《这个总裁有点坏》 第一章:羞辱 晚上七点,整个城市被笼罩在水一般的夜色里。城市的万家灯火,交错辉映着,在汽车鸣笛声里浮动的光线色彩斑斓。人群涌动,每个人的脸上,或麻木,或带着疲惫,各自带着自己不同的表情奔向自己的归属地。 匆匆擦肩而过之后,然后遇见新的面孔,接着继续消失。 更衣室的大门被猛地推开,苏伶歌急急忙忙地从外面奔了进来。 门里,几个女人在里面不停的更换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在落地镜前恨欣赏着自己美好的身材。 “我说,昨天伺候那个名流,你可是赚了不少吧?”一个女人伸手在另一个女人丰润的臀上轻佻地拍了一下。 另一个女人娇笑着,两根手指将塞在口袋里的支票拿出来,大刺刺地在女人的眼前晃一晃,“那当然了,比起那些老的掉牙的,这些年轻的又出手大方的,老娘自然不会放过!” 苏伶歌飞快地撇开自己的视线,将自己身上的衣物脱下来,换上工作服。 这个时代,有人依靠身体攀附富贵。有人不愿如此,便只能按部就班,蝼蚁一般安静地过自己的生活。她没有资格说什么,她只是想要在这个复杂的小世界里,保全自己。用自己的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酬劳罢了。 “伶歌,顶楼的二号房!” 推开门,一室弥漫着硝烟的味道,混着男人们的调笑,女人们的娇笑。这样的场面,她见怪不怪,安静的低着头,走到每个男人的面前,倒酒,兑酒。 规定要穿的工作服,下摆太短。苏伶歌每次蹲下身体倒酒的时候,都忍不住下意识地伸手拉拉下摆以防走光。 有不老实的男人见状,一把拉住苏伶歌,顺势在她的身上狠狠的揩了一把油。 “哎呦,这个不错,水嫩水嫩的......” 苏伶歌冷着脸,想要挣脱开男人的手,结果男人却扯住她,推向了沙发正中间的男人面前。 “赫连总裁,您觉得呢?” 苏伶歌被迫看向了沙发上的男人。 室内的灯光有些昏暗,苏伶歌看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半男人掩埋在阴影里阴里的侧脸。他的身体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在一起。手里把玩着打火机,忽明忽灭的光线,在室内显得格外诡异。 听到声音,男人终于停下动作,微微的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苏伶歌的脸色当时苍白了几分。 是赫连淳! 她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在这样的地方遇到他! 赫连淳微微的坐起了身体,眯着双眼死死地盯着苏伶歌。她知道他认出他了,急着想要挣脱身边男人的手,却始终没有办法如愿。 第一次,她遭遇了这样的情况,手脚忽然一下子就慌乱了起来。 “先生,请你放开!” 一只大手伸过来,扯住苏伶歌的另一只手,她只感觉到一阵疼痛,身体就被赫连淳扯住,他的手带着强劲的力道,她嘭的撞进了他的怀里。动作太过忽然,苏伶歌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已经被强迫着坐在了赫连淳的身上。男人的一只大手扣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缓缓地移到了她的脖颈处,一路向下移动。 赫连淳的眼睛里闪着暗色的光芒,阴暗的目光锁紧苏伶歌的时候,大手也轻轻地绕过她的耳垂,落在了她线条优美的背上。 “好?当然好!” 苏伶歌咬着唇,一脸苍白地看着赫连淳。大庭广众之下,在这样的气氛里,他这样的对待,无疑给苏伶歌带来了空前的屈辱。她奋力地抵挡着,却阻止不了赫连淳的动作。男人的大手,一路强制而下,最终停在了她衬衫的下摆处。 只要他的手轻轻一动,就一定会掀开她的衣服。 “嘭”的一声,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一阵浓烈的香水味扑鼻而来,苏伶歌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风风火火的红色身影就已经从门口的方向一路冲了过来。她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阵晕眩,女人用力地拉着她的衣服,硬是将苏伶歌从赫连淳的身上扯了下来。她的身体狼狈地倒在地上,女人却站在赫连淳面前,气势汹汹地摆出大小姐的气势,怒目而视。 “赫连淳,你说!我哪一点配不上你,你说甩就甩了我?就算要分手,你也要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 赫连淳挑着眉头,伸手弹去了身上完全不存在的灰尘。目光从女人的身侧落在了苏伶歌的身上,嘴角勾出一抹诡异的弧度,跟着连眉眼都弯了起来。 “我的理由,”赫连淳的手指指着地毯上的苏伶歌,薄唇轻启,“就是她!我看上她了!” 苏伶歌抬起头,隔着微凉的空气看着两米之外的赫连淳。男人的眼里,有嘲讽,还有一抹她完全捕捉不到的情绪。可是这一切,她甚至都没有时间来细究。 “啪......” 红色的身影冲过来,扬手给了苏伶歌一个响亮的巴掌。脸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苏伶歌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阵眩晕。那个女人,想必是用了全力。 “jian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居然跟我抢男人!” 女人尖酸刻薄的话,让苏伶歌的眼中蓦地闪过了一丝冰冷。 女人似乎是被她眼中的那一抹寒冷给震慑住了,下意思地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是又想到了沙发上的赫连淳,随即转过身,大胆地欺了上去,双手缠着赫连淳的脖子。 “淳,我不介意你玩玩。这种女人多了去了,我相信你说的都不是真的,是不是?” 赫连淳的目光落在苏伶歌红肿的脸上,嘴角泛开一丝冷冽的笑意,伸手覆上女人的身体,“当然,在一分钟之前,我已经对她失去兴趣了!” 周围,一瞬间响起了响亮的哄笑声。 脸上是火辣辣的疼痛,耳边是嘲弄的笑声。苏伶歌仿佛看到很多双眼睛,带着同一种情绪在她的身上巡视着。在过去漫长的时光里,从未有一个人,用这么激烈而伤人的方式对待过她。屈辱她,嘲弄她,用尽一切办法让她知道如今的自己有多么的卑微,如此卑微。 她想,她应该要趾高气昂地站起来,带着冰封千里的目光走到那个女人的身边,用尽全力地将那一巴掌给还回去。但是如今在那个男人的面前,她有太多的不能说不能做。 所以,她只是用尽全力撑着自己站了起来,长发散落下来遮住她的半边脸,也在灯光暧昧的包间里掩去了她脸上的大半表情。她低着头,踩着柔软的地毯,每踏出一步,地毯上就留下她一个柔软的脚印。她一步步,重新走到茶几前面,重新蹲下去。这一次,她没有看任何人的表情。 “请问,还需要兑酒吗?” 第二章:活着的代价 刚才还在耳边肆无忌惮回荡的笑声,忽然间变成了一室的沉静,死一般的沉静。 她低着头,沉默地等着有人开口。 周围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然后,她在低头的视线里,看到有人站了起来,陆陆续续。耳边传来了脚步断断续续离开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连那些声音也都消失不见了。 她蹲着的双腿上,传来了酸楚的感觉。时间太长,甚至开始有麻痛的感觉。她在这个时候,终于抬起头看向了对面的男人。 空无一人。 就连刚才给了她一个巴掌的女人,也都不见了! 还没等苏伶歌反应过来,身侧猛然伸出一只手,狠狠地用力地掐住了苏伶歌的下巴。她猛然撞进了一个男人阴郁的双眼,他的嘴角,却勾着诡异的弧度,似笑非笑。 “恨我吗?” 他的声音很轻,听着像是恋人间温柔的低语,却带着寒冰万里。 他问她,恨他吗? 苏伶歌望进男人一双永远看不穿情绪的眼睛,因为他的拉扯,她的下半身从蹲着,膝盖一软就跪在了柔软的地毯上。她的腿被撞得生疼,身体里在叫嚣着某种无处发泄的沉闷。她觉得自己的鼻头酸酸的,却不愿在这个男人的面前表现出一丝丝的脆弱,哪怕一点点。 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带着暴戾,带着浓重的嘲讽,甚至还有她无法理解的阴郁。她忽然觉得,这像极了在看待一个仇人的眼神。她好想开口问他:“赫连淳,你恨我吗?你为什么恨我?”可是所有的一切都被淹没在了嘴边,最后,她只是握紧了自己的双手,看着赫连淳平静地笑了。 “赫连先生,我那么忙。从来不上心的人,怎么会有时间去恨?” 赫连淳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急速的暴戾,他猛的放开苏伶歌。她的身体得到自由,却猛的倒在了地毯上。 赫连淳转身走到门边,拉开大门的时候又停住了脚步,连头都没回。 “苏伶歌,总有一天,你会学会恨的!”他说,“这种滋味,你必须尝尝!” 后来,那个男人走了,所有的人都走了。大门在她的身后合上又打开,在她的耳边发出声响。她撑着自己双手想要站起来,结果腿上一疼,她又重新倒在了地毯上。 酸涩涌上心头,她的眼泪还没有掉下来,口袋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掏出电话,屏幕上“医院”两个字,顿时让她白了脸色。 赶到医院的时候,苏伶歌一眼就看到沈江城靠在走廊的墙边。男人斯文的脸上,一副眼镜歪歪扭扭地挂在鼻梁上。想必是极度疲惫,高大的男人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江城,”苏伶歌几步奔过去,一手紧张地抓住了沈江城的胳膊。因为紧张,她的手心里冒出了层层的汗水,“她怎么样了?” 沈江城安慰xing地拍了拍苏伶歌的手,嘴角浮现出一个疲惫的笑意,“不要担心,已经脱离危险了,现在正在休息!” 推开病房的大门,病床上的女人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的可怕。原本就瘦弱的脸颊,此刻在灯光下看起来更是枯瘦如柴。苏伶歌咬了咬唇,心里的某个地方顿时涌上了无数的酸意。 病床上的女人,却在这个时候猛地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苏伶歌躲闪不及,只能开口呐呐地喊了一声。 “姐......” 病床上的苏妙歌眼神一沉,扭头把视线落在跟在苏伶歌身后的沈江城的身上。 “让她走,”苏妙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颤音,“我不想看到她......” “妙歌......”沈江城低低地喊了一声,试图还想说些什么,苏妙歌却闭上了眼睛。 苏伶歌扯起嘴角冲着沈江城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不要为难了,知道她没事,我也该走了......” 那一刻,积攒了一个晚上的情绪,在苏伶歌的眼睛里凝结成了泪珠。她咬着唇,瞪大了双眼。哪怕眼前的世界模糊一片,她也固执地认为,只要她不眨眼睛,眼泪就一定不会掉下来。 “慢着!”手放在门把上的时候,苏妙歌的声音再度传来。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把锥子一般,落在苏伶歌的心上。 她说:“苏伶歌。爸爸妈妈留下的遗产明明够我们生活,你为什么要靠呆在一个男人的床上来过生活?” 她说:“苏伶歌。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我的妹妹,不会这么卑jian,不会这么堕落。” 她还说:“苏伶歌。离开那个男人的身边,我会忘这一切,你还是我最爱的妹妹。不然,我宁愿死,都不认你......” 宁愿死,都不认她。 苏伶歌用力地吸吸鼻子,没有回身,却努力地扯起嘴角对着自己的笑了。她用力的握紧自己的双手,指尖嵌入掌心的皮肉里,疼的她全身僵硬。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房间里响了起来,在耳边回荡着。 “卑jian有什么不好?堕落有什么不好?”她想要开口告诉身后的姐姐,这样,至少你平安地活着,至少我不会失去这个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但是最后,心里所有的呐喊都变成了一句,“至少,我可以衣食无忧,可以过很好很好的生活,不是吗?” 身后传来玻璃体落地的声音,跟着就是苏妙歌沙哑的愤怒声。 “你滚......” 苏伶歌飞快地拉开大门,大门关上的一刻,她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顺着墙壁滑下去,抱住自己小声地抽泣着。身体里的力量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一样,有那么一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撑多久。 不知何时,耳边传来沈江城的声音。 “为什么不告诉她,你们的父母根本就没有留下什么遗产?”而是一大堆巨额的债务。 苏伶歌从膝盖里抬起头来,目光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椅,“她根本就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沈江城站在苏伶歌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对,她接受不了。如果有一天,她知道自己所有的治疗费用都是自己的妹妹用堕落换来的,她......会死!” 沈江城的双眼盯着苏伶歌,试图让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他的认真,“她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在一起七年,我太了解她。她不会接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妹妹用交易换来的!” 心里一直刻意回避的问题如今被这样赤裸luo地讲出来,苏伶歌一瞬间苍白了脸色。 第三章:她还活着 “伶歌,离开那个男人。剩下的,我们一起来想办法。” “如果你迟疑,一旦秒歌知道真相,后果你接受不了。” “伶歌,离开那个男人吧。想办法,离开他!” 走出医院的时候,天下起了下雨。苏伶歌站在走廊的尽头,看着在夜色里朦胧的雨丝,耳边还不停地回响着沈江城的话。 她也想要离开那个男人。可是,容易吗? 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她一直都是那个快乐无忧的苏伶歌。 可是一切巨变,都从她十八岁的那一天开始。那一天,她眼看着自己的双亲惨死在自己的面前。 父母什么都没有留下,只留下了一个患有重病的姐姐。父母去世一个星期之后,姐姐忽然病情恶化,被再度送进了医院。昂贵的医疗费用,几乎让苏伶歌绝望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彻底体会了人情冷暖。原本还有些来往的亲朋好友,全都在父母离开姐姐病重之后,躲瘟疫一般躲着她。 眼看着医院就要断了姐姐的治疗,赶她们出医院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赫连淳出现了。 他穿着黑色的风衣,俊美的脸晃着门外的白光。他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告诉她。 “我可以帮你!” 那一刻,苏伶歌忽然觉得自己看到了曙光。如同沉浮之中,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但是,她更知道,这个世界,没有免费的午餐。她不相信这个忽然出现,带着黑暗中王者气息的男人,会在她的面前做一次不求回报的慈善家。十八岁的年纪虽然不大,但她却足够成熟。 “我有一大笔的债务需要还,我跟姐姐没有去处,她需要长期住院,用药昂贵......” 赫连淳连眉头都没有眨一下,就替她安排好了一切。她没有了外债,拥有了一个跟姐姐一起居住地地方。等这一切都安顿好之后,她才开口问他。 “你要什么?”她知道要得到就要失去,所以才不开口。等这个男人安排好一切,等这一切断了她的后路。这样,她才有勇气面对不可知的一切。 赫连淳看着十八岁的苏伶歌忽然笑了。 “所有!” 她的命运,她的人生,她的未来,她的自由,甚至是,她的尊严。 苏伶歌闭上眼睛,颤巍巍地在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那一刻,人生忽然从七种色彩变成了唯一的黑色。她知道开始,却看不到结尾,茫然的一片黑。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这个男人的名字。 赫连淳。 业界最大的跨国集团总裁,至于暗地里的身份,有无数种,但是未曾有一种被证实过。那样一个高高在上,光芒四射,跟自己完全没有交际的男人。也许真的只是一时兴起才帮了她。这样想着,苏伶歌在潜意识里觉得,自己的人生似乎又有了盼头。 她期待着,自己只是被这个男人养着的一只金丝雀。总有一天,等他烦了厌倦了。即使那个时候,她失去身体失去很多很多,但是至少可以自由。 后来,苏伶歌按照赫连淳的吩咐,搬进了他位于豪华地段的别墅里。 可是,苏伶歌一直担心的事情却没有发生。 自从她搬进别墅之后,赫连淳就很少回来。即使是回来,身边也都跟着不同的女人。他跟那些女人,在隔壁的房间里,弄出惊天动地的声音。刚开始,苏伶歌还有些心惊胆战,总害怕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但是日子久了,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依然断断续续,但是她心里却轻松了些。 至少,那个男人没有要碰她的欲望。 而如今,不管有多么困难。她都一定要下定决心,在一切还来得及收场之前赶快结束。 表面上看,这几年一直都是赫连淳在养着她和姐姐。但是事实上,从未有一天,苏伶歌安于过这样的生活。她在便利店打工,偶尔也会替小公司设计图稿。晚上,便赶去会所兼职,赚取高额的外快。虽然时不时都要忍受一些猥琐客人的毛手毛脚。但是在丰厚的报酬面前,苏伶歌还是咬牙忍受了。 她需要钱,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而现在,经过几年的时间,她不多不少也存了一笔。 下午四点,苏伶歌站在被烈日炙烤的火辣辣的地面上,蹙眉看着挡在面前的一场车祸。她不明白是老天有意安排,还是事情偏偏就是那么凑巧。她还呆在马路对面的时候,一切都还无比正常。当她抬脚准备过马路的时候,两辆车子撞击在一起的声音,顿时止住了她所有的动作。 红色法拉利里,坐了一男一女。 女的渲染成酒红色的长发,肆意地风扬在风里,有一部分甚至贴到了身边男人的脸上。身边的男人一身白色的衣装,整张脸陷在阳光下,发出灼灼刺眼的光芒。车前有人停了下来,腰间晃着肥胖赘肉的男人,双摇掐腰站在车子前叫嚣,只差没有跳起来。车子里的男人嘴角勾勒着冷笑,却只是慵懒地摘下了脸上的墨镜。 夏日里闷热的风拂过苏伶歌的脸颊,她瞪大了双眼,脚下如同被烙烫到了一般,急促地倒退了几步。血色,一瞬间从她的脸上消失殆尽。 车子里的男人似乎也感觉到了空气里某种不安的躁动,他缓缓地转过了头。 一瞬间,四目相对。苏伶歌的周遭,如同被扔了闷雷一样,炸得她的脑海里嗡嗡作响。 男人看到她明显地一僵,那一抹呆愣,甚至让他看上去像是见了鬼一般。紧接着,他脸上的呆愣变成震惊。再后来,苏伶歌明显地在男人眼中看到了一抹惊喜,惊喜之中带着浓烈的雀跃。 等男人完全看清楚了苏伶歌的存在之后,他已经拉开车子,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苏伶歌愣愣地看着男人高大的身体冲过来,她试着想要后退甚至是拔腿就跑。可是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样,怎么都动弹不了。 莫苍云一阵风似的席卷过来,他伸出双手死死地扣住苏伶歌的肩头,用力地拉扯进自己的怀里。因为突如其来的拉扯,过大的撞击力道,甚至让苏伶歌在撞进莫苍云怀里的时候,鼻子上传来了不可忽视的疼痛。男人却不管不顾,伸出双手将她死死地困在自己的怀里,力道之大,勒得她生疼。 男人勒住她,在她耳边响起来的声音几乎是从身体里咆哮出来的。 “你没死?!你真的没死!!!”因为激动,莫苍云抱住她的身体,似乎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认知不自觉颤抖着,“小歌,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第四章:卖了自己? 苏伶歌呆呆地任由莫苍云抱着,如同一个木头娃娃一样被他摆弄。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太过迅速,她甚至有种置身恍惚的感觉。直到耳边传来了莫苍云近乎哽咽的声音时候,她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莫苍云的激动溢于言表,他有些激动地拉开自己跟苏伶歌的距离。男人的大手,不停地抚摸着苏伶歌脸颊。她感觉到他的力道很大,像是害怕她会凭空消失了一样,“你知不知道,我赶去的时候,那个地方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烧焦的味道,到处都是血,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死了......” 高大俊美的男人,站在苏伶歌的面前,哽咽的语无伦次,怎么看都觉得怪异无比。他身后不远处,站着一身火红的性感女人。那女人,带着审视和冷冽的目光,死死地看着被莫苍云抱住的女人。那眼神,刀子一般搜刮着苏伶歌的一切。 我没死。 有一瞬间,苏伶歌好像告诉张开双臂扑进这个男人的怀里,放声大哭一场,然后告诉他。是的她没死,如今的她,甚至还如此卑微而难堪的活着。 可所有的理智告诉苏伶歌,这不应该,绝不应该! “先生,你认错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闷热的空气里,寒风一样吹过自己的耳边。 抱住她的身体僵住,苏伶歌感觉到了。她忍住眼中泛滥成灾的酸意,她裂开嘴巴,试图拉扯出一抹笑。一直笑,一直笑,努力地笑,直到她用力地推开抱住她的男人,将阳光下那一张挑不出任何瑕疵的笑容完美地呈现在莫苍云的眼前。她从来不知道,有一天,她会如此这般平静地站在这个男人的面前。 “我不是什么小歌,我也不认识你。抱歉,让你失望了!” 莫苍云似乎未曾料到她是这样的反应,更未曾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男人高大的身体曝晒在阳关下,当即愣了愣。 “小歌?!” 苏伶歌还在笑,笑得嘴角抽筋,笑得面目狰狞。她握紧了自己的双手,身体紧绷。直到转身之后,那种近乎残缺的面部笑容还维持在脸上。她僵硬着身体,身下的步伐却很快,很快很快,越来越快。直到最后,她放开脚步,在炙热的地面上飞快地奔跑了起来。 风刮着她的脸上,热热的。她的耳边响起莫苍云惊慌的喊声,眼前却浮现过了一副满是鲜血的画面。那画面狰狞着扑进她的脑海里,让她忍不住想要放声尖叫。 活着又怎么样?她永远都不会告诉他,她在同一天失去他,在同一天失去父母,在同一天失去自由失去一切。 她的世界,早就那同一天里,被无情地摧毁了。 她早就应该要死了,可是偏偏活着! “小歌!!” 莫苍云拔腿追到马路边,急速驶来的货车带着激烈的嘶鸣一路咆哮而来。 “呼......”车子开过,飞溅起一路的泥水。 莫苍云再放眼望去,苏伶歌娇小的身体在货车的掩饰下,消失不见了。 一身火红的女人走过来,跟失神落魄的莫苍云并排而战。两个人共同看着苏伶歌消失的方向,带着不同的心情。 “她就是我们正式交往那天,你怀疑跟父母一起死掉的苏伶歌?” 莫苍云不言不语,下巴紧绷着,满眼痛苦地看着苏伶歌的方向,一动不动。 女人的视线从莫苍云紧握双手上凸起的青筋上收回来,微微敛下双眸。 “莫苍云,你一直爱着她。即使曾经,你以为她死。”是陈述,不是疑问。 原来烈日刺眼的天空,忽然间“轰隆隆”的打起了雷。雷声驱赶着雨点,雨点席卷着空气里异常的闷热。不多时,就嘶鸣着朝着大地呼啸而来。 苏伶歌匆匆地冲进来的时候,丝毫掩藏不了满身的狼狈。更衣室里,有女人“哎呦”一声,立刻躲开了苏伶歌,弹到几米外的地方。 苏伶歌扯起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她确实够狼狈的。 一路逃窜,谁知路上下了大雨。等她终于赶在上班前到达的时候,她的浑身上下早已经淋得湿透了。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白色衬衣和黑色裙子也都被打湿,此刻正紧紧地熨帖在她的身上。水滴顺着她的黑色的裙摆“滴滴答答”地掉地地板上。她想要转身尽快去换衣服,却有人像是一瞬间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冲了过来。 “哎呦喂,”女人在她的身边打转,双眼盯着苏伶歌的身体直瞧,“啧啧啧,以前没有注意,今天下了雨湿了衣服才发现先,原来咱们伶歌也有一副勾引人的好条件呢——”女人拖长了尾音,不由得引来了其他女人的侧目。 因为下雨,身上的衣服都紧贴在她的身上。而此刻,苏伶歌凸凹有致的身体也就在自己和众人的视线里一览无余了。 她尴尬地拉过毛巾,慌慌张张地擦拭着自己湿漉漉的身体。几个女人娇笑着,领班却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苏伶歌,”不苟言笑的女人,站在苏伶歌的面前,皱着眉头看着一身狼狈的苏伶歌,“你跟我来一下!” 站在走廊上有些暧昧昏黄的灯光下,领班盯着苏伶歌看了好一阵子,才开口,“顶楼包房的客人,点名要去你招待!”领班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放心地交代着,“记住,这可是咱们这里最尊贵的客人,不要搞砸了。当然了......你的酬劳也不会太少!” 苏伶歌愣了一下,眼前不由得浮现出那一晚在包房里被赫连淳羞辱的场景。她握紧了双手,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抹苦笑。从她答应进入这里以来,她似乎就没有说不的权利。 “好,我马上去!” 领班点点头,却只是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还有事吗?”苏伶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在问话的微微有了些不安。 中年领班站在她的面前,似乎欲言又止,但在挣扎之后,还是轻轻的开口。 “伶歌,从你进来我就留意到,你似乎......很缺钱对不对?” 苏伶歌一愣,最后又低下头,轻轻地应了一句,“是......”不是很缺,是非常缺。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中年的领班,嘴里像是塞让她咽不下去的鸡蛋,“考虑过,卖掉自己的初夜?” 这个女人不是傻子,眼前的苏伶歌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做事这么久。她是什么样的人,她早已经摸得清清楚楚。她跟那些女人不一样,也许她们要的都是钱。但是苏伶歌要的是生活,那些女人要的是贪婪。不然,她也不会到这种地方来。 第五章:绝不轻易放过 看到苏伶歌顿时苍白了脸色,领班反而平静了下来,“我知道你很接受我这么说,但是像你条件这么好的女孩子,一定可以得到一笔很好的价钱,你可以用这笔钱脱离现在发的生活。”领班看看苏伶歌越发惨白的脸色,低声解释着,“我没有恶意,我也是转达.....”她知道苏伶歌一定明白她的意思,是有人想要得到,而并非是她想要推销。 走廊上,灯光那么昏暗,投落在苏伶歌的眼里,却带着灼眼般的疼痛。她微微地眯起眼睛,抬头平静地面对领班的目光,声音安静地像是完全没有介意一样,“谢谢,我不需要!” 她用自己,用一种契约,换来两条生命的安静存活。她用三年的青春时光,被一个男人金丝雀一般地养着。她没有办法面对自己最亲的人,没有办法面对世俗,没有办法告诉别人她就是别他们眼中所谓的“被包养”的人。她忍受屈辱,忍受误会,忍受一切未知带来的恐惧。 她一直都不相信,她的命运,还可以更惨更差。 跟之前的一晚不同,苏伶歌停在包房门前的时候,里面并没有什么热闹的声音传了出来。苏伶歌推门而入,那一晚纷乱的场景也并没有出现在面前。 室内的光线依然是暧昧的昏暗。她站在门边,模糊地看清楚对面上沙发上坐着一对男女。女的似乎攀着男人的脖颈,跨坐在男人的腿上。她看不清楚男人的那张脸,只是隐隐觉得那半张陷在昏暗光线里的脸,带着跟黑暗一样阴郁的色彩。她微微抬脚,还没有开口。就只听到男人身上的女人发出一声短促的身影,随即一把被男人推到了地上。 “走!” 一个字,让苏伶歌拖着托盘的手一抖。 这个声音,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忘记的。是赫连淳! 地上的女人虽然狼狈,却是一声未吭,慌忙地捡起自己凌乱的衣衫,一路慌张地从苏伶歌的身边离开门,匆忙地走了出去。 大门,在苏伶歌的身后打开又关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室内依然是昏暗的光线,苏伶歌几乎依然看不清楚赫连淳脸上的表情。他只是微微的翘起腿,双腿交叠,微微地晃出慵懒的弧度。 苏伶歌用力地拖着手里的托盘,站在门边,看着对面沙发上模糊不清的男人,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过来!”赫连淳沉声命令着。 苏伶歌的双脚如同生了根一样,动也不能动。 赫连淳本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眼见苏伶歌躲瘟疫一般站在门边不动。男人高大的身体“霍”地一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昏暗的光线,他像是一只期待猎物已久的狼一般,一双眼睛闪动着诡异而酌亮的光芒。 苏伶歌手里的托盘一松,酒水“哗啦啦”飞溅了一地。 三年了,她面对过这个男人太多次。白天的,晚上的,但是从来没有一次,她如此惊慌。这也是唯一一次,她不是面对他跟臂弯里的女人,而是单独面对他。一股强烈的不安,就在赫连淳的靠近中猛烈地袭上了心头。下意识地,苏伶歌猛地转过了身体。 都是徒劳。 男人的长臂一伸,顿时就一把抓住了她。她背对着赫连淳,被男人用力的身体紧紧压在身前的门板上。男人灼热的呼吸,浓烈地喷在苏伶歌后颈上,让她的身体忍不住一哆嗦。苏伶歌双手攀着门板,齿间的寒意,一点点在男人的压迫下泄露了出来。 “放开我!” 身后的赫连淳一阵轻笑,大手轻轻撩起了她的白色衬衫,触碰到了她细腻的肌肤,“你有这个权利命令我吗?别忘了,”他捏住她纤细的腰肢,等她发出一声吃痛的声音才继续说,“你的身体,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三年了,我给你的时间足够了......” 即使知道他说的没错,即使知道当初的一纸契约,她如同一个出卖者一样,除了心和灵魂,她真的是一并把自己买了。但即使是如此,这双此刻正在她身体上游走,而曾经却触碰过无数个女人的双手,还是引起了苏伶歌激烈的挣扎和反抗。 “放开!不要碰我!” 男人似乎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一样,在她的身后发出一阵嘲讽的嗤笑,就连声音里都是浓浓的讽刺,“苏伶歌,你能出现在这种地方,你以为自己有纯洁?”男人没有丝毫犹豫,大手用力一把从黑色裙装里将她白色的衬衫拉了才出来,灼热的身体重新贴了上来。 “苏伶歌,我要的,可不止这些!” 三年来,苏伶歌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恐惧过。那个男人带着势在必得的气势,奋力地拉扯着她的身体。 她在恐惧,在慌张。 她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明白,如果就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她一定会被这个男人拆吃入腹,甚至连骨头渣都不剩。 惊恐之中,她忽然就那样喊了出来。 “赫连淳,我要终止我们的契约!” 一切声响,在一瞬间变成了死一般的沉寂。 “你说什么?”赫连淳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一双晶亮冷冽的眼睛在模糊的昏暗中死死地盯着苏伶歌,“再说一次!” 苏伶歌的身体被男人强势放转过来,他用力地捏起她的下巴,男人的唇间呼出的寒意,一寸寸冰冷着苏伶歌脸。苏伶歌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姐姐看着她的时候一双痛苦失望的双眼。 苏伶歌,如果你回来,你还是我最爱的妹妹。不然,我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姐姐说。 沈江城的话也跟着随之而来:“如果她知道了你被包养的真相,她会死!” 她会死......她会死...... 苏伶歌用力的握紧双拳,紧咬的唇骤然松开,她猛地对上赫连淳的眼睛,坚定不移,“你听得没错!赫连淳,我要跟你解除契约!” 紧紧压着她的身体陡然一松,她的整个人顺着门板就滑了下去。她的视线里,看到男人一双微微闪着光的皮鞋。顺着修长的腿看上去,赫连淳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他看着她。 “苏伶歌,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不?!”在他赫连淳面前,还没有人敢说反悔两个字,这个女人,绝对是第一个。 苏伶歌撑着身体站起来,即使知道自己站在赫连淳的面前,依然矮了太多太多,还是让自己挺直了背。她看着赫连淳的眼睛,脑海里浮现姐姐苍白的脸。 “我知道我做出这样的决定,你无法接受。但是请你放心,这几年欠你的,我会全部都还给你。”苏伶歌咬了咬唇,“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些话,但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了。”她说着,似乎害怕赫连淳怀疑一样,急忙补充,“你放心,钱我会一笔一笔还给你的!” 没等苏伶歌说完,赫连淳就已经发出了一声冷笑。那笑,笑尽了她的妄想,她的幼稚。 “苏伶歌,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第六章:无路 室内一阵静默,男人的嘴角带着冷冽嘲讽和诡异的弧度。那样的神情,像是一边在看一个伟大的笑话,一边告诉她:你别痴心妄想了。 “不管怎么样,我已经决定要离开了!”苏伶歌咬着唇,倔强地迎着赫连淳的目光。 她不信!她既然能够在三年之后,鼓足了勇气离开他,也自然有勇气面对未来的一切。三年的时光,她失去的太多。如果继续失去,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所以,她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那一晚,苏伶歌被赫连淳扔出了房间。她不记得自己后面还说了什么,也记不清楚赫连淳脸上后来的表情。她只记得,当她被赫连淳扔出来的时候,他回荡在耳边的那句话。 “苏伶歌,这代价你承担不起!”他说,“苏伶歌,你会求我回来的。你会主动爬上我的床的!” 话是这样说,但是苏伶歌却并没有受到赫连淳的影响。第二天,她就带着自己简单行李从赫连淳的别墅里搬了出来。 想要彻底脱离赫连淳,这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姐姐苏妙歌。这些年来,姐姐所有的医疗费用都是赫连淳支付的。姐姐的病情苏伶歌是知道。即使不用别人告诉她,想来,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当务之急,她不仅要积累够足够的金钱资本,一边给姐姐治病,另一边分期还给赫连淳。 白天的阳光激烈刺眼,苏伶歌拉着行李在大街小巷里穿梭者找房子。脸上被晒得是火辣辣的疼疼,但心里的决定终于付出了行动,还是让她小小的释然了些。 房子未曾找到,她却接到了姐姐医院打来的电话。 “伶歌,不要说我不通情达理,”站在面前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上了些年纪,布满皱纹的脸上架着一副眼镜,她很是斯文地推了推眼镜,一脸严肃地看着苏伶歌,“你姐姐所有的医疗费用到明天就全部用完了,如果明天下午还没有新的款项进账的话,”她说着,伸手拍了拍苏伶歌的肩头,“我们就必须停止对你姐姐的治疗,你们,也要......” 苏伶歌知道这一天早晚都回来,只是不知道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几乎是下意识第九伸手拉住了医生的手。 “安医生,能不能缓几天,我现在真的很需要时间,”她说着,在看到医生脸上迟疑的表情时,害怕她拒绝,又忍不住开口说,“这几年来,都是你在照顾我姐姐,我一直很感激你。所以,我一定不会给你找太多的麻烦。你相信,很快,我很快就可以办妥这一切!” 苏伶歌说着,不知道鼻头上怎么就泛起了一阵阵酸涩。三年前,她那是那个无忧无虑,不知道人间疾苦自己。而现在,她却被逼迫着要面对这些世事无常。这一刻,她甚至只是希望,自己可以在这个冰冷的地方,借到几寸短暂的温暖。 女医生停住脚步,看着苏伶歌一副难过要哭出来的样子。嘴巴努了几次,最后一咬牙。 “好吧,只有这一次哦。不然的话,我也帮不了你们,”她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脸上忽然有阴转晴的苏伶歌,转身之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伶歌,你是这么聪明的女孩子,怎么在这个时候犯糊涂呢.....”在她的认知里,苏妙歌进入医院三年,她也就认识苏伶歌三年。苏秒歌的医疗费用确实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些数目,绝对不是苏伶歌靠打几份工就可以得到的。但是这三年来,苏妙歌的医疗费用从未拖欠过。甚至,她所是用的一切医疗设施和用药,都是最好的。她的人生已经过了大半辈子,就算不问,也不难猜出这之间的种种。 医生的叹息和说给她听的话,苏伶歌不是没有听见。她的视线落在姐姐苏妙歌的病房上,嘴角拉扯最苦涩的笑容。 最糊涂的事情,她已经做过了。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因为接下来,苏伶歌在同一天里,接连失去了两份工作。 第一份工作是在距离别墅不远的便利店里,算起来,她也已经在那里工作了将近三年。老板是个光头佬,拖着啤酒肚。但是人却极好,这三年,知道苏伶歌的日子并不好过,明里暗里也都帮了苏伶歌不少。他站在苏伶歌的面前,伸手似乎有些不安地摸着自己光秃秃的头,满脸的尴尬和歉意。 “伶歌啊,这几年你在店里工作,你的努力和勤奋,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你也知道,我们毕竟是小本买卖。很多人,我们确实得罪不起。”他说着,将一个厚厚的牛皮带塞进了苏伶歌的手里。 打开之后,苏伶歌才发现。除了她两个月的工资,她还额外得到了两个月的奖金。 第二份工作是在一家小公司里,平常空出来的时间,她会替这家公司设计图稿。老板是个四十岁出头的女人,从一开始,她似乎就格外喜欢苏伶歌的作品,付给她的稿酬也往往是最高的。 “伶歌,你的作品一直都是我最喜欢的,跟你解除这种关系,我也很难过.......” 这一次,苏伶歌没有等她说完,就开口打断了她,“没关系,我了解。” 一天之内,她同时失去了两份工作。她不是傻子,单是想想,也知道这样的小个体,是完全没有能力也没有必要去鸡蛋碰石头的。赫连淳的强大的势力,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和领教过。 整个过程,苏伶歌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惊讶。她一直在笑,他们来的时候她在笑,他们在不断的说着抱歉的时候她在笑,他们离开的时候他还在笑。苏伶歌从来不知道,有一天,她居然也可以这么这么虚伪地笑出来。 如今,她唯一的工作,就只剩下她在会所服务生的工作了。 失去了另外两份工作,白天里,苏伶歌也有了大部分的时间来找房子。但是同样的,她再次遭遇打了麻烦。 原本,她只是想要之找个小些的房子,足够自己跟姐姐居住就可以。开始也是顺利的,她顺利的看房跟房东谈拢价格。可是当她拿出自己的证件要签房屋合约的时候,那些人看着证件上“苏伶歌”三个字,顿时脸色大变,当即就改变主意。任凭她怎么争取,都不肯点头。 这又是赫连淳在bi她妥协的戏码,她知道。 傍晚,苏伶歌嘴唇干裂,一脸虚脱地回到了会所里,仍是一无所获。她看着被她安放在更衣室角落里的行李,从心里到嘴间,都弥漫着浓烈的苦涩味道。 她那么坚定地要离开那个男人的身边,而事到如今,她甚至连给自己跟姐姐一个安身的地方都没有。 第七章:活着,这么难 夜深了,苏伶歌窝在医院走廊上姐姐的病房外,一遍又一遍地翻着手里的通讯录。这才发现,这几年呆在赫连淳的身边,几乎让她断了跟所有人的联系。她无力地靠在墙壁上,轻轻地拿自己的脑袋敲打着墙壁,试图找到一个哪怕暂时可行的办法。 走廊尽头的大门传来了门被拉开的声音,红色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趾高气昂的声音。 苏伶歌微微眯着眼睛,听着那满是傲娇的声音一步步靠近自己。直到来人走近了,苏伶歌才发现,是那天跟莫苍云在一起的女人。 她在苏伶歌的面前停住脚步,视线在看到苏伶歌身边停着的行李之后微微一愣,随即又转瞬不见。 苏伶歌在灯光下抬起头,微微跟女人对视。这个女人看她的眼神,跟第一次一样,完全没有变。冰冷的,如同带着利剑一般。 两个人在走廊里默默地对视里一会,最后还是女人受不了这样诡异而沉默的气氛先开了口。 “苏伶歌!”她喊着她的名字,嘴角发出一声轻哼,“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吗?” 苏伶歌木然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一连串的事情,疲惫让她几乎连努力都扯不出嘴角的一抹笑,“我并不认识你!” 一句话,让原本看起来还平静的女人,一脸漠然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股莫名的愤怒。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愤愤地瞪着苏伶歌,扬起手,“啪”的一声给了苏伶歌一个响亮的巴掌。那女人几乎是用尽了自己的全力,苏伶歌被打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眼前一阵眩晕。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了女人近乎压抑的声音。 “不认识?可我认识你!”因为愤怒,女人的胸膛在说话间剧烈地起伏着,“像你这样的人,就活该被老天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你知不知道,当年你的不告而别,对苍云的打击有多大?!你又知不知道,当他知道你死了之后,差点因为酗酒伤心送了命?!你又知不知道,我曾经用了多久才让他从没有你的痛苦你走出来,接受我。”女人看着苏伶歌,越发激烈地说着,眼睛也跟着也越发的通红,“苏伶歌,你凭什么再出现,你有什么资格再出现?!” 走廊的灯光因为女人的声音而亮起来,但却一场昏暗。苏伶歌窝在长椅上没有动,双眼盯着对面雪白的墙壁越发胀痛。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女人愤怒的指责声,她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无数双手用力着撕扯着蹂躏着,又痛又疼。年轻而干净的脸在她的眼前一遍一遍无声的浮现,她难受的心口一阵一阵的揪痛。 女人却完全不在乎这些,说完了,看着长椅上一言不发的苏伶歌。冷笑一声,看着她被她打得红肿的脸颊,继续说。 “苏伶歌,今天你之所有无处可去,全都是你咎由自取。我光明磊落,做事从来不遮遮掩掩。告诉你,这些事都是我干的。你失去工作,你找不到房子。”女人说着,似乎对苏伶歌目前的处境很是满意,嘴角浮现了一抹诡异的笑容,“这些都是小小的警告,离苍云远一点!” 女人说完,微微站直身体,在灯光下转过身,似乎一刻也不愿意多留。 走出几步,那个女人又停了下来。 “忘了告诉你,我是莫苍云的女朋友,清水瑶!” 高跟鞋的声音,被淹没在走廊那一扇厚重的门之外,彻底消失不见。 苏伶歌死死地咬着唇,她想要哭,却发现自己完全哭不出来。胸口的位置像是被锥子一下一下用力的刺着,血肉模糊的淌着血。 莫苍云。这该是一个被自己遗忘多久的名字呢? 一股呛人的烟雾,从身边不远的地方穿进苏伶歌的鼻翼。 高大俊美的赫连淳,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笑容,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苏伶歌。看到苏伶歌终于发现了他,他扔在手里的香烟,几步走了过来。他蹲在苏伶歌的面前,再看到她脸上一大片红肿之后,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男人修长的手指覆上苏伶歌受伤的脸上,当即引来苏伶歌的一阵痛呼。 “这是我见过的,最精彩的戏码!” 苏伶歌抬眼看着面前的男人,她一直都知道他没有心,却不知道他也如此无情。 “所以,你看完了我的笑话,可以消失了吗?”这样的时刻,她一点也不想看到赫连淳。双手紧握在一起,传递给苏伶歌只有清醒的疼痛。她的生活,是如此的悲哀。这一刻,她想要找个地方放声大哭一场都不行,因为世间没有容纳她悲伤的地方。 “当然!”这一次,赫连淳没有再为难苏伶歌,起身之前,他却摸着苏伶歌脸靠了过来,男人身上阳刚的气息一点点将苏伶歌包围了起来。他将她禁锢在怀里,呼吸一下一下喷在苏伶歌的脸上。 “苏伶歌,你信吗?很快,很快,你就会来找我,求我!” “不可能!”即使苏伶歌已经看到了赫连淳眼睛里的那一抹势在必得,她也当即反驳了她。她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和牺牲,为的就是脱离他的掌控。而如今,她相信已经没有比现在更加糟糕的情况了。 既然已经做了,她就已经要做到,一定! “很好,那我就擦亮眼睛,看着你怎么可以!” 赫连淳站起来,一脸张狂的笑着走了。很久之后,他的声音,还像是一声声魔咒一样回旋在苏伶歌的耳边。 苏伶歌用力地瞪着走廊上光洁的地板,隐忍多时的眼泪终于肆无忌惮的掉了下来。她缩在长椅上,头埋在膝盖里,双手抱住自己,终于低低地哭了起来。 她好累,真的好累。 那一晚,她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又看到了那一幕鲜血淋漓的场面。她的母亲躺在车子里气绝身亡,他的父亲却残留着最后一口气,用力的拉住她的手告诉她:“小歌,忘了今天看到的一切。活着,照顾好姐姐!”然后,所有鲜红的画面,母亲和父亲的脸一同在她的眼前消失了。 爸爸,我好累,我真的好累。你和妈妈走了,为什么不带走小歌呢?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就那样窝在走廊上一整夜。清晨的寒意袭上身体,让她微微地打了一个寒战。她伸手抹了一把脸,才发现满脸都是湿意。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死了很简单。活着,却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 第八章:她值多少? 姐姐的病房里发出细微声响,苏伶歌还没有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就下意识地从长椅上跳了下来,一路飞奔出了医院。 没有几天的时间里,她必须要在这些有限的时间里办好这一切。 清晨的小巷里还很安静,苏伶歌在小巷子口犹豫了好久,还是决定去敲沈江城家的门。这是她第一次来,她循着地址找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是一片老城区。苏伶歌看着从红色铁皮大门上不断掉落下来的铁锈,忽然觉得自己在最后时刻来找沈江城帮忙完全是个错误。 大门上发出开锁的声音,苏伶歌下意识地躲了起来。 沈江城打开门走了出来,透过微微敞开的大门。苏伶歌看到一个六十岁的老人从屋子里走了追了出来,慌慌张张地往沈江城的怀里塞东西。 “江城啊,带上这个,中午不要只顾着吃便当!” 沈江城将怀里的东西拿出来,态度有些强硬地塞给了老人,却是低声温柔着。 “外婆,我没关系的,会照顾自己的。”他说着,将手里的东西重新放在老人的手里,目光落在院子里,“这个,还是留给你跟小乖吃......” 然后,那个高大的身影将老人劝回院子里,转身走了。苏伶歌站在原地没有动,就那样目送着沈江城一路走到不远处的公车站,最后停了下来。 她只觉得自己的鼻头有些酸涩,心里一瞬间拥堵的慌。 最后,苏伶歌还是转身走了。 她一直觉得饿,沈江城的生活怎么也会比自己好过。可是如今看来,没有谁比谁好过,只要谁比谁难过。她想要开口让沈江城帮忙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口袋里电话,很是突兀地响了起来。刚刚按下通话键,医生熟悉的声音就“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伶歌,你跑哪里去了,你姐姐刚刚病发了!” 苏伶歌的身体一个趔趄,拿着手里的动作一抖,手机差点就掉了下去。紧接着,她听到了医生的话再度响了起来,“不过你放心,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已经脱离危险了。”苏伶歌刚刚松了一口气,医生的声音就再度提高了几分,“但是我提醒你,如果你今天没有筹到钱,明天无论如何,我都帮不了你了!” 苏伶歌还没有说话,电话里就传来了一阵“嘟嘟”的忙音。 苏伶歌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电话,心里空空的,脑海里也是。她抬脚想要离开她站着的地方,最后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周身,可悲地发现自己完全没有目的地。 她站在街边,最后感觉冷,又蹲下来抱住自己。胃里一片空荡荡的恶心,她却没有任何食欲。 刚才的一通电话,终于让苏伶歌冷静下来,好好地往深处想。 当初,她一心只想着沈江城的话。害怕自己根本承担不起姐姐直到真相的后果,只想要这要离开赫连淳的身边。可是现在,她却又不得不想。就算她搞定房子,有了工作,也顺利地离开了赫连淳的身边。 那么,姐姐怎么办?她一向周而复发的病怎么办? 她不能呆在赫连淳的身边,更不能就这样把姐姐从医院里带出来。 那么,她又要怎么办?怎么办...... 不知不觉,天开始下雨了。这一场雨,来的又急又猛,没有任何预兆。来来往往的人,都看着路边蹲着的年轻女孩,瞪大双眼看着自己的脚尖。她一直低着头,没有人看到她的脸上的表情,也跟没有人愿意看。大雨无情的冲刷着整个城市,人群来的迅速,消失的也快。 有车子从她的面前经过,飞溅起的泥水落了她一身,她却丝毫没有察觉。 有年轻的妈妈撑着伞,带着自己的孩子一路从她的跟前经过。小小的男孩子停下来,一脸紧张地看着被冻得近乎麻木的苏伶歌,抬起头来问:“妈妈,姐姐的衣服都淋湿了,会生病的!” 苏伶歌抬起头,冲着小男孩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她还没有开口说话,年轻的母亲已经弯下腰一把抱起自己的孩子,匆匆地从她的身边离开了。 “小安乖。姐姐是大人,不用担心,也不怕!” 苏伶歌被冻得瑟瑟发抖,牙齿发出打架的声音。她在眼眶发热的时候,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号码拨出去,直到好久之后,电话里才传来了一声虚弱的女声。 “喂......” 苏伶歌咬了咬唇,冲着电话喊了一声。 “姐......”风雨太大,她甚至担心自己的声音会被无声淹没。 电话里,一点也不意外地传来了一阵长长的沉默。苏伶歌害怕极了这样的沉默,她害怕了那种自己最亲的亲人,就那样在无形中渐渐远离她的感觉。她忍不住吸吸鼻子,将电脑拿近一些,“姐,你不要不理我,你跟我说话好不好?”她抬起头,漫天大雨无情的砸在她的脸上,好疼。 电话里似乎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叹息,紧跟着,苏秒歌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因为害怕错过,苏伶歌双手捂着电话,不敢泄露一丝空隙。 “小歌.......” 苏伶歌眼泪,当场就落了下来。三年了,自从她搬进了赫连淳的别墅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听到姐姐这么喊她了。她压抑着,硬生生压下了泣不成声的冲动,“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让我回家好不好?我们和好好不好?” 那端传来了苏妙歌一声细微的呜咽声,她的声音,带着浓烈的愧疚和释然,“小歌,这不能都怪你。爸爸妈妈走后,都是你一直在照顾我。我还记得,以前不管你做了什么,最后都是我站出来保护你。可是现在,我成了废人。小歌......是姐姐拖累了你......” 苏伶歌看着眼前模糊不清的雨雾,忽然笑了。 “姐,那你等我好不好?我回来了,就带你回家,我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 而是要你无论如何,也要衣食无忧地活下去...... 开着十足暖气的房间里,苏伶歌却仍是住不住地瑟瑟发着抖。她身上的雨水,“滴答滴答”地落在地板上,在安静的房间里,那声音听起来格外刺耳。 领班开门进来,看到苏伶歌一身狼狈的模样,也跟着吓了一跳,“苏伶歌,你怎么回事?!” 苏伶歌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速度太快太急,椅子甚至在她起身的时候“嘭”地一声倒在了地板上。苏伶歌走到领班跟前,像是害怕自己会反悔一样。 “领班,你跟我说的事情,我同意!” 第九章:黑暗里的陌生男人 她听到自己前一刻孩子剧烈打架的牙齿,忽然间就没有了声响。 领班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你说什么?” 苏伶歌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说,我愿意卖掉自己的初夜。但是,”她顿了一下,才平静地睁开眼睛面对领班眼中的诧异,“我要两千万!” 领班眼中的诧异刚刚变成一股了然,又再度被苏伶歌的狮子大开口惊住,“你说什么?!伶歌,这可是一个空前的数字,从来没有......” 苏伶歌忽然笑了,那笑究竟是什么意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我当然知道没有。但是如果有人愿意出,对你们不也是一件好事吗?” 领班再度一愣,脸上浮现了一丝难得的尴尬。大概,她从来不曾想到。这个在她眼里一向沉默寡言的苏伶歌,怎么会在忽然间变得如此犀利。 “这个数字......” “我要两千万!”苏伶歌看着迟疑的女人,目光坚定,再度重复了一句。没有人知道,她紧握双拳,嵌入掌心的皮肉,此刻正提示着她多么清醒的疼痛。 她正在出卖自己的身体,正在给自己的初夜讨一个好价钱,正在出卖自己的尊严。为了钱。 空气里短暂地出现了一阵静默,领班的视线在苏伶歌的身上盘旋了许久,最后终于一咬牙,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好......” 对苏伶歌来说,这是一件她从来经历过,也从未想过的事情。 站在包房的门外,苏伶歌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低头看着穿在身上刚刚盖过臀部的黑色短裙,在心里不止一遍地问自己。 苏伶歌,你还认识现在的自己吗? 包房的大门,在自动开关“滴”的一声之后,在苏伶歌的面前猝不及防地打开。 她看见了一个气场强大的男人。 屋子里的灯光昏暗,在屋子的正中央坐着一个男人。光线不够明朗,但是男人脸上的那一张银色面具还在光线的发射下,刺痛了苏伶歌的双眼。男人坐在一张真皮旋转椅子上,双手随意地搭放在椅子两侧,双腿交叠。明明是一种极其慵懒的姿势,但是男人银白色面具下透出的目光,却咄咄地环绕着苏伶歌。 那种目光,是狩猎者找到猎物的目光。 苏伶歌明明穿着衣服,但此刻站在男人的面前。却如同被扒光了衣服,正在接受着这个男人肆无忌惮的打量。 “过来!”似乎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男人终于沙哑着开了口。 苏伶歌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每走一步,都格外沉重。她的身体,在男人肆无忌惮的目光里有些轻颤。这是她自己的决定,但她不知道也不敢确定。这么做,她到底是暂时脱离了恶魔的掌控,还是亲自送自己下了地狱。 她停在离男人一米之外的地方,脚步却再也迈不出去了。 男人在面具下的目光微微透着寒冷。下一秒,他猛地站了起来,一把将苏伶歌拉扯了过来。手腕上传来了一阵剧痛,苏伶歌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被男人狠狠地抵在了冰凉的墙壁上。 “两千万?”男人的目光死死的锁着她,手上的力道,却像是猎物在用力地啃咬自己的猎物一般,“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值不值这个价钱!” 她被拉扯着,一把被扔上了一团柔软里。室内刚才昏暗的灯光,瞬间变成了眼前一片茫然的黑色。 “刺啦”一声,一切结束,一切开始。 撕心裂肺。 这是她对自己的初夜,所有的感觉。黑暗里,那个男人对待自己的态度,像是对待一个仇人一般。苏伶歌在黑暗里咬破了自己的唇,鲜血混着自己沉闷的呼吸声,被用力地吸进胸腔里。 对,像是对待仇人一般。 苏伶歌在陷入黑暗前,只记得自己似乎问了一句。 “我们有仇吗?” 曾经,她想要这么问对她百般羞辱和刁难的赫连淳。现在,她想要问这个买了她第一次,带着面具的陌生男人。 然后,一切都静止了。 苏伶歌醒来的时候,她躺在一片黑暗里。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在哪里,直到下身传来了异常的疼痛。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才缓缓地在黑暗里做起来,摸索着打开了灯。 室内空无一人,刺眼的光线下,一张支票赫然躺在床头的桌子上。 身体里的疼痛提醒她,让她低头仔细地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 两千万。 苏伶歌愣愣地看了那张两千万的支票,看了好久,忽然笑了。她克制住自己做任何思考的欲望,裹着床单从床上下来。结果腿下一软,她一个趔趄倒在了地毯上。 看,原来出卖自己的尊严,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 大门却在这个时候被猛地撞开,领班手里拿着她的手机,一路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她的神情有些紧张,走过来一把将电话给递给了苏伶歌。 “我帮你接了电话,医院打来的。说你姐姐出事了!” “嘭”的一声,大门被拉开,又被用力地拉上。苏伶歌一脸苍白地从包房里冲了出来,一阵风似的席卷了出去。领班从身后追出来,手里挥舞着苏伶歌用尊严换来的支票。 “伶歌,钱!” 苏伶歌一路风一般地冲下楼,刚刚经历过一场暴风雨般的摧残,她连走起路来还有些困难。等她终于奔跑着冲下楼梯,脚步刚刚站稳,双腿一软就瘫坐在了冰凉的地上。 这是a市最大的娱乐会所,来来往往的都是私家车。这个时间,想要拦到一辆出租车,真的是难上加难。 苏伶歌挣扎着站起来,却急的快哭了。 亮眼的迈巴赫从不远处的拐角处风一般的开了过来,在经过苏伶歌身边的时候。车子里男人的侧脸,让苏伶歌猛地一阵晃神,身体又一次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车子发出一声急促的嘶鸣,稳稳地在苏伶歌的面前停了下来。车子里的赫连淳,微微回过头来,深邃的眼睛在将苏伶歌上上下地打量了一番,最后收回了视线。 难得的,车子一边的车门在下一秒被打开。 苏伶歌呆呆地看着打开的车门,又是一瞬间的呆滞。直到车子里的赫连淳有些烦躁地伸腿踢了踢车门,不耐烦地开了口。 “傻了吗?给你十秒钟!” 第十章:刻意! 意识到赫连淳真的有载她的意思,苏伶歌的脸上闪现了一阵短暂的尴尬。但是一想到了医院里的姐姐,她就再也顾不得太多,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但是起身的太急太猛,她的身体一阵摇晃,再次倒了下去。 “啊.......” 车子里的赫连淳低咒一声,一个灵活的起跳就从车子里稳稳地落在了苏伶歌的面前。一双手伸过来,不发一语一把将苏伶歌拦腰抱起。苏伶歌吓得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样,挣扎着想要从赫连淳的怀里挣脱出来。 “闭嘴!”赫连淳阴沉着脸色,早就因为这个自己主动招惹上的麻烦而不爽。他冷冷地扫了一眼怀里的苏伶歌,大有一副“不然就再把你丢下去”的意思。 苏伶歌一瞬间的静默,赫连淳已经提开车门,一把将苏伶歌丢在了副驾驶座上。 “去哪?”赫连淳的双手放在方向盘上不耐烦地打着节拍,下巴的线条紧绷。苏伶歌坐直身体,赶紧报上地址。 车子,瞬间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车子上的窗子开着,风在苏伶歌的耳边呼呼地刮着。苏伶歌回头看了一眼身边开车的赫连淳,脑海里顿时浮现了出了自己跟陌生面具男在床上纠缠的场面。她想要将支票拿给赫连淳看,告诉他她现在可以分期给他。可是手在包包里摸索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了支票。 忘在会所了。 苏伶歌看了一眼身边始终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开车的赫连淳,终于停了手,不言不语。 车子在十五分钟之后,终于在一家医院的门口停了下来。车门刚打开,苏伶歌就一阵风似的冲了进去。 远远地,苏伶歌就听到了姐姐尖叫的声音,和断断续续东西被打破掉在地上的声音。她的心里一冷,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姐,你......” “啪”的一声,一个玻璃杯子迎面而来,最后在苏伶歌跨进病房的前一刻,在她的脚边变成了一片碎片。 病房的地上,各种易碎物“乒乒乓乓”碎了一地,要多狼藉有多狼藉。白色的床单上,被染上了各种各样液体的污浊,褶皱不堪。病床前,苏妙歌缩在角落里,被几个人围着,发出无助的尖叫声。最后又像个孩子一般,一边哭一边冲着几个护士张牙舞爪。 “走开,你们都走开!不要碰我,不许碰我!”苏妙歌说着,双手放在自己的眼前胡乱的挥舞着。苍白的脸上,已经被自己抓出了几条带血的痕迹。 “她怎么了?!”苏伶歌瞪大了双眼看着站在身边不敢向前的医生,有些不敢接受自己眼睛看到的。 “我现在没有办法告诉你,你姐从发病一次急救之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不认识人,发疯......” 没等医生说完,苏伶歌就狠狠地瞪了身边的医生一眼,大声吼了一句,“她不是疯子!” 她拉开那些只敢徘徊在四周的护士,一个人冲了过来。她抱住蹲在角落里张牙舞爪的苏妙歌,害怕她弄伤自己,只好紧紧抱住她,把她往床边带,“姐,姐你不要害怕,我在这里,没有人可以欺负你,没有的。”她小声说着,试图可以让苏妙歌安静了下。 已经恢复了自我意识的苏妙歌,抬头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发出了比刚才还尖锐的叫声。 “啊——” 这一次,苏伶歌没有被她的声音吓到,只是死死地抱住她。被抱得紧紧的苏妙歌,如同一只发了疯的困兽,在苏伶歌的怀里激烈的挣扎着。她挣脱不了,干脆低下头,张嘴就朝着苏伶歌的胳膊咬了下去。那一下,着实用力。苏妙歌的身体冲撞着苏伶歌,她的腰身很狠狠撞上了床体。巨大的撞击,甚至比苏妙歌咬住她的疼痛还要来的痛苦几分。 苏伶歌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看着失控的苏妙歌低低的喊了一声。 “姐......” 一只大手在苏伶歌的眼前闪过,最后变成手刀,重重地落在了苏妙歌后颈上。苏妙歌一声闷哼,顿时昏了过去。 “姐......”苏伶歌来不及看来人是谁,一心只想要要看昏倒在床上的苏妙歌。一双手却拖着她,一把将苏妙歌扔上床,一手将苏伶歌提起来,越过地上那些玻璃渣子把她拎到门口。 苏伶歌这才看清楚来认的脸,脸上顿时又是一惊。 他没走? 一旁的护士和医生,看到突然出现的赫连淳,都忍不住有些傻眼。 “愣着干嘛?快去看看病人!” 一群人顿时回神,急急忙忙的跑去查看苏妙歌的情况。 苏伶歌有些担心姐姐,忍不住想要回头去看。结果却被赫连淳的一把拉住,重新丢给了一边的护士,他的声音冷冷的,带着一贯的强势和不容拒绝。 “去把她弄干净!” 苏伶歌低头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早就在苏妙歌下口的时候鲜血淋漓了。小护士看了一眼坐在长椅上的紧绷下颌一副要暴风雨爆发的赫连淳,怯懦地伸手拉着苏伶歌去包扎伤口。 苏伶歌任由小护士拉着,走到一半回头看。发现赫连淳正用那双别人永远看不清情绪的眼,满是复杂地看着她。 那一瞬间,一股诡异的情绪悄然浮上了苏伶歌的心头。 等她包扎好伤口出来,赫连淳还在。他微微侧身靠在长椅上,她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却听到他扭过头,目光越过她的肩头,落在了她身后的走廊尽头,低低的说了两个字。 “三楼!” 他的话音刚落,走廊尽头的大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被人推门而入。 那是一个跟赫连淳不分伯仲的男人,跟赫连淳不同的是。他的身上少了一丝暴戾,多了一丝桀骜不驯。男人一头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脸上挂着诡异而轻佻的笑容。 “我说,大半夜的喊我来,我还因为你死了......”来人看到赫连淳安好地坐着,嘴唇一撇,伸腿踢了他一脚。回头神来,发现站在身边的苏伶歌,男人嘴角的笑意扩大,眼睛不由得一亮。男人将随身携带的医药箱随意地放在一边,一双干净修长的手朝着苏伶歌伸了过来。 “你好......我叫上官明清,请.....” 被放置在一边的医药箱被人一把丢了过来,赫连淳一脸冰冷地打断了上官明清的搭讪计划,冷冷的回应他,“她很好,不好的在里面!” 上官明清发出一声哀嚎,人已经被赫连淳揪住衣领扔进了病房里。病房的大门刚刚关上,里面就传来了某个医生的一声惊呼。 “上官先生?!”似乎是太过震惊,医生忍不住念叨着,“上官先生可以医学界的权威啊,很多人,想见都见不到,没想到......” 换来的,是一个男人冷冷的“闭嘴”。 走廊上一片寂静,苏伶歌看着关上的病房大门,知道门里正有个医学界权威在给自己的姐姐看病,心里不由得微微叹了一口气。她回头看向长椅上的赫连淳,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点了一支烟,靠在墙上忽明忽暗地抽着。他似乎正沉浸在自己思绪里,并没有发现苏伶歌的目光。 苏伶歌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还是慢慢的开了口。 “谢谢你!”不管这个男人曾经对她做了什么,但是苏伶歌不能否认。在过去的三年里,她一直都依赖着他。而今天,他又再次救了她的姐姐。 赫连淳闻言回过头来,他紧抿着唇,视线在苏伶歌的身上来回巡视了一圈。那目光,不由得让苏伶歌想起了包房里陌生的面具男赤裸luo看她的目光。她的心一冷,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赫连淳却在这个时候发出一声冷笑,他站起来,高大的身体困住苏伶歌,将她抵在走廊的墙壁上,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一下接着一下。 “谢谢?”他说着,又发出了那种不屑一顾的冷笑,“不久之后,你会后悔你说过这样的话!” 第十一章:自动送上门 那天,那个叫上官明清的医学权威。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凝重。他一反之前的嬉皮笑脸,一声不吭地将一个白色的小瓶子给了苏伶歌,提醒她在再遇到类似的情况时,给苏妙歌服下。再然后,苏伶歌甚至还没有问清楚姐姐的病情,上官明清就被赫连淳拖走了。 夜里,姐姐的病情反反复复,期间也有像是之前一样折腾过一次。苏伶歌按照上官明清临走前交代,手里白色瓶子里的药丸,给苏妙歌吃了几次。直到后半夜,她才彻底地安静了下来,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上了年纪的医生,站在苏妙歌的床前唉声叹气。 “说也奇怪,我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样的病例,这还是人生的第一次。”医生说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若有所指地说道,“也亏得上官先生那样的厉害的角色才能镇得住这样奇怪的病症。” 苏伶歌坐在姐姐的身边,闻言看了一眼床上的苏妙歌。昏睡中她,安静而淡然。病中的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是之前紧锁的眉头已经稍稍的舒展开来。想起这一夜姐姐的反常,和如今睡着的反差,苏伶歌的脑袋里一团乱麻,她有些茫然地看着视线的姐姐,试图让自己在这一团乱糟糟的情况里冷静下来。 姐姐突然犯病,姐姐的异常。赫连淳的出现,一直到后来,上官明清的出现。这些,她不是没有联系在一起。 “医生,”脑海里一瞬间窜过的念头,几乎让苏伶歌的手脚冰凉他。她猛地站起来,一把拉住医生的手。因为动作太过突然迅速,她甚至连力道都没有控制好,“她突然出现这样的情况,以后会怎么样,会有生命危险吗?” 医生有些吃痛地拉开激动的苏伶歌,看了一眼床上的苏妙歌,叹了一口气,“任何一种病症,都是对生命的挑战。你姐姐的,我就更不敢说了。”顿了顿,医生的目光落在苏伶歌的身上,“这样的情况发生的多了,也会消耗生命体征的,患者的精神会崩溃,她会受不了。” “我建议你,不如再去找找上官先生!” 苏伶歌闭上眼睛,用力的呼出一口气。她只觉得自己的胸腔里有一股郁结之气,怎么都没有办法发泄出来。她的耳边,她的脑海里,不断地盘旋着各种各种噪杂的声音。 小歌,活着,照顾好姐姐。 小歌,回到姐姐的身边,我们回家。 赫连淳势在必得诡异的脸,姐姐失控挣扎弄上自己的画面,在她的脑海里无声地一遍一遍闪过。 在这之前,苏伶歌一致认为。只要她妥协了,得到了一笔数额庞大的钱。她不仅可以脱离赫连淳的掌控,还可以重新回到姐姐苏妙歌的身边。 她卖了自己的初夜,换得了一笔巨款。可是现在,老天无疑就是在用残酷的现实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徒劳的...... 心口蓦地一疼,苏伶歌忍着那一股催命般的疼痛,霍地站了起来,起身就朝着外面走。 “小歌,你去哪里?” 医生追出来,苏伶歌的已经不见了人影。 夜晚的会所,在某些人的眼里,就是一座奢靡的人间天堂。 苏伶歌瞪着眼前的那扇门,里面不意外地传来了各种声音混杂的声响。女人的声音,男人的声音,酒杯碰撞的声音,各种调笑的戏谑的声音,在苏伶歌的耳边一遍遍回荡着。 她的手里什么都没有,在门里发出一个男人恭敬的声音之后,苏伶歌伸手推开了大门。 “赫连总裁,这次的合作案,我们.....” 所有的声音,对在苏伶歌出现之后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带着不同的心情,安静无声地看着苏伶歌。 这一次,室内的光线很亮,甚至亮的有些刺眼。被一群围着,赫连淳慵懒地靠坐在沙发上,手里高脚杯摇曳着血红色的液体。男人的脸,在透明的高脚杯里映出诡异的色彩,无声地被苏伶歌收入眼底。只是这次不同的是,他的身边没有女人。男人随意搭放在沙发上的手,圈出的位置,刚好是一个人的。 那里空着。 “怎么又是她?”有人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赫连淳却只是笑着,从头到尾,脸上的表情不曾变过。似乎苏伶歌忽然的出现,没有一丝意外。他只是看着苏伶歌,嘴角噙着那一抹别人永远看不穿的笑意。 包房内的温度明明刚刚好,但苏伶歌却觉得自己冷的浑身发抖。赫连淳和他的周身,无声地在苏伶歌眼睛里衍变成了一个地狱。她没走一步,就觉得自己就迈进黑暗一步。直到最后,她站在黑暗的边缘。握紧双手,抬起头面对赫连淳的目光。 “赫连淳,我答应你!”她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让自己说出了这句话。耳边,是姐姐温柔的笑。她说:“小歌,我们答应过爸爸妈妈,要好好的活着!” 就算下地狱,她也要保姐姐平安康健。 她的话音刚落,四周就传来了一阵响亮的嘲讽声。 “原来,又是一个妄图爬上枝头的拜金女!” 四周的哄笑声,不能影响苏伶歌的心情,更不能影响赫连淳的。男人低头浅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酒,苏伶歌的话,并没有换来他任何的动静。男人很平静地,依然用那双阴暗的眸子,淡淡地看着苏伶歌。 苏伶歌定在原地,像是当众被甩了一个耳刮子。 她细细的看着赫连淳的眼,果然在那里面看到了一丝的.....玩味! 苏伶歌明白,这个高高在上,从来不允许被挑战权威的男人。正在用自己的最无声的方式,来给她难堪,给她羞辱,甚至是惩罚。 也许,这个世界上,她再也不会遇到这么会摧毁别人尊严的男人了。 指尖的凉意,无声地开始游走上身体的各处。皮肉里,那种清醒而明朗的疼痛,驱使着苏伶歌又往前走了一步,最后停在赫连淳的面前。 “赫连淳,求你,让我做你的女人!”他那么想要看她被羞辱,那她就亲手把自己的尊严踩碎,捧着碎片双手奉上。 终于,赫连淳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眯起眼睛,默不作声地盯着苏伶歌看了好久,倾身将高脚杯放在桌面上。紧接着,男人的大手伸过来,用力一扯,苏伶歌顿时以最屈辱的姿势落进了赫连淳的怀里。 “做我的女人?”赫连淳挑眉重复着苏伶歌的话,略带着酒气的呼吸,一寸寸侵蚀着苏伶歌的理智。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声。 第十二章:不干净的女人 苏伶歌咬着唇,双眼微微闭上,不愿去看赫连淳一眼。 她感觉到了男人的大手,缓缓地覆上了她背部,赫连淳低沉的笑声近在咫尺,“想做我女人的女人很多,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块料!”他意有所指,大手已经按照自己话里的意思,一点点缓慢地在苏伶歌的背上游走。 这个男人,在当众羞辱她。第一次,他任由一个陌生的女人给了她一巴掌。第二次,他想要在众人的面前扒光了了她的衣服。 心里那种熟悉的疼痛感,再一次袭上心头。有太多的时候,苏伶歌真的很想问问赫连淳,你为什么恨我?为什么恨我? 玩弄女人,有太多的方式可以用。但是,这分明就是一个复仇者,对待仇家的方式。 苏伶的眼泪,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打落在男人的手背上,顿时让赫连淳的动作一停。 “你也会疼?”男人的声音,带着某种浓烈嘲讽的阴郁,转而目光冷冷地扫向众人,“出去!” 他将她压在沙发上,大手一挥,苏伶歌身上的衣物就被扯了下来。苏伶歌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赫连淳,我知道姐姐的病跟你有关系。”她的话音刚落,身上男人的动作就微微停了下来。但她不介意,她出卖身体出卖尊严,为的就是这个,“现在我妥协了,答应重新回来。那么,请你也遵守约定,让上官先生给我姐姐治病!” 明亮的灯光里,苏伶歌看不到赫连淳此时的表情。只是越发感觉头顶上的灯光,刺得她的眼睛只想流眼泪。 过了许久,她才听到赫连淳低沉而张狂的笑声,“当然!” 男人对待她的方式,忽然变得狂暴起来。像是要在一瞬间,硬生生地把她撕扯成两半。 苏伶歌的眼泪落下来,这一刻过后,她就真的下地狱了。 她觉得自己的好脏,无比肮脏。她才将自己的初夜卖个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而现在,另一个男人正在她的身体里寻找肆意的快乐。 苏伶歌,你还可以更堕落...... 浑浑噩噩,起起伏伏,苏伶歌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身上的赫连淳似乎是餍足了,才松手放开了她。 地上一片狼藉,苏伶歌的身上,泛着被蹂躏过后的疼痛。赫连淳扣好自己衣服上的最后一刻扣子,才转过头来淡淡的瞥了一眼地上的苏伶歌。他猛地俯身下来,一张脸凑近苏伶歌的面前,口气寒冷轻佻。 “你的反应,让我很难相信你已经不是第一次。既然已经被人调、教过了,又何必装什么死鱼!” 大门在她的面前被用力的甩上,赫连淳的身影很快在门后消失不见。 苏伶歌近乎麻木地从地上爬起来,找到自己被扔到七零八落的衣服匆匆套上。她没有时间来为自己的堕落哭泣,如今的她,甚至连发泄的资格都没有。 走到门口子拉开门,苏伶歌却看到自己的领班站在门前。女人的视线在她凌乱的身上扫了一遍,目光中带了一丝了然。 苏伶歌熟悉那种目光,决定不去在意。也许在领班的眼里,她跟那些卖了初夜之后,用身体获得更多利益的女人没有差别。 事实上,她也确实在这么做,不是吗? 领班轻声咳嗽了两声,拉回苏伶歌的注意力,这才将手里的支票递过来交给苏伶歌。 “这是你那一晚所得的报酬,你落在房间里了!” 苏伶歌伸手接过来,忽然觉得那张支票成了某种可笑的见证。它见证了她无数想要逃离的挣扎,它见这个了她从纯洁到堕落的过程。也见证了她荒唐而没有任何意义的初夜。 她卖了初夜,却没有换来自己想要的结果。她失去第一次,失去身体失去尊严。而如今,这张两千万的支票对她来说,更是成了某种赤裸裸嘲讽。 很可笑,不是吗?她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却让自己成了一个永远有污点的人。 按照赫连淳的要求,苏伶歌重新回到了别墅里。有上官明清在,姐姐的病情暂时得到了控制。但是为了让姐姐不再怀疑她,在苏伶歌央求之下,赫连淳答应她可以随时去探望。起初,苏伶歌的说法,苏妙歌是不太相信的。好在沈江城及时出面帮她,苏伶歌才没有被怀疑。 两个人最爱的人,说着一样的话,一样的真相,苏妙歌似乎没有理由不去相信。 晚上九点,大门上传来了一阵开锁的声音,赫连淳的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闪了进来。 苏伶歌站在原地看看他将钥匙扔在玄关,一路摇摇晃晃地进来。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能做些什么。以往的每个时候,不管什么时候进门,他的怀里都一定抱着女人。 唯一的一次,她有些不能适应。 “过来!”赫连淳倒在沙发上,声音里带着沙哑。苏伶歌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口杯,缓慢地挪到了赫连淳的身边。 “水!”他的话音刚落,她就自发地将手里的水杯递了过去。赫连淳却连眼睛对没有抬一下,低声命令着,“喂我!” 苏伶歌瞪着男人闭眼皱眉的样子良久,最终还是妥协地弯腰,一手将赫连淳的头拖起来,一手将水杯凑近了他的嘴边。 男人喝了水,她刚想离开要离开。谁知赫连淳去拉住她将她固定在原地,自己则是舒服地换了个姿势,让头靠在了苏伶歌的腿上。自始至终,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动。但他的眉宇间,却似乎溢着浓的化不开的疲惫。他微微在她的腿上磨蹭了一下,再度沉沉开口。 “我头疼,给我按按!” “我.....”苏伶歌轻轻地晃了晃自己有些昏沉的大脑,身体有些疲惫。但是视线在触及赫连淳的脸时,开口的话却硬是咽了下去。 女人柔软修长的手轻轻的穿梭在男人乌黑浓密的短发里,轻轻的游走揉捏。那种舒服的感觉,和轻易的触感,甚至让腿上的赫连淳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舒服的轻叹。他翻了个身,头埋在她的双腿间,放任自己享受这样短暂的温柔。好半晌,赫连淳低低的声音,猝不及防地传了出来。 “你的第一个男人,也会享受这样的待遇吗?” 苏伶歌手指穿梭在赫连淳发间的动作蓦地一停,低头一脸苍白的看着腿上的赫连淳。 她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他会去这样硬生生地揭她的伤疤。第一次被夺走时,那种火辣辣的疼痛,再一次在自己的身体里蔓延开来。 她失去第一次给陌生的男人是真的,她是赫连淳口中不干净的人也是真的。所以,她哪怕再痛苦,也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狼狈。 “我本来就是一个不干净的女人,既然嫌弃,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第十三章:讽刺的身份 苏伶歌放开赫连淳,起身想要站起来。谁知赫连淳却忽然睁开了眼睛,一个利落的翻身,一把将苏伶歌压在了身下。男人的一双眼,锐利地扫着苏伶歌的身体,“我有说,要让你走吗?” 赫连淳的目光如炬,牢牢地锁着苏伶歌。一双修长的大手已经开始恶狠狠地拉扯着苏伶歌的衣服,苏伶歌满脸通红,挣扎却是激烈的,“赫连淳,你放开我!” 赫连淳的动作一停,目光微微染上了一层寒冰,“你以为你有资格拒绝我?” 苏伶歌只觉得在跟这个男人纠缠的时间里,太阳穴变得越来越紧,脑袋里开始出现某种晕晕乎乎的感觉。她有些地抵挡不住这样的感觉,只好用双手抵着赫连淳的胸膛,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是真的不行......” 男人一愣,摸索着苏伶歌皮肤处,有滚烫的温度一点点传入他的指尖。 “发烧了?”话虽是这样说着,赫连淳却是一点要离开她的意思都没有。 “是......所以能不能......”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他的身体重新压下来,带着强势和把霸道,执意要跟她合为一体,“这样才好,我喜欢......” “赫连淳,你不是人......” 身体的温度越发的升高,苏伶歌不清楚这种温度是来自身体还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反而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身体变得越发的敏感。她觉得自己似乎徜徉在温润的海洋里,那种感觉,让她舒服的想哭。紧跟着,黑暗来临,她失去了意识。 在昏沉中,她隐隐地似乎听到了耳边又噪杂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来。 “她怎么样?” “既然担心,又何必要玩的这么大......“ “......你错了,如果她死了,一切都才会变得不好玩......” “总有一天,你要后悔的.......” 然后,那些声音紧跟着,也消失不见了。 醒来的时候,她在卧室里,赤身裸体。她皱着眉头在四周打量了一番,并没有看到昨晚折磨了她一个晚上的男人。她的嗅觉一向灵敏,即使窗子大开着,风不断的在卧室里进进出出,她还是隐约地在房间里闻到类似酒精的味道。 她拥着被子坐起来,探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退烧了。 听着外面传来的细微的动静,苏伶歌的目光微微落了过去。 昨晚,是他吗? 随即,又暗自嘲笑自己想的太多。每每遭遇到赫连淳看她的眼神,都让她觉得自己是他的杀父仇人一般,她又怎么会有理由相信,他会施舍给她一点点的温暖呢? 穿了衣服打开门,苏伶歌正好看见赫连淳正站在更衣室里打领带。 四目相对,赫连淳似乎有意将苏伶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最后才冷着声音命令着。 “还楞着干什么?” 男人放开自己前一刻还在打领带的手,眉眼示意苏伶歌走过去。苏伶歌依言走过去,小心而仔细将男人的领带打好。男人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苏伶歌看着赫连淳伸手从衣橱里拿出西装外套,在嘴边犹豫了很久的话,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赫连淳......”她在赫连淳停住动作,转过身来看她的时候,再度开口,“我要出去工作?” 男人看着她没有说话,一双凌厉的双眼却放佛可以透过身体看穿灵魂。苏伶歌受不了他那样的眼神,自己解释着,“你不用怀疑我什么,我只是不想要在家里呆着,做你的金丝雀!” “金丝雀?”赫连淳玩味地挑了挑眉头,“你是吗?”说完,自己将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转身进了浴室。 等他出来的时候,看到还愣愣的站在原地发呆的苏伶歌,眉头当即紧锁了起来,“不是要上班?”口气随即转为不悦,抬头有些不耐烦地看了看腕表,“我没有时间.......” “嘭”的一声,刚才还站在眼前的人忽然一阵风似的冲向了卧室。隐隐地,赫连淳听到里面传来苏伶歌的声音。 “马上,马上就好!” 赫连淳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嘴角轻轻的抽了抽,又抽了抽。 可是一到目的地,苏伶歌就后悔了。赫连淳是答应她要让她工作没错,但是工作地点却只能是赫连集团。 上午九点,赫连集团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高大俊朗的男人,身边跟着娇小清丽的苏伶歌,不由得引来了众人的一阵热议。 “喂,是总裁最近的新贵吗?” “......应该是,还打赌吗?这个不超过三个月......” “我赌一个月......” 赫连淳站住脚步,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一记冷眼扫过来,顿时冰封千里鸦雀无声。 事实上,苏伶歌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感觉。众人看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只这个男人养着的一只无用的金丝雀。未来,也许她在这个公司里有一席之地,可以做自己喜欢的工作。但是“空降兵”和“总裁情人”这样的头衔,一定不会离她太远。 她抬头看了前面的赫连淳一眼,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将她带到大庭广众之下,任凭大家猜测他们的关心。未来,为她引来嫉妒排挤甚至是恶意中伤。 有那么一瞬间,苏伶歌还是喜欢自己都可以依靠自己的实力,在这里得到认可。 沉默着,两个人走到人事部停下来。人事经理一看到赫连淳,急忙点头哈腰地就迎了上来。 “总裁.....” 赫连淳淡淡地点了点头,回头看向身边的苏伶歌,低声问。 “哪个部门?” 苏伶歌的目光中在四周环视了一圈,最后心头一动,脱口而出:“设计部分!” 赫连淳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着人事经理指了指身边的苏伶歌,沉声吩咐着:“带她去设计部分!” 人事经理继续点头哈腰地答应着,一双眼却在明里暗里观察着赫连淳对苏伶歌的态度。赫连淳前脚刚走,男人脸上堆积的笑容,顿时就变成了一片冷然。他淡淡地扫了一眼身边的苏伶歌,低声说了一句,“跟我来!” 设计部的主管是一个中年的女人,一身清爽的打扮,看起来干净利落。听说是赫连淳亲自带来的,她静静地看了一会苏伶歌,最后手一挥,转身进了办公室。 “自己找地方坐吧.....” 部分里有一瞬间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间全都落在了苏伶歌的脸上。苏伶歌的嘴角拉开一抹苦笑,挺胸直腰,在众人各种目光里,缓缓的笑了笑。 “你们好,我是苏伶歌,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一瞬间的寂静,虽然在她的自我介绍里,再次变成了之前的忙碌。仿佛她的到来她的存在,只是一段可有可无的cha曲。 她刚找打一处空位置坐下来,耳边一声迟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伶歌?” 第十四章:旧的爱人新的恨 不知何时,面前站了一个女生。她双眼抬着迟疑抬着试探,晶晶亮地看着苏伶歌。女孩那张粉嘟嘟的脸,顿时就让苏伶歌的嘴边溢出了一抹笑容。 “安蓝!” 安蓝是苏伶歌的高中同学,那个时候在学校里,安蓝是苏伶歌最好的朋友,两个人无话不谈。毕业后,安蓝居家迁走,他们也就渐渐的淡了联系。 下班走出公司,一路上,安蓝都在叽叽喳喳地诉说着这些年来自己的各种经历。苏伶歌只是安静地听着,时不时说上几句。其实,这样的时光对苏伶歌来说,已经久违了太久太久。三年前搬进赫连淳的别墅里,她每天想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怎么样攒够离开他身边的钱。 三年后,她每天想的是,如何让自己的姐姐更好的活着。 而这样的时光,苏伶歌是格外珍惜的。 人走到大厦外,远远地,苏伶歌就看到了赫连淳大刺刺地停在人前的迈巴赫。 “安蓝,我还要回医院照顾姐姐,今天恐怕不能陪你了!” 安蓝嘟着嘴巴,虽然不愿意,但是还是体贴地揉了揉苏伶歌的脸,“好啦,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辛苦喽!” 一路上没有什么话,直到车子停下来的时候,苏伶歌才发现,是她原来工作的会所。 “怎么会来这里?”苏伶歌一边推开车门,一边低声问着。 腿伸出去的时候,后视镜里赫然出现的一张脸,却让苏伶歌顿时白了脸。 是莫苍云! 他缓缓地从车子里跨出修长的腿,似乎是遭遇了某种力量强大的指印。会所门前的灯光绚丽,带着五彩的光芒。莫苍云扭过头,视线忽然就定格在了一个女人的身上。四目交接,目光就再也没有办法移开。 那依然是她记忆中的熟悉的模样,只是如今褪去了年少青涩,他的身上衍生除了属于男人的沉稳和硬朗。他站在五彩晃动的光线里,视线紧紧地锁住苏伶歌的脸。那目光中,深邃带着伤,迷离却复杂。 苏歌伶僵在原地,她低着头,四处晃动着自己的目光不愿跟莫苍云再过多的接触。 身边的车门发出一声巨响,赫连淳已经大步走到了苏伶歌的身边。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身体已经被一双男人的手狠狠地用力地牵制在僵硬的胸膛里。赫连淳的嘴角显露出几丝笑意,声音却分明带着冬天里刺骨的寒风。 “怎么,旧情人?” 苏伶歌忍受着腰上被男人用力勒住的疼痛,张了张嘴吧,目光飞快地扫过已经关上车门,大步走过来的莫苍云,最终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 “不......” 赫连淳没有再开口说话,但是牵制在苏伶歌腰上的大手,却丝毫没有放松的力道。有那么一瞬间,苏伶歌甚至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要掐断她的腰。 最后,莫苍云停在两个人的面前。他似乎跟年少时候太过不一样,即使有旁人在场,而那个人还是赫连淳,他也依然自顾自地看着她。男人死死地抿着唇,视线落在赫连淳抱着苏伶歌的大手上。苏伶歌下意识地想要挣开,却被抱得更紧。 不远处有人急匆匆地跟了过来,目光在赫连淳和莫苍云身上来回游移。 “莫总裁,这是赫连集团的总裁,赫连总裁!”男人说着,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两个人男人之间的异常,扭头跟对面的赫连淳介绍。 “赫连总裁,这就是我跟您提起的莫总裁!” 没有人说话。 两个同样高大同样优秀的男人面对面站着,直到听到赫连淳的名字。莫苍云的视线才从赫连淳的大手上移开。 谁也没有先开口打破沉默,灯火流光的夜色里,他们毫不顾忌地打量着对方。即使是缩在赫连淳怀里的苏伶歌也感受到了两个人之间异常诡异的气氛。 两个人都在笑,嘴角拉扯住一抹细微的弧度。但那是一种丝毫没有温度的弧度,这样的暗涌流动,在四目相对之间,似乎有一场暗战。在两个人之间无声交响,一触即发。 夹在两个人中间的男人,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情况太过诡异和尴尬,他只好壮着胆子,轻声咳嗽了几声,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静默。 “我们......我们进去吧?” 良久之后,赫连淳终于收回了视线。他紧了紧自己怀里的苏伶歌,几乎是把她提起来走的。他低下头,目光中一抹冷冽的风疾驶而过。在苏伶歌还没有看清楚的时候,男人的嘴角已经拉开了柔和的弧度。他伏在苏伶歌的耳边,用着平日里从来不曾有过的语气,柔声道。 “亲爱的,我们进去.......” 苏伶歌的手心冒出了薄薄的一层细汗,心里有个地方,像是被无声地拉开了一道口子,细细的疼着。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在她的背后,有一道炙热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她。 人不多,却坐满了整个包间。看得出来,这不单是一场业余的聚会,但倒更像是借着娱乐的名义促成生意的会面。赫连淳没有开口说话,一群人自然也不敢多加声张。 两个人在包间最里侧的沙发上坐下来,赫连淳依然没有放开苏伶歌。她的半个身体,几乎是被男人强压在胸膛上的。赫连淳松了松自己脖子上的领带,拉扯着丢在一边,这才揽着苏伶歌靠在了沙发上。 众人松了一口气,开始有酒水和女人们相继进来。 莫苍云是最后一个进来的,有人给他让开了座位。男人高大的身体站在包间的入口处,颇有几分压迫的感觉。他的视线在屋子里扫了一遍,最后缓步走了进来,在苏伶歌的正对面坐了下来。 一群人,开始缓缓地热闹了起来。 苏伶歌微微偏着头,如坐针毡。那一抹目光从看到她之后就未曾离开过,那样专注而炙热的视线,压抑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有些不安地在赫连淳的怀里动了动,身边的赫连淳却发出一丝诡异的嗤笑声。男人的身体压过来,双手将她整个揽在胸膛上,头埋进她的脖颈里。 “宝贝,放轻松......” 第十五章:伤 苏伶歌僵硬着身体不敢动,耳边是男人喷在她脖颈上灼热的呼吸,但是她觉得冷。他眼睛里的神情她太过熟悉,那让她感觉不安。 很不安。 身边,有人看着赫连淳肆无忌惮地当着大家的面跟怀里的女人调情,不觉地开起了玩笑。 “赫连总裁果然是艳福不浅啊,出门在外,也依然是软玉温香在怀呀!” 时光仿佛重现了一般,苏伶歌又听到了男人的轰笑声。包间里太过明亮的光线刺得她的眼睛有些睁不开,她在赫连淳的怀里小小地抗拒着,“别这样.......” 男人的嘴角拉扯出一抹绝美的弧度,却带着丝丝阴暗的色彩。他的胸膛压下来,紧紧地抵着她的,“哪样......” 对面坐着莫苍云,身上压着赫连淳。此时此刻这样的场景,让苏伶歌羞辱地想哭。但是她不能,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伸出手抗拒着赫连淳越发放肆的动作,试图阻止更加多的屈辱。 赫连淳明显地不肯放过她,男人张开嘴,朝着她细致的脖颈就是狠狠地一口。她痛的狠狠地抽了一口气,却不敢喊出声来。她的半边脸,被强迫着硬生生地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她躲不开,越发地觉得难看和屈辱。却只能闭上眼睛,怕灯光灼痛了双眼,也怕看到对面男人眼中满满的失望和鄙夷。 迎来的,又是众人的一顿嘲笑。 男人修长的手指缠绕上晃动着酒红色的杯子,一双阴郁的双眼被映在酒红色的液体里,迷离的,越发激烈。莫苍云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微微眯起双眼,整个人都陷在了身后柔软的沙发里。脸上带着平淡的情绪,放在身侧的手,却越收越紧,直到隐隐地凸显出青筋。 赫连淳压在苏伶歌的身上,罔顾了她细微的抗议。他一个微微的侧身,整个人的重量在一瞬间就全都转移到了苏伶歌的身上。他的动作越发地放肆,就在苏伶歌小声的抗议中。修长灵活的手指一个跳跃,竟掀开了苏伶歌的衣衫,贴着她光滑的肌肤钻了进去。 苏伶歌的身体一阵轻颤,一脸死白地咬住了自己的唇。她是该想到这个男人的恶劣和无情,只是未曾想到,有这么一刻,她会像个、妓、女一样。就在众人的视线里,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肆无忌惮地侵略。 她的对面,就坐着自己曾经最爱的男人。 她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一双饱含痛苦和失望的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让有力气伏在赫连淳的耳边,小声地近乎祈求。 “赫连淳,求你,不要在这里......求你.....” 她所有的尊严,从遇到这个男人的那一刻起,就在被一寸一寸,一点一点地践踏。曾经她觉得她失去什么都不会失去尊严,但是如今,她没有了尊严,却只想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为自己争取到一点点的,尊严。 头顶上的灯光落下来,只隐隐地看到了女孩暴露在灯光处半边近乎死白的脸色。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里面似乎闪动着泪光,却只在女孩的眼眶里打转,始终不曾落下来。她咬着唇,那双从来都是倔强的眼睛,此刻正用一种哀求的眼神看看他。她的身体,似乎还在颤抖着。 赫连淳的动作,终于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他想,他应该借着这个机会,恨恨地羞辱她一番。这样一个伪装坚强清高的灵魂,就会跟他低头,就会被他一点点地被变得下贱。 但女孩的眼中带着泪,点点星光,还是让他该死地停了下来。 刚要起身,身后却传来了一声酒杯重重落在玻璃茶几上的声音。修长的手指死死捏着杯脚,落地的时候,玻璃杯子发出一声脆响,顿时变成一片碎片。 莫苍云“霍”地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他的下巴绷成一条线,周身充斥着一股近乎可以燃烧的怒气。他大步越过众人,冲过来一把将苏伶歌硬生生地从赫连淳的怀里给拽了出来。 “小歌,跟我走!” 另一只手,从苏伶歌的身后一阵风似的伸了过来,一把拉住了苏伶歌的另一只手。 猛地被这样拉扯着,苏伶歌苍白着脸色,两个人的力道都太大,几乎让她有些站不稳。眼前微微有些晕眩的感觉,左边的莫仓云却又拉扯了她一把。 “小歌,我不管你为什么跟他在一起,现在,跟我走!” 右边的赫连淳却在这个时候忽然放开了手,他退回沙发上,微微翘起双腿。他跟身边的人要了火,竟在这样的时刻点了一支烟。男人吞吐着云雾,一双狭长阴霾的双眼,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样高傲的姿态,带着一丝笃定,一丝看好戏的玩味。男人指缝间飘散出青灰色的烟雾,呛人的味道,却让苏伶歌越发的清醒。 她早已经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哪里还有可以回头的余地? 她缓缓地回过头,在时隔多年之后,重新对上莫苍云的眼睛。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她甚至可以看到他紧锁眉头下眼角周围细微的纹路。他看着她,双眼闪动着亮光。拉着她的手,越发地收紧力道。像是害怕她跟当年一样,忽然之间就不见了。 年少的记忆里,这是苏伶歌从来不曾面对过的莫苍云。他健康,他阳光,他总是带着温润的浅浅的笑。但是如今,她不知道是时间改变了她,还是有别的东西改变了莫苍云。 她不是她,他也不是他。曾经的那些时光,都丢失了。 眼睛里泛起了某种热热的东西,让她不由得避开莫苍云的视线。她没有忘记,另一个男人,在等她的选择,她的答案。 “先生,请你放手!” 拉着她的手微微传递出一丝颤抖,莫苍云死死地盯着苏伶歌,手上的力道却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小歌,我不是当年的我,你不用害怕!” 苏伶歌瞪大了眼睛,看着视线里赫连淳的一双腿,晃出优雅的弧度。她呼出一口气,加大了自己的音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再平静一些。 “先生,请你放手!” 闻声,拉住她的手蓦地一僵。一只手狠狠地把她带向另一个方向。一个侧身,一双男人用力的手紧紧地按住了苏伶歌的肩膀。莫苍云盯着苏伶歌,说出的话,一字一顿听起来都隐含着压抑的怒气。 “苏伶歌,他不是你可以依靠的男人!他......” 苏伶歌依然瞪大了双眼,她不敢眨眼睛,生怕自己的眼泪会“噼里啪啦”地掉下来。她瞪着视线里男人衬衣上的纽扣,闭上眼睛,几乎是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 “我叫你放手!” 她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那样激烈而陌生的苏伶歌,是莫苍云人生里,从来没有见过的。他一愣,苏伶歌的手就那样抽了出去。但苏伶歌挣脱的心思太过强烈,动作也带了最为猛烈的力道,以至于当她轻松挣脱出去的时候,身体顿时开始变得不受控制。 她的身体向后倾倒,一个旋转,直直地朝着沙发旁边高高的落地水晶灯撞了过去。 第十六章:是人还是玩具? “女人!” “小歌!” 没有人来得及拉住她,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笔直地朝着水晶灯冲了过去。 “嘭......” 她的额头重重的撞在水晶灯上,紧跟着,“啪”的一声,跟她额头撞击的水晶灯发出一声巨响,瞬间碎成了无数个碎片。肌肤被划伤的声音,在她的抽气声里响了起来。她只觉得额头上一阵剧痛,一股血腥的味道就紧随而来。她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整个人蹲下去的时候,膝盖又跟着“嘭”的一声撞在了沙发边缘的木质支脚。 她疼的撕心裂肺,下意识地捂住自己流血的额头。蹲在地上的时候,眼泪终于在指缝间无声无息的淌了出来。 好疼,真的好疼。 “小歌?!” 现场一片狼藉,让今晚已经失控的莫苍云再度失去理智。他冲过来,伸手就想要去抱起地上的苏伶歌。 “别碰我!”即使疼痛开始从身体里无声地蔓延出来,苏伶歌还是没有忘记自己前一刻在做什么。她躲开莫苍云的触碰,捂住受伤的地方,血腥的液体混自己的眼泪,一点点在指缝里游走。她闭上眼睛,声音里满是疲惫和祈求,对,是祈求。这是今晚,她第二次开始求人。 “我没事,求你,走吧,你走好不好.......”她吸吸鼻子,“我是他的女人,我愿意呆在他的身边。请你离开,离开吧......” 她的声音,一点点低下去,最后消失不见。眼泪一点点掉下来,落在地板上,眼睛里又酸又涩。 苏伶歌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想要幸福那么简单,只要笑笑,只要认真就可以得到。为什么她,就是不行。她那么努力,却还是如此卑微。 “小歌......”莫苍云的声音也跟着低下去,视线里,女孩蹲在地上,他看不到她的神情,却听得出她声音里的疲惫和绝望。他太了解她,所以什么都做不了。最后,他只能咽了咽自己干涩的喉咙,哑声道,“好,我走......” 他的步子移动的很艰难,但是却还是一点点地消失在了苏伶歌的视线里。耳边传来了脚步声,陆续地,一阵接着一阵的。然后是关门声,莫苍云走了,那些人也跟着走了。 有鲜红色的液体掉在地板上,无声地提醒着苏伶歌更加激烈的疼痛。她咬着唇,一手捂着头,一手扶着沙发上把手试图站起来。 下一秒,她的身体猛地腾空,她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赫连淳一张阴沉到不行的脸色映入她的眼,他的视线落在她冒着血的伤口上。墨黑色的眼睛里,无声的席卷着一股漩涡。他看起来脸色很难看,下巴的线条紧绷着,一张脸似乎凝上了万年寒冰。 苏伶歌在他怀里挣扎着,双手抗拒着她的怀抱。 “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啊!” 男人的双眸盯着她,手上却在下一秒真的松开了力道。她的身体,在猝不及防间掉在了地上。一声闷响,苏伶歌被再度扔在地上。 赫连淳阴霾着一双眼睛,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我放开了,然后呢?”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里隐藏着一头狂躁阴毒的野兽,时时刻刻,都想要撕掉这个女人的伪装,一层层让它崩裂,让她露出最丑陋的自己。 女孩被扔在地上,她苍白着脸色,双手撑着地板坐起来。她的额头上还在持续地冒着血,那些鲜红色的液体,一点点在她苍白的肌肤上蔓延,触目惊心。她咬着唇,抬起头,在刺眼的灯光下,用那双带着怨气的眼睛看着他。就那样看着,默默不语。也许是屋子里的光线太过充足,女孩的脸色居然苍白的吓人。 她就那样看着他,带着满满的怨恨和无声的指责。她的额头上满是血迹,嘴唇被咬出了血,膝盖上被撞出了大片大片的乌青。 四目相对,看着看着,苏伶歌却兀自哭了起来。从最开始细微地抽动着肩膀,到最后的抽泣出声,再到最后的放声大哭。她似乎是压抑太久,一边哭着,一边孩子似的用手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 “赫连淳——”她抽泣着,声音里带着满满的颤音,“是不是所有叫赫连的人,都跟你一样,混蛋冷血无情?你说,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你非要这么对我?你毁了我的人生,把我的尊严踩在脚底下。赫连淳,我是一个人啊!不是你买回来的玩具,任由你怎么蹂躏虐待。”她哭着,声音却越来越大,颤抖的也越来越厉害。 “赫连淳,你脚底流脓头顶长疮,你不得好死!” 到了最后,她终于低下头,不再说话,不再骂人,专注地哭了起来。她的哭声很大,似乎是长期积压在身体里的力量在这一瞬间完全爆发了。女孩的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声响。 那一刻,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苏伶歌,赫连淳的心顿时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在她的哭声里,他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人间恶魔。他明明该高兴的,可是看着她坐在地板上像是孩子一样放声大哭。心里的某个地方,顿时被柔软地蛰疼了一下。 顺着自己的心意,他蹲下来,将苏伶歌重新抱紧了怀里。 “放手!”她瞪着他,在他的怀里挣扎的像个小兽一样。他冷着脸,手上的动作却越发用力,强硬地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 苏伶歌只觉得一阵疼痛袭来,跟着眼前一黑,她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清晨的空气泛着凉意,灰白色的晨光里,风撩开窗帘,将男人手指间的青灰色的烟雾一点点在空气里散开来。男人身前的窗台上摆着个透明的烟灰缸,烟灰缸里,早已经落满了厚厚的烟灰。时间将晨光拉开,一点点透出白日的颜色。男人半隐在窗帘后面的身体,在晨光里一点点呈现了出来。 就连赫连淳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维持着这个站立的姿势多久了。腿上传来了僵硬的疼痛感,他抿了抿唇,许久之后才转身挪动脚步走到大床前。 床上的苏伶歌依然还在昏迷,她的脸色,在微弱的光线里,那一抹苍白依然无处掩藏。床头开着一盏橘黄色的小灯,他记得她是害怕黑暗的。每次在他强迫着她欢、爱之后,不管他的脸色多么难看,也不管她暴露在男人视线里的身体泛着怎样青紫色的痕迹,她都一定坚持要开着这盏灯。 晕黄色的光线在床头流泻开来,虽然范围不大,却让这个单调冰凉的房间里,稍稍增添了一股暖色。赫连淳居高临下地看了苏伶歌好久,才在床头的位置缓缓地坐了下来。男人低着头,眯起眼睛微微地打量着昏迷中的苏伶歌。 第十七章:她不快乐 即使是在昏迷中,她的眉宇间,依然有紧锁的弧度。她额头上撞击的力道太大,因此不得不缝了几针。她的脸色苍白的吓人,嘴唇上微微显现楚干裂的痕迹。 顺着自己的心意,赫连淳伸出手,摊开手掌,缓缓地将掌心朝下覆盖在苏伶歌的小脸上。 现在她知道,为什么会有一个形容词,叫巴掌大。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知道她很瘦弱。如今,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赫连淳才发现,她不止瘦,而且瘦的吓人。 掌心下的女孩发出了极为些微的呻吟,她皱着眉头,终于在一阵疼痛中缓缓地张开了自己的眼睛。 晕黄色的黄线刺入苏伶歌的眼睛,她适应了好一阵子才让自己能够正常地观察自己的周遭。 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男人复杂的眼睛。 “你醒了?”男人的手掌还覆盖在她的脸上,那种指腹跟肌肤的触感,几乎让苏伶歌下意识地就想要躲开。 他并没有为难她,而是弯腰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喝点水!”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些她弄不懂的情绪。一只男人的大手握紧透明的玻璃杯,缓缓地凑近她的唇边。 她依然觉得疼。 额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膝盖上的伤口也在痛。苏伶歌急促地喘息了一声,她几乎没有力气再去挣扎,只能顺势靠在男人胸膛上,就着杯子喝了水。 “再喝一点!”他的声音低了几分,手上的动作却完全没有停下来。 他重新把她放在床铺上,苏伶歌还没有来得及微微地松口气。床边的赫连淳已经脱了鞋袜,掀开被子钻了进来。 “你......” 苏伶歌想要挣扎,开口的瞬间,男人却避开她的伤口,近乎蛮横地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怀里。苏伶歌在他的怀里抗拒着,他的身上带着浓烈的香烟的味道,很是呛鼻。她的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鼻尖上微微地冒着细汗。 “别动,我很累了!”难得一次,赫连淳开了金口。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明显的疲惫,他的下巴在她的头顶磨蹭了几下,便停止不动,“即使你现在需要,我也没有力气碰你!” 苏伶歌挣扎的动作顿时停住,她推拒的双手甚至还悬置在赫连淳的胸膛上,耳边已经传来了赫连淳平稳规则呼吸声。她不敢动,瞪大了双眼愣愣地看着男人身上未曾脱下的衬衣纽扣,一眨不眨。 寂静之中,缓缓地流动着清晨微凉的空气里。 苏伶歌的双手还僵硬在原地,她的额头还疼,膝盖也疼。她好累,想要好好耳朵休息一下。直到确定身边的男人不会再有其他动作,她才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有风拂过,她似乎听到抱着她的男人忽然开了口。 “苏伶歌,”他顿了顿才再次开口,“只要你,乖乖地呆在我身边!” 苏伶歌已经趋近混沌的意识,忽然猛地清醒。她愣在原地,直到男人的话音落下,直到抱着她的男人又紧了紧力道,她才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意思是......只要她乖乖地呆在她身边,他就不会再为难她,就不会再莫名其妙地践踏她的尊严,是吗? 苏伶歌的眼睛里泛起一阵阵的酸意,眼泪忽然就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悬置在半空中的手,僵持了半天,终于还是缓缓地落了下去,轻轻地环上了身边男人的腰。 那么,就这样吧。既然没有未来,眼前这些小小的施舍,也算是弥足珍贵吧....... 因为受伤的缘故,苏伶歌被留在别墅里养伤。额头上的伤口已经愈合,虽然痕迹还在,但是已经没有大碍。膝盖似乎在当时遭受到了严重的撞击,即使有了一段时间的调理,还是微微有些疼痛的感觉袭上来。苏伶歌不是那种愿意呆在房间里被人养起来的米虫,所以在额头上伤口好了一些之后,就跟赫连淳提出来要回到公司上班,但都被赫连淳冷声拒绝。 这些日子,苏伶歌敏感地感觉到了赫连淳小小的变化。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顺着自己的意愿,强迫她承欢。受伤以来,他们虽然每晚同床。但他不再强迫她,每晚都只是单纯地抱着她,当成暖炉一样,不多时就沉沉睡去。 这样的境况,让苏伶歌很是不能适应,但心里却暗自松了一口气。 倒是家里,来了一位客人。 看到站在别墅门口的来人,苏伶歌难得地露出了多日来第一个会心而惊讶的笑容。 “安蓝!” 安蓝站在门口,皱着眉头将苏伶歌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她的神情,顿时让原本开口雀跃的苏伶歌的心迅速下沉。 她没有忘记,她如今住在别墅里。安蓝能够找到这里来,那么她跟赫连淳的关系,不就...... 结果下一秒,安蓝却冲过来,伸手拧了拧苏伶歌的脸。脸上凶神恶煞,手上却掌握着力道,“苏伶歌你个笨蛋,你怎么搞的嘛!”安蓝念着她,松开手扶着她,小心翼翼地把苏伶歌往屋子里带,“刚刚见面就给我搞受伤,要不是听到主管说你受伤了,我还被傻傻地蒙在鼓里呢!” 苏伶歌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微微裂开嘴巴,“安蓝,对不起,我......” 安蓝将她安置安在沙发上,拨开她的额头,看到她伤口已经完全愈合,才放心。她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在偌大的房间里只看到苏伶歌一个人,粗脑筋安蓝顿时觉得奇怪,“小歌,你的男朋友呢?” 男朋友?! 苏伶歌愣在原地,“男朋友”这个词语,下意识地让她的大脑变得一阵空白。她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不然呢?”安蓝翻翻白眼,对于苏伶歌的反应很是不能接受,“你受伤,他不是应该待在家里面照顾你的吗?就算他再有钱,别墅再大,也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啊!” 安蓝的回答,让苏伶歌终于放心地笑了出来。她不知道安蓝是通过谁人知道她住在这里,也不知道是谁告诉她她受伤的事情。但是唯一可以确认的事情,就是粗心大线条的安蓝,并没有觉得她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有什么不妥。最重要的是,她并没有察觉一个事实。 一个,她被别人包养,做了一个男人情、妇的事实。 直到松了一口气,苏伶歌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僵硬的可怕。因为害怕遭遇到安蓝触碰到真相的难堪,她的手心,甚至都冒出了一层薄汗。 苏伶歌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安蓝却忽然收了自己脸上大大咧咧的表情。她走过来,挨着苏伶歌坐下来。她的手伸过来,轻轻地盖在苏伶歌的手上,终于拉回了苏伶歌远游的思绪。 “小歌,”安蓝看着苏伶歌的眼睛,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终于问了出来。她的声音,带着细微的试探,蕴藏着无比的小心翼翼,“你不快乐是不是?” 第十八章:迷离 苏伶歌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她看着安蓝的眼睛,努力地想要扯起嘴角笑出来,却发现好难。 安蓝拉住她的手,自顾自地说着,“虽然我们很多年没有前面,我也不知道这些年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知道,”安蓝握紧苏伶歌的手,微微地传递给她无声的温暖,“你没有那个时候的自己快乐!” 说出来的话,不是疑问,是肯定。大大咧咧如安蓝,对太多的事情都大而化之,但并不代表她的心思不够细腻。如今的苏伶歌,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困住的鸟雀,她不快乐。 苏伶歌的鼻头上泛起丝丝的酸意,心事被看穿,让她忍不住想要抱着好友痛哭一场。但是她知道不行,她没有办法面对自己如今的身份,更没有办法面对旁人异样的眼光。 她支支吾吾地没有开口,安蓝却拍拍她的手站了起来,“哎呦,你忘了吗?曾经的苏伶歌,可是我心里最强大的战士。”安蓝用力地在地板上跳了几下,眉眼间的神色飞扬起来,“你还记得吗?那个时候,我不开心时候,你都会跳舞给我看。那个时候,你跳舞可好看了!” 安蓝弯腰拉起还在发愣苏伶歌,小心翼翼地鼓励她,“来,小歌!” 心里挤压的郁结之气,终于缓缓地抒发了出来。膝盖上依然还残留着丝丝细微的疼痛,但苏伶歌已经甩了鞋子站在地板上。她站在原地,昂首挺胸,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跟着,缓缓地摆动起了腰肢。她闭上眼睛,张开双臂,赤脚在冰凉地板上缓慢地舞动了起来。 上午暖暖的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上散落下来,满满地铺撒了整个地板。女孩缓缓舞动的周身,似乎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她闭上眼睛,修长优美的脖颈显现出性感的弧度。她张开双臂,像是蝴蝶舞动翅膀一样,在阳光下肆意的飞舞。她的一只脚踮在地板上,另一只脚带动身体,在原地肆意的旋转了起来。 那一刻,她的脸上,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平和和安详,带着浅浅的笑意,蛊惑人心。 男人站在两个女人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地将眼前的一切收入眼底。眼前的,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苏伶歌。 像一只蝴蝶。 浅浅的笑声,在这个永远沉浸在死寂一般安静中的别墅里,缓缓地动荡着。 这是长久以来,苏伶歌最快乐和开心的时刻,只是这样的时刻,却被安蓝口袋里手里清脆的铃音唔无情打破。 “什么?现在去加班?!”安蓝微微拨高了音量,最后却依然不得不屈服于上司的淫威,“好......我这就来......” 安蓝收了线,满是抱歉地看向苏伶歌,“小歌,我......” 苏伶歌笑笑,脸上还带着未曾退去的笑意,“没关系,我今天很开心,真的!” 送走了不情不愿的安蓝,苏伶歌站在原地发呆。她看着自己曾经旋转过的地方,微微有些出神。 如果人生暗淡无光,没有未来,没有希望,她可以一直站在这里跳舞吗? “继续跳!” 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让苏伶歌吓了一跳。转过身,就对上了男人微微眯起的双眼。她有些局促地向后退了一步,却被迎面走来的赫连淳拦腰抱住。男人的视线里,微微透出些炙热的温度。他俯身下来,灼热的呼吸就肆无忌惮地喷在她的耳边。他的手,缓缓地移动到苏伶歌的腰间,然后蓦地收紧。 直到这一刻,他还依然清晰地记得,她在跳跃之时,身体呈现出来性感优美的弧线。男人的呼吸,顿时急迫了几分。他一个用力,顿时将苏伶歌拦腰抱起。 苏伶歌一声惊呼,再察觉到赫连淳的意图的时候,微微苍白了脸色。她抵着他的胸膛,身体微微有些颤抖,“赫连淳,我的膝盖还没有好!” 大门被男人粗鲁地踢开又踢上,苏伶歌的身体被用力地扔进了柔软的床铺里。巨大的力道,让她刚刚愈合的伤口处传来细微的不适。还没有开口,男人健硕高大的身体已经紧紧的压了下来。 “什么事,都影响不了我!” 这个男人是野兽,不管他带着多少人类的面具,都改变不了这个铁铮铮的事实。每一次,他几乎都带着毁灭一起的力道,在床上狠狠地折磨她蹂躏她。好像她不是个人,而是一个随时都会被他撕裂成两半的布娃娃。 他的快意,总是承载着她无限的疼痛。 醒来的时候,身边的男人刚刚离开床铺。男人一丝不挂的身体暴露在苏伶歌的视线里,她飞快地撇开眼睛,目光落向窗外。 又过了一夜。 她听着耳边男人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抬头瞪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猛然间,脑海中窜过一张熟悉的脸孔。她的大脑一个激灵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就去看手机上的时间。 赫连淳走到门边的时候,苏伶歌终于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开了口。 “赫连淳!”看到男人站住转过头,她从手机上抬起头,“这几天,我想去陪陪我姐姐,可以吗?” 再过几天,就是姐姐的生日了。 赫连淳没有说话,转身拉开门走了。 等苏伶歌走出房间,才在客厅的茶几上发现了一张金灿灿的银行卡。 她瞪着那张卡好久好久,最后还是上前将它收了起来。出了门,她去了银行。她取了一笔钱出来,分成了两份。一份她存进了姐姐的户头,另一部分现金,她塞进了自己的包包里。如今的她,可能根本不需要这些钱,但未来根本没有人可以预料。她用自己的尊严和身体,换来这些钱,她不觉得有多可耻。 想着想着,苏伶歌兀自笑了。看,曾经一身傲骨的苏伶歌,居然堕落成了如今的模样,多可笑。 休息日,苏伶歌很容易就约到了安蓝陪她。只可惜,两个人逛了大半个城市,也没有遇到要买个姐姐适合的礼物。最后,两个人进了赫连集团旗下的商场。 人很多,挤在人头攒动的街头,苏伶歌却显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和开心。这样放松的感觉,她已经久违了太久太久。安蓝来公司的时间也不算太久,但是对这个大商场却是熟悉的很,两个人一圈走下来,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 电梯门打开,安蓝拉住苏伶歌手,最先跳了进去,人群涌动着跟了进来。苏伶歌只觉得自己的右眼皮“突突”的跳的厉害,眼角的余光中,一抹火红的颜色已经款款地停在了电梯门口。 第十九章:是谁伤了谁 苏伶歌下意识地抬起头,首先看到了一双女人凌冽冷眼的眼睛。 那应该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浑身一套连身的火红装束,更是让整个人的冷艳烘托到了极致。只是她的眼神太冷太犀利,她站在电梯的门口,视线冷冽地扫过每个人的身上。明显的,苏伶歌已经感觉到,周围人都开始有了蠢蠢欲动的趋势。 只是要干嘛,她不知道。 终于,女人迈动修长的双腿,微微向后退开一步。就在苏伶歌以为她要放弃乘坐电梯的时候,女人却忽然冷冷地开了口。 “出去!” 苏伶歌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周围的人,顿时做鸟兽散,原本拥挤的电梯,顿时只剩下了她和身边的安蓝。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同时落在了电梯门外的女人身上。 女人冰冷的视线再度扫了过来,薄唇一张一合,又一句冰冷的话说了出来。 “没听到我说的话吗?”女人微微眯起眼睛,如冰的视线狠狠地扫向了电梯里的苏伶歌和安蓝。那神情,甚至让苏伶歌不由得想到了赫连淳。每每他烦躁和发怒的前兆,就是这样的神情。 “出去!” 女人的忍耐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再度冰冷地开了口。 等两个人终于明白过来她们是在遭遇被赶的时候,身边的安蓝已经很是气愤地喊了出来。 “我不——”她拉住苏伶歌的手,大声喊回去,“这电梯是大家的,凭什么你说让我们走我就就要走!再说了,我们可是赫连集团的员工,用这个,再应该不过了!”安蓝抬起头,完全不把眼前的女人放在眼里。 苏伶歌自始至终没有要开口说话,她抬头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眼前的女人也同样用冰冷的神情打量着她。安蓝拉住苏伶歌的手蓦地一紧,仿佛在无声地要求她跟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来。 “小姐,电梯是公用的。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乘坐!” 拒绝的话一说出口,电梯外的女人脸色顿时大变。她迈步上前,让自己看清楚眼前人的长相,也让她们记住她的。 “好!很好!”女人一连说了好几次,前一刻还紧绷冰冷的神情,瞬间碎裂成无数个碎片,转眼间又变成了一副诡异的面孔。 “赫连集团的员工是吗?”女人微微扯动嘴角,冷笑一声,“我记住你们了!” 女人说完转身走了,那双十寸的火红色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响亮的声响。苏伶歌看着女人的背影有些出神,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光只是看着那个女人。只是背影,她心里那种不适的感觉就再度涌现了上来。 她是谁...... 而这个疑问,并没有持续几天,苏伶歌就得到了答案,也明白了她心里的那一股不适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安蓝临时出差,有一大部分的工作都移交到了苏伶歌的手上。那应该是苏伶进入设计部以来最忙碌的一天了,她还在埋头寻思。远远地,就听到了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叮当作响的声音,耳边的声音全都暂时停了下来。众人抬起头,循着声音的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依然是一身火红色的打扮,依然是一副冷眼的神情。那个女人,跟几天前一样,高昂着头,气势冷然地从设计部的门前走过,朝着总裁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短暂的插曲,却难得地让众人停了下来,聚拢在一起七嘴八舌。 从众人的口中苏伶歌知道了这个女人的名字,喻兰溪。赫连淳的青梅竹马,听说跟赫连淳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密切。 在得知喻兰溪身份的那一刻,苏伶歌终于明白了那天她的骄纵跋扈从何而来。苏伶歌想起安蓝,又想自己,又想起了那一天在电梯里遭遇的种种,忍不住苦笑一声。 看来,刚刚稍稍平静的日子,恐怖又不太好过了...... 一个下午的时间过的飞快,苏伶歌从办公大楼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一个下午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没有发生,喻兰溪没有为难她,赫连淳也没有再找她的麻烦。下午最繁忙的时刻,两个人很是亲密地从总裁办公室里走出来。男人走到她的位置前,只是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最后连脚步都没有停下来。 苏伶歌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她是赫连淳的情、妇,喻兰溪是赫连淳的青梅竹马。如今青梅竹马归来,苏伶歌虽然不知道她的身份会不会有所改变,会不会因此得到自由。但是至少目前看来,赫连淳也许忙的根本没有时间来招惹她。 这便是她奢望和最想要的。 时间似乎还早,视线里少了赫连淳熟悉的车子,让苏伶歌不由得勾起嘴角笑了笑。她沿着小道,一小步一小步缓慢地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这样一个人轻松自在的时光,对她来说,实在很是奢侈。 昏黄的路灯下,苏伶歌却在不经意抬起头的时候猛地愣住。灯光将她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她在路灯下的脸色,却是一片苍白。 前方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红色的法拉利。亮眼的车身上,靠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他似乎在原地等了好久,他低着头,有大半边脸被光线遮掩到阴影里,难以辨别情绪。男人的脚边散落着满满的烟蒂,就在这会,他的食指和中指间,还徐徐地闪烁着星星之火。 远远地,他看起来似乎有些烦躁,忍不住又抬手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进去。吞吐的动作还没有完成,在看到不远处的苏伶歌之后,所有的动作全都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小歌!” 只一瞬间,男人的眼中便燃起了比手中星火更加耀眼的光芒。他扔掉手中的香烟,大步垮了过来。 苏伶歌站在原地,大脑在一瞬间空荡荡的可怕。双脚生了根,让她完全没有办法动弹。她像是上一次一样,只能愣愣地瞪大了双眼,看着那个半边身体处在阴影里的男人。慢慢地从阴影里走出来,暴露在光线里,越来越近。 终于,那张记忆里无比熟悉的脸,就停在了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小歌......” 莫苍云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羽毛一般,轻轻从苏伶歌的耳边拂过。时隔多年之后,她又看到了记忆里她最熟悉的笑容。他的眼睛里闪动着某种晶晶亮的东西,他伸出手,在她还在发愣的时候,伸手一把将她揽在了自己的怀里。 空荡荡的怀抱中,软玉温香就在那里,她的头被按在他紧贴心脏的地方。像是丢失多年的宝贝,终于失而复得。莫苍云用力抱紧苏伶歌,这种温暖的满足感甚至让他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小歌,我好想你......好想你......” 第二十章:还配吗 突如其来的拥抱和突如其来的告白,让苏伶歌的大脑有些呆滞地反应不过来。环绕着她温暖的体温,和男人身上传来的某种熟悉的气息,是曾经让她最安心最依赖的。她瞪着男人衣服上的纽扣,耳边是男人有力的心跳声。有那么一刻,她好想伸出手紧紧地抱着这个她无比思念的男人,让鼻头上的酸涩泛滥。 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在她即将失控理智的时候,不断地响起来。 苏伶歌,你醒醒,你醒醒。如今的你,还配吗?配吗?! 悬置在男人身侧的双手,终于缓缓地举了起来,放在男人拥抱她的双手上。在男人惊喜地想要拥抱的更紧的时候,那双手却用力地狠狠地推开了男人的怀抱。 前一刻还紧贴在一起的两个身体,顿时被无情地拉开了好远地距离。 苏伶歌知道如今已经不能在莫苍云的面前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吸了吸鼻子,她终于冷着脸开了口,“莫先生,请你自重,我们已分手很久了!” 三年,那是她这辈子觉得最漫长最煎熬的三年。 莫苍云的脸色怔了怔,他的双手还维持着拥抱苏伶歌的姿势,只是怀里已经变得空荡荡。他看着苏伶歌,明显地受到了打击,“分手?”他的声音依然很轻,近乎呢喃一般。黑瞿石般的眼睛,淡淡地掺杂上了苏伶歌看不懂的情绪。 “没错,我们分手了,请你以后不要再这样!” 苏伶歌的话说的很快,仿佛只要晚一秒,这样冷漠绝情的话,她就再也说不出来了。她说完,急急地跨过莫苍云的身体就想要快速离开。手臂却在经过男人身边的时候,被用力的拉住。莫苍云的力道很大,失控地完全不懂得控制,生生地勒疼了她。但他不肯放手。 那力道,分明就是在无声地告诉苏伶歌他隐隐压抑着的怒气,就要爆发了。 下一秒,莫苍云的声音冷冽地传了过来,“我们没有分手,那是你单方面做的决定。你让我以为你死了,你让我死不见尸,你让我苦苦地带着痛苦过了这么多年。”莫苍云说着,情绪越来越激动,他的声音,像是浸透在寒冰中一般,“现在,你带着别的男人,就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告诉我我们分手了?” “苏伶歌,你到底是有多狠心!” 那是莫苍云最痛苦的少年往事,情节人,情节街,他站在落满雪花的公园里。幸福而辛苦地等着心爱的女孩来赴约,他想要告诉她,他哪里都不去,他会安心地守着她守着她一辈子。只要她愿意,他们可以私奔可以一起离开。那一天,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了厚厚的一地。他把自己等成了一个雪人,依然没有等到那个人。 他被冻僵在冰冷的雪地里,差点死掉。醒来的时候,却得知她死在车祸里的事实。那几年,他一直没有办法从失去她的痛苦里解脱出来。他颓废到近乎失去了所有,后来,他交了一个女朋友。他甚至努力地花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想要重新站起来。但他依然忘不了她,依然没有办法去爱自己的女朋友。 再后来,他想,他也许就要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了。他答应了女朋友的求婚,就在两个人准备婚礼的时候。这个曾经死去的人,却又再度出现了。 少年时光里最美好的爱情,和他被欺骗之后满满的愤怒和不甘,慢慢地都在苏伶歌的冷漠和淡然中疯狂地滋长出来。 莫苍云的双眼赤红,紧紧拉住她的力道几乎要折断她的手腕。他的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浓烈的愤怒和暴戾,这是苏伶歌从未见过的莫苍云。 他激烈的,像是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 下一秒,一个用力地拉扯,苏伶歌重新撞进了男人的胸膛里。她被他牵制着,被迫抬起头承受男人暴风雨般激烈的吻。苏伶歌的眼泪“刷”地就落了下来,唇齿间最苦涩的味道,让近乎失去理智的莫苍云终于冷静了下来。他触电般地放开苏伶歌,却在看到女人眼泪的时候,试探着想要走过来再度拥抱她,却被苏伶歌惊蛰一般迅速躲开。 “小歌......”莫苍云满脸挫败,爱的多的人,总是害怕伤害,却总是无意间铸就伤害。 苏伶歌伸出手,孩子赌气一般狠狠地抹了一般眼泪,抬头对上莫苍云挫败的双眼。 “莫先生,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么糟糕的一个人。不管是当年的我,还是如今的我,都一样。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也没有那么不好忘记。我拜金,我虚荣,我贪婪地得到一切还想要更多。我被人包养,做了别人的情、妇。我每天躺在别的男人的身下,会呻、吟,会呐喊,会高潮,还会......” “闭嘴!”莫苍云猛地出声,狠狠地瞪着苏伶歌,“苏伶歌,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不许你这么糟践自己!” 苏伶歌放在身侧的拳头蓦地收紧再收紧,她看着莫苍云的眼睛忍不住嗤笑出声,“糟践?我不觉得!”她的嘴角拉扯开最大的弧度,不停地在笑,“莫先生,我好心地劝你。还是离开我远一点,省的我这样的人,侮辱了你的眼睛!” 苏伶歌站在离开莫苍云两米开外的地方,光线再度掩藏起了他脸上的表情,她看到不到。却看到他注视着她的方向,慢慢地弯下了腰。 她转过身体,脚步看起来却更像是逃离。 没走几步,身后莫苍云的声音就明显地弱了几分下去,“你明知道,我不在乎这些......你明知道我爱你......小歌.....你为什么不明白.......”直到最后,彻底消了音。 原本飞快逃离的脚步,再度生了根。她原本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快点离开的。只是最后身体却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缓缓地转了过去。 莫苍云双手放在自己胃部的地方,缓缓的靠着车身蹲了下去。 场景只在苏伶歌的大脑里过了一秒钟,她就拔腿朝着莫苍云的方向飞奔过去。 “胃又疼了吗?”她蹲下来,看着男人额头上细细密密冒出来的汗珠,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还在一起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有这个毛病,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那个时候,开始她不信,怎么会有人因为心情不好就胃疼。一直到很久之后,她才知道是真的,神经性的。 莫苍云显然还在不适,却在看到蹲在身边一脸紧张的苏伶歌时候,紧紧皱着的眉头缓慢地舒展开来。他的手伸过来,轻轻地握住苏伶歌的,“小歌,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你还是关心我的......” 苏伶歌一愣,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想要再度离开的时候,手却被莫苍云再度拉住。 “你放心,我不会再为难你。”他说着,一手扶着车身试图站起来,“我只是想让你陪我吃个晚饭,好吗?” 一瞬间,时光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相爱的时刻。男人的眼睛,渗透着满满的希冀和期盼,紧紧握住她的手,缓缓地有暖暖的温度传递到苏伶歌的手心。像当年一样。 拒绝的话,就那样被自己硬生生地堵在了喉咙里。 某间高级的餐厅。 菜色全是当年自己爱吃的,事到如今,莫苍云依然清晰地记得她的口味。 “还记得吗?那时候你最爱挑食了,尤其是这个......”莫苍云的脸上洋溢着暖暖的笑意,手里早已经动作娴熟地将剔除鱼刺的鲜嫩鱼肉放在了苏伶歌面前的碟子里。 这样的温情,即使如今再也跟爱情无关,也让苏伶歌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她孤军奋战太久,这些,直直让她鼻头发酸。 “谢谢!”她微微扯动嘴角,朝着莫苍云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下一秒,她的笑容顿时僵住,鱼肉卡在嗓子,上不去下不来。 不远处,她的视线里站着一对男女。男人高大俊朗,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她,嘴角微微扯动。远远地看着像笑意,却未曾渗透到眼底,甚至带着冰冷的温度。他身边站着苗条优雅的女人,她似乎格外偏爱红色。何时何地,只要是她在的地方的,皆是一整片火红。 喻兰溪笑着,嘴角的弧度越发的诡异。她的双手勾在赫连淳的手臂上,态度亲密,“淳,遇见熟人,不去打个招呼吗?” 第二十一章:她是丢弃的衣服 赫连淳嘴间的那一抹冰寒,越发的明显了。 看着男人一步步地走过来,,苏伶歌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却被另一双大手用力地按在自己的怀里。她还没有来得及去抗拒这双手,赫连淳已经大步走到了苏伶歌的面前。 他的视线,从未注意到身边的莫苍云。男人修长的大手用力的卡住苏伶歌的下巴,让她被迫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的双眼里,缓缓地流动着一股苏伶歌看不清楚的漩涡。他唇间冰冷的气息,一下一下喷在苏伶歌的脸上。她试试想要开口,赫连淳却在这个时候忽然俯身下来。 一旁的莫苍云和喻兰溪,男人脸上的淡然和女人脸上的优雅,顿时龟裂。 赫连淳低下头,一个吻轻轻地落在了苏伶歌的左侧嘴角。 “亲爱的,有饭粒!” 苏伶歌的脸颊微微一红,抬头的时候,赫连淳已经站起身,顺手掐了掐她的脸颊。声音很轻,却透着寒意。 “跟朋友叙旧,也不要忘了早点回家,嗯?” 跟在这个男人的身边这么久,苏伶歌比谁都清楚明白。这是他发怒的前兆,但她不明白,他在气什么? 低下头,苏伶歌没有去理会身边莫苍云探索的目光,百般无聊地吃着东西。倒是一旁的莫苍云开了口,“小歌,这个男人没有心。”他顿了顿,看着苏伶歌的动作停下来,又接着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但如果是他......” 莫苍云的话还没有说完,苏伶歌就猛地抬起头打断了他。 “这是我自愿的,我愿意跟着他!” 如今,也只能跟着他,不是吗? 远远的,苏伶歌就让莫苍云停了车子。剩下的一段路,虽然有些距离,但她依然坚持自己走回去。 打开门,室内一片黑暗。她在黑暗里静默一会,终于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没来由的,她忽然不想在这个时候面对赫连淳。 黑暗里,忽然亮起来了一点星火。苏伶歌一愣,浑身的汗毛都跟着竖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想要开灯,黑暗里响起了一声低沉的男声。 “别开灯!” 是赫连淳! 苏伶歌僵在原地,等她缓慢地适应了屋子里的光线,她才在黑暗里隐隐地看到了男人在黑暗的星火里忽明忽暗的脸。没有开窗,很快的,从他指尖弥漫出来的呛人烟味就在空气里分散开来。那些气体,被苏伶歌不经意间吸进鼻子里,让她很是不适地轻咳了一声。 苏伶歌的反应,让黑暗里的赫连淳显得有些暴躁。他又吞吐出一口烟圈,声音跟着也沉了几分。 “过来!” 苏伶歌移动脚步在,在黑暗里摸索着走过去。人刚站稳,就被男人一个大力狠狠地扯进了自己的怀里。 “啊——” 黑暗之中的一阵天旋地转,她的身体转眼就被男人狠狠地压在了身下。他的唇间,身上,和隐隐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浓烈的烟草味道。苏伶歌挣扎着想要躲开这样的味道,却被男人抱得更紧。 “怎么?跟旧情人一出去,就不让碰了?” 苏伶歌停下挣扎,在黑暗里瞪着赫连淳。男人的眼睛,在黑暗里,却越发的闪亮,带着冷冽的光。 “我没有!” 赫连淳没有说话,他一手将苏伶歌固定在身下,另外一只将手里还未燃尽的香烟摁灭在手边的地板上。他的情绪微微有些暴躁,眼前时不时地总会浮现出莫苍云低头温柔为苏伶歌挑鱼刺的情景,苏伶歌抬头冲着男人盈盈浅笑的模样。心里的那一股不安的躁动,再度膨胀了起来。 “那就让我看看——” “刺啦”一声,苏伶歌的身上一凉,衣服居然已经被赫连淳给狠狠地撕成了碎片。他的身体俯冲下来,狠狠地将她拖进一大片挣脱不开的黑暗里。 颠簸,依然是无尽的颠簸......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身体还泛着昨晚被男人放纵后疼痛,她下床的时候,双腿间的不适甚至让她站不稳脚步。收拾过后下楼,苏伶歌却在楼梯口看到了另一个女人。 喻兰溪。 依然是一身火红。那个女人一条修长的腿搭放在另一条腿上,她的手中端着一杯温热的咖啡。咖啡徐徐升腾的热气,朦胧了她在苏伶歌眼前的脸。她像是个骄傲的女王一样,那眼睛睨着从楼上缓慢走下来的苏伶歌。餐桌对面,坐着赫连淳。他低头浅抿着咖啡,听到动静,只是抬头淡淡地看了苏伶歌一眼。仿佛在昨晚,那个跟苏伶歌疯狂纠缠的男人,完全不存在一般。 喻兰溪将视线从苏伶歌的身上移回来,视线落在赫连淳脖颈间一枚浅浅的齿印上。那是昨晚在痛疼间,苏伶歌失控咬的,“淳,原来你一直圈养的,就是她啊!”她说话的口气很淡,没有女人之间浓烈的醋意,反而到了更加浓烈的失望的意味。意思像是在说,苏伶歌,其实是不配被圈养的。 苏伶歌扭开头,脸色有些泛白,却努力不让自己去听去看。这样的场景,她的尊严,本就被糟蹋的不剩丁点了。 赫连淳没有发声。 苏伶歌在喻兰溪近乎苛刻的注视下,抓紧手里的包包,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这样的地方,多呆一秒,她对有种要窒息的恐惧。 听到开门声,赫连淳终于抬起了头。 “去哪里?” 苏伶歌一手扶在门把上,视线落在门外丝丝斑驳的阳光上,“我还有事!” 赫连淳阴沉着脸色,样子格外难看。一旁的喻兰溪却站起来,缓缓地踱步到赫连淳的身边,挨着亲密地坐下来,再度将咖啡递到赫连淳的手里。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足够三个人听得清楚仔细。 “淳,你看你——这么多年了,换一个走一个,哪一个你都这么上心。玩归玩,也别太过头了!”喻兰溪的语气听起来带着浓烈的调侃意味,但却像是迎面来了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了苏伶歌的脸上。打得又疼又响亮。 她忽然可笑地有了某一种嘲讽的联想。喻兰溪就是那个三妻四妾年代的正房,而她苏伶歌就是那个无耻地勾引别人丈夫企图上位的婢女。结果事情过了,原配看着婢女,一边温柔地给自己的丈夫整理衣衫,一边还温柔地责怪着,“看你,偷吃也就算了,还不知道擦擦嘴!” 而那个婢女,就变成了一件破衣服。时不时被穿一次,过了就丢弃在一边。 想到这里,苏伶歌忍不住笑了起来,越笑心里越疼,笑的脸都僵硬了。 屋子里的两个人闻声同时看过来,女人的眼睛里闪现着对她不明所以的愠怒,微微拔高音量,“你笑什么?” 苏伶歌微微带上门,笑容被隐没在门后,“我笑,你还真是大方!” 第二十二章:情妇 姐姐的生日在即,安蓝回归,两个人又重新在城市里开始转悠。累到不行的时候,两个人走进了旁边的一家饰品店里。 围绕着柜台走来走去,视线终于被角落里的一个盈翠闪光的小东西给吸引了。 “安蓝,你看——” 一枚漂亮的戒指。 樱花花瓣的形状,优雅地分支,伸展出五个椭圆形的花瓣,花瓣是用微红和褐紫颜色的水晶填充。它躺在角落里,灼灼生辉。苏伶歌黯淡的眉眼,终于微微有了晶亮的光泽。 “姐姐一定会很喜欢的——” 身后传来声响,耳边紧跟着就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喻小姐,欢迎你的光临!” 来人似乎从鼻翼间发出了细微的一声轻哼,便只剩下高跟鞋在地面上激烈响动的声音。 一双手,从苏伶歌的手中,一把将东西给拿了过去,“这是什么?” 苏伶歌微微抬头,又一次看到了那个高傲的如同女王的女人,喻兰溪。 店员微微弓着身体,声音毕恭毕敬,“喻小姐真是好眼光,这是刚刚上架的新品,叫樱花的绽放!” 喻兰溪淡淡地扫了一遍的苏伶歌一眼,微微抬高自己的下巴,“我要了,包起来!” 原本微微雀跃的心情,被微微染成了灰色。苏伶歌抿着唇没有说话,这个女人在挑衅她。她正在她的面前,大刺刺地跟她示威。 “喂——”身边的安蓝已经按耐不住开始生气,看到那个跟她们抢东西的人,就是那天赶走她们出电梯的女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又是你?!我说你还真是阴魂不散,拿着两个臭钱就到处炫耀,你有点品好不好?” 喻兰溪冷睨着眼前的两个人,似乎是诚心要给她们难看。她没有像那天一样趾高气昂地开口,而是态度高雅地缓缓转过身,再度对身边的店员开口,“麻烦你,请帮我包起来!” “你!” 安蓝气的不行,身边的苏伶歌却越发的冷静。她不是那么容易被激怒的人,更何况,还是一个伺机要激怒她的。她拉了拉身边的安蓝,看都没看喻兰溪一眼,“算了,我已经不喜欢这个东西了,我们去看别的!” 安蓝不明状况,也不知道苏伶歌和喻兰溪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被苏伶歌一拉扯,心里的愤怒顿时又窜了上来。 “不行!我不能让她这么欺负你!” 眼见喻兰溪已经拿着东西走到了大门口,安蓝追上来,“嘭”的一声就把门带上。她想也不想的,一把从喻兰溪的手里夺过东西,转身走到吓得一脸惊呆的店员身边,“结账,我们买单!” 这一次,喻兰溪没有再追上来。她只是冲着一脸为难的店员点点头,然后带着莫名诡异的目光笑着睨了苏伶歌一眼。那一眼,却莫名地让苏伶歌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寒意。 事实上,那更是一种更加浓烈的不安。 大大咧咧的安蓝,一脸胜利地拉着苏伶歌就往外走,回头还不忘冲着喻兰溪恶狠狠地瞪上一眼。 走出不远,苏伶歌的右眼没来由的猛地一阵乱跳。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方向,不安无限扩大。 而就在两个人走出不远之后,喻兰溪缓缓地从店里走了出来。她站在门外,看着苏伶歌和安蓝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得意。她的手指间,缓缓地淌着血。 她的电话拨出去,“喂,淳,我受伤了......” 有些时间没有去医院,姐姐的病情似乎得到了些许的控制。听沈江城说,已经有些日子,她没有像是那一晚那样病发过了。苏伶歌虽然没有再次见到上官明清,心里却是感激的。姐妹间少了之前的剑拨弩张,几个人在一起的气氛也显得温暖和轻松了不少。只是姐姐苏妙歌却坚持生日要在自己的家里过,拗不过她。苏伶歌和沈江城只好跟医院请了假,带她回了家。 为了不让姐姐产生过多的怀疑,苏伶歌早在很早之前就将赫连淳安排给她们姐妹的房子换成了普通的两居室。房子不大,却被苏伶歌用心地布置的很温暖。 苏妙歌的精神似乎特别好,坚持不让苏伶歌和沈江城帮忙,自己去了厨房煮饺子。她常说,那是苏伶歌最喜欢的。 厨房里不断传来苏妙歌各种动作的声音,苏伶歌却和沈江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相对无语。 苏伶歌没有忘记沈江城的提醒,只是跟未来那些未知的事情比起来,姐姐的病情无非就是当务之急。她始终是个凡人,这世间的太多事情,她都没有办法两全。所有左右之间,她只要取舍。即便这样的取舍,付出的代价昂贵,她也甘之如饴。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比亲情更让她卑微的如此心甘情愿了。 “江城,对不起......”最后,她只能这么说。 沈江城的视线从厨房里那一抹不停走动的身影上收回来,视线落在苏伶歌越发清瘦的脸上。男人的眼中闪现过一抹痛苦,随之消失不见。 “小歌,这不能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我太没用。妙歌本来是我的女朋友,可是我却完全没有能力来为她做更多。如今想来,我一个大男人,还不如你一个孩子承担的多。”沈江城叹了一口气,胸口的位置越发的揪疼,声音也跟着压低了下去,“其实,我跟踪过那个男人。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在他的身边,不会好过的。”说到这里,沈江城终于将头埋下去,声音微微颤抖起来,“每次你来这里看她,我都自己,为什么替她来做这一切的人,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 苏伶歌的鼻头泛酸,张了张嘴吧,却不知道如何来安慰这个内心痛苦,却没有办法改变现状的男人。 “江城哥,那不是你的错......”她笑笑,小声地抽抽鼻子,“而且我来做,要比你轻松的多。我不辛苦的,真的!” 沈江城吸了一口气,微微红了眼眶,“傻丫头......”一个如花年纪的女孩,躺在一个不爱的男人身下,放下尊严放下未来。怎么会比一个男人的辛苦来的轻松? 三年,这是沈江城不能想象的煎熬。 苏伶歌还想说些什么,苏妙歌已经端着热气腾腾的饺子走了出来。苏伶歌和沈江城对视一眼,同时选择沉默。 “来,开饭喽!” 在苏伶歌的记忆里,这样温馨的时光,时隔了三年之久。三年前,姐姐住院治疗,苏伶歌则是搬进了赫连淳的别墅里。原本苏伶歌以为,只要她不说沈江城不说。苏妙歌住在医院里,就一定不会知道她被包养的事情。只是纸始终包不住火,一直在医院里疗养的苏妙歌还是知道了这件事情。 一直到今天,苏伶歌还记当时的情景。 那一天,也是姐姐苏妙歌的生日。她急匆匆地从打工的餐厅里带着事先买好的礼物赶去医院。人才刚进门,苏伶歌连头都没抬,迎面就挨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苏伶歌举起手要送礼物的动作,被无情地扼杀在了苏妙歌的巴掌里。 依稀地,苏伶歌还记得姐姐那双气得通红的眼睛。她哭着,满脸失望地看着她,“苏伶歌,你好样的!好样的!你做什么不好,居然跑去做人家的情、妇!!” 第二十三章:死也陪你走一段 那一天的巴掌,将原本相亲相爱的姐妹,一瞬间隔阂起来。苏伶歌握紧手里的礼物,最终也没有松口。那个时候,她根本就没有选择。说出真相,她会失去姐姐。不说,也依然会失去。但是前者,却是希望。 最后,她在被苏妙歌赶出病房的前一刻,依然说了一句话,“姐,爸妈留下的钱,那是他们的。我靠我自己吃饭,没什么不好!” 结果,在走出病房门之前,苏伶歌结结实实地又挨了姐姐一个巴掌。那是苏妙歌生平第一次打人,苏伶歌的脸,当时就肿胀了起来。 那三年,她一直盼着。盼着即使依然要活在这样的谎言里没完没了,她也可以享受到这样的快乐。 时隔三年,她真的盼到了。 苏妙歌坐在旁边,温柔而细心地给两个人夹菜。她细细地打量着身边的妹妹,三年,她出落得更加楚楚动人。但她看的出来,她的妹妹不快乐。 叹了一口气,苏妙歌又往苏伶歌的盘子里添了菜,“小歌,是姐姐不好。爸妈走后,我明知道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还跟你置气了三年。”说到这里,苏秒歌的喉头一阵发紧,她忍不住又低下头,用手轻轻地擦拭了眼角的湿润。 一旁的沈江城,知道这是属于她们姐妹的时光,只是默默地吃饭不开口。 苏伶歌的眼眶一阵发红,她想哭。她每次在最无助和绝望的时候,都想要这样依偎在姐姐的怀里放声大哭一场。她吸吸鼻子,低头一个劲地将盘子里的饺子往嘴巴里塞,假装没有听到苏妙歌的话,“唔......姐......还是你做的饺子最好吃了......你干嘛不吃......快吃......” 苏妙歌又伸手给自己的妹妹夹菜,“从知道自己有这个病之后,我就想过死。我常常觉得自己是个累赘,不仅拖累爸妈也拖累你。爸妈出事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是时候了。我想要跟他们一起走,我不仅可以陪着他们,还可以解脱了。” “姐,你不是累赘!”苏伶歌从盘子里抬起头来,眼睛红通通的。她伸手抱住苏妙歌,“你是我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我不能失去你!” 苏妙歌摸摸她的头,“我知道!” 苏妙歌揉揉苏伶歌乌黑的发,示意她继续吃东西,自己则是继续,“但是当我准备好一切准备去死的时候,我忽然又想到了你。如果连我都死了,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没有人陪,没有人关心没有人爱,该怎么办?”苏妙歌叹了一口气,看着妹妹,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我是个废人,这一生,也许都这样了。即便是这样,我也依然想要这样苟延残喘地挣扎。因为我想,再陪我妹妹一些时候!”等她长大了,等着这个世界上,又另一个来爱她的人出现,她就可以安心了。 苏伶歌低着头,一张脸近乎埋在盘子里。原本美味的食物,吃下去却似乎没有了味道。她的眼泪掉在盘子里,却不敢抬起头,只能一次又一次不停地给自己的嘴巴塞食物。 姐姐为了她,如此痛苦挣扎。如果有一天,她得知真相。知道自己的妹妹,当初为了救自己,卖了自己的青春年华乃至一生,她会怎么想? 一顿饭,吃的苏伶歌眼泪哗啦的,却是她这些年来最开心的时光。 吃完饭,苏妙歌本来还想要在自己的小窝里呆上一段时间。却在沈江城和苏伶歌的强制要求下,不得不早早地回了医院。姐妹两个又挨着说了些亲密的话,苏伶歌看时间不早了,才起身离开病房。 沈江城出来送她,临走前,苏伶歌从随时携带的包包里拿出她分出来的现金递给沈江城,“江城哥,这些你拿着!” 沈江城高大的身体僵硬在苏伶歌的面前,显得又是尴尬又是难堪。苏伶歌拉过他的手,将钱赛到他的手里,“我有时候出来不方便,我不在,你要替我好好照顾姐姐。” 她说完,甚至不等沈江城回答,就转身急急地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看,这便是每个人不能言说的艰辛和不愿意面对的疼痛。 人走出医院,却意外地在门口看到了赫连淳的车子。她停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直接离开的时候,车子一侧的门已经自动打开,露出了赫连淳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上车!” 拒绝对赫连淳来说基本上没有什么用,苏伶歌走过来拉开车门。却在车子的后座,看到了喻兰溪。车子的灯光不太亮,苏伶歌只隐隐地看到喻兰溪的一只手放在膝盖上。上面厚厚地缠上了一整圈的纱布。苏伶歌一愣,下午看到还好好的人,晚上就带了伤口。 看到是苏伶歌,车子里的喻兰溪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再次在她的面前女王般昂首挺胸。她似乎有意无意地将自己的手在膝盖上轻轻移动,像是要刻意引起苏伶歌的注意一般。 只犹豫了那么一秒,苏伶歌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自始至终,她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车子飞快地在路上滑行,车子里的气氛,沉闷的近乎窒息。苏伶歌打开一侧的窗户,想让自己透口气。身边的喻兰溪却在这个时候忽然转过脸,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身边的苏伶歌。 “苏小姐,我受伤了!”她抬起手故意在苏伶歌的眼前晃了晃,在成功地将苏伶歌的注意力拉回来的时候,才又缓缓地放下。 苏伶歌平静地对上喻兰溪的眼,轻轻吐出三个字,“我知道!”再没有其他。 “你!”喻兰溪不知道哪里忽然来的气,坐直了身体,声音不由得拨高了几分,“那你知不知道,我是......” 原本平稳向前的车子,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晃荡。喻兰溪尖叫一声,双手已经惯性地抓住了身边的苏伶歌。苏伶歌被她用力地推着,一边的身体狠狠地撞上了车门。靠近车门的一只手臂,顿时被撞击的一阵酥麻。 车子发出一声长长的尖锐的嘶鸣,赫连淳脚下一阵急速的反应,车子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啊——”这一次,喻兰溪失去依靠,身体被带着冲向前面,“嘭”的一声,头撞在了座椅上。 “怎么回事?!” 循着赫连淳的视线看过去,就在距离车子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方,瘫坐着一个男人。夜晚的光线有些暗,男人的面容看不清楚。他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低着头,一动不动。 赫连淳的脸色阴沉的吓人,下巴紧绷着,拉开车门垮出去。他走到车子面前,双手cha在裤袋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男人。身边的喻兰溪似乎有些按耐不住,拉开车门也跟了过去。一男一女站在男人的身前,男人的神情嘲讽冰冷,女人的神情不耐而嫌弃。 第二十四章:用她来挡刀 “要多少?”赫连淳似乎一点跟车子前的男人磨蹭的意思都没有,打开钱包,冷冷看着男人问。在他的世界里,可以用钱解决的事情,他一定不会浪费时间。 地上的男人,却在这个时候缓缓地抬起了头。他的视线,刚好掠过车子里苏伶歌的眼前。他眼睛里有一抹浓烈的恨意,苏伶歌没有错过。她忍不住直起身体,瞪大眼睛再次看了男人一眼。他的一只手,始终放在口袋里没有拿出来。而此时,就在他从地上缓缓站起来的瞬间,苏伶歌看到了一抹冰冷的寒光。 她一惊,手已经飞快地拉开车门冲了出去。 “赫连淳,小心,他有刀——” 说话间,几个人的眼前一道冰冷的寒光闪过。男人已经站直身体,猛地从手间拔出了一把长刀。男人赤红着双眼,满脸都是要置人于死地的恨意,挥舞着就朝着赫连淳扑了过来。 身边的喻兰溪一声尖叫,转身就奔向了一边。赫连淳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凶神恶煞的男人挥舞着的长刀扑过来,他却在刀子靠近身体的前一刻,一个飞速地闪身,迅速地避开了致命的刀锋。男人手中的长刀“嘭”的一声砍在了车身上,金属与金属激烈碰撞在一起,瞬间飞溅起无数刺眼的火花。 男人扑了空,却被身边的赫连淳抓住。赫连淳长腿一伸,力道之大。扑到车身上的男人,一声哀嚎,瞬间被赫连淳踢倒在地。 但即使是倒在地上,男人的手里,自始至终也没有放开那把长刀。男人脚边的不远处,就站着已经吓傻了的喻兰溪。 眼见偷袭不成赫连淳,男人杀红了眼睛,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喻兰溪。他握紧手里的长刀,“蹭”地一声从地上猛地站了起来。他重新挥舞着长刀,目标对准赫连淳再次呼啸而来。 “赫连淳,你掏空我的公司,你害的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我要你不得好死!” 男人嘶吼着,挥舞着刀锋对准赫连淳直直扑过来。却在靠近喻兰溪的时候,猛地转变了方向。刀锋一转,瞬间朝着喻兰溪的身上招呼了过去。 “啊——救命!”喻兰溪吓得脸都白了,嘴里喊着救命,双脚却被吓得像是生了根一般被定在原地。 “兰溪!”赫连淳脸色大变,想要飞身过去,却来不及。 原本冲下车子的苏伶歌,此刻距离喻兰溪最近。疯狂的男人杀红了眼睛,她白着脸色,脚步已经朝着喻兰溪飞快地移动了过去。她就站在她的侧面,她想,她应该要快点。只要再快点,这个女人也许就可以躲得过那个疯狂的男人刀。 只是...... 下一秒,苏伶歌的脚步刚刚迈开。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身后一阵冷风拂过,一股强大而急迫的力量,几乎是疯狂的,重重地推了她一把。 她的身体失去平衡,又被用力地推向了最前面。男人的长刀迎面而来,“噗”地一声刺入了苏伶歌的肩头。于此同时,推了苏伶歌一把的赫连淳,一个速度的动作,一把将吓到脸色苍白身体僵硬的喻兰溪扯进了自己的怀里。 危急时刻,苏伶歌硬生生地做了他赫连淳的人肉盾牌。替他心爱的女人,挡去了那一刀。 刀子刺入肌肤,皮肉被用力分开的疼痛,浑浊着鲜红色的液体,瞬间然染红了苏伶歌的肩头。男人似乎吓坏了,看着刺入苏伶歌肩头的刀子,顿时僵在了原地。光是看他的动作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不是一个经常做这种事情的男人。 苏伶歌的额头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她喘息着,捂住自己带血的伤口顺着车身滑了下去。她的视线里,那个前一刻惊吓过度的喻兰溪,正缩在赫连淳的怀里,不停地颤抖着。 苏伶歌瘫坐在地上,疼痛无声地侵蚀着她的理智。她却忍着疼痛,抬起头冲着男人笑了。 “你刺偏了......”也许,只要他再专业一点,再用力一点,位置再准确一点。那么此时此刻,她就已经在去黄泉的路上了。 男人瞪着他,最终吓得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一只手伸过来,想要把她迅速地揽进自己的怀抱里。苏伶歌伸出手,好想好想推开那只手。告诉他,不要碰我。可是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直到最后,她彻底被黑暗淹没。 在黑暗里,她用力地拨开了一层厚厚的沉重。那沉重的后面,微微地透出一丝光。在光线里,苏伶歌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她一身白衣走到她的面前,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告诉她:我的小歌,一直都是最棒的。 是的,妈妈的小歌很棒。她不哭不闹也不疼,她是铜墙铁壁。她不仅可以用身体换钱,还可以挡刀挡子弹。 可是,她好疼。 醒来的时候,她的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白色。肩头上传来丝丝被拉扯的疼痛,无声地提醒着苏伶歌之前发生的一切。 她睁开眼睛,床头靠着一个人,床边站着一个人。 男人的眼睛寂静无波,像是一汪平静的湖水。看到她醒来,只是微微动了身体,淡淡地说了一句,“醒了?” 而那个昨晚逃过一劫的女人,此刻就站在她的床头。不管什么时候,喻兰溪就是喻兰溪。她依然着一身火红,微微抬高下巴,像个女王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既然醒了,那就代表没事!”喻兰溪说着,嘴角微微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既然没事,我就不用因为害死淳的一个宠物而愧疚不已!” 看,这就是人与人之间最大的不同。也许,喻兰溪跟赫连淳真的就是同一类人。没有感情,没有温度。 苏伶歌微微扭过头,微微闭上眼睛。眼皮下的世界一片黑暗,她忽然觉得轻松了不少。那样的一张脸,每每让她看着,都觉得疲惫。 闭上眼睛之间,苏伶歌却听到身边的赫连淳的声音。 “兰溪,不是还有事情吗?先走吧!” 在苏伶歌的记忆里,她从未听过赫连淳用这么醇厚好听带着点点温度的声音,对任何一个女人说过这样的话。想来,喻兰溪对赫连淳,确实是重要的。否则,又怎么会在最危机的时刻,为了救喻兰溪,而把她推上了刀口呢? 想着,苏伶歌不由得嘲讽地笑了。 “笑什么?”耳边响起了赫连淳低沉的声音,不管怎么听,都察觉不到一丝情绪在里面。 苏伶歌静默无声,她闭着眼睛,并不想要跟身边的男人对视。 男人的手,覆上苏伶歌受伤的肩头,微微用力。突入起来的疼痛,让苏伶歌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刚刚缝合好的伤口,似乎再一次被撕裂开来。 第二十五章:恨我吗? 苏伶歌猛地张开眼睛,狠狠地瞪着眼前的赫连淳。 男人却似乎很是享受眼前的这一切,看到苏伶歌睁开眼睛。赫连淳垂下眼眸,修长的手指,缓缓地在苏伶歌伤口的四周轻轻打转,像是流连一般。那种又麻又疼的感觉,让苏伶歌很是不适地动了动身体。 “恨我吗?” 苏伶歌顿住,抬眼看向男人的眼睛。黑瞿石般的眼眸里,淡淡地旋转着一股小小的漩涡。怪只怪男人隐藏的太好,她完全看不出情绪。他看着抬头沉默的苏伶歌,再次问了一句。 “恨吗?” 苏伶歌裂开嘴巴,唇上因为缺水,传来了细微的疼痛。她却用力的扯开自己的嘴角,兀自笑了。 “恨呐——” 她放在被单下的手用力地握成拳头,又恨又无助。被这个男人逼迫的走投无路的时候。她不止一次诅咒过他下地狱,不止一次想要亲手杀了这个男人。 但那又怎样,她是蝼蚁,只有被现实无情嘲讽和蹂躏的命运。 “但那些都不重要!”苏伶歌还在笑,“契约写的很清楚,我交换给你的是一切。别说是让我为你心爱的女人挡刀子,就是你让我挖你的心掏你的肺。喝了你的血,我都会义不容辞,毫不皱眉地照你说的去做......唔——” 她的嗓子被一双大手用力地掐住,男人手上的力道很大。苏伶歌被用力地掐住脖子,她发不出声音,呼吸不到空气。一张脸,因为男人越发用力的手而涨得通红。 “苏伶歌,不要试图激怒我,这对你没有好处!”赫连淳的整个人似乎都被染上了浓烈的寒意,掐住苏伶歌的脖子愈发用力,“你说的没错,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所以,即使有下一次,我依然会这么做!” 男人说完,掐住她脖子的大手也跟着随之一松。赫连淳站起来,大步朝着门口走去。大门,在苏伶歌的眼前发出激烈的碰撞声。 被卡住的脖子被松开,空气重新进入身体里,让苏伶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刚才,有那么一刻,她甚至以为这个男人会动手掐死她。伤口很疼,她甚至还微微地闻到了血腥的味道。动了动,无奈那股味道却更浓了。她干脆也不再去理会,一个人瞪着头顶的天花板不停发呆。 男人暴戾的脸,在眼前一张一张无声浮现。 苏伶歌越来越不明白,她不过是这个男人花了高价买回来的禁脔。可是如今,赫连淳的眼神,赫连淳的话,赫连淳所做的一切事情。都让苏伶歌觉得自己是他的一个仇人,一个做了天理不容的事情,被赫连淳拿来狠狠报复的仇人。 仇人? 想着想着,苏伶歌忽然笑了。 既然不能解脱,那就继续用这样惨烈的方式做仇人吧....... 正想着,病房的大门再次被推开。这次,是个年轻的护士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床上的苏伶歌还没有开口,来人就已经做了自我介绍。 “苏小姐,我是小唐,是赫连先生请来照顾你的。在你养伤的这段时间,我会负责你所有的衣食起居!” 床上的苏伶歌发出一声低低的嗤笑。 她早该了解,,这便是赫连淳啊!给你一个巴掌,让你狠狠地疼。然后,再来给你一块糖。至于甜不甜,依然由他决定。 一个星期以后,苏伶歌被接回了别墅里。 一连半个月,苏伶歌都没有在别墅里看到赫连淳。那个男人自从遭遇到半路偷袭事件之后,像是凭空失踪了一样。 一下子,苏伶歌又回到了之前那种无所事事的生活里。新来的小唐,是个性格内向的女孩子。除了苏伶歌的衣食起居,两个人之间甚至没有任何的交流。有时候,苏伶歌甚至连自己在一天之内说了几句话,说了些,都记得清清楚楚。时间久了,苏伶歌大部分时间也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 只有时不时地,才会到客厅里。没有交流,苏伶歌便看着小唐沉默在自己的面前走来走去。只有在那个时候,苏伶歌才会觉得时间过的特别快。 期间,苏伶歌曾经试图给好友安蓝打过过几次电话,但都无人接听。她实在担心,就打了电话到公司。结果,人事主管给她的答复是:“安蓝已经很久都没有来上班了,找不到人!” 找不到人...... 苏伶歌看着手里的电话发呆,心里在一瞬间起丝丝的不安。 还在发呆,门外却在这个时候响起了汽车的引擎声。苏伶歌放下电话站起来走到门边,正好看到赫连淳的车子缓缓地驰进了庭院里。 庭院的大门没有关上,在赫连淳车子的后面,跟着缓缓进来了另一辆车子,厚厚的车窗遮掩住了里面的一切。 赫连淳从车子上下来,四目相对,苏伶歌下意识飞快地撇开了头。赫连淳却扯开嘴角,唇畔露出了细微的弧度。 赫连淳并没有朝着苏伶歌站立的大厅的位置走过来,而是转身朝着一侧的方向大步走去。 就在苏伶歌回头的一瞬间,后面车子的车门终于缓缓地打开。苏伶歌愣了一下,看到了几男人陌生的脸。她还在疑惑间,那些人已经相继跳下车。最后两个男人站在车门边,伸手从车子里捞出来了一个人。 苏伶歌微微眯起眼睛,一秒钟之后,终于脸色惨白地认出了那个男人的脸。 是那一晚偷袭他们的男人! 而此刻,他的双手双脚被捆绑起来,嘴里被某种分不清楚颜色的东西堵上。他挣扎着,嘴里似乎隐隐在呜咽着。男人在地上不停扑腾的双腿,看得苏伶歌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直到这个时候,苏伶歌才发现在庭院的最左侧,还有一道她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过的门。 大门是铁质的,赫连淳用力拉开的时候,她甚至还听到了坚硬的铁撞击在墙壁上发出的刺耳的声音。那个男人被一群人,蛮横地,近乎是一路拖着走到了铁门前。一群人停在门边,赫连淳点了点头,便拖着男人消失在了门后。 苏伶歌站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冷意顿时从脚底蔓延到了自己的周身。她觉得冷,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关门之前,赫连淳扭过头。他似乎早就察觉到了苏伶歌的视线,四目相对,他的嘴角隐隐地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下一秒,他来开铁门,也跟着消失在了门后。 苏伶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只觉得身体里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拉扯着她,不停地朝着铁门的方向走过去。等她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人已经站在铁门边了。 眼前拂过那张挣扎惊恐的脸,苏伶歌伸手覆上了门把。 没锁! 她只轻轻的用力,大门就在眼前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跟着“嘭”地一声打开。 第二十六章:用力染黑她 出现在苏伶歌眼前的,是一条小小的暗道。里面的光线有些暗,只在狭窄的暗道两侧的墙上嵌了几盏闪烁着云黄色的灯。眼前的暗道,在苏伶歌的眼睛里,顿时变得阴森和诡异起来。她的脚步有些颤抖,却依然没有停止向前的脚步。终于,她停了,停在了暗道尽头的大门前。 握紧双拳,在她还没有勇气伸手的时候,眼前的大门却“咣当”一下应声而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盏在屋子正中间不停晃动的灯。那盏灯散发出昏黄的光线,微微打落在灯下坐在椅子上的赫连淳的脸上。男人的双手覆在两侧的椅子扶手上,双腿交叠。他的身边,站着那几个男人。他们带来的男人,双手双脚被按在墙壁上,奋力地挣扎着。 赫连淳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苏伶歌的出现。像是在这短暂而漫长的几分钟时间里,他们就在等待她的到来。 “过来!”赫连淳的声音很低,低的有些不自觉的寒意流泻出来。 苏伶歌的大脑一团混乱,脚步更是不听使唤,缓缓地挪到了赫连淳的跟前。 男人双手趁着椅子站起来,走到苏伶歌的面前。他捏着苏伶歌尖细的下巴,用力地迫使她的脸转向墙上那个被牵制的男人身上。男人的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瞪着苏伶歌不知道在嚷嚷着些什么。 “还记得这张脸吗?”赫连淳的身体贴上来,男人灼热的呼吸就拂过苏伶歌的耳边,她却觉得冷。 苏伶歌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肩头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疼。她却闭紧嘴巴,始终不肯说出一个字。她不知道赫连淳带这个男人来这里做什么,也知道他故意放她进来,又是什么目的? 苏伶歌忽然觉得害怕。 有人将男人从墙上拉下来,拖着他走到之屋子中间的方桌前。男人低低地发出一声嘶鸣,一只手已经被用力地按在了桌上。刺眼的光线下,那只手还在挣扎着肆意发抖。它的主人心里有多害怕和恐惧,这只手就抖动的有多严重。 直到这一刻,苏伶歌终于明白了赫连淳的意图。 她的脸色惨白,额头上不断地冒着冷汗。她的身体,被赫连淳用力地困在自己的怀里,隐隐地还发着抖。男人的手从后面缠上来,一手固定着她的身体,一手缓缓地游移到苏伶歌手边。男人宽厚的大掌贴着女人柔软小小的手,十指交缠。 “不记得吗?但是我记得!”赫连淳露出一抹恶魔的笑意,嘴角冷冽的弧度越来越大。他握紧苏伶歌的手,强迫她跟他一起,将手缓缓地移向男人放在方桌上的手边,“就是这双手,拿着刀子,把你送进了医院,你忘了?” 苏伶歌瞪大了双眼,她挣扎着,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让自己的手从赫连淳的手里挣脱。 即使手挣脱了,苏伶歌的身体依然被困在赫连淳的怀里。她逃不开,却看到赫连淳的手间,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刀。刀锋在灯光下,几乎是刺痛了苏伶歌的眼睛。 “亲爱的,不要害怕。”赫连淳在苏伶歌的耳边低声说着,声音丝丝带着诱哄,“现在,你可以找他报仇......” “我不——”苏伶歌下意识地想要逃离这样恐惧的感觉,手却被赫连淳按住,刀柄被强行地塞进了她的手里。 “不——你要!” 苏伶歌的手里握着刀柄,赫连淳的手里握着苏伶歌的手。刀锋缓缓地举起,又缓缓地落下。 “赫连淳,我不要,我不要报仇,我不要.......” 刀锋每次落下一寸,苏伶歌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她的手在发抖,额头上大颗大颗地掉着汗珠。 “赫连淳,求你,我不要报仇,我不要报仇了.......” 到了最后,苏伶歌几乎是哭着喊了出来。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她闭上眼睛,手中的力道无声地挣扎着,却始终抵不过赫连淳的。 她手中紧握的刀子,仅仅只差一寸,就要落在了男人的手上。耳边传来男人绝望的呜咽声,苏伶歌的身体发冷。却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死心。 这个男人,就是要让她下地狱...... 却在这个时候,紧紧握着她的手陡然间松开了力道。她的手一松,手里的刀子“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那一声巨响,也顿时让苏伶歌从噩梦中清醒了过来。 她愣愣地看着地上的刀子,和依然被按在放桌上男人的手,一瞬间还无法回过神来。 有人拎着她后颈上的领子,一把将她提起来。眼前的大门被飞快打开,一阵风从耳边拂过。大门又是一声巨响,她被从屋子里一手丢了出来。 身体落地的同时,身后屋子里顿时传来了一个男人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苏伶歌的身体剧烈地打了一个寒战,一颗心顿时无限制往下沉。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暗道里有低低的风从她的身体上掠过,吹得她越发的冷。苏伶歌瘫坐在地上,她攀着大门,想要努力站起来。试了几次,却都双腿发软地再度瘫了下去。 隐隐地,她几乎可以闻到从门后传进鼻翼间的血腥味道。她捂住自己的嘴巴,胃里一阵接着一阵的翻滚。 时间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身后的大门终于被人拉开。之前被拖着带进来的男人,依然被拖着带了出去。 苏伶歌的视线落在男人的手上,鲜红色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暗道的地上,看的苏伶歌触目惊心。一双接着一双的脚从苏伶歌的面前走过去,直到最后,一双男人的脚停在了苏伶歌的面前。 直到这一刻,苏伶歌才算是真的明白。 赫连淳之所以要这么做,不是真的要她自己动手。他想要看她煎熬,看她崩溃,看她一声一声低下地求他,看她绝望无助的哭。这样心灵上的痛苦和煎熬,远远比身体上的折磨来的让她更加觉得惬意。只是苏伶歌一直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要这么恨她。 她抬起头看着居高临下同样也看着她的赫连淳,只觉得自己冷的连牙齿都打起了架。她的眼前浮现出男人一只带血的手,“赫连淳,你不是人——” 男人却扯起嘴角笑了,笑的无爱无害。他俯身,将瘫坐在地上的苏伶歌一把抱起,“我从来没有承认过我是——” 她觉得这个男人狠毒,觉得这个男人无情,觉得这个冷血到极致。但是无论如何,苏伶歌都挣脱不开男人用力的牵制。她的身体贴着他的胸膛,身体却在隐隐地发抖。这一刻,她尤其不想看到这个男人的脸色。 “放开我,脏——” 曾经,这个男人无数次地嘲笑过她脏,水性杨花。她也觉得脏,很脏。但是如今,苏伶歌却觉得,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比赫连淳更加脏的人了。 “脏?”赫连淳挑眉,唇间嗤笑一声,“我还可以更脏!” 第二十七章:她若死了,我们同归于尽 他抱住她,将她带出暗道。从阴冷地方出去,庭院里的微深的暮色,依然让苏伶歌不能适应地闭上了双眼。 “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大厅的门口,小唐正站在那里,不停地东张西望。 他并没有让她如愿,高大的身体抱着她,直接朝着楼上卧室的方向走去。一旁的小唐低下头,像是早已经习惯在高级别墅里有钱人这样的戏码。 他将她搁置大床上,自己也跟着压了下来。 苏伶歌知道自己根本躲不过这样的事情,只能僵硬着身体躺在床上,等待这种凌迟一般的疼痛袭来。男人却在这个时候俯身下来,隔着一层薄薄的单衣,轻轻地亲吻着苏伶歌肩头上受伤的地方。细心的,温柔的,像是丝丝带着婉转的歉意。 苏伶歌的心头微微一动,他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跟她道歉吗? 正想着,男人已经从她身上翻身侧躺在她的身边。大手一捞,避开她的伤口,将她揽在了自己的怀里。他似乎预料到她会有些挣扎,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声音跟着在她的头顶响了起来,“我不会碰你,放心!” 苏伶歌不再挣扎,这样的对待,对她来说,早就是天大的恩赐了。 她微微动了动身体,却在赫连淳的怀里无论如何睡不着。她想起姐姐,想起喻兰溪,想起那个被废了一只手的男人,想起这个男人对待她的种种。无疑的,这个男人在用最激烈也最让她痛苦的方式在折磨她。有太多个时候,她好想开口问问赫连淳。 赫连淳,我跟你有仇吗? 赫连淳,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觉得好累,觉得好疲惫。那些莫名承受的痛苦折磨,那些对未来不安的揣测,都让她觉得累。 不知不觉间,竟也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深沉的暮色从窗外微微地透进来,将大床上的两个人无声笼罩。男人的手揽放在女人的身上,下巴顶在女人的头顶。在睡梦里,时不时轻轻摩擦。女人缩在男人的怀里,像是婴儿一般蜷曲起自己的身体。这样的一幅画面,原本该是和谐而温馨的。但是在这些温馨的背后,两个紧贴的身体里,却是各自暗涌汹涌。 昏昏沉沉的夜半时刻,刺耳的电话铃声很是突兀地将沉睡中的两个人猛地惊醒。苏伶歌迷迷糊糊爬过去摸到自己的手机,却在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是医院的电话号码时候,一个激灵,整个人都顿时清醒了过来。 “喂?”苏伶歌从赫连淳的怀里挣脱出来,才发现自己的双手颤抖的厉害。 电话里,护士的声音急急的,“苏伶歌苏伶歌你快来,你姐姐又犯病了。我们......我们招架不住......” 话都没有听完,苏伶歌已经飞快地挂上了电话,一边飞快地跳下了床。她急匆匆地套好衣服就想要往外冲,冷不防却被一只紧紧地拉住了身体。赫连淳也跟着从床上跳下来,这才拖着她往外走。 “我送你去——” 苏伶歌没有理由拒绝,在车子飞一般开往医院的路上。赫连淳难得一次细心地主动给上官明清打了电话,等他们感到医院的时候。上官明清已经赶到,早一步进入了病房。 病房里,时不时会传来苏妙歌一阵高过一阵的尖叫声,嘶喊声,和东西被砸在地上纷纷破碎的声音。苏伶歌听得一阵心惊肉跳,推着病房的大门想要冲进去,却被赫连淳一把拉住。男人阴沉着脸色,下巴紧绷着,手上的力道越发用力。他将她拖到一旁的椅子上按下,才开了口。 “有上官在,不会有事的!” 苏伶歌双眼失神地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那种让她极度不安的声音还在持续。只是断断续续的,已经有了微弱的痕迹。她捂住自己的心口,一身虚脱地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思考太多东西。从之前的袭击事件,到她被当作赫连淳的人肉盾牌,到赫连淳废了那个男人的手,再到如今这样的状况。苏伶歌几乎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她只觉得好累。 房间里的声音,终于在不之后在苏伶歌的耳边彻底微弱了下去。她重重地舒出了一口气,用力地,似乎是要将这些日子以来所以的郁结,统统透过这口气给彻底抒发出去。 男人强而有力的大手伸过来,绕过她的脖颈,扣住她的头,跟着用力地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苏伶歌不安地挣扎了下,却只听到耳边赫连淳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闭眼!” 苏伶歌看着视线正前方的一片刺眼的雪白,愣了一下。这个男人,是在用这种近乎强迫的方式在让她休息? 苏伶歌的思绪在心里盘旋了千百回,终于忍不住轻轻地笑出了声音。 “赫连淳,你是在用这种方式来跟我表达歉意吗?”这个一向冷血无情的恶魔,也会因为拿她做了人肉盾牌而有愧疚吗? 耳边紧接着发出赫连淳一声好笑的嘲讽声,沉沉地,“苏伶歌,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苏伶歌跟着也笑了,“也对,像你这种根本没有心的人,怎么会知道什么是愧疚!”她嘲讽着。走廊里静悄悄的,深夜时分,本就没有什么人。风从走廊的尽头一路过来,吹在声音冷冷的。耳边,只有身后病房里时不时传来的细微的动静。 苏伶歌知道姐姐肯定是安静下来也平安了,一颗心在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头脑在这个时候也越发的清醒起来。 “赫连淳,其实我知道。姐姐的病,跟你脱不了关系!”一句话,成功地让她靠着的身体僵了僵。她以为身边的男人会否认,会冷冷地睨她一眼。或者,会带来更加过激的行为。但是最后,赫连淳却只是挑了挑眉头,嘴角流泻出一丝玩味,“然后?” “然后?”苏伶歌喃喃地重复了一句,视线从赫连淳的脸上移开,落在一片白色的地面上,“还会有什么然后?” “就算知道这都是你做的又怎么样?我这种人,背后什么都没有。除了任你宰割之外,我还能有什么出路?去举报你,然后因为证据不足得到你更多的嘲笑吗?赫连淳,我没有那么多心力。”苏伶歌说着,一颗心却在这个时候异常平静。她想,她该是恨他的,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然后将他拖进地狱里。 可是事实上,她甚至连恨他的能力都没有。 如今,她不能改变现状,人生里有太多重要的想要守护的人和事都依附着他,她还能做什么? 身边的赫连淳发出一声轻微的嗤笑声,大手盖过来揉了揉苏伶歌的头顶,“聪明的女孩!” 苏伶歌却瞪着自己的脚尖,好半晌,才轻轻地抬起头,重新对上赫连淳的眼睛。 “赫连淳,我的妥协,是因为姐姐是我的命门。为了她,我可以忍受你所有的折磨。但是,”她说着,口气猛然间加重,“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也不管你要对我做什么。请不要让她有事,如果有一天,她出了什么事情。那么,即使我是一只蝼蚁,也一定把你啃得尸骨无存!” 那是第一次,这个三年来一直默默忍受而倔强的苏伶歌,在他的面前说出这种话。说没有震惊是假的,赫连淳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苏伶歌。她饱受了他近乎三年的心理折磨,他以为他做了这么多。足够征服她,也足够消掉她的生存力了。但是如今看着那双眼睛,赫连淳知道自己并没有成功。 好半晌,他伸出手,轻轻在苏伶歌脸上辗转的手,却在猛然间一把捏着了苏伶歌尖细的下巴。 男人的脸在苏伶歌的眼前无限放大,他的呼吸,薄冰似的一下一下割着苏伶歌的脸颊。 “苏伶歌,看来,你还是没有学乖!” 第二十八章:你死了,我恨谁? 身后的大门却在这时候猛地打开,苏伶歌顾不上脸上的疼痛,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冲到上官明清的身边。 “怎样,我姐姐没事吧?”因为急切,苏伶歌的手,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拉住了上官明清的。一只手伸过来,一把将苏伶歌的整个人都扯进了怀里。 “你......”苏伶歌瞪着眼前的男人。 上官明清低头轻笑,跟着才抬起头,“苏小姐你放心吧,你姐姐的情绪已经暂时稳定下来了。”上官明清回头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也为了可以很好的照顾她。今晚上,要有人彻夜守着才好!”上官明清的话音刚落,苏伶歌的人已经挣脱赫连淳的怀抱,朝着里面走去。 “不用别人,我来照顾她就好了!” 话音刚落,苏伶歌的人还没有走到病房里去,又被赫连淳扯了回来。男人阴沉这脸色,心情看起来很不好,“她不能留在这里,你们换人!” “为什么?”苏伶歌瞪着赫连淳,声音微微拔高,越发觉得这个男人不仅没有心,还很是不可理喻,“她是我的姐姐,我照顾她有什么关系!” “不行!”赫连淳不看她,视线扫向一旁站着的医生护士,冷冷地说道,“去安排!” 一群人如同得到了圣旨一般,几乎是一阵小跑地走开了。 “你们等等——” 苏伶歌挣扎着想要躲开赫连淳的牵制,却被赫连淳一个弯腰的动作,顿时抗在了自己的肩头。男人沉着脸,不顾身上苏伶歌的剧烈挣扎,自顾自地朝着医院的大门外走去。 被扛在肩头,苏伶歌的胸口被迫压在赫连淳坚硬的肩头上。她的身体失衡,胃里顿时一阵接着一阵的翻涌。她的不适越来也严重,终于无助地发出虚弱的声音。 “赫连淳,你.....放我下去......” 赫连淳打开车门,一把将苏伶歌给丢进了车子里。忍着适,苏伶歌还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却被赫连淳冷声喝住。 “苏伶歌,别忘了你的身份!” 没错,他就是在提醒她。如今的苏伶歌,其实就是一个卖掉了自己所有东西的可怜虫,她没有那么多自由。 放在车门上手僵硬了半天,苏伶歌终于苍白着脸色,咬着唇坐回了原位。 “是.......” 身边的车门发出一声巨大的声音,声音刚落,车子就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男人的脸色阴沉的吓人,他的手明明放在方向盘上,还在灵活地操纵者方向。光线不是很充足,但她依然看得到他手臂上上隐隐暴起的青筋。 苏伶歌越发不明白,他在气什么? 她做回原位,身体靠在软座上,想要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猛然间,身体突如其来的不适,让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她微微夹紧双腿,脸上微微泛起丝丝的红晕。车子在快要经过路边的一家便利店的时候,苏伶歌终于还是开了口。 “赫连淳,停下车好吗?” 赫连淳回头飞快地瞥了她一眼,车子发出一阵嘶鸣,稳稳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他一开口,她脸上的红晕便越多。他以为她是真的不舒服,“我送你回去看医生!” “不——”苏伶歌一把抓住赫连淳的手,脸颊的红晕在一瞬间无声蔓延到了耳根子,“不需要看医生的,我.....我只要到便利店里买些东西就可以了......”声音细如蚊虫,最后终于消失不见。 赫连淳愣住,好半晌,男人才似乎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俊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自在,随即把头扭开视线落在窗口,“快点!” 苏伶歌尴尬得满脸爆红,推开车门,一路朝着便利店的方向快步走去。直到看到后视镜里的苏伶歌走远了,男人才扭过头,嘴角抽了抽,又抽了抽,终于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有些时间等不到苏伶歌,赫连淳发动车子,想要把车子停靠在不远处的路边。男人的车速本来就快,谁知忽然之间,路边却冲出了一个驼背的老人,他的手里,还抱着一只不停撒欢的小狗。 “妈的!” 车子的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刹车。赫连淳低咒一声,猛地扭动方向盘。眼前闪过老人惊恐的双眼,和小狗被吓得到处窜的身影,赫连淳的车子擦过老人的身体。车子猛地转弯是,完全来不及反应,直直地朝着路边冲了过去。车子侧开的力道太大,最后“嘭”的一声转上了路边草丛里的一块大石头。就在耳边一声尖锐的声音之中,车子的一侧摩擦着地面,另一侧因为撞击上石头被高高崛起。 力道太大太猛,一声巨响,车子一个侧翻,顿时摔在了地上。 车身在下,车轮在上。赫连淳硬生生地被卡在了车子里。 “赫连淳——”苏伶歌手里的东西散落了一地,一脸苍地冲过来他。她跪坐在车子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车子里的赫连淳,头部遭受到眼中的撞击,此刻正在潺潺地流着血。苏伶歌的手有些颤抖,车玻璃是隔音的。她拼命地拍打着,“赫连淳!赫连淳你没事吧!你,你快出来,快出来!” 车子里的赫连淳用力的甩了甩头,眼前一片眩晕,只能隐隐地看到苏伶歌一张苍白焦急的脸。他张了张嘴,轻轻的说了一声,“死不了......” 车子是隔音的,她完全听不到。 苏伶歌一边不停地拍打着车窗,一边还在喊,“赫连淳,赫连淳——” 车子里的赫连淳,用力的抬起眼皮,抬起手,轻轻地扣扣车子的玻璃窗。苏伶歌顿时安静了下来,双眼一眨不眨地瞪着车子里的赫连淳。她听不到他的声音,却隐隐在光线昏暗之下,努力地辨别着他的口型。 打不开。 打不开! 苏伶歌的脸色一阵死白,她愣在原地一秒钟,又跟着跳了起来。她不知道车子里的赫连淳能不能听得到,只是兀自喊着。 “没关系的,没事的。我可以帮你,我能帮你的!” 她跳起来,颤巍巍地报了警。然后瞪大了眼睛,在原地寻找可以帮忙的东西。 车窗,玻璃! 她冲到不远处,再回来的时候,双手间已经捧了一大块坚硬的石头。 “赫连淳,你坚持住——” 苏伶歌跪坐在车子边,石头很重,她每一下举起来,几乎都用尽了全力。 “嘭.......” 玻璃只划出一丝薄薄的细痕,完全没有受到石头撞击的影响。 她不甘心,继续用力砸。 “嘭......” “嘭嘭......” “嘭嘭嘭......” 一下接着一下,用力地砸车窗上。这期间,伴随着苏伶歌的声音,带着粗喘的力道。 “赫连淳,你要坚持住......如果你死了......那我就解脱了......我还会把你的皮抽你的筋......把你的骨架拿到大街上去展览......” 第二十九章:巴掌 她知道他根本听不到,却依然一边砸一边喊着。像是只有这样,她才可以确定里面那个满头都是血的男人不会真的死了。 车子里的赫连淳,眼前已经开始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模糊的幻影。他试着想要挣开眼睛,可是好难。额头上有液体不断的涌现出来。这一刻,他莫名的笑了,甚至觉得苏伶歌曾经诅咒他的话终于应验了。耳边断断续续地传来沉闷的撞击声,来自玻璃的方向。他猜,那个笨蛋或许在砸玻璃。 但是,怎么会是那么容易简单的事情? 他闭上眼睛,叹了一声。世界上的笨蛋真多,他死了,她不就可以解脱了吗? 耳边,那种声音还在,断断续续,越来越用力。 没有人知道这样的时刻过了多久,外面的她不肯放弃地砸石。里面的他,硬是撑着沉重的眼皮不肯睡去。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他就要看看,这个女人的身体里还蕴藏着多少他所不知道的能量。 终于,在耳边传来了“哗啦”一声玻璃脆响之后,赫连淳勾起嘴角笑了。 “赫连淳——”直到这一刻他,他终于真真切切地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声音。 一双娇弱的手,用力地拉扯他的衣领。他听得到她沉重的呼吸声,听得到不停吸气换气的声音。有几滴汗,轻轻地打落在了他布满鲜血的额头上。 终于,她硬生生地把他从车子里给拉了出来。她拖着他,一直拖到离开车子好远远的地方,才停了下来。她掏出手机来的时候,他甚至能感受到她隐隐颤抖的手。 在意识还没有消失之前,赫连淳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朝着苏伶歌的方向伸了出去。 “笨蛋......” “赫连淳——” 在无尽的黑暗中,似乎有人在用这种声音。在轻声的唤着他,一声接着一声。 终于,他挣扎着撑开了沉重的眼皮。手边有某种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动了动。低头看去,才发现是昨晚那个将他从车子里拖出来的女人,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打着点滴的手,缓缓地移动到了苏伶歌的身边。 这是赫连淳,第一次,这么轻柔地想要触碰一个女人的脸。 轻柔的触感,让现在睡梦中的苏伶歌的猛地惊醒。她跳起来,一双迷蒙的双眼却在看到床上的赫连淳的时候,微微闪过了一阵欣喜。 “你醒了?”她转身就往外面跑,“我去帮你叫医生!” 人还没有出去,大门却在这个时候猛地被推开。 优雅的高跟鞋多了几分急切,苏伶歌的身体被用力地推开。一道火红的身影扶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贵妇,一路飞快地走到了赫连才淳的床边。老妇人一把拉住赫连淳的手,另一只手在他的身上上下下摸索着。 “小淳,还伤到哪里了?医生看过了吗?会有后遗症吗?”老妇人不停的问着说着,完全不给赫连淳开口说话的机会。 男人抬起头,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老妇人这才停了下来。 “外婆,我没事......”赫连淳轻轻回了一句,不经意间抬起头淡淡地看了也站在床边的喻兰溪,目光里意味深长。 原来,是赫连淳的外婆。 “怎么会没事,你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老妇人拔高了音量,双眼闪动着愤怒而心疼的火焰,“明明好好的,怎么会出了车祸?最后连车子都报废了,这是小事吗?”老人说着,顿时开始不依不饶。老人的视线在病房里凌厉地扫了一圈,最后站起身来,走到苏伶歌的面前。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人的视线在苏伶歌的脸上来回逡巡,似乎要将她的身体穿出一个大洞,看到她的心灵深一样。 苏伶歌低下头,赫连淳的事故,确实是因她而起,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对不起,我.....” “啪......” 苏伶歌抬头解释的瞬间,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地打了过来。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却不及老人的怒气来的汹涌。她颤抖着双手,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指着苏伶歌,愤愤而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都是你们这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每天不光想着要怎么榨**。如今都爬到头上,想要他的命了!” 苏伶歌捂住自己一侧火辣辣疼着的脸颊,老人虽然上了年纪,但是手上的力道却大得很。隐隐地,她还能摸到她的巴掌落在她脸上的时候,瞬间浮现的手指印。 事情确实是因她而起,她的宝贝外孙也确实受了伤,但是不代表她就要因为这个事情变得不三不四。 苏伶歌捂住自己的发疼的脸颊,抬头对上老人愤怒的双眼。是不是所有有钱的人,觉得自己高高在上的人,骨子里都是一样的。 “我很抱歉让您亲爱的外孙受了伤,但是更抱歉,我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您的外孙,他要不要放我走。我对这里没有留恋,对您的外孙更没有留恋!” 一句话,眼前的老人的脸色顿时更加了冷了几分,她愤愤地转过身,对着身边的喻兰溪说道,“小喻,拿钱给她,让她滚——” 苏伶歌咬着唇,她的脸色有些惨白。但是她在笑,即使知道那一抹笑很难看,但她依然拼命地拉扯着自己的嘴角。她知道太太渺小太卑微,她甚至是一个出卖了自己所有的人。 但是,有些东西,她不能输,也输不起了。 “够了!”床上的赫连淳低吼一声,病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他的额头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微微苍白的脸色,血色并不多。一声低吼,似乎耗费了他些许的精力。他闭上眼睛,有些疲惫地靠坐在床头,叹息了一声,“外婆,我很好不用担心。你跟小喻回去吧......” 老人的声音再度拔高,“那怎么可以?!”她的视线,似乎带着无数的刀箭,纷纷朝着苏伶歌冷射而来,“我是不会让这个差点害死你的女人待在你身边的!” 赫连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声音里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烦和冷硬,“外婆,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走吧......” 老妇人嘴巴张了张,对着床上的赫连淳,终于还是没有再开口。倒是一边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的喻兰溪在这个时候走过来,轻轻地揽过了老人的肩头,温声细语,“外婆,你也看过淳了。他现在没事,但是肯定需要休息。我们现在先回去,过些时间再过来,好不好?” 看到喻兰溪,听到温声细语,老人难看的脸色才微微有些缓和。她无奈的瞪了一眼床上的赫连淳,一边拍着挽在她手臂上的柔荑。“也不知道你哪辈子修来的福分,才有了这么好的姑娘对你死心塌地。我警告你,玩归玩,但是绝对不能对不起小喻.......” 老人被喻兰溪红着脸拉走了,临出病房门前的时候,喻兰溪回过头,对着苏伶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苏伶歌每次看到这样的笑容,都觉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但愿,真的是她多想了。 听到关门声,床上的赫连淳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过来!” 第三十章:别扭的冷血动物 苏伶歌面无表情地走到赫连淳的面前,一双眼睛平静地看着他。前不久看到他醒来那一刻,眼中的那一抹闪亮的光芒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女孩站在他的面前,脸上还有未曾洗干净的污渍。她雪白色的衬衫上,直到此刻还散落着从他额头上散落下来的血迹。赫连淳伸手将她拉过来,撩开她的袖子。白皙的胳膊上,被破碎的玻璃划出一道又一道的口子。伤口不深,手指覆上去的时候,却依然让苏伶歌小小地抽了一口气。 医生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入,看到床上的赫连淳,微微笑了笑,“赫连先生,您醒了?” 赫连淳连头都没有抬,“给她上药!” “啊?”苏伶歌和医生同时愣住,苏伶歌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想要缩回自己的手,反而被握的更紧。 “我说,给她上药!” 自始至终,他都握着她的手。男人的指上有粗糙的茧,时不时轻轻地摩擦着着苏伶歌手上敏感的肌肤。她试了几次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都没有成功。 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慢慢地弥漫开来。 人都散去,赫连淳伸手摸着苏伶歌被打的红肿的脸,明知道她已经疼的在不停抽气了,还是不肯停下自己的动作。 “疼吗?”他抬眼看她,轻声问。 苏伶歌咬着唇,平静地看着她他的眼睛,“这不就是你要的结果吗?只有我疼了,你才会开心,不是吗?”她明明是在问着,字字句句,却更像是一种莫大的肯定。 他的力道再次加大,指腹按在苏伶歌脸上的巴掌印子上。男人微微眯起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视线里的女人,轻声问,“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他接着问。 她看着他,眼睛里明明有某种晶亮的疼痛闪现出来,她却瞪大了眼睛,灰白了脸色,“不——我不觉得委屈。如果你死了,我要承担更多,那才委屈.....嗯!” 受伤的脸上,男人再度加大了力量。苏伶歌疼的连脚趾头都蜷曲了起来,男人却再度加大力量。他看着她,声音很轻,轻轻地像是羽毛一般。 他说:“苏伶歌,哭......” 她咬着唇,瞪大了眼睛。那种钻心的疼痛袭击而来,让她几乎要晕厥了。他还在逼她,为的就是要看见她的眼泪。 “苏伶歌,给我哭!” 浓密的睫毛眨了眨,大颗大颗的眼泪,终于肆无忌惮地掉落了下来。同一时间,放在脸上的力道陡然松开。看到苏伶歌的眼泪,赫连淳似乎很满意。他靠在床头,看着女人的眼泪越来越凶,哭声越来越大。唇角,却微微流泻出一丝莫名的笑容。 这已经是第二次,苏伶歌在赫连淳的面前像个孩子一般肆无忌惮地大哭了。她的肩头抖动着,闭上眼睛人,任由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她忘了男人的目光,忘了自己此刻的模样。她的心里,都是满满的愤怒,满满都怨恨,满满都委屈和满满的难过。像是一个四面高高的围墙,忽然被人打开了一个缺口。风从缺口吹进来,肆无忌惮。 跟上一次一样,她一边哭着,一边骂着。 “赫连淳,你们家的人都不是好东西。你们除了会拿狗眼看人,会欺负人,会自以为高高在上。你们什么都不会,你们都是冷血动物,你们没有心。” 一只手,一把从床上伸过来,将正在放肆哭泣的苏伶歌一把拉进了自己的身边。男人一个利落的翻身,转眼将苏伶歌压在了身下。 “哭够了吗?”赫连淳的唇间,隐隐地泛着一丝清浅的笑意。对,是笑意。那是苏伶歌第一次看到赫连淳笑,真正的笑。她惊得甚至放了反应,只能愣愣地看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忘了哭泣。 “那么.......” 男人灼热的呼吸靠近,火热的唇,转眼间就贴上了她的。凉凉的,软软的,带着他微凉薄情的气息。 “苏伶歌,乖乖待在我身边。我会试着,好好的......” 乖乖待在我身边,我会试着好好的,我会试着好好的........ 一直到很久之后,赫连淳的这句话还在耳边反复盘旋着。直到赫连淳伤好出院,直到他们重新搬回别墅里,苏伶歌还在思索这句话的意思。 楼下传来小唐跟一个人的说话声,不多时,赫连淳已经走上楼,打开门走了进来。 “在想什么......”男人松了松自己脖颈上的领带,神情有些疲惫,却走过来,大手一伸就将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他的下巴,搁置在苏伶歌的头顶上轻轻地磨蹭着,双手圈着她,轻嗅着她身上自然而来的清香。他的脸上,依然是一成不变的冷硬,没有丝毫软化的痕迹。抱着苏伶歌的手的力道,却很是温柔。 “没什么......” 一直到现在,苏伶歌还是不能适应赫连淳突如其来的变化。她微微抗拒着他的怀抱,男人却低下头来,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吻。 “收拾一下,我带你出去吃饭?”他抵着她的额头,微微喘息着。女人气息不稳,微微泛红的脸颊,对男人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苏伶歌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出去吃?” 赫连淳站在床边换衣服,古铜色的皮肤暴露在苏伶歌的视线里,让她微微红着脸移开了视线,语气也跟着有些局促,“为什么一定要出去?” 她不是个爱纠结的人,她在意的,一直都是自己的身份。就是在公司里,大家也都只是猜测,她跟赫连淳的关系,并没有被公认。他们从来了没有在任何公开的场合呆在一起过,她觉得没有压力。至少,她不用跟在赫连淳的身边,接受公众的舆论。 她害怕看到大家嘲讽而鄙夷的目光。 情、妇,这是在苏伶歌看来最脏的词语。 “怎么?”赫连淳微微挑眉,似乎察觉到她的不情愿,“不然你说呢?” 苏伶歌低头想了想,才又抬起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来做给你吃吧......” 赫连淳愣了愣,最后还是微微超的扯动嘴角,轻轻地点了点头。 苏伶歌看的出来,今天的赫连淳似乎心情不错。 晚饭只有两个人的,小唐被早早地打发回家。偌大别墅里,感觉像是第一次有了生气。桌上放着四菜一汤,袅袅地飘散着香气。厨房里,苏伶歌扎着马尾,围着粉红色的围裙,不停在锅灶前转动。赫连淳靠在门边,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的某个地方,不可抑制地柔软了一下。隐隐地,他还能看到她额头上冒出来的细密的汗珠。她挥舞着锅铲,将已经开始冒着香气的鱼翻了个身体。 她时而皱眉,时而微微露出欣慰的笑意。那一瞬间,赫连淳才明白。这样的苏伶歌,才是真的苏伶歌。她需要快乐,需要平等,需要温暖。 而这些,他永远不能给,也不会给。 男人的眸子不由得暗了暗,他大步走过去。有力的双手从伸手缠上女人的腰身,将她紧紧地困在自己的怀里。他低下头,张口在白皙优美的脖颈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第三十一章:惊见 苏伶歌吃痛一声,回头却看到了男人一双狭长的眼睛,隐隐含着笑意。她在他的怀里,微微动了动身体,“还有最后一个,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他埋首在她的脖颈里,声音有些沙哑,“我比较想吃你.......” 她的手里还拿着锅铲,根本不能有所动作。他便看准了这一点,无声地在她的身上偷香。男人修长的手指缠绕上她纤细的脖颈,苏伶歌只感觉到脖颈处一阵微凉。低头一看,一枚闪闪发光的蓝色水晶项链,已经被男人给带上。 她抬头看他,男人的眼眸深邃,那里似乎有一股漩涡,无声地要把她吸附进去一样。他的呼吸,就热热地喷在她的耳边。 “女人,生日快乐......” 赫连淳的生日很低,低到几乎听不见。但却一下子让苏伶歌愣在原地,微微有些惊讶,“你?” 父母去世之后,连苏伶歌自己都不记得她有多久没有没有过生日了。脖颈上传来微凉的触感,她低头盯着那一抹蓝色。 “赫连淳,谢谢......” 心里有个地方,微微的在这一瞬间,得到了长久以来的温暖。 男人抱着她,将她抵在灶台上,嘴角的笑意一路渗透到眼底,“那就谢我吧......” “啪”的一声,苏伶歌手里的锅铲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有人伸手关了火,锅里的鱼儿焦了,餐桌上的饭菜冷了。房间里的灯关了,室内一片黑暗。时不时地,有春光微微流泻了出来...... 早上八点,苏伶歌的人刚刚走出别墅。身后就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赫连淳打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不是要去医院吗?我送你!” 苏伶歌站在,犹豫着不肯动,“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赫连淳抬起头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似乎一瞬间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放心,我不会进去让她看见我!” 这些日子以来,两个人的关系虽然缓和了不少。这个男人随便仍旧一副臭脸,但是对她的态度却微微好了起来。但鸿沟就是鸿沟,这中间,有太多不能跨越的理由。比如,苏伶歌是赫连淳的情人,他是她的金主。这种的关系,注定不会走到阳关下,被她大方地带到自己的姐姐面前的。 两个人似乎都有心事,一路上沉默着都没有说话。 车子行到一半,赫连淳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赫连淳按下蓝牙,淡淡地应了一声,“什么事?” 苏伶歌坐在他的身边,虽然听不到电话里讲了些什么。但赫连淳握着方向盘的手蓦然一抖,他瞬间变了脸色,车子瞬间发出一阵嘶鸣。转眼间,一个急速的转弯,迅速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奔而去。 苏伶歌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激烈而疯狂的开车方式,仿佛在赫连淳手里的不是汽车,而是飞机。耳边,后面,两侧,汽车的喇叭声此起彼伏。赫连淳却完全不管,手里的方向盘依然在疯狂地转。有人从车子里探出头来大声骂:“神经病,你是不.......” 只那么半句,苏伶歌只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那声音就再也听不见了。 苏伶歌脸色泛白地攀住身边可以依靠的东西,安静地呆在赫连淳的身边。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像赫连淳这种没有表情甚至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可以眉头都不皱的人,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反应。 苏伶歌选择在这个时候沉默,她将姐姐的事情暂时搁置下来。车子向前冲的太过疯狂,她就闭上眼睛,任由这个男人更加疯狂。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嘶鸣声。苏伶歌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个猛力向前冲,险些装撞上了前方的玻璃。身侧车门发出了一声怦然巨响,赫连淳已经拉开车门车门冲了下去。 苏伶歌回头看到眼前的景物,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疗养院。 看着赫连淳的身影即将要消失在视线里,苏伶歌只犹豫了那么一下,就推开车门跟了上去。 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尽头一声大门被踢开又砰然关上的声音响起。众人只见一个神情冷冽得几乎要溢出冰来的男人,急匆匆地朝着走廊的另一头冲过去。全都吓得紧张地躲在了一边,只有跟在男人身后进来的女人,几乎是一路小跑跟在男人的身后也冲了进来。 远远的,站在某一件高级病房门前的医生,看到赫连淳,焦急地就迎了上来,“赫连先生,你来了!” 赫连淳飞快地朝着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紧绷的声音里明显地存在一丝紧张,“怎么回事?” “赫连先生你不要担心,夫人开始的的情绪很激动。不过这会儿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不肯让人靠近她罢了!” 赫连淳的眼神冷冷的扫过医生的脸色,破冰而出的声音几乎要把他冻僵了,“听不懂我的话吗?我问你,原因!”即使赫连淳不是医生,即使屋子里的病人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但这些不代表他是个傻瓜,随随便便几句话就可以糊弄过去的。 医生的手一抖,手里的病历夹“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是下午的时候,有几个同在疗养院的病人,看夫人一个人......” “就想要欺负她,是吗?”赫连淳的话说的平淡,但是任谁都听得出来,那声音里,明显地蕴藏着一股肃杀之气。 “不,不是的赫连先生。那几个病人只是围着夫人,想要跟她交流。夫人就是在那个时候失去控制的,我想你也知道......” 话未曾说完,已经被赫连淳冷冷打断,“够了!” 说话间,了解到了事情的真正起因,赫连淳难看的脸色才微微缓和下来。他迈步朝着病房里走去,走到医生身边,又停下来。 “不管是什么原因,那几个人明天之前,一定要从这个地方消失。这是我最仁慈的做法,否则,消失的就是这家疗养院!” “是,是,是!”医生点头哈腰地摸着额头上的冷汗,却忍不住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赫连淳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门内一片漆黑,借着走廊里的光线,赫连淳隐隐地可以看到地上支离破碎的狼狈场景。他在黑暗里静默一阵子,慢慢地循着记忆里熟悉的呼吸和气息,找到了缩在窗前的那一抹身影。借着窗口微弱的光线,视线里的那一团黑影,还在瑟瑟地发着抖。赫连淳张了张嘴,最后却转身,脚步轻柔地走到床头,伸手按下了开关。 “啪”的一声,室内顿时大亮。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缩在窗前的女人“啊”的一声尖叫,顿时更加卖力地朝着墙角的位置缩去。 那是一个极美的女人,看的出来,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只是此刻的她,太过狼狈。她的长发散落下来,蓬松的发在灯光下泛着毛躁的痕迹。她的脸上,胳膊上,手上,都有刚刚新鲜被划破的痕迹。但这些痕迹并不是来自别人,因为在她手上尖细的指尖里,还隐隐泛着红色的血迹。 伤口,是女人自己弄伤的。 此刻的她,身上的衣服似乎因为经历过拉扯,此刻变得褶皱不堪。她的身体紧紧贴着墙壁,瞪大了双眼,一脸惊恐而防备地看着突然打开灯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第三十二章:她不知道的事 赫连淳的喉头一阵紧缩,他的脚步很轻很轻,生怕会吓到那个女人一样。他缓缓地在她的面前停下来,伸手轻轻地触摸她的头发。 “妈......” 站在门外的苏伶歌一阵呆愣,她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在她看到那个女人的第一眼,她甚至以为那个女人是赫连淳的...... 妈? “啊——”身体一被触碰,女人顿时就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声。她用力地挥开赫连淳的手,惊恐地想要逃走另外一边。却不想赫连淳却站起来,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啊——放开我,求求你们,放开我。不要碰我,不要——”女人失声叫着,不停在自己和赫连淳的眼前胡乱地挥舞着自己的手。她的神情绝望而痛苦,似乎在一瞬间陷入了一场可怕的梦境里。 “妈!妈!”赫连淳用力地牵制着女人的双手,不让她在失控之中弄伤自己。他将她用力的按在床上,试图掰过她的脸,强迫她睁开眼睛看着他的脸,“妈你看看,我不是他们,我是小淳,我是小淳!” 赫连淳低吼着,他的胸膛震动着,那些声音,几乎是用了全力。 震颤耳膜的声音,让陷疯狂的女人,缓缓地停了下来。她抬头看着眼前的人,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 “小淳?” 赫连淳扯开嘴角,冲着女人露出一个笑,“是我,妈,是小淳!” 女人停下来,似乎相信了他的话,但是又半信半疑。最后又伸出手,细细地触摸着赫连淳的眉眼。直到最后,女人扑到赫连淳的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淳,是他们,是他们。你快赶他们走,赶他们走.......” 赫连淳抱着女人,伸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像是哄劝一个孩子一样,轻声说道,“妈你放心,他们都被我赶跑了,你不用害怕,不用害怕。” 原来,他们真的是母子。 苏伶歌站在门外,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看着母子两个相拥在一起。心里顿时复杂的无以复加,这是赫连淳从不为人知的一面。直到现在,苏伶歌才知道赫连淳还有一个母亲。而这母亲,还患了病,住在疗养院里。 这样的真相,无疑就是在苏伶歌的心里投下了一枚炸弹。 “看够了吗?” 苏伶歌还陷在自己思绪里,完全没有察觉到赫连淳已经将母亲哄睡走了出来。 男人看着苏伶歌,眼睛里看她的神情,似乎又再一次回到了最初的时候。他只要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她就会莫名地想起那一段最痛苦的时间。她抿了抿唇,知道这个时候赫连淳的心情不会太好。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看的......” 换来的,只是赫连淳一句冰冷的回答,“看够了,就自己回去,我没空招呼你!”男人说着,有些不放心病房里的人,回头看了一眼,才朝着院长办公室走去。 苏伶歌隐隐地有种错觉,赫连淳的恶劣,不是来自他的母亲。而是根源上,他对她心里有一种痛恨的存在。只是,苏伶歌时常困惑这种痛恨的存在。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她没有跟他见过面,他们的家庭更没有交际。她不明白,为什么赫连淳会把自己当做仇人一样对待 她始终不明白他,他更是不会告诉,并且乐此不此地把折磨她当成是寻找快感的根源。 “啊——”正想着房间里再度传来了那种熟悉的尖叫声。 苏伶歌一愣,她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走廊的方向,并未发现赫连淳的身影。无奈之下,她只好飞快地推开了大门,一阵风似的冲到了女人的面前。 床上的女人看起来似乎又陷入那种噩梦里,坐在床上胡乱地挥舞着双手,嘴里不停地喊着,“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啊——” 苏伶歌额头上的汗细细密密地冒着出来,她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抚这个已经完全失控的女人,只好学着赫连淳的样子,伸手抱住了女人,低声哄着,“冷静下来,你不要害怕,没有人会伤害你,没有的!” 女人非但没有停止下来,反而挣扎的更加厉害。手臂挥舞之中,落下来便划伤了苏伶歌的手臂。 一股来自身后强大的力量,拉扯着苏伶歌的身体,狠狠地将她从床上扯了下来。赫连淳一张暴怒的脸,飞快地地闪过她的眼前。 “别碰她!” 巨大的力道迫使着苏伶歌向后推开,险些跌倒。她忍着不适,急忙跟赫连淳解释,“你不在,我只是想要帮忙!” “苏伶歌,”赫连淳冷冽的声音忍不住高了起来,“我不知道你这么会演戏!” 苏伶歌愣住,赫连淳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她一头雾水。听他的意思,像是她进入病房,就是为了刺激他的母亲故意犯病的。他看她的眼神,就像是他的母亲会生病会住在疗养院里,所有的一切,完全就是因为她。 “你......” “走!”赫连淳一开口,顿时大断了苏伶歌所有的下文。他温柔地安抚着怀里的母亲,冰冷的却是对苏伶歌说着,“苏伶歌,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走!” 她想,他没有用“滚”这个字,恐怕已经是赫连淳给苏伶歌最大的恩惠了。 一直到走出医院,苏伶歌的耳边还始终回荡着赫连淳在病房里所说的话。 苏伶歌,你可真会演戏。 她思前想后,却找不到任何可以用来解释这句话的理由。想到最后,苏伶歌兀自苦笑起来。也许在赫连淳的眼里,苏伶歌就是个会演戏的毒苹果吧。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苏伶歌的大脑一直到现在还是昏沉的。她没有去医院看姐姐,而是漫无目地沿着街头走着。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脑海中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浮现过赫连淳那个母亲的脸。 脑海中隐隐觉得那个女人的面孔好熟悉的,但也许是时间太久,她根本没有办法可以拼凑出最完整的画面来。 等她回过神,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原来的大学。 毕业之后,因为赫连淳的关系。她就鲜少回到这里,也鲜少跟以前的同学联系。站在门外看了好久,苏伶歌还是迈开脚步走了进去。 每走过一处,她似乎都可以在那个地方找到自己曾经存在的记忆。草地,花园,喷泉,图书馆,最后是学校的体育场。苏伶歌循着自己的当年的记忆,买了一杯温热的奶茶,一边像当年一样“哧溜哧溜”地喝着奶茶,一边在体育场的观众席上坐下来,默默地感受那段时光给自己带来的惦念。 但大多数记忆里的陪伴,都是来自莫苍云。 隐隐地,有某种细微的疼痛从心口的地方蔓延出来。当年的一幕,再次从脑海里跳了出来。 那个时候的苏伶歌,一脸冷漠地站在莫苍云的面前,告诉他:“莫苍云,我们分手吧!” 一直到现在,她还清晰地记得当时莫苍云那张倍受打击苍白的脸。她还记得他说:“小歌,你不喜欢我什么,我都可以努力可以改。如果你不喜欢我的家庭,我们可以私奔!” 年少时候轻狂的爱情,总是美好而值得怀念的。原本要说好的有关爱情美好的私奔,转眼间变成了她一个人的决绝,一个人的战争。 她想,也许她天生就是注定的不到幸福的不到爱情的那种人。苦笑抬头,微微侧身的时候,视线却和同一时间落过来的视线猛然对上。 两个人同时一愣,最后还是莫苍云微微一笑,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小歌......” 第三十三章:她的初恋情人 这样的遇见,是苏伶歌未曾想到过的。她直觉地想要站起来离开,却又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偏激。最后只站起来,微微扯动嘴角。 “我不知道你也在!” 莫苍云笑了笑,人已经从不远出走了过来。他跟苏伶歌并排站着,目光落在体育场上宽阔的跑道上,“你还记得吗?以前我每次在那里,你就一定会在这里。每一次,只要我一回头,就可以看到你安静地坐在这里冲着我笑!”莫苍云一直说着,声音里分明出现了一丝叹息,“那个时候总以为,这辈子我们都会会那样一直走下去。只要我一回头,你就站在我的身边。没想到......” 没想到,年少时候美好的爱情,早早地夭折了。 苏伶歌眨了眨眼睛,鼻头有股酸涩的感觉直直地想要冲上眼睛,她却硬生生地撇下了。 “苍云,忘了这些吧。我们回不去了......”她不会再有当年的单纯美好,他可能也丢失了一部分的阳光温润。有一部分的苏伶歌和莫苍云,都死在了记忆里,活不过来了。 苏伶歌这才悲哀地发现,其实这并不是个值得留恋地方。这个地方,埋葬了有关她记忆里太多的东西。想起这个的时候,她还是觉得硬生生的疼。 她急忙转过身,就想要立刻逃离这个地方,再也不回来。转身之后,一只手却伸过来一把拉住了她,“不要走!” 似乎是觉得失控了,莫苍云看着脸色苍白的苏伶歌,声音立刻软软地落了下去,“小歌,我没有别的的意思。”说到这里,莫苍云叹息了一声,“你还记得吗?当年我答应过你,有一天一定要送给你一件最美好的礼物。现在,我想给你看看?” 苏伶歌了愣住,忍不住抬眼看着身侧的莫苍云。她没有想到,当年不过是她随口说所的话,他居然当真了。心里的某个地方,顿时被苦涩无声填满。 “好吗?”男人看着她,眼神里分明就带着祈求。 苏伶歌的心头一动,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驱车半个小时之后,苏伶歌在慢慢地认出眼前的道路时候,微微地变了脸色。她的双手交握放在自己的腿上,微微收紧。莫苍云似乎察觉到了苏伶歌的异样,回头轻声问,“不舒服吗?” 苏伶歌看着道路的前方,轻轻摇了摇头,又扭过头来问,“这是要去哪里?” 身边的莫苍云发出一声细微的低笑,口气微微带了些调侃,“怎么,几年不来,你就真的不记得了?” 一句话,彻底把苏伶歌的心情打入谷底。只是车子说话间已经在别墅的门外停了下来,她已经没有机会反悔了。 两个人走下车,远远地,就有人迎了上来,“少爷,你回来了!” 莫苍云应了一声,伸手将手里的钥匙丢给了来人,引着苏伶歌进来别墅。 几年不见,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越是靠近大厅,苏伶歌就越是紧张。只是这一次,莫苍云却没有带她去大厅,而是绕过大厅,带她来到了后面的小花园。 一进去,苏伶歌就愣住了。 花园里多出了一个水池,放眼望去,皆是一大片的雪白的莲花。碧蓝色的池水上来,肆意地大朵大朵地竞相开放着莲花。入眼的一片圣洁的雪白,几乎晃花了苏伶歌的眼睛。 一瞬间,时光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她趴在他的身上念:“出淤泥而不染。”他便接道:“小荷才露尖尖角。”她被惹恼了便不理他,一个人坐在那里生闷气,“明明就是莲花好!”他便笑着讨好她,“好好好,你说莲花就莲花!”她依然扭过头不理他,一直等着他开口道歉她好下套。 “好啦乖小歌,是我错了,我认罚!”她顿时就笑开了眉眼,眉飞色舞,“真的?” 他点头如捣蒜,她便裂开嘴巴笑了,“那就给我种上一池莲花!” 只是如今莲花盛开,他们的爱情却消失了。那些美好天真的过往,像是颓败的莲花,再也回不来。 苏伶歌从回忆走出来,看着满池的莲花,越发地觉得自己的眼睛刺痛,眼泪终于“哗哗哗”地落了下来。 莫苍云伸出手,轻轻地把身边默默流泪的苏伶歌揽进来自己的怀里。他看着一池子的莲花,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小歌,我不知道你当年为什么要离开我,也不知道你这些年都经历送些什么。但是你要相信,我爱你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他说着,温柔地按住苏伶歌的肩头,让她看着他认真的眼睛。 “小歌,我不介意你曾经跟过赫连淳。我爱你,我们可以重新来过,像是当年一样!” 原本是柔情蜜意的话,却像是的当头棒喝,顿时让苏伶歌的大脑清醒了过来。她推开莫苍云,也让自己的视线避开一池子的莲花。吸吸鼻子,轻声说,“莫云,你放弃吧。我们回不去了......” 莲花,那么干净圣洁的花,怎么可以是送给她的礼物?如今的苏伶歌,早就在呆在赫连淳身边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满污点。时至今日他,她甚至都忘了自己曾经的模样了。 “不!小歌,只要你愿意,我们一定可以的。我爱你,这些就足够了!” “我不愿意——”苏伶歌猛然间抬起头,对着莫苍云大声宣布。如果说曾经的苏伶歌赔不起,现在的苏伶歌,就更加赔不起了。爱情,有时间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有的人,愿意用很长的时间,想要努力的培养开花结果。而有的人,却只需要一秒钟,就可以忘记的干干净净。 也许,她就属于后者。 莫苍云没有再逼迫她,他放开她,双眼却未曾离开她的脸,“小歌,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弃的。我不会,让你呆在赫连淳身边的。” 苏伶歌的闭上眼睛,她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的厉害。闭上眼睛,她用力深吸了一口气,忽然间感觉莫大的疲惫袭击而来。 “对不起,我要回去了!”原本就跟赫连淳闹得不愉快,她不想要再节外生枝。莫苍云没有再阻拦,只是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我送你!” 人走到快要接近大厅的时候,却听到大方向,有人开口说话的声音。 “夫人,您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苏伶歌停在原地,然后听到那个被喊做夫人的女人懒懒地开口应了一声,“嗯.......” 眼见苏伶歌站在原地不走了,莫苍云跟上来,看着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的苏伶歌,“怎么了?” 一句话,虽然不大,却足够引起了大厅前那个女人的注意。女人的视线循着莫苍云的声音落过来,在看到莫苍云身边的苏伶歌时候,明显的愣了一下。 面前的贵妇不是别人,就是莫苍云的亲生母亲陆芷凝,莫氏集团前任总裁的第二任夫人。 下一秒,尖锐的高跟鞋在地面上脆响起来,女人一路朝着两个的方向大步走了过来。这一路,她走的非常快,但她的视线,却一直没有从苏伶歌的身上移开。她冲过来,双眼死死地盯着苏伶歌,原本温柔的脸上微微出现了些扭曲的弧度。她狠狠地瞪着苏玲伶歌,双眼中喷出的火焰像是要在一瞬间把苏伶歌的燃烧起来。 “是你?!”陆芷凝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声音还是禁不住从牙缝里崩了出来。 第三十四章:无名请柬 “妈!”身边的莫苍云叫了一声,有些不悦得提醒着她的失态。身边的苏伶歌却对上陆芷凝的眼睛,平静地喊了一声,“伯母!” “我问你,你为什么回来了?”陆芷凝近乎尖锐地拔高了音量,她看着苏伶歌,像是见了鬼一般,“你不是死了吗?不是死了吗?!”说到最后,女人近乎疯狂地挥动自己的双臂。她看着苏伶歌的目光,像是要在她上剜下她的肉一般。 “是我带她来的!”莫苍云阴沉着脸色,上前一步将苏伶歌揽在自己的身后,一向做事有分寸的母亲这样的态度,让莫苍云不由得冷了脸。 陆芷凝对上儿子难看的脸色,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前一刻说了些什么。她的眼睛转了转,最后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伸手过来在苏伶歌的脸上摸了摸,呼出一口气,“对不起,我只是被吓到了。因为前几年,一直都以为小歌死了。”她说着,又笑了笑容却未曾达到眼底,“我只是太意外了!” 看到莫苍云的脸色缓和下来,陆芷凝的视线再次落过来。那双眼睛在面对苏伶歌的时候,隐隐地藏着别人所不熟知的阴毒。苏伶歌知道她在等自己开口,也就顺了她的意。 “不好意思惊吓到伯母了,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今天也只是路过,顺便过来看看,以后,伯母也许就看不到我了!”顿了顿,她又补上了一句,“这样,其实跟死也没有什么分别!”说完,苏伶歌却兀自笑了。 陆芷凝一双尖锐的眼睛,终于褪去了她满满的敌意。但她眼睛里的那一抹防备,却未曾逃得过苏伶歌的双眼。 苏伶歌的话不仅是对陆芷凝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这个地方,她也许一一辈子都不会再来了。 莫苍云坚持要开车送她,苏伶歌拗不过只好答应了。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着,彼此怀着心事。车子停下来,苏伶歌拉开车门下了车,莫苍云却在这个时候打开车门,从另一边绕了过来。在男人高大身体的映衬下,苏伶歌的就越发地显得瘦弱。 “小歌,我说过的话,都是真的。不管你什么时候回到我的身边,我都等你!”在苏伶歌还没有察觉到的时候,猛地拉过她,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一下一吻。 苏伶歌还愣在原地发呆,莫苍云的车子已经缓缓地离开了她的视线。 已经将近暮色,苏伶歌进门的时候,小唐正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收拾东西。看到苏伶歌,抬起头阿里,“苏姐你回来了!” 看到苏伶看着她的行李露出疑惑的神情,小唐笑了笑,自己解释,“哦——我的工作是护工,你的伤和赫连先生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我该走了!”小唐说着,难得一次露出调皮的笑容调侃苏伶歌,“赫连先生说,他以后要和你好好享受二人时光。” 苏伶歌一愣,“他回来了?” “下午就回来了,在楼上呢!” 告别了小唐,苏伶歌心思复杂地向上走。推开门,看到赫连淳就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厚重的窗帘被拉开一半,从光线透进来的地方看出去,刚好可以看到莫苍云走之前低头亲吻她的画面。 苏伶歌的心里“咯噔”一下,那种心未落地极度不踏实的感觉让她很是不适。她走过去,轻轻地喊了一声,“赫连淳?” 男人回过头来,暮色微微落进赫连淳的眼睛里。他走过来,在苏伶歌还没有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将她拉了过来,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不偏不倚,刚好是刚才莫苍云亲吻的地方。男人的大手扣住苏伶歌的腰身,她没有办法反抗,却从身体的接触中隐隐地感觉到了赫连淳的怒气。 “苏伶歌,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他捏住她的下巴,冰寒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才刚刚离开我这么一会,就已经爬上另一个男人的床了是吗?” “我没有!”苏伶歌反驳着,下意识地想要解释,“我们只是刚好碰到!” 赫连淳的眸子早就变了颜色,双眼中的赤红缓缓地蒸腾着。这个时候的男人,理智早已经丧失全无。他拼命地拉扯苏伶歌的衣服,身体狠狠地俯冲了下来。 “我赫连淳的所有物,决不允许存在别人的痕迹!” 眼前一片黑暗,苏伶歌咬着牙承受着男人暴风雨一般的侵袭。身体如同被刀子撕裂一般,无声无息的疼痛。 苏伶歌不明白,为什么才刚刚缓和的关系,却又在一夕之间全盘崩溃。到底是男人的太过薄情,还是她的人生,注定没有不能平和幸福。 暴风雨平静下来,一室淫、靡的气息褪去,赫连淳从苏伶歌的身上翻身而下。炽白色的光线瞬间闪落进苏伶歌的眼睛里,光线里,苏伶歌的脸色看起来异常苍白。身体还泛着疼痛,她却从被单坐了起来。她看了一眼视线落过来的赫连淳,伸手从小桌上拿过一个白色的药瓶,到了几颗出来在掌心。就着水,一仰头喝了下去。 那些,是事后避孕药。两个人的床事之间,赫连淳向来不会委屈自己。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苏伶歌在避孕。除了,两次在前段时间为了照顾受伤的赫连淳忘记的,其他时候,苏伶歌从来都不会忘记。 赫连淳看着她,眉头紧蹙。灯光下,男人微微眯起双眼,有些仍人猜不透情绪。光滑的身体滑进被单里,苏伶歌却抬起头来,对着赫连淳苍白地笑了,“你不用那么看着我,放心,即使你要求,我也未必会愿意怀上你的孩子!” 对苏伶歌来说,再也没有什么,比怀上赫连淳的孩子,更让她绝望了。 男人的嘴角抽了抽,似乎有发怒的预兆。最后他却只是撇了撇唇,冷冷地回了一句,“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两个人的关系,再次回到了最初的时刻...... 有些日子没有去看姐姐,到了医院却看到了同样去看姐姐的沈江城。小两口的浓情蜜意,看的苏伶歌实在是没有心情待下去。临走的时候,姐姐苏妙歌递给她一个红色的请柬。 接过来看,才发现是一个生日宴会的请帖。奇怪的是,宴会的主人却并没有请柬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这是我一个朋友送来的请帖,我的身体你也知道,”苏妙歌笑着,眼睛里闪动着某种不知明的情绪,“去了只会扫了大家的兴,不如你替我去好了!” 苏伶歌为难着,“可是,都是一群不认识的陌生人,我去不太好吧......” 苏妙歌却笑得越发灿烂,“不会的,宴会里有你认识的,我保证!” 苏伶歌看着姐姐的笑容,越发觉这也许就是个陷阱。但是具体是什么,完全猜不到。她把询问的视线投向沈江城,后者却只是低下头,沉默地给苏妙歌削着苹果。 拗不过姐姐,苏伶歌只好硬着头皮去。赶到的时候,苏伶歌站在包厢外,只听到里面传来阵阵热闹的声音。 她的手刚刚抬起来,包厢的门就被一把打开了。 “你好.......”后面所有的话,都被淹没在苏伶歌的惊讶和随之而来的沉默中。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莫苍云的脸,苏伶歌终于知道为什么那时一张没有写名字的请柬了。 第三十五章:嫁给我好吗 大概,姐姐一直以为,她跟莫苍云还是可以重新开始的。只是她怎么会知道,她的时间,早就变得浑浊不堪了。 莫苍云看着她笑,紧跟着微微让开身体,一大票人瞬间冲了上来。 “苏伶歌!” 一张张熟悉却快要喊不上名字的脸,顿时出现在苏伶歌的视线里。她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群男女,站在包厢的门外都忘了进来。有人拉着她走进包厢,一群人相互拥挤着一起。人都落座之后,周围开始了此起彼伏的抱怨声。 “苏伶歌,你太不够意思了,毕业之后就啊跑到不见人影了!” “就是,多少次同学聚会都看不到人!” 还有人忍不住凑过来调侃起来,“是不是毕业之后就嫁人了,之后就做了豪门贵妇,舍不得出门了?” 苏伶歌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白,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说自己做了别的的情、妇,被包养了三年之后试图逃离,最后还是回到了那个男人的身边吗? 最后还是有人看了看对面的莫苍云,伸手捅了捅身边的人,“别瞎说,苍云跟苏伶歌可是一对,乱点鸳鸯谱!” 一群人,这才再次哄笑了起来。 苏伶歌抬起头来去看对面的莫苍云,却发现后者只是冲着她无辜地耸了耸肩头,表示这些跟自己完全无关。 其实不是什么生日,说起来就是一场小型的同学聚会。一群人闹闹嚷嚷地喝酒侃大山,时不时地有人凑过来跟苏伶歌说上两句大家似乎都异常兴奋,情绪越来越高涨。苏伶歌就夹在一群人的中间,默默地陪着笑,等待一场同学会的结束。 到了最后,有人提议要说真话和大冒险的游戏。苏伶歌推脱着不会,却硬是被人拉了过去。 “告诉你们啊,不许耍赖。真心话的就说真心话,大冒险的就说大冒险!” 绿色的空酒瓶放置在桌子的中间,一只手覆上去,用力的旋转。酒瓶发出跟玻璃体相互摩擦的声音,转了几个圈,最后稳稳地停在了莫苍云的面前。 大冒险。 “苍云,跟小歌亲一个!”终于有人站出来怂恿他。 苏伶歌桌子下面的手蓦地收紧,脸色有些僵硬地抬起头,“你们别闹了!”他们曾经相爱是大家知道的事情,他们现在分手,更是大家知道事情。 人群安静了一下,跟着又有人喊,“莫苍云,敢不敢跟苏伶歌求婚?”话音刚落,一票人顿时热闹了起来,众人看看莫苍云,又看看苏伶歌。最后同时跟着齐齐地喊了起来,“求婚,求婚,求婚——” 苏伶歌抬头去看莫苍云,他也在看她。她的双手交握在一起,手心中冒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大家还在喊,莫苍云却在这个猛地站了起来,大步朝着苏伶歌走了过来。在苏伶歌还弄不清楚情况的时候,男人的单膝一弯,瞬间在苏伶歌的面前跪了下来。苏伶歌蓦地瞪大了双眼看着他,却又见他从自己随身的口袋里,拿出一个极其漂亮的蓝绒盒子,随着“啪”的一声,一枚璀璨生辉的戒指,瞬间出现在了苏伶歌的面前。 苏伶歌的双眼,被那一枚戒指光芒刺得又酸又疼。直到这个时候,苏伶歌才明白,所谓的生日请柬,宴会,同学会,以及最后的游戏,都是莫苍云安排的。也许并非精心,却一定是刻意。 四周的人又再次喊了起来,“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耳边是不停回荡的“嫁给他”,眼前是莫苍云被戒指映衬的愈发璀璨的脸。苏伶歌瞪着那一枚戒指,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倘若换一段时光,他们都在还几年之前。那么,苏伶歌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但是如今,在她连婚姻是什么都越来越不清楚的时候,这一场求婚,却像极了对她莫大的讽刺。 最后,她在众人的期待中,缓缓地抬起头对上莫苍云的眼睛。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他们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倒是莫苍云,像是早就料到了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微微勾唇一笑,“没关系,我有心理准备!”话这么说,人却没有地上站起来,“但是,请收下这枚戒指好吗?等你想清楚也需要的时候,再给我答案,好吗?” 周围依然一片安静,苏伶歌对上莫苍云墨黑色的眸子。这一刻,她仿佛又看到了曾经的莫苍云。在他的眼睛里,她似乎又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温润和阳光。那种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息,一瞬就静悄悄地充斥在苏伶歌周围。 在周围人的目光里,苏伶歌终于发觉了自己的残忍。心口的地方猛地一缩,她伸手接过了戒指。 “好,我先收着......”也许,她会收着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带上。也许,她还会避开这些人,在底下将东西交还给莫苍云。 等待是一种煎熬,煎熬最腐蚀人心。这种感觉,再也没有人比苏伶歌更清楚了。 一场同学聚会,在大家异常兴奋的状态下结束。莫苍云要送她回去,这一次苏伶歌倒是没有反对,只是开口报了姐姐医院地址。 车子刚刚开出十分钟,就忽然间停止不动了。 莫苍云试了几次都不成功,干脆下车查看。苏伶也个跟着下来,两个人站在车前,过了一会,莫苍云才低声说道。 “引擎坏了......” 伸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莫苍云手里的号码还没有拨出去,人的脸色就变了。 正是夜晚,车子又是停靠在人烟稀少的地方。而此时的不远处,迎面正缓缓地朝着莫苍云和苏伶歌的方向走过来。三个男人的视线,同时都盯着苏伶歌,眼中似乎隐隐地带着找到猎物的快感。下意识地,莫苍云微微移动身体,将苏伶歌的人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三个人停两个人的面前,一个脸上攀爬着常常的被刀子砍伤的痕迹,一个嘴角叼着香烟,一个面目狰狞。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三个人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苏伶歌的身上。一股强大的不安,缓缓地爬上了苏伶歌的心头。 “苏伶歌?”为首的男人吐掉嘴里的香烟,目光死死地盯着苏伶歌。 苏伶歌没有回答,她知道三个人来者不善。但他们既然知道她的名字,就代表他们不是凭空出现忽然来打劫的。 她没有回答,三个人却都当做她是默认。 莫苍云沉默着靠近苏伶歌,压低声音靠过来,“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苏伶歌脸色惨白,却是茫然地抬起头来冲着莫苍云摇了摇头,“没有......”三年前,她的生活就开始变得单调无比。那个时候上学打工,这个时候上班。除了这些,她所有的时间,基本上全都跟赫连淳有关。 第三十六章:替死鬼的替死鬼 “喂!”男人冲着莫苍云喊了一声,最佳露出一丝不屑,“我们的目的是这个女人,你识相的话就赶快滚。”男人说着,放在口袋里始终没有拿出来的手微微动弹着。他在示意莫苍云,刀枪无眼。 也许,莫苍云所有的温柔都只在面对苏伶歌一个人的时候。此时此刻,他高大的身体挡在苏伶歌的面前。苏伶歌抬起头,却只看到莫苍云阴沉着的半边侧脸。恍惚间,苏伶歌看着莫苍云的侧脸,居然诡异地觉着这个侧脸,像极了赫连淳。 她被自己的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却知道听到莫苍云一声冷哼,“让开?那也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种本事?”说完,莫苍云回过头来,对着苏伶歌露出安抚的一笑,伸手盖上了她的眼睛,低声哄着,“乖,闭上眼睛。等你睁开眼睛,这些都会不存在的!” 苏伶歌的脸色惨白,她的身体隐隐有些冷,却只是听话地咬着唇没有睁开眼睛。 耳边传来一声钝器落的声音,紧接着,苏伶歌听到了一个男人胳膊脱臼的声音。 “啊——”男人杀猪般的哀嚎声,顿时响彻云霄。 耳边是一声男人地低声咒骂,她似乎听到男人在冲向莫苍云时候,脚下那种带起的“呼呼”风声。心头一凌,她猛然间睁开眼睛,正好看到莫苍云闪电般地冲向男人。在她还没察觉到他是怎么做到的时候,男人的猛地瞪大了双眼。又是一声脆响,男人的手腕被应声掰断。莫苍云似乎红了眼睛,他揪住男人,一个用力,男人的身体顿时被丢了出去。 “嘭”的一声,男人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头一歪就昏死了过去。 苏伶歌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个瞬间化身成黑暗使者的莫苍云,惊得微微长大了嘴巴。 最后一个男人,被眼前同伴吓得脸色惨白。他挥舞着锋利的刀子,试探着想要扑上来,却又在估量着这么做的后果。冷不防耳边莫苍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起来,“怎么?你想试试?” 男人握着刀子的手一抖,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跑了过去。一场突如其来的危险,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就被莫苍云轻易摆平。苏伶歌的视线从一个男人转移到另一个男人身上,最后又落在了莫苍云的身上。在她的记忆里,温润的莫苍云,虽然身体很好,但却从来没有这些本事。 莫苍云走过来,伸手按了按苏伶歌的肩头,以示安慰。看到苏伶歌看着两个男人发呆,微微挑了挑眉头,“不是不让你看吗?” 苏伶歌想都没想地回答:“我以为你......”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会?”莫苍云却扯开嘴角笑了起来,见到苏伶歌露出尴尬的神情,又继续说,“这几年,我变化了很多。”唯一不变的,就是一个对一个女人始终不能忘的心。 苏伶歌抿了抿唇,抬起头刚想要说什么,却看到刚才逃走的男人,不知在什么又悄悄回来了。而此时此刻,他就站在距离莫苍云近在咫尺的地方,手里高举着刀子,满脸狰狞地扑了过来。 “去死吧——” 苏伶歌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就想要伸手推开莫苍云。莫苍云听闻动作,双手已经在同一时缠绕上了苏伶歌的身体。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那一瞬间。苏伶歌推开莫苍云的身体,想要替他抵挡。身体却被莫苍云狠狠牵制着,一个天旋地转,苏伶歌瞬间被推开老远。耳边一声闷哼,刀子已经狠狠刺进了莫苍云的胸膛里。 “苍云——” 苏伶歌僵住,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了起来。她冲过来,却看见莫苍云硬生生拔出了大刀子。刀柄向下,狠狠的击上了男人的大脑。男人发出痛苦挣扎的呻、吟,转眼间,满头是血倒在地上不动了。 莫苍云捂住自己流血的伤口,靠着车身瘫坐了下去。苏伶歌冲过来蹲在他的身边,伸手想要去却扶她,却发现自己的双手颤抖的越发厉害,完全不受控制。她吓坏了,看着从伤口处不断流出来的鲜红色液体,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着。 莫苍云靠在车子上,朝着苏伶歌虚弱地笑了,声音很轻,“别害怕,我没事。我还没有重新让你回我的身边,我不会死的!” 苏伶歌掉眼泪掉下来,一颗接着一颗,纷纷砸在莫苍云伤口上。她颤抖着扶过莫苍云的身体,把他抱在怀里,就连声音也都跟着颤抖了起来,“苍云,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这样的。对不起.....” 莫苍云的手轻轻地抬起头,触摸着苏伶歌因为害怕而变得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小歌,是在为我心疼吗?” 苏伶歌掉着眼泪,不住地点头。疼,很疼,比当初离开他的身边还让她疼。 “那我,还有机会.......” 说完,莫苍云眼前一黑,陷入了一大片黑暗里。昏沉中,他只听到苏伶歌一遍接着一遍地在自己的耳边不停呼喊着。 苍云,你不要睡。 苍云,你坚持住。 苍云,苍云....... 然后,一声大门厚重的声音响起,似乎是打开又关上。所有的声音,顷刻间都在莫苍云的耳边消失不见了。 苏伶歌瞪着眼前亮着灯光,身体一软瘫坐在了走廊边的座椅上。原本是一场欢欢喜喜的同学聚会,没想到,却把莫苍云送进了手术室里。她痛苦地呻、吟一声,整张脸都埋进了的掌心里。夜晚走廊里的凉风在耳边低低地吹着,越发让苏伶歌觉得寒冷。 等待,原本就是一件极度煎熬而痛苦的事情。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苏伶歌只听到耳边一声大门打开的声音,整个人当场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昏迷中的莫苍云,被推了出来。 “医生,他怎么样?”她问的小心翼翼,紧张加上害怕,让她整个人紧绷了起来。 “人没事了,没有伤到要害。不过失血过多,要多多调养,不要让伤口感染。” 苏伶歌松了一口气,木然地听着耳边医生的嘱咐。她想要守着昏迷中的莫苍云不走的,但是眼前一遍遍浮现出今晚遭遇到的一切。 那些人,明显就是冲着她来的。 她站在原地拉住医生,将手中的写好的电话号码递了过去,“麻烦你,打电话给他的家人!” 再一次,苏伶歌在莫苍云昏迷不醒的时候,做了一个狠心的女人。 一夜过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她昏昏沉沉地走出医院,等她拿出查看的手机的时候,却发现手机上显示着十几个未接电话,全都来自赫连淳。 她的心一沉,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一夜未归。再加上,又是莫苍云的事情,苏伶歌顿时觉得自己这一次有苦难辨了。 匆匆赶到别墅里的时候,人经过餐厅的时候,却听到了赫连淳和喻兰溪的声音。 “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不让我出门,是害怕有人对我不利吗?”是喻兰溪的声音。 刀叉的声音落下,赫连淳的声音响来起来,“没错。最近没什么事情,最好不要出门。你忘了,我们并购的那个集团的老板,消失了!” 喻兰溪隐隐担心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是说,他怀恨在心,很可能会伺机报复?” 苏伶歌的脚步顿时停住,她微微移动身体,在角落里看到了赫连淳的脸。男人似乎在沉思,脸上的表情很凝重,“是他没错。在没有找到他之前,最好减少出门的时间,知道吗?” 喻兰溪一脸紧张担心,喝了一口咖啡,压下惊吓之后,又忍不住问,“但是如果有事情,我必须要亲自出门,怎么办?” 赫连淳抬头看着喻兰溪,男人的嘴角,此时显露了一抹诡异的弧度,“你放心,会有人替你承受这些风险的!” 苏伶歌微微愣住,她看着赫连淳嘴角那一抹微微弯曲起来的弧度。那是她最熟悉的,每次这个男人专注折磨她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神情。 她的眼前闪过昨晚夜间遭遇到一系列事情,又想着赫连淳和喻兰溪的对话。尤其是最后的那一句“又会有人来替你承担这一切的风险的”。 那么,她能不能认为,昨晚的一切,都跟这些有关? 很快地,喻兰溪就替苏伶歌将问题问了出来,“你是说,苏伶歌?” 第三十七章:灰姑娘没有王子 听到自己的名字,苏伶歌下意识伸手扶住自己的胸口,那种细微的疼痛,又一次在身体里无声流窜。 赫连淳没有回答,却伸手将咖啡端起来,浅浅地抿了一口。这样沉默的态度,无疑就是无声的承认。 终于,身体各处流窜的疼痛,在心脏地方瞬间汇聚。那种疼痛,来的又急又猛。苏伶歌无力抵挡,只能伸手覆在心口的位置,用力地揪住自己的衣衫。 原来,那些平静安然日子,不是因为赫连淳忽然良心发现,更不是因为他终于放弃了对她的折磨。而仅仅是因为,这个男人心爱的女人有危险。他带她出去,带她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甚至不介意让自己跟他大刺刺地暴露在媒体的眼光之下。只是因为,某一天危险来临的时候,她可以代替另一个女人,去承担这一切。 指尖嵌入掌心的皮肉里,肌肤上传来钻心的疼痛。那些疼痛,却让苏伶歌一点点的越发清醒了。一旦清醒,她就兀自轻笑了出来。 本来,她就是一个将一切卖给赫连淳的可怜虫,这没有什么不对,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苏伶歌,你醒醒吧。 剩下的话,苏伶歌没有兴趣再听。她一夜没睡,需要好好的安心地休息一下。也许,等醒来的时候,她就要代替这个男人心爱的女人去死了。 和衣躺在床上,苏伶歌却越发的清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眼前浮现出莫苍云的脸,赫连淳的脸,她一个翻身,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 大门被人打开,赫连淳看到床上的苏伶歌明显地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地,苏伶歌又在男人的脸上看到了那种嘲讽的弧度,“怎么?跟男人厮混完,还记得回来的路?” 苏伶歌没有反驳,只是抬头对上男人的眼睛,“我没有跟男人厮混,而是差点被杀了!”苏伶歌满意地看到赫连淳脸上一愣,接着又说,“他们说目标就是我,只要是苏伶歌,就一定不能活!” 赫连淳的视线在苏伶歌的脸上紧紧地扫了一圈,半晌才开口。一瞬间,那种嘲讽的弧度又一次显露了出来,“苏伶歌,看来你的行情还不错!”男人说着,伸手点了一支烟。青灰色的烟灰,几乎要迷蒙赫连淳在苏伶歌视线里的脸。但她并没有因此停住,而是一把拉下了身上的棉被,露出她带着血迹的衣服。 “托你的福!” 赫连淳的视线露在苏伶歌带血的衣服上,神情微微紧绷,身体已经靠了上来,“你受伤了?” 看着男人微微变化的脸色,苏伶歌对上他的眼睛,嘴角微微拉扯而开,朝他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很遗憾,这不是我的血。”话说到这里,苏伶歌不知道怎么了。她似乎是在一瞬间,忽然失去了在赫连淳面前所有的顾虑感,冷声说道,“这是莫苍云的血。我昨晚跟他在一起,他救了我。所以,我还是没有死成!” 赫连淳的脸色,一瞬间变得乌青。他微微眯着眼睛,双眼中微微席卷着一股墨色的风暴。他看着苏伶歌,似乎想要她眼睛里看到些什么。苏伶歌却撇唇笑笑,起身下了床。目的达到,她自然要洗去自己一身的脏污。也许,还有自己一颗完全不懂得自己身份不知清醒的脑袋。 走到一半,赫连淳却猛然伸出手,双眼锁住她,冷声问,“你听到了?” 苏伶歌的视线落在他拉住她的手上,伸手那只手拉开。末了起头,勾唇一笑,“当然!不过你放心,即使我听到了,我也会假装自己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是你买来的,你忘了吗赫连先生??” 她说着,用力地拉开浴室的大门,狠狠甩上。下一秒,浴室的门外传来赫连淳近乎咆哮的声音。 “苏伶歌,这是你该做的!” 她将水声开到最大,“哗啦啦”的流水里,她蹲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眼泪混着温水,分不清楚。 是,没错。这些都是她应该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应该做的。她没有权利说不,没有权利选择。 她苏伶歌的人生,就是一副廉价的壁画。所有的人,不管是谁,都可以在经过的时候在她的人生里画上一笔灰色。 走出浴室的时候,赫连淳已经不在了。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开暖气,她冷的直打哆嗦,不停滴着水的头发,还没有来得及吹干。但是她好累,只想要好好睡一觉。她钻进被子里,就那样湿漉漉地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一直在跑,一直不停地在跑。一直到后来,她跑到了悬崖边,再也无处可去。然后,她看到了赫连淳。他明明对她笑着,却走过来,伸手一把将她推进了悬崖里。她想要发出长而尖锐的呼喊,但是嗓子里像是被硬生生地堵住了一般,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从梦中猛地惊醒过来,后背一片湿漉漉的。她愣了一下,才惊觉自己只是在做一个近乎现实的梦境。床头的手机发出尖锐的呼喊,也不知道就这样响了多久。 她接起来,却听到了一个意外的声音。 “我是陆芷凝!” 赶到医院的时候,陆芷凝已经坐在病房楼下的长椅上等她了。看到苏伶歌,女人只是用那种近乎尖锐的眼神扫了她一眼。直到她示意苏伶歌坐下,陆芷凝才转过头,眯着双眼,看着苏伶歌。 “小云受伤,跟你有关系吧?”陆芷凝的语气是疑问,但是她双眼中透漏出来的信息,却早已经是肯定无疑了。 苏伶歌直到陆芷凝从来都不是好人的善人,挺直胸膛,抬眼面对她,“对,他是为了救我!” “啪......”巴掌声来的又干脆又响亮,苏伶歌捂住脸,却没有任何情绪。这是她料想得到,也是她应该得到的。 她人生所有的巴掌,来自三个女人。一个是她的姐姐苏妙歌,一个是赫连淳的外婆,最后一个,就是一脸恨意看着她,恨不得可以瞬间将她拆皮扒骨的陆芷凝。 “苏伶歌,你有意见吗?”她问。 苏伶歌低下头,眼前浮现过莫苍云满身是血的模样,“没有!”她说完,放开自己捂着脸的手,抬头面对陆芷凝,“你放心,我当年能够离开他,现在依然还会答应你。我不会再见他了......” 再次重逢,莫苍云一直想要从苏伶歌的嘴里得知当年分手的真相。但是苏伶歌一直都避而不谈,绝口不提此事。事实上,一切的源头,来自于莫苍云的母亲,陆芷凝。 第三十八章:黑巷 年少的爱情总是美好的,但是一旦涉及豪门,就变成了某些人心里的忌讳,绝不允许被跨越乃至触碰。见过第一次,陆芷凝就在学校里找到了苏伶歌,那个时候的陆芷凝,踩着十寸高跟鞋,趾高气昂地将一沓厚厚的人民币摔在了苏伶歌的面前。跟所有老套故事情节一样,莫苍云是王子,而苏伶歌是灰姑娘。但她不是童话的那一个,注定也没有她那么幸运。 苏家跟莫家的家境,是完全不能做比较的,天上地下。但是年少的苏伶歌不懂那些,她固执地以为,只要他们相爱,只要他们在一起,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没有他们存活的爱情。 后来,父母双双失业,家里陷入了空前的困难时期。陆芷凝大概了解到苏伶歌吃软不吃硬的脾xing,再次找到了她。陆芷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自己在苏家上位的种种艰难,和抚养培育莫苍云的种种磨难。依然是老掉牙的故事情节,但是陆芷凝口中莫苍云的前途,能够给莫苍云未来带来好运的富家女孩,还有莫苍云身为莫家儿子的责任。 苏伶歌含着泪,心里下了决定,却未曾当面答应陆芷凝。就在第二天,她就约了莫苍云。少年时代最美好的爱情,苏伶歌终于还是决定要放在小匣子埋藏起来。 但是这些,路芷凝从来不知道。就在那一天,苏伶歌失去了父母,也错失了跟莫苍云见面的最后时机。 在陆芷凝的认知里,当年的苏伶歌是顽固的。她一直以为,苏伶歌不是离开了莫苍云,而只是死在了跟父母一起的车祸里。 时至今日,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早已经蒙上了厚厚的灰尘。没有人愿意提及,也更没有人愿意关心。 对苏伶歌来说,回忆和现实一样让她痛苦。那种沉闷和压迫的感觉,几乎让苏伶歌喘不过气来。她站起来,抬眼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转身准备就走。 迈出脚步不到几步,身后陆芷凝的声音响了起来,“等等!” 说着,陆芷凝从长椅上站起来,走到苏伶歌的面前,“苏小姐,这一次,我希望你可以留下!”看到苏伶歌的脸上出现了疑惑,陆芷跟着开口,口气生硬,“因为现在,小云他需要你!” 提到儿子,陆芷凝脸上尖锐的神情才缓和下来。她的脸上还残留着对苏伶歌的各种不满,但是又不得不暂时对现实妥协。 “他一直不肯配合医生的治疗,如今伤口感染了。我知道,除了你没有人可以办到!”说到这里,陆芷凝飞快地扫了沉默不语的苏伶歌,“他一直都是个认死理的孩子,在你的事情上,不就是这样吗?”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语气里的平缓,陆芷凝的语气在在一秒再度变得尖锐起来,“苏伶歌,不要把自己的看的那么重要,也不要觉得自己太无可取代。我的儿子只是对你不甘心的,他会想通的!” “再说了,这件事情也是因你而起的,你没有说不的权利!” 苏伶歌最后还是答应了陆芷凝的要求,在这时间来,好好劝说莫苍云配合治疗。当然,这些都是有要求的。在莫苍云康复之后,她必须重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原本,苏伶歌是该避开莫苍云,让他避开有可能会遭遇到的危险。但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活着和希望,更重要? 果然,一直僵持着不肯配合治疗的莫苍云,在看到苏伶歌出现之后。苏伶歌几乎没有费上什么力气,莫苍云就答应了苏歌的要求,乖乖地配合医生的治疗。 暮色微落的时候,苏伶歌才一脸疲惫地从病房里走了出来。病房的门口坐着一个人,看到苏伶歌打开门,猛地站了起来。 “苏伶歌!” 苏伶歌一回头,就对上了一人女人微微泛红的眼睛。她微微皱着眉头,好半晌才想起来,是那一晚在姐姐医院给了她一个巴掌的女人。 “还记得我吗?我是清水瑶!”女人一句到了嘴边的“我是莫苍云的女朋友”,在回头看了一眼病房里的男人之后,却再也没有勇气说出来。 苏伶歌淡淡地点了点头,“我记得,你是莫苍云的女朋友!” 两个人避开莫苍云,在医院花园路慢慢散步。苏伶歌大概猜出了女人的心思,还没等清水瑶开口,苏伶歌就兀自开了口,“清小姐,我跟苍云,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承认,我当年很爱他。在感情里,我也是最大的亏欠方。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不会从你的身边带走他!” 清水瑶抬起头,有些讶然地看了看苏伶歌,很是惊讶她会主动说出这番话。但是顿了顿,清水瑶却兀自笑了,“对不起,我很抱歉当时对你的行为。那个时候我冲昏了头脑,才会气冲冲地跑去找你。但是后来,苍云告诉我,他对你是不会放手的,我忽然就释怀了。”清水瑶说着,忽然轻轻的笑了,。 “我承认我很爱他,但我不自私,如果他跟我在一起不快乐。那么,我愿意试着,跟你公平竞争!” 公平竞争? 苏伶歌看着清水瑶一脸认真的样子,心里很疼,有某种酸涩一点点涌上了鼻头。但她也跟着笑了,“清小姐,如果你爱他,就不要放手好了。我们,再也不可能了。总有一天,他会忘记眼前的一切的。”总有一天,莫苍云会明白天,他曾经深爱的女孩苏伶歌,是多么肮脏多么卑微多么下jian的。 清水瑶微微有些发愣,她看着苏伶歌,一脸都是茫然,“你什么意思,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知道清水瑶大概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苏伶歌顿了顿,眼前浮现出一个男人冰冷的脸。她一咬牙,“我现在,是别人的女人,我已经不爱他了......” 是啊,曾经那么用力的深爱,几乎恨不得放弃自己的所有跟对方一起到天涯海角。而如今,她没有那样的勇气,更没有那样的心力。这样的生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可以支撑到什么时候,又哪里来的爱呢? 夜晚的天空雾蒙蒙的,只有几颗星星隐隐地时隐时现。苏伶歌在距离别墅还有一段路距离的时候,独自下了车子。最近几天,她越来越抗拒那个别墅里的气氛,每每回到那里,她都有一种压抑的窒息感。赫连淳也变得越来越奇怪,每晚不管多晚,必定要纠缠她一番。她的态度,从最开始的挣扎,变成了现在的接受。 但是隐隐地苏伶歌发现,她越是冷淡,似乎就越是容易引起赫连淳的愤怒。她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赫连淳自己开始变得不正常。 一切奇怪的,让苏伶歌觉得想要逃离的远远的。 人在要拐进别墅区的时候,一道黑影从身后窜了出来。苏伶歌一惊,对方已经捂住苏伶歌的嘴巴,用力地将她拖进了小巷里。 第三十九章:介意 “唔唔唔.......”恐惧一瞬间爬上苏伶歌的心头,她在挣扎的瞬间,似乎还听到了身后紧跟的几双脚步,有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这个货色不错,想不到赫连淳的女人,长得这么正点!”紧接着,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是没错。当初被爷们刺了一刀居然没死成,还害得老子被赫连淳废了一只手!” 黑暗里,苏伶歌蓦地瞪大了双眼。这个说话的男人,不是别人,就是当初刺伤了她,又在后来被赫连淳废了一只手的男人。一瞬间,苏伶歌挣扎的动作更加激烈了。她一直觉得,即使是真的让她去做喻兰溪的替身,她也不会眨一下眼睛。但是如果作为替身,要面对如今这样的屈辱,她宁愿死! 男人的手劲很大很大,苏伶歌几乎是用尽自己的全力才让自己轻微地挣开了一点点的空隙。她飞快地张开嘴,朝着男人牵制她的大手狠狠的咬了下去。 “啊——”男人吃痛一声,当即松开了手。 苏伶歌一个用力,男人的身体猝不及防地向后倒去。瞅准机会,苏伶歌在黑暗里拔腿就朝着里面跑了过去。那些男人挡在外面,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可以逃出去。但是就是这个空隙,给了苏伶歌求救的机会。她一边没命地跑,一边颤巍巍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电话,几乎是不加考虑的,号码瞬间就拨了出去。 她缩在角落里,在等待电话接通的时间里,她的身体剧烈地发着抖,如果不是自己的双手捧着手机。她的手机,早就已经摔在地上了。 似乎是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电话才传来了赫连淳低沉的声音,“苏伶歌?”在赫连淳的印象里,苏伶歌是从来不会主动打电话的。 听到赫连淳的声音,苏伶歌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她将电话拿到自己的耳边,声音里颤抖的如同凋零的树叶一般,“赫连淳......救我,快来救我......”这个时候,没有痛恨,没有冷战。唯一有的,就是那个男人。苏伶歌期许着,那个男人此时就在别墅里,甚至就在自己身边的不远处。 “那个人,就是上次偷袭我们刺伤我的那个人.......他们.....他们把我堵在了小巷里......我出不去......赫连淳......赫连淳我出不去......” 即将到来的危险,在苏伶歌的四周制成了一张恐怖的网,无声地将她笼罩了起来。 电话里传来一声椅子被瞬间带翻的声音,赫连淳的声音顿时冷硬了起来。 “苏伶歌,苏伶歌你听着。好好躲着,不要出声不要害怕,我马上来,马上!” 断而线,苏伶歌小心地缩在黑暗的角落里,怀里紧紧抱着手机。她颤抖着,就连呼吸都不敢太放肆。她咬着唇,双手在黑暗里扣的死紧。不远处传来男人们的怒骂声,紧跟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她的耳边,一瞬间寂静的可怕。她腾出一只手,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的呼吸会在一瞬间泄露出了自己的行踪。苏伶歌有种诡异的感觉,她的身边越是安静,她就越是觉得害怕。那种巨大的不安,仿佛就潜伏在她的身边,只要她发出细微的声响,就可以立马暴露出自己的行踪。 时间,在苏伶歌的心里,变成了漫长而惊恐的煎熬。 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男人们的声音再也没有传来。小巷边,隐隐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估计着时间,赫连淳也该到了。她猜想着,咬着唇,壮着胆子在黑暗里细微地动了动自己的身体。腿上传来酥麻的感觉,她一个动作又重新瘫坐了下去。时间太久,她的双腿,甚至都失去了知觉。 “原来你在这里!” 伴随着一声男人的奸笑,黑暗中飞快地伸出一只手,一把将苏伶歌给拖了起来。 “妈的,你让大爷们好找!”紧接着,不同陌生的气息靠了过来,一瞬间将苏伶歌给包围了起来 “啊——”苏伶歌绝望地尖叫一声,知道自己最终还是没有能够逃过男人们的掌心。她哭着,挣扎着,喊着,却阻止不了几个男人在黑暗里一起用力的动作。有人在拉扯着她的衣服,有人的手在她的身上肆意的揉搓着,还有恶心的气息在她的耳边哈气。她觉得恶心,心里却在一瞬间被绝望给淹没了。 那个答应她会来救她的男人,没有来。 赫连淳,你为什么没有来? 她的挣扎,似乎让男人很不满意,有人在黑暗里开了口,“让她乖一点,我不喜欢带刺的!” 紧跟着是,有人在黑暗里掰开了她的嘴巴,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一粒药丸已经顺着嗓子咽了下去。身边,有男人开始隐隐地抵消了了起来,“再过一会,她会越来越乖的.....” 苏伶歌的声音开始一点点的微弱了下去,她的身体里,有一股炙热的火苗,在急速地往上窜。她的眼前很眩晕,唇间发出的破碎声音,是连她自己都不熟悉的呻、吟。 她被这些混蛋给暗算了! 眼前似乎晃过无数刺眼的光线,拉扯她的的手,忽然间全都不见了。苏伶歌叹息着睁开眼睛,在一阵晃动的光线里,终于看到了一个男人熟悉的脸。即使是被药物控制了身体,连理智也快要沉沦,苏伶歌还是伸出手摸了摸男人的脸。 “赫连淳?” 男人抱住她的力道微微加重,下巴绷劲,脸部露出可怕的杀气。他没有回到她,却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耳边传来激烈的碰撞声,和男人们哀嚎跪地求饶的声音。苏伶歌闭上眼睛,双手环上他的脖颈。身体上越来越燥热,她只能在他的怀里不安地扭动着身体,想要让自己舒服一些。 赫连淳似乎也感受到了苏伶歌的异常,脚步顿时变得快了起来。人抱着苏伶歌走到一处的时候,却忽然停了下来。 “马上报警,联系律师。”顿了顿,赫连淳似乎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苏伶歌,“既然送他进去,那么我希望,他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出来了......” 小巷到别墅的路途其实并不远,只是身体里的药效太过猛烈。等赫连淳抱着苏伶歌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她的身体刚刚被放置在大床上,整个人就像是毛毛虫一般,不安而难过地在床上不停地蠕动起来。一边翻来覆去,一边很是难受地拉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嘴里不停地发出细微的呻、吟声,“热,我好热......” 赫连淳脱了衣服,倾身压在苏伶歌的身上。他明知道此时的苏伶歌正在经受着异常的折磨,却依然没有任何动作。男人一边修长的大手拉扯着苏伶歌的衣服,一边一双眼睛盯着苏伶歌越发潮红的眼睛。等两个人赤诚相对,身体紧紧贴在一起的时候,赫连淳却在这个时候猛地捏起来苏伶歌的下巴。 “苏伶歌,看着我!” 意识昏沉中的苏伶歌,一脸茫然地对上赫连淳的眼睛。 “告诉我,你会回到莫苍云的身边吗?” 昏沉中的苏伶歌,身体在赫连淳低的身下微微蠕动着,她的意识似乎在不安地漂浮着。男人的话,她似乎听得明白,又不甚清楚。最后,她只能放任自己的意识下意识地回答。 “不会......” 赫连淳的嘴角微微勾起,但似乎这样的答案,并不是他最满意的。他依然没有动,捏着苏伶歌下巴的手微微加重力道,“你不会回到他的身边,为什么?” “我没办法......也没有资格......” 话音刚落,牵制着苏伶歌的大手瞬间松开力道。赫连的的身体压下来,呼吸一寸寸侵袭着苏伶歌最后散乱的理智。 最后一次,赫连淳抬起苏伶歌的下巴,低头轻吻她的脸,“苏伶歌,我是谁?” “赫连淳......” 身上的男人,终于缓缓地露出了满意的回答。他低下头,也跟着沉下身体,给她彻底的解脱...... 第四十章:宝宝,对不起 醒来的时候,已经正午了。透过厚厚的窗帘,苏伶歌似乎也可以感受到窗外的阳光此刻正火辣辣地照射着大地。她在室内巡视了一圈,直到身体上传来熟悉的酸痛感,她才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最后一刻,就连她自己都绝望了,没想到最后,那个男人还是来了。 她是恨他,但是她却对昨晚的事情微微抱着感激。 想起医院里的莫苍云,苏伶歌抱头呻、吟一声,急急忙忙就要跳下床。双脚落地的时候,小腹忽然传来了一阵疼痛。细微的,带着微微下坠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但她并没有注意,只是单纯的以为,是昨晚放纵过度的原因。 感到医院的时候,远远地,苏伶歌就在花园里遇到了同样赶来的清水瑶。她的心情似乎很好,看到苏伶歌开口就喊,“知道吗?苍云的伤口恢复的很好,医生说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真的吗?”听到消息,苏伶歌的脸上也染上了淡淡的笑意。低头看到请水瑶手里带着东西,随意问着,“那是什么?” 清水瑶脸上笑容再次璀璨起来,“是我花了一个晚上煲的汤。”清水瑶说着,将东西提起来,打开盖子示意苏伶歌去看。 苏伶歌低头去看,香醇的味道顿时在鼻翼间弥漫开来,“唔,好香......呕.....”话没有说完,苏伶歌顿时一阵反胃,人扑到旁边就是一阵干呕。 清水瑶跟过来,皱着眉头顺着苏伶歌的背部。等苏伶歌微微舒服了一些,才将手里的纸巾递了过去。苏伶歌脸色泛白地靠在身边的椅子上,一阵呕吐,几乎掏空了她的胃。 “谢谢,”苏伶歌看着清水瑶,一脸尴尬地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闻到油腻的东西就觉得想吐。” 清水瑶看着苏伶歌惨白消瘦的脸,皱着眉头,视线落在苏伶歌的腹部,又跟着落在她脸上。好半晌,才犹豫着问:“苏苏,你......是不是怀孕了?” 一句话,顿时让苏伶歌愣在原地,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无力。她愣愣地看着清水瑶担心的脸色,好半晌都呆愣在原地,“怀孕?” 怀孕,原本该是多么幸福美好的字眼。但是到了苏伶歌这里,却变成了要命般的恐惧。 可是,上天总是喜欢跟她开一个接着一个玩笑。 好久之后,苏伶歌从医生的办公室里走出来,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到一丝血色了。她的手里紧紧地抓住检查结果,她的指尖嵌入自己的掌心,她却丝毫不觉得疼。 “苏小姐,恭喜你,怀孕八周,胎儿发育良好!” 怪不得,她最近一直觉得累,怪不得她最近的食量越来越大。她忘了自己上次月事来是什么时候,也忘了,究竟哪一次,她在事后忘了服用避孕药。 总之,她就是怀孕了。 苏伶歌出神地沿着走廊,一直向前走,一直没有方向走。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觉得自己的心里顿时一团乱麻。她将手里的检查结果慢慢抚平,看着上面一个小小的缩影发呆。医生说,他还在她的身体里慢慢长大,如今只能看到小小的一点。 她的孩子。 铺平的检查结果,又在一瞬间被用力的揉成一团,苏伶歌想要用力地丢出去,最后却舍不得那一片图影,只好重新握紧了掌心。 那是她的孩子没错,但是也是赫连淳的孩子,是她跟赫连淳的孩子! 这图影上的小小一点,原本是不该来的。他不是爱的结果,他的存在,只能证明自己母亲这一段污秽不堪的时光,和自己的父亲,冷血无情的人生。如果他出生,他不会被祝福,他也许会因为她的原因得不到爱。 苏伶歌失神地在医院花园上的长椅上坐下来,伸手覆上自己的腹部。就在掌心的那个位置,正在缓慢地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他有心跳,有呼吸。苏伶歌的鼻头一酸,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即使她是一个母亲,即使她万分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但是终究,她还是不能留下他。一个不是幸福的存在,她宁愿狠心地让他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上。 苏伶歌眼前浮现过了很多人的脸,姐姐苏妙的脸,赫连淳的脸,喻兰溪的脸。想到这里,猛地一下,苏伶歌站起来,即使脸色一脸死白,但是脚步却朝着来时的方向大步走去。 “你确定吗?”带着眼镜的医生抬起头,看着这个刚刚得知怀孕,拿着检查结果走出去还不到一个小时的女人。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认真地问着,“姑娘,虽然你这么年轻,但这好歹是一个小生命,不会觉得可惜,不后悔吗?” 苏伶歌低着头,双手揪住自己的衣角,默默地接受医生的审视,却不想再给自己反悔的机会,“医生,我决定了,我不要这个孩子,我不会后悔的!” 医生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呐!”说着,将手里的一张单据递了过来,“你签完字,就可以安排手术了!” 苏伶歌低头瞪着手里的“流产手术同意书”,握着笔的手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紧了又紧,咬唇签了自己的名字。 她走出办公室,最后一次伸手覆上了自己的小腹,感受着这个小东西的存在。心里像是被人拿着一把刀,一刀一刀,用力地凌迟着。 宝宝,对不起,对不起。原谅妈妈,妈妈只是不想让你跟妈妈一样不快乐。 手术室的大门“咣当”一声关上,有人扶着她她躺在了手术台上。四周一片冰冷的气息,头顶是刺眼的光线。耳边,是冰的器械放在托盘里相互碰撞发出的脆响。苏伶歌瞪着头顶的光线,直到自己的眼睛泛酸发疼,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从头到尾,苏伶歌的手都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不曾离开过。 “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耳边响起医生的话,紧跟着,有人分开了她的双腿。她再次听到了那种冰冷器械相互碰撞,发出的冰冷的声音。 就是在这个冰冷地方,也许曾经有无数个还未曾见过这个世界的小生命,因为爸爸妈妈的抛弃,默默地消失了。而她,也即将成为那些狠心父母其中的一个。 她仿佛听到自己的孩子在自己的耳边,一声声抱怨着。 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你为什么不要我...... 第四十一章:青梅竹马的诱惑? 一个激灵,苏伶歌猛地从手术台上坐了起来。紧接着,手术室的大门被她用力地拉开。她一路奔跑,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 一路冲走廊尽头,苏伶歌才停下来。她扶着墙壁蹲下来,眼泪“哗啦啦”的低落了下来。她低着头,头埋在自己的膝里,双手抱住自己。她咬着唇,努力地不让自己发出哭声。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是因为自己终于还是没有办法拿掉这个孩子,还是因为她没有办法面对跟赫连淳拥有一个孩子的未来。 外面不知道下起了雨,雨声混合着风声,终于让苏伶歌放心地发出了低低的啜泣。 她蹲在地上,身体越发的得显得娇小。她抱住自己,明明想要哭,却依然不肯放任自己发出任何声音。隐隐地,只能看到她纤弱的肩头剧烈的抖动着。 莫苍云在站在身后不远处,默默地将眼前的一切收入眼底。他知道她在哭,也知道她为什么在哭。但是他不能走过去,这个时候,恐怕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人,就是他莫苍云了。 莫苍云的视线从苏伶歌的身上,落在外面“哗啦哗啦”不停的大雨上。最后闭上眼睛,似乎是叹息一声。之后他低下头,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喂,是我。帮我约赫连淳......” 苏伶歌依然蹲在地上,只是啜泣声,渐渐地微弱了起来。莫苍云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子,转身走了。 外头,大雨越来越大。有大风吹过,“呼啦”一声,雨水瞬间扑打在了透明的玻璃窗上...... 一场雨,下了将近一个下午,在暮色将至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别墅的大门发出一声细微的动作,赫连淳打开大门,身上还微微带了些雨后空气的湿意。看到沙发上坐着的喻兰溪,赫连淳明显地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喻兰溪一声轻笑,晃了晃手里的钥匙,“谁说只有苏伶歌才可以来?” 赫连淳没有接话,但是聪明的喻兰溪不难从赫连淳紧紧皱着的眉头和紧绷的下巴看出他不太好的情绪。她站起来,走到男人的身边,伸手从一旁递过来一条干毛巾,“怎么?有心事?” 赫连淳摇了摇头,嘴角勾勒出一抹近似嘲讽的弧度。伸手将一沓文件丢在了不远处的茶几上,喻兰溪跟过去低头看,忍不住一声惊呼,“淳,这是真的吗?莫苍云手中股份的一半?”她转过头,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兴奋,“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一直以为这个要做到需要费上一些力气才好!” 赫连淳的脸色,却在这个时候越发地难看起来。他似乎一点也不想要回答喻兰溪的问题,只是病重就轻地说了一句,“莫苍云给的!” 喻兰溪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她走过去,亲密地挨着赫连淳坐下来,“不管是不是他主动给你的,这都是你应该得到的。它本来就能属于你!” 喻兰溪说着,冷不防伸出双手缠着赫连淳的脖颈,整个人都贴了上来。 “淳,是时候了。”她的整个人几乎都倒在赫连淳的怀里,倾身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要我......”喻兰溪一边说着,一边大胆而近乎急切地拉扯着赫连淳的衣衫,“我不会比那个苏伶歌差......” 一句话,让赫连淳原本推拒的双手瞬间悬置在半空中。赫连淳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怀里的女人,男人墨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黯淡,随即一个用力,瞬间一把抱起了喻兰溪。喻兰溪一声惊呼,赫连淳已经抱着她朝着楼上的卧室走去。 一场大雨,耽搁了苏伶歌回来的时间。下午没过多久,她和清水瑶就被莫苍云给赶来回来。时间还早,苏伶歌又去了姐姐的医院。一直到暮色时分,她才从医生回来。 等她打开别墅的大门,却发现屋子里难得地在这个时候亮着灯光。 卧室里,大床上的温度正在持续升高。被单下,喻兰溪赤条条的身体靠过来,试图引起赫连淳莫大的兴趣。女人柔软的手,缓缓地在男人的胸膛上游走,若有似无地魅惑着身上的男人。 “淳......”喻兰溪的声音,瞬间酥软到了人的心坎上。 前戏做足,赫连淳双手固定住喻兰溪的腰身。沉下身体,关键时候,他却再也没有办法继续下去。 眼前浮现出苏伶歌一张消瘦却倔强的脸,赫连淳低咒一声,猛然间从喻兰溪的身上翻身而下。身后大床上的喻兰溪不死心,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机会,她自然是不肯放过的。一双柔软的手,从伸手缓缓地缠上了赫连淳的腰身。喻兰溪在赫连淳的耳边,吐着温热的气息。 “怎么了?” 明明是那么敏感的触碰,赫连淳却完全提不起半点兴趣。他点了一支烟,吞吐了一口,说话的声音低沉而僵硬,“兰溪,抱歉!” 喻兰溪颓然地退回大大床上,赫连淳口中的“抱歉”,彻底宣告了她引诱计划的失败。她瞪着男人线条宽阔地背,语气里隐隐藏着不甘。 “淳,为什么我不行?”她终于地呼出一口气,像是一瞬间猜到了某种可能xing,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难道,你对那个苏伶歌东动了真心!”喻兰溪说完,还没有等到赫连淳的回答,就因为自己的猜测而变得异常激动。因为激动,甚至口不择言起来,“淳,你不要忘了,她不配,她可是你的......” “兰溪!”赫连淳阴沉着脸色转过头,男人的一声低喝,顿时失控的喻兰溪清醒过来。她扑过来,一把抱住赫连淳的腰身,“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说那些惹你生气的!” 赫连淳低头看着缠在自己身上的一双手,缓缓掰开,声音里转眼间已经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来,“你穿上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赫连淳说完,站起来走到门边,却听到门外一阵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紧跟着,卧室的门被一双纤细的手打开。 四句相对,两个人同时都愣了一下。苏伶歌的视线,在看到床上裹着床单的喻兰溪时候,顿时像是遭遇了雷劈一般,瞬间灰白了脸色。 赫连淳试图开口说些什么,但是转眼间却阴沉了脸色。他伸出手,将一脸呆滞的苏伶歌拖着,一路朝着楼下走去。 “下去说!” 第四十二章:把她卖给另一个男人 他将她用力地牵制在一侧的臂弯里,像是拎着一个布娃娃一样往楼下走。他的力道太大,几乎让苏伶歌疼的脸孔微微扭曲了了起来。她伸手攀住一侧的楼梯扶手,硬是将自己的身体从赫连淳的牵制下拉了出来。 “你放开我,我有脚,可以自己走!” 他果真不再为难她,松手放开了她。紧握的力道在猛然间放松,苏伶歌一个不稳,脚步差点滑了下去。她即即使抓住楼梯的扶手,才让自己不至于摔下去。她的手,下意识地落在自己的腹部,轻轻按住。 有那么一瞬间,苏伶歌好想要开口问问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么善变,这么喜怒无常,连她都觉得累了,他不累吗? 赫连淳不理会苏伶歌的目光,男人的脚步有些快,走到沙发上,将之前喻兰溪看过的文件拿起来,一把丢到苏伶歌的面前。苏伶歌拿过来,一眼就看到了“股权转让同意书”几个字。她开始还不明白赫连淳的意思,等她翻看到最后一页,看到签名的位置“莫苍云”几个大字后,脸色“刷”地一下瞬间苍白。 “你什么意思?” 赫连淳倾身靠在沙发上,双腿状似悠闲地交叠在一起。 “意思很明显,从这一颗开始,你自由了!”赫连淳说着,直起身体拿过茶几上的酒杯,仰头灌下,“苏伶歌,演戏就没有必要了。这件事情,也许再也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莫苍云愿意用自己股份的二分之一换来我对你的放手,你不是应该偷笑才对吗?” 赫连淳话中的字字句句,都隐隐地渗透着浓烈嘲讽和连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愤怒。原本,他该是高兴的。自以为需要些时日才能达到的目的,却因为一个苏伶歌提前完成。可是在一刻,在察觉到苏伶歌依然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试图离开他的时候,他只感觉到了浓烈的愤怒。 苏伶歌蓦地瞪大了双眼,她的听力没有问题,赫连淳也可能在骗她。在她千方百计想要从莫苍云的生命消失的时候,他却用这样的方式换来了她的自由。 一时间,苏伶歌的心情复杂的难以言喻。鼻头上有某种酸涩的东西在无声蔓延,她僵在原地。不知道是在为自己终于要离开这个恶魔的身边高兴,还是为了莫苍云的做法而难过。 她,终于可以离开这里,离开他了吗? 苏伶歌抬眼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赫连淳,似乎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认真仔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有一张另女人都望尘莫及的脸,在她遭遇的每个时刻里。她几乎没有从这张脸上,看到过过多的笑容。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紧绷而冷硬的。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却在一瞬间发现自己的心头拥堵的厉害。 就在她进门的前一刻,她甚至还在犹豫着,要怎么告诉他孩子的存在。现在,看来也不需要了....... 蓦地,苏伶歌勾起嘴角笑了。 “谢谢,”她忽然开口,在赫连淳回头来来看她的时候,仰起头裂开嘴巴,一脸获得自由幸福的样子,“那么,我们就到这里吧。”她想要说再见的,目光却在看到楼梯口出现的喻兰溪的时候忽然改口,“祝你们百年好合,百子千孙!” 这一晚,苏伶歌只收拾了自己的简单的行李,就从别墅里搬了出来。人走到门口的时候,一直坐在沙发上的赫连淳开着大厅出口处那一抹挺直的背影,终于还是开了口。 “今晚,你可以住在这里!” 苏伶歌一手提着自己的行李,一手不着痕迹地落在自己的小腹上。属于孩子给予的力量,一点点透过着掌心传递了过来。她头也没回,夜晚的灯光散落在她的身上,让她的整个人看起来都迷蒙不清。 “不用了,我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 一瞬间,赫连淳似乎有看到了当初那个急于逃离他的苏伶歌。她的脊背挺的直直的,在夜晚的笼罩下,渐渐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这样的陌生的苏伶歌,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赫连淳的生活里。而那一段两个人的时光,也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样。 赫连淳的心头,像是忽然间被人重重地砸一拳。缠绕着酒杯的大手,越发地用力。最后,“嘭”的一声酒杯被男人强大的力道捏碎。碎片刺入他宽厚的掌心,鲜血淋漓。 “淳,你流血了!” 刚下过雨之后的夜晚,带着几分浓重的凉意。苏伶歌出来的时候,只带了随身的用品。走了一段路,她的身体已经渐渐地透出凉意。她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拉紧了自己身上的衣物。 别墅的入口处,站着一个人。 是莫苍云。 依然是记忆里的那个模样,他靠在车子上,低头一口一口吞吐着云雾。 看到苏伶歌出来,莫苍云重重地吐出一口烟,将烟蒂踩灭在地上,迎面走了过来。苏伶歌看着男人在路灯下依然有些微白的脸色,心头一动,不由得皱了眉头。 “你怎么来了?”她记得没错,下午她离开的时候,他还躺在医院的床上打点滴。 “我出院了!”莫苍云伸手揉了揉苏伶歌的头发,下一秒,一件带着熟悉体温的外套包裹在她的身上。莫苍云动作自然地想要将苏伶歌手里的东西接过来,却被苏伶歌一把拦住。 “苍云,为什么要这么做?”苏伶歌一想到那二分之一的股权,心里就有一股化不开的郁结。她有些难受,想哭,却只是握紧自己的行李,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 “你知道了?”莫苍云勾唇一笑,男人唇角的弧度在灯光下明媚的耀眼,“小歌,这没什么。用一半的股权换来你的自由,比什么都重要!” “这不值得!”苏伶歌的脸色,在灯光的映衬下苍白的吓人,她微微拔高音量,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为了一个当年无缘无故抛弃你,诈死之后又跑回来,跟别的男人住在一起,最后甚至怀了孩子的坏女人,你这么做。莫苍云,你是个疯子,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苏伶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许是怀孕让她变得敏感而爱哭起来。她说着说着,竟然自己顾自地哭了起来.。 “你这么做,会让我不安,会让我觉得愧疚。莫苍云,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快乐起来的。” 第四十三章:怀孕 莫苍云伸出手,将眼前女人瘦弱的身体揽进自己的怀里,按住她的头贴近自己的胸口,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微微叹息 “小歌,听到我的的心声了吗?它告诉我,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怀里的苏伶歌发出一声细微的啜泣声,终于还是抵不过自己的内心满满的温暖感动,伸手环抱住了莫苍云的腰身。 雨后的夜晚很冷,她却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满满的,像春天一样。 但是温暖归温暖,感动是感动。有些事情,是苏伶歌永远不能回头也不能触碰的。 莫苍云想要接着她的行李,“跟我走吧,我叫下人给你准备好了房间!” 男人说着,伸过来手却再度被拒绝。苏伶歌吸吸鼻子,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湿意,却提着行李微微好后退了一步。 “苍云,你回去吧,我是不会跟你走的!”她不是一个贪恋过往的人,即使那些过往是让她久久不能忘怀和割舍的。但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就是在这个时候,她要让莫苍云离她远一点,再远一点。 不仅是因为她曾今答应过一个母亲,要离她儿子生命远一点。而是她比谁都清楚,这样的温情,从她躺在赫连淳身下出卖自己的时候,就再也没有资格享受了。 “小歌?”男人的眉头皱起来,脸色看起来十分难看,“你怀孕了,你忘了吗?现在这个时候,正是你......” 话没说完,就被苏伶歌开口打断,“我可以自己照顾孩子,苍云,你是了解我的。我的决定,从来不会轻易改变!” 他当然了解她,从他们认识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到她的性格。但是这种性格,在这些年,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多的好运。 莫苍云觉得心疼,“小歌......” 苏伶歌低着头,绕过莫苍云的身体,朝着他挥了挥手,她有些疲惫,“你走吧,我自己可以......” 这个时间还不算太晚,来来往往也还有行人从苏伶歌的身边走过。她拉紧自己身上的外套,提着自己的行李,沿着街道慢慢地朝着和姐姐的小屋走去。 莫苍云没有再跟上来,但是在苏伶歌身后不远处,隔着一段固定的距离。总是有一辆车子,缓缓地跟着她。知道看着她走到自己的楼下,看着她拐进楼梯里看着她房间里的灯光亮起来。莫苍云才驱动车子,消失在苏伶歌的视线里。 那一晚,苏伶歌获得了自由。她一个人躺在自己小窝的床上,房间里分明开着暖气,她却依然觉得冷。她的睡眠很差,她是一遍遍地梦到赫连淳冰冷的笑,莫苍云温暖的脸,还有姐姐的,陆芷凝的,喻兰溪的。 她回头看,才发现自己的人生曾经有过如此一段混乱的过往。 离开了赫连淳,苏伶歌忽然发现自己的时间空闲的可怕。如今所有的时间,她几乎全都用在了陪伴姐姐上。她的身体本来就瘦弱,加上是怀孕初期,所以在姐姐苏妙歌的面前,这件事情就这样被隐瞒了下来。 倒是莫苍云,最近出现在苏伶歌视线里的频率越发变得繁多起来。早上下楼的时候,他的车子就停在她的楼下。他驱车将她送到姐姐的医院里。晚上她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他的车子已经等在楼下了。有些时候,他还会陪着她一起到病房里,在姐姐的床前小坐一会,说些让姐姐逗笑开心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越是频繁,苏伶歌心里的不安和煎熬就越大。她不止一次拒绝过莫苍云的接送和出现,他口头上答应了好好的。但是当她第二天下楼的时候,他依然准时出现。 终于在某一天,苏伶歌再也忍不住了。 “莫苍云,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她说的那么清楚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就是不懂。如今的苏伶歌,纯真没有了,美好也没有了。她唯一有的,就是那一段跟赫连淳在一起肮脏的回忆。和在这一场回忆里,她痛苦留下的拖油瓶。 早晨的阳光带了几分微凉的气息,散落在莫苍云的唇边,却缓慢地染上了一层温暖光晕。 “小歌,我只想让你回到我身边!” 那一刻,有某一种熟悉的疼痛在苏伶歌的身体里穿梭蔓延。她看着眼前是莫苍云,心口越发揪紧,“苍云,你放弃好不好?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回到你身边的。” 莫苍云也不急,走到她身边,伸手揽着她,“我说过我不会放弃。我知道你介意你的身份,你的过去,你还有孩子。”莫苍云说着,双手按在苏伶歌的肩头上,两个人的眼睛平视,“但我也告诉你,我不介意这些。我要的是你,有关你的一切,我统统都会接受。你的过去,还有你的孩子。我会忘了过去发生的一切,把他当做是我自己的孩子!” 苏伶歌看着莫苍云近在咫尺的脸,有那一瞬间,她几乎就要沉浸在男人温柔眼神里投降了。她也是个凡人,她也需要有一个人,有一个肩膀,在她累了倦了的时候,可以抱住她给她温暖让她依靠。 但是这个人,不能是莫苍云。如果说以前的苏伶歌不能跟莫苍云在一起,如今的苏伶歌,就更不能了。 “苍云,我不能答应你,真的不能!” 到了最后,莫苍云的这份感情,还是没有让苏伶歌点头。莫苍云依然是同样的态度,嘴上虽然没有再说些什么,但行动上一点也没有落下。 到了医院的时候有些晚,姐姐已经小睡一会醒了过来。沈江城也在,床头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蓝色的保温壶。看到苏伶歌出现,沈江城急忙站起来,从保温壶里到了一碗鸡汤出来,递给苏伶歌。 “小歌,我煲了鸡汤,你也尝尝。你的脸色很不好在,最近是不是......” 沈江城的话还没有说完,苏伶歌已经脸色一白,捂住嘴巴冲向了浴室。 “呕......” 苏妙歌一愣,掀开被单就下床,“怎么了?” 人走浴室门口,却看到苏伶歌伏在马桶上,吐的昏天暗地。 苏伶歌一边伏在马桶上呕吐,恐惧和绝望,已经一点点的攀爬上了心头。她的孕吐其实很厉害,这段时间为了隐瞒怀孕的事情,她每每都隐忍的很辛苦。如今沈江城的一碗鸡汤,怕是纸里包不住火了。她闭眼深吸一口气,才艰难地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姐,我没事......” 苏妙歌拉住苏伶歌的手,一脸担心地看着她泛白的脸,“你前些天来的时候,我就看你的脸色不对。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走,去看医生。” 苏伶歌站在原地没有动,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姐,我真的没事,不用了......” “不行,一定要去!”苏妙歌冷着脸,显然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苏伶歌知道自己的再也瞒不下去,只好轻轻拉住姐姐的手,“姐,我不是生病,是怀孕了......” 第四十四章:结婚吧 一句话,室内顿时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沉寂。就在苏伶歌以为自己可能会再一次遭遇到姐姐愤怒的巴掌的时候,苏妙歌却转身走到桌边,伸手拿了手机,转身走了出去。 苏伶歌没有勇气跟出去,坐在床上的时候,她摊开掌心,才惊觉自己的掌心冒出了薄薄的一层细汗。 终究还是没有办法隐瞒下去了吗? 沈江城站在离苏伶歌一米开外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苏伶歌脸上的表情,试探地问着,“这个孩子......” 苏伶歌吐出一口气,低头将脸埋在掌心里。她的声音,透过手掌的细缝,带着微微的哀伤,“是赫连淳的孩子。” 沈江城眉头紧锁,对于这个答案,他其实一点也不意外。他只是有些心疼苏伶歌,“那你打算怎么办?”苏妙歌那里,肯定是没有办法再继续隐瞒下去了。 苏伶歌抬起头,视线露在姐姐刚才走出去的方向。她的脸上,迷茫着沈江城所不了解的困顿。苏伶歌一声苦笑,声音听起来分明有些自嘲,“还能怎么办呢?如果姐姐知道我怀的孩子是那个人的,她不会原谅我的。”最差劲的结果,就是她再挨上姐姐一个巴掌,她们再度回到以前那张僵持的时光里。 苏伶歌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是怀孕的缘故,还是她真的累。她双手扶着床沿,只想要就此沉沉的睡过去。 “江城哥,我已经离开那个男人了。他,放手了!” 她的声音很轻,轻轻的,几乎连自己都快要听不见。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外面不知名的方向。沈江城就站在她的正对面。他试图苏伶歌的脸上看出些许的情绪,但他最后失败了。 “小歌,你......” 病房外的走廊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沈江城和苏伶歌对看一眼,同时选择沉默。 “姐......”看到苏妙歌推门进来,苏伶歌下意识地站起来,轻轻的叫了一声。 苏妙歌站在距离她不足一米的地方,绷着一张脸瞪着苏伶歌。她不说话,只是用那种苏伶歌所不熟悉的神情看着她。越是这样,苏伶歌心越是下沉的厉害。 “你哦——”苏妙歌冷不防伸出手,伸手点了点苏伶歌的额头。只在那一瞬间,苏妙歌的脸上就缓缓地露出了温润的笑意。苏伶歌愣在原地,却又听到苏妙歌柔声埋怨着她,“有了宝宝是一件好事,你这么费心思瞒着我干什么?我是那么封建的人吗?”苏妙歌装死生气地说着,脸上的笑容越发地泛滥开来。 “姐?”苏伶歌听得一头雾水,一脸不解地看着苏妙歌。可是姐姐的脸上,一点开玩笑和生气的痕迹都没有。苏伶歌觉得陷入了一团迷雾之中,“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你一定要照顾好!”苏妙歌结果她的话,拉住她一起坐在床上,“苍云都跟我说了,说是你一直让他瞒着不告诉我。你这个傻孩子,你们有了孩子,这是好事啊!” 苏伶歌愣在原地,心里的疑问一瞬间得到了答案,“姐,你打给苍云?” 苏妙歌似乎还沉浸在妹妹怀孕这个事情的开心里,似乎有很多年,苏伶歌没有从姐姐的脸上看到那种满足而快乐的表情了,“恩,我一直觉得苍云那个孩子不错。你们这次在一起之后,我一直觉得自己的心事可以放下了。他刚才告诉我,只要你点头,他马上就可以着手筹备婚事了。” 真的是莫苍云! 苏伶歌只觉得自己的心口,那种熟悉的拥堵感觉再一次出现。她的心情太过复杂,看着姐姐开心的表情,她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她沉默地坐在姐姐的身边,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诉说着身边有个孩子的开心。这一刻的苏妙歌很快乐,她的快乐,一路从眼底弥漫到脸上。也许,那种开心的感觉,还一路蔓延到了苏妙歌身体的各处。仿佛这些年在她身体里时时刻刻折磨她的病痛,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姐姐她,真的很喜欢很爱这个孩子...... 心里在这一刻,忽然无比清醒地做了决定。苏伶歌猛地从床上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就朝着病房门外走。身后,传来苏妙歌的喊声,“你去哪里?” 她去找莫苍云。 远远地,等在集团楼下大厅的苏伶歌就看到莫苍云从电梯里出来,大步朝着她走过来。 “你来了?”莫苍云的脸上挂着浅笑,额头上似乎隐隐地还冒着细汗。仿佛对于苏伶歌的到来,他早已经预料得到。 “莫苍云,”苏伶歌抬起头看着高出她一个头的男人,认真地问着,“你跟我姐姐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在苏伶歌一度觉得事情隐瞒不住,有可能再一次失去姐姐的时候。她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替她一力承担了一切。 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是真的!”只要她愿意,他可以随时随地好不退缩。 苏伶歌微微眯起眼睛,再问他,“莫苍云,你确定你不会后悔吗?” “永远都不会!”这是一个他穷尽一生都会好好疼爱的宝,他绝不后悔。 苏伶歌默默的看着莫苍云,他也在看她,眼睛里带着一如往昔的温度。心里的某个地方,在一瞬间微动起来。苏伶歌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轻地响了起来。 “那我们,结婚吧!” 男人似乎就在等待这个回答,一个用力,她的人已经被一双手紧紧地抱住。她的周身,都是熟悉而温暖的气息。苏伶歌伸手环抱着莫苍云的腰,鼻头泛酸。 “莫苍云,对不起!”她知道他一定听得懂她的意思。在苏伶歌的心里,这个世界上也许再也没有人比她更加自私了。她为了自己的亲人的一个笑脸,连累了莫苍云的一生。这个世界上,她亏欠最多的,就是他了。也许未来,她要面对苛刻的陆芷凝,她还要承受更多。但她会努力地,珍惜他。 男人拥抱着她的力道,微微加重。苏伶歌却在这个时候听到了莫苍云的一声轻叹,“小歌,是我要谢谢你!谢谢你,还能给我爱你的机会。” 在莫苍云的心里,他一直坚信。即使不多,苏伶歌心里也一定还有他存在的位置。也许,他要用很长的时间,才可以让苏伶歌忘记这一段灰暗的时光。让她放下自己心里对自己的介怀,重新跟他亲密无间地相亲相爱。 第四十五章:暴徒 “什么?!”听到莫苍云要跟苏伶歌结婚的消息,陆芷凝将手里的的杯子“嘭”的一声摔在茶几上,整个人怒气冲地站了起来。她的视线落在站在莫苍云身边的苏伶歌身上,一双眼睛像是刀子一般生生地剜着苏伶歌。她的声音,咬牙齿且,一个字一个字从嘴巴里蹦了出来。 “苏伶歌,你、好、样、的!” 苏伶歌知道陆芷凝在暗指她答应过她要离开莫苍云的事情,她微微地想要松开莫苍云的手,却被握的更紧。她只能微微迎上陆芷凝几乎可以吃人的视线,“伯母,对不起!”谁也预料不到事情会发展成今天的样子,如今她能说的,只有对不起。 “我不同意——”陆芷凝发出一声尖锐的声音,她瞪着莫苍云,胸膛因为愤怒剧烈地起伏着,“我死都不会同意她嫁进莫家,绝不!” “妈,”相对于母亲的失控,莫苍云的反应过于平静了。他说着,微微握紧苏伶歌的手,脸上的表情从进门后之后就没有变过。 “小歌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们必须尽快结婚!” 苏伶歌低着头,被莫苍云握住的手微微泛着细汗。 对面的陆芷凝愣了一下,紧跟着就发出一丝诡异的笑声,就连说话的口气也都变得阴阳怪气起来,“你的孩子?儿子,你确定是你的吗?该不会是外面哪个野男人的孩子,带回来让你买单的吧?” “妈!”莫苍云厉声打断母亲的话,他的脸色微动,一脸阴沉的表情,鲜少地让自己的母亲愣住,“我说过,这是我的孩子。我会娶她,也会让孩子在我的视线里出生。” 陆芷凝知道自己的儿子在面对苏伶歌的事情上一向坚持,但是这一次,她也丝毫没有要让步的可能。她苦心经营多年,眼看就要熬出头了,怎么会让苏伶歌来毁了眼前的一切! “儿子,我知道你很能改变你的决定。但是,”陆芷凝的视线再一次尖锐地落在苏伶歌的身上,“这个女人,绝对可以进莫家!” 莫苍云伸手揽着身边的苏伶歌,“妈,我来,是通知你,不是要你同意的。如果你对我的决定不满意,我可以放弃继承权。这样,可以吗?” “你!”陆芷凝气的脸色青,手指颤抖地指着自己的儿子,却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些年来,不管她替他做什么样的决定,自己的儿子从来都没有忤逆过。但是苏伶歌的出现,却让这一切都有了改变。浓烈的恨意,一瞬间弥漫了上了陆芷凝的脸。 “好!很好!非常好!”她重复地说着,转身踩着十寸,“我倒是要看看,你结,你好好结!”她倒要看看,他们如何结的了这个婚! 看着陆芷凝一身怒气地转身离,苏伶歌像是打了一场败仗一样,身体顿时软了下来。她忍不住抬起头,满是歉意地看着身边的莫苍云,“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不然你们母子也不会闹得这么僵了!” 莫苍云紧了紧拦着她的手,视线落在母亲离开的方向,“这不是你的错。她一向如此,时间久了,都会好起来的!” 苏伶歌点了点头,却扭头看向陆芷凝消失的方向。 真的吗?时间久了,一切都会好起来吗? 很是意外地,苏伶歌接到了清水瑶打来的电话。显然,清水瑶这个时候打来,一定是知道她跟莫苍云要结婚的消息了。 果然,一见面刚坐下,苏伶歌就明显地看到了清水瑶的红眼眶,显然是在之前哭过了。 “对不起!”苏伶歌不疑有他,只觉得是跟他们的婚事有关系。 她隔着一张桌子伸出手,轻轻地握住清水瑶的手,“水瑶,我很抱歉,我......”在这一刻之前,苏伶歌甚至在脑海里思考过无数遍要跟她解释的话。她更想要告诉清水瑶,给她一些时间。如果够幸运的话,她一定会把莫苍云还给清水瑶。 可是好半天,到了嘴边的话,苏伶歌硬是没有说出来。等待对一个人来说,无非就是一件最煎熬的事情了。更何况,是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给她一个希望,让她陷入等待的恐慌中。这对清水瑶来说,太残忍了。 与其这样,她更愿意让她恨她。 “你不要这么说!”清水瑶回握着苏伶歌的手,扯出一抹微笑,“我早说过,如果有一天苍云最后选择了你,我一定会祝福你们的。”清水瑶说着,看着裂开嘴巴露出自己雪白整齐的牙齿,“不过,结婚的时候,我可是要做伴娘的哦!” 在苏伶歌的意识里,失恋就是最好的催泪弹。在前一刻,她甚至还担心清水瑶会跟她当年一样。因为要离开莫苍云,会情不自禁地抱着自己蹲在地上,不顾众人的眼光嚎啕大哭。 但清水瑶没有。 她甚至还眉飞色舞地在两个人吃饭的时候给她讲解美食,在用餐之后爽快地提出要送她回家。 夜晚的这个时间,停车场的人并不多。苏伶歌和清水瑶一路走进去的时候,压根没有看到有人从身边经过。夜晚的停车场显得清冷很多,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在偌大的空间里发出激烈的回荡声。 阴森。 明明是站在灯光下,苏伶歌却莫名地在这一刻想到了这个词语。 几双男人的大脚,伴着高跟鞋脆响的消失,蓦地出现在了眼前。苏伶歌握着清水瑶的手,两个人下意识地向后退开一步。 “苏伶歌?” 又是同样的场景,又是同样的问话。苏伶歌的大脑在一瞬间飞速地运转起来。这些人不是被赫连淳压迫的走投无路的商人,他们的身上没有杀气。更多的,是在看到她跟身边清水瑶的时候,眼睛里无限跳动的火焰。 一瞬间,苏伶歌的记忆又回到了那一晚被人拖进小巷子的时候。她的身体窜过一阵战栗,拉紧清水瑶的手已经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下一秒,转身就跑。 “快走!” 身后反应慢半拍的男人们纷纷低声咒骂起来,有人追了上来,有人的脚步走远了,还有人的脚步声散落在了他们周身的各个地方。很快地苏伶歌就发现,这一次她们遭遇的,是比上一次被赫连淳送进监狱里的那个男人要聪明的多的一群人。 “妈的,分开堵她们。小黑,开着你的车子,去堵住出口!” 身边传来了清水瑶长长的抽气声,被苏伶歌握住的手无声地传递给她一丝颤抖。清水瑶的声音,几乎带着分辨不清的颤音。 “伶歌,怎么办?”清水瑶的脸色惨白,声音里已经产生了浓浓的哭腔,“他们堵住了出口,即使我们开着车子,也根本就出不去!” 就算这个时候打电话寻求帮助,也是完全来不及的事情。 苏伶歌惨白的脸上微微冒着汗,不是因为过度的害怕让她恐惧。而是因为剧烈的奔跑,让她的腹部,隐隐地传来了不适的感觉。疼痛之中,正隐隐地传递给苏伶歌一种下腹正在缓缓下坠的危险讯息。 第四十六章:救了她,毁了她 “你怎么了?”清水瑶发现了她的不适,伸手想要扶她,却被苏伶歌一把握住了手。她们此刻所处的位置,根本就保证不了她们的安全。也许不出三分钟,那些分散开来正在咒骂着寻找她们的男人就会发现她们。 那样的后果,苏伶歌根本承受不起。不是因为她害怕,而是因为身边还有一个清水瑶。她所亏欠的,已经不能再多了。 握住清水瑶的手蓦地加重力道,苏伶歌按住清水瑶的肩头。她让自己平静下来,好带给清水瑶更多的安全感,“小瑶,你别怕。”她压低声音轻声安抚,“你听我说。现在,我出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趁着这个空挡,找机会跑出去。懂吗?” 前一刻还在颤颤发抖的清水瑶,却忽然在苏伶歌说话的时候,诡异地平静了下来。她原本不满惊恐的脸,此时却只是安静地看着苏伶歌,越来越平静。苏伶歌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但她们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她站起来,想要试着把自己暴露在男人们的视线里,却发现自己手正被另一只手死死地抓住。 “小瑶?”苏伶歌的视线落在清水瑶拉住她不放的手上,声音里明显地出现了几分焦躁,“快来不及了!” 清水瑶诡异的脸看着苏伶歌的脸,最后视线落在她的腹部。就在苏伶歌明显焦躁的时刻,清水瑶一咬牙,似乎做人生了某种重大的决定。她回握住苏伶歌的手,凑过来压低声音。 “小歌,我的车就在那儿。我们去里面躲着!” 顺着清水瑶手指,苏伶歌果然看到了一辆黑色的车子。 隔着一些距离,苏伶歌听着那些男人在四周疯狂寻找她们的声音,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这样的情况下,躲进车子里。如果一旦被发现,那么跟自投罗网其实根本没有区别!那些人既然敢在这里动手,就一定是做了某些完全的准备。 这个时候,恐怕想要在停车场里看到一个人,也许都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还在犹豫,清水瑶已经扯住苏伶歌的手,一路压低身体朝着车子摸了过去。 手触摸到车子的一瞬间,苏伶歌就犹如重生一般吁了一口气。她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清水瑶,很是疑惑她为什么在顷刻间忽然变得冷静起来,像是前一刻拉住她的手瑟瑟发抖的清水瑶完全不存在一样。 “水瑶......” 清书瑶的视线在四周逡巡,双手已经推着苏伶歌微微用力,“快上去!躲进去!” 苏伶歌被她推搡着,冒着有可能随时被发现的危险,小心翼翼地压低身体爬上了后车座。她的腹部,依然还在小幅度的轻微下坠。但她没有时间疼痛,蜷缩着身体,她扭过头想要拉后面的清水瑶上来。 车门却在这个时候,瞬间关上! 苏伶歌愣在原地,大脑有一瞬间空白的出现。她愣愣地看着清水瑶对她笑笑,那一抹笑,看得苏伶歌发懵,头皮一阵发麻。 下一秒,苏伶歌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死白。 她猛地扑到车窗前,等她终于意识到清水瑶要做什么的时候。她却只能颤抖着,双手拼命地拍打着车窗,眼睁睁地看着清水瑶朝着跟车子远远相反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苏伶歌的身体发凉,整个人像是在一瞬间跌进了冰冷的湖底一般。车子是隔音的,她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外面也听不到她的。她只能透过车窗,任由车窗外的灯光刺进她的眼睛。她徒劳地持续拍打,指甲断裂,指头磕碰在厚厚的车窗上生疼生疼的。那一瞬间带来的绝望,几乎让她忘了腹部的疼痛,手上的疼痛。 她的身体颤巍巍地发着抖,她瘫坐下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的时候几乎拿不稳。等待像是一个世纪那么久,对面在一阵静默之终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男声。 “小歌?” “苍云!”苏伶歌一手握住电话,一手的指尖用力地嵌进自己的掌心。疼痛在无声蔓延的时刻,苏伶歌却深深呼出一口气。她告诉自己,她一定要冷静下来。只有这样,她才可能会节省更多的时间。也许,那个傻傻的清水瑶就平安无事了。 “你快来,快来!我和小瑶被困在餐厅的停车场里,他们有很多人。我们出不去,地址在云夕路对面的餐厅!”她的语速很快很快,生怕自己一旦停下来,就再也没有勇气说出口了。 电话里死一般的沉寂,下一秒,莫苍云近乎咆哮的声音就从电话里响了起来。 “快,她们出事了!” 苏伶歌近乎瘫软在座椅上,手机还未挂断。但她已经没有气力,也拿不起手机了。她甚至无法想象,在车子外的清水瑶,此时此刻究竟在经历着怎样可怕的事情。 电话里,隐隐传来车子在路上飞奔的声音,夹杂着莫苍云焦躁的喊声,“小歌,小歌你说话!我在路上,我马上来,你们不要害怕。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苏伶歌却在一瞬间瞪大了双眼,只觉得绝望一瞬间牢牢地掐住她了喉咙。 就在她的眼前,就在跟她视线平直的远处。那些男人拖着清水瑶,将她丢在车身上。一群人围着她,隐隐地,苏伶歌似乎还可以看到清水瑶在男人们腿间伸出来不停挣扎扑腾的双腿。 苏伶歌扑到车窗前,双手捂住嘴巴,眼泪顺着指缝“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她听不到她的声音,却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她此时此刻的绝望。 她一定在声嘶力竭,一定在不停地祈求呼喊。她的嗓子一定很疼,她的声音一定都喊哑了。 没有人理她,更没有人会回应她。就连抢了她男朋友的苏伶歌,也只能流着眼泪。瘫坐在车子里,像是一个无情无义的旁观者一般,看着那些禽兽围在她的身边。 有人按住她,有人在撕扯她的衣服,有人压在她的身上。 然后,苏伶歌闭上眼睛,感觉世界一瞬间变得一片黑暗。 她没有勇气去看,也不敢去看。她仿佛看到清水瑶瞪大了双眼,死灰一般的脸上呈现出了接近死亡的神色。她像一个迷了路却没没有人来帮她的孩子一样,被丢弃了,再也回不来了。 苏伶歌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苍老的女人,时间在她的掌心里慢的像是穿过了满满一个世纪那么久。 终于,等她逼迫自己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世界,也跟着安静了。 眼前的灯光明明不亮,却刺得苏伶歌眼睛一遍一遍不停留着眼泪。她觉得疼,却依然一眨不眨地看着视线里的清水瑶。男人们走了,她像是一块被人用过丢弃的破布一般瘫坐在地上。她想要把清水瑶看的清楚一些,却被一路奔来的莫苍云挡住了所有的视线。莫苍云原本还在狂奔的脚步,在距离清水瑶一米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是莫苍云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场景。 那个追着自己跑了一千多个日子的女孩,双手死死地拉住身上唯一的遮蔽物。她的长发散乱,嘴角泛着乌青。她的腿间,鲜血混着浊白的液体,蜿蜒在腿上。那场景,看的莫苍云喉头一阵发紧。他张了张嘴,想要叫一声“小瑶”,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用一袭外套,将失神中的清水瑶裹进了自己的怀里。 苏伶歌攀着车窗,在看到莫苍云怀里的清水瑶候,眼泪“刷”地一下瞬间落了下来。 腹部传来的疼痛,似乎在提醒着她。苏伶歌,也许,你的人生,注定要失去很多,很多...... 第四十七章:被毁的一生 她似乎常常跟这样的景物打交道,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床单,全都是一系刺眼的白色。苏伶歌瞪着眼前的白色失神好久,才让自己在大脑里拼凑出最后一刻记忆中的事情。 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做了两件事情,脑海中窜过清水瑶的脸,手探向自己的腹部。 即使不明显,肚子里的宝宝也在第一时间透过掌心下细微的隆起告诉妈妈还存在的事实。苏伶歌顾不得自己的眼前还在晕眩,掀开床单就想要跳下床。 脚步在落地瘫软的时候,一双手伸过来一把将她捞了起来。 “小心......” 苏伶歌对上莫苍云的脸,男人的双眼间满是血色的红丝。他似乎抽了很长时间的香烟,身上那种烟草的味道,浓烈地充斥在苏伶歌的周围。 苏伶歌抓住莫苍云的衣袖,声音中的颤抖怎么都掩藏不住。 “苍云,小瑶她,她为了救我,被......” 被轮、暴两个字,任由她的人生再怎么污浊黑暗,苏伶歌也无法说出口。 “我知道!”莫苍云扶着她,知道此时苏伶歌的心思,也不拦着。只是男人的声音里,微微传递着一丝疼痛,“她在隔壁......” 阳光暖暖地照射在室内光洁的地板上,反射进瞳孔里,让眼前的一切顿时都变得刺眼起来。 女孩蜷缩着身体坐在地板上,双手呈现防备的姿势抱住自己。她散落下来的黑发很长,在她坐在地上的时候,有些许还时不时地摩擦着地板。她不言不语,下巴搁在膝盖上,视线落在窗外不知名的地方。她很平静,平静的没有生气,像是完全不存在一样。她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灰暗的几乎找不到一丝光芒。 鲜活和气息,似乎一下子从这个年轻的女孩的身上,硬生生地消失了。 苏伶歌虚脱地扶着门把,她捂住自己的胸口。心上像是覆盖了一只大手,那只手在她的心上缓缓收紧再收紧。指尖嵌入心脏,她疼的,近乎喘不过气来。 她想要走上去,双脚却像是生了根一样,怎么都迈不动。 放在她肩头的手微微收紧,莫苍云的声音,带着紧绷和压抑,“让她安静一下吧......” 但苏伶歌却极度害怕这样的安静,像是这样的安静。会可怕地一点点消耗掉清水瑶的生命力,她恐惧地不想要看到这个自己完全承受不了的结果。 清水瑶不吃不喝,每天每天坐在地板上。当她被按住强迫进食之后,她又会在下一刻全部呕吐出来。在无奈的时候,会被强制着去打营养点滴。 第一天,是这样。 第二天,还是这样。 第三天,依然是这样。 半个月过去,苏伶歌推开病房门看到的是这幅场景,关上病房门看到的依然是这幅场景。整整半个月,清水瑶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这样的煎熬,终于让苏伶歌开始觉得害怕。 中午的阳光正暖,有些许微暖的光线落在病房里两个人的肩膀上。苏伶歌站在距离清水瑶一米开外的地方,身体动了动,却依然没有勇气走上来。 “小瑶......”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声音压的很低,生怕这样的声音会吓坏眼前的女人。鼻头上一阵酸涩的涌动,苏伶歌试探着再往前一步,小声开口,“你说句话,好不好......” 这样的清水瑶,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像是凭空被从身体里抽走了灵魂。而那个所有罪恶的源头,罪魁祸首,正是站在她明前的苏伶歌。 清水瑶依然维持着抱着自己坐在地板上的动作,纹丝不动。 “小瑶,你这个样子,我们会很害怕。求你了,你说说话好不好......” 眼前浮现过那一晚绝望的一幕,苏伶歌仿佛再一次看到了那一个绝望而孤注无依的清水瑶。她咬着唇,鼓足了自己身体里所有的勇气,猛地跪坐在了清水瑶的身边。她的膝盖落地的突然,突如其来的碰撞,几乎让她下意识地抽了一口气。 “小瑶......” 苏伶歌伸出手,微凉的指尖在触碰到清水瑶身体的时候。心里无限涌动的疼痛,顿时化作了无数的眼泪,“刷”地一下流了出来。她靠过来,将清水瑶瘦弱的身体揽进自己的怀里。她原本就瘦弱,在这短暂而漫长大半个月里。她凸现出来的骨架,几乎烙疼了抱住她的苏伶歌。 苏伶歌的眼泪掉下来,落在地板上发出激烈的响声。清水瑶无神的双眼,依然跟以往的每个时刻一样落在窗外不知名的地方。一双手用力地抱住她,苏伶歌夹杂着哭泣的声音,一点点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 “小瑶,这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遭遇这样的事情。”她哭着,眼泪掉在她的肩膀上,“你为什么这么傻,我夺走了你最爱的男人。你为什么不知道跑,为什么还要傻傻地为了我去冒险。小瑶,傻瓜......”苏伶歌说着,原本试图控制的情绪,在自己回到那一晚记忆里的时候,忽然崩溃了。 她哭着,说着,眼见清水瑶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忽然觉得绝望,但却伸手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像是一瞬间在心里下定了莫大的决心。苏伶歌还跪坐在地板上,仅仅是几分钟的时间,膝盖处被地板渗透进来的凉意,就让她有些承受不住。她无法想象,娇弱的清水瑶,是怎么样对这些毫无察觉的。 苏伶歌没有站起来,她按住清水瑶的肩头,膝盖几乎是摩擦着地板一路挪过去的。她娑婆的泪眼对上清水瑶眼中的无神呆滞,心头一阵紧缩。 “小瑶,你说话,你快点好起来。只要好起来,只要你开口说话,只要你还可以像以前一样。我愿意退出,我不结婚了,我把苍云还给你好不好,我把他还给你!” 话音未落,苏伶歌猛然间就感觉到她掌心下按住的肩头微微地僵硬了起来。她知道清水瑶听到了,吸了吸鼻子,她松开手,双手撑着地板就要站起来,“我知道你需要他,我现在就去跟他解除婚约......” 苏伶歌的语速很快,她回忆起自己人生里每一次放弃的场景。她总是用这样飞快的语速,总是抱着退缩的心态。心里,迅速就被满满的忧伤,铺天盖地湮灭了。 人还没有站起来,一只手就牢牢地将她重新拉了回去。苏伶歌在诧异之间,眼前飞快地闪过了清水瑶一双闪动的眼睛。她还没有来级的看清楚那一抹情绪是什么,迎面顿时就来了一个巴掌。 “啪......” 那一巴掌来的又急又猛,力道之中带着满满的怒气。苏伶歌还不及躲闪,硬是迎头挨了一掌。原本白皙的脸颊,顿时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 第四十八章:灰色婚礼 “小瑶?!” 时隔半个月之后,苏伶歌满是激动地看着清水瑶从地上慢慢地站了起来。她太久没有进食,站起来的时候,必须扶着床沿才能稳住。下一秒,苏伶歌终于听到了自己久违的声音。 “苏伶歌......”清水瑶居高临地看着苏伶歌,她的脸色近乎透明。但说出来的话,却分外坚定有力。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也不需要你们的怜悯。”清水瑶的双眼泛红,她赤着脚,身体在说话间隐隐地发着抖。她的语速很慢,像是字字句句,都势必要苏伶歌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再重来一次,我依然不会后悔我当初那么做。”她说着,眼泪慢慢地掉了下来。这一刻,她在发泄,似乎终于愿意从那一场噩梦里挣脱出来,“我爱莫苍云。因为爱他,所以才愿意用尽一切却保护他所珍爱的。你懂吗?” 苏伶歌的眼前一片模糊,很多年以后,她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一天清水瑶的眼睛。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看到过的,最干净澄清的眼睛,不染一丝杂质。 “伶歌,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们幸福!” 半个月后,莫苍云和苏伶歌,在教堂里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休息室内,心灵手巧又嘴甜的化妆师。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双眼却早已经将苏伶歌全身上下打量了一个遍。虽然是怀孕的人,但苏伶歌本身太过消瘦。而婚纱本身又根据孕妇的身体做了修改。比起原来,反倒是多了几分韵味出来。 “苏小姐,你原本就漂亮。没想到上了妆之后,照的我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苏伶歌沉默地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的那个自己光彩照人。任谁看着,这都是一个幸福新娘子该有的样子。 只是...... 她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样,声声都在问她。 苏伶歌,幸福吗?你幸福吗? 这样的一场婚姻,连她自己都没有信心。雪白婚纱下,她的肚子里,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而就在半个月前,她未来丈夫的前女友,甚至为了保护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惨遭轮、暴。他们的婚姻里,充满了欺骗,痛苦,背弃甚至是愧疚。她的脑海中闪过赫连淳的脸,闪过清水瑶的脸,闪过陆芷凝的。 这样的婚姻,注定是不受祝福的。 正在低头沉思,耳边前一刻还在说个不停的声忽然消失不见了。一声“嘭”之后,苏伶歌抬起头,当场愣住。 那个她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的男人,此刻就在她的身后。双手环胸,嘴角微微勾着,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她惊得,当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力道太猛,椅子发出一声脆响,“咣当”一声倒在了地板上。 “赫连淳!” 赫连淳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声,人已经靠了过来。 “我该高兴,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苏伶歌的身体下意识地向后退,直到她的身体抵在化妆台的边沿再也无路可退。她的脸色苍白,用力撑着边沿的双手掌心,早已经细细密密地冒出了些许的细汗。每次这个男人出现,都是她噩梦的开始。她从来不知道,她在潜意识里,对这个男人就存在着一种莫名的恐惧。 回答她的,是赫连淳的另一记冷笑。 男人修长有力的大手飞快地绕到苏伶歌的脑后,用力地按向自己的唇间。苏伶歌只觉得呼吸一窒,唇已经被男人密密实实地堵住。他的唇,带着野兽啃咬猎物的力道咬破了她。两唇之间,缓缓地弥漫起一股血腥的味道。唇间有某种冰冷狠绝的力道,侵袭着苏伶歌被咬破的唇。 她发出吃痛的闷哼声,赫连唇已经倾身退开。唇上疼痛,苏伶歌伸手去轻微触摸。放手的时候,指尖上沾染上了自己唇畔的血腥。 她看着他,像是一个被锁定的猎物,防备地看着狩猎的人。那眼神里,是赫连淳最熟悉的抗拒。 “你来干嘛?”没有人会头脑简单地以为,他赫连淳是带着笑来给予祝福的。 赫连淳一扬手,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出来的一叠资料“啪”地一声扔在了苏伶歌抵着的梳妆台上。 “我亲爱的旧情人,结婚大喜的日子,我当然要送上一份大大的礼物才对!”赫连淳的唇畔勾着一抹诡异的笑容,男人的视线落在苏伶歌的手边。 苏伶歌从边沿移开身体,伸手去拿资料。 第一眼,她在微微呆愣了一分钟之后,马上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她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但依然自欺欺人地伸手揉了揉眼睛。 她怀疑自己看错了。 第二眼,苏伶歌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她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办法假装自己看错了。 她的脸色在一瞬间几乎变成了可怕的透明色。雪白色的婚纱下面,娇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颤抖着。 那是一沓厚厚的资料,苏伶歌一页一页翻过去,依然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死白的脸上,一双瞪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来自雪白色纸张上的信息。牙齿将唇角的血腥再度弥漫扩大,苏伶歌翻看资料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直到最后,她近乎崩溃地将手里的资料“哗啦”一声。像是丢掉一个烫手山芋般,一把摔在了赫连淳的面前。她白着脸,猛地摇着头对着赫连淳开始咆哮。 “赫连淳你个混蛋!我不会相信你的。这不是真的,不是!别以为你随便拿个资料就可以把我糊弄住,不可能!”她的声音很大很尖锐,她在试图对赫连淳咆哮的同时,也让自己相信。前一刻自己所看到的,全都不是真的! 不是! 赫连淳嘴角始终勾着,他似乎早就已经料到苏伶歌这一刻的反应。男人退一步到身后的沙发上坐下,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支录音笔。 声音传出来的时候,苏伶歌的身体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交代你的事情,都布置的怎么样了?”一声清冷的女声,没有一丝情绪。正在透过录音笔,一点点地在苏伶歌的耳边响了起来。 “我什么时候做的事情,让你操心过?”一个男人粗噶的声音响起来,像是刚刚从一场情、欲的巅峰中停下来,隐隐还带着些许化不开的欲望。说话的男人似乎微微叹了一口气,隐隐地还伴着吞吐烟雾的声音,“不过,我不明白。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大事,给些钱搞定他们就可以了。何必,一定要赶尽杀绝呢?” 第四十九章:嫁给仇人的儿子 耳边响起女人的冷笑,苏伶歌听着,几乎可以想想得到女人那一刻从鼻翼间微微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打发?那也要打发的了才可以啊!”女人说着,声音里那种几十年在遭遇不快时候一成不变的尖锐再度出现,“那个死丫头,软硬不吃。老娘我甚至都不惜在她面前自毁形象痛哭流涕了,也没有看到她点头说声好。”女人说着,喉间再度发出一声冷哼,“更可气的是,连父母也都是一样贪慕虚荣的家伙。说什么不会强迫自己的孩子做不喜欢的决定,不管什么都尊重自己的女儿!” 苏伶歌的身体发软,紧紧握住的掌心中,汗珠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她死死地咬着唇,逼迫自己一定要让这段录音听下去。突如其来的真相,像是一道闷雷,瞬间将她脑海中的理智击的四分五裂。 里面再度传来男人的粗噶声,隐隐地,情、欲已经消退。 “说到底,你就是要他们付出代价就对了!” 女人发出一声尖锐的笑声,那声音,终于在下一刻布满杀气。 “我绝对不会让一丝一毫可能存在的隐患,影响到我儿子的未来。我做了那么多,绝对不可以白费。所以,任何挡在这条路上的人,都要消失!” 都要消失!都要消失! 苏伶歌闭上眼睛,大脑里顿时像是炸了锅一般嗡嗡作响。她却唯一只记得了那一句“都要消失”。 这不是苏伶歌的错觉,那是她最熟悉的女声。不是别人,就是陆芷凝! 莫苍云最最亲爱的母亲,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为了给自己的儿子一个最美好的未来。只是在言谈轻笑间,用她父母的命,轻易地解决了一切。也许当时,她还曾想过。可以在她父母的命里,加上一个苏伶歌。很不巧的是,苏伶歌也在同一时间消失了。 一直到很多年以后,苏伶歌还记得那一天的场景。 情人节,情人街,她等在跟莫苍云经常见面的公园里。就在前一夜,她翻来覆去一个通宵。终于还是觉得让自己的生活跟小说里狗血的言情剧一样,女主为了让男主有一个最美好的未来,主动选择放手。她甚至在心里编造了无数个理由。她累了,她烦了厌了倦了。她在厌烦他之前,爱上了别人。 那天下着好大好大的雪,她在雪地里站的双脚冰冷麻木。她以为自己曾经深爱的王子莫苍云会来,结果他没有。 那一天,苏伶歌等来的,是父母失控的车子一路从她的身边冲向了不远处。 再然后,就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爆炸了。 她在前一天还依偎在他们身边撒娇的父母,就在她的眼前,转眼间没有了。 苏伶歌觉得自己的人生遭遇了一个天大而疯狂的笑话。 只是因为她没有收下陆芷凝扔在她面前的一大笔钱,只是因为陆芷凝苦苦的哀求没能让她在第一时间开口放手,只是因为她没有在事先告知陆芷凝她决定要放弃她心爱的儿子。所以,陆芷凝一个所谓的清除道路。她最爱的父母,就像是两只蝼蚁一般,眨眼间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在陆芷凝的眼里,所有的人都这么不堪都这么不值一提。 苏伶歌攀着桌角,她想要哭,想要发疯地冲出去,将陆芷凝拖过来大声对质。那种在身体里随时都可能崩溃爆发的情绪,却诡异地在苏伶歌握紧双拳之中,缓缓地被遏制了下来。 苏伶歌胸中憋着一口气,硬是从桌边站直了身体。她提着自己的婚纱,长长的裙摆在地上拖曳出漂亮的弧度。她踩着那些前一刻被她扔出去散落满地的资料,缓步走到赫连淳的面前。 “赫连淳,你早知道了不是吗?为什么今天才告诉我?” 那是赫连淳所不熟悉的苏伶歌,她的情绪明明到了一个临界点。他以为她会哭,会崩溃,会不顾一切地冲出去跟那个自己一直在寻找的害死父母的人对质。但此刻的苏伶歌,双手优雅地拖着雪白的婚纱。她没有笑,上着淡妆的脸色虽然掩饰不住苍白,却看不住一丝情绪。 赫连淳的心头莫名地拂过一丝诡异的感觉,但嘴上却依然维持着自己一贯的做派。 “当然!这么好玩有趣的事情,当然要在最合适的时间拿出来才好!” 苏伶歌怔了怔,双眼缓慢地对上赫连淳的眼睛。这一刻,她却猛然间嘲讽地冲着赫连淳笑了。 “我早该知道,你怎么会错过看我痛苦不堪的好戏呢?”苏伶歌说着,扬起嘴角冲着赫连淳裂开嘴巴笑了。那一抹笑,莫名地让赫连淳觉得刺眼。他没有开口,她却转身拖着雪白到刺眼的婚纱,缓缓地朝着门口走了出去。 “既然你那么想看好戏,那我就让你再看一出!” 话音落,苏伶歌已经消失在了休息室的门口。 赫连淳微微眯起双眼,看着苏伶歌消失的方向。这明明是一个跟着自己生活了不短时间的女人,为什么他会隐隐地觉得。其实,他一点也不了解她。 教堂里。 神父抬眼看着面前的一对璧人,颔首微笑。 对,璧人。任谁看过去,站在神父面前的一对男女都是一对佳偶天成。女人娇俏美丽,男人高大英俊。 莫苍云侧头看着身边即将成为自己小妻子的女人,温柔的目光一瞬间如水一般流泻开来。 身边的苏伶歌,察觉到了身边的那一抹热切的视线。却只是微微抬高下巴,目视前方。 一股莫名的不安,顿时如同惊蛰般从莫苍云的心头跳过。 牧师的视线轻轻地扫过面前的男女,目光首先投注在莫苍云身上。 “莫苍云先生,你愿意娶你身边的苏伶歌女士。无论她贫穷或富有,健康或疾病。你都愿意一生一世珍惜她爱护她,陪在她身边么?” 莫苍云的嘴角流泻出一抹最美的弧度,苏伶歌站在他身边。似乎隐隐地听到他轻微地叹了一口气,似乎这漫长的二十年来,他等的这一刻,终于到来。 苏伶歌微微敛眉,身边的莫苍云已经朗声出口。 “我愿意!” 不远处的座位上,陆芷凝双眼含恨地看着穿着雪白婚纱,即将要跟自己的儿子完成婚礼的苏伶歌。那目光,像是可以活活地穿透她厚重的婚纱,杀死她一般。 牧师点头,视线又缓缓地转向一旁的苏伶歌。 “苏伶歌女士,你愿意嫁给身边的莫苍云先生。无论他贫穷或富有,健康或疾病。你都愿意一生一世珍惜他爱护他,陪在她身边么?” 第五十章:死都不会嫁给你 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紧紧挨在一起的两具身体彼此纠缠的心跳声。空气中暗香浮动,在莫苍云以为会出现的天籁般的轻柔女声却没有在意料之中响起来。 教堂空而大,那些目光,带着羡慕,带着嫉妒,带着特有的恨,无声地从四面八方纠缠在苏伶歌的身上,等待着她的答案。雪白色的婚纱上沾染上了凉气,女人精致明艳的脸上缓缓地弥漫起一丝冰凉,如同那一年她离开他时候的那一场大雪。 莫苍云只觉得这一刻心揪痛的厉害,他在害怕,很害怕。 身边的新娘双手缓缓地提起自己的裙摆,转身的动作缓慢而坚定。在苏伶歌转身的那一刻,莫苍云顿时如同跌进了十八层地狱里。 他在光彩照人的新娘的眼睛里,看到了他这一生都不愿意看到的表情。 恨! 她恨他! 也只有那种激烈而饱满的恨意,从身体里被激发出来,在皮肤里,在血液里急速流转,最后汹涌地汇聚到了苏伶歌的眼睛里,成了一团散不开的火焰。 然后,他看到她的嘴唇一上一下,一张一合,决定了他这一生的命运。 “莫苍云,我死都不会嫁给你!” 死都不会嫁给你!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猛然间乌云大作,莫苍云顿时感觉像有倾盆大雨从天而降,瞬间“哗啦啦”将他浇了一个透心凉。男人的身体踉跄着不稳,所幸有眼尖人发现,冲上来扶住了他。他抬眼去看苏伶歌,想要确定自己心中愈发不安的情绪,却见苏伶歌已经提着裙摆缓缓转身面朝众人。 婚纱雪白,妆容精致,苏伶歌听到自己牙齿的声音在激烈地打架。 “我怎么能够让自己嫁给害死我父母的仇人的儿子呢?!” 一句话,顿时在本窃窃私语的礼堂里丢下了一枚重磅炸弹。众人一阵哗然,苏伶歌毫不意外地在这个时候听到了后排桌椅发出激烈的撞击声。陆芷凝象是被雷劈到一般,一声长长的抽声之后,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煞白,身体颤抖,像是一瞬间被人硬生生点中了要害一般,声音绵长而尖锐。 “苏伶歌,你在发什么疯——” 话音落,人已经冲了过来。双眼赤红的如同一只被激怒的野兽,扬起巴掌。 “妈!”莫苍云冲上来,红着眼睛冲上来将陆芷凝的巴掌拦截下来,在陆芷凝的记忆里,自己的儿子似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如此激烈的情绪。巴掌被甩开,她看着莫苍云的神情微微一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苍云几乎满脑子都是苏伶歌前一刻的那句话 害死父母的仇人? 陆芷凝的脸色僵硬,一张被打理的甚好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只是紧紧抿着唇,视线越过莫苍云的肩头,刀子一般剜割着苏伶歌。 莫苍云眼见母亲默不作声,转过头来。他不愿看见苏伶歌眼睛里那种让他窒息的恨意,却又对真相满是紧张。一切都没有弄清楚之前,他甚至连跟苏伶歌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小歌,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久了,曾经苏伶歌即使万般抗拒莫苍云,也从来没有一刻像是现在这样。满满的恨意从心头涌上来,她根本控制不住眼睛里流泻太快的情绪。 “你是想问我,我口中的仇人指的是谁吗?” 苏伶歌轻哼,眼神朝着陆芷凝极端地落了过去。 后者顿时如同惊蛰一般跳了起来,“苏伶歌,我对你已经够宽容了,容不得你胡闹!”话音落,陆芷凝几乎是下意识冲向人群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苏伶歌,脸上却想在众人的面前的维持着极端的好素养。 “各位,我跟我的儿媳妇有些误会要澄清,婚礼今天取消!” 紧接着,转身跟身边跟着的人低声交代几句,转身,不顾苏伶歌的意愿,近乎是强行地将她拖离了众人的视线。 掩盖,善后,清场,丝毫不拖泥带水,却分明带了一股子欲盖弥彰的味道。 苏伶歌也不闹,任由她拉着走。 在前一刻,苏伶歌甚至还很固执地想要说服自己,那只是赫连淳用来搞破坏而用上的手段而已。她想要相信,自己未来丈夫的母亲,即使为人尖酸刻薄,但也绝对不会对她的父母做出那样的事情。 为了要逼迫一个自己看不上的女孩子离开自己的儿子,怎么会疯狂到杀人灭口? 她不愿相信,她甚至希望,陆芷凝能够辩驳。 但陆芷凝一系列的行为,让苏伶歌寒了心。 “陆夫人,你这是要带我去看你当年害死我父母的证据吗?” 一句话,前方尖锐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戛然而止,陆芷凝猛的停住,回头间,那目光分明带着着几分激烈的如同凌迟的味道。 “苏伶歌,我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说话者咬牙切齿,恨不得可以生吞活剥了她一般。 苏伶歌握紧的拳头颓然松开,继而又落在雪白的婚纱上,用力揪住。眼睛里眼光乍现,却分明带几分水光,“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你恨我,但这跟我的爸爸妈妈有什么关系?你知不知道,我明明就已经决定要离开你的儿子了。你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为为什么?!” 苏伶歌失败地发现,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保持冷静是极端困难的一件事情。如今的竭斯底里,她终究还是没能控制的住。 “凭什么你就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你看不顺眼的人,就要因为你的一个小小的情绪而命送黄泉!”苏伶歌说红了自己的眼眶,眼前模糊,她却恨得牙痒痒,“你们到底是不是人!” “苏伶歌!”陆芷凝忽然在一瞬间怪异地看了苏伶歌一眼,一个小小的黄毛丫头,始终不是她的对手。陆芷凝一度觉得,自己前一刻的反应有些过度了,不免惹人怀疑。干脆放开苏伶歌,看她表演完了竭斯底里,双手环胸,冷眼睨着她,用她那一惯冷傲高贵的眼神看着苏伶歌。 “说话不要这么难听,你说我害死了你的父母,证据呢?”话锋一转,陆芷凝声音里的温度急速冷了下来,“如果不是看在你是我儿子未婚妻的份上,我可以告你!” 果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要证据是吗?”苏伶歌用力的抹去了脸上的一把眼泪,双手提着裙摆,抬脚踢掉了脚上精致的高跟鞋,“跟我来!” 第五十一章:我觉得恶心 高跟鞋落在地上的声音不大,正处在纠缠状态的两个女人,谁也不会在意。 她们走了,那声音却如同一把锤子一般,狠狠地砸在身后男人的心上。 刺眼的水钻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刺痛了莫苍云的眼睛,男人高大的身体有些落寞。视线落在鞋子上良久,最终还是弯下腰将鞋子捡了起来,微微的,轻柔地捂在自己胸口的地方。 他根本不用知道真相,因为,他太过了解苏伶歌,也太过了解自己的母亲了。 一瞬间,如鲠在喉。 一路上,陆芷凝都小心翼翼地跟在苏伶歌的身后。几乎是在苏伶歌说完那一句“跟我来”之后,陆芷凝的脸上就弥漫起来一股压不住的僵硬,生怕苏伶歌口中的证据,会在不久之后会摧毁自己的苦心表露出的意志。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休息室的门前停下,苏伶歌最后扭过头,瞥了陆芷凝一眼。 那一眼,看的陆芷凝毛骨悚然,心头一阵冰凉。 大门推开,却轮到苏伶歌白了脸,陆芷凝微微笑了。 空荡荡的休息室内空无一人,只有七零八落的纸张散落在地板上。那个在不久前还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还上眯着眼睛将真相摊开在她眼前的男人。 赫连淳,不见了! 苏伶歌用力的扶着门板,前一刻用力支撑在身体里的力气骤然被掏空,她近乎有些站不住。 身后一声冷哼,陆芷凝不屑的眼神顿时闪现在苏伶歌的眼前。 高贵而冷傲的女人走到她的身前,伸手做出“请”的动作,要苏伶歌看清楚眼前的一切,语带笑意,却布满嘲讽,“苏小姐?你的证据呢,在哪里,我等着看呢!” 苏伶歌再一次领略到属于赫连淳的冷血无情,他从未想过要帮她。他带给她真相,摧毁她婚礼,也一定预料到了她此刻遭受到了的羞辱。 这样的男人,太聪明也太可怕,她恨不得他可以马上下地狱。 她咬着唇不说话,大脑纷乱,但是该记得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忘记。 “即使现在没有,我也一定会找到证据的!” 她转身,在一瞬间该死地觉得身上的白纱太过刺眼,她觉得恶心,很恶心。 她赤着脚,之前不觉得,这一刻却觉得冷。每走一步,脚下都会无声地将一种冰凉嵌进她的脚底。她本就冷,这下子更是冷的牙齿哆嗦。 她却已经分不清楚,她究竟是心冷,还是脚冷。 “小歌!” 一双手从身后伸来,紧紧地拖住了苏伶歌向前走的脚步,男人一张绝望苍白的脸无声晃过苏伶歌的眼前。几乎是下意识地,苏伶歌用尽全力甩开了男人的牵制。 “别碰我!” 她咬着唇,努力抑制住身体里源源不断涌上来的寒冷,眯着眼睛看着眼前想上前却又在她的目光下不得不只能在原地的莫苍云,冷笑。 “莫苍云,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知道你最爱的母亲陆芷凝害死了我的爸爸妈妈对不对?你跟我结婚,根本就不是因为你还爱我。你比她有良心,你孝顺,你是你妈妈的好孩子。你觉得亏欠我,想要替你妈妈赎罪是不是?莫苍云,看着我像个猴子一样被你们耍的团团转,你看的很开心,是不是?” 莫苍云猛的瞪大了眼睛,在意识到苏伶歌可能是误会了自己的意图之后,忍不住向前一步,一把拉住苏伶歌的手,急忙否认,“不是的小歌,不是那样的!” “啪——” 巴掌声响亮而清脆,用尽了苏伶歌的全力,打得她的手心生疼,她却不觉得后悔。 “莫苍云,我觉得恶心。每天让我跟害死父母仇人的儿子睡在一起,做他的妻子,跟他孕育一个孩子,甚至还要时不时对自己的仇人百依百顺?”想想就觉得恶心,很恶心! 恶心那么脏的字眼,苏伶歌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用在那么美好的莫苍云身上。 上天作弄,她在一瞬间觉得自己被再次bi入绝境。 “你不信我?”莫苍云捂住自己火辣辣的双颊,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失控的苏伶歌。 这样的时刻,苏伶歌怎么会听得进去有关他们母子的一个字? 一连串的事情,让她在一天里几乎用尽了自己一生的力气。她忽然觉得好累,好像要倒下去再也醒不来。 莫苍云试图靠过来,她只得惊蛰般后退。 “莫苍云,不要再让我恨你了!” 那是苏伶歌留给莫苍云的最后一句话,他觉得连自己的呼吸都跟着疼了起来。 她对他,完全没有信任,完全...... 白纱下的身体挺直着脊背,她转身的速度很快,但是离开的脚步却很稳。她在用自己瘦弱的肩头,对他表示自己最后的抗议。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在莫苍云的眼中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变成一个白点,跟着消失不见。 他最终也没有勇气追上来,她口中的那一句“恶心”的字眼。在没有给他辩驳的机会之前,就已经活生生判了他的死刑。 这些年心里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一场婚礼的闹剧之后,让莫苍云彻底绝望。 见他回来,陆芷凝下意识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前一刻在沙发细缝里发现的文件被拿在手上,顿时在莫苍云的面前变成了烫手山芋,想要丢,最终也没能逃过莫苍云的眼睛。 “你.....你回来了!” 心虚面对儿子,陆芷凝的躲避多少带了些掩饰的味道。 莫苍云靠上来,一把将文件从陆芷凝手里夺了过去。陆芷凝躲闪不及,眼看着东西被夺走,只能虚弱地喊了一声。 “儿子......” 白纸黑字上,触目的字眼,加上莫苍云长长的抽气声,陆芷凝面对儿子时候的沉默,让所有她在苏伶歌面前可以掩藏的真相顿时昭然若揭。 很久,小小的休息室里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莫苍云的脸色死白,像是被钉在了文件上来。他一眨不眨地将那些东西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反反复复地看,呼吸纠缠急促。 陆芷凝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莫苍云,心里难免担心,忍不住上前,小声地试探。 “阿云?” 第五十二章:网 寒意从莫苍云的唇齿间流泻出来,让一向冷静自制的男人在一瞬间看起来分明多了几分脆弱无助。 “妈,是你做的,对吗?”莫苍云抬起头,目光涣散没有焦距,只是用着自己本身下意识的行为看着自己的母亲:“小歌的爸爸妈妈,真的都是你......”剩下的字眼,莫苍云实在没有勇气说出来。 害死的…… 这几个字,会让他的天空顿时漫天飞雪。 陆芷凝愣了愣,此时此刻,她不明白自己儿子眼中的那一抹神情代表着什么。在她的自我意识里,她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她要给他一个最美好的未来,自然就要为他扫平这条路上所有的障碍。 必然的,她也是不需要隐瞒的。 “小云,妈妈不会后悔的,只要是能让你安稳接班莫家事业的事情,我都会不遗余力!” 白色的纸张从莫苍云的手上飞走,翩然落在地上,上面的一排排黑字,汇聚成一张嘲讽的脸,嘲笑着莫苍云的可悲。他想要笑,努力扯扯嘴角,却不小心扯动了自己的心,撕心裂肺地疼了。最终他却只是弯下腰蹲在地上,若非整个人都依托着沙发边缘的依靠,他的身体必定早已经瘫软下去了。 他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沉闷绵长而沉痛的声音,从齿缝里一声声用控诉的方式传递给了面前的陆芷凝。 “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那声音掩藏不住的愤怒和绝望,让陆芷凝愣了,也怒了,“你不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我闭上眼睛,是她跟我说分手的瞬间。我睁开眼睛,就期望着她能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没日没夜的失眠吃不下饭,那么长的日子,我几乎都在跟她一起回忆的日子里度过。” 那一声,说给身边的母亲听,也说给绝望中的自己听。 “如今她回来了,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边,我终于以为自己要幸福了。你同意我跟她结婚,不就是也承认了她对我的重要性吗?”猛的抬起头,莫苍云盯着自己的母亲,“可是现在,你让我怎么办?怎么办?!” 陆芷凝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作为一个母亲,儿子的一番话,着实否定了她所为他付出的一切。她觉得生气觉得愤怒,声音不自觉地尖锐了起来,“你怪我?你凭什么怪我?如果我不狠心,如果我不努力。你以为你什么会有现在的生活,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得到莫家的一切!” 似乎觉得自己的说了太重的话,陆芷凝蹲下来,慢慢靠近莫苍云,“小云,我知道你怪妈妈。但是做那些事情,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掌心下在一瞬间没有了声音,莫苍云的双眼赤红,抬起头直直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所以,你要我跟你一样,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陆芷凝的神色一紧,身体再度靠过去,伸手抓住了莫苍云的手,面色稍稍带了些惊恐。 “儿子,你听我说。我刚才调看了监控记录,赫连淳,他来过!就是他,在苏伶歌进入教堂之前,进去过休息室。只有他!” 莫苍云猛的抬起头,眼中的涣散终于在这一刻清明起来。 那意思不言自明,但是依靠苏伶歌一个人。她是不会想到自己父母的死另有蹊跷,更不会怀疑到陆芷凝的头上来。 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将矛头指向同一个人。 赫连淳。 “一定是他搞的鬼,一定是!他在这个时候出现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现?”原本就激动的陆芷凝,一提到赫连淳,情绪就有些控制不住。她说着,却又在下一秒自己得到了答案,猛的挣脱莫苍云的手跳起来,冲到一边就想要拿电话,“不行,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我得想办法,尽快让你爸把实权交给你!” 一只手飞快地伸过来,一把按掉了陆芷凝手里的电话。莫苍云的声音,分明带了几分疲惫,“妈,你相信我。他要的,从来就不是莫家!” 陆芷凝赤红着双眼,抬头瞪着莫苍云,“那他要什么?” 莫苍云不语,只是低头平静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却在一分钟之后,惊见自己的母亲脸上的血色缓缓退去,那一抹苍白之间,分明多了几分狰狞。她的身体忽然有些发软,双手近乎是用力攀着莫苍云的身体,那神情分明就是在告诉莫苍云。她猜到了他在前一刻想要告诉她的话。 就连声音,都跟着带了明显的颤音,“阿云,他是冲着我来。赫连淳是冲着我来的,他想要报复我,他想要报复我。”抓住莫苍云的手越收越紧,几乎抓疼了他,“你要帮妈妈,你要帮我。”陆芷凝在一瞬间失去了原有的高贵跟理智,这一刻只想着要依附自己的儿子。 如果说苏伶歌只是赫连淳用来报复她的一颗小棋子,那么他所精心布的局,最后直指的目标,一定是她。她可以不用忌惮苏伶歌,但是如今的赫连淳,绝对是最致命的武器。 陆芷凝精致的脸上,瞬间爬上了惊恐。 莫苍云扶住自己的母亲,微微叹息,“你在做那件事情的时候,就该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妈......” 但是又能怎样?这是自己的母亲,即使她曾经在地狱打转,他一无所有,也要拉她回来不是? 这,也许就是他莫苍云天生的宿命吧...... 第五十三章:株连 从踏出莫家的那一瞬间,苏伶歌就知道。从那一刻起,她的生活也许就再也跟平静无关了。她曾经一度以为,莫苍云是她一切苦难的终结者,只是到了最后没想到,他却是她噩梦的开始。 仇人的儿子。 华灯初上,苏伶歌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努力扯起嘴角。 笑了,苦涩却蔓延了一地。 从婚礼现场跑出来,她赤着脚,用自己身上昂贵的婚纱给自己换了一身简单的衣装。 她唯一觉得自己决定错了的事情,就是当初听了莫苍云的建议。将当初唯一可以让她们姐妹栖身的小房子卖了,以为可以未来可以像是莫苍云所说的那般,姐姐可以跟他们一起住。只是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苏伶歌顿时觉得将自己所有的后路都堵死了。 有亲密拥抱的小情侣从她的身边嬉笑着经过,没有人愿意多去看一眼这个夜晚站在街头徘徊的女人,只觉得这样的风景,在这个城市里太过,不足为奇。 如今她最庆幸的是,还好姐姐并没有去参加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婚礼。 所以现在的她,只是失去了一个去处而已。 手落在自己还不明显的小腹上,叹息,还有肚子里跟自己一起受苦的孩子。 夜晚很冷,苏伶歌轻抚着自己的小腹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发呆。 脑中乱成一团,根本理不出任何头绪。她不知道是天气太冷冻坏了她的脑袋,还是下意识里,她不愿让自己想得太多。 唯一的感觉,即是好冷,很冷很冷。 她在牙齿打架的同时,听到了从远处渐渐走近的脚步声。她低着头,在那一阵脚步声靠近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双白色的高跟鞋。那双高跟鞋的主人脚步很快,每走一步,几乎有一种“虎虎生风”的感觉。她似乎很急,手中提着的塑料袋,在她的行走间,发出“嘶嘶”清晰的声音。 苏伶歌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心头微微疑惑。 她手间的东西很多,但是那些东西,却只是堆积在她的左手上过于负担。右手,却是空无一物。 大概人在最绝望无依的时候,就越是比较平静吧。看她,这种时候,居然在疑惑别人提东西的方式。 忍不住,又是一阵苦笑。 那双高跟鞋没有做任何停留,一阵风似的从苏伶歌的面前消失不见。但是很快的,消失不见的,还是来自那一双高跟鞋的声音。 那双脚又退了回来,稳稳地停在了苏伶歌的面前。 苏伶歌下意识地抬起头去看,跟着当场愣住。 “安蓝!”太过惊讶,苏伶歌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冲了过去,用最原始最能表达感情的方式,一把紧紧抱住了安蓝,内心里的激动一瞬间肆无忌惮地流泻了出来。 “安蓝,这些日子你都跑到哪里去了,害的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 埋怨之间,苏伶歌却未曾察觉到安蓝情绪上的波动。她任由苏伶歌抱着,不动也不说话,双手垂落在自己身体的两侧。一手提着满满的东西,一手空落落的垂着。 苏伶歌顿时觉得心里空荡荡地失落了一下,忍不住抬头去看。这样的安蓝,让她觉得格外陌生。 “安蓝?” 面前的安蓝,在夜晚光线的映衬下,无声地被笼罩在一大片阴暗之中。她微微眯着眼睛,将苏伶歌上上下下打量了遍,冷不防开口,却语带嘲讽。 “呵——找到我,然后再让我做一次小丑吗?” 苏伶歌心里不安的预感终于成真,虽然知道是安蓝已有所指,却是不明就里,“安蓝,你在说什么?” 安蓝手里的提着的东西猛的被提上来,白色的光线在苏伶歌的面前一闪而过,带着安蓝一张狰狞的脸孔,“不明白是吗?”话语间,已满是咬牙切齿,“好,那我告诉你,我告诉你!!” 在苏伶歌面前,安蓝后退一步,将左手的东西全数交付给右手。在苏伶歌越加迷茫的瞬间,原本试图紧紧握住的右手不知为何忽然一松,东西瞬间散落了一地,“乒乒乓乓”地散落了好远。 苏伶歌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忘了反应。 一双手出现在她的面前,一只紧紧握拳,一只却连最起码的伸握都做不到。安蓝一张夹杂着愤怒的脸,在期间忽明忽暗。 “看到了吗苏伶歌?这就是答案!” “你是赫连淳包养的情、妇,我们是那么要好的朋友,我们重逢了那么久,你只字未提!我害怕你被人欺负,我替你出头,我挺身维护你想要的。结果呢!你当我是小丑一般,看着我在你的面前出尽笑话。都是因为你,都是你,我才变成来了如今的这幅样子!” 苏伶歌张张嘴想要出口解释,却因为安蓝的一番话,瞬间苍白了脸色,整个人忍不住向后踉跄了几步,“安蓝,您说什么?” 安蓝冷笑,暗淡的眉眼之间,皆是锋芒的冰凉。 “听不明白吗?包养你的男人,赫连淳,废了我的手!” 如果安蓝知道真相,日子在回到那一个下午。她一定不会因为苏伶歌一个小小的礼物,而追上已经准备离开的喻兰溪。更不会为了好友苏伶歌,硬生生从喻兰溪的手里将东西给抢了回去。 在这之前,她不知道,而苏伶歌也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苏伶歌是赫连淳的情、妇,而那个被她抢了东西的喻兰溪,是赫连淳最疼爱的青梅竹马。 她更不知道的是,喻兰溪在她们刚离开店里的后一刻。不仅亲自动手弄伤了自己的手,更是哭哭啼啼地找了赫连淳哭诉。没有人知道赫连淳如此疼爱喻溪的原因。只是喻兰溪的一番哭诉,成功地挑起了赫连淳的愤怒。 “没有人可以伤害她!你用哪只手伤了她,就赔给她哪一只!” 时隔太久,安蓝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被拖进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又是怎么眼睁睁看着刀子刺进自己的双手的。但是那种撕心裂肺近乎死一般的疼痛,一直到如今她都清晰的记得。之后的事情,安蓝并不记得。只知道自己疼醒的。醒来的时候,一人被扔在大马路上,受伤的手一直在往不停地冒着血。 第五十四章:不恨 如果不是......安蓝根本就不敢想,当时的自己会不会昏死在街头。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苏伶歌!” 医生对她的右手宣判了死刑,她失去了绝大部分的劳动力。她从赫连集团被辞退,那些日子的绝望,安蓝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如同虫蛀般的难受。 苏伶歌刷白着脸愣在原地,大脑有一瞬间是完全空白的。 她不知道,安蓝的失踪是有原因的。因为她,喻兰溪将自己的全部的愤怒都转移到了安蓝的身上。 那个男人,居然活生生地废了安蓝的一只手! 她失去工作,失去绝大部分的劳动能力。她没有生活来源,没有人照顾她。而在那段时间里,她找不到她。甚至还在一个劲的责怪着不负责任,说消失就消失的好友,却不知道她好友的人生,早就因为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有她身边的人,全都如今不幸,因为她。 苏伶歌觉得冷,觉得心里一抽一抽激烈地疼。眼前的世界开始一点点变得模糊起来,她想要哭出声来,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身体在抑制不住的颤抖,发抖之间,她的呼吸一寸寸变得急促起来,她抱住自己,在安蓝的面前蹲了下去。 眼泪,终于肆无忌惮。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安蓝,对不起对不起......”她的视线里,那双鞋子稳稳地停在她的面前,她却可以隐隐地透过鞋子看到正在发抖的身体,眼泪落得更凶了,“我不知道他会这样,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我害怕面对你们的目光,我不愿让你知道我情、妇的身份。可是,可是,我不想害你,我不想啊!” 她终于哭出声来,呼吸近乎连不上。 “我找不到你,怎么样的找不到你。我以为,你就像其他人一样,不声不响地离开我了。我......”她哽咽,甚至还是语无伦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我一直想要逃离他的身边,可是我不能,我有牵绊......他把我卖给了别人,我以为.....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得到幸福。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可是......就在我进入礼堂的前一刻,他却来告诉我......我未来丈夫的母亲,就是害死我父母的凶手......” “安蓝,你看,我永远都不幸福,我永远都得不到幸福......” 到最后,却已经分不清楚话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安蓝听。 天太冷,她的心更冷。从身体到心里,彻骨的寒冷。 她终于也没有讲完,就昏倒了过去。 时间缓缓流逝而过,苏伶歌是在一阵扑鼻香气中清醒过来。在昨晚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会夜宿街头,只是后来,遇到了安蓝。 那种揪心的疼痛,最终在心里蔓延开来,苏伶歌努力睁开眼睛。 面前放着一碗粥,香气和热气,在眼前徐徐地蒸腾着。 苏伶歌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地帮她把眼泪擦干。叹气声带着女人责备的声音缓缓响起,“有什么好哭的......” 善良的人总是心软的,也总是可以轻易原谅别人。更何况,在安蓝的心里,她对苏伶歌的情绪,更多的是一种怨,而并非恨。一开始说她没有恨不可能,在她的意识里。如果苏伶歌在相遇的第一时间就告诉她一切事情的真相,那么后面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 但是转念一想,有谁,可以那么坦然地面对别人异样的目光,告诉她:“我是个被别人包养的情、妇。”而且,还是一个很不快乐的情、妇。 但是怨恨,都随着她对苏伶歌的调查,在时间的推移里,慢慢被淡化。 她知道自己不能一直恨,至少对如今的苏伶歌,她恨不起来。 将苏伶歌小心地扶起来,安蓝将碗递给床上的她,自己跟着坐下。 “我不恨你,心里的那口气出了自然也就好了。生活要继续,已经发生的事实不能改变。”说这话,视线在触及到苏伶歌眼底那一抹越发愧疚的目光时,再度叹口气,伸手捏了捏她尖细的下巴,“不过,以后可是要好好补偿我!” 也许,是安蓝递给她的粥太热了,苏伶歌觉得自己的眼前尽是雾气。她想要哭,却最终扯开嘴角笑了。 “好,我以后一定加倍补偿你!” 苏伶歌想,她的人生就是一副灰白色的油彩画。所有的人,在经过她人生的时候,都要在上面留下黑色或者灰色。 唯独安蓝,留了一笔浓重的彩色给她。 五彩斑斓的颜色。上帝并没有亏待她。 在安蓝家住下的第二天,苏伶歌去了警局,报了案。 父母的死,是她最重的心结。去了的人死的不明不白,活着的人,绝对不能逍遥法外。她没有证据,只能提出申请翻案。 在她踏进警局的那一刻,苏伶歌想到了很多人。她的父母,她的姐姐。赫连淳,莫苍云,还有陆芷凝。很多很多。这些人从她的眼前闪过,却更是坚定了她心里的信念。 虽然有些困难,但她还是要努力一把。 很多事情,如果多出一个如果,这个世界该有多美好? 如果她没有跟莫苍云相爱,如果她在一开始就明明白白地收了陆芷凝的钱答应离开莫苍云。也许,后面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她的父母不会死,她不会成为赫连淳的情、妇。她不会把第一次卖给一个陌生人,不会重新回到赫连淳的身边。她不会坏了一个魔鬼的孩子,更不会带着这个孩子嫁给莫苍云。 如果,多残忍呐! 她用了很长时间来诉说案子的疑点,确认强调,甚至还不遮掩地将所有的矛头指向了陆芷凝。 莫氏毕竟是大集团,陆芷凝虽不是莫氏的掌舵人,但是出镜率极高。即使是在警局里,这个名字想要不被大家知道似乎也很难。苏伶歌口中的一句“我怀疑陆芷凝”一出,负责的警官也跟着愣了一下。但是不管怎样,苏伶歌都需要得到答案。 在那一瞬间,苏伶歌想到了赫连淳。 她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也许想要扳倒陆芷凝太难了。她甚至暗自猜想着,当初赫连淳之所有跑到婚礼现场却告诉她父母死亡的真相。为的,就是应了他当初的那句话。 “苏伶歌,你会哭着求着回来的!” 第五十五章:薄弱而多余 她不想那么快就投降。 她被安抚着回家等待消息,想要翻案,就必须有足够的证据,她明白。 出了警局,她并没有回去,转而去了一家广告公司面试。这三年,她虽然被赫连淳包养,但她并没有懈怠自己的学业。 她需要钱,尤其是现在,她比任何时候都需要钱。 姐姐跟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就是两个极大的担子。她不想借助别人之手,所以甘愿自己辛苦。 面试的是个中年人,斯斯文文的模样,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从苏伶歌进门开始,镜片下的那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苏伶歌的身上。从上到下,从下到上。 但那眼睛里闪烁的,却是苏伶歌所不熟悉的光芒。不带欲望,不含猥琐,单单就是一场直接而毫不掩饰的打量。在这样的眼光下,苏伶歌不免紧张。她挺直了背在椅子上坐下,面上维持着该有的笑意,点头。手心里,却微微起了一层薄汗。 好半晌,男人似乎打量够了,才退回身后的真皮座椅里,声音极淡。 “苏伶歌?” 视线只在简历的姓名一栏扫过,再次落在了苏伶歌的脸上。 “是!”苏伶歌正襟危坐。 男人却看着她露出一抹了然诡异的笑容,真皮座椅一转,发出与地板摩擦的声音。男人狭长的双眼闪烁着精光,起身站起来。 他越过苏伶歌,走到门边。大门在苏伶歌的身后发出了一声闷声,瞬间关上。 几乎是条件反射,那声音刚落,苏伶歌“蹭”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还没转身,一只手几乎是强迫的力道,将苏伶歌狠狠地按在了椅子上。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放心!” 男人果真没再动作,放开苏伶歌走回自己的座位。 苏伶歌张了张嘴,还没开口,脸上却已经开始变白。 “交代你的事情,都布置的怎么样了?” 那是陆芷凝的声音。 “我绝对不会让一丝一毫可能存在的隐患,影响到我儿子的未来。我做了那么多,绝对不可以白费。所以,任何挡在这条路上的人,都要消失!” 依然是陆芷凝的声音,全都是陆芷凝的声音! 那样尖锐而极端的声音,这个世界上除了陆芷凝,怕是再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这便是苏伶歌最最需要的证据,只是她怎么会想到,居然会出现在自己的面试现场。 一瞬间,唇齿冰凉。 这压根就不是一场面试! 苏伶歌掌心的汗水越来越多,身体端正的酸困,但她却努力坐着。面色发白,却咬着牙,不肯让自己即将失控的情绪流泻出一丝一毫。她就那么坐着,在陆芷凝跟男人的交谈中,在父母死亡赤裸luo的被剖析的真相里,安静得像是完全不存在一般。那声音重复多少次,她就坐在那里听上多少次。 男人靠在椅背上,从头到尾都在仔细打量着对面的女人。他一直以为她会失控,会从椅子上站起来很大声地质问他。 录音是从哪里来的?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所有的一切,面前的女人只字未提。 最终,一只手伸出去,“啪”的一声按掉了录音。 “你不想知道些什么?”最终是男人未曾沉得住气,直起身体,双手撑在桌子上,声音比较刚才响亮了几分。 苏伶歌放在桌子下的手微微松开,掌心里陡然一空,凉意顿时侵袭。 她抬起头,对上男人饱含审视的眼睛,“问什么?” 苏伶歌不是傻子,这幕后的操纵者。除了赫连淳,不会再有别人。曾经的苏伶歌一直觉得,赫连淳对待她的方式像极了对待一个仇人的方式。但如今,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 苏伶歌觉得,她更像是一颗别人把玩在手里的棋子。 而这枚棋子,充满了娱乐的趣味xing。 而这掌棋的赫连淳,却从来都不是兴起而致。每一步,似乎都带着谋划布置。 她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但她却早已经失去了做棋子的兴趣。 男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很不好看,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朝着他所不能预料的方式在发展。他未曾掌控眼前的这个女人,更掌控不了她眼中的讯息,最终彻底丧失了信心。 “既然你都明白,就不想说点什么?” 苏伶歌动了动身体,从椅子上站起来。隔着一张偌大的书桌,看着男人将录音笔拿在手里把玩。心口有闷闷的感觉,却握紧双拳,平静开口。 “有!请你替我告诉赫连淳,我不会做他的棋子。当初是他把我卖了的,如今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利害关系,也没有合同作为束缚。请他,不要再纠缠不清!” 眼前闪过赫连淳跟喻兰溪在大床上纠缠的片段,苏伶歌的脚下微微一个趔趄。稳住身体,她站在门边停下来,又补了一句。 “还有!” 男人抬起阴郁的双眼,却听到苏伶歌的一声。 “我祝他们幸福!” 大门关上之前,她一直在笑。大门关上之后,她无力地扶着墙壁。身体瘫软,却听到隔着一扇门,男人爆粗。 “我靠,这是什么女人!” 苏伶歌苦笑,她也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是一个女人了。 她明白。 赫连淳无非就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诉她:证据在他的手上,想要,便自己主动送上门。至于他想要做什么,那是他大爷自己的自由。 她不会答应,她不会一味地投降。至少在自己努力之前,她不会这么快投降。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一连很多天,事情都毫无进展。 苏伶歌觉得难过。她每天都带着新的希望进去警局,出来的时候却总是满满的失望。不是没有想过眼前的结果,只是事实如此,依然让她觉得接受不了。 仇人明明在眼前,她在焦灼,仇人却在逍遥快活。何其嘲讽。 给出的结果,不是还在调查,就是没有证据。 苏伶歌所有的耐心,眼看就要在这样的等待中被消磨干净了。 好在,她还有个可以释放诉说的地方。 一路步行回家,拿了钥匙开了门。钥匙放入钥匙孔的时候,门内传来的声音却让苏伶歌所有的动作僵住。 第五十六章:掩盖罪行 “别闹了,快放开我,我朋友要回来了......” 那是安蓝的声音,害羞之中带了几分娇媚,分明就是恋爱中女孩该有的。 紧接着,响起了一个男人低低的笑声。 “宝宝,不会的,我特意白天过来,就是为了避开她......” 声音虽低,字字句句却被苏伶歌听在心里。她僵在原地,钥匙放在门里,转也不是,拔也不是,一时间进退两难。 男女调情,气氛暧昧又温情,她站在门边。走不开,心里又是尴尬又是愧疚。结果手上一滑了,钥匙一转,门锁“啪”的一声打开。 苏伶歌甚至来不及避开,眼前活色生香的一幕就无声撞进了她的眼底。 安蓝的衣衫半褪,大半片瓷白的身体暴露在空气里。她酡红着脸,双手推拒在男人的胸膛间,却分明带了几分欲拒还迎的味道。她的双腿间,压着一个男人。男人俯趴在她的身上,头埋在她的脖颈处,细细啃咬。男人的手,甚至还放在安蓝隆起的小丘上,快意享受。 空气中蒸发着荷尔蒙的水分,某种巨大的热情一点即着。 然而...... “啊——” 在安蓝的一声尖叫中,苏伶歌爆红着双颊迅速转身。身后跟着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男人的痛苦的闷哼声,跟着是手忙脚乱窸窸窣窣衣服飞快激烈摩擦的声音。 苏伶歌尴尬地无以复加,站在原地想动又不敢动,只能开口道歉。 “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不不,伶歌不是你的错。是我,是他,哎呦不是啦......”身后传来安蓝一边整理现场一边慌张解释的声音,最后空气里一阵静默,安蓝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直到有人过来牵着苏伶歌的手,她才敢回头。 安蓝的双颊爆红,低头躲闪,多少有些不愿跟苏伶歌对视的意味。 苏伶歌侧过头,看到了一个男人很是尴尬的脸色。那眉眼之间,却微微有了些许褶皱。 苏伶歌敛下眉,再也没有办法假装什么都看不到。 这里,终究也不是她的久留之地。 苏伶歌往警局来往的更加频繁了,最后一次,她终于得到了一个可靠的说法。 警方介入调查了陆芷凝,但最终得到的结果。 陆芷凝在很多年以前就有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换种说法,就是有精神不稳定乃至不正常的时候。 苏伶歌瞬间了白了脸,她一路跌跌撞撞,甚至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出来的都不知道。 精神病。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很可能以此为依据,陆芷凝就可以翻身了。 这样的蹊跷,就算别人不知道,苏伶歌也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苏伶歌不知道这个时候她可以正确地去做些什么,心里唯一在这个时候强烈叫嚣的。 就是,她要去看一眼那个在别人口中那个很多年前就已经严重患了精神分裂症的女人,陆芷凝。 原本就是怀孕的身体,又带着极为压抑的情绪经历来这么多的事情。苏伶歌在去莫家的路上,明显地感觉到来自腹部的不适。 她不是一个好母亲,因为所有母亲在这个时候能够给予自己孩子的一切,她都给不起。更加过分的是,她甚至还带着在这个在腹中胎气不算安稳的孩子,不停地本奔波在医院,安蓝家,警局和每个面试的公司。 连日来,她极为疲惫。唯一收获的,就是有关陆芷凝患了病的消息。 赶到陆家的时候,有人将苏伶歌拦在了门外。 “苏小姐,我们少爷夫人都不在,请您改天再来吧。” 佣人的推拒,苏伶歌显然是不信的。既然能够对外宣称自己患了病,那么,他们在这么敏感的时刻,肯定会有所动作。 苏伶歌没有再为难佣人,她比谁都清楚这个时候根本得不到任何结果。 在自己曾经爱过但是如今已经完全没有的女人,跟自己的母亲之间。莫苍云他,大概会选择帮助自己的母亲吧。苏伶歌想。 遭到拒绝之后,她并没有离开。 她戴着一张大大的太阳帽,将自己的一张脸整个埋进去。就在莫家不远处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天气早已经过了炎热的季节,但白天的太阳依然灼热。她本就敏感的肌肤上,被阳光晒出点点的红斑。 守株待兔。 从上午到下午,从下午到暮色未落的黄昏。在苏伶歌开始相信相信佣人的话他们并不在打算离开的时候,一辆暗色的车子,从莫家的别墅里缓缓地驶了出来。 苏伶歌双手撑着台阶猛的站了起来,下腹处,那种隐隐不适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她庆幸那是一个懂事的孩子,疼痛只是持续了那么一下。肚子里的孩子像是完全理解了母亲此刻的心境,那种不适的感觉顿时消失不见了。 依然晚了一步。 苏伶歌从不远处冲过来的时候,车子早已经从大门边驶离。她并没有看清楚车子里的人的模样,但是从佣人对着车子微微躬身的动作来看,她的猜测不会有错。 她几乎是用跑的,一路冲到不远处。拦了车子,整个人几乎是摔进车子里去的。她用力关门的声音,几乎整个都被她用力低吼的声音盖住。 “司机,跟上前面的车!” 一前一后两辆车子,从莫家别墅外离开。整个过程,苏伶歌不说话,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是视线里的车子,生怕会在自己不注意的某个瞬间被跟丢。 那种紧张之中又微微透出压抑的神情,当前方的司机从后视镜里扫过去的时候,下意识地产生了误会。 “小姐,丈夫很久没有回家了吧!” 丈夫行踪故意神秘,妻子怀疑他有了二心。某日在黄昏将至的时候,妻子终于发现了丈夫的行踪,继而一路跟了上去。 司机的反应,让一直处在紧张状态的苏伶歌一愣。也许换个事情换个时间换个地点,她一定会很客气地给前面的男人一个客气的回应。 “您真会瞎猜!” 但最终,苏伶歌只是飞快地瞥了前方的司机一眼,目不斜视,一刻也不放松。 “不,是仇人!” 第五十七章:谁在暗地里 前面车停了下来。 司机的脸色似乎不太好,苏伶歌推开车门下车的时候。他微微扫过来的那一眼,苏伶歌觉得有些迷惑。 但当她走下车,抬起头看见眼前的建筑的时候。自己微微一愣,瞬间就了解了司机那怪异的一眼。 也对,也许她刚才那样的回答。看起来听起来更像是一个刚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如今又恰逢精神病发作,自己跑回来的病人。 苏伶歌的手微微落在断断续续透着不适的腹部,心里的某个地方,在一瞬间渗透了那个黄昏里暮色的凉意。 在她的正前方,高大的男人扶着自己的母亲,在一群人的跟随下,缓步朝着里面走去。 他们的步子很稳很稳,每走一步,都稳稳地发出某种规律的声响。看在苏伶歌的眼里,却分明多了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 精神疗养院。 她曾经觉得最美好的莫苍云,带着自己杀了人犯了罪的母亲走了进去。在这一刻,苏伶歌终于相信。也许在她二十年的人生里,那些曾经所有有关美好的词语,都是一场绵长的梦境。 如今,她醒了。 她觉得身体里不断地透出凉意,唇齿冰凉,连唇间那一抹笑,都带着冰凉的温度。 手脚真快,她前脚才刚刚报警申请翻案。这边,莫苍云就已经为自己最爱的母亲做好了一切。 当曾经的美好,被如今的试图只手遮天代替。那一刻,莫苍云曾经在苏伶歌记忆里存活的所有美好,被彻底抹杀。 她跟了进去。 苏伶歌觉得那条走廊太长,又觉得这样的场景太过熟悉。细想之下,才猛然间记起。这样的场景,她不是第一次遭遇。 不同的地点,同样的走廊。上一个,她在这种地方看到的人,是赫连淳的母亲。而这次,她看到的,是莫苍云的母亲。 她们同样都需要在一个“疗养院”的地方里呆着。不同的是,赫连淳的母亲,遭遇的是别人的伤害。而莫苍云的母亲,却是伤害别人的人。 苏伶歌甚至觉得可笑。 像陆芷凝那样的人,为什么只是呆在疗养院,而不是精神病院? 走近了,她停下。门没关上,她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到了那一对母子。 陆芷凝盘腿坐在床上,视线在室内打量着。 她并未上妆,平日里精致亮眼的脸上,甚至在这种时刻多了几分微微的苍白出来。平日里总是高高挽起的长发此刻也披散了下来。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柔弱,少了几分尖锐和杀伤力。她的神情惬意,完全没有那种自己是在避难的感觉。看着四周的环境,微微皱眉。 “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我会住在这个地方?” 莫苍云背对着苏伶歌,面对自己的母亲站着。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里微微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压抑。 “如果可以,我连这些都不愿意做!” 苏伶歌心头一紧,握紧双拳,身体微微靠了上去,想要听得更加仔细些。 “哼,”陆芷凝不屑,“如果不是苏伶歌报警,如果不是担心赫连淳会介入帮她,你以为我会害怕?”事实在眼前,陆芷凝满嘴依然充满了不屑,“早知道这个丫头活着,到了如今不仅让你让莫家丢尽了脸面,还闹出这档子事来。那个时候,就应该让她跟她的父母一起......” 一起死掉吗? 苏伶歌在门外无声地问,指尖嵌进皮肉里,要命的疼。 “妈!” 莫苍云冷声打断自己的母亲,声音里多了几分无奈,掺杂着细微的愠怒,“事到如今,你还要这副样子吗?”他的声音很冷,说着,却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妈,我们已经亏欠小歌太多了。可以不可以,不要再说这种话?”话到了尾音,却分明带了几分请求。 床上的陆芷凝张了张嘴,视线在触及到儿子痛苦的表情之后,到嘴边反驳的话,终是没有再说出口。 “好了好了,等你把这件事情摆平了,我以后都不会再烦你了!”陆芷凝挥了挥手,眉眼一垂,“你去吧,我累了,要休息。” 苏伶歌握紧的双拳,颓然地松开再握紧。有那么一瞬间,有某种积累蒸腾的情绪在身体里燃烧成了浓浓的火焰。让她忍不住想要推开门冲上去,狠狠给那个女人一巴掌。她想要问问她。 “你不会觉得害怕吗?你不会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睡不着吗?” 男人的身体微动,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苏伶歌终于放弃了心里所有的念头,拳头松开,闪身躲起来。 开门的声音,将苏伶歌脚步落地的声音盖住。男人关上门,独自站在关上的大门前发呆。 依然是背对,没有人知道在那一刻莫苍云在想些什么。如果苏伶歌在莫苍云独自沉默的那一分钟的时间里走上去,就会发现。 这个男人的眼眶,红了。 踏出这一步,就意味着他亲手将自己跟最爱的女人推向了对立的两方。 他从来都没想过也不愿,他跟苏伶歌,会是如今这样的结果。 在知道自己的母亲就是当年害死苏伶歌父母凶手的时候,他比死都难受。那种前一刻还幸福地憧憬着未来,下一刻又瞬间在真相的面前跌进地狱的感觉。没有人,会比他莫苍云更加了解了。 他爱苏伶歌。那种爱,融到骨子里流进血液里。他甚至努力试过,离开苏伶歌,但是他根本就没有再去爱另一个女人的能力。 而如今,上帝跟他开了一个要命的玩笑。 他的母亲,害死了她的父母。 面对这样的真相,莫苍云近乎崩溃。 在此之前,他并未决定要做这样的事情。 婚礼当天苏伶歌的反应给了他近乎致命一击,得知真相的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当他从房间里打开门,胡子邋遢地出现在陆芷凝面前的时候。做出的决定,却让陆芷凝崩溃了。 第五十八章:别人的,总不珍贵 “妈,去自首吧。这么多年了,这些是我们亏欠小歌的,还给她,还给她,好不好?”他手上的动作强硬,声音里却带着浓浓的祈求。当时的莫苍云告诉自己,他这么做,不是因为那个对象是苏伶歌。那个人换了是谁,他都会这么做。他没有办法,让自己面对这样的母亲。 未出大门,却遭到了陆芷凝激烈的反抗。那一声声,直到现在还在他的耳边回响。 “莫苍云,我是你妈。我生你养你那么多年,还比不上一个野丫头?你让我情何以堪,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陆芷凝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的儿子居然会拉着自己,要亲自把她送进大牢。再刻薄的女人,在这样的认知面前,大概都会崩溃。 莫苍云痛苦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感情挣扎,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放松。 他最终也没有抗争过陆芷凝。 她用力挣脱他的牵制,一路爬上了阳台,以死相逼。 “莫苍云,如果你是我的儿子,就帮我摆平这件事情!”陆芷凝站在阳台上,只要另一只脚迈出去,她就会变成蝴蝶翩然起舞,瞬间掉下楼去,“如果你不是我的儿子,那就闭上眼睛。我从这里跳下去,一切都结束了!” 用陆芷凝的话来说,就是她宁愿死,也不愿进去那黑漆漆的大牢。 极端的母亲用死逼迫他,莫苍云最终就范了。在就范的同时,他也彻底失去了心爱的苏伶歌。 从回忆里回过神来,莫苍云听闻身后细微的动静。高大的身体猛的挺直,深深呼出一口气。 就连呼吸之间,都纠缠着肆意的疼痛。 前一刻,他整理好自己情绪。下一刻,在拐角的地方,一阵冷风袭过,响亮的巴掌声瞬间响起。 “啪......” 那巴掌来的又急又猛,让莫苍云丝毫来不及躲闪,硬生生地让自己的脸颊沾染上了火辣辣的疼痛。那巴掌的主人,带了十几分的力道,丝毫不手软。 巴掌声落下,莫苍云诧异之间,却看到了苏伶歌一张含怨带恨的脸。 “莫苍云,你也会做这样的事情,你也会?!”苏伶歌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吼完之后,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揪住般疼了起来。 在她人生的二十年里,她最最想不到的事情,莫苍云全都做了。 “小歌......” 莫苍云柔柔地叫了苏伶歌一声,身体靠上去,却惹得苏伶歌立马后退一大步,“别过来!” 莫苍云所有的痛苦挣扎都被苏伶歌看在眼里,她只觉得自己的胸口越来越疼,却只是恨恨的瞪着眼前的男人。 “小歌,我没有办法,她是我妈!” “你妈?”苏伶歌倒抽了了一口凉意,她觉得分外可笑。想笑,最后却红着眼眶冲着男人吼,“那我的父母呢,他们呢?!” “你的母亲杀了人就应该被原谅。那我的父母呢,如果不是你的母亲,我们现在一家三口也许比谁都幸福。她摧毁我的家庭我的一切,凭什么要被原谅。莫苍云,你不要欺人太甚!” 苏伶歌在发泄的同时,心里的某个地方却悄然起了变化。 眼前的真相让她近乎失控乃至崩溃,莫氏家大业大。她在被愤怒冲击大脑的时刻里,却比任何一种时刻都要来的清醒。 她要把陆芷凝送进监狱!她要给自己的爸爸妈妈讨回公道。 但是,莫苍云能够只手遮天。她却不能将这一切展现给所有的人看,没人信她。 那么...... “小歌,我知道你恨我,但是......” 心下做了决定,苏伶歌却在这一刻蓦地冷静了下来。在前一刻,她还觉得她来这里无非就是让自己产生更加崩溃的情绪罢了。但是这一刻,她无比感谢陆芷凝的毒辣跟莫苍云的无情。 “没有什么但是......” 苏伶歌转身很快,前一刻还在肆意爆发宣泄的情绪全都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她甚至,都不愿再多看莫苍云一眼。行走之间,脊背挺得很直。手微微搭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每走一步,都稳稳落地,发出规律行走的声音。 “小歌......” 莫苍云没有去追,在很早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资格了。 倒是前方的苏伶歌,却在这个猛的停住。她没有转身,话里冰冷的语气,透过她冰冷的背影无声地传递给身后不远处的莫苍云。 “莫苍云,没有人可以在做了错事之后不用付出代价。你是可以一手遮天没错,但我也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我不会放弃,总有一天,你的母亲要付出代价。而你,”顿了顿,苏伶歌心里一疼,话说的却不留余地,“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绝不!” 她曾经以为,即使不能再相爱,他们也会彼此珍惜。而如今,他们却成了仇人。 这世间,总是如此可笑。 他最爱的她,走了。他的周身,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香气。她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却成了一把锥子,每响一下,都用力落在莫苍云的心头上。 她说,莫苍云,我绝对不会认输。 她还说,莫苍云,我不会原谅你。 她又说,一辈子。 一辈子...... 莫苍云蹲下身体,全身虚弱地依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再起来的时候,却已经是失去了力气。他想哭,更想笑,所有的情绪全都在这一刻汇聚在一起。 他最终用双手捂住脸,微微哽咽了起来。 何止自己的母亲要付出代价,还有他。而且,他已经付出了代价。 最昂贵的。 安蓝对苏伶歌忽然要离开的决定很是惊讶,一边担忧地看着苏伶歌脸上平静的表情,一边微微红着脸问:“是不是因为,你看到我们......” 苏伶歌微微地笑,如今这样稀少的笑意,也只有在面对自己的姐姐跟安蓝的时候,才会表现的这么自然了。 “当然不是。”苏伶歌的手,微微覆盖在安蓝的手上,像是安抚,又像是一种远距离的告别。上次,因为她的隐瞒,安蓝失去了一只手。所以这一次,她并不打算要隐瞒她。 “安蓝,我要去给爸爸妈妈报仇!” 第五十九章:你有过多少人 安蓝从未见过这样的苏伶歌,如花年纪该有的,在她身上一点也看不到。她就那样站着,像是在过去的时光里,经历过千百次磨难的人一样。眼睛里带着沧桑,整个人却分明给人一种稚气未脱的感觉。 安蓝看着这样的苏伶歌,觉得心疼,却又帮不了她,最后自己哭了起来。 “伶歌,如果时光可以停住。我真的希望你可以永远停在年少时候的模样。”那个时候的苏伶歌最快乐,可以放肆的笑放肆的哭,更不会有人来肆意践踏她的情绪她的尊严。 而如今,苏伶歌笑得时候,安蓝觉得她在难过。她哭得时候,安蓝觉得她在绝望。这样的苏伶歌,怎么会快乐? 苏伶歌用力拥抱自己的好友,努力扯起嘴角对她笑。那一刻,苏伶歌特别想告诉安蓝。她也许,这辈子都要跟快乐无缘了。但她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安蓝,谢谢你!” 苏伶歌出现的时候,赫连淳正跟喻兰溪在一起。 午后的阳光很暖,洋洋洒洒地散落在那一对男女的四周,镀上金边。他们依靠在花园的长椅上,在鸟语花香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女人笑着,身体侧靠在赫连淳的身边。他似是慵懒,微微闭眼在阳光下。没有伸手去抱,更没有推开。一副放任的姿态,随意又堕落。 行李箱在地上拖动的声音停下,苏伶歌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她一直觉得,赫连淳这样的男人,根本不适合阳光。他天生,就应该呆在黑暗里。 最先发现她的是喻兰溪,在看到苏伶歌的第一秒。女人就猛地坐直了身体,一双眼睛像是过往的每一次一样凌迟着她。那姿态,摆明了就是自己的所有物遭受到了威胁的防备。 “苏伶歌?!” 苏伶歌微微转动目光,跟赫连淳闻声微微打开的视线对上。她不说话,只是平静地迎接男人再次看到她时候的审视。 男人狭长的双眼中微微透出一丝了然,对于苏伶歌的出现似乎完全没有惊讶。直起身体,声音里却分明掺杂了一丝不明的情绪。他起身,双手插进裤袋里。走到苏伶歌的面前,她面前的阳光立刻被遮去了大半。 赫连淳很高,苏伶歌必须很努力的抬起头,才能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聪明的女孩!” 他只说了那么一句,视线扫了一眼苏伶歌简单的行李。目光移到不远处,立马有人跑过来将东西从苏伶歌的手里接了过去。 “把苏小姐的行李送到我的房间去!” 苏伶歌的心头,惊蛰般地跳过某种不明的情绪。在深思,早已消失不见。 行李箱拖动的声音再度响起,身后,喻兰溪坐在长椅上,目光火一般焚烧着苏伶歌。 这个男人做了那么多,最终的目的,无非就是要验证他曾经说的那句话。 “你会求着回来的!” 如今,他做到了,她屈服了。 苏伶歌跟着赫连淳进入书房的时候,他只是微微扫了她一眼,却并未说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在意料之中,怎么发展对赫连淳来说都不意外。将手上的西装外套丢到一边的沙发上,赫连淳一个向后瘫在了椅子里。微微闭目,神情间,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 “说吧!”他果然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赫连淳,”苏伶歌有些时候没有这样称呼过赫连淳,名字喊出口自然带了些生硬,“你调查了我父母死亡的原因,给我真相。在我最需要证据的时候,你消失了。你利用广告公司的招聘,呈现证据间接地给我暗示。所有的这一切,无非就是希望我会主动回来求你。” 椅子上的男人似是被猜中心事,唇间溢出一声轻哼。 “赫连淳,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也不明白你究竟要做什么,我也不关心。但是现在,我回来了。所以......” 男人却在这个时候猛的张开了眼睛,眼神灼灼地盯着苏伶歌。薄唇轻启,“你希望你做什么?” 苏伶歌顿了顿,牙齿松开咬住的下唇,抬头迎上赫连黑色的眸子,“我要让大家知道我父母死亡的真相跟陆芷凝有关,我要让她进监狱!” 对面发出了一声男人惯有的冷笑,一双修长的腿抬起来。随着“嘭”的一声,瞬间慵懒地搁在了书桌上。男人的眼神有趣地看着眼前明明紧张却表现冷静的苏伶歌,唇间冰凉,却带着笑意,“苏伶歌,你倒真敢开口!” 话虽如此,男人却伸手拉开了身前的抽屉,抬头间微微冲着外面喊了一声。 “阿四!” 书房的门被推开的时候,赫连淳手里的文件随手一扔,“啪”的一声落在了苏伶歌的面前。她低头去看,眼睛只看到了一排黑色的字体。还没有来得及确认,来人已经一把拿走。 “想办法把文件送到警局去!”说到这里,苏伶歌抬眼间,发现赫连淳微微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明的笑意,“先给她上点开胃小菜!” “我马上去办!” 男人前脚刚走,赫连淳不知道什么已经走到了苏伶歌的面前。几乎是强硬地,他拖着她将她带离书房,一路拉着走向卧室。他将门踢上,将还在微微抗拒的苏伶歌按在门板上,肆意地拉扯她的衣服。那样美好的曲线,如此完美的身体,有些时候没碰,赫连淳的动作间不自觉地多了几分粗鲁。 但他始终是赫连淳,即使在这个时候情、欲微微占了主导地位,也丝毫不肯放过羞辱苏伶歌的机会。 男人的大手在光滑细腻的肌肤上游走,热气喷在耳边,说出的话,却带着浸透寒意的冰冷。 “告诉我,这具水性杨花的身体,已经被莫苍云上过多少次了?” 苏伶歌白了脸,她反问自己,这样的对待她不是早就该习惯的吗?为什么在心上,还有某种细微的疼痛闪了过去。她扭开头,瞪着视线里漂亮的水晶吊灯,嗤笑。 赫连淳被苏伶歌这样的笑惹得停下了动作,抬头眯眼瞧她,“你笑什么?” 上架公告及充值讲解: 上架公告及充值讲解: 因为本书已签约塔读,应塔读要求,《这个总裁有点坏》终于要开始收费了,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小夜。 以下是消费与充值讲解: 【塔读消费标准】 每1000字消耗3塔豆。 【充值方法】 步骤一:注册塔读帐号。 步骤二:点击首页最上方的“充值”,进入充值中心。 步骤三:选择充值付费的方式,有以下方式: 1.移动、联通、电信手机充值卡充值(最划算,一般报亭超市都能买到)。2.支付宝和银行卡快捷支付都需要用手机支付宝支付(有支付宝的用户很方便)。3骏网、盛大、征途游戏充值卡(这个也很好买)。4.短信/话费支付(支持移动、联通和电信,超快捷超方便,但不是很划算,因为移动、联通和电信要收取50%的渠道成本。)5.银联pos(使用安卓客户端的用户只要有银行卡就可以)。如果您还有疑问,请登录塔读,阅读充值中心温馨提示,或联系塔读客服咨询,客服会及时帮您解答。 客服电话:400-678-5158 第六十章:为什么不要我? 苏伶歌不去看他,唇间微微勾勒起的弧度,却让赫连淳觉得格外刺眼,“赫连淳先生,在你决定要用我去跟莫苍云交换股份的时候,你不是早就应该想得到吗?”苏伶歌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疼,疼的她忍不住顿了顿才开始故意抹黑自己,“多少次?连我自己都数不清了!” 话音落,另一种声音顿时响起。 “刺啦......” 苏伶歌在心惊地想到肚子宝宝时候,听到了赫连淳低低的声音,“那就让我看看,他把你调、教成什么样子了......” 在那恍惚的一瞬间,赫连淳看到了苏伶歌顿时灰白的脸色。他莫名地觉得自己的心情在那一刻格外的爽,身体靠上去。双手还未开始游走之前,门上传来了敲门声。 “淳?” 从未有一刻,苏伶歌万分期待并且感谢喻兰溪的出现。 男人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放开她。苏伶歌在赫连淳转身拉开门的前一刻,一路奔到床边,一把拉起床单裹住自己。低头间,却不由得微微一愣。 目光跟着又在房间里游走了一圈。 所有的陈设都没有变过,就连裹着自己的床单,都是原本她最喜欢的天蓝色。低头间,她甚至还能隐隐地嗅到一股属于男人熟悉的味道。 一股无从解释的情绪,在苏伶歌的心上跳跃而过。 这房间,原本不是这样的格调。如今所有的模样,都是在她来了之后,她自己动手布置的。 她离开了,又来了,一切却都还没有变。 恍惚间,她听到走廊上传来喻兰溪的声音。 “今天是我生日你没忘记吧?”娇俏之中,带了浓浓的撒娇意味,是喻兰溪在面对赫连淳的时候固有的态度。 “......当然没有,我答应会陪你一起过!”少见的温柔纵容,是赫连淳对喻兰溪跟别人最不同的态度。 渐渐的,人走远了,最后,所有的声音消失不见。 苏伶歌微微松口气,所有的疲惫在那一瞬间全数朝着她侵袭而来。两个人的离开让她的神经彻底地放松下来,她微微闭眼,倒头就昏睡了过去。 上流社会的生日酒会,事实上更像是一场商业聚会。过生日是假的,谋求利益倒像是真的。在觥筹交错间,有人在攀交情,有人在探听小道消息,还有人在商谈合作。一场宴会下来,总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喻兰溪之所有乐在其中,并不是她真的喜欢这样的聚会。而是在这种场合里,她可以光明正大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一个男人属于她的姿态。 一场宴会下来,虽然疲惫,但喻兰溪却是异常开心的。 顶楼豪华的包间里。 当喻兰溪湿哒哒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贴近赫连淳的时候,男人的眸色不由得暗了一下。 那是一具成熟性感的女性身体,在沐浴后泛着诱人犯罪的香气。她嘟着嘴巴靠上来,浴袍敞开的领口处,风光一览无余。赫连淳在沉默间猜想,在这个女人白色浴袍的下面,其实什么都没有穿。 下一秒,喻兰溪爬上他的双腿,双手缠了上来,呼吸热热的。 “淳,我的生日礼物呢?” 赫连淳没有动,沉声回答,“在我车上!” 女人伸手来扯他的衣服,声音娇媚酥软,“我只要你......” 他的沉默,被喻兰溪当成了一种无声的放任和迎合。那一刻的喻兰溪,欣喜无比,一个用力将赫连淳推倒在了大床上。她撕扯他衣服的动作,让赫连淳觉得眼熟。脑海中千回百转,才记起这似乎是自己每次对待苏伶歌的方式。在这样的时刻想起苏伶歌,赫连淳忍不住低咒一声,一个翻身将喻兰溪压在了身下。 他的动作粗鲁又疯狂,身体和力道之间,似乎正在疯长这一股火焰。他的神情有些暴戾,拉扯着自己的衣服,也拉扯着喻兰溪的衣服。 肌肤的紧贴,让身下的喻兰溪发出了猫咪般舒服的呻吟。 她的神情满足而期待,心里一股疯狂滋长的喜悦。总觉得自己这么久以来最想要做的事情就要成真,当即收紧了环抱着赫连淳的力道,呢喃一般喊着。 “淳......淳......” 身上的男人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身体里像是在一瞬间被泼了一通冷水,连带着让赫连淳的理智也跟着清醒了。 他从喻兰溪的身上翻身而起,不多时又恢复了那个衣装革履的赫连淳。 喻兰溪裹着床单躺在床上,将赫连淳丝毫不拖泥带水的穿衣动作看在眼里,眼中渐渐染上水光。 “为什么?” 赫连淳转过身,目光跟床上的喻兰溪纠缠在一起。心头微动,却最终只是说了一句,“对不起!”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他做不到。 喻兰溪裹着床单从床上坐起来,第二次,用那种近乎控诉的声音问。 “赫连淳,你爱上苏伶歌了?” 分明是疑问,赫连淳却硬是在喻兰溪近乎指控的语气里,听出了陈述的意味。 心跳一阵落停,再抬眼,前一刻在赫连淳眼中迟疑的神色已经消失不见了。他皱眉,对着含泪看着他的喻兰溪否定,“兰溪,别胡闹,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喻兰溪甚至不等赫连淳反应。 “赫连淳,你对谁动心都可以,苏伶歌不行。你别忘了,她是你该恨的人,你应该努力报复的对象。你不能爱上你的仇人,我才是最爱的那一个,我才是!” “闭嘴!” 赫连淳一声怒吼,床上的喻兰溪早已经失控。手上不知道摸到了什么东西,顺手就砸了过去。女人愤怒的尖叫,夹杂着某种闷哼声,顿时响起。 “赫连淳,你分明就对她动了心!” 第六十一章:诡异 因为怀孕的关系,加上连日来的不停奔波。苏伶歌那一觉睡得格外长,昏昏沉沉的睡到了后半夜。她翻个身,心里下意识的反应让她猛的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一片黑暗,让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的她呆愣了好长时间才搞清楚自己如今身在何处。 她这是回到赫连淳的身边来了。哦不,应该说是。 她再一次,落入了魔掌。 她在黑暗里发出了一声自嘲般的笑声。声音未落,一声“啪”响起落下,她顿时被眼前刺眼的光线照的有些睁不开眼睛。 她用了好一阵子,才让自己适应眼前突如其来的光线。 大门边,站着一脸阴晴不定的赫连淳。正用那种她永远猜不透的眼神,审视般地看着她。 “你回来了......”苏伶歌说着,一边拉开被单下床。 男人几乎是用鼻音发出了一声轻哼,这才收回视线走过苏伶歌的身边朝着浴室走去。 途径苏伶歌,却被苏伶歌眼尖地发现了他的异常。 在男人细碎的短发之下,额头上明显地多出了一道被某种利器划出来的伤口。隐隐地,还在向外渗着血。苏伶歌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一把伸手拉住赫连淳。 “你受伤了!” 男人的身体一僵,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苏伶歌拉住她的手上。青葱十指,却是长而瘦。 苏伶歌顿像是像是被蛰到一般,触电般松开了自己的手。人离开,视线却纠缠在赫连淳额头上的伤口上,丝毫没有发现此刻男人目光里微微流淌着的复杂情绪。 “我是说......伤口在流血......” 明显地,赫连淳并不领情。他的动作,几乎还带着几分急促,大步一跨,人瞬间闪进了浴室。 “放心,死不了!” “嘭”的一声,浴室的大门当着苏伶歌的面顿时关上。 苏伶歌并不意外这样的结果,对于她来说。如果什么时候,赫连淳对她的态度不一样了,她也许才会觉得奇怪吧? 让赫连淳没有想到的是,苏伶歌固执起来的时候,也会有让他觉得讶然的时候。 他赤裸着身体,只在腰上围了一件浴巾。乌黑的短发上还滴着水,一室蒸腾的水汽从打开的门缝里流泻出来。赫连淳擦着头发拉开门,却看到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的苏伶歌。 伤口不算深,绵延的面积却足够长。但凡只要仔细看上一眼,一点也不难发现。 苏伶歌的身边摆放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医药箱,在察觉到赫连淳的靠近时,猛的站了起来。 “......我帮你上药?”哪怕两个人的关系诡异而且紧张,但是苏伶歌依然上了心。 话问出去,明显地带了几分试探跟不确定。没有想到的是,男人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却很配合地坐了下来。 苏伶歌连忙跟上去,在男人的身边,屈膝小心翼翼地跪坐了下来。侧着身体,动作很是细心地消炎,上药。 空气里,慢慢地弥漫出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隐隐地,还夹杂着一个女人身上特有的芬芳。还有,男人身上刚刚沐浴过后才独有的清爽。柔和的灯光打落下来,从苏伶歌的侧面隐隐流泻,将她原本就清丽的脸蛋更加烘托出了几分特有的韵味。她的身体,就靠在他的身边,时不时轻轻摩擦着。她的神情认真,动作之间小心轻柔。认真之间带着几分憨厚,时不时地,居然会孩子气的觉得他会疼,俯身过来在他的伤口上轻轻呵气。 氛围太好,心里那种诡异又不能控制的情绪又再度浮现出来。赫连淳微微眯起眼睛的动作,在不知不自觉间演变成了一种大刺刺的直视。就连目光,都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感觉到身边有些异常的目光,苏伶歌下意识地去看。目光却不其然跟一个男人火辣辣的视线交缠在一起,手上一抖,动作不自觉地重了几分。 “嘶......” 男人的一声吸气,顿时让苏伶歌慌乱了几分,手里的棉棒掉在地上。想要手忙脚乱去查看他的伤口,却又在同时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东西。 一时间,那样生动却带了几分朝气的苏伶歌,被赫连淳无声地尽收眼底。 这是这个女人,从未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一面。 赫连淳却觉得格外真实。 气氛一瞬间变得尴尬起来,苏伶歌躲避着赫连淳的视线,手里却还在跟最后一道工序纠缠。 白色的医药箱里,却出现了粉红色的伤口贴。 连苏伶歌都觉得...... 她抬起头,揉捏着手里的东西,明知道结果却还是忍不住问。 “你......” 男人抬眼看她,苏伶歌还在呐呐地局促,赫连淳却将身体微微靠了过去。苏伶歌条件反射地想要去躲,却在低头间看到了一刻黑色的头颅。 “愣着干什么?”他眼见她的呆愣,不自觉地皱眉。 “哦!”苏伶歌还没有从怔忪间回过神来,手上已经下意识地做了反应。 男人的面部曲线俊朗而分明,细碎的短发散落下来,依然挡不住碎发先那么明显的粉红色痕迹。 粉红色的伤口贴。 苏伶歌隐忍了好久,终于轻轻笑了出来。 男人皱眉,视线却是落在苏伶歌微微扯出的笑意上,“很好笑?” 苏伶歌面上的笑容一僵,在意识到自己的反常之后,猛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咬了咬唇,觉得今晚的自己似乎太过不对劲,“对不起,我没有那个意思......啊......” 【作者题外话】:以下是给亲们的回复: td14336144:小歌的一生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悲惨…俄都流泪勒 某夜:不会的,偶让她吃了这么多的苦。苦难过后,必然要给她最好的幸福。不然的话,你们也会打我的呀~~o(>_<)o~~ 第六十二章:是他还是她? 话音未落,男人高大的身体猝不及防间猛的站了起来,一把将苏伶歌拦腰抱起。 苏伶歌原本因为笑意而显得微微有些红润的脸颊,顿时惨白一片,血色顿时褪去。 她最害怕的时刻,终于还是来了。 孩子...... 赫连淳没有错过她脸上的表情,男人的眼眸不着痕迹地黯淡了一下。她的人被放在大床上,男人精壮的身体也在下一刻跟着压了上来。男人顶在她双腿间间的硬物,正在无声地告诉她。这一刻,这个男人对她的欲望。他身上的束缚,几乎是在上床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被拉扯掉。 而此刻,男人的手,已经悄然解开了苏伶歌脖颈上的第二颗扣子。 苏伶歌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她拒绝,孩子的事情赫连淳势必会知道。那么,她就有可能面对一个男人的再度羞辱。和他对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所孕育的孩子的无情。 他会说,打掉他。 如果她不拒绝,那么,她也可能会因为这个男人的粗鲁残暴,面临失去这个孩子的危险。 这个男人在床上,很暴力。 苏伶歌白纸般的脸对上赫连淳,也似乎是第一次,她愿意那么看着他。不偏不倚不躲避。 四目相对,赫连淳的动作,几乎下意识地就迟缓了下来。 即使跟这个男人同床共枕已经有些日子,苏伶歌依然觉得自己不够了解赫连淳。在这种时刻,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样的姿态,什么样的说辞,才能然自己担心的事情不发生。 她只能顺着自己下意识的行为,微微抬起头,让赫连淳将自己的惨白的脸色尽收眼底。 “赫连淳,不要好不好,我......” 男人望进她的眼底,手上动作顿了顿,却没有迟疑。 她在男人的身下被扒光了衣服,柔然而僵硬的身体,渐渐在男人的手里变得不着寸缕。 苏伶歌忽然绝望了。 她怎么可以要求一个恶魔,让他放弃摧残她的乐趣呢? 咬唇闭上眼睛,身上的男人却忽然翻身而下,在她的身侧躺了下来。苏伶歌猛的睁开眼睛,眼见一双手从身后伸了过来。在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愣神的时候,动作强硬地将她的身体带了过去。 两双眼睛,一双带着审视,一双带着讶然,无声撞在了一起。 赫连淳被苏伶歌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眼中浮现了一丝明显的薄怒。手上拉她进怀的动作不由得加大了力道,直到苏伶歌隐隐痛呼的声音,才终于放手。 “我不会跟一只死鱼做!” 被单下,两具身体赤裸裸地纠缠在一起。苏伶歌明显地感觉到了赫连淳的欲望,男人却只是应他所说。即便这样,也没有再次继续的打算。 苏伶歌觉得更加暧昧而尴尬。 赤裸的身体紧贴着,她近乎是被男人用野蛮而粗暴的动作给牵制在怀里。男人古铜色的胸膛紧紧抵着女人雪白的柔软,她的周身全是属于一个男人熟悉而不规律的气息。苏伶歌的呼吸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努力想要在男人的怀里找到个舒服的姿势。她忽然不想面对面跟一个男人呼吸心跳相互纠缠。 男人都的手却在这个时候按住她的身体,变本加厉。 “别动!再动,就不要怪我反悔!” 那样诡异的夜晚,那样诡异的氛围,在苏伶歌的身边无声缠绕。她忽然在那一瞬间很想要抬起头来看看这个男人的表情,还没动,男人的大手已经罩了下来,将她的头往自己的胸膛上带。 “如果你还有精力折腾,我会收回我刚才的话!” 时间跟空间,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氛围,一瞬间奇怪地让苏伶歌隐隐地觉得不安。这便是她要的结果,但是越发看不透这个男人的心思,总让她觉得不安。 但已经不愿在多想了,她左右不了。 太累。 她在男人的怀里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要将心里一直压抑的郁结一口气全都吐出来。 怪只怪,那样的月色太浓太温柔,让她在一瞬间想要依靠进那个温暖的胸膛里。 一夜安稳。 睡着的时候,她在他的怀里,被男人紧紧地拥着。醒来的时候,她还在他的怀里。两个人的肢体交缠,反而有越演愈烈的趋势。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手攀上了他的脖子,缠绕的姿势甚是紧密。他的手放在她的腰身紧紧扣住,男人的下巴顶在她的额头上。 那样的两具身体,原本该是无限契合。 苏伶歌的心头,一抹复杂的情绪无声掠过。 她依顺着昨晚自己的心思,在清晨微亮的晨曦里抬起头,却不其然对上了男人一双情绪复杂的双眼。隐隐的,泛着红丝。 苏伶歌的心头一动,不免泄露出一脸尴尬错乱,“你没睡?” 赫连淳似乎也是被苏伶歌突如其来的目光逮了个正着,嘴角一拉试图掩饰尴尬。前一刻还在苏伶歌脸上流连的目光瞬间移开,他放开她,翻身下床。 苏伶歌张了张嘴巴,却被心头那张让自己心烦意乱的情绪给牵绊,到了嘴边的话给压了下去。 昨晚的他,太反常。昨晚的她,也不像自己。 下楼的时候,偌大的餐桌上只有赫连淳一个人。 苏伶歌明显地觉得,她这次回来。确切地说,是自从喻兰溪的生日过后,这个男人对待她的态度。明显地,收敛了。 他不再用那种冷眼嘲讽的目光看她,也不再时时刻刻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更不会在她不愿意的情况下跟她在床上纠缠。 而这样的赫连淳,在让苏伶歌感觉不适应的同时,心里越发不安。 重新回到赫连淳的身边,苏伶歌有再度在短时间里陷入了迷茫。公司是肯定不能够再去了,她已经离开了有好一阵子,这个时候回去。恐怕不用别人说什么,她跟赫连淳之间关系也会很快被曝光吧。再加上安蓝的事情,苏伶歌对于赫连集团,基本上已经丧失了所有的信心。 两个人各占据餐桌的一角,平静而沉默地用晚餐。 苏伶歌看了一眼男人起身离开的动作,再度低下头去的时候,走到一半的赫连淳去再度折了回来。 【作者题外话】:td12755088:这书写的不错就是女人公的命运太让人感到伤感! 某夜:谢谢亲。怎么说呢,小歌命运坎坷。但是在她心里有爱,所以,她也是我最爱最爱的一个“孩子”。这么善良,为了亲人努力隐忍的她,必然会幸福的。^_^ td13654851:有点蒙,还是保持前面的风格比较好。 某夜:亲,其实风格是一样的撒之前稍嫌啰嗦,后期改正了撒。 后续的回复,某夜会继续贴出来。 某夜新建读者群:284776827 第六十三章:惊见 “去哪里,我送你!” 苏伶歌再度愣住,他主动开口要求送她,也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苏伶歌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站了起来,想一想还是拒绝。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去......” 拒绝着,苏伶歌的手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抚摸上了自己的腹部。掌心的温度人,让她的脸部轮廓微微柔和了几分。那模样,让赫连淳的视线微微恍惚了几分,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个人的目光再度对上。 赫连淳嘴角动了动,转身走开,“去收拾,我们在外面等你!” 苏伶歌没有拒绝。对她来说啊,即使不能猜透赫连淳的想法。但是如果未来可以一直维持如今这样的现状,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男人盯着女人缓缓上楼的背影,连自己都没有察觉,这已经自己第几次如此这般看一个女人了。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绪,想要靠近,却习惯于摧毁。 还没转身,身后的阿四已经跟了上来。 “少爷!”他似乎语带犹豫,说话间似乎还在心里小心地斟酌着用词。 赫连淳淡淡地扫过去一眼,连目光都未曾对上,“说!” 空气里出现了一阵短暂的静默,这对赫连淳来说。显然已经构成了一抹不耐烦,见阿四并未开口,人已经眯着眼睛转了过了身体,“怎么,如今连我说话,你都听不懂了是吗?” 阿四自知自家主子的脾气,但他更知道事情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几乎是在赫连淳转身的那一刻就已经直起了身体,开口轻而谨慎。 “少爷,莫......老爷子要见你!” 确实是不同寻常的事情,单是看着赫连淳在一瞬间变得阴晴不定的脸色。就不难猜出,阿四口中的“老爷子”是被赫连淳何等重视的人。 皱眉,抿唇,赫连淳在静默了一阵子之后,忽然发出了一声不易察觉的笑声。嘲讽中,带着极其浓烈的阴郁。 “多少年了?”他抬眼望向对面的阿四,语带轻松,却问的阿四的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阿四的身体微微躬下去,低声道,“少爷,十年了!” 男人闻声,扭头看向客厅里正对着自己放置的巨大落地镜。镜子里的男人,嘴角微微勾起。面上看着似是遇到了什么可喜的事情,实则那些残暴阴郁的情绪,全都隐藏在男人的眼睛。如同水流一般,细细流动。如若不仔细看,必然是不易察觉的。 “十年......” 这样的语调,听着分明就是在呢喃一般。但是赫连淳的唇齿间,流淌着浓而激烈的寒意,字字句句都咬的格外清晰。 十年,可以改变多少事情呢? 十年,可以让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长成一个头顶天脚立地。摊开掌心,还可以一手遮天的男人。 十年,可以让那些掉落在人心里仇恨的种子萌芽。在无声中开出黑暗的花。 十年,足够让这个一手遮天的男人组摧毁一个世界了。 阿四收回放在赫连淳身上的目光看,低头,再度提醒道,“少爷,老爷子在xx园!” 赫连淳终于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而落在阿四微低的面上,“阿四?” 被喊的男人不敢吱声,只是把头低的更低。耳边轻笑一声,赫连淳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你刚才,叫他什么?老爷子?”只见阿四的身体动了动,未等他回答,赫连淳已经接着说道,“这个用词不好,以后,得改。嗯?” 阿四的整个人都僵硬住,只有声音里,依旧带着跟往常无一的恭敬,“是,少爷!”说这话抬起头,却已经看到赫连淳转身朝着大门口走去,忍不住追上去扬高声音,“少爷?” 大步朝外走的男人头也不回,手挥了挥了。声音在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里越来越模糊,“送她去医院!” 剩下的,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亮眼的迈巴赫划拉出长而激烈的弧度,在一声激烈地嘶鸣声之后稳稳地停在了两个佣人的面前。 “你......” “好”字还未落地,原本只看到半边俊朗侧脸的男人伸手摘下墨镜。单手撑在车门边,一个漂亮的跳跃,稳稳落地。 眼前亮光一闪,一把车钥匙被准准地丢进了一个佣人的手里。 男人迈开长腿的空挡,却有不识相不认人的佣人走上来阻拦,“抱歉,没有事先预约,我们不能......” 男人微微抬头,一眼扫过,瞬间冰封千里。佣人还未被解冻,这边已经迈开长腿,视若无人走进了园子里。 他似乎对眼前的景物极为熟悉,不需要任何人带路,轻车熟路。像是在过去的某个时光里,他就在这条路上走了很多次很多次。 绕过长廊,步入大厅,赫连淳的步子稳稳地停了下来。 对面不出十米的地方,站着一对母子。女人目光含恨,却又在赫连淳抬头与之对视的时候,迅速染上了一丝......畏惧? 畏惧?挺好! 赫连淳微微够了嘴角,笑了。这一笑,更是让女人的肌肤上顿生了无数的鸡皮疙瘩,又冷又痒。 “好久不见!” 那对母子不是别人,正是陆芷凝。身边站着的,是看起来明显憔悴了太多的莫苍云。 说到这个好久,确实太久,久到甚至都让赫连淳自己忘了这个时间有多长。 “你来干什么?”相比较赫连淳的冷淡平静,陆芷凝更多了几分隐藏不住的烦躁。声音,不自觉地也高了几分,“这里不欢迎你!” 倒是身边的莫苍云,多少显得镇定些。双手微微按住母亲的肩头,低头安抚,“妈,你冷静点。”抬头望向赫连淳的方向,声音近乎呢喃,“他比谁都有资格回来这里!” 陆芷凝显然被戳中死穴,长长倒抽了一口冷气,却也不再刻薄。只用一双毒剌剌的眼光,死死地盯着赫连淳。 但赫连淳显然不想要就此作罢啊,人上前走动,更加拉近跟那一对母子的距离。没走一步,陆芷凝的看他的视线里,就多出一分不知名的情绪。 直到最后,那情绪汇聚成了一种。 忌惮。 赫连淳很满意陆芷凝脸上的表情,停住脚步转身上楼。目光不再对峙,嘴上却不愿那么轻易放过她。 “回来做什么?当然是——报仇!” 【作者题外话】:以下是给亲们的回复: td14186618:很多书没收费之前都写得很好,收费以后就写得狗屎一样,希望作者不要让人失望。 某夜:亲放心,必然不会的。这本书,倾注了某夜的很多心思。每本书的诞生,都是作者的一个孩子,我们必然会认真对待。某夜在写文的时候,一直在听取意见,不好的一定改正。只会更用心,不会敷衍了事的。^_^ 后续的回复,某夜会继续贴出来。 某夜新建读者群:284776827 第六十四章:擅长摧毁 那话,一字一字稳而用力。没有迟疑,从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带了绝对的势在必得。 说完,赫连淳再度笑了。 这话若是别人说,陆芷凝也许完全不当成那么一回事。但这人偏生是赫连淳,这个从小便像是豹子一般会扑人要人的男人,狠起来,她是何如都比不上的。 上楼。 赫连淳的步子很稳,在门前站定的时候,却明显地停了下来。 再伸手推开门的时候,那副别人永远看不穿的笑容已经上了脸。怎么看,都在笑。怎么看,都觉得冷。 目光所及之处,老人躺咋床上。两鬓虽有白发,眼神却是威严的很。那目光里,皆是看透人事的犀利,微微勾起的嘴角,却时常泄露出对人事的嘲讽。 若是仔细看,那弧度,跟赫连淳时常勾勒出来的弧度,像极了。 任凭眼神再犀利,视线在看到推门进来的赫连淳的时候,明显地晃动了一下。但在瞥见赫连淳脸上那一抹跟自己如出一辙的不屑之后,到了嘴边的话,愣是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赫连淳在这个时候却完全忘了那些所谓的你来我往的礼貌客套,眉头微微一挑。 “莫老爷子?听说——您快死了?” 一句话,气的床上的莫老爷子脸都绿了。当时就挣扎着坐起来,伸手在床边摸出拐杖。一声“你个不孝子”之后,朝着赫连淳就招呼了过去。 赫连淳也不躲,一双黑瞿石般的眼睛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莫老爷子。不躲不闪,直直地看的莫老爷子打也打不下去,拐杖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负气般被丢到了地上。 “你就盼着我死?”瞪着眼前的赫连淳,声音提到最高。大有“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可以被你气死”的意思。 赫连淳听了只觉得可笑,忍不住抬眼扫了一眼床上的老头,“真会开玩笑!您怎么死的,我肯定不知道。被您的二夫人毒死?被你的宝贝儿子气死?您自己也觉得这可能大的很吧?”转而一顿,话题被移开,“但是我妈妈怎么死的,我肯定知道。而且我可以跟你保证的是,我一定会让别人也这么死!” 说完了,原本闹腾腾的空气顿时变得寂静无比。 赫连淳说完了也不再说话,拿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床上的老人。 就那么简单的几句话,却有着莫大的魔力。顿时让原本气焰嚣张妄图用自己的威严压倒赫连淳的老头,气焰给灭了。他在一瞬间变成了被泄了气的气球,软趴趴中还带了点忧郁。 忍不住一声叹息。 “你明知道,我对你妈妈......” 赫连淳脸色不太好看,除了自己,他压根不乐意让任何一个人提起自己的妈妈。 “够了!” 他阻止老头继续说下去,转身走到窗口,“啪”的一声点了一支烟。徐徐升腾的烟雾里,赫连淳吐出一口,也不看床上的老头。 “找我什么事,直说吧!” 老头明显一怔,扭头对上赫连淳的目光,眼神明显有些哀怨,“你十年不回家,一回来......”话没说完,就再次被赫连淳打断。 “莫老爷子,注意措辞。”他回过身来,让老爷子明明白白看到他眼中的认真,丝毫不退让不妥协,“我是赫连淳,这里是莫家,不是我家!” 床上忽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咆哮声,带着老爷子惯有的声线,“你是我儿子!” 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赫连淳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显然老爷子的这点愤怒,依然是压不住他的。 除了冷笑,赫连淳拿不出更好表情来给眼前的这个老人。 “你的儿子,早就在十年前,跟他的妈妈死在那一场大火里了。” 曾经再厉害,在商场上多么赫赫有名。那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老爷子对付赫连淳,无非也就是一哀怨一咆哮。眼见大声对赫连淳没用,忍不住一声叹息。 “我不管你有多恨我,你妈她毕竟都已经死了!他们毕竟也都是你的亲人。苍云他毕竟是你的弟弟,芷凝不管做了什么,也都是苍云的母亲。我还没死!再怎么样,我还没死,你不能把脑筋动到他们头上!” 话说完回头,却只看到赫连淳背对着自己站在窗口。一下接着一下吞吐着烟雾,一只手里还有一下没一下地发把玩翻看着手机。 如果老爷子愿意够过去看一眼,他也许就会发现。赫连淳手机屏幕上闪动着的,是一个女人的脸。赫连淳的目光,就背映衬在那张脸上发出的幽兰色的光芒上,忽明忽暗。 那是一张他无意间抓拍到了的苏伶歌的侧脸。 赫连淳遭遇到那一刻的时候,苏伶歌正蹲在马路边,对着一只流浪的小猫说话。 那一晚上有月光,将夜深沉映衬的越发柔和。 她的侧脸很温柔,是赫连淳所不常见的温柔。她一边摸着猫咪的头,一边说。 “你很冷对不对?我也是!我想要带你回家的,但是连我自己都没有家,我怎么带你呢?” 一直到如今,赫连淳都记得自己在那一刻内心无限的触动。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老爷子迟迟等不到答案爱,顿时觉得自己被忽视的彻底。当时老脸一黑,厉声道,“关于苏伶歌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没必要为了一个不想干的人大费周章。实话跟你说,这么下去,到头来你也得不到什么!” 赫连淳再度发笑,原来陆芷凝也有会害怕到要搬出老爷子的时候。 但赫连淳毕竟是赫连淳,索性转过身将话给挑明了。 “老爷子,你还不知道吧?”赫连淳那笑,看的老爷子眉头一紧,果然,他说了,“这个女人,可是你儿子最最爱的女人。但是现在,她每天躺在我的身下。更有趣的是,”赫连猝不及防地俯身下来,嘴角拉出的弧度让让老爷子觉得异常刺眼,“您二夫人害死的一对男女,正巧就是她的父母?” 老爷子当场脸色大变,任谁都不会看不明白这其中的厉害。 一旦事情曝光真相大白,陆芷凝不仅要进局子。她最宝贝的儿子,必然是这其中受到伤害最大的。 老爷子忽然在一瞬间没有了咆哮的冲动,那抬头看赫连淳的目光,悠悠地带了些凄然。 “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作者题外话】:给亲们的回复: td12755088:这本书写的太感人!因为像小歌这样的家庭现实生活真是太多太多了!现在有钱有势的要风的风.要雨的雨!现实生活.对穷老百姓确实是很难!作者写出了我的心声。 某夜:谢谢亲。某夜能够看得出来,亲用心看了某夜的文。没错撒,现实生活,总是有太多即使我们努力也不能完全的事情。但是努力的人,运气一定不会太差。哈哈,有句话说得好。上帝其实没睡着,她只是打盹而已,总会醒来的。^_^ 第六十五章:最初的他 赫连淳唇边的笑意未减,人却站在原地不晃荡了。 “我这最后的愿望,就是你可以回来,一家人能够团聚。我知道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妈妈,但是她也不该背叛我,还装疯卖傻。否则,我也不会狠心那样对她!” 背叛?装疯卖傻? 说得好! 赫连淳眉头一挑,他什么时候也不是个可以被威胁的主,“老爷子,这算盘你打错了。我不会回来。今天我愿意来,其实就是来告诉你。该是我的东西,你不给,我也一样会拿回来。不该是别人的,哪怕我不要了,也要一并摧毁。”赫连淳转身走到门边,“话我放这里,当年我妈妈遭受了什么,您的二夫人,必须要经历。而且,是双倍的!” 大门拉开,赫连淳听到了门内老爷子幽幽的叹息声。他没有停,这样的一种地方,呆久了容易让人质变。 看那陆芷凝,不就质变的足够阴狠毒辣? 看那老爷子,不就质变的足够愚蠢吗? 他的妈妈死了?他怎么不知道?! 人行到大厅,陆芷凝已经不见了。莫苍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大厅中间,似乎已经是等候多时。 赫连淳走上去,两个男人四目相对的时刻,莫苍云开了口。 “哥......” 这称呼来的突兀又迅速,在冷淡的赫连淳也都跟着吃了一惊。抬头看去,眉心微挑,“莫少爷,这个称呼,我着实受不起!” 莫苍云自然听出那话里暗含的嘲讽意味,并不生气。似乎从苏伶歌彻底离开他之后,他的脸色就永远只会维持这样的平静了。再抬头,目光微微混入一丝灼热。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这么叫。”自知之明之外,仍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执着的真心,“我这么叫你,不是为了我妈。她做了太多的错事,即使最后不被饶恕,我也无话可说。但是小歌是无辜的,如果你只是用她来打击报复我的话,你早就已经成功了。就算我求你,放了她吧。这趟水太混,不该把她卷进来!” 赫连淳没答,这么表面的问题。但凡是能够看出好他跟莫家关系的人,就一定可以了解到。苏伶歌从莫苍云的女朋友变成如今赫连淳包养的女人。而赫连淳又这么大费周章地要帮助苏伶歌翻案,找出当年父母死亡的真相。这样一种答案,自然是不言自明的。 但事实是怎样的,在与赫连淳。但他不想说的,哪怕莫苍云真的给他跪下,他也未必开口。 这是事实。 “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赫连淳觉得自己的心头浮躁,人已经越过了莫苍云,朝着大厅外走。 莫苍云的声音,顿时在空荡荡大厅回荡起来。当然,赫连淳听到了。 “她是无辜的!” 还是那句话,苏伶歌是不是无辜的,得由赫连淳说了算。 赫连淳跟的是母姓,自己改的。原本他不叫赫连淳,十岁之前,他跟着自己的母亲还住在他今天踏进来的园子里。 而这会屋子里躺着那个说着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的老子,正是他的生身父亲莫其声。 他的原名,是莫擎苍。 母亲是名门世家的大家闺秀,跟父亲莫其声正是众人口中的门当户对。两个人虽然不是因爱而婚,但是结婚之后,感情依然如胶似漆。母亲是传统端庄的女人,婚后一直赋闲在家做全职太太。在有了莫擎苍之后,更是断了跟外界的大部分联系。 但也是因为如此,才给了父亲莫其声出轨的机会。 婚后一年,母亲于青如怀孕有了莫擎苍。在莫擎苍五岁的时候,会娘家早归的于青如在自己跟丈夫的卧房的大床上,看到了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她进门那一刻,那个女人的双手缠在莫其声的脖子上,双腿盘在他的腰上。她的嘴里发出那种模糊不清的呻吟声,而他们之间,正在做着最原始的交缠动作。 那个女人,就是陆芷凝。 于青如觉自己的世界在那一刻都坍塌了,当她将签好子的离婚协议书交给自己的丈夫的时候,莫其声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愿离婚的。于青如心里对丈夫残存的感情,让她终是试着想要给丈夫一个机会。莫其声跟陆芷凝断了联系,依次来证明自己只是奈何不住寂寞一时糊涂。 原本事情到了这里,应该也算是一个结束了。在之后的十几年之间,莫气声确实是如同自己保证的那般,再没有做出过背叛自己爱人的事情。 但是有时候,上帝喜欢跟人开玩笑。 很多年后的某一天,那个原本在多年前就已经消失不见的陆芷凝出现了。 她的手里,还牵着一个男孩子。 而那个男孩,就是如今的莫苍云。 莫家原本平静的生活被打再次打乱,多年前的事情于青如早已经试着放下。但是面对丈夫突如其来的孩子跟当年和丈夫纠缠不清的女人的时候,她再度崩溃。 谁也没有想到,不过是一次借酒浇愁。于青如彻夜未归,丈夫莫其声却收到了自己妻子跟陌生男人的性、爱视频。 一时间怒声心头,莫气声当即就跟自己的妻子于青如办了离婚。 但是让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于青如疯了。 碍于颜面,莫其声将发了疯的于青如关在了自家的后山上。同时,对外界宣布,自己的结发妻子病逝。并且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迅速娶了陆芷凝进门。 然后,就在之后的某一天,后山忽然着火了。 在大火被发现的一瞬间,有人发现自己家的少爷莫擎苍,奋不顾身地闯进了大火里,谁也没有拦住。 那场火,烧了好久好久。久的到了最后,莫其声连自己儿子跟妻子的烧焦的尸体都没有找到。 有很多人都说,他们在那场大火里,被烧的尸骨无存了。 而如今赫连淳的出现,无疑是给当年那些随口就给两个人生死下定了论人们,泼了整整一桶冷水。 至于事实的真相到底是怎样? 第六十六章:为什么恨我? 用赫连淳的话来说就是:他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陆芷凝知道是怎么回事。唯独那个躺在床上等死的老爷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死去多年的儿子死而复生,并且用极为惊人的速度在自己的眼皮地底下干出了那么一番大事业。这对老爷子莫其声来说,自然是震惊但却欣喜的事。虽说他母亲的死,确实是有他部分的责任。但是在老爷子的认知里,再怎么说,这偌大的家业也需要他们兄弟两个来支撑。 打死不离亲兄弟。 赫连淳觉得自己的父亲蠢,就蠢在这里。 他殊不知,赫连淳这只吃人的豹子。不是回来接手他那引以为傲的家业的。他是回来报仇的,吃人的,是来搞完完全全的摧毁破坏的。 这一点,大概是莫老爷子到死也没有想通的一点。 而在离开莫家时候,赫连淳对莫苍云说的那一句“这是我们的事情”。那一句,并非只是赫连淳用来拒绝的措辞。 而是在苏伶歌,她也是他要报复的一份子,她没资格无辜。 回到别墅的时候,苏伶歌正坐在大厅里看新闻播报。 所有的话题,都围绕同样一个。赫连淳只用眼睛轻扫一眼,就大致明白了苏伶歌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呆在客厅的原因了。 看见是他,苏伶歌有些局促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她的脸上,是跟平日里完全不同的神态。虽说都是淡然,但显然这一刻的平静是因为心情舒畅的原因。而之前那些在面对他时候刻有的平静,是因为压抑。 赫连淳走到苏伶歌的身边,居高临下,将苏伶脸上的表情多看了一眼。 苏伶歌觉得那样的氛围很怪,身体周围都是男人熟悉的气息。想躲开,却又觉得不妥。 “谢谢你!”说着,已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墙上的电视。 即便她依靠自己的身体来换取他的帮助,但如今这样的结果,她依然觉得感激。 她是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就让各路媒体关注的矛头对对准了陆芷凝。即使是已经被精神病的外衣包裹保护起来。但她猜想,陆芷凝的日子不会太好过吧? 媒体一旦曝光,那么对警方来说,自然会造成一定程度的压力跟关注度。 她要把陆芷凝送进监狱的日子,不远了。 男人的那一声轻哼,几乎是用鼻音哼出来的。 赫连淳看着她的目光有点怪,太过中复杂的情绪交织在男人的眼底,来不及分辨,他就已经开了口。 那声音,却近乎自言自语。 “如果不是你该多好,如果......” 苏伶歌下意识地抬头,却只看到男人紧蹙的眉锋,“什么?” 赫连淳几乎是触电般松开自己的手,最后看苏伶歌那一眼,意味深长。再深究,人已经转身离开上楼去了。 苏伶歌心头的怪异越发严重,心头那种无从下手的无措感却是越演越烈。 那男人回来之后钻进书房了,过了晚餐时间也没有下来。苏伶歌在沙发窝了一会,终于还没坐不住,端了托盘上了楼。 站在门边敲门,没人回答她。苏伶歌却透过门缝,看到男人侧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东西,大概是在深思。以至于苏伶歌敲门无果,端着食物进门之后,他也未曾发觉。 苏伶歌将托盘放在他身边的小桌上。人饿了,闻到食物的香味,自然会吃。 转身要走的时候,却不经意瞥见了对面墙上电视里播放的画面。 只一眼,就站住不动了。 苏伶歌认识那个女人,赫连淳的母亲。那个换了重度恐惧症被封闭在自己空间里的女人。 看样子像是疗养院给传递过来的视讯。那个长相温柔的女人此刻睡了,一张脸现在柔软的棉被里。胸口的起伏匀称,却蹙着眉。 偶尔会猛地在梦里尖叫,呼喊着自己的儿子,“儿子救我,救我......” 这样的女人,会让苏伶歌忍不住猜测她曾经劲怎样可怕的遭遇。 想到走神的时候,身边的赫连淳却猛的扭过头。发现身边人的存在,赫连淳蹙眉,却并没有说什么乃至开口赶人。在苏伶歌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准备转身走人的时候。 “你不会觉得眼熟吗?”他问。 苏伶歌疑惑地看了一眼赫连淳,再次将视线大方地落在画面上。 眼熟?是没错...... 第一次在疗养院里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就觉得熟悉,但那些浅薄的记忆太纷乱,完全拼凑不出太多的头绪。 赫连淳的盯着她的视线里忽然闪出了一抹凌厉的光,转瞬即逝。 苏伶歌不知赫连淳用意何在,诚实地点点头。 赫连淳猛的起身,时常给苏伶歌带来压迫感的身体靠过来。他高出她太多,只是那么随意一瞟,就可以让苏伶歌所有的表情收进眼底。 “莫家。”他提醒。 苏伶歌猛的抬起头,脑海中在一瞬间闪过一张熟悉的。 笑脸。 她几乎是在第一时间瞪大了双眼,急速转头去看画面上的女人。 “我想起来了!” 是莫家没错。 脑海中慢慢交叠的影响迟缓停止,苏伶歌所有有关于赫连淳母亲的记忆顿时清明起来。 还没开口,下巴上一痛,男人的手已经用最狠绝的力度狠狠地将下巴捏住。苏伶歌的眼睛对上了一双男人赤红的眼睛。 “苏伶歌,你记得了吗?记得了吗?”他的唇齿冰寒,说话间呼出的气息,似乎都带着刀割般的疼痛,扑面而来。 “痛......”她忍不住呼出声,却直接引发了赫连淳的冷笑。 “苏伶歌,你也会痛吗?” 苏伶歌忍着痛,努力在赫连淳的眼中话中,找到一丝他情绪忽然失控的原因。 她当然不明白,她不过才跟他的母亲见过两次。他如此激烈的反应,像是他母亲今天所有的遭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一般。 她不愿背负这么大的罪名。 “赫连淳,我不明白!” 她的诚实,再次激怒了原本就愤怒中的赫连淳。他的动作粗鲁,近乎是拖着她将她一路带到自己母亲的画面前。他的力道很大,每一下,都带着想要要将她分尸的劲头。 【作者题外话】:给亲的回复: td12553552:女主角的命運真的太讓人傷感,莫蒼云好可憐也很無辜的,討厭那個青梅 夜:她吃了这么多苦,后面自然不能继续受折磨了撒。小莫,其实我也很爱他。至于那个青梅嘛,其实她真心是个悲剧人物呐! 后续的回复,某夜会继续贴出来。 某夜新建读者群:284776827 第六十七章:毁了她 他逼迫她抬起头来,让她跟自己的母亲最近距离接触。 “苏伶歌,你还要装吗?你当初做的时候,怎么会不知道她接下来会遭遇什么?你笑嘻嘻离开的时候,不就应该知道她出来的会是什么样的吗?如今你还装什么?装什么?!” 苏伶歌疼的眼泪掉下来,却对赫连淳的指控含泪反驳,“赫连淳,就算你讨厌我看不起我。但是这么大的罪名,你凭什么要塞给我!” 她做了什么?让他的母亲变成了如今的样子,让他如此恨入骨髓? 她咬着唇,疼痛虽然没有让她哭出来,但眼泪掉的却很凶。面对他的指控,她用自己那一双最纯净倔强的大眼睛瞪着他,甚至反驳他。 赫连淳在那一刻,实在是找不出有那一个词语可以形容他当时的心情。这个豹子一般的男人,如果真的可以吃人。大概,那时候的苏伶歌,会被他吃的连渣渣都不剩。 “好!很好!” 他的唇齿发凉,却赤红着双眼,势必要她死也死得明明白白。 “你跑到莫家带走了她不是吗?接着,你走了,她没回来。她回来的时候,人已经死了!苏伶歌,这种事情你敢做,为什不敢承认?!她被轮、暴了!” 这样的事实,任由谁。但凡是自己的亲人,有勇气说上一次,就不会再有第二次。 赫连淳觉得自己在那一刻爆发了想要杀人的冲动,他确实也那么做了。只是手放在苏伶歌脖子上的时候,面对她瞪大眼睛震惊,一副任由他为所欲为的样子的时候,他忽然就硬生生地停住了。 那一刻,他终于相信了喻兰溪的话。 他动情了,他对这个当年造成所有悲剧的刽子手动心了。 他最想要杀了的,是自己! 苏伶歌失了音,瞬间被定格。她在潜意识里安慰自己,所有赫连淳所说的话,都不是真的。她呆呆地瞪着雪白的墙壁,她被男人用力地扔在地板上。她的腹部,在这样的时刻,又出现了那种细微的疼痛。 她都浑然不觉。 男人拉开门,大门发出嘶鸣的声音关上。 你带走了她,她被轮、暴了...... 她的眼前闪过当年女人温柔的脸,跟着是她在病房里发疯尖叫的样子。 苏伶歌的眼泪,止不住了。 赫连淳说的没错。那个人,是她...... 上帝捉弄,谁曾想事情会发展到如今地地方。 花季少女苏伶歌,那个时候还不认识莫云,更不认识赫连淳。但是那个时候,她记得陆芷凝。 温柔端正的中年女人,将原本放学归家的苏伶歌拦住。种种诉说自己的各种困难的遭遇,最终目的却异常简单。她拉着苏伶歌的手,指着不远处别墅的白色的屋顶。告诉苏伶歌,她最好的姐妹于青如就住在那里。她希望苏伶歌,可以帮她把她带出来见她,不能声张。 那个时候,苏伶歌还不知道。那个女人就是陆芷凝。 年少的孩子天真切热情,几乎没有多想。 那其实才算是苏伶歌第一次走进莫家。 那也是赫连淳跟苏伶歌的第一次真正相遇。 活泼漂亮带着甜美笑容的少女跌跌撞撞被带进别墅里,不小心撞进了沉稳少年的怀里。那一笑,怎会没有一瞬间的怦然?如果没有下文,也许,那个叫莫擎苍的少年,会对那个冒失却美丽的女孩心生向往。 上帝喜欢开玩笑。 苏伶歌不记得那个时候的赫连淳,但赫连淳却对她刻骨铭心。 因为,她带走了他的母亲。 在她眼里,她只是造成事情结果无辜被利用的间接者。在他眼里,他跟陆芷凝是一样的的,都该受到惩罚。 这一刻,她终于知道他什么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了。又在之后她无数次涌现希望的时候,一次次将她打进地狱。 她曾经问过他,“赫连淳,你为什么恨我?”现在,她知道答案了。 苏伶歌跪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她原本不知道,她曾经用这双手拉着那个善良温柔的母亲,将她亲手推进了地狱里。她觉得自己的呼吸很难,近乎窒息。 她从地上爬起来,奔到不停播放着于青如画面的墙边。额头抵着闭冰凉的墙壁,眼泪加上心痛,却不足以弥补。 “对不起......” 她对画面那个即使睡着也很是不安的女人柔声说,视线模糊,她用力抹去一把泪,“请你原谅我,我不知道,我是被利用的,我......” 心上一紧。 她只是从最早开始就被陆芷凝利用的一枚棋子啊! 窗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苏伶歌猛然跳起来向外冲。 不不不! 他当然可以继续恨,但她是被利用的,她跟陆芷凝不一样,不一样。 “赫连淳——” 汽车绝尘而去的声音,盖过了她用力的呐喊。 她泪眼朦胧地抬头看,有月光,却格外清冷。 一夜翻转。 她睡不着,也不敢睡。睡梦里,全是于青如被不同的男人压在身下的场景。她在她的梦里很绝望,不停地挥动着双手试图挣扎。但每一次,她都失败了。她拼命跑,拼命跑。好不容易跑到了她的身边,伸出手想要把那些人从她的身上拉来。每次在最接近的时候,她都被某种强大的力量迅速扯开。 愧疚感和罪恶感,近乎要把苏伶歌给逼疯了。 天亮的时候,楼下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苏伶歌从床上爬起来奔到窗边,失望瞬间填满心头。 喻兰溪! 永高雅端正的女人,每每卸下面具面对苏伶歌。都喜欢居高临下,睥睨。也许在喻兰溪的意识里,苏伶歌原本就跟她没有可比性。 “苏伶歌!”她冷声喊她。 没有人回应。 苏伶歌哪有那个时间来应对她,怀孕,真相,加上连夜的失眠。如果不是心里那点残存的念头支撑着她要见到赫连淳,她恐怕早就倒下了。 喻兰溪自是体会不到这些心情的。 “苏伶歌!”她再度喊她,得不到回应。干脆整个人都拦住苏伶歌的去路,挡路。 第六十八章:不甘心 见苏伶歌终于愿意抬眼看她,声音明显带了几分鄙夷,“我真是不明白,你究竟对淳用了什么媚术!明明对你恨之入骨,却始终不愿踢开你!” 媚术? 苏伶歌觉得累,从脚趾头到大脑都觉得累。 “喻小姐,我没有使用什么媚术......”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发呆,目光微微带水,“这是我亏欠他的......” 喻兰溪是带着目的来的,她多多少少听出了苏伶歌话里的点点矛头。满心都想着要如何尽快解决眼前的麻烦,让自己跟赫连淳的世界恢复到以往的状态。 一张支票被女人捻着,近乎用施舍般的态度递给到了苏伶歌的面前。 “够吗?” 苏伶歌抬眼看向喻兰溪。这样的女人,跟任何一个擅长用钱来来解决问题的拜金女都没什么差别。她有时候是真的想不明白,赫连淳怎么就对这样的女人格外上心了? 喻兰溪的脸色,里里外外都变了色,捻着支票再次晃荡了一圈,“一千万,拿着钱离开这里。消失的越远越好。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苏伶歌耐着性子把话听完,连眼睛都没眨。 “他不开口,我是不会走的......” 别说以前她不会走,如今面对这样的真相。除非是赫连淳亲自开口,否则,她是断然不会离开的。 “你......” 喻兰溪有些气结,眼睁睁看着苏伶歌越过自己的身边,即将要抬步上楼。 “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淳独独对我如此宠爱吧?” 迈步上楼的动作,不受控制地停了下来。 喻兰溪看着苏伶歌僵直的背影,眉目点点染上得意。 “因为在他心里,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他了!” 喻兰溪这么说,不是骗人也不是信口拈来。赫连淳对她放纵和依顺的程度,常常让看在眼里的众人大呼惊讶。 高跟鞋在地板上靠近的声音停止,喻兰溪绕到苏伶歌的面前站定。 在苏伶歌惊讶的目光里,喻兰溪微微转过身,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露出了自己一整片的背部。 苏伶歌杏目圆睁。 那原本该是一个女人曲线最优美的背部,眼前却有一条明显的疤痕。从她左侧的肩胛骨处,一路蜿蜒过她的背部。将一个女人背部优美的线条,彻底摧毁。 苏伶歌的心头瞬间掠过无数的疑问。 像喻兰溪这样高傲自负的女,又怎么会容忍一个这样的伤口,留在自己的身上? “哼——你还不知道吧?这个伤口,很多年了!” 居然还是很多年。 这里面蕴藏着的,究竟是怎样的过往。苏伶歌告诉自己,她没有任何立场要去了解,但是喻兰溪却开了口。 眉目之间,点点都是炫耀。 “这个伤疤,是为淳留下的!” 那样丑陋的伤疤,对任何一个爱美并且骄傲得容不下一点瑕疵的女人来说,必定是无法忍受的。 但喻兰溪不同。 年少的赫连淳离开莫家,带着已经变得疯癫的母亲回到自己外祖母的家里,开始只身打拼。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遇到了喻兰溪。 当时的赫连淳年用气盛,又处在事业上升的黄金阶段。人在商场的江湖混迹,开罪的人,自然是有的。若是碰到胆小的,便在暗地里搞些小动作。胆子大的,便总想着要把赫连淳置于死地。 危险,总是有的。 对于喻兰溪来说,那一晚,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原本开车回家,途径暗巷子,两个人却被前来报复的人堵在里头。 对方人多,赫连淳身边的又是喻兰溪一个女流之辈。他但是觉得自己保护她就够了,但是却未曾想到。 在长而锐利的刀子,带着致命刀锋朝着他扑面而来的时候。喻兰溪从他的身后冲出来,那刀子虽然并未刺入喻兰溪的身体太深,但是刀锋划过的时候,却在她身上留下了致命的伤疤。 对于赫连淳来说,即使他用了很多年也无法在喻兰溪的身上找到原本期许的爱情。但是至少她在他最黑的时光里,给了他所有美好的温暖。他一直都记得,在那个黑暗里的小巷子里,有个女人在致命的一刻,冲出来抱住他,并且大声喊着自己的惊恐,“淳,不要——” 喻兰溪不了解赫连淳的这些情绪,但是这些年,这个伤疤,确实让他在赫连淳的面前,得到了比任何一个女人都要多的爱。 即使,这些还跟爱情无关。她也甘之如饴。 对她来说,这伤疤是她在赫连淳的面前肆无忌惮,随意妄为的资本。她开心的时候,单单是一开口。在赫连淳的面前柔美一笑,那些被她挂在嘴上的名字。不管早先已经被赫连淳遗忘了多久,都可以因为她的一句话一个皱眉,重新飞黄腾达,事业一跃千里。她不开心的时候,一个难受的叹息,一串眼泪。那些被点名的人,必定凄惨无比。 苏伶歌沉默地听完喻兰溪的故事,换句话来说,是听完她的炫耀。 如今,她终于知道了赫连淳对喻兰溪极度放纵的原因,却不觉得惊讶。抬眼间,她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平静了。 “喻小姐,这是你们的事情不是吗?”苏伶歌继续抬步,步子稳稳地路在台阶上。这一次倒是没有了迟疑,“他是因为什么对你万般疼爱,这些跟我原本就没有关系不是吗?” 心上,却是一阵沉闷的痛处。 高傲冷漠的赫连淳,在曾经会因为一个女人的挺身而出,而一直惦记在心,事事放纵。 却在曾经之后的如今,把另一个女人的身体拉出来。挡在歹徒的面前,硬生生挨去了那一刀。这样的对待,原本是在情理之中。但苏伶歌,却因为这些年赫连淳的改变,暗自揪心。 这样的赫连淳,没有笑意,没有温度,没有心。 而有一部分原因,却是来自她。 苏伶歌这样的反应,倒是出乎喻兰溪的意料。女人原本闪烁着点点光彩的脸上的,顿时蒙上了一层不深不浅的阴影。她瞪着苏伶歌的背影,有气却没有办法撒。 她的目的,今天如果达不到,又怎会甘心。 【作者题外话】:今天看到一个亲的留言,说每天上班第一件事情就是来看更新。某夜觉得很温暖,也很开心。其实,某夜每天在留言区看到亲们的留言,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好与坏,都证明你们一路跟来。 希望亲们可以跟某夜多多互动,有事没事留个脚印。对于亲们的留言,某夜都会尽量回复。留言多的时候,某也会单独列章出来回复大家撒。留言某夜都会挨个看,没有回复到的亲,要谅解撒。^_^ 某夜新建读者群:284776827 第六十九章:关系 有太多的时候,女人比男人冲动。尤其,是在觉得自己的爱情遭到了威胁,急需要维护的时候。喻兰溪忘了曾经赫连淳的嘱咐,也顾不得说出来之后。赫连淳原本掌握在手的预期结果,会如何改变。嘴上一松,一个事实真相,脱口而出。 “苏伶歌,你难道不关心。你最爱的男人莫苍云,跟你如今的金主赫连淳,究竟是个什么关系吗?” 苏伶歌上楼的步子一个不稳,脚下一空,差点从楼梯跌落下来。她攀着楼梯扶手,在试图让自己冷静着站起来的时候,喻兰溪再度开口。 “他们是兄弟,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瞬间僵住。 苏伶歌忽然之间,再也没有办法淡定了。 原本只是觉得赫连淳跟莫苍云,在轮廓上有些相似。却不曾想到,自己随意间的猜测,如今之间成了真。 “既然都让你知道了,我就索性让你知道的更多。”喻兰溪满意地盯着苏伶歌因为震惊而惨白的脸色,很满意自己眼前看到的成果,“你一定很疑惑,为什么当年在你父母出事的时候,唯独会遇到赫连淳吗?那是因为,他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在撒网了苏伶歌!” 腹黑而心思诡异的赫连淳,早在很多年前就洞察了莫苍云对一个女孩的感情。而这样的感情,又恰好是狠毒的陆芷凝所不能接受的。那个时候,赫连淳一直在等,等一个时机。等所有莫家母子的矛盾最激烈的时刻,等陆芷凝把所有的事情做到无法收场的时候。 果然,他没有白等。 完全无法接受一个灰姑娘进入豪门的陆芷凝,害死了苏伶歌的父母。 那个在很久之前将母亲于青如从莫家带出来,一路领到陆芷凝的面前的女孩。那个时候,苏伶歌并未记住陆芷凝。 几年之后,她尾随着自己的心上人莫苍云进入莫家。在莫家的别墅里,见到了莫家的女主人。 陆芷凝。 苏伶歌第一次跟陆芷凝见面,陆芷凝站在莫家的别墅外徘徊,眼中是嫉妒和期许。 苏伶歌第二次跟陆芷凝见面,她呆在原本观望的别墅里,眼中是对她无声的摧毁。 而这些,赫连淳完全不知道。 在他的意识里,年少的苏伶歌跟陆芷凝是一条船上的人。她帮助苏伶歌骗走了自己的母亲,并且摧毁。 她是帮凶。这些就够了,够给他足够的理由去毁了她了。 他在苏伶歌最需帮助的时候出现,带走她。又在莫苍云出现的时候,将一切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他夺走了莫苍云最爱的女人,伤害。 他用苏伶歌父母的死,将陆芷凝拉入危险边缘。 他成功让苏伶歌恨透了莫苍云。 他成功把莫苍云打入地狱,一蹶不振。 他成功将他最恨的三个人收入自己仇恨的网里,苏伶歌,陆芷凝,莫苍云。 而现在,在赫连淳还没有来得及收网的时候。喻兰溪将一切,都赤裸裸剖开在了苏伶歌的面前。 喻兰溪的得意和嘲讽,苏伶歌不是没有看见。 “怎么?苏伶歌,如今有没有发现自己特别蠢?” 苏伶歌的双手捂住自己微微泛疼的腹部,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里的器官,全都在这一刻揪在了一起。她扶着楼梯的把手,努力想要站起来,疼痛却越发蔓延。 原来,这才是真相! 这就是真相! 她觉得自己想哭,想要大声呐喊。她多想要告诉赫连淳,她才是那个最无辜的人呐! 她原本只是热情地想要帮助一个站在别墅外徘徊的温柔女人。却莫名地在赫连淳的眼里,变成了帮凶。 眼前一阵模糊,苏伶歌伸手想要抹去眼泪。却发现眼泪如同下雨一般,“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砸在她的手背上,生疼。 她不允许自己在任何一个人面前哭出来,却发现自己完全控制不了。当那种残忍的真相,赤裸裸朝着自己铺天盖地扑过来时候。即将崩溃的感觉,几乎要把她淹没了。 一张支票,却在这个时候递到了苏伶歌的面前。 喻兰溪站在苏伶歌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哭的肝肠寸断的苏伶歌,俨然就是一副救世主的神态。 “苏伶歌,我不管你接不接受这样的真相。如果留下来,你未来要面对的,比现在还残忍。如果想要活的好一点,拿着这些钱,离开这里!” 离开? 苏伶歌伸手摸去一脸的水湿,双手用力攀着楼梯扶手,咬牙站起来。 “我不会走的!”至少现在不会。 她收了钱走了,就是默认了这所有的事情,她都有参与。 这样莫大的罪名,她不愿承担,也承担不起。 “喻小姐,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我都谢谢你,把真相告诉我。”她抬头,对上喻兰溪一双阴郁的眼睛,“但我不能走,我是清白的!” “你......” 这样苏伶歌,总是出乎喻兰溪的意料。她没想到,她冒险把事情的真相全盘托出,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气极了,想要抬头打人,苏伶歌却已经挺直了脊背,转身上楼。 “不准走!” 原本高扬的声调,却陡然消失不见了。苏伶歌只听到背后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猛的回头的瞬间,却看到前一刻还趾高气昂的喻兰溪,忽然倒在了地上。 她的身体蜷缩成一个虾球状态,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一瞬间脸色苍白,脸部露出痛苦的狰狞。 “救我......”虚弱时刻,喻兰溪终是服了软。 苏伶歌一路冲下楼梯,跪在喻兰溪的面前。想要把她扶起来,却又见她的手颤巍巍地探向自己的口袋。 “喻小姐,你怎么了?你要什么,我帮你,我帮你......” 她在手忙脚乱之间,顺着喻兰溪手指的方向摸进她的口袋。 空无一物。 喻兰溪已经说不出话了,双手更是捂住自己的胸口的位置,身体短暂地出现了抽搐。 她的心脏有问题?她从来不知道! “喻小姐,你听我说。你不要怕,不要怕......”她忙声安抚着喻兰溪,一路跌跌撞撞地奔到电话边,颤巍巍地拨了号码。又一路奔到喻兰溪的身边,眼见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作者题外话】:回复: td9052202:单独列一章回复留言,是不是意味着你每天就要更新一章了? 夜:哈哈,不会的。更新只多不少的哟~ td13786964:啥时候上架? 夜:具体时间不详撒,大概也就是下个月了。 td14391782:评过的文章屈指可数,这篇是真的觉得好看 夜:谢谢亲,感动!能够在大家闲暇的日子里,给你们带来一点小期盼,某也觉得很开心。(题外话字数限制,谅解撒) 嘎嘎,看书不留爪的,都不是好孩子哟~~ 第七十章:谁给你的权利怀孕 救护车还有一段时间才到,家里也只有她跟喻兰溪。 她不能再干等了。 一咬牙,苏伶歌弯腰将喻兰溪拉了起来,将她背了起来。 她的身体原本就瘦弱,如今又背了高挑的喻兰溪,身体的负重可想而知。 每走一步,几乎都带着咬牙的吃力。 但她在坚持。 不管他们之间经历过什么的样的恩怨,在生命面前,一切都微不足道。 从别墅到路口不算远,但对苏伶歌来说,却是一个莫大的挑战。 喻兰溪的情况,不允许她慢。 原本就艰难的步子,在走到一半的时候,苏伶歌被迫停了下来。 腹部那种原本细微的疼痛,似乎在她的负重间,越发激烈的起来。身体里空前地产生了一种疼痛的感觉,下腹传来某急速的坠落感。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忽然间要离她一般。 苏伶歌终于没有办法再前进,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腹部开始绞痛,苏伶歌蜷缩在地上,脸孔近乎扭曲。 她不是傻瓜,她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前兆。 眼泪,在一瞬间落了下来,像是别离。 苏伶歌在那一瞬间,彻底绝望了。 宝宝,你是不是讨厌妈妈了? 宝宝,是不是陪着妈妈,你觉得好累了。所以你不要妈妈了,所以你要走了,对吗? 宝宝,若是没有了你,妈妈怎么支撑下去呢? 宝宝...... 在陷入黑暗之前,苏伶歌喃喃地问着自己的命运。 我失去的,还不够多吗? 她醒来的时候,周围是她最习惯的那种白色。 很刺眼。 也很安静。安静到,她可以听到吊瓶里的点滴,静悄悄进入自己身体的声音。 安静到,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到了天堂。 但那都是错觉。 因为在她的手探向自己平坦的腹部的那一刻,她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心里在一瞬间揪痛的感觉。 骨肉分离的疼痛,在天堂,怎么会体会得到? 病房的大门,被人推开。年轻的护士,看到苏伶歌,露出宽慰的笑容。 “你醒了?”视线从苏伶歌惨白的脸色落了她抚摸自己的腹部的动作上,笑容却没有办法维持了,“小姐,我们很抱歉。孩子在来的路上,就已经......” “别说了!”苏伶歌猛的翻个身,眼泪没入发里,却急速打断了护士的话,“别说了......” 伸手的护士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知道这样的时刻,任谁都会绝望伤心,值得细声安慰着,“小姐,您还这么年轻。养好身体,孩子还会有!” 苏伶歌的手在自己平坦的腹部打转,像是以往每个她抚摸孩子的时刻。听到护士的话,她却笑了。 笑容凉的,连自己都觉得冷。 还会有。 不会了。她跟赫连淳,注定不会有孩子。没有任何一个宝宝,会愿意降生在不行的家庭里。 心里的尤痛还在,苏伶歌却在那一刻忽然释然了。 看,连她最爱的宝宝,都比她聪明。知道哪里有痛苦,就远离哪里。 她,就永远学不会。 眼前闪过喻兰溪痛苦挣扎的脸,苏伶歌吸吸鼻子,回头问护士。 “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小姐呢?” 护士愣了一下,随即展开笑容,“哦——你说喻小姐啊!她已经走了!”护士顿了顿,“喻小姐的是惯性的心绞痛,现在已经没事了。她听说你流......在外面等了你一会,你还没醒,就先走了!” “她说会再来看你的!” 苏伶歌兀自听着,被单下的手却死死地揪住。咬着唇,良久松开,她终是说了一句,“谢谢!” 要恨吗?要怨吗? 这原本就是她自愿的不是吗?说到底,她都应该感谢喻兰溪,因为她,她给了自己的孩子一个解脱。 心上像是被一只大手捂着,那只大手将五指长而尖锐的指尖嵌入她的心脏里,鲜血淋淋的疼。 下一秒,苏伶歌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拔掉了自己手背上的点滴。尖锐的针头脱离猛力脱离肌肤带起的红色血液,在一瞬间吓坏了小护士。 “你干什么?”小护士奔过来,“你的身体太虚弱了,不休息会出问题的,你这是乱来!”说着话,却被苏伶歌一把推开,再追出来,苏伶歌已经奔出了病房。 “哎哎哎,小姐,你不能这样!” 苏伶歌头也不回地走,“谢谢,我没事!” 苏伶歌不是疯子。 当她再次看到喻兰溪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回来的决定是对的。 原本该躺在医院里的喻兰溪,苏伶歌看见她的时候。她正裹着柔软的棉被,脸色微微有些虚弱地躺在赫连别墅的某个房间里。 苏伶歌同时看到的,还有赫连淳。 “我打扰你们了吗?” 苏伶歌双眼定定地看着喻兰溪,床上的女人,却在这一刻,眼睛里没有了往日里对苏伶歌那种惯有的鄙视。 是什么,苏伶歌不懂。也不想懂。 苏伶歌心里疑问的是,为什么一觉醒来,喻兰溪不见了。 她不觉得自己从失去孩子到醒来,浪费了有太久的时间。而就在这些时间里,身日虚弱患有惯性心绞痛的喻兰溪。从医院的病床上,躺到了赫连淳的别墅里。 喻兰溪似乎有意躲避苏伶歌的盯视,扭头看向一边的赫连淳,低声道,“淳,我累了,想休息......” 软绵绵的声音,带了几分倦意,却是躲避的意味十足。 这个时候,赫连淳有怎么会舍得对喻兰溪说一个“不”字。 大门被带上,赫连淳把苏伶歌拖了出来,却是直接拖进了卧房。 男人那双阴郁暴戾眼睛咄咄地看着苏伶歌,那反应,却不单单是的阻止苏伶歌对喻兰溪的打扰。 果然。 一张检验报告,瞬间被扔在了苏伶歌身边。 苏伶歌低头去看,脸色顿时平添了几分死白。 是她的怀孕检验报告! 赫连淳的话,却像是巴掌一样,狠狠地打在了苏伶歌的脸上。 “苏伶歌,胆子大了是吗?谁准许你怀上我的孩子的?” 【作者题外话】:td13786964:看来塔读不适合我!或许多一个少一个读者对塔读没有影响,其实一次xing放出来,后半段收费就可以,何必一天两更?浪费作者和读者时间! 夜:亲这么说,有点伤心。文能够被大家接受喜欢,某夜万分珍惜的。不过某夜不是全职,都是写好了发出来的。之所以在凌晨更新,就是怕大家等。亲要多多体谅撒。现在是保持一天两更的,上架之后,夜会努力爆发。唔,加倍!^_^ 预防针,高潮即将来临,猜剧情?猜吧! 第七十一章:心动 字字句句,皆是指控。 喻兰溪她,并没有告诉赫连淳孩子的事情。 那种失去孩子之后惯有的疼痛再次涌了上来,苏伶歌抬起头,双眼微微泛红,语气却毫不犹豫地带起了赫连淳更多的怒火,“呵——赫连先生,你怎么知道这个孩子是你的?你忘了吗?我被你卖给莫苍云......” 话未说完,脖子上却多出一只手,狠狠地用力地掐着苏伶歌的脖子。一瞬间近乎失控,像是会要了苏伶歌命一般。男人的眼睛迸射出熊熊的烈火,一点点焚烧着苏伶歌的眼睛,“苏伶歌,你当我是傻子吗?” 就算苏伶歌说的是事实,但是对比化验单上她怀孕的时间。 那个孩子,只会是他赫连淳的。 苏伶歌双颊通红,却执意要在这一刻激怒赫连淳。分明呼吸困难,却硬是挤出话语,“赫连淳,你能做,就不要责怪自己的失误!” 好像是,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上了床。完事之后,却责怪是女人在勾引他,而并非是他主动自发。 这有什么区别? 怀孕若是她可以掌控的事情,她又怎么会傻到怀上一个恶魔的孩子? 赫连淳微微眯眼,总觉得今晚的苏伶歌异于平常,却找不到头绪,一时间更添怒气,“苏伶歌,你是在怪我?” 苏伶歌盯着男人爆发怒气的脸,喉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笑声,“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那个孩子,已经不存在了!!” 紧紧扣住她脖颈的手陡然一抖,赫连淳微微变了脸色。 却是,连自己都不曾察觉。 “你杀了他?” 苏伶歌得到短暂的呼吸,猛的吸入一口气。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笑出声来,“呵——”她抬起头对上那个男人近乎要杀人的眼睛,一字一句,“如果我说,我是为了救你最爱的女人喻兰溪,那个孩子才没有的,你信吗?” “苏伶歌!” 一双手拉扯着她的身体,苏伶歌只只觉得自己的头晕目眩,身体重重地落在了大床上了。 男人站在床边,开始一件一件地脱衣服。他的每个动作,似乎都在彰显他此刻勃发的怒气。 “苏伶歌,没有我的允许,你有什么资格做了他?” 苏伶歌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一步步向后推,却是咬着唇,迎向男人的目光。 “赫连淳,你未免欺人太甚。你不要他,你看不起我,你凭什么要这么说!” 这个男人,居然可怕到如此地步。 他不愿意给的,你不能要。他不要的,你也不能擅自抛弃。 他的身体压下来,用力扯住苏伶歌的脚踝。她只觉得一阵剧痛,人已经被扯进了他的身下。男人不顾她刚刚流产的身体,几乎疯狂地拉扯着她的身体。 “苏伶歌。要不要这个孩子,我说了算。你敢擅自不要她,我就敢让你还回来!” 话音落,“刺啦”一声,苏伶歌赤裸裸的身体顿时间呈现在了男人的眼前。 他似乎红了双眼,什么都看不到。 “你......” 苏伶歌的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伸出手想要去推拒。 终是没有了力气,手上一松,整个人都昏了过去。 一阵短暂的寂静之后,是男人莫大的低吼。 “苏伶歌!” 用苏伶歌的话来说,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放心地沉睡一次了。 赫连淳立在床头,看着上官明清将苏伶歌的手放进被单下。那张总是沉默冰冷的脸上,在好友面前,总算是有了点人的气息。 “她怎样?” 上官明清收拾好手里的东西,抬眼淡淡地瞥了一眼身边的赫连淳。 “你敢做,又何必这么担心?” 赫连淳也不反驳,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床上的苏伶歌。 她睡着。但是身体蜷缩着,用婴儿自我保护的姿势,极度不安。即使是在睡梦中,也依然眉头紧蹙。 上官明清顺着赫连淳的视线看过去,声音来却是对好友丝毫不留情的指控。 “作为兄弟,我能体会你的感受。但是作为医生,你居然会对一个刚刚流产的女人下手,着实禽兽!” 刚刚? 赫连淳惊讶地抬头看向上官明清,后者却给他一个“怎么,你不信我”的眼神。 一时间,眉头蹙的更深了。 空气里,一时间静默起来。 一双手,兀自拍了拍赫连淳的肩头。旁观者的人,总是会比当局者,多了一丝清醒和理智。 “别怪我多嘴。我跟她接触的时间并不多,但我肯定她不是那种为了钱不顾一切的女人。当时她为了姐姐屈服给你,不就证明了这一点吗?” “既然如今,她都知道你如此折磨她的原因了。事已至此,你不妨听听看她怎么说!” 这是上官明清走之前给他的建议。 夜深了。 床上的苏伶歌还陷在沉沉的睡眠里没有醒来。 赫连淳坐在窗台边抽烟,身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烟头。男人的指尖冰凉,口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吞入着烟雾。 橘黄色的灯光,在室内流泻开来,将男人平日里总是紧绷的脸部线条,无声地柔和了几分。 上官明清的话,赫连淳不是没有放在心上。 几个月接触下来,他所认识的苏伶歌。倔强,善良,隐忍。她爱所有跟自己有关的人。她会为了姐姐,隐忍来自他所有的折磨跟屈辱。 上官明清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没有根据。 这样的苏伶歌,肩头很瘦弱,身体却蕴藏着无限的能量。要不然,这些日子里经受的事情。换作是平常人家的女孩子,估计早就绝望了。 但她没有。 她沉默忍耐的反应,像是自己的瘦弱的身体,可以扛起这个世界。 赫连淳吐出最后一口烟雾,将视线投落在大床上那一张惨白的小脸上。 那一刻,有关上官明清的说辞,赫连淳忽然心动了。 坐下来,将所有的事情摊开在她的面前,听听她怎么说?或者,给她一个平反的机会。 大门上传来微微有些急促的敲门声,一声声,带着阿四不常有的语调。 “少爷!” 【作者题外话】:给亲的回复: td12615563:真的希望能快点看到最后女主人公最后怎么样了 夜:虽然开始有些虐,但是这么努力坚强的孩子,是必须要得到幸福!对吧? td14942424:从来就没试过追着一部小说一章章地看,感觉很痛苦,但是很期待,期待…… 夜:再次在一瞬间被注入了无限的动力,谢谢亲!某夜不会让亲失望的。 td14407690:好讨厌姓陆的 夜:哈哈,以后亲会更讨厌她的。 第七十二章:孩子因为谁失去 男人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手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一言不发地走到门边,在第一时间拉开门。 一向沉稳内敛的阿四,若非急事,如何都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果然。 在开门的第一瞬间,阿四甚至连原有的礼貌都顾不得,就急急地靠了上来。 “少爷,老爷子,快不行了!” 赫连淳原本靠在门边的身体僵住,平静的眸子微微闪过一道光,随即不见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苏伶歌,脚步在同一时间垮了出去。 “走!” 转眼间,一前一后的两个身影,消失在了别墅里。 一室温暖的光线里,苏伶歌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目光四下流转,空荡荡的屋子里,寒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偌大的室内,除了她,空无一人。 她瞪着头顶的天花板好半晌,终于还是自嘲般地笑了出来。 她在期待什么?有什么可期待! 莫家的别墅里。 女人靠在床头,一下接着一下不停地抽泣着。声音亢奋,隐隐地,还带着些莫名的婉转。听在床上老人和身边儿子的耳朵里,不免多了几分愠怒和不耐烦。 老爷子莫其声,整个人像是被霜打了一般。整个人褪去了病初时候的威严,枯瘦的脸上。原本只要微微瞪大眼睛便尽显的威严十足,早已经不复存在。眼睛在半睁半闭之间,微微抬手挥了挥,带了些驱赶的意思。 “闭......嘴!”他嫌吵,在死前总想要安安静静那么一会儿。等待着在某一时刻,遇到对的人,了却心事。 “我还没死......不用哭丧......” 女人一愣,尾音拖长,再度发出了一阵长长的哭泣声。眼看老爷子的不耐烦到顶点,终于还是弱了下去。 那想哭不敢哭的模样,看在任何人眼里,都多了几分凄楚。 她还在抽抽搭搭。 “老爷,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呜......” 长长的吸鼻子声音之后,女人说话这才听出了几分味道。 “你说你这一走,抛下我们孤儿寡母的,我们可怎么活?”这话似乎是戳中了陆芷凝自己伤心处,“你倒是舒服了,这么大一家子,可要怎么办?”她说着,再度发出那种尖锐的难以抑制的痛哭声。 “你外面还招来一匹狼,我们可要怎么办,怎么办?” 陆芷凝口中的狼,指得自然不是别人,自然是赫连淳。 要说陆芷凝不害怕,那纯粹就是假话。单不说是她心虚,就说赫连淳那种干往人前一站,就有让她气短三分的气场。老爷子在的时候,陆芷凝尚且还只望着他可以抑制他几分。但如果哪天老爷子一旦撒手走了,她不怕,那才有鬼。 身边的莫苍云实在是看不下去,弯腰将自己的母亲拉了起来,按坐在边上的沙发上。 “妈!爸还好好的,你别诅咒他。”顿了顿,莫苍云看了床上的人一眼。 老爷子虽然闭着眼睛,但陆芷凝的话,着实听进去几分。面上的紧绷,更是明显几分。 莫苍云闭上叹息,接着说。 “再怎么说,莫家也是哥的家。他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怎么样,都不会让爸爸不安心的。” 话音落,又是陆芷凝短促的哭泣声。 门外的脚步声,在陆芷凝的哭声之下,被无声掩盖。 那一抹身影,停在门边,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阿四看着立在门边的赫连淳,面上虽是平静,但心里急。 少爷虽然仇恨莫家,仇恨陆芷凝,甚至是莫苍云。但是归根究底,老爷子终究是他的父亲。在他母亲没有出事,他们没有从莫家消失之前。莫其声这个父亲,对待自己的大儿子,终究是多了几分疼爱。 老爷子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错事,就是沾染上了一只会吃肉喝血的妖精。 妖精,自然是陆芷凝。 赫连淳就那样站着,原本该迈出长腿踏进屋子里的步子,硬是在莫苍云的话里停了下来。 他的家? 男人在顷刻间,露出了某种诡异的笑容。 里面所有的对话,他都听在耳朵里。 在赫连淳的意识里,这不是一场告别式。更多的,是一种算计。字字句句都是算计。 床上的老爷子似乎等待太久,情绪渐渐地开始不稳定,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小儿子一把扶住。 “爸?” 老爷子抬眼望向门外,眼中微微带着某种浓烈的期盼。敞开着的大门,空气冷飕飕地灌进来,却没有人的气息。 老爷子在那一瞬间,忽然就失望了。喃喃的,带着人生几十年里都没有过的哀伤。一瞬间,倒映在小儿子的眼睛里。 “他还是恨我,他果然恨我......” 莫苍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的老人,只能强迫他躺下,“我去看看!” 莫苍云走到门边,站在走廊里。在陆芷凝的哭声之外,却分明听到了某种熟悉的汽车的引擎声。 “来了吗?”床上的老人巴巴地问。 莫苍云的心头一紧,不知道自己的鼻头为什么会在这一刻微微泛酸。他敛下自己的情绪,回过头,微微咧开唇。 “快了......” 车子里,阿四看看身边主人紧绷的面部线条。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少爷,都到了眼前了,为什么不进去看一眼。老爷子他,一直都在等你!” 赫连淳没有答话,整个人陷入路边投落进来忽明忽暗的光线里,觉察不到心情。他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靠近背后的座椅里,闭眼。 “阿四,你知道。老头子这辈子,做的最蠢的,是哪一件事吗?” 阿四不知道如何接话,只能沉默不语,但其实心里早有答案。 “他不该相信一只狐狸,放弃我妈......” 抬眼间,阿四骤然看到赫连淳猛的张开眼睛,脸上前一刻那总迷离茫然的神情顿时消失不见。回过头来,他又是那个冷漠无情的赫连淳。 “让你准备的资料,都备好了吗?” 阿四的眉心一紧,“都准好了!”主仆久了,阿四便越来越多话,忍不住有些担心,“少爷,这样做合适吗?毕竟老爷子还......” 话却被赫连淳挥手打断,“去疗养院!” 大门被推开,渐渐被拉大的门缝里,露出一张喻兰溪的脸。 苏伶歌安静看着她走进来,转身关上门,又缓缓地走到自己的身边。自始至终,苏伶歌都没说一句话。 温暖的光线里,两个人四目相对,却只是看着,谁也没有先开口。在喻兰溪的脸上,苏伶歌久违地没有看到自己的熟悉的表情。 【作者题外话】:最近经常有亲问,文是不是免费的。亲们,不是的哟。文到了一定字数,会上架的撒。具体的,是一千字消费三个塔豆,一块钱是一百个塔豆。也就是说,十万字只需要三块钱。某夜之所以提前说,就是希望亲们能够了解撒。某夜相信,如果亲们足够喜欢,一定会继续跟着某夜走的,对不? 某夜新建了一个书友群,欢迎亲们到来。 284776827 第七十三章:噩梦 她觉得冷,默不作声伸手拉过床单裹紧自己。刚想要翻身的时候,却听到喻兰溪的声音,迟缓地飘在空气里。 “今天的事......” 苏伶歌转过身体。 喻兰溪脸上有某种类似于愧疚的表情,那表情,着实让苏伶歌愣了一下。转念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因为遭遇了太多的磨难跟不幸。所以甚至开始幻想,其实所有的人,都没有那么坏。 “是你吧?”苏伶歌忽然问。 喻兰溪微微愣了一下,但凡是做了错事的人的,反应起来都不会太慢。转眼间,喻兰溪的脸微微变了色。她明显在紧张,动作言语间却分明带了几分强词夺理。 “是我!” 那张怀孕的化验单,就是喻兰溪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摆明了要让赫连淳发现的。 对于喻兰溪来说,她身体的病痛,她是早习惯的。她记得她在苏伶歌的面前犯病,她记得她被苏伶歌背着。 她醒的比苏伶歌早。 她甚至还不知道苏伶怀孕的事情,就先得到了她流产的事实。若说不震惊,那完全不可能。 都说女人在爱情面前容易被蒙了双眼,不仅如此,更会蒙了心智。 也许在那一刻间,喻兰溪会感激苏伶歌为她做的一切。 更会想到,那个从苏伶歌肚子里流产的孩子,是因为她没有的。 但是几乎是在喻兰溪想到即将要被苏伶歌抢走的赫连淳的时候,她犹豫了。 那对她来说,是最好的机会。 喻兰溪总以为,太坚强的人,总有无法忍受的时候。 所以,她早早地从医院回了家。在翻箱倒柜之后,她终于在苏伶歌随身携带的行李内,找到了那一张化验单。 她没有告诉赫连淳苏伶歌流产的事情。 她将化验单放在最显眼的地方,等待赫连淳回来,被他发现。 然后,所有的事情,都变得顺理成章。 苏伶歌觉得自己太累了,她累到甚至失去了要痛恨一个人的力气。呼出一口气,她的声音虚弱,却明显带了几分浓烈的嘲讽。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苏伶歌笑,字字句句都让喻兰溪感觉寒气扑面,“你跟赫连淳都一样,不是人!” 喻兰溪抿唇,张了张嘴巴,终是没有接话。但女人执着于爱情,哪怕坏事做尽,也总是想要得到自己最满意的结果。 “苏伶歌,你走吧!”也许是心里始终多了几分愧疚,觉得那孩子的死,多少跟她有些关系。喻兰溪的语调虽低,却是说得飞快,“淳他最痛恨的就是这样的事情,他本来就恨你。这样下去,你以后的日子会更难过。” “你走吧。不管你想要去哪里,想要做什么。只要你开口,我一定替你办到。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 “喻小姐!”苏伶歌忽然打断喻兰溪,闭上眼睛。她没来由的不想要再看到这个女人第二眼,遇到赫连淳,这个女人原有的骄傲,都去哪里了? “在这一切没解决之前,我不会走。” 喻兰溪的脸色,顿时变成了调色盘,千万种颜色之后,终于咬牙切齿。 “苏伶歌,这种话我绝对不会再说第二遍。过了眼前,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大门上传来重重摔门的声音,喻兰溪带着重重怒火走了。苏伶歌闭上眼睛缩进被窝里,拒绝让自己思考太过的问题。 所以的事情,她都无法掌控。 还有,她自己的命运。 门上再度传来了熟悉的动静,苏伶暗自在被单下皱眉。却不曾想到,记忆中喻兰溪的声音没有响起来。 大床的一边迅速凹陷,她猛地掀开被单,却在同一时间被拥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看到了是赫连淳,苏伶歌微微一愣。 “怎么是你?” 男人眯起眼睛,跟着皱眉,“这是我的地方,为什么不能是我?” 她僵在他的怀里不敢动,男人似乎对她这样的反应也早已经习惯。神情间略有疲惫,他抱着她微微翻了一个身体。她的后背贴着男人的胸膛,两人紧贴在一起。他的下巴,搁置在她的头顶,微微摩擦。 她在紧张,他却没有了别的动作。 “我不会吃了你!”他在她的头顶低声,抱着她的力道微微加重。 苏伶歌想,她总要学着去适应这个男人的喜怒无常。 他对你不好的时候,你要觉得这是正常的,他所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应该的。他对你好的时候,你也不要觉得这会有可能是某种感情的前兆。 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不要幻想太多,就不会跌的太惨。 这样浓厚深沉的夜,她带着虚弱,他带着疲惫。 原本相拥而眠,在夜半的时候,苏伶歌却被一阵异常惊醒。 是赫连淳。 在苏伶歌的记忆里,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如此脆弱的赫连淳。 他似乎陷入了极度不好的梦境里,她在他怀里的时候,他反复皱眉蠕动,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弄到她呼痛。等她从他的怀里出来,他开始在被单里挣扎,额头上冒着汗珠,嘴里还喃喃自语。 “妈......火......有火......妈你快出来......” “爸,为什么不要我们......为什么......” “妈......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苏伶歌莫名的心口一紧,翻身跪坐在赫连淳的身边。伸手拍他的脸颊,力道太小,陷入噩梦中的赫连淳反丝毫感觉不到。 她唯有加重力道。 “赫连淳,你醒醒,醒醒!” “妈——” 床上的男人瞬间翻身而起,巨大的冲击力道波及到身边的苏伶歌。她被撞到,“啊”的一声身体向后。 眼看着身体要掉下床去,一只大手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了过来。人还没有彻底清醒,赫连淳的大手已经牢牢地将苏伶歌拉住。 她的眼睛,对上赫连淳眼中涣散的焦距。他盯着她,茫然地看着她。 苏伶歌的身体还在他的手上呈现出微微弯曲的姿势,她拉住他的手,有些担心的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赫连淳?你做恶梦了!” 男人眼中涣散的茫然慢慢褪去,一个巨大的拉力,苏伶歌稳稳地回到了床上。 “你......” 【作者题外话】:td14285129:要怎样充值? 夜:注册塔读账号,点击进入首页的充值中心。 1:移动,联通,电信手机充值卡充值(最划算) 2:塔读小说网.支付宝和银行卡快捷支付都需要用手机支付宝支付 3:骏网,盛大,征途游戏充值卡 4:网银。(登陆我们的主站:三w站,就是官方网站,用百度搜索塔读撒) 5:短信支付(方便但不划算) 如果还有疑问,可以登陆塔读,阅读充值中心提示。联系客服也可以:400-678-5158^_^ 第七十四章:死不瞑目 还没开口,男人的身体就紧紧地压了过来。在苏伶歌一阵惊讶之中,赫连淳将她扑倒在床上,用力地拉扯开她身上原本就单薄的衣服。将头埋进她身体最柔软的地方,双手紧紧地抱着她。 苏伶歌推拒的双手还悬在半空中,男人却忽然停止了动作。 他的呼吸,从最初的不规律到慢慢的平复,一下一下纠缠在苏伶歌敏感的肌肤上。 寂静的夜,光线一瞬间流泻开来。 怪只怪,女人天生的母性。 怪只怪,那样脆弱无依的赫连淳,苏伶歌从来没见过。 怪只怪,那样的夜色,太过迷离了。 苏伶歌微微张大了嘴巴,好半晌,听到身上男人发出匀称的呼吸声。原本高悬的手,终于缓缓放下。最后,伸手抱住了身上的男人。 “睡吧......” 男人紧闭的双眼在女人细微的叹息中微微张开,听到女人的低语。睫毛扑扇,再度闭眼。 沉沉睡去。 几天之后,媒体炸锅。 莫老爷子,去了。 在他漫长的等待中,他到死也没有见到自己的儿子赫连淳。死的时候双眼微睁,似乎在等待赫连淳来,伸手给他合上眼睛,告诉他一声,“放心去吧!” 但他没等到。 赫连淳在那个寂静的夜晚,在陆芷凝声声的哭诉里,终于决定放弃最后一次的见面。 人是去了没错,但是生前却留下遗嘱。 所有他名下的资产,动产不动产。百分之五十留给自己还尚在人间的大儿子莫擎苍。百分之四十,留给自己的小儿子莫苍云。而最后的百分之十,则给了陆芷凝。 而从一开始进入莫家,就成日里算计着莫家财产的陆芷凝。显然对这个结果,异常不满。 她费尽心机那么多年,如履薄冰,步步谨慎。为的就是有一天,她自己的儿子可以一手将莫家接手。从此以后,除了他们母子,不假他人。 如果说赫连淳说老爷子蠢,还是有些不符合事实的。单单是从遗产的分配上来看,就不难看出。老爷子并非是被陆芷凝完全掌控的,他至少留了最后一手。 百分之十,足够陆芷凝任意挥霍,大大方方过一辈子的贵妇生活。但是从这里也可以看出,莫老爷子对这个女人也并未存有的过多的上心。 至少在外界评判看来,她是莫家接班人的母亲。这些财产,是她应得的。除此之外,也许再无其他。 赫连淳猜着,陆芷凝也许并不这么想。她觉得自己应得的,是整个莫家。 老爷子去了的消息,一时间铺天盖地地席卷了整个城市。 即使跟了自家的主人很多年,很多时候,阿四对赫连淳也是不够了解的。 就像那天,原本都到了临门一脚,他愣是掉头走了,白白地错过迟最后一次跟老爷子见面的机会。 就像是现在,莫老爷子去世的那天。他在办公室里呆了整整一天,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就像是...... “阿四!” 一整天没有开口的赫连淳终于开口,阿四本就站在门边,手上微微一个用力,门就开了。 赫连淳倾长的身体立在落地窗前,给原本就凉薄的背影,更是平添了几分冷然。听到声音,赫连淳回过头。 阿四细心看去,却未从赫连淳的脸上看到一丝情绪的波动。 “东西呢?” 阿四手微微一抖,东西却是稳稳地放在了宽大的办公桌上。 赫连淳微微拉开椅子坐下,配合着手上翻动资料的动作,眼睛飞快地扫了几眼。末了,将资料扔在桌上。身体微微向后靠在座椅上,闭眼,伸手微微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去做吧!”睫毛动了动,又补充了一句,“不要手下留情!” 阿四迟疑地将资料攥紧,手心都是薄薄的汗,“少爷,真的要......” “阿四!”赫连淳冷声打断他的话,眉眼低垂,“你管太多了!” 老爷子遗嘱里的大儿子莫擎苍一直未出现,老爷子的葬礼一过,小儿子莫苍云彻底接手了莫氏,从原来的副总裁晋升为总裁。 而在莫苍云上任一周之后,新官上任的三把火还没有点起来,莫氏却遭遇到了空前大的危机。 收购,易主。 所有的事情看起来都突然的不像是真的,但在暗地里,究竟被多少人用怎样的方式出力,大概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而将莫氏一手收购的人,则是赫连集团。当家人,自然是赫连淳。 总有人会想不清楚,但这其实有据可循。 对赫连淳来说,他对于莫家的家产以及事业,一点也不感兴趣。若说莫家是他的,他不稀罕。但若是让他拱手让给别人,他自然不乐意。所以思来想去,最好的结果就是,毁了莫氏。让莫苍云跟陆芷凝手里的那些见鬼的遗产,都给老爷子做个陪葬。 去了更好。 老爷子在的时候,他尚且给几分薄面,按兵不动。如今老爷子去了,他没了顾忌,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而对于这一切,莫氏刚刚接手总裁职位,就被摘了顶上花翎的莫苍云。对于此事,却是一副放任态度。 赫连淳不要莫氏,那么毁掉它,便是早晚的事。 但是,陆芷凝崩溃了。 整日整夜在自己不争气的儿子面前闹,声嘶力竭,看起来。她就跟媒体报道中的一样,并非作假,而是真的患了很严重的精神分裂症。 “啪......” 花瓶瞬间碎裂,满地的碎渣,也没能盖住陆芷凝的尖锐的声音。 “你说!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为什么?!”陆芷凝在落地窗前奋力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即将崩溃。 “你眼睁睁看着你爸爸一手建立的事业,被那匹狼给毁了,你怎么忍心!” 相较于陆芷凝的疯狂,莫苍云倒是显得很平静。他定定地看着自己异常激动的母亲,微微叹息。 “妈,你真的是为了爸爸的事业吗?” 一句话,陆芷凝顿时不再闹了。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个世界上,唯有这个儿子,看穿她但从来不揭穿她。如今说出这样的话,平白地让陆芷凝觉得,自己迎面挨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你自己说,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时候想过要维护爸爸的事业,你想的,只是如何让自己活的更好更加体面,拥有更多的权利!”莫苍云面对母亲那张越来越怒气高涨的脸,微微叹息,“妈,这么多年了,爸爸都累了,你不累吗?” “啪”的一声,陆芷凝冲过来,扬手给了莫苍云一个巴掌。 【作者题外话】:亲们,留爪评论是动力呐~~o(>_<)o~~ 第七十五章:你要什么 女人处在最激动跟疯狂的时刻,硬生生到手的东西被人夺走。这口被人踩在头上大小便的恶气,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 更何况...... 陆芷凝心虚,没敢再想下去,怒气却膨胀。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手指微微颤抖指着自己的儿子。看着他脸上越发明显的五指印,怒声道。 “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没有!我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挖空脑筋。你以为我为了谁,如今你倒是帮这样一个外人来指责我,你让我情何以堪!”她用力踢开满地的碎渣,红了眼,却不知道是因为伤心还是愤怒。 “行行!你不去找,我去找他。我去找赫连淳,我跟他谈!” 她再度踢开那些碎渣,挺直了腰身,拉开门,高跟鞋在地上踩得格外用力。 “妈......”莫苍云颓然地坐进座椅里,敛下眉眼。 母亲她,真是走火入魔了。 莫苍云忽然想起苏伶歌那一张美好的乍现的脸,心里熟悉的疼痛,再度蔓延上来。 若是母亲没有了退路,他恐怖也没有路可以了。 单是苏伶歌的债,他们就还不起。未来,他们要如何还? 走廊尽头的大门被猛的推开,苏伶歌一路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她就急急忙忙地赶来。时隔没多久,姐姐原本控制的好好的病,再度复发了。 人到了门口的时候,房间里那种熟悉的东西碎裂的声音也也跟着停下来。 苏伶歌想要进去看看,尾随而来的赫连淳却一把拉住了她。 “等等!” 病房的大门,在赫连淳说话的当口打开。上官明清的神情有些疲惫,却是松了一口气。 苏伶歌的心,随着上官明清的这一声叹息,顿时揪在了一起,连声音都跟着微微颤抖了起来。她抓住上官明清的力道很大,男人惊觉到她力道的同时,微微皱了皱眉头。 “上官医生,我姐姐她究竟怎样了。前几天明明还好好的......” 上官明清摘下口罩,回头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苏伶歌身边的赫连淳。那一眼,却没有逃过苏伶歌的眼睛。 “我不确定。再这样下去,只怕会越来越危险。”回头看了一眼病房,上官压低声音,“她没有太多的精力可以如此折腾了。” 苏伶歌拉住上官明清的手颓然松开,整个人都像是浸透在了冰凉的湖水里。 她总觉得觉得自己冷,好冷。 身体丧失力气的瞬间,身后的男人靠上来,将他微微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苏伶歌抬头,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 赫连淳觉得那一眼怪异无比,眉头紧皱,却仍是抬头面向身边的人,“既然她已经没事了,今晚你们就轮流守着。”视线落在苏伶歌苍白的脸上,低声道,“她的身体,不适合呆在这里!” 这样的话,本就过头。再多说,怕是会郁闷死自己。 身边的人急忙答应着,赫连淳拥着苏伶歌,很是惊异今晚的苏伶歌没有反对他的决定。 一路上,两个人沉默无言。 进了别墅,上了楼梯,在赫连淳关门转身的那一刻,苏伶歌直接扑了过来。 那是她第一次主动,带了明显的焦躁跟心急。 如果换做平常,赫连淳定然喜欢她的投怀送抱。而现在,在这么敏感的时候,赫连淳不会失了理智。 急急地,苏伶歌双手攀着赫连淳的脖颈。整个人几乎都挂在赫连淳的身上,她的动作有些笨拙,有些僵硬,唇却是试探着,义无反顾地贴了上来。 那样青涩的动作,却丝丝透着诱惑。 赫连淳的眸色一暗,伸手按住苏伶歌的头,吻狠狠地俯冲了下来。 “唔......赫......” 在即将沉沦的前一刻,苏伶歌终于阻止了情势的发展,微微挣扎着离开男人的唇,缠在赫连淳脖子上的手却没有放下来。她的身体,一反常态地窝在他的怀里。抬起头,眼中泛着水光,却带着赫连淳从没见过的祈求。 对,是祈求。 “赫连淳,你放过她吧......” 一句话,苏伶歌服了软,却让男人黑了眼。 赫连淳也不说话,瞪着苏伶歌将意图一口气说出来。 “我不会再抗拒你,我会做个合格的情人。我不会再惹你生气,我会认真地取悦你。只要你放过她,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嗯!” 话未说完,赫连淳却一把捏起苏伶歌的下巴,微微眯眼,势必要弄个明白。 “苏伶歌,说清楚!” 苏伶歌被迫抬起头,却望进了一双隐含薄怒的眼。 “不是吗?不是你给她下了药,她才会这样的吗?不然的话,我怎么会死心塌地待在你身边,又怎么会......” 下巴上的疼痛不容忽视,苏伶歌因为疼痛,甚至都没有办法开口说话了。 这一瞬间,赫连淳终于明白。 那一晚,在医院的走廊上。这个眼睛里时常藏着倔强的女人,却隐含着平静。 她跟他说:“赫连淳,如果她出事。哪怕我的力量薄弱渺小,我都不会放过你!” 如今,他终于懂了。 “所以,你一直觉得是我?”男人放开她,想要推开她。苏伶歌的双手,却死死地缠住她。得不到答案,怎么都不愿意放手。 “赫连淳,不要这样了好不好?”苏伶歌说到最后,情绪近乎崩溃,“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放过她......啊!” 男人硬生生将她从身体上掰了下来,苏伶歌在猝不及防间摔在地上,整个身体都疼的可怕。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硬生生被撕裂了。 大门在关上的一瞬间,身后传来了苏伶歌愤怒的尖叫,带着绝望。 “赫连淳,你去死!” 大门外站着阿四。看他的样子,很明显地是将房间里的争吵全都听到了。他垂下眼,越过赫连淳的身体,伸手就去开门。赫连淳反应过来,在最后一刻阻止了他的动作。 “做什么?” 阿四皱着眉头,一副自己主子被冤枉的神情,“我去告诉她,你什么都没做!”眉眼间尽是不甘,看的赫连淳顿时笑了。 “你以为她会相信吗?”事到如今,怕是在苏伶歌眼睛里。在她遭遇到的所有不好的事情前面,都只有一个真相。 统统跟赫连淳有关。 这便是好人跟坏人的区别。 第七十六章:放过她吧 好人的名声太好,哪怕偶尔做了那么一件坏事,也不会被怀疑和摒弃。而坏人坏事做尽,偶尔心血来潮做上那么一件好事,也不会有人相信。顺带着,还可能把好人偶尔做的那么一两件坏事,给顶了罪名。 如今的赫连淳,恐怕就是这种心情。 哪怕,他帮忙定罪的那个人,未必就是个好人。 但他不介意,在苏伶歌看来,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拖着阿四,两个人一路到了书房。关了门,赫连淳才放开阿四。 “查到了吗?” 阿四抿唇不语,似乎对于刚才苏伶歌的反应议依旧耿耿于怀。脑海里有了关于她的事情,自然也就不愿意提及。赫连淳微微迷了眼睛,微微带了些寒意的眼光扫了过来,他终是开了口。 “还不能确定,”阿四迟疑,“但是所有的证据,现在都在指着她没错。我还在做,最后的确认!” 赫连淳点了点头,笑声中,却听不出一丝温度的存在。他微微靠向身后的座椅,神情疲惫,却是兀自笑了,笑声嘲讽。带着别人听不出来的冷冽,微微的,还有些,嗜血。 “她下手倒是快,这顶帽子,硬是给我扣上了!” 阿四握拳,指节“咔嚓咔嚓”一直响,咬牙切齿,“少爷,这么大的罪名,我都觉得憋屈。苏小姐这么冤枉你,我实在看不过去!”话未说完,一个拳头落下来,重重地砸在了面前的书桌上。杯子里的水飞溅起来,落在赫连淳的手背上。 他却笑了,丝毫不在意,“没关系,找个好日子,我们还回去就是了!” 话虽如此,在“苏伶歌”的名字就那么突兀地跳进自己的大脑的一瞬间,赫连淳却微微握紧了拳头。 这之后,赫连淳限制了苏伶歌的行动。他不再允许她去医院探望姐姐,更加过分的时候,她所有的活动范围,只在一个别墅而已。 “赫连淳,我不是你养的宠物,我是一个人!”她不止一次这么冲他低吼。 但是换来的,除了男人的变本加厉,这样的状态没有得到一丝的改善。她的活动范围再次缩小,到了最后,她就只能在卧室小小的范围内活动。 苏伶歌彻底崩溃了。 “啪......” “嘭......” “咣当......” 东西一件一件地摔,一件一件地扔。 没有人理她同情她,没有人帮她。 苏伶歌忽然在那一刻很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听喻兰溪的建议。也许她带着姐姐,从此在这个让人失去希望地方消失,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想着,自己却嘲讽般地笑了。 逃?她可以逃到哪里去? 姐姐身体里的药性不清除,她走到哪里,最后都要重新回到赫连淳的身边来。 何必多此一举! 大门上传来动静,苏伶歌抬头,一眼就看到那张让他憎恨万分的脸。手边不知道摸到了什么,瞬间就扔了出去。 “啪”的一声,易碎物掉在地上,发出剧烈的嘶鸣声。 “走开——” 这些天,她嗓子喊哑了,疼了。她不肯吃饭,不肯喝水。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用来跟那个男人对抗,竭斯底里了。现在她想要奋力地朝着他咆哮了,沙哑而且疼的嗓子里,却近乎发不出声音来了。 赫连淳站在门边,踩着满地的残渣,冷眼看着,一步步走近苏伶歌。 唇齿冰寒,一如她最初遇到的那个赫连淳。 “苏伶歌,闹够了吗?” 苏伶歌瞪着眼前的男人,气急攻心,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想哭,却死死地咬着唇,沉默地用无声的方式来抗议眼前的男人。 赫连淳也是人,有太多次。被折磨的近乎崩溃的苏伶歌,也是用现在这样的神情看着他。她问他,“赫连淳,像是这种人,你有心吗?” 那个时候,他常常觉得可笑。 “心?那是个什么东西?”他反问她,他这些年最大的乐趣,就是折磨她。什么对她来说最重要,他便不顾一切去摧毁什么。 如今想来,他是有心的。只是太多的时候,被他遗忘了原有的样子而已。 这样倔强的苏伶歌,不管他用什么样方式对待她。她永远不会屈服,就像此刻。她明明恨他,却只是隐忍地咬牙,愤怒地瞪着他。 赫连淳顿时觉得这样的纠缠,再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苏伶歌!”赫连淳忽然开口喊她,目光微微落在她紧握的拳头上,手上的托盘“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我不会让你姐姐有事,”他如此承诺她。见她的神情微微一动,心里越发觉得嘲讽,“但是,请你不要忘记我的母亲。” 苏伶歌忽然怔住,却听到赫连淳的声音,一字一句无声撞击她的耳膜,“该从你身上讨回来的,你逃不掉!” 她的胸口又疼了,眼泪却掉了下来。 看,他总是恨她的。 不管当年的事实是如何,他总是试图把她拉进那种仇恨里,折磨她。似乎唯有她难过绝望,他才会开心惬意。即使,她也是那个最无辜的受害者。 苏伶歌张张嘴巴,终于还是放弃了。 至少,姐姐没事。 如果折磨她可以让他快乐,那就尽管来了。 苏伶歌吸吸鼻子,踩着自己制造出来的满地的碎渣一步步走到赫连淳的身边。她抬起头去看这个高出自己很多的男人,眉眼之间,细细打量。似乎是第一次,又似乎她就这样看过他很多次。 苏伶歌甚至会在想,如果有一天,这个男人的心里忽然没有了恨。 他要怎么活? 男人盯着她的眼睛,看到苏伶歌撇开唇对着自己的笑。唇角被咬出血,眼中明明有泪,却死都不肯让它掉下来。 赫连淳的心里,忽然莫名地疼了起来,如同被蛰了一般。他一把拉过苏伶歌瘦弱的身体,狠狠地撞在自己的胸膛上。似乎是带着怒气,却又蕴含着连自己都不明白的烦躁。 他把她压在床上,狠狠地撕扯她的衣服。 抵死缠绵。 第七十七章:黑手 会客室的大门微微敞开着,透过缝隙,可以看到一个背对着门口端坐的女人。 她的视线,看似落在落地窗外。事实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紧张,在害怕,甚至在莫名地期待着。在踏入这个房间之前,她就告诉自己。 进来的时候,她可能是一无所有。但是出去的时候,她一定要得到。如果什么都没有,那她就要让自己舒服畅快。 想着,脊背不由得挺得更直了。 赫连淳靠在门边,无疑是将眼前的一幕看在了眼里。在这个房间之外,他是万万不会去看这个女人一眼。在但是在这个房间里,他是必然会的。带着嘲讽,和鄙视。 他觉得这个女人,太脏了。看过了,怕瞎了自己的眼。 “你也会害怕?” 一声嘲讽,原本看似端坐在沙发上的陆芷凝,瞬间像是触电一般。猛的站起来,回过身去,却看到了赫连淳嘴角最扎眼的那一抹弧度。 陆芷凝所有在前一刻培养出来的气焰,全都消失不见了。 这世上总有人,会让你觉得无论如何,都会矮上三分。 比如赫连淳。 陆芷凝硬生生地压下了心里在面对赫连淳的时候的凉意,努力扯嘴角,毕竟人在屋檐下,她还是懂的低头的,“擎苍......” 赫连淳哧笑出声,那眼中盛满的笑意,带了浓浓的嘲弄,看的陆芷凝心里怒火直烧,却是敢怒不敢言。 “陆夫人?”赫连淳轻哼,“何必喊得这么亲。”说话间,人却靠了过来,浓浓的压迫感,近乎让陆芷凝觉得窒息。 笑声停了,却听到赫连淳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么客气卑微,会让我觉得你是在做贼心虚!” 陆芷凝眼中升腾起莫大的猩红,自从自己进入莫家。这么多年来,她何时受到过这种屈辱?猛的抬头,中烧的怒火却在半路偃旗息鼓。 转眼换上笑脸,陆芷凝看着赫连淳越过她走到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一路跟过去,却未曾落座。 “擎苍,你看你说的。再怎么说,我们也始终是一家人嘛。你爸爸活着的时候,就盼着你能回家!” 不说老爷子还好,一提,赫连淳当即变了脸色,却未曾表达出太多情绪。 男人点了一支烟,靠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吞云吐雾。陆芷凝眼见他不接话,只好怒了努脸,再度努力地陪着笑。 “擎苍,你也知道。莫氏是你爸爸用了很多年心血才一手打拼的,如今他走了......” “咔嚓”一声,眼前一阵闪光。陆芷凝还没反应过来,赫连淳已经将随身携带的手机随意地扔在了一边。 “什、什么意思?” 赫连淳再度露出那种让陆芷凝毛骨悚然的笑容,“当然是陆夫人点头哈腰卑躬屈膝的姿态了,这样的事难得遇到,当然要留个纪念!” “你!” 陆芷凝毕竟是陆芷凝,多年来在莫家养尊处优,什么时候不是她对着一群人吆五喝六的。如今能够在赫连淳的面前坚持这么久,也着实不易。 眼见自己的低头换不来待见,顿时吸气,“赫连淳!” 赫连淳终于抬头,淡淡地扫了一眼已经爆发的陆芷凝,笑了。 “还是这样的陆夫人,看起来更顺眼一些!” 就像是你养了一只看似性情乖巧的狗,你逗弄它,不停地试图激怒它。在某个时候它终于对着你露出狗的面容,朝着你狠狠扑了过来。咬你。 还是那个阴狠毒辣骄傲的陆芷凝,做起来更容易些。陆芷凝踩着十寸走到赫连淳的面前,双腿一弯,端庄地坐了下来。 挺直腰身,微微扬起下巴。像是前一刻,那个卑躬屈膝的女人,瞬间不见了。 “赫连淳,既然你硬要这样,我也不跟你绕圈子。莫氏是你爸爸一手打拼下来的,他死的时候,你不去看他一眼也就算了。如今你又要打他事业的主意,赫连淳,这事传出去,你也不怕别人笑话!” 赫连淳微微挑眉,大有一副“洗耳恭听你继续的样子”。 “赫连淳,你讨厌我没关系。但是其声是你的父亲,苍云是你的弟弟。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你万事做绝,总要给自己的家人留下一条后路。你别逼着我拆穿你,让别人看莫家看你的笑话!” 陆芷凝自以为已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赫连淳再怎么嚣张,也要给自己已经故去的父亲一点面子。结果对面的赫连淳半天没反应,末了却忽然站起来,男人依旧笑了,只是这笑里,却分明带了抹不去的,阴寒。 “后路?陆芷凝,你当初对我妈下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对她留条后路?” 陆芷凝瞬间变脸,那原本因为怒气高涨的脸上,血色迅速褪去,一片刷白。 “你在说什么?!”她猛地站起来,力道太猛太大,险些摔倒,“赫连淳,你不要含血喷人!” 赫连淳冷笑,指节发出脆响。 “陆芷凝,老头是蠢没错。可不代表每个人都没有脑子,”说着,赫连淳的唇边忽然勾起了诡异的弧度,“陆夫人,当年跟你同床共枕有些日子的旧情人,还记得吗?” 陆芷凝的身体晃了晃,脸色死白,身体微微发抖。 “赫连淳,你想怎样?” 马有失蹄,人有失足。陆芷凝一直觉得自己够聪明,但是如今,她却变成了猎物,被这个豹子一般的男人咬住咽喉,随时毙命。 “怎样?这种事情你不是该比我更清楚吗?”赫连淳扭过头,对上陆芷凝惊恐的双眼,“当然是,你当年怎么对我妈,如今我也会怎样对你!” 陆芷凝全身力气几乎都要被抽干了,身体一软倒在了沙发上。她没想到,自己原本是要讨回自己的应得的东西,却被赫连淳勒住命脉,势必要跟她算清楚陈年旧账。 她从未有一刻如此害怕,但心里多年的辛苦付之一炬,终是不甘心。 她攀着沙发的边缘,心里怀着最后一丝希望。 “赫连淳,我们来做一笔交易,怎样?” 第七十八章:真相 赫连淳也不急,徐徐转身,挑眉,“你如今,还有什么可以拿来跟我做交易!” “当然有!”陆芷凝强壮镇定,“你把莫氏还给我,让出遗产里的财产。我呢,就把苏妙歌的解药给你!” 赫连淳原本似笑非笑的脸,微微僵住。 “果然是你!” 苏伶歌一直认定是赫连淳在自己姐姐里做了手脚,如今看来。 赫连淳,只是为眼前的陆芷凝,背了一个偌大的黑锅。 陆芷凝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当然是我,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的出现影响我的计划”! 所以,在苏伶歌第一时间出现的时候,她就找人,在暗地里给苏妙歌的里做了手脚。而苏妙歌所有的不幸,不是来自赫连淳,皆来自于陆芷凝。 苏伶歌跟莫苍云结婚,原本就没有越过她可以忍耐的范围。在她眼里,这都是她可以慢慢解决的问题。 唯独两件事情,是她必须防范的。 一件,是当年苏伶歌替她将于青如带出莫家别墅的事情。 另一件,就是她父母的死。 人都有软肋,而苏伶歌的软肋,无疑就是自己生病的姐姐。 陆芷凝一直相信,这个苏伶歌病中的姐姐,一定会派上用场。 赫连淳一言不发地盯着陆芷凝,这个女人的身体住着蛇蝎。他替自己的父亲觉得悲哀,心里隐隐地觉得他对这个女人,似乎是过宽容了。 半晌,赫连淳却笑了。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你?” 陆芷凝大概觉得自己的心里胜算挺大,不自觉也跟着笑了,“赫连淳,就算你要报复自己的弟弟。把一个女人留在自己的身边三年,你不觉得这个时间太长些吗?” 长到,会让人以为他爱上了那个灰姑娘。 赫连淳用眼神无声地逼退陆芷凝的嚣张,“你以为我会爱上你的棋子?” 这下子,轮到陆芷凝愣住。那呆愣的反应,微微让赫连淳觉得怪异,却在陆芷凝的眼中一闪而过。 “所以,你是要告诉我。你不同意?” 赫连淳挑眉,用沉默回答问题。 陆芷凝却在那一瞬间,发出了尖锐而得意的笑声,像是在跟赫连淳无数的过招之中,终于有一会,她赢得如此惬意嚣张。 “赫连淳,原来你也有这么蠢的时候。你爸爸蠢,你确定你没有遗传?” 陆芷凝是何许人也,她也许斗不过赫连淳。但是未必,她就不能跟他鱼死网破。而很显然,在陆芷凝说出实情真相的时候,她心里的歹毒,也再次开始无声发芽。 “你说苏伶歌是我的棋子”!大概是觉得太过惊讶太过好笑,陆芷凝再度尖锐地笑了起来,“那个傻丫头,不过是当时被我小小利用了一下下而已。也许到现在,她也不会明白我是怎么变成莫家太太的!” “她做我的同谋,我未免太幼稚了!” “苏伶歌,她果然是个冤大头!” 在那一刻,赫连淳所有的冷漠无情阴险,全都在陆芷凝的笑声中,变成了同一种表情。 震惊。 他用了三年的时间,却摧毁一个女孩子的人生。她的梦想,她的希望,她的爱情。结果到头来却发现,他完完全全地恨错了人。 那样震惊的事实,让赫连淳的心,在一瞬间剧烈地揪痛了起来。 陆芷凝尖叫着被他扔了出去,赫连淳顺着门板蹲下来,脸埋在掌心里。眼前浮现的,全都是苏伶歌含泪看着他的神情。 “赫连淳,你为什么恨我?” “你为什么恨我?” 他不恨她,如今所有对这个女人的恨,都转化成了唯一的情绪。 悔恨。 她似是一朵花,带着刺。在他的手里,他一根根将刺拔去,看花儿在他手里渐渐枯萎。如今,他想给花儿施肥浇水。他想让她健康,让她满身余香,却不知何如下手。 高高在上的赫连淳,骄傲自负的赫连淳,却没有办法面对一个跟自己日日夜夜放肆纠缠的女人。 回到别墅的时候,苏伶歌正窝在床上。因为被禁足的原因,这些天虽然不闹了。但是整个人都萎靡不镇,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电视里在播放着财经新闻,她的手里拿着遥控器,眼睛落在电视上,眼神却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喵......” 一团雪白色,瞬间跳到了苏伶歌的面前。她吓了一跳,手里的遥控器“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作者题外话】:真相出炉,情势即将扭转。亲们,你们猜,小歌的人生会发生什么转变?嘎嘎,准备好纸巾吧o(n_n)o 第七十九章:以后,我宠你 再回头,眼中却盛满了惊喜。 “小猫!” 她跳下床,伸手将猫儿抱起。那猫儿很是乖巧,柔软的脑袋在她的掌心里轻轻磨蹭。被她这么一抚摸,很舒服的再度发出了一声叫声。 “|喵......” 苏伶歌连日来没有表情的脸,终于微微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喜欢吗”? 苏伶歌的精神猛的一阵,这才发现不远处站着的赫连淳。抱着猫儿,局促地僵在原地,放也不是,抱也不是。 赫连淳放下电话,前一刻,电话里还有个男人在隐隐咆哮。 “赫连淳,把我们的呜米还给我!” 他走到她的面前,见她很是局促,伸手去摸她的长发。这样宠溺的动作,让苏伶歌的整个人为之一振,他抚摸的动作,却顺势落在了猫儿的身上。 “它叫呜米!” 话音落,怀里的猫儿再度贴着苏伶歌的掌心蹭了蹭。 “......哦!”苏伶歌不知应对这样的场面,想要把猫儿还给身边的男人,心里却是喜欢的很。正犹豫,却听到耳边赫连淳浅浅的笑意。 “送给你的!” “真的吗?”苏伶歌猛的抬头,眼见到赫连淳唇边的笑意,却又条件反射地退回原地,“谢谢!” 她对他,在心里上,明显地排斥。赫连淳可以感觉得到。 细细地盯着眼前的苏伶歌,手已经不自觉地探了上去。才短短的几天不见,这个女人却在以惊人的速度无声消瘦。 她僵在原地不敢动,直觉这个男人今日的反常已经不是微微,而是很严重。再抬眼的时候,男人忽然弯腰,将她一把抱了起来。苏伶歌下意识地“啊”了一声,怀里的呜米低叫了一声,跳到地板上一路轻巧的离开了。 她在他怀里微微扭动身体,心里却被今日男人的各种举动弄的七上八下。 “赫连淳......” 他并未强迫她,抱着她走到对面的沙发坐下。她还在细微的抗拒,他已经双手穿过她的腰身,在她的小腹处扣紧。男人的下巴搁置在她的肩头,轻轻磨蹭。他灼热的呼吸,细微浮动在她的耳畔,无限暧昧。 这样姿势,原本就该是情侣之前最亲密的姿势。如今用在她跟他身上,顿时让苏伶歌觉得慌乱无比。她还在兀自挣扎着,却感觉到男人的手隔着她的衣服,在她的身上细细的游走。她微微加大力道,却听到他说。 “以后,要养胖一些。这样我抱起来,才有手感!” 苏伶歌的脸,一瞬间微微红了。但这样的赫连淳,让她觉得不安。 她试着转过身体,认真地跟赫连淳对上眼睛。她心有不安,身体自然僵硬。挣扎间,却小声地问,“赫连淳,你怎么了?”她说着,微微有些慌乱,“还是说,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吗?” 赫连淳却扣住她的后脑勺,灼热而激烈的吻,瞬间压了下来。她仰起头,被迫承受他来势汹汹的吻。直到感觉到她涨红了脸色,呼吸有些困难,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她的唇。湿热的吻,却在她唇畔细细雕琢,意犹未尽。 “歌儿......” 第一次,赫连淳用一种近乎宠溺的方式喊着苏伶歌。眉眼间的温润流泻开来,苏伶歌在那一刻,分明看到了,却不敢相信。 她有些木讷,还有呆愣。忍不住捧着赫连淳的脸色,垂眼间细细看着,“赫连淳,你......” “恨我吗?”问出这句话,赫连淳却连自己都有些喉头发紧。好在苏伶歌的注意力,全都在他今日反常的行为上,并未发觉。 苏伶歌微微摇头,有些疼痛,是在得知真相之后应该承受的。她唯一在意的,只是如今姐姐的病。 他的唇在那一瞬间再度追了上来,亲吻她的脸颊,在她的唇边吐着热气,“歌儿,不要问为什么。以后,就让我这样宠着,嗯?” 苏伶歌鼻头一酸,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她一直在告诉自己。这个男人的话不可信,他可以把你捧在手心里肆意宠爱,也可以把你扔进地狱里,摔的粉身碎骨。她觉得自己应该要远离,但她却在那一瞬间,莫名地觉得这个男人说的是真话。 “赫连淳,不要再玩我了好不好?”她哭着,声音里带着抖音,“人的心就这么小,怎么可以经受的住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呢?” 赫连淳深深吸气,他忽然很想在那一刻间狠狠给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但他却是伸手将这个对温暖已经不再奢求的女人紧紧抱住,胡乱地亲吻着她,低低的道了一声。 “歌儿,对不起......” 他在跟她说对不起。 苏伶歌的心,在那一刻忽然温暖了起来。她不知道这个一向冷漠无情的男人怎么了,也不知道着究竟是不是他另一种来报复她的手段。 但是在那一刻,苏伶歌真真实实地感觉到了,来自赫赫连淳的温暖。 从那之后,苏伶歌觉得赫连淳变了。 她像是重新认识了一个新的赫连淳,完全跟以往无关。 【作者题外话】:谢谢天安,谢谢td2458741的读者,谢谢18627599696的读者,谢谢18655298252的读者,谢谢香烟下酒,谢谢123321dlm的读者,谢谢whhc的读者,谢谢td14263905的读者,谢谢读者yagnguagnhao。 还有可爱的小石子~ 总之,谢谢大家的打赏跟支持。 还有,平安夜吃完苹果,圣诞快乐! 为了表示某夜诚挚的祝福之心,所以今天加一更! 吼吼吼,三更发送完毕,亲们鉴收吧~ 第八十章:别不要我 她不再被禁足,出行自由,行动自由。 而对苏伶歌来说,最让她惊讶也是最让她觉得松了一口气的是。 她在身体上,也得到了自由。 那天过后,赫连淳不再强迫苏伶歌在床上跟她保持极度的默契,而苏伶歌也没有再从这个男人身上,遭遇到那种非人的折磨。跟陆芷凝的一面,让这个男人把对苏伶歌所有的心结全都在一瞬间打开。 赫连淳对于一个女人隐忍压抑的感情,似乎也在那些“橡皮擦”的日子里,一点点流淌出来。 对苏伶歌,他怎能没有欲望? 感情开闸,如同洪水猛兽般汹涌来袭。但男人却生怕吓坏了那个在他面前了早已经习惯了小心翼翼地说话做事的苏伶歌。只能极度克制地,压抑地,一点点释放,收敛。等待她适应,乃至接受。赫连淳不知道那样奇怪的甚至让自己都无法适应的感情是什么,却像是吸食了鸦片一样,一度上瘾。 而这样的反常,苏伶歌显然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让自己慢慢接受。 她觉得不安,却安于现状。 在苏伶歌看来,赫连淳的行为,俨然就是一个橡皮擦。赫连淳用自己所有的办法,就是为了要将曾经蒙在苏伶歌心上的阴影,统统擦干净。 苏伶歌不知道原因,时间久了,也就不想知道了。 人生变数太多,她从来不指望上帝可以为她打开一扇窗,垂怜她。 人生里最黑暗的几年,全都跟赫连淳有关系。而如今,那个曾经遍布大网的男人,正在苏伶歌的面前,在阳光照射的到的地方,一点点将网拆开,撕裂。 苏伶歌是该觉得轻松,但并不是全无麻烦。 比如,那个从她身体里被分割掉的孩子。比如,姐姐苏妙歌。 苏伶歌跟莫苍云结婚那会儿,正遇到苏妙歌身体正虚弱的时候。虽说是天大的喜事,但在苏伶歌看来,再也没有什么,会比姐姐的健康更加重要。被所有真相蒙在鼓里的苏妙歌,最终也没有拗过自己的妹妹,妥协在医院的病床上。 自认而然地,这个善良无知并且一直感慨着自己的妹妹终于得到幸福的女人。直到今天,若不是苏伶歌肚子太过平坦,如果不是她发现苏伶歌坐在床前低头躲避她目光的神情有些奇怪,如果不是她半开玩笑半伸手过抚在妹妹小腹上。那么,她一定还会一直这么无知下去。 手落在平坦的小腹上,掌心下比太久之前还要平坦的感觉,让那双微微颤抖了起来。 “孩子呢?” 苏伶歌低垂着头,长发散落遮盖了她所有的表情。她左手上还捏着一个削皮到了一半的苹果,另一只手上的水果刀却被人夺走,狠狠地用力地摔在地上。 “苏伶歌,我问你孩子呢?!” 苏妙歌的整个人都在颤颤发抖,嘴唇哆嗦着看着眼前低头不语的苏伶歌,指向自己妹妹的之手指都在隐隐发颤,“苏伶歌,说话,你给我说话!” 苏伶歌知道自己早晚都要重新面对这样的一种结局,却不曾想,来的如此之快。 她甚至,还不知道要让自己用一种什么样的面貌来面对自己的姐姐。真相被看穿的如此之快,质问来的又急又猛。她还没想好,要用一个什么样的谎言,来圆之前如此多的谎言。 “姐,孩子没了,没有婚礼,也没有孩子,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握紧的双拳,指尖嵌进皮肉里,连心都一起疼了,“我跟莫苍云,根本就没有举行婚礼。” 苏伶歌抬起头,鼓足身体里所有的勇气将真相还原给自己的姐姐,“我又回到了那个男人的身边......” 迎面遭遇到一阵冷风,巴掌紧随而来。 “啪......” 那巴掌的力道,没有半分消减,硬生生打在脸上,火辣辣的,带了巴掌主人十足的怒气。 还有,失望。 “苏伶歌,你天生喜欢作践自己是吗?你有爱你的男人,他会是个好丈夫。你有了自己的孩子,我甚至还在心里想,她一定会是个跟你一样孝顺听话的孩子。苏伶歌,你到底是怎么了?这都是为什么?为什么啊?你放弃爱人,放弃自己的孩子,就为了一个男人?” “苏伶歌,做别人的情、妇,让你很有成就感是吗?” “苏伶歌,你非要这么下贱地活着,是吗?” 苏伶歌不语,只怪自己握拳握的太紧太用力,此刻那种疼痛在骨子里游走,她根本来不及阻止。脸上火辣辣的疼,都比不上那一字一句的杀伤力来的迅猛。 在自己的姐姐面前,她再一次变成那个污秽不堪的苏伶歌。 她觉得想哭,想反驳,想告诉自己的姐姐。 不是那样的,事情根本不是那样的啊! 可她不敢。 那些被她刻意隐瞒的真相,一旦赤裸地摊开在姐姐的面前,她势必会失去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 她能告诉自己的姐姐,在她眼里觉得温柔专情到完美的最佳丈夫人选莫苍云,是害死他们父母的凶手的儿子吗? 她能告诉自己的姐姐,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莫苍云而是将她包养起来的男人的。而那个男人,是莫苍云的哥哥吗? 她能告诉自己的姐姐,她之所以会做别人的情、妇,怀了别人的孩子,是因为她有个姐姐体弱多病,需要太多太多的钱。而这些钱,她压根供不起。 沈江城说的一点也没错。 哪一个真相说出来,她的姐姐都会死。 她不愿冒险,便势必要用力抹黑自己,让自己变成那个拜金的苏伶歌,来再次圆一个谎言。 “姐......” 苏伶歌忍下鼻头的酸意,抬步走上前去,努力让自己勇敢一点,再无所谓一样,“你不是说,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再不理我的吗?姐,我已经没有亲人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该把自己变成一个拜金到不行的女人才是,谁知一开口意思就变了。 说这话,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姐,我没办法,我离开不开那个男人。你不要我,我在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姐,就算你看不起我,也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第八十一章:犯病 谁人不害怕失去,谁人不知道有些人有些感情对自己的重要性? 但总有些命运和结果,是谁也掌控不了的。 上帝,因此残忍。 苏伶歌哭着往前,伸手想要拉住自己姐姐的手,“姐,我很爱你,姐......” “你......”苏妙歌瞪着自己永远不知道悔改的妹妹,气的哭了。 手上却遭受到一股反力,将她传递过去的温暖统统甩开。 “啪......” 又是一个用力的巴掌,带着姐姐最深的痛恨和失望,瞬间打得苏伶歌的世界黑了。 “滚!你给我滚!” 心凉了,苏伶歌踉跄着后退。 苏伶歌的手重重落下,她的身体靠近墙壁,垂落的力道,让手撞上墙壁,指节发出脆响,疼的苏伶歌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瞬间,时光仿佛又回到过去。 每一次,她挨姐姐的耳光,都是因为一个叫赫连淳的男人。 每一次,姐姐不想看到她让她滚,都是因为她是赫连淳的情、妇。 时光错位,唯一不变的,总是这些最可笑的重叠。 苏妙歌的的身体本就虚弱,退回床上的时候,几乎是筋疲力尽。她“扑簌扑簌”地掉着眼泪,双手按在枕头上,身体还在瑟瑟发抖。 终是忍不住。 枕头被用力地扔过来,带着苏妙歌尖锐的哭声,狠狠地砸在苏伶歌的脸上。 “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苏伶歌想,她终是要面对这样的一种结果。 她再也得不到这世界唯一亲情带来的温暖,但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却可以安然存活。 这样,也值得。 必定要面对这样的结局,不能得到温暖,便势必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拜金。吸吸鼻子,挺直了脊背走到门边,双手扶上门把的时候,身后的苏妙歌,声音悠悠地传来。 “你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了啊......” 隐隐地,带着破碎的哭腔。 紧跟着,是人从床上直接栽倒在地的声音。 “嘭......” 走到门边的苏伶歌,心头一惊,冲进病房的时候,苏妙歌已经倒在了地上。 “姐!” 姐姐犯病了! 如果说以前的种种都无迹可寻,那这一次,根源就是一定是她。 人在忘记自己的身份,没有意识,甚至是完全被药物控制的时候,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更不会记得,在自己内心深处,有多少惦念的人。会抓狂,会发疯,会虐待自己伤害别人。更会把这人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当成是笑话。 苏妙歌就是。 严格意义上来说,苏伶歌是第一次完全参与到姐姐失控的场面中去。 她从未想过,失控中的姐姐,被药物控制,失去感情理智,会如此可怕。她会揪自己的头发,会发疯,会不停地摔东西。她的身体里,像是有成千上万只虫蚁。在她的肌肤里游走,在她的身体里啃食。虽然那只是苏伶歌的错觉,但是无疑的,那些错觉逼迫着姐姐苏妙歌。 她不仅会伤害自己,更会弄伤别人。几乎每一个靠近她,试图按住她让她冷静下来的人,都会遭到不同程度的伤害。 她从未见过那么疯狂的苏妙歌,自己的姐姐像是一只发了疯的野兽一般到处咬人,苏伶歌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冲了上去。 “姐!姐姐!姐你冷静下来,我是小歌,我是小歌啊!” 苏妙歌终是没有被这份让她失望的亲情给召唤回来,她疯了眼睛,抬头瞪着苏伶歌的时候,眼中的那一抹血红,吓坏了苏伶歌。 那一刻,她觉得她会扑上来咬她,啃她的肉。 事实上,苏妙歌没有啃她的肉,却扑上来,狠狠地咬了她一口。 牙齿丝毫不忌讳力道地刺进手臂的肌肤里,皮肉被活生生撕裂开来的疼痛,让苏伶歌疼的倒抽凉气。 “姐......” 苏伶歌的眼泪掉下来,却不是因为疼痛。这样的姐姐,如果她清醒的时候,知道自己失控时候的样子,怕是会崩溃吧。 她觉得心疼,却不挣脱,任由发了疯人在自己的肌肤上越要越深。 “快!快快快!” 身边一阵静默,又终于在苏伶歌手臂上见了红的时候猛然惊醒。 有人冲过来,尖锐的针头在苏伶歌的眼前微微晃动银光,便刺入了苏妙歌的身体里。 牙齿紧紧咬住肌肤的力道渐渐松开,苏妙歌在那一刻间抬起头来。瞳孔里的污浊渐渐扩散,越发清明。 苏伶歌似乎在那一刻,在姐姐清明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姐......” 有人将注射了安定剂的苏妙歌扶着安置在床上,苏伶歌想要跟过去,却被人一把拦住。她的视线落在苏妙歌的脸上,身体却被人推着向外走。 戴着金边眼睛里的男人,微微皱眉,一脸担心地看着苏伶歌鲜血淋漓的手臂,一边动作一边低声说,“你得赶快去包扎,这里你不能呆了!” “为什么?”苏伶歌不愿在这个时候离开自己的姐姐太远,跟医院僵持着不愿走远。 争取间,却见医生猛的抬起头,一脸严肃地看了她一眼,“苏小姐,请你不要让我们为难。赫连先生交代过,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你靠近病房。”医生说着,推她的力道越发加大,“这一次,我们已经破例了!” 赫连淳? 苏伶歌微微呆愣间,病房的大门“嘭”的一声在她的面前关上。 坐在病房门外的长廊上,苏伶歌头抵在冰凉的墙壁上,一遍一遍的轻轻磕着。头很疼,却及不上她心里的焦灼和担心半分。 她应该要顾忌姐姐的病情,至少,她应该把事情的真相坦白的再委婉一些。 脸上那种火辣辣的疼痛还在,她忽然觉得那两个巴掌,打的有些轻,甚至都没有把她打的清醒过来。 走廊尽头的大门被急匆匆地打开,赫连淳跟上官明清两个人,齐齐快步走了过来。 苏伶歌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跳了起来,一路小跑迎了上去。 “赫连淳......” 话没说话,男人就伸出长臂,一把将她捞了过去,紧紧地按在怀里,低声安抚。 “别担心,有上官在,不会有事的!” 第八十二章:如果不是你 空气里被带动起一阵冷风,身边的上官明清甚至还来不及打招呼,人已经急急地朝着病房门口快步走去。 身后传来敲门声,交谈声,苏伶歌转身想要跟过去,身体却被男人牢牢地固定在怀里。 关门声响起,男人却拉过苏伶歌的手,视线落过去,神情跟着冷了几分。 “怎么回事?” 细白的柔荑上,血迹斑斑的齿印,这会儿还在隐隐地向外渗着血。前一刻苏伶歌全副的注意力都在等待上官明清来,这会神情放松下来,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那种皮肤被撕裂的疼痛。 眼见男人神色不太好,苏伶歌忙不迭地抽回自己的手,故作云淡风轻,“你该知道的,没有意识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男人微微皱眉的神情跟过来,大手也在同时再度纠缠了上来。态度有些强硬,却不难听出关心,“去处理伤口!” 步子迈出一小步,原本被赫连淳握住的手。苏伶歌却在忽然之间反转,一把将反握住赫连淳的,紧紧拉住。 男人扯住她往前走的脚步,稳稳停了下来。 如今他对她已经没有了那种嘲讽和不耐的眼神,但男人微微皱眉,静默不语的样子,却是不悦的昭告。 “赫连淳!”苏伶歌松开拉住赫连淳的手,人却更进一步靠了过来,眉目间尽是那种被忧愁占满的哀伤,“我今天见过姐姐发病的样子了!”不像人该有的样子,更像是一只被cao控的动物,“她很痛苦,我不知道这种痛苦,她究竟还要经历几次才算好!” 她说话的整个过程,字字句句,一直都看着他。每说完一下,脸色便惨白几分,“看她这个样子,我比她更痛苦!” 男人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苏伶歌。眉目促成峰,黑眸中隐藏的情绪,因为苏伶歌的话,一点点凝聚,融化。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克制。 “所以?”他知道她的意思,却还是问出了口。 苏伶歌吸吸鼻子,鼓足勇气,从赫连淳大掌中脱离的小手又再度穿梭回来。再一次,赫连淳又在苏伶歌眼睛里,看到了某种类似于祈求的光芒。 而每一次,则都是跟她的姐姐苏妙歌有关。 “你那么痛恨我曾经做过的事情,如今都可以放下。”她的掌心,在他的大掌里微微发抖,泛出一层汗珠,“现在,我求你,放过她,好不好?” 放过她,好不好? 第一次,她主动献身给他,说了这样的话。 放过她,好不好? 第二次,她拉住他的手,手心微凉,也说了这样的话。 在她的心里,从来都认定。苏妙歌的病从来都跟他有关,无关别人。不管是曾经的赫连淳,还是如今的赫连淳。在苏伶歌的心里,这样的事情,也只有赫连淳,才会做。 怕是如今说了,她也不会相信。 这一切,从来都跟他赫连淳有关。 男人盯着她,死死地盯着她。苏伶歌一点也不怀疑,那墨黑色双眼中席卷起的漩涡,似是一股黑色风暴,势必会将她卷入其中,吞噬掉。 但最终,赫连淳什么都没做。 这个女人,真不是一般的笨蛋。 那种惯有的嘲讽几乎是到了嘴边,硬是被硬生生阻隔。赫连淳觉得自己变了,对这个女人,终于还是不忍。到了最后,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所有的责难,只汇成了一句话。 “她不会有事!” 这就是他的回答...... 苏伶歌在一瞬间默然。 她早该知道,早该知道。这才是这个男人,他本就无心,自作多情妄想的人,从来都只是她而已。 “歌儿......” 男人看着她鲜血淋漓的伤口,似乎想要过来抱她,却被苏伶歌一把闪开。她咬牙不语,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愤怒越来越多,一个不察,也许就要爆发了。 “赫连淳,你果然无情!” 她转身想走,没走几步,身体却被拉扯着,硬生生地撞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他用力牵制,她便用力挣扎,谁也不肯放松半分。 “苏伶歌!”苏伶歌不明白赫连淳的怒气从何而来,却被迫抬起头,看着男人一双晦涩不明的眼睛,“相信我一次,有这么难吗?” 他是在指责她? “相信?”苏伶歌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觉得这话从赫连淳的嘴里说出来,让她居然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她想笑,最终却只是拔高了音量。 “赫连淳,你要我怎么相信?”那种在身体里急速游走的情绪,似乎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一个爆发点,一触即发。 “赫连淳,我能不能任性一次?我能不能说,如果不是你,她今天压根不会发病。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她还在跟我说笑。你能想象吗?你前一刻还在跟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享受难得的温馨时光,你还在觉得甜蜜幸福。可是就在下一刻,你却被宣告,这一切结束了,统统都不属于你了!你能体会吗?能吗?” “如果我不是你的情、妇,我就不会怀上你赫连淳的孩子。如果没有你的孩子,我根本不会嫁给莫苍云。更不会有什么婚礼,有什么真相。如果你没有将我父母死亡的真相告诉我,我也许现在还是个幸福的新娘子,跟最爱自己的丈夫在一起享受难得的幸福时光。” “可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她知道自己的妹妹是别人的情、妇,知道如今自己下贱的妹妹重蹈覆辙。打掉了肚子里的孩子,从婚礼上逃走,重新回到了金主的身边,再次做了一个情、妇,情、妇!” “如果她不知道,她不会这样,不会!” 说到最后,苏伶歌觉得自己的情绪明显崩溃了,完全压抑克制不了,索性放任。她像一只被激怒的小兽,在赫连淳的怀里张牙舞爪地试图挣扎,却总是被轻易压制。 “赫连淳,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为什么啊!” 男人的下颌紧绷,一双眼睛微微眯起,那情绪怎样,苏伶歌永远看不透。 第八十三章:他做了什么? 他将她死死地按在自己的怀里,大手紧紧地将她的头固定在自己的胸膛前。头上压制她的大手,耳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终于让苏伶歌恢复了一瞬间的冷静。 她因为愤怒,急促地喘息着,却听到耳边回荡着赫连淳低沉的声音。 “苏伶歌,试着相信我一次!” 他让她试着相信她一次,却始终没有松口要给她的姐姐解脱。苏伶歌不知道还能够做些什么,便只能告诉自己。 她应该,试着相信这个掌控一切男人的诺言。 静悄悄的夜里,走廊上似乎还回荡着苏伶歌前一刻愤怒而尖锐的声音。 奇怪的是,没有人出来阻止她,任由她发泄个够。 也许是等待太过漫长,也许是她真的太累了。她居然奇异般地,在前一刻还愤怒抗拒的怀抱里睡着了。 就在这段时间里,苏妙歌醒了过来。 苏伶歌并未想到,就在她靠在长椅上睡着的时候。身边的赫连淳,进了苏妙歌的病房。 她在男人的西装外套里醒了过来,起身的瞬间,在病房里,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 赫连淳。 他背对着她,苏伶歌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男人线条坚硬的背部。但她可以看到姐姐苏妙歌的。 她抬起头,双眼通红。苏伶歌猜着,赫连淳背对着她,也许是在说话。看他们的样子,赫连淳进去的时间并不短。不然,姐姐的双眼,也不会兔子一般红彤彤的。她不会那么安静地坐在床上,那么冷静地听赫连淳在说话。第一次面对面见到包养自己妹妹的男人,对苏妙歌来说,她不会是如此反应。 在这之前,苏伶歌无法猜测,她的姐姐曾经经历了怎样激烈的情绪变动。 但不管怎样,赫连淳跟自己的姐姐见面,对苏伶歌来说,都无疑是在她的心上投下了一枚炸弹。 她几乎是在看到两个人的时候,身上就跟着付出了行动,大门被猛的推开。 “赫连淳!” 那急促而响亮的一声,赫连淳不是没有听到。那浓浓的警告意味和制止意图,出现的那么明显和突兀,他又怎么会视而不见。 这个女人,始终对他没有信任可言。 赫连淳不意外会对上苏伶歌一双剧烈跳动着愤怒的眼睛,他只是没想到,苏伶歌会表现的如此明显。 男人在苏伶歌急速靠近的时候站了起来,回头又看了一眼床上的苏妙歌,“我先走了!”目光又随即落在苏伶歌的脸上,“我在外面等你!” 没等身后的关门声落定,苏伶歌就大步跨到了病床前。 “姐......” 想要上前一步,却碍于如今姐妹之间的气氛,呐呐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拿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在苏妙歌的脸上逡巡,试图在她脸上发现蛛丝马迹。 终是失败。 除了那一双红彤彤的双眼之外,苏伶歌未曾发现任何让自己觉得心惊胆站的痕迹。 更为奇怪的是,苏妙歌一反常态地,没有开口赶苏伶歌走。这让她不由得觉得奇怪,脑海中不由得闪过赫连淳的脸,还来不及做出更多的思考。床上的苏妙歌,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我渴了......” 她的人略显疲惫,说着话,向后靠在了床头,微微叹了一口气。抬眼发现苏伶歌还呆呆地立在原地,眉头一皱,口气微微带着不悦。 “傻了?”跟着眼睛微微一瞪,“还是你不愿意伺候我?” 那眼中,带着微微的不悦,却分明带了几分无奈和疼惜。 姐姐她...... 苏伶歌只觉得在一瞬间,有猛烈的酸意涌上鼻头。她用力忍下,忙不迭地点头,“好,马上来马上来!”说完急匆匆地转身跑去倒水,暖水瓶里的热水“哗啦啦”冒着热气,氤氲着苏伶歌的眼睛,湿了,眼泪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跟着就落了下来。 身后,似乎是静默了好久,苏妙歌幽的声音才跟着传来。 “小歌......如果......我是说如果......”那声音,分明带着愤怒和不甘,犹豫了好久,终于还是出现了明显的妥协,“如果你真的爱那个男人,以后......我就不管你们的事情了!” 叹了一口气,苏妙歌再次看了一眼妹妹僵住的背影。闭眼间,心头却是一阵微酸。 为什么,她不知道。 苏伶歌倒水的动作僵住,她有些茫然地回忆着姐姐的话,怕是自己的错意,又忍不住轻声问,“姐,你......原谅我了?” 那声音,小心翼翼地,带着试探,听得苏妙歌的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小歌,你终是我的妹妹.....” 这世界上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亲人,若说恨,谈何容易? 苏伶歌握住水杯的动作一松,“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瞬间碎裂成无数的碎片。苏伶歌却是开心和惊喜的,弯腰去捡,伸手抹去脸上的一片水湿,姐妹的和好让她的嘴角沾染了点点的喜悦。 她还带着浓厚的哭腔,声音却跟着微微飞扬,故作调皮道,“我就知道,姐姐最疼我,怎么会真的不理我......” 这亲人,终是舍不得抛下她。 门外,赫连淳微微侧身,将视线从病房里移开。人靠在墙壁上,却微微松了一口气。 一双手却在这个时候象征性地拍了拍赫连淳的肩头,语带调侃,“堂堂赫连集团的掌舵人,能够有幸看到你叹息的样子,果真是难得啊!” 赫连淳睁开眼睛,淡淡扫了一眼身边的上官明清。人挨着长椅坐下,伸手点了一直烟,想到房里的姐妹,唇一抿又掐灭。 “说吧,到底有没有办法?” 跟陆芷凝的交易,赫连淳不是没有想过。用一个莫氏交换来苏妙歌的解药,对他来说,无非就是眨眨眼睛点点头的事情。但对方是路芷凝。 在陆芷凝的眼里,赫连淳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豹子。而在赫连淳的眼里,她陆芷凝又何尝不是一只狐狸。她狡猾到,近乎每一步,都带着利益。每让你踩出一步,前面都可能是个大坑。踩下去,粉身碎骨。 对赫连淳这只豹子来说,要戏弄甚至吃掉一直狐狸太简单了。简单到,几乎没有任何乐趣。他倒是不怕,即便交手中被这狐狸咬上一口,他倒是也无妨。 第八十四章:是谎言是真心 但对象是苏伶歌,事关苏伶歌姐姐的生死,这事他便不能冒险。 不跟陆芷凝做交易,便没有解药。但这并不是意味着,这世上就只有一个陆芷凝才能让苏妙歌脱离苦海。 说到底,他赫连淳也可以。 而说到解药,最具发言权的,自然是在医学界最具权威的上官明清。 长发的上官明清,极度风情万种地撩了撩自己的酒红色的头发,一条腿跟着“啪”的一声落在了长椅上。男人的指节在膝盖上有节奏地敲打着,却是扭头挑眉看了一眼身边的赫连淳。 “哥们还真是没想到,替陆芷凝背黑锅这种事,如今你做的倒是如鱼得水呐!”上官明清话锋一转,视线飞快地瞥了一眼病房,压低声凑过来,“别怪哥们粗心没有提醒过你,你养的那只小兽,哥们是没见识过。可我多少也是从女人堆里摸爬滚打混出来的,小心这事处理不好,落下把柄。你哪天一个不查,被她活生生捅上一刀!” 陆芷凝跟解药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他们在明,有人在暗,暗箭难防,来时,必然致命。 而上官明清口中的小兽,自然是苏伶歌。 赫连淳再度扫了一眼身边的上官明清,这些事情,他不是没有想到。 “不然,我找你来吃闲饭?”赫连淳冷眼横过去,上官明清当场跳了起来,瞬间张牙舞爪,“我吃闲饭?你自己说说,老子因为这个破事,死了多少脑细胞,我容易嘛我容易吗我......我我我我.......” 赫连淳没心思听他的叫唤,起身长腿一伸。一脚踹过去,前一刻的鬼吼鬼叫变成了狼叫。上官明清抱腿抽气,赫连淳冷眼看着,压低声音问,“再问你一次,这事,你有几成把握?” 上官明清抱着腿坐在椅子上还在抽气。 “完全拿下,对我来说,根本不存在问题。不过......”说到这里,上官明清终于安静下来,前一刻那个吊儿郎当的男人瞬间不见了,他认真看着赫连淳,据实以告,“但我需要时间,至于多久,我不能肯定。也许一天,也许一个月,也许一年。但她的身体能不能等,能等多久,我不敢确定!” 赫连淳沉默不语,双手插在口袋里,起身站了起来。 好半晌,他微微抬步,离开之前,给上官明清下了最户通牒。 “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不成功,你替她去死!” 话说完,人走了,留下长发的男人在走廊里暴跳如雷。 “我靠,赫连你大爷,老子凭什么要死,凭什么?!”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并不多话。苏伶歌在心里犹豫了很久,还是将疑问说了出来。 “你......你跟姐姐,都谈了些什么?” 她一度恐惧,赫连淳出现在姐姐的面前,总有些事情会曝光。她在姐姐病房里看到赫连淳的时候,曾经一度绝望过。她觉得,她在那一瞬间,几乎就要被那个男人逼上绝路了。 而事到如今,似乎每一件事情的发展,都让苏伶歌觉得大大出乎意料。 车子向前的速度,无声地缓了下来。赫连淳的一只手紧握方向盘,飞快地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苏伶歌。微微撇唇,赫连淳猛然想起了苏伶歌在姐姐的病房看到他时候,那一副见鬼的模样。 即使介意这般的不信任,终是笑了。 车速缓慢,赫连淳几乎是动作自然地腾出另一只手探向身边苏伶歌。 而苏伶歌,却在扭头的瞬间,条件反射地让自己躲开了男人的触碰。 两个人同时一愣。 即使如今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男人的嘲讽,女人的抵触。但对苏伶歌来说,与其是动作自然地排斥,不如说。 这个男人的所作所为,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苏伶歌尴尬地看着男人悬置在半空中的大手,不知作何反应。还在纠结,男人的手已经义无反顾地伸了过来。微微带着些温度的掌心贴在她乌黑的长发上,轻轻揉了揉。 苏伶歌百年难得一见地方发现赫连淳笑了,会心的没有掺杂任何情绪的笑。 苏伶歌无声看着,那一刻间觉得这个男人笑起来原来也可以这么吸引人。但很遗憾的是,赫连淳最终也没有告诉她。在她睡熟的那段时间里,他跟她的姐姐苏妙歌,在那个充满了药水味的病房里,究竟说了些什么。 命运不过如此,总喜欢跟人开莫大的玩笑。没有人可以预见到后来的事情。如果赫连淳知道,他一定会在当时苏伶歌开始疑问的时候就告诉她。 那么,也许后来的他们,就不会那么悲哀。 那么狗血的故事情节,赫连淳从来没想过,会是从自己的口中讲出来的。 无非就是。 年少的赫连淳跟自己的母亲,遭遇到小三的迫害,被迫离开自己的家里。多年后事业有成,赫连淳带着熊熊的复仇之心回来报复。而很不巧的是,自己在第一眼的时候就寻到了报仇的最佳棋子。 赫连淳的弟弟莫苍云,有个最爱的女孩子苏伶歌。 恰逢苏伶歌家破人亡的时候,赫连淳复仇的计划开始。故事怎么开始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后来,那个口口声声跟莫苍云说着永不分离的苏伶歌,被赫连淳用天价的数字买了,做了他的情、妇。 狡猾而腹黑的赫连淳,看准了莫苍云对苏伶歌的深爱,频频折磨报复。却不想,在三年这个漫长而又难熬的时光里,大灰狼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爱上了羊。 但他在最开始的时候,并不自知。直到那个在自己心里一直被自己的当做发泄欲望工具的女人,带着自己的孩子嫁给别人的时候,可怜虫赫连淳才惊觉到自己的对苏伶歌的感情。 在有限的时间里,他摧毁了苏伶歌跟莫苍云的婚礼。但是不幸的是,他们的孩子,终究还是没能保住。 这是赫连淳对苏妙歌撒的谎,却是善意的。 至少,在这个故事里。没有陆芷凝,没有苏伶歌父母死亡的真相,没有苏伶歌必定要留在他身边的原因。赫连淳在各种各样的人堆里混迹了这么久,什么对苏伶歌来说最为致命最为重要,他清楚的很。 对这个常年卧病在床的苏妙歌来说,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 而很显然,赫连淳对自己的说谎技术很满意。 第八十五章:还恨吗? 苏妙歌信了,在开始的时间里,这个被病魔折磨了多年的女人甚至想要愤怒地甩给赫连淳一个巴掌。 赫连淳为数不多地在那一刻选择了默认,闭上眼睛。想着,这一巴掌落下去,他也许是爽的。 巴掌停在他眼前不动的一瞬间,赫连淳睁开眼睛,却看到了一个女人未出声先掉下来的眼泪。苏妙歌没有让赫连淳如愿挨上那一巴掌,却给了他更多的职责。 “谁人不是父母生养的,你的人生就那么金贵,你的委屈就那么不能被忽视。那我的妹妹呢?我是不知道你究竟用了什么样的办法让她如此死心塌地地让她跟着你。但人心不是生来被你作践的,你要报仇,就痛痛快快地去。别拉我的妹妹下水,你离他远一点!” 话是越说越激烈,眼见苏妙歌的情绪越来越激烈。她忽然在那一刻很后悔,后悔她没有在前一刻把那个巴掌打在这个男人的脸上。 在她越说越激动的情绪里,这个男人就泰然自若地坐在自己的面前,脸不改色。像是那个故事里最会糟践人的人,跟他毫无关系一般。 她忽然在那一刻极为怒了,也不知道自己伸手摸到了什么,朝着赫连淳就砸了过去。 赫连淳不躲不闪,一双墨黑色的眼睛盯着苏妙歌,“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我能从婚礼上把她带走,就不会再让她离开我的身边。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如果你恨我,不管你用何种方式来报复我都可以。但是让我放手,不可能!” 苏妙歌手上紧握的透明玻璃杯,就在那一瞬间,微微一松,瞬间掉到了地上。 “啪......”跟心似的。 她瞪着这个哪怕做错了事情,在人面前也一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低头的男人。忽而觉得依照自己妹妹那种心性,能够被这个男人吃的死死的,也不是一件偶然的事情。 如说赫连淳是豹子,一点没错。 精准,迅速。 说话做事,硬是要直直地捅进人的心窝子里,丝毫不留情。 “我爱她!” “过去,我没有办法改变!但是她的现在跟未来,我必定参与。你是她的责任,但她也是你的心事。我能跟你保证,但凡你需要我给她的,我能给她的,我都会给!” 话说完,苏妙歌的眼睛顿时红了。 苏伶歌问他跟自己的姐姐说了什么,如果他就这么告诉她,她大概也是不会相信的。 何止是苏伶歌? 在回去的路上,就连赫连淳自己都在问自己。他跟苏妙歌在医院病房里所说的那些话,究竟是单单为了安抚她安抚苏伶歌儿说的。 还是,那根本就是自己的心里话? 一路在想,沉默无声地停车进入大厅,卧室。直到身边的苏伶歌轻轻扯了扯赫连淳的衣角,他才反应过来。 苏伶歌似乎也跟之前有所不同,站在赫连淳的面前低着头,说话的声音却说的足够清楚。 “我帮你放了洗澡水,累了那么久,你去洗洗?” 男人轻哼一声,似乎是真的累了,从她的身边走过去进了浴室。苏伶歌瞪着那一扇关上的浴室大门,张了张嘴巴,愣了许久,终是抿唇进了卧室。 她觉得累,想要靠在床边稍稍打个盹。结果人刚挨着枕头,转眼就睡了过去。 迷蒙之中,她感觉自己的周身暖烘烘的。一双手正在自己的身上游走,一点点灵活而熟练地剥着她的衣服。她只在瞬间就惊醒了过来。灼白色的灯光下,一双微微闪动的晶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苏伶歌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男人的身体格外重,推拒的双手到了一半却又停了下来。白天发生的种种,在自己的脑海中像是过电影一般,一幕幕一段段。她虽不能让万事都尽如自己的意,但自己跟姐姐之间关系的恢复,她对这个男人是感激万分的。 双手改换动作,瞬间缠上了赫连淳脖颈。男人拉扯她衣服的动作停止,低头用一双灼亮的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微微挑眉。 “苏伶歌,我能理解成是你投怀送抱吗?” 苏伶歌在那一刻,微微地感觉到自己双颊上的热意。但嘴巴却比自己的身体都要诚实,声虽然低,却清晰地被赫连淳听到了。 “我......虽然不知道你今天跟姐姐说了什么。但是......” 男人显然不在意着紧贴着自己的身躯是为何而主动,嘴角的笑意却明显地泄露了自己的心情。 “所以,很感谢?” 苏伶歌抬头,又跟着如蒜般点头。 男人一笑,身体如同猎鹰寻到猎物一般,瞬间俯冲了下来。 “那就以身相许吧!” 微微沉醉的夜晚,月光静悄悄从窗外流泻进来,浅浅地铺了一地。有女人的衣裙,男人的长裤,鞋袜,从偌大的床上扔下来。它们以孤单的姿态,在冰凉的地板上,就着月光。看着床上的那一对男女,女人低低的呻吟宛如婉转的吟唱。伴着男人微微的粗喘,让它们不自觉地掩了面。 他们痴缠,他们结合,终是,沉沦了。 “歌儿,以后,做我的女人!” 不是情、妇,不是金銮。而是,赫连淳的女人。 一场肆意的缠绵之后,怀里的苏伶歌终于经不住重重的困乏,缩在赫连淳的怀里没有了动静。 赫连淳没有忘记苏伶歌的习惯,在床头摸索一阵,“啪”的一声,橘黄色的灯光顿时流泻了满满整个房间里。 也是第一次,赫连淳极为少见地在苏伶歌的脸上。没有看到以往每到她睡去便蹙起的眉,男人就着灯光,细细的打量着苏伶歌越发消瘦的脸。最终还是禁受不住心头上微微的悸动,低头在女人的额上浅浅地印下一吻。 赫连淳躺下,拥着苏伶歌准备睡去的时候。看似已经睡着的苏伶歌,却在这个时候猛的张开了眼。看着似是猛然惊醒,实则是在心里犹豫已久。她的双手撑在赫连淳的肩头,一双眼睛看向赫连淳的时候,微微带着试探跟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开口,不小心又会将两个人的关系打入谷底。 “赫连淳,你......不恨我了?” 第八十六章:做我的女人 赫连淳微愣,苏伶歌鼓起勇气。四目相对,她依然没能从这个男人的眼睛里看出一丝不一样的情绪。 好半晌,男人微微闭眼,双手滑过苏伶歌丝滑的背部。自己靠着床头躺下,也顺带压着她将她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不恨了......” 这次换到苏伶歌呆愣,她挣扎着从男人的身上直起身,再度去看他的眼睛。 就在不久前,这个男人还将莫大的罪名硬生生扣在她的头上。她没有机会辩驳,没有机会证明,也没有机会解释。可是如今,在她还没有试图做些什么的时候。这个男人却开口告诉她,他不恨她了。 “赫连淳,你又是在耍我吗?” 硬生生的,如此敏感的怀疑就这样出了口,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那么致命的摧毁,那么莫大罪名,怎么能说不恨就不恨了,说没有就没有了。 赫连淳似乎料到了苏伶歌如今这样的反应,双手微微用力,再度将苏伶歌扣在自己的胸膛上。唇间,却不由得叹息出声。这样的苏伶歌,总是让他有种自己他妈的真不是东西的错觉。终究是顺着自己的心意,低头闻着女人发间的香气,用下巴细细摩擦起来。 “歌儿,如果一定要给你个理由的话。那我只能说,这样的结果,不是你的错!” 他已经因此让她付出了太多也太昂贵的代价,如今,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她缠上多余的事情了。 忽然没有声音了。 赫连淳诧异,“歌儿?” 胸膛上传来细微的颤抖,赫连淳猛然抬起苏伶歌的下巴,才发现她的脸上早已经是一片水湿。 心上,忽然像是被人狠狠地给了一个闷拳一般,他一把抱住她。迟来的道歉,对她来说,无非就是最好的解脱。 “对不起,我知道你也是无辜的!” 苏伶歌在那一刻间,忽然就放声大哭了起来。 “赫连淳,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当我知道因为我,一个那么好的人被......的时候,我多想死掉吗?我还经常做梦,梦见你妈妈,她......她哭着指责我,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不是因为我,她现在根本就不会这么难过。可是......”她扑在他的胸膛上,眼泪湿了他的胸膛,却哭得越发放肆。 “赫连淳,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她曾因此背负了多少的罪责和难安她不知道,只知道如今自己终于被宣布无罪。 她那么久以来隐忍的情绪,终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当蛇蝎心肠的女人,费尽心思想要摧毁一个人的时候。即使没有苏伶歌,也会有别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只能伸出手,将这个在自责和煎熬中解脱出来的女人,紧紧抱在怀里。 “歌儿,明天,我带你去看她!” 那一觉,是苏伶歌睡得最长最安慰的一次。没有压力,没有煎熬,没有重重的罪恶感,一夜无梦。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 阳光洋洋洒洒落满了卧室,苏伶歌眯着眼睛微微抬手,在窗台的位置,发现了穿着浴袍的赫连淳。 他单手插在口袋,另一只手放在身前。从徐徐升腾起来,又在空气里很快消失不见的青灰色的烟雾里,她发现他在抽烟。 她赤脚踩着地板,悄无声息地走到赫连淳的身后。 很多个时候,苏伶歌每每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都莫名地觉得自己的鼻头一阵酸涩。她会莫名地因为这个男人的背影,莫名地想到“孤单”想到“寂寞”这样的词语。她会想,也许如今他一身荣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也许,这个男人并不如表面上那么享受站在高处的荣耀。 他,也会不快乐吧? 她莫名地想哭,也忽然很想要走上去抱抱这个男人。 事实上,她也那么做了。她的身体,很明显在有些时候不听大脑的指挥。 等苏伶歌意识都自己做了什么,想要急速抽身的时候。男人却扯住她的手,将她一把拉到了身前。 “醒了?” 他低头瞧着她,即便是在这样阳光明媚的晴空之下。苏伶歌也有种,这个男人会把她吃了的担忧。她还没抗拒,入鼻的烟味,却让她微微皱了眉头。 他的唇间,溢出浅浅的低笑。 “赫连淳.....唔......” 他猜到她一开口就要赶他去外面抽烟,在她开口之前,堵住了她的唇。有呛人的烟雾从两个人的唇齿交缠间溢进她的口中,一路窜至她的肺里。 等他松开他,她终于忍不住。 “咳咳......” 他是故意的。 他看她狼狈咳嗽的模样,笑了,心情似乎很好。将她一路抱进自己的怀里,头埋在她的脖颈处,细细的啃咬,舔舐。手从她浴袍的下摆处,迅速而灵活地钻了进去。男人温热的气息跟指尖,同时在她的身上开始缓缓游走。 她顿时变成了受惊的兔子,抬手微微去推男人的头,“赫连淳,我不想......” 在这样赤裸裸的日光下,她始终没有勇气跟他赤诚相对。 他闻声便不再动了,头依然埋在她的脖颈处,手已经从她的衣服里拿了出来。他在她的耳边微微急促地喘息,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低声道。 “小妖精......” 那一刻,苏伶歌忽然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笑了。 第一次,她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找到了一种安全感。 太过久违的安全感。 “穿衣服,去吃饭,马上出发!” 苏伶歌的动作比哪一次都要迅速,再度去见赫连淳的妈妈,她的心情,必然是不一样的。 歉意还在,至少,没有了让她无法释怀的负罪感。 临行之前,苏伶歌站在赫连淳的身后,看着男人的背影,心头一动,忽然问。 “赫连淳,你是认真的吗?” 不恨她,并且把她当做自己的女人一般来对待。 事情来的太突然,转变太快,直到现在,苏伶歌都无法适应赫连淳的转变。 赫连淳将她扯住,一路拖向车子,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既然不信,就只管看着!” 第八十七章:母亲 在苏伶歌的认知里,赫连淳的母亲于青如的病一直是处于恶劣的状态。 但其实不是,大多数时候。但凡她不会受到刺激,不会因为某些突然出现的事物,而让她联想到脑海里暂时被隐藏或者说是被压制遗忘的噩梦的时候,她都是一个正常的母亲。 空气中,缠绵地漂浮着阳光温暖的味道。 疗养院的环境,虽然不能说是最好,但却是极为养人。四周是青葱一片的植物,不高,却处处透出生的气息。闭上眼睛,隐隐地还能闻到空气中无声无息浮动的青草的味道。中间一个四方的小亭,闲暇之余,坐上一坐,闭眼休憩,确实是疗养的好去处。 赫连淳的母亲于青如,苏伶歌也是第一次在病房以外地方看到她。 忍不住,苏伶歌瞧着于青如多看了几眼。 她如今的状态良好。没有了往日里受到刺激时候的惊恐跟绝望,平静的脸上姣好地映衬出了时光给她的美。虽然脸色看上去依然微微带着些苍白,但是那张美好漂亮的脸上,岁月并没有在上面留下太多的痕迹。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必然是个让人看上一眼便记得长久的美人痞子。 赫连淳推着自己的母亲于青如走在前面,母子两个时不时低声交谈。苏伶歌的双手护在自己的身前,看着听着母子两个时不时互动。觉得自己隐隐多余之际,却是心安。 “妈,”这个时候的赫连淳,褪去了一身的冷硬,在自己母亲的面前,单单纯纯地变成了一个母亲的儿子。嘴角的笑意,分明就是苏伶歌在过往任何一种时刻都未曾见过的。他弯腰低头,嘴角噙着邪魅的笑意,跟自己的母亲开玩笑,“您没发现吗?最近可是越来越漂亮了。你猜,走出去,大家会不会觉得咱们是姐弟?” 正在低头小心走路的苏伶歌,显然对这样的赫连淳极为不适应,甚至还带着某种惊吓到的意味。脚下一个趔趄,若不是她反应的的迅速稳住身体,整个人恐怕早就倒了下去。 细小的动作,也没有逃过赫连淳的眼睛。 男人微微侧身看过来,那一眼,没有太多复杂的情绪,却极为温润平静。自然,也不介意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赤裸裸呈现在苏伶歌的面前。 “杵在那儿干嘛?不是带了东西?” 苏伶歌慌慌张张地稳住身心,护好怀里的东西,几乎是一路小跑到了母子两个的身边。人到了于母的面前,心头越过年少时候太多的场景,脚下的步子,就那样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心里的阴影还在,即便于母曾经遭受到的迫害不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即便自己真的无辜,多少还是脱不了干系。 心里一阵抽痛,苏伶歌低头看着自己的怀里小心护着的保温桶,没敢往前,却是将手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递到了于母的面前。 “伯母,这是我为你做的汤,您尝尝,好吗?”说话的声音细弱蚊虫,生怕会吓到眼前的人一般。 一双纤细柔白的手,缓缓地伸过来,接过苏伶歌手里的东西。苏伶歌颤颤地想要缩回自己的手,手却冷不防被于母握住。 轻柔,不带一丝力道,手心中,却常伴温暖。 那是,属于母亲的温度。 “姑娘,叫什么名字?” 柔和的声线,苍白却温润的笑容。任谁看上去,也无法相信,这是一个被噩梦纠缠了十多年的女人。 苏伶歌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抬起头,对上于母含笑的眼睛。 “伯母,我叫苏伶歌。” 来之前,苏伶歌不止一次想象过于青如认出自己的场景。一百种场景,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于母点点头,眉宇间的温柔气息一瞬间流泻开来。手上,却是轻拍着苏伶歌的手,“好听的名字,跟人一样隽秀!” 一旁的赫连淳在这个时候靠了过来,大手老实不客气地揽住了苏伶歌肩头。在母亲面前,痞子气十足,却也赤裸裸袒露了自己对一个女人的与众不同。 “妈,美吗?” 男人的一只手,看似极为轻佻地伸过来,一把纠缠起苏伶歌的发丝,忍不住凑到鼻前嗅了起来。 说着话,人的目光,也跟着自己的母亲投了过来。灼热的,看的苏伶歌的小脸上一阵燥热,她细微地挣扎着,却听到眼前的于母轻轻地回应一声。 “美!” 说着,于青如忍不住多看了眼前的女孩几眼。 娇美,柔和中带了几分倔强,却不妖艳。 灵动,沉静中带了几分灵气,却不张扬。 跟画似的,微微抬头,轻轻一笑,便能在爱的人心底,站成一副永恒的画卷。 拉着她的人,忍不住满意地笑了。 “我是不知道这孩子以前身边都跟些什么女人,但是伯母最满意也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若说知子莫若母,一点不假。即便长时间不在一起,自己的儿子心里那点事儿,做母亲但凡看上一眼,便能猜出个七八分。更何况,像她这么个特殊的人物。他肯带她来见她,这期间的意义,也许作为当事人的苏伶歌不懂,但是母子之间,总是心领神会的。 于青如看着眼前低头不语,脸颊上微微带着燥热的苏伶歌,实在是喜欢的紧。 “小歌,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苏伶歌错愕地抬起头,仓皇之中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双柔软的手已经伸了过来,将她轻轻地抱住。 苏伶歌在那一瞬间,微微愣住。 那是属于母亲的力道,柔然的双手抱着她,在她的身上打出柔和的节拍。 像是以往每个时候,妈妈的怀抱。 小时候,她比谁家姑娘都喜欢撒娇。每次见母亲空闲了,便撒娇卖萌地钻进自己母亲的怀里,惹得自己的母亲忍不住不停地嘲笑她。 “你哦,这么喜欢撒娇。看以后你嫁人了,谁受得了你!” 那个时候的她还小,听不明白母亲话里的调侃味道。想来,总觉得母亲话里不要她的意图很明显。生气了,便嘟着嘴巴,双手紧紧缠住母亲的腰身,怎么都不愿意松开。 第八十八章:少有的温柔 “那小歌就不嫁人,一辈子赖在爸爸妈妈跟姐姐的身边,我们一家人,永远都不分开!” 那个时候,姐姐已经患病,常年卧病在床。父母辛辛苦苦打拼来的收入,每年有一大部分都用在了给姐姐治病上。一家人日子虽然过得不算太好,但是苏伶歌该有的,爸爸妈妈从来不会让她欠缺。 被小小年纪的苏伶歌缠的久了,母亲便只是笑。摸着她的头也不说话,时不时地,会看着病床上的姐姐,在苏伶歌的面前低声叹息。 “小歌,以后,如果爸爸妈妈不在了。你一定要带着姐姐,好好照顾她,到哪里都要带着她,不要让她孤单,更不要让她绝望害怕,知道吗?” 年少的苏伶歌不懂,只是看着母亲微微泛红的眼眶,心里难过,便一个劲的一直点头。 谁曾想到,不久之后,那一切都变成了真的。父母被迫害双双而死,只留下一个体弱多病的姐姐给她。 想来,属于母亲温暖的拥抱,她已经有太久太久没有感受到过了。 鼻头上一酸,眼泪顿时就“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于青如眼见抱住的苏伶歌开始掉眼泪,忙不迭地去给她擦,“怎么了怎么了?这孩子,怎么突然就哭了?” 一旁,赫连淳靠在石柱上,眼前眼前的一切,目光沉静,却没有上前来的意思。 眼泪触碰上柔软的手指,轻柔温暖的触感,让正在掉眼泪的苏伶歌,心头涌动,一个称呼脱口而出。 “妈......” 于青如愣住,苏伶歌也当场愣住。 等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慌慌张张地想要解释的时候,“对不起对不起,伯母,我只是......我只是想起我妈妈来了,抱歉,真的很抱歉......”眼角的余光,却分明瞥到了男人嘴角微微勾勒起来的弧度。 耳边一声叹息,于青如只愣那么一下,便伸手将手足无措的苏伶歌再度抱住。 “哎,可怜的孩子......” 苏伶歌不动了,任由于青如抱住,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于青如的脖颈里,流入人心里。 赫连淳一言不发地看向苏伶歌,目光灼灼。 离开的时候,苏伶歌跟来时的速度完全不同,行动变得迟缓。前方的赫连淳已经走到车子边拉开了车门,后面一直跟着的苏伶歌还站在疗养院的门口不肯离开。 “歌儿......” 等赫连淳拉开车门回头去看的时候,视线里却看见苏伶歌一路小跑转身冲了回去。 病房的大门被猛的推开,刚刚在床边坐下的于青如看到苏伶歌,很是意外,“小歌,你怎么......” 话没说完,却被一阵风似的冲过来的苏伶歌一把抱住,“伯母,我以后,经常来看你,好不好?”说话间,声音已经哽咽。 这样一个善良的女人温柔的母亲,如果没有当年的那场事故,该是最幸福的才对。 于青如笑了,伸手拍着苏伶歌的背,“当然,要经常来,我才会开心......” 苏伶歌这才缓缓起身,人走到门边的时候,却听到身后的于青如轻声开口。 “小歌,如果你想念妈妈。以后,可以喊我妈妈......” 苏伶歌那个时候已经不记得,那是自己在那一天当中,第几次哭了。 走出疗养院的大门,远远的,便看到了靠车而站的赫连淳。男人双手插在裤袋里,全身的重量全都依托在车身上。做出等待的姿势,神情里却并未看到有任何不耐烦出现。日光在他的背后打下破碎的影子,让他的脸,一半在阳光里,一半黑暗里,跟他的人一样。 等她走近了,男人伸手托起苏伶歌的下巴,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微微皱眉,“哭什么?” 即便是表达关系,属于这个男人的方式,也永远如此隐晦迂回。 苏伶歌吸吸鼻子,抬头看着这个高出自己一个头的男人。事到如今,她依然还不太适应他对自己态度的改变。但是前一刻她在于青如身上得到的温暖,却是切实存在的。 “赫连淳,虽然我不能确定这一切究竟是不是你另一种折磨我的方式。”她微微笑了,“但是,谢谢!” 阳光在男人的脸侧散落下来,将他的脸部轮廓勾勒出最柔和的弧度。 他的吻带着阳光的味道压下来,急迫而温柔,“不客气!”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晚。疗养院的位置在郊区,赶回城去,必然需要一段时间。途中,还需要经过一段曲折的山路。 车子在夜晚将至的时候开上了山路,苏伶歌几乎是下意识地,借着夜晚道路边微弱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打量着车子所在的位置。 正逢一段曲折山路,右侧,是高山一侧的边缘,高不可攀。看上去是一睹安全的防护墙,实则在某些时候也困住出路的网。左侧,山坡之下,借着山底微微氤氲上来的雾气,苏伶歌无法判断在那看不到尽头的地方,究竟藏着什么。 但若是跌落下去,怕是会粉身碎骨吧。 整个山路的结构,在夜晚,于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感。 苏伶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一刻心生不安,却在下意识之中,握紧了身上的安全带。 一道黑影,就是在这个时候,以苏伶歌无法辨别的速度,瞬间朝着车子扑了过来。苏伶歌吓得脸色一白,一声“啊”的惊吓之后,紧跟着便是车子跟某种物体撞在一起激烈的声响。 “嘭......” 刺耳的撞击声之后,车子发出一阵长长的嘶鸣。苏伶歌觉得整个人在急速的刹车下,都有种要被带起来的感觉,车子停了下来。 睁开眼睛,车子前方的挡风玻璃上,布满了猩红的血。 苏伶歌身体一软,身边的赫连淳已经低咒一声,回头对身边的苏伶歌低声交代,“坐着别动!”推开车门便下了车。 可苏伶歌没法让自己坐着别动,双手颤巍巍地推开车门,也跟着下了车。 车子前方的地面上,在一片血泊当中,躺着一条狗。 许是跟车子的撞击力道太大,那狗呜咽着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苏伶歌心头一惊,疾走两步上前,蹲下身体去查看狗狗的情况。好半晌,她才无力地抬起头,目光中满是惋惜,“它死了!” 赫连淳却在这个时候快步走上前,一把将地上的苏伶歌拉了起来。他并没有给予苏伶歌任何回应,但是天生跟后天他对事物的警觉性,已经让他微微寒了眼睛。 第八十九章:你若是死了 在这种夜晚时分,在无人的山道上,忽然冲出来又刚巧被他撞死的狗? 这种戏码,最多也就只能用来偏偏他怀里的笨蛋女人罢了。 那种围绕在他身边逼人的杀气,赫连淳不是没有感觉到。 果然,不远处路灯照射不到的地方,忽的窜出了好几条身影。杀气散布在男人手中的刀上,寒气逼人,晃过众人的眼睛,急速朝着两个人的方向扑来。 目标,直指赫连淳。 赫连淳怀里的苏伶歌,似乎还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逼近,目光还纠缠在已经死去的狗身上。等到她察觉到不对,回头之时,却惊见了寒光四起。 “啊!” 惊叫声未落,她的整个人已经被一双大手牢牢地扣住腰身,在她瞪大了双眼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脚下一空,整个人被抱起来。苏伶歌只听到耳边男人一声沉重的闷哼,一个旋转,她的身体稳稳地脱离了在刀锋下的死亡。 “赫连淳!”苏伶歌吓白了脸,身体在发抖,双手却极度信任地,紧紧依托着赫连淳的身体。 他们陷入了绝地,孤立无援。 前方跟后方,都是来自陌生男人的袭击。他们手中的刀,在路边微弱的光线下透着杀气腾腾的寒光。那寒光,带着陌生男人嚣张的力度,嗜血狂魔般朝着他们肆意而来。右侧,是高不可攀的山峰。若逃,断然不可依靠,只会把他们逼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而左侧,是在夜晚下看不到底的悬崖。像是野兽的血盆大口,肆意张开,只等着猎物自己送上门来,扒皮啃骨。 “赫连淳,见鬼去吧!” 前方跟后方的男人,叫嚣着挥舞刀子俯冲了过来。 “妈的!” 他们被闭上绝路了! 一时间,寒光四起。他们顷刻间变成了待宰的猎物,捕食者张开血盆大口,叫嚣着朝着他们夹击而来。所有的退路被堵死,所有的生机在一瞬间变得无望。苏伶歌在颤巍巍之间,抬头望进赫连淳的眼睛。却在那一刻,映着道路边落下来的昏黄的光线,看到了男人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 不觉愣住。 “赫连淳......”她不明白他的意图,唯有紧紧攀住他的脖颈,寻找也许是死前的最后一点安慰。 男人的双手绕过她的身后,身体微微俯了下来。即便是在生死关头,身后跟眼前的陌生男人冲过来,手中致命的武器,已经叫嚣着将他们推向死亡的边缘。 苏伶歌一向猜不透的赫连淳,依然保持着他处境不变的气势。 “歌儿......你信我吗?”男人微凉的唇齿间,透出丝丝的寒意,苏伶歌却在那一刻间奇迹般地不怕了,“告诉我,是想要落在他们的手里,还是愿意跟我赌一把?” 苏伶歌指尖紧紧扣在男人的肩头,纵使夜很黑,生死在这一刻变得遥远不确定。但苏伶歌看着男人的眼睛,感受他贴着自己身体勃发的脉搏。 心,忽然在那一刻就平静了下来。 “我相信你!” 原本该有的惊恐跟绝望,在那一天的夜色微凉里,全都变的不那么重要了。 再后来,苏伶歌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听到男人微微一滞的呼吸声。 “闭上眼睛,抱紧我!” 她只听到男人这么说,她也确实依照他的吩咐,这么做了。 再后来,她听到刀子划破空气的声音。然后,她感觉到抱住自己的大手微微一个用力。抱住的人,将身体紧紧贴了过来。她觉得自己的呼吸受到了阻碍,自己鼻翼间的空气一瞬间变得稀薄起来。她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了自己眼前的一片黑暗。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粽子一般,被一个男人全力裹进了怀里,抱紧。再然后,腰上一紧,她的双脚脱离了地面。 那个男人抱着她,跳崖了! 坠落感,疼痛感,窒息感,层层朝着苏伶歌扑面而来。夹杂着风声,不断的撞击声,男人的闷哼声。 直到最后,她的眼前一黑,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苏伶歌是在身上针刺般的疼痛里醒过来的。 她在意识混沌之中,瞪着眼前微微泛白却透着青灰色的天空,努力地在脑海里拼凑昨晚短片的记忆。 赫连淳! 全身的细胞全都清醒,苏伶歌没有忘记。 赫连淳带着她,跳崖了。 “赫连淳!” 她跳起来,视线在昏暗的光线里游走,耳边听不到半点声响,眼前看不到一丝光亮。她在无望跌下去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疼痛。 却全都是磕磕碰碰的小伤,即使疼痛,却无关致命。 苏伶歌回忆起在跌落下山崖时候,耳边不断响起的闷哼声,心头一紧。 “赫连淳!赫连淳!赫连淳你回答我!” 空气里冰凉的温度,跟苏伶歌心里的似的。微凉的空气里,风“呼呼”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像是在嘲笑着苏伶歌这弱小单薄的力量。 苏伶歌呆愣愣地站在黑暗里,黑暗将她淹没吞噬。她的目光穿透黑暗,却看不到尽头看不到希望。 心里,就跟着眼前的黑暗一般,死寂一片。 “赫连淳,你不是说,让我相信你的吗?”她对着眼前的一片黑暗,心由不得自己控制,破碎的声音呐呐自语,“你不是说,我们赌一把吗?那你在哪里,你出来,出来......”她吸吸鼻子,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那一刻,她切切实实地感受到来自胸口处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一直觉得自己对那个男人该是痛恨至极的,如今站在生死边缘,她却因为那个男人可能死亡的恐惧而心痛起来。 怎么了?她是怎么了? 那个男人,死了吗? 想着,眼泪却不由自主掉了下来。 她呜咽地站在黑暗里,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一样,“你在哪里......你要是死了......我就再也不相信你了......再也不信你了......” “赫连淳......”苏伶歌哭着喊。 大风“呼呼”吹过,带走苏伶歌哭声的时候,却也带来了在黑暗里细微的响动。 第九十章:你恨我吗? “哭什么......” 苏伶歌在黑暗里猛的惊醒,也顾不得眼前一片昏暗,跌跌撞撞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了过去。 “赫连淳!” 脚下被绊,苏伶歌一个跟跟头栽了下去,却栽倒了一具温热的身体上。 “赫连淳,是你吗,是你吗?”苏伶歌也不管太多,在黑暗里摸索着,一路循着掌心下那一片温热,缓缓地摸到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是了。 除了那个男人,没有人会给她带来如此熟悉而明了的触感。 不知怎的,心头一动,眼泪再度掉了下来。 “你没死,你真的没死!” 她伏在男人的身上,手上胡乱地摸着。像是只有这般如此,她一刻悬置揪住的心,才能够微微落地。 黑暗里,猛然响起了男人微微带着些隐忍的轻咳声。 苏伶歌的动作一停,回忆里男人不住的闷哼声越入脑海。她当即撑着地面,在赫连淳的身边坐了起来。 “赫连淳,你受伤了吗?” 她问的心惊胆战小心翼翼,男人却只是一声轻笑,黑暗里笑声愉悦,“我没死,你很开心?” 苏伶歌在男人的调侃之下,骤然冷静了下来。她在黑暗里坐直身体,双手摸索着在自己的口袋里寻找。 按照坠崖之前赫连淳对她的保护程度,她怀着一线生机,只想要在黑暗里得到一丝光明。 手指碰到冰冷的物体,苏伶歌的心情一瞬间雀跃了起来。 摸索着,耳边只听到一声按键的声音响起,细微的光线,顿时成了黑暗里最美好的存在。 “赫连淳,我的手机还在!” 苏伶歌急急忙忙低头去看,却失望地发现,手机上没有一丝信号存在。失望之余,苏伶歌又急忙转身,借着手机的光线,细微地检查着赫连淳的身体。 微弱的光线,在男人被红色浸透的腹部,顿时停住。 手机“啪”的一声掉在低声,跟苏伶歌的惊恐交叠在一起,“赫连淳,你......” 伤口在腹部,在微弱光线的映衬下,一整片血红从伤口的位置一路弥漫,湿透了大半个衬衫。苏伶歌的唇齿泛着凉意,嘴唇抖动,最终却只能跪坐在男人的身边。扑过去,双手颤巍巍地想要去捂住赫连淳的伤口。奈何伤口太大,掌心下的粘稠面积,一寸寸划开苏伶歌的心口。一寸寸腥味浓厚的粘稠,让她的指尖泛凉,双手止不住颤抖。 “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微微带着些抖音的话,听着像是在安慰受伤的人,实则多半是在说给自己听。 她重新直起身体,颤抖着双手想要去撕开自己的衣衫,“要先把伤口包扎起来,对,包起来......” 一双手,却在这个时候伸过来。那手上的凉意,让苏伶歌止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没用,”轻咳几声,赫连淳低声说,“放心,我命大的很,死不了......” 苏伶歌挣扎着想要反抗的双手,被男人即使虚弱却顽固按住的手牵制住。不由得怒从心生,“赫连淳,你凭什么这么说?是万一死了呢?万一你真的死了呢?” 她说着,在黑暗里,不争气的眼泪再度掉了下来。手上激烈血腥的味道,让她的心一路跌入谷底。 那种感觉,揪心地让她难受。 “赫连淳,你凭什么想死就死了?你以前那么对我,我都还没有讨回来,你不能死,绝对不可以!” 黑暗里,赫连淳却低低的笑了起来。 “歌儿,抱抱我......” 声音虚弱,却像是重锤一般,狠狠砸在苏伶歌心头。 她飞快地坐起来,在黑暗里被男人阻止了包扎的动作之后,干脆也抛弃了对光线的需求。她挪到男人的身后,双手绕过他的身后,将她牢牢抱住。 熟悉的男性气息,混合血腥的味道,却让苏伶歌的心疼了。 她忍不住将男人抱紧一些,怕他觉得冷。脸颊贴下去的时候,才感觉到男人脸上冰冷的温度。咬着唇,她微微将脸贴近一些,在男人的脸上轻轻磨蹭,试图可以以此给他多一点的温暖。 “恨我吗?”黑暗里,赫连淳的声音却低低的响了起来,“我曾经所作的一切,恨我吗?”说完忍不住又是自嘲一笑,“若是我死了,你怕是那个最开心的人吧?” 男人没说一句,胸口都剧烈地在起伏。就连他说话说话呼出的气息,都带着冰凉的意味。 苏伶歌一怔,抱着他的力道却没减,“以前,恨,恨不得你下地狱,恨不得你去死。”苏伶歌抱住男人,无声地在黑暗里给他传递温度,“但是现在,不恨了!” 如果说真的还有,也都在于青如那一句话里,消散的无声无息了。 “小歌,如果你想念妈妈,以后,可以叫我妈妈......” 每一种恨,都可能源自于爱。而赫连淳的恨意,则来自于自己的母亲于青如。痛苦的童年,残缺的父爱,被在无形中夺走的一切。 是一种背叛。 如今想来,失望的爱,是一种恨的累积。 而赫连淳做所的一切,也不是无根可循。 忽然间,便没有了恨的理由。 男人脸颊上冰凉的温度,划过苏伶歌柔软的脸颊,传来一声叹息。极为浅,却依然被苏伶歌听见。 男人的声音,一点点,迟缓地穿透空气,一瞬间把自己把苏伶歌拉回到了过去的时光里。 “小的时候,我一直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跟每个人说,我有个伟大的爸爸。从小,他便是我的偶像。在我眼里,他可以创造一片天。”年少的赫连淳,从懂事开始,便把自己的父亲当做榜样。觉得只要跟自己的父亲一样,他便可以事业有成。会有一个跟母亲一样温柔善良的妻子,被人羡慕嫉妒恨。 可是当某一天,当他看到父亲跟另一个女人赤身裸体在一张床上做着瓶塞运动的时候,他才惊觉。这个世界上,哪里存在狗屁的偶像。 父亲亲手毁了一个家,也毁了他的母亲。 他带了一只狐狸回来,那狐狸藏起自己的尾巴,硬生生将他跟自己的母亲置于死地。 “歌儿,你知道吗?那天大火,我跟我妈都在里面。所有人都觉得可以再努力努力,也许我跟我妈就可以被救出去,可是我爸却拒绝了。”年少的赫连淳,隔着一片火海,听到自己的父亲说。 “也罢,烧死了也好,也好!” 心里,忽然便在那一刻丛生了浓浓的疯长的恨意。 第九十一章:我活着,我们重新开始 “最后,所有的人都走了,火还在烧,我跟我妈还在里面。”年少的赫连淳,试图在大火子将他们吞噬的前一刻,将自己跟自己的母亲拖离火海,却被自己的母亲拒绝。当时年轻的母亲,将年少的赫连淳推离火海,自己却始终不肯跨出半步,母亲悲戚地笑了。 “我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光,都毁在了一个男人的身上。你让我这样的行尸走肉,未来怎么活?” 浓浓的怨恨变成仇恨,仇恨的力量在当时年少的赫连淳的身体里疯长,最终演变成了不甘心。他几乎是将自己的母亲打晕,在大火吞噬他们之前,母子两个无声无息地逃离了。 “他死的时候,所有的人都骂我不孝,骂我禽兽不如。都说养儿防老,他死的时候,我没有看他最后一眼。若说他的死不瞑目是我造成的,那么,我妈的悲剧是谁造成的?我们曾经的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又是谁造成的?”赫连淳的喉头滚动,停顿之间,却分明长长吸了一口气。 “那些年,我被人骂是野种,我妈被人骂是疯子。我对无数个人低声下气低三下四,我在天寒地冻的时候一整夜站在街口,夏天的时候曝晒在烈日下。我被人嘲讽,我被人讥笑,我被无数个人看不起,我每天甚至弄得鼻青脸肿。我每次回家,我妈就坐在门边,痴痴傻傻地看着我。她不哭也不闹,只是一遍一遍地问我,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要我。说着说着,自己就哭了。” “歌儿,你说,他凭什么值得被原谅?他们凭什么值得被原谅?” 话到了最后,终于在黑暗里演变成了哽咽。 苏伶歌忽然在那一瞬间,大力地抱住了身前的这个男人。她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这些,她不知道,“别说了,求你,不要再说了。”她的眼泪落下来,落进男人的脖颈里。 男人的手,在黑暗里摸索着探上了苏伶歌的脸颊,一寸寸徘徊,“我从来不后悔自己对他们做过的事情,因为那是他们该得到的。” “我唯一觉得亏欠的,只是你!” 苏伶歌胡乱地摇头,脸颊埋在男人的脖颈里,用力地磨蹭,鼻音浓厚,“没关系,赫连淳没关系,我不恨了,真的不恨了......” 空气里血腥味道弥漫,赫连淳却挣扎着微微起身,侧脸轻轻亲吻苏伶歌的脸颊。 “歌儿,如果我死不了。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声音微弱,带着试探。人生的第一次,苏伶歌从赫连淳的声音里听出了不确定。 心里,像是被开水烫了一般,灼烧般疼了。 她在他的脖颈里胡乱点头,“好。”抬头间,却看到天边缓缓地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天亮了。 “赫连淳,如果你活着,我们就重新开始。” “如果你死了,我恨你一辈子!” 一阵低声的笑,赫连淳的头微微侧过来贴近苏伶歌的脸颊。在那一刻,男人似乎松了一口气,将全身的力气全都依托在苏伶歌的身上。 却是释然,也是放心。 赫连淳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像是个孩子一般纠缠了起来。 “不准离开我的身边......” “好......” “不准哭......” “好......” “除了我,不能被任何人欺负......” “好......” 空气里更添凉意,风势渐小,却依然冷冽。在耳边断断续续纠缠的呼吸,忽而就弱了下去。 耳边纠缠不休的男声,忽然消失不见了。 苏伶歌忍着涌上眼眶的热意思,在冰凉的空气里将身前的男人越抱越紧,脸颊贴着脸颊。 心口,传来无声抽搐的疼痛,苏伶歌却坚信男人最坚守自己的承诺。 “赫连淳,你说的,你不会死的,不会的......” 黑暗,无声地笼罩了一切...... 当苏伶歌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一片刺眼的白色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以后的事情了。 耳边传来上官明清微微松了一口气的声音,“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苏伶歌的大脑传来一瞬间的空白,眼前闪过赫连淳的脸。她在那一刻间猛的翻身而起,起身的动作连带起手背皮肤里尖细的枕头。鲜红的斑驳血液散落在雪白的床单上,苏伶歌顾不上,却吓坏了上官明清。 “你冷静点!” 男人冲过来按住苏伶歌的肩膀,苏伶歌猛的回头,伸手抓住了上官明清的胳膊,惹得男人一阵皱眉。 “他呢?” 心,却在那个时候无声地悬了起来。 “放心吧,他死不了,伤口不深,只是失血过多而已!” 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苏伶歌倒向床铺,却又在下一秒直起身体,再度拉住上官明清。 “我想去看看他,带我去!” 高级病房前,喻兰溪挺直了脊背端坐在门口。似乎是一夜没睡,抬头间,眼睛里遍布血丝。 “是你?!” 太过激动,喻兰溪猛的站了起来,一脸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瞪着苏伶歌,“不用猜我也知道是你。你好端端站在这里,他却差点送了一条命。”怒气遍布全身,喻兰溪难免有些过火,“你说,是不是因为你,淳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苏伶歌被上官明清扶着,想要上前去看看病房里的赫连淳,却被喻兰溪再度拦住,“苏伶歌,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给我说清楚!” “那是我们的事情。”苏伶歌脸色还有些苍白,眸子透出的光却异常平静。 “你!!!” 激动之中,又兴师问罪无果,喻兰溪的情绪不免有些失控。激越之间,愤怒地扬起了手。 手掌未落下来,却被苏伶歌一把抓住。 “除了我,不准再被任何人欺负......”那个男人这么跟她说过,她也答应过。 身体虽然虚弱,但是苏伶歌手上的力道却不小。这一生她挨过太多巴掌,却唯独不愿挨了这个女人的巴掌。 用力间,她一把甩开喻兰溪的手。看着女人微微有些惊愕地后退几步,脸色虚弱而平静。 “喻小姐,我不是你的谁。不用事事跟你报备,更不用忍受你的无理取闹!” 喻兰溪怔忪在原地,目光微微惊愕,隐隐地觉得,眼前的苏伶歌,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至于哪里,她说不上来。 第九十二章:谁的柔情谁的妒恨 上官明清自成年之后,便以“花花公子”的美名混迹在女人堆里。用他的话来说,是什么样的货色,单单只要让他看上了那么一眼,心里便自然清明。 苏伶歌跟喻兰溪之间的恩怨他是不知道,但就目前形势来看。喻兰溪这个女人,显然是没有可以跟苏伶歌一决高下的可能。 不然,在他一路寻至山下发现已经快要被冻死和失血过多致死的苏伶歌跟赫连淳的时候。男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又怎么会是,“先带她走!” 任凭赫连淳在商场上以冷血出名,但最了解赫连淳的人,还是上官明清。 那一句话,不轻不重,却无声地证明了一个女人在他赫连淳心里的位置。 眼见两个女人剑拔弩张,气氛僵持不下。上官明清扭头淡淡扫了一眼病房里,轻声开口,“他醒了,你们不进去看看?” 喻兰溪首先反映了过来,心头着急,又唯恐这个忽然出现的苏伶歌在其中横生事端。转身的时候,脚下生风,声音响亮又刺耳。 “淳,你醒了!” 声音把随着开门的动作,兀自在偌大的病房了响了起来。 苏伶歌跟在身后,透过喻兰溪在奔走之前晃动的身影,终于看到了病床上男人的一张脸。 许是失血过多的原因,赫连淳的脸色看起来白的可怕,嘴唇干裂。他的身体明显虚弱,上半身却维持着挺直坐立的姿势。喻兰溪一路奔走过去的时候。男人微微合上的双眼,才缓缓地睁开。 男人长而浓密的睫毛掀开,露出那双黑瞿石般的眼眸的时候。不知怎的,苏伶歌捂住自己的胸口,顿时觉得不久之前像是有什么东西悬置在那里。 而此刻,在看到赫连淳安然无恙的时候,微微落了地。 赫连淳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对着惊动的喻兰溪轻嗯一声算是回答。男人狭长的眼睛,却越过喻兰溪的肩头,穿透空气,稳稳地捕捉到了扶着墙边站在门边的一抹娇小身影。 勾起嘴角,赫连淳干裂的嘴唇上,无声地浮现出一抹弧度。 “你吓死我了!”喻兰溪赶紧坐过去,一边念叨着一边伸手扶起赫连淳,拿过柔软的枕头放在男人的背后,“如果不是上官在山道上找到你的车子,还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呢!” 不亏是多年来赫连淳的至交好友,心思通透的上官明清松开苏伶歌,一只手微微用力将她朝着里面推。苏伶歌挪动脚步,床上的赫连淳罔顾喻兰溪的喋喋不休,薄唇微勾,跟上官明清极为有默契。 “过来!” 喻兰溪一愣,“啊”了一声。反应过来男人的话并不是对她而说,一道冰冷妒恨的目光,伴随着赫连淳眸底的眼波流转,齐齐的射向了苏伶歌。 苏伶歌缓步绕过床头,在喻兰溪的对面赫连淳的身边站定。她犹豫着抬手,掌心悬置在男人伤口的上方,最后也没敢落下去,只能对上男人苍白的脸,轻声问,“你还好吗?” 男人一把将她拉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身边,一手揽住苏伶歌的腰,一手极为轻佻地挑起苏伶歌散落在耳边的发丝,细细把玩着啊。冷不防地,整个人凑了过来,无视其他两个人的存在,在苏伶歌的耳边细细嗅了几口。 这些日子,这个男人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苏伶歌自知抗拒无效,也深知男人的脾气,只好由着他去了。小脸上微微有些发烫,她感受着来自男人身上灼热的气息,跟来自对面喻兰溪无限的寒气。有些僵硬,有些无措,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半晌只是轻轻说了一声,“那,你好好休息!”末了又响起黑暗里两个人所经历的种种,犹豫着又补上一句:“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依旧是小心翼翼,即便所有的事情都在经历过一场生死之后也许变得不一样。但是苏伶歌在感情里长久以来自卑在作祟,她没有办法完全改变。 喻兰溪明显地感觉到,一股冷冽的冰寒之气在自己的身体里急速游走。 她恨! 眼前的一幕,赫连淳的温润,苏伶歌的乖巧。在无声无息间融成一支利剑,狠狠地穿透她的肌肤刺入心底。无声无息的,他们之间温情的互动,让她瞬间变成了一个第三者,犹如空气一般被隔绝在他们的世界之外。 这对喻兰溪来说,是一种耻辱,一种被遗弃的背叛。那么多年的陪伴跟感情的付出,如今却要赤裸裸地面对这样的结果。 尤其那个女人还是苏伶歌,她不甘心! 眼见赫连淳还没有开口答应,喻兰溪急急地喊了出来,声音之大,终于引起了赫连淳的注意。 “不行!” 心中千回百转,喻兰溪换上一张微微带笑的脸,柔声出口,“我的意思是,苏小姐的身体也很虚弱。这段日子,我来照顾淳就可以!” 苏伶歌不语,喻兰溪的意思表达的如此清晰,她又怎么会不懂。 静默间,男人修长的手指却挑开了苏伶歌额头上的发丝,一道明显被划伤的痕迹,赫然跃入男人的眼底。 “还有哪里伤到了?” 赫连淳微微眯起双眼,大手已经探上苏伶歌的身上,胡乱摸索,却控制着力道。苏伶歌想要挣脱挣脱不开,只好自己拉开袖口的,将细白的胳膊伸到男人的眼前。 “真的没关系,都是些皮外伤!” 赫连淳这才作罢,抬手间却将苏伶歌再度揽住,目光落在门口看了好半天戏的上官明清身上,“今天起,她跟我一个病房!”回头面对咬唇不语的喻兰溪,声音有些僵硬,却微微柔和了下去。 “兰溪,我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这段时间,我不在公司,事情,就你去打理吧!” 看似是委托重任的交付,实则是无声而坚决的拒绝。 喻兰溪张了张嘴巴,无从反驳,最终只能恨恨地看了赫连淳怀里的苏伶歌一眼。 她喻兰溪,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若要她做手下败将,那个人,也对不能是苏伶歌,绝不! 【作者题外话】:亲们元旦快乐! 你们瞧,末日过去了,我们还活着。所以,新年新气象,都要好好加油哦,彪悍地活着! 为了新一年的到来,今天三更撒,凌晨两更,下午一更哟!! 某夜需要亲们的肯定跟提醒,这便是新的一年里莫大的动力哇。 所以,亲们多多留言留爪啊! 另外,亲们放心,这文不是悲剧!小歌会幸福,而且后期也会变得很强大的!而且嘛,你们要换人心疼喽。 嘿嘿......哇,那是啥?(⊙o⊙)…板砖?! 表拍我~~o(>_<)o~~ 第九十三章:爱屋及乌 好在赫连淳的伤口并不深,又加上后期的悉心照顾跟用心调理,很快便身体康复出院了。 苏伶歌在那段时间里,过了这些年来,最为平静温暖的一段时光。 苏伶歌常常觉得,在那些时光里,她俨然被赫连淳当成了掌心的公主在放纵宠溺。 她多少,对这个男人有了新的了解。 他若恨一个人,哪怕倾尽所有,时光绵长,也一定会把你拖进地狱,承受切肤之痛,炼狱之刻苦。 他若爱一个人,上天入地,阳光星辰,你若开口,他必定给你。 有时候,这种莫大的宠溺,甚至也无限延伸到你挚爱的亲朋好友身上。 安蓝,便是其中一个。 在失去了一只手之后,跟苏伶歌一样向往美好爱情的安蓝。几乎是不可避免地再一次承受了失恋的痛苦,所谓她最爱也最爱她的男人,在将她手中所有的积蓄榨干之后,禽兽的冷眼终于肆无忌惮地暴露了出来。最后一次摊牌,男人看着安蓝已经残缺的一只手,冷眼睥睨。 “我还真就没见过你这么幼稚的女人,别傻了,谁会愿意去照顾一个废人!” 废人两个字,让安蓝对这个男人仅存的感情瞬间荡然无存。也在同时,对世人眼中所谓爱情不抱任何希望。 颓废了很久之后,她跟朋友了借了钱,开了如今的花店。 那一天阳光晴好,透过花店门口一大片的红红绿绿。苏伶歌一眼就看到了店内的安蓝,酸涩的情绪再度涌上心头。 失去了一只手,安蓝的行动变得不若平常人那般正常。每每动作,都需要艰难地反复上好几次。她微微弯着腰,额头上细细密密地冒着汗珠,却微微咬着牙齿,试图要将花盆困在自己一只手跟身体之间,挪动到另一个地方去。 一双纤细柔白的手,从一边伸过来,极为小心地将花盆拿了过去。 “要放在哪边好?” 安蓝只觉得自己的松了一口气,没回头,微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右边!”末了才回过头,微微勾唇,“谢谢你......伶歌?” 苏伶歌鼻头酸涩,扑上去一把抱住安蓝,忍不住微微哽咽,“安蓝,对不起......” 苏伶歌的意思,安蓝自是明白。 如说无辜,安蓝怕是在苏伶歌这个故事里最无辜的一个,因她失去工作,因她失去一只手,更是因为她,连生活都过的如此艰辛。 好在,如此善良的安蓝最终选择了原谅,也给她可以弥补的机会。 安蓝被苏伶歌大力抱着,手上还带着软质的工作手套,脏兮兮的张开双臂,没敢回抱她。、 “哎呦,苏伶歌你有必要这么矫情吗?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我自食其力,有什么不好的?”安蓝微微推开苏伶歌,忍不住对苏伶歌红红的鼻头翻翻白眼,“我不偷不抢的,你有什么好难过的?”假装嫌弃,对苏伶歌嗤之以鼻,“知不知道,你哭起来真是难看死了!” 原本轻松的笑容,却在看到了立在门边的一抹高大的身影之后,顿时僵住。 空气仿佛停滞了一般。 花店外围,车声人声此起彼落,热闹不止,却比不上苏伶歌跟安蓝,在那一刻彼此交缠的呼吸声来的更为响亮。 苏伶歌眼见安蓝胸膛距离地起伏,眼中氤氲蒸腾。 愤怒,痛恨,不能释怀的伤害,在安蓝的胸中激烈地融合成一种急迫要发泄的情绪。 “赫连淳!” 安蓝咬牙齿切,恨不得可以将眼前的男人生吞活剥了一般。理智被焚烧,安蓝尚还灵动的一只手,在愤怒失控的同时不知道在手边摸到了什么,朝着赫连淳就砸了过去。 “安蓝!” 苏伶歌白了脸的同时,花盆瞬间在她急促的呼喊声中飞了出去。 赫连淳的双手插在口袋里,空气里冷气袭来。男人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侧身微微一躲,花盆扑空。 “啪......”瞬间碎裂成无数碎片,泥土飞溅出来,有些许的脏污沾到了赫连淳的裤脚上。 男人不慌不忙,缓缓弯腰,细长的手指轻轻一弹,脏污瞬间脱离裤脚。他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如同一个观望着一般。像是安蓝曾经所遭遇到的一切,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更别提是他一手造成的了。 “你......” 安蓝气红了眼睛,身体发抖,顺手再度抄起手边的东西。男人静立在阳光里,只是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安蓝的一举一动。 安蓝觉得自己在那一刻,几乎要疯了。 她想杀了这个男人,杀了他! 苏伶歌眼见情势失控,在花盆砸出去的一瞬间,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安蓝,声音哽咽。 “安蓝,安蓝你冷静点。”苏伶歌抱住安蓝发抖的身体,“他是来帮助你的!” 抱住的身体蓦地一僵,顿时让苏伶歌意识到自己的用词可能对安蓝造成的伤害,急忙改口,“他是来弥补的!” 安蓝红着眼眶,身体发软,手上一松,另一个花盆瞬间碎裂。 “啪......” “弥补?”安蓝扭头看着苏伶歌,质问,“怎么弥补?施舍给我一个工作,给我一段能让人相信的爱情?”说着,安蓝忽然笑了,“还是,他可以给我一只健康的手?” 一只静默不语的赫连淳,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开口说话。 “手!” 在安蓝微微的惊讶中,一旁的苏伶歌却瞥见赫连淳似乎不怎么愿意多说话的神情,只好自己的开了口,“安蓝,你听我说。他的一个朋友,是医学界的权威。你的手,不是没有希望。只要你好好配合,我相信你你一定会好的!” 接着苏伶歌的话,赫连淳将手里的一份白纸黑字赫连集团的聘用书扔在安蓝面前置放芳草的高台上,沉声说,“赫连有外派人员,负责海外的所有事物。”顿了顿,赫连淳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安蓝,“机会给你,能不能,是你自己的事情!” 安蓝在那一刻,忽然间没有了情绪。 这便是赫连淳。 他骄傲的,哪怕犯错,哪怕在极力弥补,也依然维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人生里,极少的“对不起”,只给了两个女人。 一个,是自己的母亲于青如。即便如今的自己功成名就,但是母亲这一生莫大的痛苦跟遗憾,他抹不平抚不去。亏欠,自是难免。 而另一个,是苏伶歌。长达几年的折磨之后,赫连淳在察觉到自己对苏伶歌感情的时候,又得知当年的一切真相。漫天的愧疚,跟自己不能启齿的感情融合在一起,造就了赫连淳对苏伶歌的独一无二。 【作者题外话】:嘿嘿,预告。 九十八章之后,情势大逆转哟。你们猜猜? 第九十四章:姐姐的怪异 知道自己的人生也许还有翻盘的机会,安蓝哪怕心里对赫连淳还有怨恨,在得知自己还有救的时候,也只能咬牙忍下。 临走前安蓝的话,苏伶歌一直都记得。 她说。 “伶歌,赫连淳这个男人,是狼也是虎,但如果你足够幸运,我相信他会爱你如命!” 在安蓝看来,若是赫连淳真的对苏伶歌动了感情,那么这个男人的感情就势必会变成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是痛苦是解脱,苏伶歌都势必要承受。 这一切,谁都不知道是福是祸。 安蓝的事情,给了苏伶歌心上莫大安慰。如今唯一让她无比牵挂的,便是姐姐的病情。 这些日子以来,跟赫连淳的关系有所缓和,让苏伶歌的心情轻松不少。在姐姐的面前,她也不用藏着掖着。姐姐似乎对于她跟赫连淳的事情保持了缄默的态度,不反对也不赞同。 而赫连淳,显然是没有了顾忌。有些时候,大大方方地跟着苏伶歌出入医院,一呆,就是一个上午一个下午。她陪着姐姐说话聊天,赫连淳便一个人窝在病房阳台上,在手提电脑上处理公司的事情。她也曾拒绝,但收效不大。日子久了,苏伶歌拗不过他,就随他去了。 再后来,苏伶歌放心的时候,便会独自一个人暂时走开。让自己最亲爱的姐姐,跟赫连淳在一个房间里共处一室。 他们说了什么,她不知道。但是在潜意识里,苏伶歌已经没有了跟过往一样太多的担心。 阳光晴好的日子,苏伶歌提着保温桶,一路上了住院部。手落在走廊尽头的玻璃大门上,还没用力,门却自己开了。 迎面匆匆走来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女人。 她的头跟脸,用一条卡其色的围巾抱住。在白天充足的室内,她却带着可以盖住自己半边脸的墨镜。她的步子很急很匆忙,行走之间,隐隐地带了一丝仓皇。 两个人擦肩而过,女人手上的挎包“嘭”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的东西......” 苏伶歌下意识地弯腰去捡,还没抬头,女人却伸过手,一把将苏伶歌手里的包抢了过去。 高跟鞋在地面上行走声音,尖锐刺耳,转眼间,女人便消失在了眼前。 苏伶歌莫名地对这个陌生的女人感觉熟悉,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只好作罢。 推开病房的大门,苏伶歌难得一次看见苏妙歌背对着自己站在窗口,背影单薄消瘦,带了几分凄凉,看的苏伶歌一阵心疼。 “姐,别站在那儿,容易着凉......” 苏伶歌低低的喊了一声,却看到苏妙歌慌慌张张地拿手放在身前。细看,那分明是擦眼泪的的动作。苏伶歌心头一紧,几步上前,一把拉过苏妙歌的身体。 苏妙歌慌张地想要躲开,一双通红的眼睛,却逃不过苏伶歌的眼睛。 “姐,发生什么事?你怎么了?”抬头又看到姐姐面如白纸的脸色,苏伶歌更急了,慌慌张张去探姐姐的额头,眉头紧锁,“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妙歌拉下妹妹的手,吸吸鼻子,柔声安抚她,“就是怕你大惊小怪!”说着伸手过来揉揉苏伶歌一头乌黑的长发,“我没事,我只是,想念爸爸妈妈了......” 苏伶歌一颗心微微放下,看着姐姐的微红的双眼,却又带着怀疑,“真的?” 苏妙歌谈了一口气,拉着苏伶歌,姐妹两个一起在床边坐下。苏妙歌的叹息,苏伶歌听得清清楚楚,“小歌,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幸福。小时候有爸爸妈妈,不管生活多么艰苦,他们都没有放弃过我。”苏妙歌柔和的目光带着几分疼惜,缓缓地落在苏伶歌的脸上,“如今爸爸妈妈不在了,我还有你。” “我有时候一直在想,我这种半死不活的累赘,有什么值得你们为我牺牲的地方。死了,岂不是一了百了。” “姐!”苏伶歌一把伸手抱住身侧的姐姐,声音带着微微的愤怒,更多的却是坚定,“你不是我们的累赘,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没有你,我不知道生活还要怎么继续!” “我答应过妈妈,只要我还活着。不管我到哪里,我都会带着你,一辈子都不会放弃你!” 苏妙歌按住自己妹妹冰凉的手,微微哽咽,“好妹妹,不值得!” 苏伶歌原本是坚硬的,如今被姐姐的情绪感染,忍不住也跟着微微红了眼睛,“姐,你别这么说,我会难过的......” 苏妙歌闻声,像是一瞬间从前一刻悲伤的情绪中脱离了出来,轻轻地拍了拍妹妹的手,“好,不说不说,以后姐姐都不说了,好不好?”注意力转移,目光落在苏伶歌带来的保温桶上,“你带了什么?” 苏伶歌吸吸鼻子,站起来将保温桶的盖子打开,“是你最喜欢的莲子粥!” 苏妙歌的目光落在徐徐蒸腾的热上,好半晌不言不语。热气在姐姐的的眼前无声浮动,模糊她的面部表情。眼见姐姐没有反应,苏伶歌下意识地拿开了自己的手。 她沉默地看着姐姐,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事情,惹她不高兴了。 “姐,要是你不喜欢,我下次做别的,好不好?” 苏妙歌却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妹妹无声笑了,笑声中传来细微的叹息,“傻妹妹,你忘了?我最喜欢的,是咱们家乡的芙蓉糕!” 苏伶歌一阵呆愣,在看向姐姐面部微微的笑容时候,顿时喜笑颜开,抬手拍拍自己的脑袋,“是啊!”她咧开嘴巴,冲着姐姐无辜地笑,“小时候你最疼我,但是隔壁的李婆婆每次做了芙蓉糕,你都因为太喜欢,而不肯分给我太多!”说着,假装生气地嘟了嘟嘴巴,“小气鬼!” 见苏伶歌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苏妙歌忍不住失笑。伸手过来拉住苏伶歌,眉目隽秀,却有细微的遗憾淡淡流泻而出,“长大之后,我就也没吃到那种味道的芙蓉糕。”苏妙歌的目光微微落向窗外,“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吃到!” “姐!”苏伶歌不满地瞪了姐姐一眼,跟着叹气,蹲下身来抚着姐姐的手,“不要说这种傻话,你会长命百岁的!”心思细微的她,说完猛的站了起来。 “姐,我现在就回去老家。”说着调皮地举起双手跟苏妙歌保证,“虽然从这里到老家,来回需要一整天。但是我保证,会带你最爱吃的芙蓉糕!” 这一次,苏妙歌倒是配合的很,笑容柔和地在脸上流泻,微微挑眉,“你确定?” 【作者题外话】:新年快乐!今日三更更新完毕,宝贝儿们验收!嘿嘿 第九十六章:死亡 苏伶歌点头,扶着姐姐在床上躺下,低声嘱咐,“你好好休息,等你醒来,就可以闻到属于芙蓉糕的味道了!” 苏妙歌不语,目光流连一般在苏伶歌的脸上打转。 苏伶歌从未怀疑过,姐姐那一刻在脸上游走的情绪别有其他。 人走到门边,伸手却急急地响起了苏妙歌的声音。等她停下脚步回过身去,她却再度浅浅地笑了。 “小歌,姐姐真的很高兴!”这辈子,有你这样的妹妹。 苏伶歌也跟着笑,不疑有他。 出了医院,犹豫再三,苏伶歌才跟赫连淳开了口,好在赫连淳一口答应了。 从城市到苏伶歌小时候生活的地方,来回需要一整天的时间。但赫连淳硬是缩短了时间,只用了不到三分之二的时间,在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两个人便赶了回来。 太困了,加上一夜的颠簸,苏伶歌歪在副驾驶座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赫连淳将车速放慢,给身边的苏伶歌劈了外套,口袋里的电话却这个时候急匆匆地响了起来。 上官明清的声音,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激昂,瞬间刺透赫连淳的耳膜。 “赫连,你给老子听着,激动人心的时刻来了,来了!!!经过老子不懈的努力,解药,苏妙歌的解药,出来啦。听懂了没?老子搞定了!” 赫连淳微微一愣,眉心的褶皱,缓缓地舒展开来。 那头,上官明清还在无限的激动之中,“赫连,赫连你答应给老子的报酬,报酬呢?” 赫连淳的目光微微落在身边安然睡着的苏伶歌,嘴角的弧度微微弯曲。对着上官明清的声线,却维持着一贯不变,“赫连集团的股份!” 电话那头传来上官明清激动异常的声音,“真的?那老子要百分之三!哦不,百分之十,不不不,百分之十五,二十!” 身边传来细微的动静,赫连淳不顾那一断的上官明清,伸手按掉了电话,回头便对上了苏伶歌惺忪的睡眼。 “发生什么事情?”她似乎是被电话里上官明清叽叽喳喳的声音给吵醒了,低声问着,却下意识地紧了紧怀里的东西。 赫连淳微微勾唇,腾出一只手捏了捏苏伶歌的脸蛋,“上官刚刚打电话来......” 说话间,苏伶歌口袋里的电话便催命般地响了起来。 意识还有些昏沉的苏伶歌有些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喂......” 十秒钟之后,手机“啪”的一声掉了下去。 刺耳的刹车声,在清晨的空气里异常尖锐地响了起来,哭声一般。 推开走廊尽头大门,在走廊上每个房间的门前,断断续续地围了一些医生跟护士。随眼看去,都是照顾姐姐苏妙歌病情的的医生护士。 苏伶歌的身体一软,顺着墙壁即将滑落下去的时候,身边的赫连淳一把将她揽住。 “歌儿......” 赫连淳的下颌紧绷,脸色阴沉的可怕。他抬头,目光越过众人,在人群里找到了笔直站在病房门口的阿四。 阿四也是一脸阴沉,阴郁着脸色,不着痕迹地冲着赫连淳摇了摇头。 没救了。 有眼尖的护士看到出现在不远处的苏伶歌,急忙喊了起来。 “苏小姐.....” “苏小姐!” 剩下的话,却没有人愿意说也不敢说了。 但凡是在医院里的跟苏伶歌姐妹打过交道的医生护士,谁人不知道姐姐苏妙歌对苏伶歌的重要性? 如今...... 苏伶歌充耳不闻,她瘦弱的胳膊虽然纤细,却在那一刻一把推开了身边的赫连淳。 病房的大门微微敞开着,虚掩着,灯光微弱的,透着清冷的寒气。 苏伶歌每走一步,身边就有人开口一次。解释的,阐述事情经过的,惋惜的,声声在耳。 “苏小姐,不是我们不尽责任。昨天傍晚的时候,你姐姐就说你不来了,她要早点休息。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 年前的小护士说着说着,看着苏伶歌,心头也是一阵难过,吸了吸鼻子。 身边,有人低低的叹息了起来,“太可惜了,她还那么年轻。如今的医学这么发达,也许在坚持些时候......” 看着苏伶歌,大家再也不忍心说话了。 赫连淳的眼眸里寒光乍现。 是啊。 如果她在等等,哪怕只有几个小时的光景。他就可以在姐妹两个聚在一起吃芙蓉糕的时候,告诉他们。苏妙歌的解药已经在几个小时之前被研制出来。 他还会告诉苏伶歌,告诉她的姐姐苏妙歌。从此以后,她们不会再被痛苦折磨了。 那个女人,死了! 她熬过那么漫长的几年时间,却不愿意等上那么几个小时。 “闭嘴!” 苏伶歌握紧拳头,转过身,双眼猩红,冷不防地冲着众人大吼一声。 人群无声安静下来,冰凉的空气里,只有大家相互纠缠的呼吸声。苏伶歌挺直了脊背,缓缓的转过身面对众人。 “听着,她没死,她只是睡着了!” 苏伶歌的目光落在病房前,她无声无息地迈着步子。她瞪大了双眼,甚至不愿意眨动一下。双拳紧握,修长的指尖嵌入掌心的皮肉里。她瞪着那扇门,每走一步,都觉得如同行走在刀锋之上。脚上,身上,甚至每个肌肤的表里,都带着被剜割一般的疼痛。 锥心刺骨。 怎么可能? 就在昨天,姐姐还说最喜欢吃隔壁婆婆做的芙蓉糕。她说会等自己回来,她们要一起品尝小时候的味道呢? 她都没迟到呢,不会死的! 瞪大了双眼,那扇门在眼前缓缓打开。 她最爱的姐姐,安静地躺在干雪白的床上。她闭着眼睛,一手护在胸前,一手随意地耷拉在床边。床下冰凉的地板上,安静无声地躺着一把水果刀。姐姐垂落在床边的一只手上,手腕处,一道鲜红的裂口。 那是被水果刀硬生生割开的裂口。 刺眼的红色,从手腕的地方,一路绵延到床下。 那一抹鲜红,在地板上开成了一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苏伶歌的双腿一软,双膝一屈,整个人瞬间跪在了地上。 她分明瞪着眼睛,就是想要努力看清楚眼前的世界,却不想,眼泪却从瞪大的双眼中砸了下来。 吧嗒,吧嗒。 【作者题外话】:再跟亲们说下充值方式: 进入主页的充值中心 1:移动,联通,电信手机充值卡充值(这个划算) 2:塔读小说网.支付宝和银行卡快捷支付都需要用手机支付宝支付,有的亲很方便 3:骏网,盛大,征途游戏充值卡 4:网银(这个需要登陆我们的主站,因为题外话屏蔽网址,亲们百度“塔读”就能看到) 5:短信支付(不是很划算,要收手续费) 如还有疑问,可以登陆塔读,阅读充值中心提示。联系客服也可以:400-678-5158 第九十六章:姐,你爱的芙蓉糕 苏伶歌伸出手,颤巍巍地抚上姐姐的身体。 掌心下,一片冰凉。 她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她伸手轻轻地推着手心下冰冷的身体,一下接着一下。 “姐,你干嘛要装睡,你起来啦......” 床上的人无声无息,回应给她一片冰凉。 “姐,姐你看,你最爱吃的芙蓉糕,我给带回来了。”她跌跌撞撞地去拆芙蓉糕的盒子,慌慌张张地凑到姐姐的眼前,“|闻到了对吗?不起来,我就一个人独吞了哦......” 偌大的房间里,唯独冷,只有冷。 苏伶歌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手里的芙蓉糕被用力丢出去,“哗啦啦”散落了一地。她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眼泪“霹雳拍啦”在不停掉,人去在怒吼咆哮。 “苏妙歌,跟你说话,听到没有?!你凭什么要睡?你干嘛要睡?你睡了,那我这么多年的努力算什么。苏妙歌,你是白眼狼吗?你给我起来,起来!” 她吼着,失控地低头去拉床上已经断气的人,“起来,给我起来!” “歌儿!” 赫连淳从门外冲了进来,一把按住苏伶歌的手,将她的整个人都按在怀里,“冷静点,她死了,死了!” “啪......” 巴掌迎面而来,硬生生打在赫连淳英俊的脸上。苏伶歌歌猩红的眼睛瞪着赫连淳,有冰凉的液体,一滴一滴砸在男人的手背上。 “你说谎,她没死,没有!” 门边有人影冲过来,掌起掌落。苏伶歌眼前一黑,顿时变得无声无息。 赫连淳将怀里的人抱紧,抬头去看。 是阿四! 别墅外一阵响动,上官明清爽朗愉悦声音跟着响了起来。人到了大厅门前,望着眼前的一片黑暗,上官明清忍不住一阵皱眉。 “阿四?”上官明清勾勾手招来阿四,目光在眼前大一片黑暗上流转,“庭院里灯火通明,大厅里一片黑暗。怎么着,他人不在?” 说着话,上官明清抬头对着黑暗里响亮地吹了一声口哨,“还是在这么早的时候,他就给老子抱着女人滚在床单上了?” 阿四闻声靠过来,压低声音在上官明清的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声,“上官少爷,我家少爷,他就在大厅!” 至于剩下的,少爷未曾开口,他自然也不敢多说半句。 上官明清顿声,敏锐地感觉到今晚赫连别墅里里的不对劲。用眼光去询问阿四,后者却瞬间变成了哑巴,阴沉着脸色,只摇头不说话。 上官明清回头仔细看,果然在一片浓稠的黑暗里,看到了一闪一闪的星星之火。空气里,隐隐地弥漫开来一阵烟草的味道。 上官明清不言不语,拿好手里的东西,大步一跨进了大厅。 刺眼的光线,一瞬间将黑暗驱走。 赫连淳静坐在沙发上,面前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满满的堆积了厚厚的烟灰。抬眼望去,赫连淳唇间的香烟已经燃尽了一半。烟雾缭绕,模糊了男人的脸。 上官明清走过去,抬脚踹过去,“别告诉爷,如今你倒学会深沉了,有事说事!” 见赫连淳仍旧是一下接着一下地抽烟,完全没有要跟自己交流的意思。上官明清转手将手里的玻璃瓶子放在了赫连淳触手可及的位置。 “天大的事,见到老子的研发成果,你也该给爷吱一声吧?” 闻声,赫连淳终于有所动静。抬眼淡淡地扫了一眼上官明清,目光落在了面前的玻璃瓶子上。 “苏妙歌的解药?”赫连淳挑眉问道,表情阴晴不定。 上官明清瘫向沙发,也跟着挑眉以对,“嗯哼!” 赫连淳不言不语地去低头去看,眉目间,暴戾之气渐长。他将瓶子放在手中细细把玩,忽然双手微微用力。 “啪......” 装着上官明清费尽心思弄来的成果,瞬间在赫连淳的眼里被摧毁。 “赫连淳!”上官明清惊见自己被毁了的劳动成果,瞬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那可是老子的心血!” “没用了!” 上官明清知道无力挽回,皱眉看着眼前显然不对劲的赫连淳,“什么意思?” “苏妙歌,死了!“ “所以,也用不着了!” “姐——” 黑暗里,苏伶歌被噩梦惊醒。 她看见自己的姐姐苏妙歌,她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看着自己啊。她的眼中不满不舍,却是一遍遍跟自己说着再见。 她说,“小歌,我要走了,我要去跟爸爸妈妈团聚了。姐姐不能再陪你继续走下去了,姐姐不想做你的累赘!” 苏伶歌在那一片茫茫的白雾里,一遍遍,挣扎,抗拒。她努力伸着手,试图可以穿透眼前的那一片白雾,将渐渐远离的姐姐给接回来。 她哭着,喊得嗓子都哑了。 “姐,你回来,你回来……你不是小歌的累赘,你是我姐姐,姐姐.......” 没有人听得到她在那一瞬间极力的央求祷告,白雾散去。她的姐姐,就像是那一团白雾一般,不见了。 在黑暗里,苏伶歌呆呆地坐着。 额头上跟后背上布满了汗珠,夜晚的窗台上有风,撩动窗台上的的窗帘,像是姐姐临行前的低语一般。 风吹过,拂过她敏感的肌肤。 冷。 苏伶歌呆呆地在黑暗里坐着,想着,回忆着,眼泪跟着“刷”地就流了下来。 那不是梦,那一切都是真的! 苏伶歌低声哭着,在黑暗里,一遍遍想象着姐姐临走前的模样。 她安静地坐在窗边,透过浓重的夜色,幻想着自己能够在临死前看到自己的妹妹最后一眼。 她们,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姐姐她,临死前都固执地认为,她始终是自己妹妹的累赘。她为什么从来不问问她,如果她问了,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她,“不,姐姐,只有你活着,我活着。我们各自的人生,才算是圆满呐!” 她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啊,为什么?! 门上传来细微的响动,随着“啪”的一声响,原本黑暗的室内顿时灯管大亮。 苏伶歌下意识地伸手去挡突如其来刺眼的光线,身边的床铺却跟着凹陷了下去。 男人伸出手,近乎蛮横地将苏伶歌揽进自己的怀里。他的力道很大,苏妙歌的死,对赫连淳本身的波及也很大。男人的下巴,在苏伶歌的头顶缓缓地摩擦,带出沉重的力量。 【作者题外话】:今天在书评区看到有亲因为更新的问题放弃跟文了,某夜挺难受的。一路走着走着,少了人。亲们,上架之前对字数是有要求的。所以,某夜的速度一直不快。因为字数过了,后期会有很多麻烦事儿,亲们谅解撒。过几天就上架了,之后会爆发的。某夜保证,但凡能多更的,绝对不会偷懒的。 爱你们~动力的来源,便是你们的肯定! 第九十七章:我回来了,她死了 “我没有想到,事情会被变成如今的模样。”他说着,将怀里的苏伶歌再度抱紧,“如果你怪我没有尽早给她最好的治疗,你可以恨我!” 说着,男人的眸子不自觉地闪过了几丝阴冷。 苏伶歌无力地靠在男人的胸膛上,她的大脑里,全是姐姐死时候安静脸上。睁眼闭眼,都是她的模样,她觉得自己的全身的力气都被硬生生地抽干了。 她甚至,已经虚弱到没有过多的脑力,来思考姐姐死亡真正的原因。 她一直觉得,姐姐她是累了。这么多年,真的累了。 所以,才狠心抛弃了她,一个人急匆匆地走了。 “我不知道......” 她哭累了,心疼累了,喊累了。也绝望了,也伤心了。 可是这一切,都换不回来姐姐。 她疲惫的,以为自己可以就此跟着最爱的姐姐,去了。 男人的手,盖在苏伶歌的眼睛上,声音压抑且低沉。 “那就睡!” 说着话,男人黝黑的眸子里却闪过了点点冰冷的光芒。 他一直觉得,所有的事情都会朝着自己想象中的境况发展。只是如今苏妙歌的死,却给赫连淳一个冷棒子。 这在一只被逼急了的狗,开始要跳墙了。 赫连淳无声无息地将搂着苏伶歌力道加重,在低头去看。怀里的人,身体又呈现出了那种婴儿自我保护的姿势。她的双手,即使睡着了,也很是不安地紧紧揪住他的衣袖。 赫连淳在一瞬间,遍尝了苏伶歌内心的恐慌。 只是赫连淳不能确定。 他不知道自己对怀里的这个女人是否有信心,而她,是不是又会对他有信心。 夜色没入天空,铺天盖地地掩埋了整个世界。 放在桌上的电话,一遍遍催命般地响着。在黑暗里,无声地跟昏睡中的苏伶歌静默对峙。 好半晌,苏伶歌猛的从睡梦中惊醒。在黑暗里呆愣了好久,才意识到暗那是自己的手机。 电话里,一个男人的声音,穿透寂静的黑夜,瞬间让苏伶歌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小歌......” 苏伶歌猛的在黑暗里瞪大了眼睛,突如其来熟悉声音,像是一瞬间击中了苏伶歌的要害。她哽咽着,拿着电话的手,还在激烈地发着抖。 “江城哥,江城哥你在哪里?姐姐她......” 电话那一端传来短暂却恐怕的沉默,好半晌,沈江城痛苦压抑的声音才再度响了起来,“我知道......” 苏伶歌开始泣不成声,沈江城之于姐姐苏妙歌是爱人。但是对于苏伶歌来说,他是亲人是家人。痛苦的情绪,在惊觉到沈江城的出现之后,像是开闸的洪水般汹涌肆意。 “江城哥,姐姐她为什么要犯傻,她从来不是包袱,从来不是啊!” 电话那端传来沈江城长长抽气声,男人低沉嗓音下之下,是即将要咆哮的预兆。 “苏伶歌,你还可以更天真吗?” 那声音,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前兆一般,“你姐姐自杀,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那句话,像是一桶冷水,瞬间从苏伶歌的头顶淋了下来。 沈江城的话,让苏伶歌混沌一片的大脑。在一瞬间,只牢牢地记住了一个信息。 如果姐姐是因为长年累月的病痛折磨不堪忍受,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漆黑的夜晚,天上没有星星。空气中飘着躁动的浮尘,如同人的心一般。 入夜之后,整个赫连集团的办公大楼大陷入一片黑漆漆的氛围里。路边的街灯,无声无息地发出微弱的光芒。落在巨大的玻璃窗上,映出路过人模糊的影子。 远远地,接着微弱的光线,苏伶歌在大楼前的台阶上看到一个人。 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看不到男人的脸。单是凭着声音,苏伶歌也在第一时间认出了那个男人。 “江城哥!” 走近了,苏伶歌便轻易地分辨出了空气中隐隐飘散着的,酒的味道。 “咣当”一声,光线里有微微善良的东西晃过苏伶歌眼睛。透明的亮,顺着台阶滚落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声音,最后稳稳地落在了苏伶歌的脚边。 看着脚下空荡荡的玻璃瓶子,苏伶歌鼻头一酸,声音也跟着微微哽咽了起来,“江城哥,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在苏伶歌失去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的时候,也就意味着沈江城也失去了自己真心守护了多年的爱人,还有爱情。两者的疼痛,虽不能相提并论。 但是沈江城的心里,又何曾比苏伶歌好过? “小歌,你来了?”男人微醉的声音响了起来,双手撑在地面上,摇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苏伶歌这才发现,此时的沈江城,近乎狼狈的不成样子了。 蓬头垢面,下巴处胡渣丛生。平日里熨烫的平平整整的白色衬衫,此刻早已经褶皱的不成样子。下摆挂在西裤的外面,在走路间晃晃荡荡的。他一手提着一个黑色的行李包,一手拿着酒瓶,一路跌跌撞撞地从台阶上走下来。 苏伶歌红着眼眶,赶紧扶住沈江城。 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男人却在那一瞬间着急地抓住了苏伶歌。 “小歌,我有好东西给你看,”沈江城说着,不稳的身体急匆匆转过去,弯腰将随身携带的行李包拉开,“你看!” 微弱的光线里,苏伶歌去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即使光线不够强烈,苏伶歌也不会看错。 那是满满一袋子的钱! “是钞票,”沈江城晃着身体,伸出的食指,从苏伶歌的眼前一闪而过,“没错,就是你看到的,我有钱了,有钱了!” 出事之前,沈江城眼见着苏伶歌为了姐姐的医药费再度回到赫连淳的身边。多年来,一直觉得自己无能无用的沈江城,辗转难免,终于决定为了钱奋身一搏。 沈江城甚至还在心里想着,如果一天,他可以用钱解决掉苏妙歌的医药费,让她们姐妹团聚。那个时候自己,才能是个真正的男人。 如今,看着自己后边满满都是钱。他爱的那个人,却不在了。 沈江城晃荡的身体忽然不动了,手里的酒瓶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男人却是双眼泛红看着在灯光下发出红色光芒的钞票。双腿一弯,跪了下去。 “我有钱,你姐不在了,她不在了!” 男人忽然发了疯一般冲向那些钞票,“那我要这些臭钱干什么?干什么?!” 片刻间,男人将满袋子的钞票捧起来,发了疯往外扔。那些红色的钞票,瞬间在光线下洋洋洒洒地落了一地。 看的苏伶歌触目惊心。 那样的沈江城,疯狂,失控,激烈,跟苏伶歌所认识的那个沈江城截然相反。苏伶歌有些害怕,脚步却不受控制,一路冲上去,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发了疯一般的沈江城。 第九十八章:杀了他 “江城哥,别这样,别这样!她抱住男人,脸颊贴在男人的后背上,眼泪湿透了男人的衣衫。 沈江城终于不动了。 夜色冰凉刺骨,寒冷一点点浸透人心。 苏伶歌抱住的男人,僵硬的身体细微地传来不可忽视一的颤抖。 “她死了,死了......” “她答应过我,不管我去哪里。只要我回来,她就站在原地等我。如今我回来了,她不要我了,不要了......” 沈江城微微地哽咽了起来,苏伶歌人生的二十年里,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在她的面前,像是孩子一般,掩面痛哭。 苏伶歌觉得心上被用力凿出一个大洞,洞里,是缠绵不休无止尽的疼痛。 她一直以为失去姐姐,最痛的人,从来都是自己。只是如今看来,痛的,何止是她? 她唯有抱住沈江城,用着连自己都不能说服的话,试图说服这个因爱神伤的男人。 “江城哥,不要难过。”她的眼睛胀痛,抬头看着头顶的街灯。光线微弱,落入眼底,却是刺眼的疼,“这么多年吗,姐姐她是累了。也许,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身前的男人猛的转过身来,苏伶歌在那一刻沈江城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名为“仇恨”的东西。 “你觉得,她是太累,所以才自杀的?” 苏伶歌怔忪,第二次从沈江城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心头,在那一瞬间猛然传来了一阵抽痛。最后,无声地演变成了不安。 “江城哥,你什么意思?” 沈江城脸上的表情,像是看见了忽而想起了自己的仇人一般。半晌,嘲讽地笑了。笑容之间,却问了一个突兀的问题。 “小歌,你爱上自己的金主了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苏伶歌措手不及。赫连淳的脸硬生生跳入自己的脑海,脑海空白之间,苏伶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 沈江城显然根本不在意这个问题,男人的身体靠过来。沈江城的脸,在微弱的光线里,一般陷入阴影。他按住苏伶歌的肩头,苏伶歌觉得那力道,像是可以瞬间捏碎一个人的肩头。 “不管你有没有爱上他,你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他逼近她,让他眼睛里那一刻盛满的仇恨,无声无息流淌进苏伶歌的眼眸。 “杀了他!” 回去的时候,从庭院到到大厅,一路灯火通明。 男人的食指跟中指间燃着香烟,空气里青灰色的烟雾,无声模糊了赫连淳的脸。看见苏伶歌,男人站起来几步走到她的面前。伸手去摸她的脸,触碰到一片冰凉,赫连淳不由得皱了眉头。 他并没有问她从别墅卧室里忽然消失的原因,男人的身体靠过来揽着她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隐隐地,苏伶歌还能从男人贴着她的胸膛处,感觉到丝丝温度。 她站在原地,微微地挣脱了赫连淳的手,侧头看着男人哪怕是侧脸也英俊的面部线条,轻声开口。 一字一顿,却清晰有力。 “赫连淳,我姐姐,她葬在哪里?” 赫连淳的眉头无声的蹙成峰,男人眯着眼睛,沉声回答,“景陵!” 苏伶歌听罢却忽然笑了,“呵呵——”那脸上的笑意却只在皮肤上游走,到不了眼底,“那地儿贵,花了你不少钱吧!” 赫连淳站在一米外的地方,双眼无声地审视着眼前的苏伶歌。 她在笑没错,但是那双灵动的眼睛里,却一点点闪烁着冰冷。那温度,跟屋子里外的冷气一样,凉。 赫连淳无从察觉苏伶歌情绪,便选择忽视她的表情,按兵不动。男人的双手插在裤袋里,转身之际步伐沉稳,“何必计较那个,上楼,休息!” 身后,苏伶歌松开的拳头握紧又松开,眉心一紧,急忙喊住了缓步往前走的男人,“你不问问我,我去哪里了吗?” 赫连淳转过身,审视般地看着不远处的苏伶歌。她反常的情绪表现的太过明显,然后想要忽视都很难。 “你会告诉我吗?”男人挑眉反问。 “当然!”苏伶歌走到赫连淳的身边,再度笑了。唇角的笑容孩子般裂开,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我去收一份礼物!大礼!” 一把瑞士军刀,折叠式的。刀身和刀柄上,还嵌着黑色相间图案。银白色是质地,在灯光下,泛着冰寒的气息,直逼人眼。 赫连淳凝眼去看,来不及反应之间。寒光带着杀气,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他只看到一双女人仇视的双眼,只一愣,军刀就硬生生刺进了人的皮肉里。 “噗!!” 刀身刺入肌肤里,肌肤被瞬间撕裂开来的声音,跟男人倒抽凉气的声音瞬间响起。刺眼的鲜红,顺着男人的胸膛无声流淌了出来。 那浓重血红,跟姐姐死的时候满地的鲜血,一样红。 苏伶歌双眼猩红,如同被血染了色一般,“赫连淳,你站在我姐姐坟墓前的时候,难道没有感觉到阴风阵阵。你没有听到,她要你下去陪她吗?” 男人的手,在刀身刺入自己身体的一瞬间下意识地伸出去。悬置在半空中,却没有落下去。男人的黑眸中席卷过千万种情绪是,晦涩不明。苏伶歌看不懂,也不想看。 “你要杀我?” 她咬牙,双眼中的仇视带着一股疾风,朝着赫连淳铺面而去。握住刀柄的手,用力刺入一寸,再一寸。 “杀了你?”苏伶歌将刀身再用力逼入男人的身体里,冷笑,美的笑容,却凌迟着人的眼睛,“不,我恨不得要把你碎尸万段!” 她早就该想到!早该想到的!! 那一晚,她曾经在回别墅的路上问他,“你跟我的姐姐说了什么?”他说那是个秘密。 那个秘密,就是她最爱的姐姐,知道那么多年来,自己每一次的医药费,都是自己的妹妹躺在一个男人的身下,被蹂躏被折磨,委曲求全得来的!就是苏妙歌知道,自己其实是间接毁掉自己妹妹的凶手。就是她每次骂自己的妹妹“犯贱”之后,却还在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妹妹“犯贱”为她得来的一切。 而就在她在他的身边熟睡的时候,她在迷迷糊糊中意识到他在接听的那一个电话,就是有人要告诉他。 苏妙歌死了! 他一边跟跟她说要重新开始,一边却在暗地里操控着一切。 他知道一切,却像是傻瓜一样玩弄着她,和她的信任。 【作者题外话】:唔,亲们进群吧284776827。更新,剧情,故事的走向,大家可以讨论撒。因为作者题外话字数有限,很多宝贝儿的问题不能一一作答,所以宝贝儿进群撒^_^ 第九十九章:唯独他可以碰 苏伶歌双手握住刀柄,咬牙用力。她的双眼弥漫起仇恨的风暴,眼泪掉下来,却势必要将手里的刀子全数没入男人的体内。 “赫连淳,我说过。她活着,不管你怎么对我玩弄我都可以。” “但若是你执意不愿意放过她,上天入地,我也要杀了你!” 鲜红的液体不断的涌出来,染红了男人的大半个衬衫。有汗珠不断地从他的脸上掉下来,混着血水,“吧嗒吧嗒”地掉在地板上。 触目惊心。 “苏伶歌,你真是蠢的不能再蠢了!” 赫连淳的脸色惨白到近乎透明,男人的大掌,就在苏伶歌的身后。 男人跟女人天生力气上的悬殊毕竟存在,哪怕他受了重伤,意识涣散。但是那大掌落下去,要打昏甚至掐死一个人,容易得很。 赫连淳收回手,死死地盯着女人的眼睛,黑眸中汪洋流动,却流不出血腥。伤口处有刺骨的疼痛,混着浓烈的血腥,源源不断地传进赫连淳的理智里。 他没有动,也没有下手。 “想要我死是吗?苏伶歌,那就再狠一点!” 苏伶歌的眼中,乃至心智,早就被仇恨蒙住。她握住刀柄,只恨不得刀身可以一瞬间穿透男人的身体。 她的眼泪砸下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但她知道自己要报仇,杀了他! “别以为我不敢,我要杀了你,让你给姐姐陪葬!” 再一点点,再一点点,她一定可以杀了他,一定可以! 大厅的入口处传来阿四震惊嗜血的声音,伴随着闪电如风的脚步声。 “少爷!!” 扬起的手,毫不留情地打在苏伶歌的后颈上。 眼前一黑,苏伶歌手里的瑞士军刀“啪”的一声,跟她一起躺在了地板上。 阿四原本身手就极好,长腿只一踢。带血的瑞士军刀被一股大力撞击,上升的一瞬间,被阿长手一伸随即接住。 阿四毕竟不是赫连淳,杀气浮现,他握紧刀子,人带着刀子,在一瞬间朝着昏迷中的苏伶歌铺面而去。 “别碰他!” 受了伤的赫连淳握住伤口,那一声低吼显然是用尽力气喊出来的,“阿四,我说过,除了我,谁也不许碰她!” 阿四气的红了眼睛,又不敢违背赫连淳的意思,气上心来。 “少爷,你早晚要被这个女人害死!”刀子带着满满的怒气,被人用力地砸出去。 “嘭”的一声,尖锐的刀尖跟地板发生激烈的撞击,当场火花四溅。 她失败了! 坐在床边,苏伶歌有些失神地看着不远处的那扇门。即使她没有上前去查看,她也知道。如今想要走出那扇门,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她想要杀了他,虽然失败,但,好歹伤了他。 依照那个男人的性格,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前一天还乱哄哄一团糟的大脑,苏伶歌此时却是异常清醒。 手边的手机屏幕上,一对姐妹笑颜如花地挨在一起。姐姐在极为温柔地笑,一手揽着妹妹的肩头。而姐姐怀里的妹妹,神情之间不免多了几分调皮。 那是前些日子姐姐病情有些好转的时候,拗不过苏伶歌拍的。谁曾想到,这居然成了姐姐留个她唯一的东西。 心口,传来莫名的疼痛。苏伶歌想起姐姐,又想起赫连淳。 不知怎地,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落在照片上,姐姐的笑容变得更加清丽了。 她觉得愧疚,噬心蚀骨的愧疚。 她想了一个男人想要忘记过去重新开始的谎言,却不想男人所谓的过去里,也包括了自己最爱的姐姐。 她居然差一点,就要爱上那个男人了。 纤细的手指抚摸上屏幕上温柔女人的脸,苏伶歌吸吸鼻子,低声说着抱歉。 “姐,对不起。” 沈江城那一张绝望痛苦的脸在眼前浮现,疼痛跟仇恨纵横交错,一瞬间在苏伶歌胸口无声弥漫。 “苏伶歌,不管你对那个男人有什么样的心情。别怪我没有告诉你,你不能爱上他,绝对不能!” 沈江城的低吼咆哮还在耳边。 “是他把所有事情的真相告诉了你的姐姐,是他让你姐姐觉得自己早在很多年前就成了你的累赘。是他让妙歌觉得,只有自己死了,才能让你获得真正的自由!” 沈江城说,他不能忘记苏妙歌死前留给自己的信,苏伶歌也不能。 在那唯一一封可以坦露苏妙歌死亡时候心情的信,在那个晚上被沈江城拿出来,赤裸裸地摆在苏伶歌的面前。 姐姐说,江城,原谅我不能等你回来。 姐姐还说,江城,我不能接受妹妹曾经为了我成为情、妇、的事实。 姐姐又说,江城,我累了,我不愿再继续成为妹妹的累赘。 姐姐最后说,江城,如果我的生命,是妹妹用尊严跟自由换来的,我宁愿不要。 沈江城曾经在一开始对自己的警告,如今成了真。 苏伶歌无法释怀。 她未能给自己的姐姐报仇,昨晚过后,她便错失了最好的时机。 那一晚的天边有星星,繁星点点,像是姐姐温柔的脸一把,无声无息柔和了苏伶歌的心。 她走到窗边,有一瞬间完全放空了自己。 人都说,地上每消失一个人,天上就会多出一颗星星来。 苏伶歌心头微动,攀着窗台的边缘,一点点站在了窗台之上。窗台跟外界通透一体的。站上去,隐隐地,还能嗅出空气里夜晚青草的味道。空气里,有更深露重的微凉。 楼下的草坪上,隐隐地传来一个人的尖叫声。 大概是觉得苏伶歌站在高处,又是夜深人静的夜晚。站在高台上的人,怕是要寻死吧? 苏伶歌不想去听也不想去看。她闭上眼睛,在星光之下展开双臂。她用力地嗅着夜晚清新的空气,闭目的世界里,像是看到了姐姐。 她真的变成了星星,被簇拥在繁星之中。 她在笑,像是无声的叮咛。 小歌,姐姐不怪你,姐姐只想要让你自由。 心,又疼了。 苏伶歌在那一瞬间,心里满满地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绝望。 她真的没有眷恋了...... 脚下微动,她的身体微微向前倾,再度闭眼的瞬间,苏伶歌笑了。 姐,原谅不能替你报仇。我也好累,我也想跟你跟爸爸妈妈一起。 第一百章:要死?给你个垫背的 “嘭!” 大门传来一声巨响,男人高大的身体,瞬间闪了进来。 “怎么?想学你的姐姐,自杀?” 男人的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苏伶歌停在窗台上的脚步上。嘴角一抹弧度,却是情绪不明。他的脸色因为苏伶歌之前的重伤依然很是苍白,缠着纱布的胸前,隐隐地还泛出血红的颜色。 谁都不难看出,苏伶歌平静的脸上,在那一刻死一般的沉寂。 那是对这个世界没有希望的绝望。 苏伶歌握紧双拳,不言不语,回头死死地盯着赫连淳。 那是仇视的目光,赫连淳不会看错。 男人的反应,却不若楼下女人在窗台上看到苏伶歌意图跳楼时候的反应。高大的身体靠向门边,伸手“啪”的一声点了一支烟。 深吸一口,赫连淳吐出一口青灰色的烟雾。抬眼之间,表情淡淡,“苏伶歌,那么想死是吗?”男人说着,伸手谈去了烟头上的灰烬,撇淳。 “既然如此,带上一个人一起死,我想也无妨!” 说完扭头,冲着门外的走廊上低声命令,“请他进来!” 一声痛苦的闷哼声之后,从门外扔进来一个人。 低头去看,苏伶歌瞬间白了脸。 “江城哥!” 沈江城闷着声音不说话,白色的衬衫怡依旧是他们见面时候的样子。衬衫之下,隐隐透出斑斑血迹。他死死地抿着嘴巴,嘴角也渗着血。 不能开口说话,单是这一点,就知道沈江城伤的不轻。 赫连淳从门口走过来,人虽然受了伤,但是步子稳健。男人该有的优雅从容,他一点也不少。他在沈江城的身边蹲下来,手中的香烟的烟灰,只那么轻轻一弹,飘飘扬扬地散落在了沈江城褶皱不堪的衬衫上。赫连淳拿手捏着沈江城的下巴,状似左看右看。 男人瞪着血红的眼睛,不发一语。眼神若是可以吃人的话,赫连淳真怕自己早已经尸骨无存了。 “歌儿,”赫连淳眼中的寒气直逼沈江城,却极为宠溺地喊着苏伶歌的名字,“江城哥?” “你喊得这么亲热,想必也是你的亲近之人。既然你那么想死,那就去。你前脚跳下去,我随后就把他扔下去。在黄泉路上有个伴,你总是不会孤单!”说完了,赫连淳才缓缓地抬头,看着窗台上已经气得浑身发抖的苏伶歌。 “对吗?宝贝儿!” 愤怒,绝望,痛苦,乃至痛恨,千百种潜伏在内心伸出黑暗中的情绪。连同空气里那一刻的冰凉,急速在苏伶歌的身体里游走,堆积,越演愈烈承诺想要爆炸的火球。她想杀了这个男人,或者是跟他同归于尽。 但是在昨晚,她就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她比谁都清楚,这个时候的自己,杀不了他,连自己都死不了。 他就是硬生生地掐住了她的软肋,知道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无辜的沈江城因为自己受害。 “赫连淳,你不是人!” 赫连淳也不介意,视线从她脚上落在是苏伶歌死白的脸上。 “跳吗?” 苏伶歌咬牙,握住拳头从窗台上跳下来,一路奔到地上的沈江城身边。 沈江城一双红红的眼睛看着苏伶歌,似乎有太多的话要说,却是开不了口。 苏伶歌忍下鼻头的酸涩,伸手将沈江城衬衫的下巴,一下一下用力拉开抚平。不看头顶上的男人,话却是对他说的。 “赫连淳,你不是最喜欢看我留在你的身边身不如死吗?我下来了,你如愿了。以后,我会乖乖的,不会寻死,也不会试图离开这里。” “现在,放他走!” 赫连淳扔掉手里的香烟,居高临下地看着背对着他的苏伶歌。她又变成了以前的那个苏伶歌,为了伤人,总是先伤害自己。 而他们,也永远回不去了。有一道墙,将她跟他,无声拒绝开来。 他没有再为难她,也没有再为难沈江城,低声跟站在门边的阿四交代,“带他出去!” 一群人进来,将沈江城抬了出去。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苏伶歌跟沈江城两个人。谁也没有想要先开口的意思,空气里隐隐出现了无声对峙的意图。 苏伶歌蹲在地上,满脑子都是沈江城离开之后不住摇头痛苦的样子。她久久地维持那个姿势,不愿回头去看身后的那个男人。 赫连淳盯着女人消瘦的背影良久,缓缓地皱了眉头,缓步离开。 人到了门口,背后的苏伶歌却幽幽地开了口。 “赫连淳,如果我知道我们之前会是这种结局。我发誓,当初从一开始,我就不会跟你做那该死的什么交易!”苏伶歌的声音,像是漂泊无依的孤魂野鬼,“我倒是宁愿,把自己廉价卖给要了我第一次的男人。至少我只是金主的情、妇,而我的金主也只是买了我身体的男人,而不是仇人!” 苏伶歌曾经一度对自己的初夜耿耿于怀。 那种身心撕裂的疼痛,事到如今,苏伶歌还记忆犹新。没有声音,没有交谈,她看不到那个男人的脸。唯一清晰记得的,便是那个男人在她的身体里肆虐起伏时候,隐隐的粗喘。 那是一场赤裸的肉体跟金钱的交易,从来都无关其他。总好过,如今恩恩怨怨爱爱恨恨分不清楚的痛苦。 赫连淳开门手放在门边,苏伶歌在赫连淳背对着她的时间里,迎来了短暂了沉默。 没有人知道,那一刻的赫连淳在想什么。 半晌,男人转过头,嘴角一抹薄笑,看的苏伶歌心头微微有些发颤。来不及辨别那一种莫名的情绪,赫连淳便低低的笑了起来。 “难道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一千万就把自己给卖了,确实廉价!” 苏伶歌当即愣住,脑海里像是有一只巨大的的锤子,当头落下来,砸的她又蒙又疼。 “你说什么?” 苏伶歌隔着一些距离,愣愣地抬头看着不远处的赫连淳,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千万卖了自己的初夜没错。 但在事先,大家都是有约定的。不过是各取所需,她给卖家一个干净的身体,买家给她一千万。 不见面,也不纠缠。 但是这些,都是保密的! 因为太多激动,苏伶歌的双手撑在地板上,让自己的手掌脱离那种冰凉的触感。折腾了那么久,她的身体有些吃不消。走起路来甚至有些摇摇晃晃。但她稳住了,站在床边,瞪大了一双眼睛,等着赫连淳的回答。 “赫连淳,你为什么会知道?” 第一百零一章:如果我爱她 赫连淳还在笑了,一丝一丝冰凉的笑意,无声无息地在英俊的脸上游走。 男人走到床边坐下,拿出手机熟练按下一个电话号码。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之后,赫连淳伸手将电话扔在了床上。 开了扩音,电话里那一声女人恭恭敬敬的声音,苏伶歌熟悉很。 “总裁?” 是曾经在会所工作的时候,苏伶歌的领班。也是她主动开口,主动促成了苏伶跟买主之间的交易。 “蓝领班?” 苏伶歌杏目圆睁,听到声音的那一刻,苏伶歌隐隐约约地觉得的,自己似乎知道真相了。 电话那头一阵静默,显然是听到苏伶歌的声音,有些惊讶。 “苏伶歌?” 试探的问话刚刚结束,就被赫连淳顿时打断.。男人靠过来,嘴角始终噙着的笑意,看的苏伶歌心底一阵发寒。 “蓝领班,现在,告诉苏伶歌小姐,第一次跟她共度一夜的男人是谁?” 苏伶歌的掌心浸透了满满的汗珠,却阻挡不住来势汹涌的真相。 “......是赫连总裁!” 是赫连总裁! 是赫连淳! 苏伶歌的大脑里像是绷着一根线,在事实清明那一瞬间。那根线随着苏伶歌瘫坐在床上的动作,“砰”的一声在苏伶歌的脑海里断了。 苏伶歌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她恨的红了眼睛。愤怒激越地冲上心头,她的手边不知道摸到了什么,看也不看,用尽力气砸了出去。 “赫连淳,你去死!” “嘭”的一声,枕头不偏不倚,带着苏伶歌因为愤怒而起的巨大力道,狠狠地砸在了赫连淳的胸膛上。 男人眉目一蹙,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苏伶歌动作越发晦涩不明,却没有任何动作。 苏伶歌抚上自己的胸口,只觉得心脏的部分,一阵接着一阵的抽痛。 过去的太多个时候,苏伶歌一度觉得脏,很脏很脏。她在卖了自己的初夜之后,跟着另一个男人每夜每夜的同床共枕。 她如何想,都不会想到,要了她第一次的男人,跟每天在她身上起伏,每夜睡在自己的身边的男人。 他们是同一个人! 他像是一个操控着整个游戏的主人,主控的开关在他的手里。他明知道一切的真相,却像是个观望着一般,站在旁边。 笑着,看着。 看她哭,看她笑了,看她像个小丑一般。 “赫连淳,你会下地狱,下地狱!” 柔软的枕头跟男人透着血红的胸膛激烈撞击,被弹起来,一个细微的弧度,无声无息地掉在了地上。 男人站在苏伶歌很近的地方。他们之间,在一瞬间回归过原点,省去过程。他们之间,像是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些可以被掩藏在记忆深处的经历。 折磨,背叛,温暖,甚至是一瞬间的感动。在这一瞬间,忽然都开始离他们无声遥远。 赫连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的神情,带着最开始对一切事物都持有的嘲讽态度,声音隐藏笑意,却不曾真心。 “苏伶歌,不要试图去死,也不要试图离开我的身边。那样的后果,你该明白的!” 大门,“嘭”的一声在苏伶歌眼前甩上。 空气里,冷风侵袭。 苏伶歌瘫坐在地板上,掌心支撑在地板上,传来透心凉的触感,冷的眼泪都掉了下来。 她知道后果,她当然知道。 单是想想安蓝曾经的遭遇,她也料想得到后果。 这个男人,看到她如今生不如死,真的很开心吗? 赫连淳,你真的开心吗? 房门外,走廊上,赫连淳脸色惨白。一直到出了房间,他才放任自己捂住隐隐作疼的伤口。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也都在在同时在灯光下隐隐作现。 似乎是太过疲惫,人一挨着沙发,便整个瘫了下去。 书房的门被紧跟着匆匆打开,阿四一脸忧心地跟了进来。看到沙发上的赫连淳,阿四的脸色很是难看,心里有气,不免替自己的少爷不值。 “少爷,那个女人她要杀你。”而如今只不过是为了断了那个女人轻声的念头,带着伤还大费周折,阿四实在不懂,“这种女人放在身边,就是个祸害!” 赫连淳的脸色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越发苍白,阿四的话他听到了,却不想回答。 有些事情,旁观者总是以一种最清醒最直观的眼光去看待却愤青是是非利弊。但是摸着胸口的时候,当事人却也惊觉,有些心情,大概只有自己的能懂。 阿四深知自己主子的脾气,但是憋在心里的愤怒。让他依然很是固执地站在原地,执意想要跟赫连淳问个清楚。 “少爷,那个女人,她分明误会你逼死了她的姐姐。为什么你不直接告诉她,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你!” 赫连淳这才有了反应,目光就着刺眼的灯光,淡淡地落过来。 “换了你是她,就信吗?” 苏伶歌的姐姐苏妙歌活着的时候,她对他就没有什么信任可言。更何况如今苏妙歌死了,所以真凶的源头都直直地指向了他。要让苏伶歌在这个时候相信他,怎么可能? “这事情明显另有端倪!” 他家的少爷,好歹也是多少年摸爬滚打出来的。什么样人不给他三分薄面,什么样的人玩手段的时候不被他折腾的死去后来?如今为了个女人,他怎么想得通! 赫连淳看着比自己都还激动的阿四,微微挑眉,“证据呢?” “......” 阿四面上僵硬,但是双眼中的暴戾之气浓烈。阿四原本对苏伶歌的印象就不好,如今又亲眼看到她用瑞士军刀将自己少爷刺伤,不免恼从中来。心里面上,都恨不得可以将苏伶歌那个女人踢开自己少爷的身边。握了握拳头,阿四恨恨地说,“少爷,我会加快搜集证据的速度,可是那个女人,我不放心......” 赫连淳抬手打断了阿四的话,“办好你该做的事情,剩下的事情,不用操心!” “是......” 即便赫连淳是自己最敬重的主人,自己的少爷。但是对于苏伶歌的事情,阿四始终耿耿于怀。临走之前,不免低声嘀咕了几声。 “我真不明白......” 赫连淳听到了,抬头喊住他。 “阿四,”末了,男人的目光悠悠地转向被窗帘隔开的外面的世界,目光跟外面的夜色一般,一瞬间深沉了起来,“你老实告诉我,我们的世界,脏吗?” 阿四的手放在门把上,人似乎是怔忪了下,低头的瞬间低声回答。 “脏!” 怎么能不脏呐! 尔虞我诈,明争暗斗。在黑暗里,谁也不知道你身边的人。哪一个是跟你真心相待,哪一个想要看着你死,谁也不知道。当某天伸出利益的漩涡,谁不想有事没事跟你分一杯羹?谁不想明里暗里给你一刀。 但凡是从那个世界上混出来的,谁的心里没点小阴暗小伤疤? 若说黑暗,眼前不就有活生生的例子。 比如,陆芷凝。 比如,死去的莫老爷子。 而苏伶歌,便是赫连淳心里,唯一的那一抹清新。 【作者题外话】:欢迎亲们进入某夜的书友群284776827 第一百零二章:逃 “阿四,她不脏。” 告诉苏伶歌真相,她不会相信他,半信半疑之间也许自己去寻找真相。 若是知情的人都知道,苏伶歌,永远不会是另一个人的对手。搞不好,还会因此让她招来杀身之祸,走上当年她父母的路 一旦赫连淳告诉苏伶歌真相,那么就势必要将她拖进一场黑暗的漩涡里。 换而言之,苏伶歌恨他。如今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苏伶歌没有办法轻生,便只能把太多的仇恨,转移到赫连淳的身上。 如果说大多数的人都是因爱而活的物种,那么恨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觑的。 这样的力量因人而异,在苏伶歌身上的力量。 也许,正在一点点的显露。 赫连淳说着,目光里在述说一个女人的时候,点点闪动的温润,是阿四从来都没见过的。 阿四依然不懂,在他的认知里。女人,天生便是麻烦的代名词。 犹豫间,想要开口辩驳,却听到赫连淳再度悠悠地开了口。 “阿四,我不想染黑了她!” 从那之后,赫连别墅里的佣人,开始在私下里谣传。 说,他们东家带回来的女人,得了一种罕见的厌食症。说那个女人极少吃饭,佣人们送进去饭菜。送进去的时候是什么样,拿出来的是时候依然是什么样子。但凡是见过苏伶歌的人,有人叹息,有人诧异。都说三楼卧室里那个被东家藏起来的女人,如今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日渐消瘦。 虽说是这样,但一日三餐,没人敢怠慢。宅子的主人交代了,在这个别墅里,委屈了谁,都不能委屈了卧室里的女人。 在后来,苏伶歌开始依然吃的不多,但总算是多少开始进食了。 后来,别墅里私下有人议论。 有人叹息,说苏伶歌那么灵动娇美的美人,没日没夜地关在房间里,闷也给闷出病来了。 有人羡慕,说苏伶歌生来富贵命,不用动手动脚,就有男人将一切好的东西双手奉上,多好。 后者的话,若是被苏伶歌听了,怕是会当场笑出声来吧。 好在哪里? 她名副其实地变成了赫连淳的禁脔,若说是金丝雀,她显然不是。 一开始的时候,苏伶歌还会抗争。在偌大的屋子里失控,但凡是佣人们送进去的东西,都会被狠狠地丢出来。再后来,苏伶歌摔房间里的东西,花瓶,鱼缸。但凡是能摔的,都没有躲过苏伶歌的手。 但她没有激怒赫连淳。 房间里的东西,少了添,添了摔。 饭菜,带出去的丢了,再带进来的,依然是热的。 再后来,连苏伶歌自己都觉得累了。 白天,苏伶歌对着雪白的墙壁,窗外的风景。夜晚,她对着头顶上璀璨的水晶吊灯。 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赫连淳会开门进来。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在黑暗里静默的久了。男人便扑上来,喝了酒发了疯一般拉扯苏伶歌的衣服。两个人,像是两只被彼此激怒的野兽一般,狠狠的撕咬对方。 男人在她身体里穿梭的力道,打桩一般,非要听到苏伶歌在黑暗里长长的抽气声,才算是罢休。 两个人在黑夜里抵死纠缠,不眠不休。苏伶歌承受的姿态不再像是以前那般隐忍,她觉得疼,她觉得自己要被折磨的疯了,便死死攀着男人的肩头,张口下去,死死的,用力地咬。直到嘴巴里尝到血腥的味道,才愿意停下来。赫连淳的身上的伤口,一而再再而三地愈合裂开,裂开又愈合。 那样愤怒又绝望的夜晚,在空气里。血腥的味道,混着荷尔蒙分泌的味道,满满地充斥在空气里。 她觉得疼,便势必要他疼。直到最后,两个人一起疼了。 直到后来的一天,阳光晴好的天气,佣人在门外礼貌的叩门。苏伶歌像是往常一样坐在窗边,却在不经意间在佣人送来的托盘里,发现了一张字条。 午后的阳光穿透玻璃,落在雪白的纸张上。 雪白的纸张上,只有六个小字。 逃出来。 落款人,是沈江城。 那一天,格外反常地,苏伶歌一口气将佣人送上去的饭菜吃了个精光。 如果要逃走,当然需要足够的体力来支撑。 夜晚时分,送餐的佣人客客气气地敲开了苏伶歌房门。 让佣人觉得惊讶的是,平日里不是坐在窗台便发呆,便是在地板上做拼图的苏伶歌,一反常态地,亲自来开了门。 佣人在惊讶同时,难免觉得不适应,畏畏缩缩地想要想进去又不敢。过了半晌,见她还站在门边没动静。苏伶歌扯扯嘴角,极为难得地露出了一抹笑,“没关系,你进来,放在桌上就好,晚点我会吃的!” 话一出口,佣人放了心,拖着托盘在走了进来。 跟其他房间不同,苏伶歌的卧室里扑了厚厚的地毯。几乎是下意识地心理在在作祟,佣人低着头,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踩坏了这位小姐房间里雪白的地毯。 苏伶歌就是在佣人小心翼翼挪到门边的时候,伸手摸到了门边高台上的花瓶。 她从未做过这种事情,抱住花瓶的手,在悄然移向佣人的时候还在隐隐发抖。她的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但是最终还是鼓足了勇气。 手上一个用力,花瓶瞬间打了下去。 东西掉在地上“乒乒乓乓”的声音四起,楼下的佣人抬起头看看。虽然听到了,但也觉得正常。 平日里里苏伶歌摔东西的记忆,在佣人们的脑海里留了印象。太平了一段时间,如今再度开始,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的。 自然,当楼梯上那个低着头,走路见匆匆忙忙的佣人,一路从大厅门口消失的时候,大家也不觉得奇怪。 入夜里,庭院里每个角落都能隐隐地看到光的照射。这个时候的人不多,苏伶歌出来的时候自然费了一些力气。她一路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许多可能被发现的可能。 抬头之间,别墅大门,近在眼前。 【作者题外话】:一更完毕,宝贝儿们赶紧睡啊。下一章速度有点迟缓~~o(>_<)o~~,你们别等 第一百零三章:决不妥协 “去哪里?” 冷风扑面。 苏伶歌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心去一路沉到了谷底。 身后的脚步声靠近,苏伶歌只觉得身体一紧。她惊觉到自己的衣领被狠狠地拎了起来,回头之间,惊见了一双男人隐含暴戾的眼。 声音,却是极为轻柔宠溺的。 “歌儿,这么急匆匆,是出来赏月?” 男人的语气听着分明是调侃,男人的力道却是大得很。 苏伶歌失望愤怒的“啊”的一声之后,出逃宣布胎死腹中。她被男人打横抱起,从庭院到大厅,从大厅卧室。每经过一个地方,男人抱住她的力道就收紧一分。硬生生地,像是要把她活活给勒死一般。 “赫连淳!” 苏伶歌觉得自己要被那一股激烈的压迫气息牵制的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赫连淳眉目一紧。 苏伶歌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轻,她的整个身体,瞬间像是丢麻木一般,被狠狠地摔在了床上。 大床即使柔软,身体跟床铺之间巨大的碰撞,苏伶歌尖锐的抽气声顿时响了起来。 疼痛,身体跟心一起,在一瞬间感觉到了焦灼般的疼痛。 所有的一切,男人充耳不闻。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脸色一片苍白的苏伶歌,手上脱衣服的动作却没停。 “苏伶歌,觉得自己耐不住寂寞了,是吗?” 苏伶歌完全听不到赫连淳的话。她白着脸,双手撑在身后,一步步朝着后面推,声音尖锐。 “赫连淳,我不是免费的小姐!不是!” 赫连淳,撇唇笑了。男人弯腰俯身,拉扯着苏伶歌纤细的脚踝,只微微一个用力,苏伶歌所有的挣扎便在一瞬间变得微弱无力。 “不,歌儿你应该明白。你的价码,可比他们高多了!” 灼热的胸膛压下,跟男人的呼吸一般,紧紧地抵着苏伶歌。 男人的力气很大,他的双手拉扯着苏伶歌身上的衣服。男人强而有力的膝盖,用力分开苏伶歌的双腿。 身体沉下来,男人的身体,跟他势在必得的眼神一样,瞬间贯穿了她。 黑暗里,苏伶歌痛苦地拱起身体,却不是因为身体的愉悦。 她觉得疼,这个男人在床上对待她的方式,像是好对待自己的仇人一般。 “苏伶歌你记住,以后,这就是对你的惩罚方式。” “你每逃走一次,我便让你,疼一次!” 若是换做了别人,身体的疼痛加上未知惩罚,也许就退缩了。 但她是苏伶歌。 沈江城想尽办法把纸条送到了她的手里,也许在那一瞬间,苏伶歌就下定了要逃离这个男人身边的决定。 她是不能立刻杀了他,但是她要离开这里。 只要活着,就有机会。 阳光晴好的午后,本是可以暖暖地水上一个午觉的时间。静谧的空气里,忽然爆发了一声响亮的男声。 “所有的人,全都到后花园里去,点名!” 那个男人的声音很低沉,低沉之中有带了些若不用心便不能察觉的冷冽。 楼下跟庭院,在那一声中气十足的男声之后,开始断断续续地传来了佣人们陆续动作的声音。脚步声混乱,但却是秩序井然。 足以可见,那是一个在赫连淳的别墅里极有威望的一个男人。 苏伶歌就坐在窗边,她闻声,几乎是下意识地,透过窗台朝着外面看去。 佣人们一个个几乎都是用小跑,一个挨着一个,一个推着一个,在午后微微有些灼热的阳光里朝着后花园的方向跑去。原本这该是一安静的午后。但是此刻热闹非凡的场景,无疑将原本静谧的空气,无声地浮动起了躁动的分子。 断断续续的,那个中气十足的男声还在持续。苏伶歌眯起眼睛,想要循着声音的来源的地方看过去。 半晌,失望告终。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原本,这些就是跟苏伶歌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但是当脑海里闪过那个男人口中“所有人”的时候,苏伶歌整个人下意识地从软榻上跳了起来。 所有人! 她再次回头看了一群消失在后花园门口的佣人们,又回头瞪着那一扇关上却未曾上锁的大门。 午后有些昏昏沉沉的意识,像是冰凉的雨丝一般无声地让苏伶歌的意识整个地清明了起来。 沈江城的事件之后,赫连淳眼见苏伶歌日渐消沉。一日三餐未变,但是原本上锁的大门,在无声无息当打开了。 当突逢巨变,又在那样的情况下,遭遇了沈江城被赫连淳挟持的事情。苏伶歌在姐姐苏妙歌死后,无数的恨意汇聚上心头。她想要杀了赫连淳。但是无疑的,她在那个晚上错失了可以杀了他最好的时机。 她曾经消沉,觉得自己也许就要如此一辈子过下去的时候。哨子声响起,她却在那一瞬间响起了沈江城曾经跟她说过的话。 “杀了他。一命抵一命,他也不会是个例外!” 那个晚上,苏伶歌整个身心都被一种黑色的气息笼罩着。她觉得自己在那一刻被仇恨侵蚀了身心,满心都是想要为姐姐报仇的念头。 但苏伶歌没有忘记赫连淳的身份,这个在a市甚至更多地方只手遮天的男人,哪怕被仇恨焚了心,她也未必就是他的对手。 那个晚上,头顶的照明灯在夜色里闪烁着刺骨冰凉的光芒。苏伶歌颤巍巍地答应了沈江城的要求,临走前,她在心里下了决心。人站在路灯下,对着站在不远处握着拳头,双眼泛着猩红仇恨光芒的沈江城保证。 “江城哥,如果我做不到,我会跟姐姐一起走!”这个世上的眷恋太少,黄泉路上,他们一家团聚。昔日美好的温暖时光,也许孤独而冰冷的苏伶歌,才能觉得解脱。 苏伶歌那个时候想,其实死了也好。 她真的好累。 沈江城在那一刻爆发了空前阴沉笑声,那笑声中的嘲讽跟藐视,如同一只毒箭一般,狠狠地刺入了苏伶歌的身体。 “小歌,哪怕是失败了,你也不能死!像我这么一文不值一无是处的男人,都可以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你苏伶歌,又凭什么说不?” 那样的沈江城,脱离了苏伶记忆里温润柔和的斯文男人的灵魂。他行走在黑暗的边缘,发誓要用尽手段也要将另一个男人拉进地狱。 她觉得恐惧,觉得害怕,也觉得心疼。 但是沈江城的最后一句话,她没有忘记。 【作者题外话】:通知宝贝儿们,7号上架撒。详情跟其他相关内容我会写在上架感言里,宝贝儿们记得看。 第一百零四章:好玩吗 “如果你失败了,就离开那个男人。十年掩藏养精蓄锐,足可以毁掉一个男人了。” 而现在,在这个别墅里出现了短暂无人的时间里,苏伶歌潜伏在心底里的叛逆,再一次衍生了出来。 哪怕机会不大,她也要试试。 二楼卧室大门,被缓缓地拉出一条细小的缝隙。 风从走廊尽头吹来,别墅里寂静无声去,却将后花园里热闹的声音,一点点传进了苏伶歌的耳中。 她屏住呼吸,每走一步,无声无息地迈开步子,无声无息地落地。像是她不能预见的未来一般,每次落脚,都牵动自己未来的m命运。 人走到大厅的门边,逆着光,一抹高大的身影挡在苏伶歌的面前。 苏伶歌的双手攀住墙边,想起了第一次出逃,因为赫连淳的出现而变得无疾而终的命运。苏伶歌看不清楚那个男人的脸,脸色却在两个无声的对峙中白了几分。 男人对着光背对着苏伶歌站在大厅出口的正中间,双腿立在光洁地板上,四十五度角分开。他的双手背在身后,交握间,一只手的还在有节奏地打着节拍。 那样一种姿态,像是早就预料到苏伶歌的意图,早早地就等在这里,看着她满怀希望记地来,然后再满怀绝望地被赫连淳给扔回房间了去。 苏伶歌白着脸,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整个人的身体有些发软。如果不是她攀着的墙壁足够僵硬,她也许根本就没有力气稳稳地站在那里。 还没开始,她的出逃,再次胎死腹中了吗? 苏伶歌闭上眼睛,感觉到身体开始被绝望一点点侵蚀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阵脚步移动的声音,男人低沉冷冽的声音,卷带着一丝丝不甚明显的嘲讽响了起来。 “不是要走?怎么,是不是到了临门一脚,觉得放不下赫连淳家的一生荣华了?” 苏伶歌猛的睁开眼睛,愣在原地,双眼微微闪过复杂的情绪。 但是一句话,这中间的意思,苏伶歌却不敢去想。 这个男人知道她要离开,如今他挡在她的面前。开口说话语气,却满是苏伶歌留在赫连淳身边的嘲讽。 她看不到他的脸,甚至连这个男人的声音都觉得陌生。 但是这个男人,却熟知一切,暗自讽刺。 苏伶歌不懂。 男人显然没有想要给苏伶歌看清楚一切明白事情缘由的时间,挡在苏伶歌面前的长腿一伸。大厅通往外面的路,在苏伶歌的讶然中忽然开朗。 “走吧!” 苏伶歌震惊地抬头去看男人的背影,眉心微微皱在一起。但是时间不允许她做出过多的思考,她也无暇去揣测这个男人为什么要有意无意中帮她。 身体比自己的理智还有诚实,苏伶歌稳住身体,抬脚急匆匆地跨出大厅。 步子还没有来得及迈开,身后的男人便再度开了口。 “苏伶歌,走了,就永远都不要回来!否则......” 好不隐晦地,苏伶歌在男人的话里,明显地听出了些警告的意味。 一丝丝,越发蒸腾成了浓重。 苏伶歌向前的脚步一停,回头去看,一张男人的脸,顿时跃入了她的脑海。 不如赫连淳的邪魅俊朗,男人的脸,天生带了些属于阳刚男人的粗狂刚毅。 重要的是他的表情。 冰冷,阴沉,暴戾,静默之中带了些隐藏的杀气。 是阿四! 事实上,苏伶歌对这个男人的印象并不深。她知道他是赫连淳身边最值得信任的手下,长年累月地跟在赫连淳的身边。每次她跟赫连淳的碰面,这个男人也都是匆匆一瞥,便悄然消失。 苏伶歌唯一记得的,也是记得最深刻的一次。 在她将瑞士军刀刺进赫连淳身体里的时候,就是这个男人,将她硬生生地打昏。 也几乎是在一瞬间,苏伶歌的心里也跟着豁然开朗。 男人双眼中暴戾升腾,死死地盯着苏伶歌。苏伶歌却在那一刻撇唇笑了,她在转身之际,低低的道了声谢。 “谢谢!” 在这样的一个反常的日子里,被召集起来的佣人,空荡荡的别墅。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巧合。 苏伶歌在心里暗自叹息,她该是羡慕赫连淳的。一个恶魔,身边能有一个极力想要替他扫清所有障碍的手下,他该是幸运的。 只是,这个努力想要把她从赫连淳的别墅里踢走的男人,未免太看不起她了。 “你放心,但凡我能逃出去,我都不会回来!”一辈子都不会。 这是一座堂皇的牢笼,困住了她的命运,也困住了她所有的快乐。 “因为,太肮脏了!” 晚上八点,苏伶歌到了a城最大的汽车站。在人头攒动之中,苏伶歌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沈江城。 姐姐苏妙歌死后,这个男人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他放弃了自己撑起一个家的责任,誓死都要为自己心爱的女人讨回公道。 他变得阴沉,变得暴戾,变得陌生。 苏伶歌在心里想,这一切,都是有源头的。 沈江城的手边,只放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苏伶歌对那个巷子有记忆,在她跟沈江城见面的那个晚上,她亲眼在沈江城绝望低吼的时候,看到了箱子里满满的钱。 其他的,一无所有。 注意到苏伶歌的目光,沈江城轻哼一声,伸腿踢了踢脚边的箱子。 “放心,这些钱,可比赫连淳的钱干净的多!” 寒风侵袭的夜晚,苏伶歌冻的牙齿直哆嗦,紧紧拉紧沈江城盖在自己肩头的西装外套。在细微到几乎察觉不到的温暖里,看看着沈江城在人群里安静地排队买票。 即便是在阿四的帮助下逃了出来,但是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在作祟。在等待的瞬间,苏伶歌不止一次在自己身边细细打量。她自己的不安越来越大,却总是无法控制。 她在心里不停担心,害怕某个男人会阴魂不散地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一脸笑意,语气却冰冷到底地问她。 “苏伶歌,逃跑很好玩,对吗?” 苏伶歌曾经在两个人见面的时候有过担心,希望自己可以跟沈江城分头离开。赫连淳的势力,想要在这个城市里找到一个人并不难。 即便阿四可以瞒得过赫连淳一时,但也绝对不会太久。 第一百零五章:无法逃脱的掌心 苏伶歌在出逃的时候,便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姐姐死后,苏伶歌总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所有的精力跟耐力,都要耗在跟赫连淳抗争,挣扎。直到哪一天,赫连淳觉得烦了厌了倦了。或者是她,累了乏了疲惫了。 但她不能因此拖累沈江城。 但被沈江城很坚决地拒绝了。用他自己的话的说,他跟苏伶歌的姐姐苏妙歌的爱情长跑,消耗了他近乎整个漫长的青春。苏妙歌对他来说,是一种非爱不可的习惯。而在这漫长的很多年里,苏伶歌对他来说,不是家人,却是家人。 “你姐姐虽然不在了,但你还有我。如果你姐姐泉下有知,知道你在受苦而我却冷眼被旁观,她会难过的。她不在,如今,你就是我的责任!” 苏伶歌常常觉得复仇是一件很辛苦很无望的事情,她消耗了一个人对美好事物所有的感知。在她的有生之年里,总担心有一天黑暗会让她长眠。她也曾问过沈江城,“江城哥,你说,如今我们。卑微还不如一粒沙子,我们拿什么报仇?” 沈江城便笑了,笑容阴霾却坚定。 “没关系,不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十年不成,便二十年。赫连淳毁我幸福,我便毁他一生!” 夜晚时分的车站,虽然不是人声鼎沸,却也是人来人往。 身边有小孩子不眠不休的哭声,年轻的夫妻手足无措。英俊温柔的父亲,急急忙忙在将手里紧紧握住的奶瓶递了过来。极为小心翼翼,神情间满是虔诚。 怀里的孩子,粉嫩的脸颊红扑扑,扑闪着大眼睛,睫毛上却挂满了泪珠。她在母亲的怀里扑腾着小腿,像是一种人性,又如同某种抗争。见父亲将奶瓶温柔递到了自己的唇边,人体的本能让她张开小嘴含住。 身边的空气,只微微静谧了几秒种。之后,更为响亮的一声哭声,瞬间在苏伶歌的身边炸开了锅。 “哇.....” 母亲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拍掉了父亲手里的奶瓶,急急忙忙去查看孩子的小嘴,跟着心疼的红了眼睛,“你看你,你看你,水太烫了,孩子嘴巴都红了!”母亲说着,看着自己怀里年幼的孩子,微微红了眼睛。 年轻的父亲蹲在身边,俨然就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心疼自己的孩子,低声安抚着自己的妻子。 苏伶歌收回目光,心上,忽然在那一瞬间就忽而疼了起来。 她的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腹部,鼻头一酸,眼泪无声就掉了下来。 曾经,在她的身体里,也孕育着一个孩子。她不止千百次地在告诉自己,即便这个孩子来到世上不受欢迎,但他来自她的骨血。 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在这个世界上,会多一个亲人。 姐姐,跟孩子。 那是,她跟赫连淳的孩子。 吸吸鼻子,苏伶歌在耳边人来人往的躁动中。明显地听到了一抹不一样的声音,一瞬间的寂静,跟着一更长的躁动。 心上一阵不安的跳动,苏伶歌几乎是下意识地跳了起来。 抬起头,她的目光急促地朝着入口的入口看去,来往人群,并没有什么异常。 沈江城买好了票,回来便看到了苏伶歌一脸呆愣的样子。 “怎么了?” 苏伶歌显然被沈江城突入其来的声音吓得不轻,回过神来,想要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最后,还是失败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没什么。”心头的不安越发强烈,苏伶歌扭头看向身边的沈江城,“江城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沈江城将其中一张车票递给苏伶歌,皱眉看了她一眼,“马上就走!” 苏伶歌的心事,全都写在脸上,沈江城自然知道她的担心,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放心,他不会发现我们的。这也是我选择汽车而不是飞机的原因,”沈江城看了一眼外面浓重的夜色,“就算他可以找到我们,也是需要一些时间!”那个时候,他们早就已经成功离开了。 苏伶歌点点头,虽然安心,却不放心。 汽车缓缓驶入站台,苏伶歌跟在沈江城的身后起身。 车门快要打开的时候,苏伶歌冷不防回头,冲着身后漆黑浓重的夜色,深深看了一眼。 那一眼,匆忙,却也让苏伶歌迷茫。她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刻究竟怎么了,心里,有一瞬间在那一刻无声而迅速地,空了。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如同一根尖锐的刺一般。不着痕迹地刺入苏伶歌心上,犹如惊蛰般疼痛。 身后,沈江城的声音有一丝怪异,“怎么,不舍得?”跟着,那声调,分明冷了几分,“小歌,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也别忘了,他曾经对你姐姐做过什么!” 苏伶歌猛的转过身,低着头,却是对着沈江城清晰地回了一句,“江城哥,我不会忘记的!” 似乎是为了向沈江城证明自己的所说非假,苏伶歌在车子大门缓缓打开的时候。第一个走上前,缓缓地抬脚。 站台上灼白色的灯光,在缓缓打开的车门的空隙中,投落的异常刺眼。 苏伶歌抬头,猛的愣住。 一瞬间变得脸色死白,全身的血液如同被凝固了一般。苏伶歌只觉得那一刻自己的身体冷到了极致,她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 空荡荡的车子里没有开车灯,就着门外的光线。一双男人修长的腿相互交叠,缓缓地晃荡出漫不经心的弧度。车内微弱的光线里,映出一双男人修长的双手。男人一手的食指跟中指间夹着香烟。车子里呛人的烟雾徐徐侵如鼻翼,燃气的星火,在男人指尖忽明忽暗。 吐出一口烟雾,男长手一抬,手里还在燃着烟雾的香烟被扔在地上。很是慵懒的一个动作,男人一个轻轻的抬脚,所有的星火,全都熄灭在他的脚下。 苏伶歌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自己从脚底到头脑里,全都是挥之不去的寒意。 刺骨的冷。 男人笑着,笑意在英俊的脸色无声弥漫,却像是暴风雨前的前兆一般,苏伶歌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身后,爆发出沈江城低吼咆哮的声音。 “赫连淳!!” 第一百零六章:破碎的尊严 赫连淳缓步走下来,每一声,几乎都震的苏伶歌耳膜发疼。 “宝贝儿,这么着急,是要跟你的江城哥哥,去哪里?”清淡的声音,听着没几分清楚。但只有苏伶歌自己知道,男人捏着她下巴的手,正在无声用力间,给她最深刻的疼痛。 忍着疼,苏伶歌对上男人将所有情绪无声掩藏起来的双眼,“你该知道的,不是吗?” 下巴上传来钝疼,苏伶歌疼的长长地抽了一口气。身后,传来了沈江城愤怒绝望的咆哮,“赫连淳,拿开你的手,别碰她,放开!放开!” 赫连淳的目光,无声无息地越过苏伶歌的肩头,淡淡地地朝着沈江城落了过去。 然而沈江城的挣扎和咆哮,在这样凄凉冰冷夜里,显得格外苍白无力。在车门打开的一瞬间,在沈江城的目光跟随着苏伶歌的目光,发现车子里的赫连淳的时候。身后已经有几个男人,将试图拉扯住苏伶歌逃走的沈江城一把攥住。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反抗,身体便被人狠狠地按住,无力反抗。 “看好沈先生,这么冷的天,弄丢了可不好!” 赫连淳的那一眼,清清淡淡之中带着浅薄的笑意。明明是该是温润的,却在那样寒气逼人的夜晚。但凡看到的人,都不由得在那样的目光里,无声地后退了几步。 苏伶歌在逃跑之前,就在心里有了这样的遇见。被赫连淳逮住,也是她并不意外的事情。 但是这事情里多了个沈江城,总是让苏伶歌软肋变得更加明显。 她的脸色,在灯光的映衬下近乎透明。身体里的寒意,在肌肤在血液里无声流淌。即便苏伶歌在那一瞬间心里填满了绝望,但她的理智还在。 “赫连淳,你要生气要发火,那都是我的事情。不要为难他,他没错!”苏伶歌抓住赫连淳的衣袖,身体还在因为漫天的寒意无声颤抖,眼睛里却透着坚定的光。 她总是希望自己小小的肩头,可以撑起一大片灰暗的天空。她总是所有的苦难,都可以自己一力承担。 这样的苏伶歌,总是让人心疼到无声无息的难过。 身后,被众人按住的沈江城愤怒而心疼的红了眼,喉头微微哽咽。 “小歌,不要跟这个男人回去!”沈江城说着,红着眼睛,地垂落下去,声音里不由得多了几分颤音,却分明缓缓地低了下去,“小歌,是我对不起你。是江城大哥没用,没用!” 苏伶歌想吸吸鼻子沉默不语,只是在的灯光下,白着一张脸看着赫连淳。 那目光,是在无力改变事实面前,无声的妥协。 这一次,赫连淳倒也没有再为难谁。男人用力捏着苏伶歌下巴手微微松开些力道,改换动作,拇指在苏伶歌下巴处柔嫩肌肤上细细摩擦。 男人居高临下看着苏伶歌,情绪不明,声音轻柔,却足以穿透冰冷的空气。 “听到苏小姐的话了吗?送沈先生回到他该回去的地方!” 身后的沈江城闻声再度奋力地抵抗了起来,“放开我!放开!我要带小歌走!”一路走一路喊,沈江城奋力抗拒的声音,终于在渐深的夜里,越来越远。 “小歌......小歌......” 苏伶歌的心,却安了。 下巴上,男人轻柔摩擦的力道还在。苏伶歌知道无路可退,抬头的前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背上传来跟车体剧烈碰撞的声音。 “嘭”的一声之后,旋转的世界无声安静了下来。 苏伶歌咬牙闷哼一声,她觉得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体已经被赫连淳牢牢地按在了车身上。男人的身体死死地压过来,不给苏伶歌一丝一毫可以喘息的空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伶歌每次看着这个男人的眼睛,却觉察不到他真正的情绪了。 他可以一边对她温柔地笑了,一边在笑的空隙里,让她疼,让她绝望,甚至让她哭。 苏伶歌的背后贴着冰凉的车身,前面被男人结实僵硬的胸膛狠狠抵着,冰冷,疼痛。 那是苏伶歌在那一刻唯一的感知。 赫连淳的脸背着光,苏伶歌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却可以感受到他在她身上蹂躏的大手。 “宝贝儿,”他的声音温柔,苏伶歌却硬是听出了这期间的寒意,“为什么你总是如此不听话呢?” 刺眼光线里,男人的修长的手挑起苏伶歌本就单薄的裙摆。灵活的手指,像是一条条冰冷跳舞的鱼一般,在苏伶歌冰冷的肌肤上,辗转,游移。 苏伶歌知道自己必须接受这样对她百般折磨的对待,但是从来没有一刻,苏伶歌觉得如此如此,难堪。 那些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人生的二十多年里,苏伶歌不是第一次遭到赫连淳这样对待,却是她第一次,活生生体会了什么是羞辱。 “赫连淳......” 苏伶歌羞愤地几乎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她的身体在发抖,就连她说话的声音,都在隐隐地发颤。 她觉得自己要哭,她不能忍受那么多人赤裸裸嘲讽跟鄙夷的目光。 “赫连淳,我不是妓女......” 赫连淳听到她的声音里,近乎祈求看,带着点点的颤抖。他也不是没有感受到身下娇小身体的颤抖,即使这样,赫连淳也没有停下来。 男人伏在苏伶歌的肩头,细细地啃咬着她的脖颈。他的身体在苏伶歌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微微离开,苏伶歌近乎喜极而泣地以为他终于愿意给她留下尊严。 但是很快的,男人的双手却在一瞬间覆上了苏伶歌的领口。 苏伶歌的身体僵硬在原地,脸色透明。她瞪大了双眼,在不安袭上心头的一瞬间,惊见了赫连淳一张暴戾十足的脸。 “苏伶歌,我总觉得是我对你的惩罚太轻了,你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 苏伶歌发出了一声短暂的尖叫。 “不要!” 下一秒,男人的大手用足了力道,用力朝着两边拉扯。 “刺啦——” 原本就单薄的衣衫被撕裂,露出了苏伶歌肩头一大片赤裸的肌肤。 第一百零七章:死不放手 人群里,有看好戏痞子气的男人,爆发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声。 “哎呦,免费的现场版......”后面,却忽然没了声音。 苏伶歌的眼泪,“刷”地一声流了下来。 这个男人对她,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因为愤怒,他甚至强迫着她,在人前,做了免费的教材。 赫连淳似乎并没有因为苏伶歌的眼泪而停下来,男人修长的手,一点点,带着近乎折磨般的力道,缓缓地,在苏伶歌越发绝望地眼神中探向了苏伶歌胸衣的排扣上。 “亲爱的,要试试吗?” 人群里,有看好戏痞子气的男人,爆发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声。 “哎呦,免费的现场版......”后面,却忽然没了声音。 苏伶歌的眼泪,“刷”地一声流了下来。 这个男人对她,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因为愤怒,他甚至强迫着她,在人前,做了免费的教材。 赫连淳似乎并没有因为苏伶歌的眼泪而停下来,男人修长的手,一点点,带着近乎折磨般的力道,缓缓地,在苏伶歌越发绝望地眼神中探向了苏伶歌胸衣的排扣上。 “亲爱的,要试试吗?” 苏伶歌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尊严,都在那一刻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她挣扎着伸出手,在绝望之中,感觉到男人的手落在自己身后的排扣上,微微加重力道。苏伶歌飞快地缠住赫连淳的脖颈,异常主动地将自己的身体紧紧靠近男人的身体。 眼泪落下来,她妥协了。 “赫连淳,求你,我求你......” 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姐姐,没有家庭。她甚至,连爱一个人的能力都失去。 她所剩下的,仅有的,就只有她那可怜的不值一提的尊严了。 颤抖的身体,加上支离破碎的哭声,终于让赫连淳越发、浪荡的动作停了下来。 一声“我求你”,终于让赫连淳在黑暗的边缘拉回了自己的理智。他低头审视着怀里的女人,她在哭,近乎崩溃声嘶力竭地哭。即使是在哭泣中,她的双手也还紧紧地缠着他脖颈。她不敢去看别人异样的目光,也不敢去听人群里的窃窃私语。 她在用自己仅剩的倔强,挣扎着维护着自己仅有的尊严。 有那么一瞬间,赫连淳觉得自己的胸口传来发胀般的疼痛。他看着苏伶歌,甚至想要伸出手,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抱住。给她温暖,给她爱,给她这个世上所有一切她想要的东西。 他多想告诉她:“苏伶歌,如果你不是你,如果你可以保护自己,那么,我们就不会是如今的样子了。” 而这些,注定是要烂死在赫连淳肚子里的秘密。 她还在哭。 攀着他的脖颈,闭上眼睛不去看这个世界,孩子一般在嚎啕大哭。 赫连淳闭眼吸气,跟着低头。 男人用大半个身体挡住了苏伶歌所有可能外泄的春光,长手动作灵活,很快将她褪去的衣服整理好。 “苏伶歌,如果你足够乖,就记住今天的事情!” 苏伶歌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沉,男人放开她,她的身体顺着车身就滑了下去。 摩擦之间,背后一路触碰冰凉。 夜色里,男人的身体在灯相光下,越发高大挺拔,却多了几分陌生,几分冷硬。 苏伶歌忽而在那一瞬间,就笑了起来。丝丝嘲讽,却是惨白无力。 她早该知道啊。 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心,没有心呐! 昏暗的房间里,厚重的窗帘被拉上,隔绝了光线跟室内的一切接触。 连苏伶歌自己都不曾察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抛弃了自己多年来的习惯,每每在入夜时分必然要打开的小灯,她已经没有了那习惯。 从车站回来的那一夜,也是这样的时刻。在黑暗里,那个男人如同发了疯的野兽一般,将她抵在自己跟大床之前,放肆,纠缠,蹂躏。 他要她的姿势,每一下,似乎都带着巨大怒气的发泄。 苏伶歌生来倔强,这个男人个给她的耻辱,她没忘。 在那个晚上,她咬牙忍受这个男人近乎变态的占有。唇上被咬出了血,在黑暗里,那个男人的唇狠狠地过来。血腥的味道似乎是个兴奋剂,他在她的唇上舔舐,啃咬,无休无止。 他的暴力,她一直都知道。 剧烈的疼痛,在那个黑暗的晚上,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将苏伶歌收拢起来。 男人在黑暗里,喘息着给她撕裂般的疼痛,“苏伶歌,叫出来!” 她不语,咬着牙,揪着床单。身体上男人欺负,像是一道恶毒的诅咒,每每都让苏伶歌近崩溃。 在黑暗里,苏伶歌的眼泪掉下来,声音破碎,声声质问着身上的男人。 “赫连淳,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我爸爸妈妈死了,我姐姐死了,我一无所有。甚至连报仇,我都做不到。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啊......”到了最后,苏伶歌终于哭了起来。支离破碎的声音里,满是对身上这个男人甚至她自己命运的指责。 “赫连淳,人心是肉做的,我会疼!” 很疼。 黑暗里,却引发了男人更为激烈的侵占。他的声音,尖锐带着迟钝的疼,在她的耳边一声生纠缠着。 “苏伶歌,你也会疼?” 人都说,最相爱一对夫妻。若是哪一方先走了,那么剩下的,必然要承受这之间最难熬的相思之痛。 那么他呢? 他想要给这个女人最好的保护,所以就必须要忍受这样锥心般的煎熬。 她不相信他,排斥他,抗拒他,甚至仇恨他。她在用这个世界上,一个女人对待一个男人最残忍的方式,总是在人都看不到的地方,给他深深一击。 黑暗中,苏伶歌破碎的哭泣声愈发的响亮激烈。 她忍受不了这个男人给她当一切,她觉得自己心里的那一刻炸弹即将要爆炸了。 长长地一声抽气声之后,苏伶歌张开嘴巴,在黑暗里,狠狠地,用力地咬了下去。 黑暗里一声男人的闷哼声之后,所有沉浸在她身体里最原始的律动,终于停了下来。 第一百零八章:没有下次 跟随着“啪”的一声,黑暗里射进一道刺眼的光芒。紧随着,明亮的光芒,在一瞬间,无声无息地填充了整个房间。苏伶歌下意识地闭眼去躲避刺眼的光线,身上紧紧压住他重量骤然消失。 赫连淳从苏伶歌身上翻身而下,这样气氛一触即发的夜晚,欲望的惩罚已经远远不能让失控中的苏伶歌平静下来。他从一旁捞过黑色的浴袍,动作缓慢地系上。男人在同时转过身体,在白的刺目的光线下,赫连淳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床上含泪瞪着他苏伶歌。 “苏伶歌,如果你足够聪明,就该知道。这辈子,你都没有办法从我的身边逃开!” 大门在苏伶歌面前被用力关上的是,房间里响起了苏伶歌尖锐的哭泣声。 “赫连淳,我恨你,我恨你!!” 那个晚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苏伶歌把自己缩成虾球状,意识昏沉,她陷入一个连自己都摆脱不了的梦境里。她看见年少的自己,年少的莫苍云。所有美好的画面,全都在赫连淳的出现的那一刻,变得支离破碎。在梦里,那些在她的人生里,所有跟她有关系人的脸,一个个在她的面前出现,而后又消失。 苏伶歌一遍遍问着自己,问着梦里的所有人。 她的人生,究竟是怎么了?究竟是因何成如今可怕的局面? 昏昏沉沉,恍恍惚惚。 她在自己昏沉模糊的意识里,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她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她能触碰到覆在自己的额头上无声摩擦的手的质感。她甚至,还能在恍惚之中,听到耳边一声心疼的叹息。 苏伶歌好像睁开眼睛看看那个人是谁,她好想问问。 嘿,你也疼吗? 等苏伶歌真正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 苏伶歌瞪着眼前的一片黑暗好久,才有些昏昏沉沉赤脚下了床。 走廊外很安静,入夜之后,这个别墅就变得格外没有生气。 走廊尽头的,隐隐地传来了有节奏的敲门声,混合着一个男人异常恭敬的声音。 “少爷,是我......” 苏伶歌在黑暗里一怔,原本昏昏沉沉的大脑,在这一声男声之后,无声地被注入了一丝清明。 是阿四。 苏伶歌忽然有些坐不住了,犹豫着,终是掀开棉被下了床。 赫连淳如此腹黑精明的男人,想必她出逃的事情,过不了多久,阿四曾经帮助过她的事情,也必然是隐瞒不了的。 想着,苏伶歌身下的脚步不由得快了一些。 即便阿四帮助她逃走的的动机,只是觉得她本身就是一枚定时炸弹。放在自己主子的身边,早晚会爆炸。所以才故意支开了佣人,用最直接也最悄无声息的做法将她放走。 但是说到底,赫连淳追究起来,她也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走廊上寂静一片,苏伶歌走出房间的时候,正好看到阿四推开书房的大门走了进去。 靠近了才发现,书房的门虚掩着。 “少爷......” 阿四站在书房的正中间,他低着头,双手微微握成拳头。眼见赫连淳只是低头翻阅着自己手边的文件,抿唇不看他。阿四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一咬牙,“少爷,苏伶歌那个......”话说到一半,阿四一声“妖精”到了嘴边,愣是硬生生在赫连淳冰冷的目光下,给咽回了肚子里。 再恭敬的词汇,对阿四来说,他对苏伶歌有偏见,始终喊不出口。 “苏伶歌从别墅里离开,是我干的!” 一直低头不语的赫连淳闻声,手一抬,手里的笔,“啪”的一声摔在了书桌上。 “继续!” 阿四的双拳越握越紧,“佣人们是我支开的,大门口的守卫也是我打昏的。” 面对赫连淳愈发冷凝的脸,阿四只觉得自己的周身无声无息凝结起一股莫大的冷气。但他不甘心,鼓足勇气还在说。 “少爷,那个女人不能在你身边。一次杀不了你,她会来第二次!这种女人,绝对不能留着!” 话说完,对面一直没动的赫连淳双手撑在桌子上,猛的站了起来。那力道太猛太大,连带着将身下的椅子一起带了起来。 “嘭......” 眼中缓缓地蒸腾起怒气。 肌肤下的血管里,有汹涌的血液在飞速流淌,男人的手臂上,因为那些看似细微却蓬勃的怒气,青筋隐隐在肌肤下凸显。认这一刻是谁,也该从赫连淳那一双微微眯起的眸子里看到了蓬勃的怒气。 安静之中,却带着致命的庞大生机。 阿四进来之前,就有心理准备。知道事发之后,必然要面对主子的愤怒。虽然心里有了充足的准备,但是面对赫连淳那一双严寒的眸子,阿四的心里,始终是惧怕了几分。 “少爷......” 出口还妄想的辩驳越发变得无力,在男人眯起眼睛看着自己的视线里,阿四终于闭嘴不出声了。 终是多年的感情。 赫连淳冰寒的眸子里,那一股子致命的风暴,最后还是悄然无声地缓缓褪去。 阿四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原地站了多久,他只感觉自己的双脚因为长时间一动不动的站立而变得发麻的时候,耳边终于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响动。 再抬头,赫连淳退回原处,长腿重重踩着椅子的一角。耳边只听到“嘭”的一声,在男人莫大的脚力之下,椅子又稳稳地回了原处。 赫连淳只用眼角的余光淡淡地瞥了一眼站在自己不远处的阿四,坐回椅子里,闭上眼睛向后躺。 “阿四,”赫连淳闭上眼睛,无声无息地在眼眸下掩藏起了自己在那一刻所有的心情。男人揉着眉心,眉间的一点褶皱,却是越来越明显。 “算一算,你跟我在我身边,多久了?” 阿四本就犯了错,不敢违背自己主子的意思,更是猜不透自己主子的心思,只得老实回答。 “少爷,从十四岁就跟在你身边了!”如今算来,也是十年有余了。 赫连淳轻哼一声算是做答,松开手,人却整个瘫在了椅子上。那声音不咸不淡,让人猜不出那期间的情绪,“跟着我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什么?” 阿四低下头,拳头微微握紧。 “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能做的不要做!”话音顿了顿,眼前再一次浮现过苏伶歌将瑞士军刀刺自己少爷胸膛里的场景,猛的抬起头,心里很是不甘,“可是少爷......” 第一百零九章:我爱她 “阿四!” 赫连淳挥手打断了阿四的话,眼睛突地睁开。 “我说过,苏伶歌不是你可以动的人。” 阿四还想辩驳,却不及赫连淳的决然来的激烈。 “如果还有下一次......我的身边,就不再需要你了!” 瞬间僵住! 阿四猛的抬头去看赫连淳的脸,自己主子的眼中,除了一丝警告,更是多了几分决然。 因为一个女人。 一股猛烈而压抑的怒气在阿四的身体里游走,阿四猩红着双眼。紧握的拳头松开,握紧松开,再握紧。 心头巨大的不甘跟困惑,让阿四终于放开了自己的双手。 认识十年,阿四几乎参与了赫连淳人生里最艰辛也最黑暗的那些年。赫连淳生性凉薄,但在漫长的相处里。阿四一直觉得,他们的关系是上司跟下属,但也是兄弟。 如今为了个女人,眼前的主子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像是自己。 阿四不懂。 “少爷,我不懂。这十年,我们经历过那么多,你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女人,不是削尖了脑袋想要爬上你的床。可如今你为了一个苏伶歌,你连命都不要了。我知道我越矩了,但那个女人,她想要让你死!” 阿四见不得自己的主子犹豫,还是为了一个女人。世界那么大,死了一个苏伶歌。他主子身后,也许还有前仆后继地涌上来的无数个苏伶歌。 重要的是,这些个苏伶歌,身上没有致命的刺。 赫连淳的目光,带着更浓厚的凉薄意味淡淡地扫了一眼阿四。却是更快地移开了目光,窗外,夜色深沉。黑色,无声无地融入时光里,像是一支反反复复,永无休止符的歌曲。缠绵之中带着致命的黑。 好半晌,赫连淳缓缓开口,口气里却像是带着细微的妥协。 “你又怎么会懂......” 男人闭眼,长长叹息。那一刻,阿四在赫连淳的脸上,生平第一次,看到了一种陌生的表情。 情愫,暗生。 “我爱她......” 阿四睁大了自己的双眼,震惊的忘了反应。 窗外,有风带着夜晚的凉意,轻轻撩动窗帘,带来夜色里的虫声阵阵。 像是情人间迟缓低吟的耳语。 走廊上寂静无声。 苏伶歌的双手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会在那一刻失控地喊出声音来。靠着墙壁的身体,像是在一瞬间无声地被剥离了力气。她顺着墙壁滑下去,整个人瘫坐在地板上。地板冰凉,冷的让她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寒颤。 她在发抖,瞪大了双眼只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世界,好让自己更加清醒。 耳边,却一次次回响着三个字。 我爱她...... 我爱她...... 我爱她...... 世界无声无息的开始变得不够清晰,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砸在手背上。止不住,便汇聚成了一股一股冰凉的液体,顺着手背滑下来。 一时间,更冷了。 她听到了什么? 那个毁了她一切,势必要将她拉进地狱里的男人。 他说,他爱她? 是她的幻觉,还是说那个男人疯了? 眼泪源源不断地掉下来,苏伶歌在清醒的那一刻,疯狂地摇头。 不不不不,这不可能,不可能! 她无声地哭着,摇着头,只感觉胸口处传来了某种致命的疼痛,撕裂般难以忽略。 她接受不这样的事实。 她的仇人,怎么可以爱她? 莫苍云不可以,他赫连淳也不可以。他们是一家人,他们联手毁了她的世界。他们夺走了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三个人,她的爸爸,她的妈妈,她的姐姐。那些鲜活的生命,在他们的手里,像是蝼蚁一般,可以随时决定生死。 如果爱的方式是毁灭,她不要! 苏伶歌靠着墙壁瘫坐在原地,她用力地用手一遍遍擦拭着自己的脸颊。一次次,眼泪非但没有停下,却是落得更凶。脸上因为过分用力的擦拭,被弄出生疼的痕迹。她摆脱不了,便试图站起来。 明明就不娇弱的双手,却在那一刻完全使不上力气。 双手撑着地面,每次想要努力地站起来,最后全都失败地瘫坐了下去。 她觉得胸口处的疼痛有增无减,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勒住了咽喉,呼吸艰难,她觉得身体里像是被人硬生生抽走了一半的灵魂,快不是自己了。 她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 那是假的,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她才不会相信。 双手攀着墙壁,苏伶歌试图努力站起来。指甲因为巨大的力道被折断,指缝间渗出血来。 眼泪汹涌,她在刺眼的灯光下抬起头,那强烈的光线刺得她的双眼有剧烈胀痛的感觉。她仿佛看到上帝,微笑看着她的苦难,却对她的眼泪无动于衷。 上帝,如果你真的存在,为什么总是要跟我开玩笑。 为什么...... 午夜,卧室的门上传来一阵细微响动。声音虽小,却也见开门进来人,并非刻意为之。 黑暗里,进来的人踩着一片漆黑,轻车熟路地沿着自己记忆里熟悉的位置一路摸了过来。 黑暗里,一股男性的阳刚气息,带着夜色的微凉,从苏伶歌的身后无声袭来。直到一双强有力地手臂,用着惯有的蛮横将她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闻到来人熟悉气息,苏伶歌的整个精神才微微地放松了下来。 她在黑暗里静默着,男人手上的力道大得很。她无力挣脱,也挣脱不了。 本就了无睡意,此刻更是清醒。苏伶歌在黑暗里瞪着头顶的漆黑好一会儿,才在男人的怀里轻轻开了口。 “赫连淳,你就打算这样关着我到什么时候?” 男人像是习惯了这样的苏伶歌,也不惊讶。黑暗里,声音平淡的像是苏伶歌第一次见到的赫连淳。 “到你愿意乖乖的为止!” 那样平静冷然而又克制的声音,若不是她苏伶歌亲耳听到。有谁会相信,这样的一个男人,居然会爱人。 黑暗里,苏伶歌却极为短暂地发出了一声轻笑。那期间的情绪,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 “逃走吗?”苏伶歌翻身,身体却一反常态地主动朝着身边温热的躯体靠了过去。但那声音,却是跟自己热情主动的动作截然相反,“想方设法逃出去,然后让你如愿以偿,在外头为大家表演活春、宫吗?” 第一百一十章:苏伶歌,你哪里去了? 黑暗里,赫连淳没有出声,抱住苏伶歌的力道,却是大得惊人。 苏伶歌因为疼痛,发出一声长长的抽气声。男人这才松了力道,黑暗里,赫连淳的声音,明显地带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苏伶歌,你该学乖的!” 那一刻,就连苏伶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更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双手缠上男人的脖颈,她窝在他的怀里,猫儿一般慵懒。 “那是自然!可是,赫连淳,呆在屋子里,我闷了!” 那声音,似是不经意,似是撒娇,却没有半分真感情。那话,苏伶歌像是听另一个女人在说,而并非是她自己。 男人的身体,终是在苏伶歌的静默里僵硬了几分。半晌,伸手将她彻底捞进了自己的怀里,算是回应。 三天后,生平第一次,上流人士收到了赫连集团总裁赫连淳的邀请,出席宴会。 没有噱头,没有缘由,就只是一场简简单单的宴会。 但是挤破头的,依然大有人在。 外界对赫连淳的说法,众说纷纭,终有不一。赫连淳虽是雷厉风行,阴狠果决,除了该有的交际,也是极为低调。如今如此低调神秘的赫连淳首度高调地宴请宾客,并且毫无缘由。大多数人,自然是极为好奇的。 若说赫连淳的首度宴会是大家近来乐衷的话题,那么,站在他身边女人,自然也成了宴会的亮点之一。 苏伶歌跟在赫连淳的身边,他的手段自然也是见过的。三年的时间不短,但是这个男人却将她掩藏的极好。如今他身边的女伴忽然从喻兰溪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对知情的人来说,这确实是一枚炸弹没错。 苏伶歌俨然成了那个宴会里的一抹蓝。 跟平日里的清新脱俗大相庭径,精心梳理,灵动之间,多了跟原本气质完全不符的妩媚。 自然,看在赫连淳的眼里碍眼。看在旁人的眼里,却是多了几分风情。 贵妇的眼光,齐齐地聚集在苏伶歌脖颈上的那一抹刺眼的亮上。远远看上几眼,终于各领神会,齐齐地聚了过来。 有人举起酒杯,红色的液体晃动着递了过来。 “早就听说赫连总裁金屋藏娇养了一位美娇娘,今天一见,果然妩媚动人!”男人被自家的婆娘不着痕迹地推着,称赞的话说的得体,头皮上却是一阵发麻。从未跟赫连淳本人打过交道,原本是想碰碰运气攀附权贵,奈何最后还是经不住赫连淳周身强大的气场。话一说完,就自行打了退堂鼓。 赫连淳面笑肉不笑,嘴唇微动,手上的动作却是亲密的很。将身边的女人扣进自己的怀里,望向开口的人,也不谦虚。 “那是自然,”眼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众人,低头对怀里的苏伶歌浅浅一笑,“本来也是不打算看太多人心口不一的嘴脸。不过宝贝儿喜欢这么热闹的场合,浪费些时间,也是值得的?”力道重了几分,他的呼吸就喷在苏伶歌脸颊上,“嗯?” 一瞬间,暧昧丛生。 苏伶歌摇晃着手里的酒杯,火红色的液体无声地将她的面容晃动几分。两个人的身体紧贴着身体,热度源源不断地传上来。苏伶歌也撇唇笑,众人若是仔细看。苏伶歌那一刻的笑容,分明跟赫连淳如出一辙。 “他哎,就是喜欢这么肆无忌惮地宠着我!” 眼前的女人妩媚动人,娇小的身体紧贴在赫连淳的怀里,像是生来原本就是为了契合他的一般。 面上笑着,原本该是灵动的双眼中,却是一抹冰凉丛生。 不免惹得外人,多看了几眼。 有穿着华丽的贵妇,最终也没有抵得住苏伶歌脖子上那一抹耀眼的亮色。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 “苏小姐,您的脖子上的项链,真漂亮!第一眼我就看到了,配上您的气质,真美!” 夸人也许是假的,东西确实真的。 苏伶歌一愣,回过神来顺着女人的视线摸索上自己的脖颈。手中传来冰凉的触感,苏伶歌抬头看向说话的女人。未曾提及那原本就是赫连淳请来名师,为她特意打造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东西。却是眉目含笑,像是一瞬间找到了自己的知己一般,“你也这么觉得吗?” 苏伶歌从未想过有那么一刻,她会脱离自己的灵魂,成为了另一个自己。 女人眼睛闪亮,不住点头。动作还没结束,苏伶歌却早已经再度开了口。 “赫连淳也觉得美呢!”说着,苏伶歌微微低下头,窝在赫连淳的怀里一副害羞的样子,“他觉得最美的,是我在床上的样子!” 女人原本的笑僵在嘴边,满脸尴尬惊愕的样子。 众人看着赫连淳怀里的苏伶歌,好半晌反应过来,面面相觑。 苏伶歌依然在娇羞地笑,那样刺骨的话。男女之间的闺房之乐,就那样被苏伶歌如此赤裸裸地揭露在了众人的面前。 众人傻了眼,登时觉得赫连淳这样狂妄自大的男人。就连他身边宠着的女人,也这样......大胆露骨! 众人噤声,苏伶歌却仍然在笑。眉目间妩媚流转,像是她那样的人,原本就会说那样的话。 放在暗处的手,却无声无息握紧拳头,指尖嵌入掌心的皮肉里,有刺伤般的灼痛。 如此遭人厌恶的身份,她也能做的不动声色。腰上环着的力量无声加重,男人力道之大,几乎捏的苏伶歌双眼刺痛,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才缓缓放手。 赫连淳凉薄的眸子扫向众人,缓缓开口,“玩笑而已!” 众人顿时如获重负,各自散开的速度,火急火燎一般。 苏伶歌忍着疼,不着痕迹地挣脱开男人的怀抱。站直身体,瞬间又恢复成了那个妩媚多姿的赫连淳的宠物。 “等一下!” 她喊住即将不远处的女人,知道脖颈的那一抹亮色吸引了她绝大多数的注意力。苏伶歌快走几步,在女人缓缓背过身来的时候。停在女人的面前,伸手从脖颈上解下了项链,转手递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你爱上他了? “想必这位太太也是极为喜欢的,不容易找得到,不如留个纪念吧!” 背后,男人盯着苏伶歌纤细的背部。眼睛微微眯起,不动声色。 女人的目光,在赫连淳强大的气场下,颤巍巍地落过去,明显地带了几分试探的意味。 赫连淳的唇间发出一声极为讽刺的笑意,冲着女人微微点头。 后者这才敢接过苏伶歌递过去的东西,双手捧着,连声道谢之后。手上却像是捧着能够灼烫到自己的东西一般,转眼间消失在了两个人的面前。 苏伶歌还未转身,身后一个大力的拉扯。她还来不及惊呼,身体便整个地撞进了男人坚硬的胸膛里。 赫连淳的一只大手绕过她的身体,将她密密实实地揽在自己的怀里。一手则是紧紧地捏住了苏伶歌的下巴,微微抬高,却是带着要在下一秒就可以将其捏碎的力道。 远远的,两个人的姿势看上去像是在调情一般。只有苏伶歌自己,感受到几乎要穿透皮肤的疼痛。 男人脸上笑着,眸子的那一抹冰寒,掺杂了某些苏伶歌所看不穿的情绪,不动声色地凉透了她的双眼。 “床上?”男人发出一声凉薄的嗤笑,手上持续力道,“很美?”苏伶歌的唇间响起了长长的倒抽冷气的声音,隐隐地,苏伶歌似乎还能听到男人在她的耳边咬牙切齿的声音。抬眼看去,他却仍然在笑。 “苏伶歌,你还真懂的怎么作践你自己!” 被松开的那一瞬间,高跟鞋在地面上踉跄着响了几声,险些摔倒。 她低头看着高跟鞋上晃动的水钻,顿时觉得刺眼。 原来,她也可以变成那么让人讨厌厌恶的自己。 甚至是,恶心的自己。 赫连淳终是决定不再多看她一眼,高大的身体被簇拥在人群里。儒雅,俊朗,带着与生具来强大的气场。 有谁会想到,那一张英俊的皮相之下,是一颗怎样的心? 脱离了赫连淳,脱离了人群,苏伶歌顿时变成被世界遗忘的那一个。 小丑。 冰蓝色的礼服,妩媚动人的妆容,手中摇曳着的红色液体。苏伶歌看着身边那些陌生的脸孔,看着他们带着假的面具在笑在说话。世界似乎在一瞬间开始旋转了起来,那些人在眼前旋转的世界里无声晃动,最后模糊了自己的脸。 还有,赫连淳的。 苏伶歌只觉得自己捏着杯脚的手微微发抖,不着痕迹地冒着细密的汗。 在那一片晃动之中,她看到了姐姐苏妙歌。 她站在人群里,用一种苍凉而悲哀的目光,幽幽含怨地看着她。那目光里,分明就是责怪。 姐姐的声音,幽幽地在自己的耳边回响。 “苏伶歌,你怎么可以如此作践自己,你为什么不爱自己,为什么?!” 她伸出手,试图冲上去拉住姐姐的手,她想要告诉她。 不是那样的,不是的不是的。 可是一转眼,姐姐的身影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穿透。从脚底,到头顶,就在她伸出手触手可及的地方,瞬间消失了。 她想要喊住她,却发现在自己张嘴的瞬间。消失的姐姐,变成了早已经过世的爸爸妈妈。 他们的身影在她的眼前交替出现,一遍遍的问着她,质问她。 “我们的小歌,去哪儿了,去哪里了?” 苏伶歌摇头,她多想告诉自己的爸爸妈妈。她就是小歌,始终是小歌。她不想要这样,也讨厌这样的自己。 手上的力道一松,“啪”的一声,酒红色的液体飞溅了一身。玻璃酒杯摔在地上,瞬间碎了一地。 “苏小姐,你没事吧?” 有人凑过来,苏伶歌猛的抬起头,脸上一片水湿。 晃动的世界忽然无声地停了下来也安静了,她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苏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来人看着她满脸的泪痕,脸色苍白,微微皱着眉头,却被她摇头打断。 “没事,我很好!”她扯起嘴角笑,伸手抹去了一脸泪痕。 “抱歉,失陪一下!” 洗漱室里,一阵阵“哗啦啦”的水声,将幻觉冲走。 用冷水拍打脸颊的动作停下来,苏伶歌看着镜子里那一张顿时变得剔透的脸,这才清醒了几分。 这才是她。 原本,那样的苏伶歌,就该是被自己唾弃和看不起的苏伶歌。原本只觉得自己可以在男人的面前表现的更加堕落更加不堪一些,到头来,却是委屈了自己也愧对了自己。 门口一抹黑影闪过,苏伶歌还没察觉,一只手已经被人紧紧拉住。 那一张熟悉的脸跃进自己的视线,苏伶歌瞪大了双眼,脸色微微有些惨白。 “江城哥?!” 有些日子不见,眼前的男人疲惫憔悴的不成样子。唯有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闪着光,却是含恨的。 “跟我走!” 沈江城不多说,拉住苏伶歌转身就走。几乎是下意识地,苏伶歌就挣脱了沈江城的手,“江城哥!” 手上陡然一空,沈江城猛的回过头来,却也不说话,只是用一双锐利阴沉的眼睛,无声地打量着苏伶歌。 苏伶歌被那一双阴郁之外多了几分不明情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心里无端地就生出了几分慌张。 那样的沈江城,是让苏伶歌感觉到极度陌生的沈江城。 苏伶歌后退的步子停住,顺着自己的心意又上前几步,伸出手想要去拉沈江城的袖子。冷不防的,沈江城的眉心一紧,整个人朝后退开,瞬间躲开了苏伶歌的动作。 苏伶歌的心,跟自己垂落的手臂一样,顿时沉了几分。 “苏伶歌,”沈江城的眼神锐利凉薄,用着最为审视的态度看着苏伶歌。那目光,带着厚重的穿透力,像是可以穿透肌肤,直达骨髓,可以看到苏伶歌真正的内心一般,“你爱上那个男人,所以你没有办法为自己的姐姐报仇,也没有办法离开他了,是吗?” 苏伶歌蓦地瞪大了眼睛,她的脸色,随着沈江城的话越来越苍白。她一遍一遍激烈地摇头,下意识地想要否认。 第一百一十二章:带走她 张了张嘴巴,苏伶歌居然很是无力地发现。喉上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给堵住了,她明明在努力,却是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唯有摇头,再摇头。 沈江城的双眼猩红,泛着幽幽冰冷的光芒。那眼神,无声无息把苏伶歌给判了死刑。男人的声音,带着刺透肌肤的冰冷力量,直直地刺入苏伶歌的心底。带着低吼,带着愤怒,更多的,却是一种莫大的失望。 “苏伶歌,你爱上赫连淳了!” 从男人沙哑嗓子发出来的声音,却像是为苏伶歌在一瞬间拨开了云雾,却又迎面硬生生挨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江城哥,我没有......”苏伶歌终于听到自己的声音,却是惨白无力。她哭出来,奋力地摇着头。像是极力要说服沈江城,也像是要说服自己一样。 “我没有爱上他,没有没有!”她不会爱上自己的仇人,不会的。 不会! 男人抬头,布满胡渣的脸部线条紧绷着,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苏伶歌。 半晌,在仇恨的边缘,终究是觉得自己对眼前这个爱人的妹妹太过残忍。这些年,他像是一个废物一般,看着她为了自己的姐姐堕落妥协。那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孩子,从天真无邪,一点点被摧毁。 他什么都做不了,如今,他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她? 心头,有细微的不忍,慢慢的跃上脑海,沈江城微微叹气。看着苏伶歌水花未干泪花又来的脸,脸部的线条无声地柔和了几分。 “小歌,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指责你。毕竟这么多年,为了你姐一直在付出的人,是你不是我。如今我来埋怨你,似乎有些可笑......” 叹气声还没停,苏伶歌就急忙上前几步,依然摇头。 “江城哥,不是那样的。姐姐没了,你不会比我少难过。”拉住沈江城的手,眼前浮现出一个男人冷峻的脸。心头上传来细微的疼痛,苏伶歌的眼圈一红,咬牙应承,“江城哥,我没有忘记姐姐是怎么死的。也不会......爱上赫连淳!” 沈江城原本僵硬的身体,缓缓地放松了下来。男人原本被苏伶歌拉住的手,改换动作,一把拉紧苏伶歌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江城哥!”苏伶歌再度白了脸,知道自己细微的挣扎根本阻止不了沈江城的心意,只得用双手死死拉住了沈江城向前的步子,“江城哥,你冷静点,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我可以的。我们不能再......” 前两次的场景还隐隐在心头浮现,三年的时间,苏伶歌对赫连淳多少也是了解的。而正是因为这种熟悉的了解,让苏伶歌察觉到沈江城想再次带她走的意图之后,一瞬间心声恐惧。 这是第三次,如果被发现,赫连淳绝对绝对不会放过沈江城。 那种意识,让苏伶歌的身体不自由自主地窜过一阵可怕的寒意。女人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缓缓地已经趋近透明。 “江城哥!” 沈江城却在这个时候猛的停住,转过身对苏伶歌露出了一抹一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放心,我能来,就没想过要离开!” 苏伶歌僵住,愣愣地看着沈江城无声无息却变得越发诡异深沉的笑容,只觉得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 “江城哥,你是什么意思?” 赫连淳在a城的势力庞大。正所谓只手遮天,也许就是用来形容他的。如今哪怕是沈江城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或许也是以卵击石。 沈江城笑,眉目生辉,脸上却是一副决然的样子。 “小歌,你是妙妙的妹妹,我怎么能让你独自一个人陷在这样的困境里?如果我们不能杀了赫连淳为你的姐姐报仇......” 沈江城说着,微微裂开嘴巴笑了,唇齿间却遍布寒意。 “那么,就毁了他,毁了他的一切吧!” 苏伶歌站在原地,身体发冷,脚步无法移动,却只能看着沈江城的笑容越来越放肆。 “小歌,我们,赌一把!” 走廊上,沈江城拉住苏伶歌的手。隔着不远的距离,远远地,只要众人在不经意间微微回头,便能看见走廊中,那一抹耀眼的冰蓝色。被一个邋遢肮脏的男人拉住,一路狂奔。 苏伶歌挣脱不了沈江城的牵制,奔走之间,心头的那一抹不安却是越发扩大。她挣扎着,试图让已经下定决心的沈江城冷静下来。 但,似乎太晚。 急促奔走的脚步声瞬间停止,拐角的地方,缓缓地走出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影。 苏伶歌定在原地,瞬间从脚凉到了头顶。 几乎是下意识地,苏伶歌在看到赫连淳移动脚步靠近的时候,往前一步,瞬间把沈江城护在了身体后。唇齿发凉,她努力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赫连淳,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是我告诉江城哥,利用宴会的机会带我走的。”女人清澈的眸子对上男人没有情绪一片平淡的眸子,努力抬挺胸,“你让他走,要怪,你就怪我一个人!” 赫连淳的身体,看似懒散地斜靠在墙上。男人的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银白色的打火机。火红色的火苗,在男人的手指下,一开一关,忽明忽暗。半晌,赫连淳发出了一声极为短暂的笑容,抬起头,却不看苏伶歌。 那一抹平静的看不出清楚情绪的目光,越过苏伶歌的肩头,安静无声却又准确地落在沈江城的脸上。 “她的提议,你接受吗?” 身后一个大力,沈江城走上来,微微用力将苏伶歌推开。男人跟男人的目光对上,沈江城冷着脸,神情却没有退缩。 “赫连淳,别说你今天放了我,就是你不放了我。只要我还活着,但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跟希望,我都一定会带走苏伶歌!一定会!” 赫连淳闻言微微挑起眉头,手中的打火机“啪”的一声合上。眉目染上凉薄的笑意,似乎对沈江城的做法很是满意。男人微微转过头,对着身边的阿四同样挑眉,“既然沈先生都这么说了,如果我不答应,那岂不是太不遂了他的意?” 第一百一十三章:听说你想杀了我 阿四抿着唇一言不发,自己主子的心思,他却是明白的很。大手一挥,几个高大的男人身穿黑色的西装无声地走了上来。沈江城像是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似的,也不反抗。几个男人将他拖住,一路朝着走廊尽头走。 苏伶歌的脸上血色尽失,她冲上去,想要阻止那些带走沈江城的人。 “不要——” 高跟鞋一个踩空,苏伶歌崴了脚,钻心的疼痛,让她的身体趔趄。她甩了自己的高跟鞋想要去追,阿四却像是黑面煞神一般站了出来。 苏伶歌冷不防地冲过去,一头撞在了男人抬起来拦路的坚硬胳膊上。那眼中的一抹仇视跟冷冽,苏伶歌不是没有看见。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只能把目光转向赫连淳的脸上,“赫连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根本就......” 复仇有太多种方法,她在被羞辱之后,就已经放弃了要从这个男人身边逃出去的念头。 话没说完,男人忽然冷不防伸出手,一把将苏伶歌扯了过去。苏伶歌猝不及防,鼻头硬生生地撞上了男人的胸膛,酸涩,一瞬间在眼中开始游走。男人的手紧紧地扣住苏伶歌的腰身,力道之大,只要微微再一个用力,她就可以被硬生生分成两半。 “苏伶歌,这一次,我相信你会彻底变乖的!” 车子停下,苏伶歌一路被赫连淳近乎蛮横地拖着进了眼前的别墅。 这个地方,苏伶歌并不陌生。 站在暗道入口,苏伶歌被赫连淳拖着,亲眼看着那些高大的男人将沈江拖了进去。 大门在眼前打开,耳边一声大门被用力带上时候发出的嘶鸣般刺耳的声音。赫连淳的呼吸压下来,灼热的气息喷在苏伶歌的脸上,却让苏伶歌觉得刺骨的寒冷。 脸色,一瞬间刷白。 “宝贝儿,还记得这里?” 怎么会不记得。 生锈却沉重的铁门,昏暗的过道,过道尽头昏暗的小房间。 苏伶歌只觉得自己的的双唇发抖,身体像是一瞬间被置放在了冰窖了一般。 她不会忘记! 就在不久前,打开眼前的这扇门,穿过昏暗的过道。就在过道尽头的那个小房间里,她甚至还被身边的这个男人逼迫着穿行在地狱跟人间的边缘。 在小房间刺眼的灯光里,赫连淳告诉苏伶歌。他想要用力染黑她,让骄傲的她变得污秽不堪。 最终,赫连放过了苏伶歌,却没有放过那个成为手下败将而妄图报复赫连淳却反遭赫连淳报复的男人。 到如今,苏伶歌还记得刀子落下,那个男人掌心下一滩刺目的血迹。 只是今非昔比,那个被送进小房间里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沈江城。 苏伶歌双腿一软,若不是身边的赫连淳发现的及时。大手一伸将她捞起来,一把扣进自己的怀里。苏伶歌的整个人,怕是早就瘫软在了地上。 赫连淳在笑,看着苏伶歌的样子眉目生辉,“宝贝儿别急,好戏还在后头!” 大门再次被打开,赫连淳几乎是将苏伶歌整个人都抱了起来,才将她带了进去。暗道里的灯光昏暗,映衬的苏伶歌的脸色、鬼面一样白。她双手攀住赫连淳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即使努力也掩盖不了的颤音。 她在害怕。 “赫连淳,不要动他。这不是他的错,不是啊!” 话音落,小房间的大门应声而开。 屋子里灯光昏暗,沈江城被几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用力按在冰凉的地上。男人的唇角有被明显打过的痕迹,有斑驳的血迹渗透了出来。沈江城虽然狼狈,但是人被按在地上。反抗的力气却是不小,几个彪形大汉一起,才勉强按住了他。 “江城哥——” 苏伶歌还没有来得及动作,整个人就被赫连淳拖着一把挡在了身后。身边,阿四密密实实地靠了上来,在苏伶歌的眼前无声无息地阻挡出了一条不能逾越的墙。 苏伶歌急红了眼睛,“赫连淳,不要让我更恨你——” 赫连淳回头看身边的苏伶歌,这个女人,总是可以因为身边的每一个人恨他防他杀他。赫连淳只觉得可笑,最终却只是抿唇收回目光,抬步走向了方桌。 那最后一眼,看的苏伶歌的心头一紧。回过神来的时候,赫连淳大手一挥,已经随意拉开了一把椅子。椅子跟地板摩擦发出声音,男人已经很是懒散地坐了下去。 沈江城被松开,男人几乎是狼狈地,被几个男人一把揪住拉了起来。 赫连淳没有去看眼前的沈江城,身体斜靠在椅子上。一手支着头,目光在自己笔直的西装裤上游走。男人修长的手指,若有似无做出弹去衣服上灰尘的动作。那口气,跟整个人的动作一样。 懒散,却带着致命的冷。 “沈先生,听说你想杀了我?” 沈江城虽狼狈,全身上下甚至找不出一处干净的地方。众人目光所到之处,不是伤痕,便是被颓废沉淀出来的堕落和脏污。 唯有男人的那一双眼睛。 寒冷,杀气,仇恨,每一种情绪都在各自的领域里无声席卷起风暴,最后汇聚成一股莫大的力量,直直地朝着赫连淳扑面而去。 沈江城不说话,握紧拳头,只是沉默无声用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赫连淳。 那一刻,空气里的气氛诡异而死寂。 沈江城那一刻脸上的表情,但凡是看到的人,没有人会怀疑。 他想要杀了赫连淳!杀了他! 半晌不闻其声,赫连淳轻哼一声,却像极了平日里遇到看不清楚事实真相的笨蛋时候的嘲弄。 “沈先生不止想要杀了我,还想要杀了我之后带走我的女人!”赫连淳改换动作,双手撑在椅子的两侧,高大的身体站起来,无声在自己的周身形成了一种近乎压迫的强大气场。男人走到沈江城的身边,微微撇唇。 那一抹嘲笑,自然流露,丝毫没有需要掩饰的必要。 沈江城本就是身材高大的男人,但在赫连淳的面前,仍是逊色了几分。 第一百一十四章:当书生变成屠户 四目相对,沈江城微微抬高下巴,那目光,像是冬日里江面上凿冰的刀子,一寸寸无声剜割着赫连淳。 恨意,一瞬间激烈汹涌。 “呵——”沈江城握住拳头,轻笑出声,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在咬牙切齿间,一个个蹦出来,“我何止想要杀了你,我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摧骨扬灰!” “而且我告诉你赫连淳,你别妄想苏伶歌会爱上你。你杀了她姐姐,除了让你死,她不会有别的想法。” 似乎预料到自己的话一定激怒这个男人,沈江城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赫连淳,这一辈子,你都真正得不到她,绝对!” “江城哥,不要再说了,别说了!”苏伶歌的整个人被阿四牵制着,她双手间的力气甚至还抵不过男人的一只胳膊。她急红了眼,心头的不安像是一瞬间开闸的洪水般一瞬间淹没了苏伶歌的心头。 沈江城他根本就不明白,他的话,就像是一个巴掌一样,硬生生甚至是丝毫不留余地给了赫连淳迎头一个耳光。 他在激怒他! 她动不了,双眼瞪着赫连淳瞬间僵硬的背部。心口收紧,祈求却是对着沈江城说的。 “别再说了,求你别说了......” 阿四自然是知晓自己少爷的心思,觉得苏伶歌聒噪。男人的大手,丝毫不留情地一把捂住了苏伶歌的嘴巴。 前一刻尖锐恐惧的声音,顿时没了。 “唔唔唔!” 赫连淳不动声色,男人的状态维持着一贯的懒散,双手微微插在裤袋里。抬眼间,眉宇间平静安宁。男人始终撇唇薄笑,眼神无声无息地越过沈江城的肩头,落在他身后男人身上。 “给他刀!” 平静的声音,却像是石子落进了湖面,一时间激起了千层浪。男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不解地发现那声音确实出自赫连淳之口。众人心里虽是不解,却也不敢忤逆了赫连淳的意思。 一把瑞士军刀,被一只大手递到了沈江城的面前。 苏伶歌面如死灰,双眼顿时瞪大,所有的注意力跟视线,在一瞬间全都落在了那一把瑞士军刀上。 她不会忘记,她也相信沈江城不会忘记。 那把瑞士军刀,是当初沈江城亲手交给苏伶歌的武器。也是后来,苏伶歌为了报复,用力刺进赫连淳胸膛里的武器。 “想必沈先生对这把刀子,也是熟悉的很吧?” 沈江城的目光,没有逃过赫连淳的眼睛。赫连淳心里的那几分猜测,顿时也在沈江城看着刀身,眼睛里蓦地闪过讶然的一瞬间,清明了几分。 依照苏伶歌的性子,即便是恨极了他。也断然不会用如此激烈的方式来报复他,如今看来,一切都只不过是沈江城在后背教唆指示的。 赫连淳不意外苏伶歌的傻,唇边却明显地泄露几分对沈江城愚蠢的嘲弄。 男人站在沈江城的面前,冷眼看着,像是一尊骄傲的神坻。 “既然沈先生那么想要我的命,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少爷!” “少爷!” “少爷!” 几个男人同时喊了出来,就连一直牵制着苏伶歌的阿四都忍不住喊了出来。男人的声音中气十足,响起来的同时无声地穿透了苏伶歌的耳膜,震得她的整个人都呆愣住。苏伶歌的视线,愣愣地从沈江城的脸上落在了赫连淳的的背上,不动了。 有太多的时候,苏伶歌一直觉得自己对这个男人还是了解的。但是大多数时候,像是现在。她明明那么清晰锐利地感觉到了自己心口莫名疯长的不安,她总觉得会有可怕的事情再度发生。 但是看着赫连淳英俊安然的侧脸,苏伶歌不明白那个男人在想什么,他要做什么。她茫然地,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 心思深沉的男人,总是可怕到让人望而却步。 沈江城,原本就是普通人家出生的斯文男人。男人的那双手,虽然不乏力气,这辈子却是从未动过刀子。如今一把瑞士军刀,心里含恨的沈江城,双手捧出了沉甸甸的重量。人都说爱的力量可以改变这个人世间的一切不可违,但反之,仇恨的力量,也可以让一介书变成杀人的屠夫。 苏伶歌静立在原地不动,双眼被染成红色。看着沈江城双手握住刀身,缓缓地举起,心头的地方,像是被堵上了千万斤的重石一般。 她有些喘不过来气来。 她曾经最善良最儒雅也最斯文的江城哥,何时,变成了双眼间满是仇恨的沈江城。 屋子里安静极了,空气无声而迟缓地流淌,只有众人清晰的呼吸声,被越加放大。 沈江城握住刀柄的双手微微发抖,生平第一次,心里的恐惧无处不在。但是内心的仇恨汇聚成河流,在他血液里汹涌流淌。他的眼前,浮现过的是自己的爱人苏妙歌死的时候凄惨的场景,刺目狰狞的血红,猩红了沈江城的眼。 刀起刀落,刺眼的亮光晃过每个人的双眼。沈江城举起刀子,朝着赫连淳扑了过去。 “赫连淳,你去死!” 带着寒光的刀子,晃过沈江城狰狞的脸色。从一侧直直地朝着赫连淳刺了过来,苏伶歌看的刷白了脸色,赫连淳却依然维持着最初的姿势。男人直直地站着,从头到尾不曾后退半分。 自始至终,不曾皱过一丝眉头。 刺下来的刀子,却在半空中被沈江城急速地改换了方向。刀身一退,从一个方向直扑向了另一歌方向。 刀锋无眼,终于直直地刺了下来。 苏伶歌只觉得浑身冰冷,不能动弹。耳边阿四的声音,再度震耳欲聋地响了起来。 “少爷小心!” 终还是些拙劣的小动作。 刀锋飞快靠近,距离男人的胸膛不过些许的距离。沈江城眼看即将成功,握住刀柄的动作自然收紧加重力道。 却又在一瞬间,风云变幻。 沈江城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是怎么回事,只惊觉到眼前黑影晃过。下一秒,刀子扑了空。 第一百一十五章:你总会学乖的 手腕上一阵剧痛,沈江城无力阻挡,力道一松,刀子“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发出闷哼,却又在一瞬间惊觉到自己的身体从后边被人狠狠按住。有人用巨大的力道狠狠地踢了他的双腿。 沈江城的双腿一屈,整个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膝盖跟地面激烈撞击,钝痛让沈江城不自觉地发出了闷哼。但身后赫连淳冷冷的声音,却比闷哼声刺耳。 “我说过,你只有一次机会!” 男人的话音落,身后便尖锐的响起了苏伶歌绝望的喊声。 “赫连淳,不要——” 沈江城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看,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闪动的亮光冰冷。 “噗——” 刀锋用力刺入男人的腿里,不大却足够有威胁的力道撕开皮肉。空气里像是有缓缓的水分子,碰到冷凝的气息,瞬间凝结成冰。如同男人遍布在额头上跟脸上大颗大颗的汗珠,随着肌肤被撕裂开来,皮肉被分割的声音。 “吧嗒,吧嗒”大颗大颗地掉在地上。 沈江城瞪大了双眼,在感受到那一刻钻心的痛苦之后,用一声极度尖锐却隐忍的闷哼接受了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面容极度扭曲,因为忍受肌肤分裂的痛苦,隐隐地,众人似乎还可以听到牙齿被压碎的声音。男人的双手死死地握住,因为疼痛,沈江城的整个人几乎都在剧烈发抖。 刺眼的血红,刺伤了苏伶歌的眼睛。 从男人受伤的地方,那一抹红一路蔓延到脚上。甚至伴随着男人痛苦的呼吸,汇聚成血滴掉在地板上。 吧嗒,吧嗒。 赫连淳冷眼看着,眉头都未曾动一下。长手随意一挥,被鲜红染了身体的瑞士军刀掉在地上,落进了那一摊血水里。 “咣当——” “江城哥!” 姐姐死的时候,某一种熟悉的场景顿时在苏伶歌的眼前晃过。她被那一抹刺眼的红色刺痛了心,也就是在那一瞬间,苏伶歌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彻底不再抱有一丝幻想。 他对所有的人都狠心,她奢望什么? 眼泪顺着苏伶歌的脸颊无声无息地向下流淌,苏伶歌想要冲上去,身体却再度被阿四拦住。 “他都受伤了,赫连淳,你还想怎样?你还想怎么样?!” 背对着苏伶歌的赫连淳背影一僵,身边牵制着苏伶歌的阿四却是冷不防的嗤笑一声,满目的鲜血却不足以入得了他阿四的眼。 “呵——这就是他愚蠢的代价!” 阿四的声音一落,赫连淳已经收身站了起来。男人似乎很介意自己的大手在前一刻曾经拿刀伤人,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却是介意自己的手掌心里残留下瑞士军刀上的污垢。 拍了拍手,弄掉手掌心里完全不存在的污垢。只在一瞬间,赫连淳又恢复到了前一刻那个慵懒的男人。男人的双手插在裤袋里,耳边是苏伶歌挣扎和压抑又隐忍的哭泣声。赫连淳的眉心一缩,男人只用眼角的余光淡淡地扫了一眼受伤倒地的沈江城。 那男人,似乎隐忍的很。即使血流满地,痛苦不堪,却是咬牙不发一语。 只是,太过愚蠢了。 “阿行,找我最好的朋友全市最好的医生上官,来给沈先生治伤。”赫连淳冷眼瞧着地上的那一摊血迹,“养伤的这段时间,沈先生就住在别墅的后院。”男人说着话,却冷不防嗤笑一声,那期间要表达的是个什么意思,大概就只有赫连淳自己知道,“好生照顾着,别怠慢。” 赫连淳说完懒散转身,一点也不意外地看到了苏伶歌一双含恨充血的眼睛。男人微微撇唇,再度开口,“我想,短时间里。沈先生可能需要好好照顾自己,没空来打我女人的主意了!” 苏伶歌人生里二十年里不曾有的恨意,似乎都在那一刻从过去潜伏的时光里勃发出来。在苏伶歌身体里,意识里,大脑里,汇聚成了一股子暴风雨般的风暴。单是从那一双原本该是清澈的眼睛里,赫连淳就明白。 这个女人恨他,恨不得他死,恨不得跟他同归于尽。 那样自知自己力量微小,却放任了自己心里的仇恨无声壮大的表情,让苏伶歌的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只唇边站着两排锐齿的小兽。 “赫连淳,你不是人!” 在阿四放开苏伶歌的一瞬间,她冲了过来。整个人撞进了赫连淳的胸膛里,女人柔软的双手缠上男人的脖颈。看似投怀送抱无力的双手,苏伶歌却硬是折腾出了一股子嗜血的味道。 苏伶歌的身体,几乎是整个挂在赫连淳的身上。 男人任由她挂着,却不肯给任何回应。 因为,苏伶歌在报仇。 张开嘴巴,苏伶歌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狠狠地咬了下去。她从来不知道,远离依靠自己的牙齿。有一天,她会在一个男人的肌肤里,尝到血腥的味道。 男人同样闷哼一声,却是连眉头都没动。阿四不乐意了,想要冲上来,却被赫连淳用冷眼止住。 阿四的眉头一皱,脸色当即就冷了下来。恶狠狠地瞪了一边的兄弟,声音响亮,即使隔着些距离,也同样震颤到了苏伶歌的耳膜。 “阿行,愣着做什么,还不行动?” 被呵斥的男人反应过来,下一秒就有人将倒在地上的沈江城抬了起来。 苏伶歌心口一紧,带着满口的血腥离开男人的脖颈。她跳下赫连淳的身体,整个人像是在复仇的边缘走了一遭。 “江城哥!” 人清醒过来,急急忙忙想要追过去查看沈江城的伤势。却在沈江城回头的的那一瞬间,看到了沈江城嘴边一抹诡异的笑容。 得逞一般的笑容。 苏伶歌还来不及消化,身后一个巨大的力道。脚步还没迈出去,苏伶歌整个人都被男人异常粗鲁地拉了回去。 “赫连淳,放开!你......啊!” 下一秒,苏伶歌被赫连淳,扛布袋一般,瞬间将她抗在肩头。 “苏伶歌,你总会学乖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我恨你 卧室的大门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被男人的长脚很是粗鲁地一把踢开。赫连淳一路扛着苏伶歌,面无表情。 “放我下来......” 被抗在男人的肩头,先不说佣人们那些奇奇怪怪心思复杂的目光。苏伶歌的半边身体被男人一手随意地固定在自己的身前。 她的胃部,被男人肩头坚硬的骨头硬生生地的顶着,加上她近乎被倒立的姿势,苏伶歌只觉得自己的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 “放我下来,唔......” 下一秒,苏伶歌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轻,眼前一阵眩晕。男人已经给放开了她,她的身体被男人用力地扔在大床上。即使床很柔软,过大的撞击力道,依然让苏伶歌头部遭到了不小的撞击。 疼痛之际,卧室里尚未被关上的大门。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被一双男人的手匆匆推开。 “少爷......” 顿时噤声。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阿四的目光在床上狼狈的苏伶歌的身上飞快地转移到赫连淳的身上。触碰到男人眼中的那一抹冰冷之后,整个人一惊,跳起来,拉开门。所有的动作苏伶歌甚至都还没有看清楚,阿四的人就已经在门外了。 “什么事?” 大门外,阿四的声音穿透厚厚的门板,被室内的两个人听得一清二楚。 “刚才王氏集团的王夫人来过,把苏小姐送给她的项链给送回来了。说是东西太贵重,她实在是不敢收!少爷,你看......” 赫连淳淡淡地扫一眼床上苏伶歌,无声勾唇笑了。 生意场上的人,即便贪心,重要的事情,可是一点都不含糊。能够为了自己的女人亲自聘请设计师设计的东西,但凡是明眼的人,都知道这个女人在他赫连淳心里总有那么一些分量。 原本只是带着一颗好奇甚至是羡慕嫉妒的心理随口一说,谁人会想到,赫连淳捧在手里的女人,居然将东西转手相让。 一场客套,最后却演变成了变相的索要。 接受项链的人自然明白,那东西本身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要不得。 别人明白,但是她苏伶歌未必明白。 喉间溢出一声嘲笑,赫连淳连门都未开。 “处理掉!” 听着走廊外脚步声越来越远,赫连淳回头,对上了苏伶歌一张微微有些苍白的的脸。 “怎么,心疼?”男人几步走到床头,温热的呼吸,伴着男人低沉的声音,一起将苏伶歌笼罩了起来.。下巴被男人用极为轻佻的动作挑起来,苏伶歌被迫抬起头,对上男人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送人的时候,不是大方的很?” 若说伤人,也许再也没有谁,会比眼前的这个女人更加上道了吧。谈笑风生之间,就可以将自己不在意的,别人想要珍惜的,踩碎,不留余地。 苏伶歌咬着唇,扭开头不说话。项链被送出去不过短短几个小时的光景,就被来人当做烫手山芋一般送了回来。 这难免,让苏伶歌觉得难堪。 赫连淳这一次倒是没有再为难她,下巴上陡然松,男人起身站了起来。苏伶歌还未曾松了一口气,耳边悉悉索索衣服被剥离肉体的声音,让她的脸色再度一白。 回头看去,男人白色衬衫上的衣扣已经解了一半。微微敞开的胸膛处,露出男人古铜色结实的肌肤。他在笑,眼中却是无声无息席卷起一股冰冷的掺杂着愤怒的风暴。 “赫连淳,你干嘛?”苏伶歌白着脸,身体紧绷着,在偌大的床上,一寸寸向后退。却不想,话音落,却引来了男人一阵嘲笑。 “苏伶歌,你何必装傻?”赫连淳的眉目闪着光,却皆是冰凉,“夜深人静,一个男人在一个女人的面前脱衣服,你觉得是要做什么?” 话音落,一声脆响,男人腰间的皮带应声而开。 苏伶歌咬着唇,让自己的视线远离男人赤裸的身体。双手揪住床单,满身戒备,像是竖了刺的小刺猬。 “赫连淳,我不想!” 知道自己的拒绝也许完全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今晚,在亲眼目睹了赫连淳将沈江城弄伤的整个过程。 那种血红色的场景,跟男人女人在床上交织的场景纠缠在一起。血跟情、欲发的反差,让苏伶歌觉得反胃。 赫连淳笑,笑眼前这个脸色惨白,却总是天真的女人。 大床的一边陷了下去,男人的手触碰到苏伶歌脚边微凉的肌肤。眸子一暗,一使力,苏伶歌被拖着,一把拉了回去。 男人灼热的身体靠了下来。 男人拉扯苏伶歌身上衣服的动作,男人的双手在她柔嫩的肌肤上畅快肆意却粗暴游走的动作,男人俯身在她脖颈上啃咬的动作。 苏伶歌觉得疼,却在男人光着身体压住她的一瞬间,放弃了所有徒劳的挣扎跟抵抗。敏感的身体暴露在冰凉的空气里,也暴露在男人一双越发深邃的眼眸里。苏伶歌觉得冷,也觉得疼。 那种极度抵触却又根本抵不过男人的挣扎过后,苏伶歌闭眼咬唇,双手揪住床单,只想要快点结束这样磨人的痛苦过程。 他在她的耳边呼出灼热的气息,双手放肆,“不是说,你在床上的时候最美吗?”他抵住她的身体,灼热的呼拂过她的每一寸肌肤。像是凶狠的狩猎者,在轻嗅着自己的猎物一般,乐此不彼,“那么,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美!” 他用着最最粗暴的方式,狠狠地进入她的身体。 黑暗中,男人的动作像是要用一种近乎残暴的方式撕裂苏伶歌。男人野兽般的喘息,女人痛苦压抑的呻吟,激烈而固执地融进夜色里。苏伶歌像是行走在刀锋之上,身体被一下一下激烈地剜割。 有某种摸不到也抓不着的疼痛,在男人跟女人的交缠之间。像是一股汹涌澎湃的激流,在苏伶歌的四肢百骸里飞速流窜。她觉得疼,那疼痛陌生又熟悉。像是来自身体,更像是来自心理。 终是承受不住,苏伶歌在疼痛跟沉沦的边缘绝望地喊了出来。 “赫连淳,我恨你.....我恨你!” 第一百一十七章:你在怕什么 男人的动作一停,不不到片刻,便又给了苏伶歌更加粗暴的回应。 “那就更恨我吧......” 在佣人们的眼里,赫连家别墅里的气压,似乎总是跟一个名字叫苏伶歌的女人有很大的关系。她好时,这个别墅的主人便温润平淡。虽不至于对每个人都宽容到面露笑容的地步,却不会晴天突降乌云。她冷时,这个别墅里的主人便恢复了众人传说中那个冷血无情甚至没有心的,赫连淳。 一大早,身体微微有些臃肿的佣人,忙忙碌碌地在餐桌上摆上食物。 若大的餐桌上,满满一桌子的食物香气四溢。餐桌四周,人却没有一个。 佣人瞥了一眼丰盛的早餐,一边将盛满了牛奶的玻璃杯放在餐桌上,实在是忍不住,便嘟哝了一声。 “哎,每天都这样。这么多东西,没有一个人来吃。不知道粮食珍贵,粒粒皆辛苦......啊!先生......” 佣人站在原地,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窜过了一阵寒意。自己主人的眼神还没有落过来,顿时就觉得自己一个不察,在一瞬间将自己逼上了绝路。 “先......先生......” 佣人颤颤巍巍之间,赫连淳却是不言不语,自始至终,没有看过佣人一眼。男人的眼神,出神地落在那一张空荡荡的餐桌上。 周身全都是食物扑鼻的香气,空气里却是遍布凉意。 “她呢?” 佣人哆嗦了几下,不知自己此时此刻是何心理,只好咽了咽口水,低头小声回答。 “苏小姐在后院,说是陪沈先生吃早餐......” 再没了声音。 上午的天气,因为时间的原因,还不够温暖。有丝丝的凉意,从大厅入口无声无息地渗透了进来。佣人却觉得那样凉薄的空气,没有自己主人冰凉的脸部线条冷。 很冷。 赫连淳双手插在口袋里,眉眼低垂,看不到男人那一刻眼睛里真正的情绪。高大的身体站成了一条直线,却是看着还缓缓冒着热气的餐桌,出神了好久。 隐隐地,赫连淳像是看到了不久前的苏伶歌。 那个时候,他刚刚得知母亲当年遭遇的真相。而他们,也刚刚在悬崖上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在悬崖下,他们甚至还约定。 如果她还活着,他也还没死。他们,就可以重新开始。 那个时候他还在养伤。那些日子,他们之间变得透明。他自己变得平静,就连苏伶歌都都变得格外乖巧。 那个时候,那个女人就在坐在那张餐桌上。低头垂目,脸上绽放的都是明媚的光彩。每每看着她,赫连淳都会庆幸自己看到的是那一双一成不变清澈的眼睛。 如今...... “撤了吧......”没有人愿意珍惜的东西,又何必置放于人前,碍人的眼? 佣人顿时觉得自己如获大赦,跳起来慌慌张张地收拾东西。 转过身,男人不着痕迹地闭眼叹息。背后各色声音聚拢在一起,回响在耳边,噪杂凌乱惹人烦。 跟人的心似的。 用沈江城自己的话说,他借着在赫连别墅里养病的名义,在赫连淳的房子里住了下来。 苏伶歌一直不懂为何。 出事的那一晚沈江城诡异而莫测的言行,被赫连淳弄伤了腿,被众人抬走前那一抹诡异的笑容。 每每苏伶歌想起来,心里总是会莫名其妙地闪过莫大的不安。 是什么,她不明白,也不止一次问过沈江城。 被苏伶歌问的多了,沈江城便只是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苏伶歌如今用了很久也始终不能适应的阴沉诡异的笑容。 彼时正近中午,沈江城正半躺在阳台上的软榻上。男人微微迷了眼睛,唇角边即便是在微微眯起眼睛的时候,都若有似无地勾勒着一抹微微弯起的弧度。细看之下,像极了某种潜伏在人心里的嘲讽。 苏伶歌最不能接受他改变的男人,却是在姐姐死后,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半个亲人。 受伤的腿上,纱布一层层地换,日子久了,伤口也就慢慢地好了起来。只是赫连淳的那一刀不浅,多多少少在给沈江城前期恢复里造成了或多或少的困扰。时不时走路的时候,苏伶歌都可以看见男人一瘸一拐的腿。 “江城哥,我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里?” 问题在心里盘旋了好久,苏伶歌终于问了出来。话一出来,却很是意外地迎来了沈江城的一声轻笑。 “你终于开口问了?” 苏伶歌愣住,不曾想过沈江城其实一直都在等自己开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沈江城却在这个时候猛的睁开了眼睛,男人的脸,因为受伤的缘故,近来消瘦了不少。在正午温暖的阳光里,依然多了几分苍白。沈江城的目光,从阳光灼眼的地方,缓缓地落在苏伶歌的脸上。 男人微微眯起眼睛,但那目光却像是要透过苏伶歌的眼睛,一路看到她的心里去不可。 “小歌,你在害怕什么?” 苏伶歌一愣,起身给沈江城盖薄毯的动作顿住。但女人在那一刻间微微有些泛白的脸色,却是没能逃过沈江城的眼睛。薄毯终是缓缓轻柔地盖在了沈江城的身上,苏伶歌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是担他对你......”苏伶歌咬了咬唇,忽然不明白自己心里在那一刻的慌张从何而来。有一种连自己都掌控不了的情绪,急速在肌肤甚至是血液里奔走,难以控制。 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大大方方无比坦荡地接受沈江城的审视,却在下一秒,整个人慌慌张张地从软榻边的椅子上站了起来,避开男人的视线,“江城哥,我去给你倒水!” 沈江城也不阻止,放任苏伶歌站起来,听着她脚步飞快地走进屋子。听着屋子里的脚步声,水声,沈江城微微动了动身体,再度开口。 “担心?担心赫连淳会再度对我不利?担心我会在好了之后再度试图带你走,被他发现,可能会被灭口?” 第一百一十八章:你会死在她手里 沈江城笑了,身体里平静却明显带了几分寒意的声音穿透空气,“小歌,你在我担心,还是在为他担心?” “你担心我的存在会变成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可以成功杀了赫连淳!” 屋子里没有传来苏伶歌的声音,只有温热的水声规律地响起了起来,最后消失。 沈江城抬眼,日头的光刺伤了他的眼睛,他再度闭眼。 “小歌,你为什么不承认?他爱你是真的!” “可是,你也爱他!” 空气里,就在沈江城身后的房间里,前一刻走路的声音顿时消失。杯子从女人纤细的手里掉了下去。 “啪......” 杯子瞬间碎了一地,满地的碎渣,却是怎么都拼凑不完全。苏伶歌尖锐的声音,却极度强烈地穿透了沈江城的耳膜,响亮又挣扎。 “不——我不爱他,不爱!我怎么会爱上自己的仇人,我没有!” 这个男人,怎么可以如此轻描淡写的就说出了这样荒谬的事情。 还一而再地说! “我当初不会嫁给莫苍云,现在就绝对不会爱上赫连淳!”赫连淳归根结底也是莫家的人,他是莫苍云的哥哥。当初莫苍云的母亲陆芷凝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如今莫苍云的哥哥害死了自己的姐姐。 他们莫家,整整欠了她三条人命! 她不会爱上仇人,不会! 此时的苏伶歌,似乎完全失去了理智。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痛,不知道自己为什辩驳着辩驳着,鼻头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她站在屋子了,隔着满地的碎渣,瞪着软榻上的男人。 原本该是失控的,却在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的时候,就连声音里都带了哭腔。那哭声,一点点随着苏伶歌蹲下去抱住自己的动作越发变小。 她哭着,眼前不时闪过一个男人的脸,心口越发的疼了。 “江城哥,你为什么要怀疑我,”伸手抹去一把眼泪,苏伶歌吸吸鼻子。捂住胸口,像是一个被别人冤枉了不肯罢休的执拗的孩子一般,“江城哥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不爱他,不爱......” 软榻上,沈江城长长的睫毛闪了闪,终于还是不忍心。 明知道她也许根本就不敢正视自己的心,明知道她身陷在情、欲跟仇恨之中有多痛苦。她承受的,何止比他少? 叹息一声,沈江城退后一步,放弃自己的咄咄逼人。 睁开眼睛,男人却忽然扶着软榻坐了起来。 “小歌,我现在就回答你的问题!”男人说着,视线掠过窗外一片明媚景致。 “因为,我要在离你最近的地方。看着你,一点点,何如毁掉那个男人!” 苏伶歌僵住,小脸上惨白一片。 窗外,靠近窗口的地方。一群惊鸟瞬间飞起,“哗啦啦”抖落了满地羽毛。 灯光昏暗的房间里,一张男人英俊的脸,在幽兰色的光线里忽而闪过。男人的声音,无声地带了几分阴郁。 “阿四!” 话刚落,室内“啪”的一声顿时灯光大亮。亮眼的光线里下,竟然坐着三个男人。前一刻同样身处黑暗,这一刻几张脸晃过明亮的灯光,同时都带了几分凝重。 “这些还远远不够!”赫连淳面无表情地将视线从墙上的被放大的屏幕上移开,跟身边的两个男人交流意见,“事实上,这根本什么都证明不了。”回响着屏幕里的场景,“一个自己裹成粽子的女人,可以证明什么?” 一旁的上官明清,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眼睛瞥了一眼墙上早已经暗下去的电视屏幕,“很显然,监控录像被人做过手脚!” 上官明清说着,两人男人对看一眼。彼此间默契,让赫连淳当即就心领神会了上官明清的意思。 “阿四,去想办法。” 医院的监控录像上,只显示了在那个时间里,唯一的一个画面。 一路匆忙赶去姐姐病房里苏伶歌,被一个从走廊另一侧匆匆走出来的陌生女人撞到。 那个女人,是整个画面里毋庸置疑的奇怪点。 身上是一副扔在人群里,再也不会有人想要看上第二眼的老土打扮。那天原本就天气晴好,那女人却用围巾将自己密密实实地裹了起来。 那一天,是苏妙歌自杀的前一天。 有人在苏伶歌进去姐姐苏妙歌的房间之前进入过苏秒歌的房间,那也是苏妙歌在死前见过的第二个人。 也许是因为心虚,监控录影上的画面。原本该是跟平常无异的,但唯独,在那一天当中,除了苏伶歌,甚至连医生护士都没有在苏妙歌的病房里出现过。 这边是疑点。 有人剪去带子里的内容,为了掩盖真相。但是,却在同时忽略了逻辑常规,反倒是引起了怀疑。 “你心里有人选?”上官明清冲着赫连淳微微挑眉。 赫连淳紧绷下颌,扬手将手里的一叠厚厚的资料给扔了过来。 “你看看!” 不过一分钟光景,上官明清翻看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最后“啪”的一声将资料扔了出去。 “我靠!老子当年被逼入绝境的时候,也没这么毒!啧啧啧,赫连,”上官明清一脸阴郁,嘴里却是骂人不带脏,“这可不是一只普通的狐狸,这明明就是一只急了会变成狗,跳墙的狐狸!” 上官明清心思通透,自然也知道赫连淳的心思,“看你的样子,是不打算把这些东西拿出去见人了?” 赫连淳皱眉沉吟,“这些都不是我关心的,我在意的,只有苏秒歌死亡的真相!” 没忍住,上官明清一个“扑哧”笑了出来。冷不防靠过来,伸手拍了拍赫连淳的肩头。 “兄弟,这口黑锅背下去,能折腾掉你半条命!” 上官明清又怎么会想得到,自己当初不过是在谈笑之间跟自己兄弟的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 “小心被那小兽捅上一刀!”成了真。 上官明清口中的那一只小兽苏伶歌,在仇恨之间变了小兽,给了赫连淳近乎致命的一刀。如今想来,这期间莫大的误会若是不解开,怕是自己的兄弟,真的会死在苏伶歌那只小兽的手里。 第一百一十九章:什么都可以要吗 赫连淳不说话,伸手拿了香烟,在上官明清随手递过来的打火机吞吐的火苗里,一股子青灰色的烟雾,在两个人之间袅袅升起。上官明清“啪”的一声关了打火机,整个人呈现出慵懒之势瘫在身后的沙发上。 青灰色的烟雾里,上官抬眼看了赫连淳被烟雾模糊的脸。 “听阿四说,你让一个姓沈的蠢蛋呆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了?” 赫连淳深吸一口,不过一秒钟的光景,吐出一口烟雾,“既然知道是蠢蛋,你又何必要问?” 被赫连淳这么可有可无的一句敷衍,上官明清顿时来了气。男人长腿一伸,一脚踹了过去,“赫连,你给老子正经点。”上官直起身体,一脸严肃地凑过来,“你不要告诉我,你自己不知道。那蠢蛋即便是蠢,但也是个定时炸弹。”斜眼看着赫连淳,上官明清对赫连淳的心思,通透的很,“你对苏伶歌的那点心思,除了苏伶歌自己,谁不知道?” 上官明清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在这个别墅里,即便赫连淳跟苏伶歌夜夜同床同枕。但是在苏伶歌的心里,他赫连淳是害死她姐姐的凶手。夜夜同榻缠绵又怎样?沈江城即便是个残疾的蠢蛋,但对于苏伶歌来说,也是个最信任的人。 这就是症结所在。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沈江城住进来,任谁都知道,是别有目的。 “兄弟!”原本该是笑闹的上官明清,却冷不丁忽然安静了下来。男人转过身,放在赫连淳肩头上的手,微微加重力道,“我知道是你想要保护她,但是你要知道。你身上背负的,是摧毁一条生命的罪名。不卸下来,小心最后连命都给玩没了!” 上官明清所言非假。 苏伶歌不相信他,一点也不! 即便某一天,他在这个女人的面前否认掉苏妙歌的死是他做过的事情。对于苏伶歌来说,赫连淳自知她不会愿意相信他,然后给他最充足的信任。 那样的结局,是对任何一个人都最好的结局。 只是,性格决定了每个人在得知一种真相时候的反应,甚至决定她接下来可能有的一连串的行动。 别说赫连淳如今还不能够找到当时苏妙歌忽然死亡的真相。哪怕有一天他得知了真相,在没有确保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告诉苏伶歌,就是在变相地鼓励她,把自己从赫连淳的羽翼下脱离出去。 谁能保证,一条会吃人的狗,在被逼急了的情况下,不会再吃一次? 只是如今在上官明清看来,这赫连淳保护自己女人的代价,未免太过沉重了些。 赫连淳的目光轻闪,像是在那一刻间的脑海之中想到了一个女人温柔的侧脸。连心口的位置,都因为那突入起来的一抹柔和,不知不觉地柔软了下来。柔软之中,却分明带了些甘之如饴的疼痛。 幽幽叹息,赫连淳近乎疲惫地靠在了身后的沙发上,眉心微紧。 “上官,你该了解的......” 上官明清张了张嘴巴,原本还带着些戏谑的双眼,缓缓地在赫连淳话音的尾声里,染上了一层外人不曾察觉的,微疼。 心头,瞬间像是被一只大手覆盖住。那只大手越收越紧,抓出了一片鲜血淋漓。 “是啊!谁他妈的没有因为一个没良心的女人,要死要活过......” 窗外,有风吹过。夜晚别墅里的灯火璀璨,一点点在窗户上忽明忽暗。 像是情人的眼。 打开卧室的大门,赫连淳一眼就看到窗台边的苏伶歌。 多久了,自从苏妙歌死后。每每回到这个房里,这个女人总是一副无神的样子。也不知道都想些什么,眼睛没有焦距,自始至终维持这一种姿势。她不觉得累,赫连淳却是看的累了。 走过去,男人修长的手指攀爬上女人的脸。冰凉的触感,让赫连淳微微皱了眉头。 “这么冷,怎么不到屋子里去!” 苏伶歌回过头去,自己前一刻空白茫然的意识,在男人看过来,大手在自己的脸颊上微微游走的时候,一点点恢复。 她似乎有些排斥男人这样毫无顾忌亲密无间的动作,微微侧脸躲开。 “我这就进去!” 双手撑在窗台上,像是跳下来的时候。男人却伸出手,一把将她抱住。 身体间温暖的的触碰,让苏伶歌下意识地想到了昨晚床榻间一次次无法抗拒却不能忽视的疼痛。脸上一阵惨白,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推拒的时候,男人已经放开她,双脚稳稳落地。 她平静的近乎诡异。 男人皱着眉头,看着女人瘦小的背部挺得笔直,转身走到房间里去。心头上,像是有一丝细微的异样的情绪在衍生,却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窗台上透明窗户,在“嘭”的一声之后顿时关上。赫连淳缓步进来,看着低头坐在床上沉默不语的苏伶歌,心头无声掠过不悦。 “苏伶歌,你打算要这样跟我过一辈子?” 苏伶歌抬起头,脸色在灯光下有些惨白。换做往日,这个女人定会微微勾起嘴角,发出一声讥笑,然后反问,“赫连淳,那你觉得仇人之间,应该要怎么相处?” 反常的是,苏伶歌的眉头越蹙越紧。她似乎在紧张,平静的脸上平静的眸子。但是那一双放在膝盖上微微揪住自己衣服的手,却泄露了这一刻苏伶歌所有的情绪。她抿了抿唇,平静的声线里,找不到往日的一丝熟悉。 “那你觉得一辈子的时间,赫连淳,我要怎么跟你相处?” 赫连淳当自己没有看到这一刻这个女人的紧张,男人大步走过去。他在苏伶歌的身边蹲下来,冰凉的手在她细嫩的脸颊上摩擦。男人看着她,那神情,像是苏伶歌在他母亲于青如身边看到的那时一般。 即便看不到太多的感情,却是温润平静的。 “苏伶歌,你该知道的。我不是个吝啬的人,除了逃离,你可以跟我要任何东西!” 任何东西...... 苏伶歌闻言,却猛地抬起了头。像是她在那么漫长的等待中,就是为了等这个男人的这句话。 “真的,什么都可以跟你要吗?” 第一百二十章:要命吗 赫连淳不意外地在这一刻苏伶歌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久违的亮光,却是带着不易被察觉的慌乱。 男人不动声色,缓缓点头,“对,任何!” 也许,也包括此刻蹲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的命,甚至命运。 原本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苏伶歌该是宽心才是。只是此刻的脸色,却无声地再度惨白了几分。她咬着唇,在血液在身体里急速流转的那那一瞬间,握紧双拳。一瞬间停止了脊背,抬头对上了男人一双微微审视的双眼。 “那好,赫连淳,我要莫氏集团!” 赫连淳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强装镇定的女人,“再说一遍,你要什么?” 苏伶歌早就心意已决,跟赫连淳对视的双眼半分不离,“我说,我答应一辈子在你身边。但是,我要莫氏!” 就是他听到的没错。 他费尽心思从陆芷凝跟莫苍云手里夺回来的莫氏,她要。 空气里,陷入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关了窗户室内甚至还开着暖气,苏伶歌在男人那双阴晴不定的眸子的盯视下,背后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手心里也是。 她觉得冷。 鼓足了勇气,苏伶歌的脸上顿时有了一种豁出去的表情。 “怎么?不是说只要我留在你身边,我要什么你都给吗?”苏伶歌在那一片冰冷里发出一丝轻颤的冷笑,“如今我不过是想要一个小小的莫氏,赫连淳,你给不起?” 话音刚落,身边的男人就发出了一声极为响亮的笑声。赫连淳站起来,胸膛因为激烈的笑声而变得震颤不已。男人走到偌大卧室一边的酒架上。一边笑,一边将红色的液体倒在高台上的高脚杯子里。 酒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玻璃被子里,映衬出赫连淳一张几乎扭曲的脸孔。 “哗啦啦”的液体声,伴随着赫连淳响亮的笑声,让原本就紧张的苏伶顿时变得坐立难安。她“蹭”的从床上站起来,瞪着男人越发修长的背影。 “赫连淳,这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吗?不过就是一个莫氏集团,给,或者不给?”不过是句话的事情,这个男人硬是给她笑成了几分她在紧张心虚的味道。 液体声跟男人的笑声同时停止,赫连淳丝毫没有将苏伶歌的愤怒放在心上。用最缓慢优雅的姿势,捏起高脚杯,红色的液体,晃动着男人微微勾唇却凉薄的脸。 “给!” 一个字,赫连淳猛的抬头,将高脚杯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如你所说,不过是一个莫氏,当然给! 苏伶歌微微发愣,清醒过来的时候,脸色仍是没有好看几分,“你确定,我要的是莫氏集团的所有,所有!” 那样矛盾的苏伶歌,何止赫连淳觉得怪异,连苏伶歌自己都觉得怪异。 她明明那么迫切地想要从这个男人的手里得到莫氏的所有股份,但她的反应,却分明是一副他不答应她便如释重负的感觉。 赫连淳笑了,转过身,隔着不远的距离,眉目生辉,苏伶歌却偏生看出了那眉目之间的寒意流泻。 “歌儿,你的江城哥,还教了你什么?”赫连淳很是满意地欣赏着苏伶歌的脸色瞬间刷白的样子,脸上倒是平静的很,完全看不到有某种山雨欲来前的气息,“除了莫氏,他就没教唆你,要我的命?” 即便苏伶歌已经极力掩饰的很好,但这种小动作在赫连淳的面前。即便男人不动声色,怕是也会不攻自破吧? “我没有!” 苏伶歌在那一刻无比痛恨自己所有的表情都会表现在脸上的特质,但是有关沈江城,任是赫连淳如何看破,她也是不会承认的。 “你别忘了,狗急了会跳墙,人也是会变的!” 那样竭斯底里,愤怒,脸色涨红的苏伶歌,怎么看都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但赫连淳的心思苏伶歌看不透,便只能任由他像是在看小丑表演一般,自己拼尽全力,也要拼出一个不堪一击的舞台。 沈江城逼迫的眉眼好像在近在眼前,男人的声音,隔着过去的时间,依然可以穿透苏伶歌的耳膜。 “苏伶歌,你要记得。那个男人,不是你可以爱的男人,他是你的仇人,仇人!” 沈江城还说。 “小歌,那个男人曾经一手毁了你的一切。那么今天,他在意什么,介意什么,你便要从他的手里要走什么!” 苏伶歌也曾问过沈江城,“你为什么觉得,他就一定会答应我?” 莫氏是赫连淳多年来计划里最重要的一部分,但凡是知情的人,都了解一个莫氏在赫连淳心里的特殊意义。 直到自己面对赫连淳回答的这一刻,苏伶歌也没忘记当时沈江城回答。 “因为他爱你!” “因为你是他所有在意的人事里面,最重要的一个人。你能超越其他,自然也可以轻易毁了其他。” 苏伶歌不明白自己怎么了,她觉得生气,觉得难过。却又在生气难过的边缘,每每浮现出沈江城的声音。 “苏伶歌,别忘了你姐姐的死!” 那是她明明得到也永远不能触及的,一个男人的爱。 那是她哪怕越过了世俗的底线,也不能圆满的人生。 苏伶歌的身体隐隐发抖,看着赫连淳的目光隐隐弥漫起一股淡淡的雾气。有那么一刻,她好想质问那个男人。 你为什么要同意,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 但是出口的,竟然成了一个女人贪心不足的话,“赫连淳,既然答应了,你又何必计较我的心思。你让我留在你的身边,这就是筹码呐!” 她好想看看自己那一刻的脸。 极为难得,赫连淳再度发笑。男人坐在高脚椅子上,笑容剔透在透明的玻璃杯子上。 “那是当然!” 这下子,轮到苏伶歌站在原地,发愣,无法反应。 窗外,夜色无声无息地融进一片浓稠的黑暗之中。窗外虫声阵阵,有风发出细微的响动,擦着窗台瞬间飞过,周而复始。 光景笼聚,如同情人间的交付。 第一百二十一章:爷看上你了 苏伶歌对赫连集团并不陌生。 即便在过去,自己曾经在这个大厦的某一个楼层,跟一群她永远融不进他们圈子的男人女人共处在一个屋檐下。 看着眼前的那些人,看着她走进来的时候那些汇聚了各色目光的脸。 苏伶歌依然觉得可怕。 如此陌生的熟悉,连招呼都可以省略。 跟在阿四后面,苏伶歌一路在时隔良久之后,再一次踏进了赫连淳的办公楼层。 而这一次,她是来索取的。而且,还是巨额的。 赫连淳就是赫连淳,前一个晚上答应了苏伶歌的要求。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第二天一大早,就早早地让阿四接了苏伶歌过来。 无疑,赫连淳是认真的。她要,他就给。 前方的阿四忽然停了下来,低头跟在后面的苏伶歌一个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了男人的背后上。苏伶歌捂住发疼的鼻子抬起头,前方的阿四却是连头都没回。只是停住脚步,淡淡地交代了一句。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安排!” 这个男人一直对自己没有好感,加之之前她当着他的面将赫连淳刺伤。护住心切的阿四,如今能够用这样态度对她,想必也是用了极大的克制力。 她没什么资格要求。 走廊上隐隐有男人之间的对话声,虽不大,但若是仔细听。苏伶歌也可以从里面辨别出那混杂声音里的一抹恭敬一抹骄傲。 那应该是来自两个身份,很有差距的男人。 正想着,那声音忽然消失了。阿四就是在这个声音消失的空挡,从拐角的地方走了出来。淡淡地扫了苏伶歌一眼,阿四抬手指了指拐角的地方。 “少爷还在忙。”男人说着,似乎是有意无意地将苏伶歌上下打量了一番,“走廊拐角进去,左手边第四个房间,你进去等!” 很是匆忙的,阿四说完,甚至还不等苏伶歌点头。人就已经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苏伶歌自知这男人对自己的芥蒂,转身,不疑有他。 人到了门前,苏伶歌却站着没动。抬头看了看,没错。 透过虚掩的大门,苏伶歌隐隐的地还可以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因为空间格局的关系,苏伶歌只能透过男人从真皮沙发上露出来的人头判断。苏伶歌没有办法判断那人的身份,唯有敲门,低声问道,“你好......” “进来吧!”沙发上的男人淡淡开口,似乎知道在这个时段有人回来一般,连头都没回。 苏伶歌松了一口气,到了男人的身边,才发现男人正在闭目眼神。 该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上流人士,外表虽不如赫连淳那般炫目,但男人身上骄傲狂妄的气势,却是可以被苏伶歌一眼看透的。 “你好,我是苏伶歌......”无法猜透对方的身份,苏伶歌只要先做自我介绍。 男人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抬手挥了挥,“给我倒杯水!” 苏伶歌微微皱眉,却依然转身倒了一杯水。 “先生,水来了!” 男人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靠近的气息,苏伶歌的身上有一种清淡好闻类似于花香的气息。微微靠近的时候,被男人猎艳过无数女人的敏锐鼻子捕捉到。玻璃水杯放在身前的桌子上发出细微的碰撞声,使得男人猛的张开了眼睛。 苏伶歌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朝后退开一步。 那男人有一双狭长的眼睛,却微微透着不屑的光芒。苏伶歌在男人赤裸裸的目光里,隐隐约约看到男人眸子里一抹光。 下流。 那是一个年纪不过三十出头的男人,给人的气势虽然狂妄自大。浑身上下,却找不出一处可以称之为儒雅的地方。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丝毫不掌握分寸。双眼上上下下,丝毫无顾忌地打量着苏伶歌。 那样火辣猥琐的目光,像是早已经穿透了苏伶歌的衣服,看到了赤裸裸的她。 “哟!”男人微微挑眉,一瞬间对眼前这个清秀可人的佳人儿来了兴致,“想不到赫连淳的身边,还有这么一枝独秀啊!” 苏伶歌眉头一皱,男人那般轻佻的语气,一瞬间让她产生了一抹莫大的不安。 她觉得不对劲。 还没来得及动作,却惊见男人的手伸过,一把将苏伶歌拉了过去。苏伶歌的手,被男人紧紧按住,那随即送出去的一个响亮的巴掌还没碰到男人的脸,就被男人一把躲开。苏伶歌咬着唇,屈辱一瞬间弥漫上心头。 凭什么,她每次都要接受这样待遇? “先生,请你放开!” 苏伶歌被男人按住,无法动弹。她在屈辱的同时,猛的抬头看去,却发现原本敞开的房间大门,不知何故,居然被关上了。 一瞬间,苏伶歌慌了。 “先生,请你自重,这是赫连集团公司,不是你家!” 身后,陌生男人的气息,一瞬间紧贴了上来。男人的下巴,甚至还状似亲密地搁置在苏伶歌的肩头,双手从苏伶歌衣服的下摆,一点点游移。男人似乎闻到了好闻而舒心的味道,呼吸一点点拂过苏伶歌的肩头。 苏伶歌觉得恶心。 内心里莫大的恐慌,让苏伶歌即便知道自己天生跟男人之间力气的反差,也像是一个困兽一般,做着最激烈的挣扎。 “先生,请你放开!放开!”苏伶歌觉得恐惧,也害怕的红了眼,甚至连自己说了些什么都辨别不清楚。 身后的男人倒是觉得有趣,几乎不费吹灰之气就将苏伶歌再度困住,“我喜欢!女人,开个价,我看上了你了!” 又是这样的口气! 这些个男人,总是仗着自己有钱,就觉得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应该脱光了衣服爬上他们的床。打开双腿,任由他们为所欲为一样。 龌龊! “放开!”恶心和恐惧的感觉,一瞬间在心里遍布成了一张莫大的网。纵然知道能够出现在赫连淳贵宾室里的男人必然势力庞大,但是心里的屈辱在心里蔓延成了无边的愤怒跟恐惧。 “放开!拿着你的钱,去找愿意收钱的女人!” 话音落,苏伶歌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轻。身体被男人一推,只一歪,便倒在了沙发上。 “哟,还挺烈。得,爷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今天,我还非上不可了,你给我装什么纯洁!” 第一百二十二章:救命 苏伶歌的抗争,非但没有让男人停下来,反而助长了他嚣张的气焰。男人猛的站起来,直接跳过那些繁琐的迂回。动手就脱了自己的外套,“爷我还告诉你,我什么样的女人都碰过,就是没碰过带刺的猫儿!” 苏伶歌白了脸,见男人暂时放开了自己,慌慌张张地想要站起来。 动作还是来不及比男人快,男人的西装外套被粗鲁地扔在地上。男人只是微微一个用力,就一把将苏伶歌给拉扯了过去。她躲不开,眼睁睁看着男人的身体压了下来,双手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那种被陌生男人触碰肌肤的触感,让苏伶歌觉得恶心,恶心的在颤抖在恐惧。 “放开我,放开.......” 她的身体被男人紧紧按住,动不了,只能死白了一张脸,在男人的身下无助地挣扎着。 苏伶歌想到过一百种可能。 赫连淳答应给她莫氏的股份,只不过是刷她的一种手段。 赫连淳在给她股份的同时,临时反悔,她也不觉得奇怪。 赫连淳在移交股份的时候,被阿四甚至是更多的人阻止,她的计划,终不能成功。 一百种里,唯独没有眼前的这一种。 她被一个男人压住,那个男人的双手在她的身上奋力地拉扯着。 强、暴。 当这个词语窜进脑海中的时候,苏伶歌的整个人都为之一振。身体里,像是在一瞬间被灌进了某种冰冷而而强大的力量。 不不不不,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不会让别人碰她! 一时间,苏伶歌冷静下来。大脑一旦清明,她便开始寻找逃跑或者反击的机会。 男人的手更为放肆,似乎是感觉到了那一刻苏伶歌反抗力度的迟缓。男人撇唇笑笑,心里暗讽,不过是,所有的女人都一样。 原来也不是特别的一个。 苏伶歌就是在男人放松力道的时候,骤然在沙发边的托盘上,发现了一抹刺眼的亮光。 双眼,一瞬间亮了,却也冷了。 “来吧宝贝儿,把我伺候好了,爷不会亏待你的!” 苏伶歌笑,清秀的眉眼上染上丝丝笑意,抬眼反问,“是吗?” 总裁办公室里的大门虚掩着,一声男人不可置信的声音从微微敞开的门缝里传了出来。、 “这不可能!” 阿四看着被自己拿在手上的股份转移文件,男人瞪大了双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少爷,你要把莫氏所有的股份,全都转移给那个女人?!”即便知道自己家的少爷爱上了那个女人,但是亲眼看着眼前的文件,阿四还是觉得太过震惊。 阿四看着文件,一副怒火滔天的样子,“少爷,她凭什么?为了一个莫氏,你掏空心思了那多年,如今莫氏好不容易到手了。你怎么可以拱手相让给一个处处想要让你死的女人。少爷,你疯了?!” 如此火爆的性子,也亏得是跟在赫连淳的身边。在感情的基础上,总是会有人让上几分。阿四不明白,更无法理解。莫氏是自己家的少爷,多年来一直努力的心血。如今,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把少爷当做仇人的女人拿走。 阿四觉得自己的胸腔里,憋着一股子血气,快要内伤了。 空气里寂静无声,没有人理会阿四的不解跟愤怒。 一只男人修长干净的手伸过来,将另一份文件摆在了阿四的面前,“如果你觉得自己很内伤,很接受不了,你可以看看这个。” 阿四连头都没抬,低头去看,瞬间气闷。 那是一份,比股份转让更加过分离谱的文件。阿四只觉得一瞬间,天地失色,乾坤转换了。 “天.......” 阿四长长地倒抽了一口冷气,瞪大了双眼,见鬼一般看着面前的赫连淳。 “少爷,你居然......” “阿四!”阿四的性子,赫连淳太过了解,自然也不生气,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向身边一脸斯文的男人。 “敛穆,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斯文的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总裁,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走吧。”男人似乎跟阿四的关系不浅,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凑过来压低声音,“你该管管你的臭嘴,总裁做事,一向有自己的心思。你猜不透,就不要管!” 一向精明腹黑的赫连淳,做什么事情没有自己的道理?而且,他愿意让脾气暴躁,却是自己心腹的阿四参与到内容中去,必然是为未来的某一天做好了打算。 这层关系,阿四即便不懂,也该多少明白些。 阿四张了张嘴,却是一时间哑口无言。第二份文件的内容,还在自己的心头盘旋,他的整个人都还处在无比震惊之中没有办法回过神来。 正愣神,沙发上的赫连淳已经站了起来,伸手掐灭了自己手指间的香烟,吐出一口青灰色的烟雾,“走吧,苏伶歌在等我们了!” 如同平地一声雷,阿四顿时苍白了脸色。想要阻止,赫连淳人已经走到了大门边。 “少爷!” 赫连淳连头都没回。 “阿四,你该闭嘴了!” 阿四的双眼瞪大了几分,张嘴喊,“少爷,是我......” 没人听到阿四的最后一句话。 大门外,走廊的拐角处,一声女人尖锐的叫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之后,一个女职员,拖着自己因为摔倒被崴断的高跟鞋奔了出来,看到一路赶来的赫连淳跟身边的男人。双腿一软,顿时倒在了地板上,“总裁,救命......” 赫连淳的心蓦地一沉,“发生什么事?” 女职员似乎被吓得不轻,被身边的男人拉起来,抬手指着走廊拐角处的地方,声音一响,哭了。 “出人命了......” 赫连淳脸色骤然一紧,苏伶歌的脸,顿时闪过脑海,脸色当即一白。 “歌儿!” 大门虚掩着,门上似乎还晃荡着被人用力带上时候惨遭蹂躏的痕迹。两个男人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到了大门口,却同时站住。 苏伶歌瘫坐在地板上,头发散乱,身上的衣服有被撕裂的痕迹,松松垮垮地耷拉在肩头。 第一百二十三章:装什么纯洁 她的整个人蜷缩起来,像是一个受了伤的孩子一般还在瑟瑟发抖。 她的双手,紧紧地揪住自己的衣衫。双唇上,有被自己咬破的泛血的痕迹。顺着她恐惧而无神的眼神看过去,先是看到一滩血迹。血迹的尽头,躺着一个男人。 满身是血。 男人仰躺在地板上,手边的位置,刺眼之中跟男人并排躺着一把刀。刀身,满是鲜红的液体。男人在抽搐,胸口剧烈起伏。而就在这种痛苦的挣扎中,还有鲜血从被刺伤的胸口处,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 可见,伤人者,当时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 赫连淳眯起眼睛,男人微微握紧双拳,双眼中急速流动的那一抹寒光,很快地被掩饰起来。 身边,斯文的战敛穆,未曾察觉到自己主子的心思。即便屋子里满室的血腥味道,也是站着一动不动。 好在,地上还在流血的男人,在痛苦之中用了力气,气若游丝。 “赫连淳,送我去......” 赫连淳握紧的拳头猛的松开,冲着跟在身后匆匆赶来的阿四沉声交代,“阿四,送戴纳先生去医院,”又回过头来,对身边的眼镜男交代,“敛穆,去通知上官,让他尽快赶到医院去。”末了,才将视线缓缓地落在被阿四从一摊血迹里扶起来的戴纳身上,“无论如何,一定要保证戴纳先生的生命安全!” 阿四阴沉着脸色,只是一个人,就将戴纳抱着冲了出去。 留下的战敛穆看了看身边站着没动的赫连淳,视线只在苏伶歌狼狈的身上过了那么一下就重新移开。 “好的,我会尽快通知上官先生。”战敛穆跟在赫连淳身边的日子,虽然不如阿四久。但是男人长了一颗玲珑剔透的心。自己总裁那点心思跟用意,他还是看的出来的,“总裁放心,我会通知其他人,封锁消息。”目光轻闪。 “剩下的事情,会等您亲自来解决!” 这麻烦,偌大一个集团里,除了一个赫连淳,怕是还真找不到第二个人来解决了。 身边安静了。所有的人都走了。 空气里,隐隐地还漂浮着浓烈的的血腥的味道。那女人缩在沙发的一边,揪住自己的衣衫,身体还在隐隐发抖。有些许长发散落下来,盖住了她原来那一张美好的脸。她瘫在一滩血迹的旁边,成了一抹刺眼的白。 赫连淳闭眼深呼吸,忍住自己心口的那一抹越发膨胀起来的揪痛。男人踩着地板,皮鞋底部,路过地板上刺眼的血迹,毫不犹豫地踩上去。像是只有沾染上了血腥,才能体会到她那一刻绝望恐惧的心情。 他在她的身边站定,蹲下来。男人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迟疑了好久,才缓缓地落了下去。 “歌儿......” 原本安静的苏伶歌却猛地甩开了赫连淳的手,直到那个时候,赫连淳才发现。自始至终,这个女人都是闭着眼睛。她在发抖,前一刻被恶心触碰的感觉还在心头浮动。赫连淳的手放在她肩头的一瞬间,她就尖叫着挥开。 “别碰我!别碰我!” 苏伶歌闭着眼睛在尖叫,整个人都在男人的触碰下开始剧烈发抖。她像是一只被彻底激怒的张牙舞爪的小兽,但凡是靠近,势必要伤人伤己。 心头一痛,赫连淳伸出手,一把将失控中的苏伶歌揽抱进了自己的怀里。那女人,口中像是一瞬间长了锋利的牙齿,张口咬在男人紧紧抱住她的的手臂上。 那一口,着实用力,赫连淳甚至还可以感受到手臂上的皮肉被牙齿用力撕开的分裂感。男人皱着眉头非但没放开,反而抱的更紧,俯身在她的耳边低吼。 “苏伶歌,是我!我是赫连淳!” 那声音,似乎带着可以穿透耳膜直达人心底的魔力,让人在极度的恐惧中,缓缓地恢复理智。 “赫连淳?”苏伶歌平静下来,近乎茫然地抬起头,缓缓地放任男人的脸跳进自己双眼中。即使看到了人,苏伶歌浑浊的眸子里依然意识不清,她伸出手,咬着唇,手颤巍巍地摸上男人的脸,再度恐惧地发问,“赫连淳?” 心口,像是被某种细小的针尖无声刺穿,却是一阵钝痛。 “是我,乖,是我,我是赫连淳!”男人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几丝无法掩饰的心疼,一把苏伶歌抱的更紧。 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脸颊上胡乱地亲吻着,“听着,他没把你怎样,你没事,你很好,很好......” 放在赫连淳胳膊上的手蓦地收紧力道,苏伶歌身体里所有已紧绷的意识,都在赫连淳的话里崩溃。她倒向男人的怀里,双手紧紧攀住他的脖颈。她在发抖,牙齿隐隐激烈打架的声音响亮刺耳。 眼泪,一颗一颗砸在男人的手背上,有某种灼烧的触感。 她在颤抖,在认出抱住她的这个男人是赫连淳之后,心里的恐惧还没有消散。 “赫连,我不是故意的,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她在颤抖,眼前浮现出那个男人骑在她的身上,将她身上本就单薄的衣服撕开。那种破碎的“刺啦”声,此时还声声回响在耳边,“我想挣扎,我斗不过他.....他脱了我的衣服,他差点,差点......” 如果不是在最后的紧要关头,苏伶歌用尽力气摸到了托盘里的一把水果刀。那么,她苏伶歌这个时候也许就不会还呆在这个男人的怀里,跟他诉说整个事件的过程了。 水果刀虽然不如别的锋利的刀子,但是好歹苏伶歌拿到了它,并且在男人即将得逞的最后时刻,用它,给了那个男人最锋利的一刀。 直到这一刻,苏伶歌也不能体会自己那一刻的疯狂。 那一刀,已经足够为她争取到最后逃离的时间。但是那一刻的自己,像是发了疯一般,耳边浮现的都是那个男人在扒光了她的衣服试图占有她的时候,那句讽刺到让苏伶歌满心鲜血淋漓的话。 “都是出来卖的,装什么清纯,卖给谁不是卖?” 第一百二十四章:那个人是你吧 那句话,像是一瞬间丢在苏伶歌心里的炸弹,瞬间轰塌了她心里所有的理智。 戴纳胸口上挨的,可不是一刀,是三刀! “赫连淳,我不是故意的,是他,是他......” 赫连淳不发一言,微微起身脱下西装外套,将还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的苏伶歌抱在怀里。想要扶着她起身,却发现她微微颤抖着嘴唇,脸色近乎一片死白。她的双手,在他起身的一瞬间,依然死死地揪住他的袖子。 那种表情,赫连淳从未在苏伶歌的脸上看到过。 男人抿淳,脸上一片冰寒,双手间的动作却是温柔。 “我知道。” 干脆一把将怀里的女人拦腰抱起,男人在跨步间,却听到怀里苏伶歌小心翼翼的声音,“赫连淳,那个男人,会死吗?” 赫连淳冷笑,眉目之间寒意结了霜,“死?死了倒是好!”感觉到怀里苏伶歌微微一抖的身体,赫连淳在心里暗自叹息。终究还是一个从未见过血腥场面的小女人,人生里最恐惧的血腥。在经历姐姐苏妙歌的死亡之后,怕就是这一次了。 想着,赫连淳的口气终是无声柔和了下来。 “放心,他死不了!” 戴纳这个男人,本就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贵族公子哥。狂妄自大,骄傲的眼睛里容不下任何一个男人。在戴纳的眼睛里,男人的钱,就是应该被用来挥霍的。而女人,不过是无聊时候用来穿在身上的衣服,一朵路边或者饲养在温室里随手可以摘走的花儿。衣服可以一件一件地换,花儿也会一朵接着一朵地凋零。这个世界上,没有他赚不到花不出去的钱。没有他得不到的女人,更没有他甩不掉的旧衣服。 可惜的是,这位常在河边走的花花公子哥,终是栽到了苏伶歌的手里。被捅上一刀,掉进了河里。 值得一说的是,那河水,还是鲜红的颜色。 看戏人觉得大有看头,可是这在戏里的人,却不免来了心结。 戴纳,是赫连淳的生意伙伴,而且是最大的。在他戴纳的眼里,戴氏虽然跟赫连集团还有差距。但是赫连淳想要短时间里搞垮戴氏,那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儿。两方人生意来往的自然客套,却不亲密。戴纳不是善茬,赫连淳也不是省油的灯。两者相互利用,互相牵绊,之前也都是相安无事。 如今,苏伶歌这么一捅。虽然是出于自卫,却分明做了一件麻烦事。 苏伶歌似乎早就习惯了那种充斥在鼻翼间,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了。 走廊里的人来来往往,从她的身边经过,又从她的身边离开。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走廊里坐了多久,只知道,赫连淳进了戴纳的病房,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她刺的那几刀,虽然没有致命,却让戴大公子损失了不少血液。即便是自己当初调戏苏伶歌在先,但苏伶歌确实动了手。 戴大公子吃了亏,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苏伶歌?听身边的阿四说,那男人当时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 “那个女人在哪里?带她来!” 阿四当时就站在戴纳的窗前,连阿四自己都不知道当时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低头沉默好久,抬头告诉戴纳,“戴先生,她是我家少爷的女人。” 戴纳显然没有预料到阿四会那么回答,但那又如何? 骄傲的男人天生对跟自己旗鼓相当的男人充满对抗的欲望,戴纳虽然有太多的时候承认自己在某些程度上确实不如赫连淳。但是那不代表,他就没有那个可以在赫连淳面前嚣张的气势。 好半晌,戴纳不怒反笑,眼中盛满笑意,却丝丝尽是不屑。 “赫连淳的女人?就算是赫连淳的女人,你觉得她伤了我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男人的脸色虽然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透明,态度却嚣张冷硬。 “回去告诉赫连淳,也别说我不给他面子。不过就是一个女人,我也不愿伤了大家的和气。要么,让那个女人自己来,脱了衣服乖乖上我的床。要么,就摆高姿态,等我告死她!” 话音刚落,赫连淳就推门而入了。 等待是一件很漫长的过程。 苏伶歌不傻,能够在赫连淳眼皮子底下对一个女人用强的男人,她不会以为对方会就此善罢甘休。 正想着,身边的阿四却是冷笑一声。也不知道就那样看着苏伶歌看了多久,视线落在苏伶歌不安绞在身前的双手,他微微撇唇。 “苏小姐,你也会怕?”阿四笑,眼中却分明有一股子不自然的神色飞快流过。却硬着头皮,不愿放过好不容易可以奚落苏伶歌的机会,“你拿着刀子下手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有觉得怕?” 阿四一想到戴纳胸口上的那三刀,顿时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苏伶歌,你还真的下得了手!三刀,你以为你在剁菜吗?”再也没有人比阿四明白,这件事情对赫连淳来说的棘手程度。如今事情到了这种地步,阿四不知因何,顿时变得暴躁无比。 那声音里,层层指责,尽是抱怨,苏伶歌不是没有听懂。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应该什么都不做,等着他糟蹋我,是吗?”即便早就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对自己没有好感,但如此说法,苏伶歌不免觉得寒心。 阿四的面上挂不住,也不愿就那样赤裸裸被苏伶歌盯着看。男人的声音,不免高了几分,“就算是正当防卫,你也应该注意分寸。你知不知道,这样一来,会给少爷带来多大的麻烦?蠢女人!” 一声“蠢女人”,终于让苏伶歌冷笑出来。她看着阿四,在说话间,势必要看清楚男人脸上的神情,“阿四,真的是这样吗?是因为我,才给赫连淳带来了麻烦,不是你吗?” 阿四脸一僵,苏伶歌的话,像是一瞬间戳中了男人心里某个点,阿四顿时跳了起来,脸色铁青,“苏伶歌,给我说清楚,你什么意思?” 苏伶歌也不慌,她转过脸,神色安静自然,“阿四,是你做的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为所欲为 只是一瞬间,前一刻还暴跳如雷的男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苏伶歌很是满意阿四那一刻震惊和被人看透心事时候,脸上那种无限抽动,张嘴想要辩驳却终是找不到借口的神情。 那只能证明苏伶歌的猜测是真的。 “你早就知戴纳会在那个时间里,出现在赫连淳办公室的周围。你借着去安排事宜的机会,把戴纳带进了贵宾室里。告诉他,不久之后,赫连淳就会亲自来见他!”苏伶歌说着,忽而笑了。 “你故意告诉我要等待赫连淳跟律师来的地点,其实都是错的。你不过是想要把我引进那个房间,引入戴纳的视线里罢了。” 看着眼前阿四一副抿着唇不言不语,只是冷着一张脸,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自己的样子。苏伶歌忽然间,连去恨一个多余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是因为你太了解戴纳的为人,所以这一切,你都是故意的。” “你想毁了我。” 果然,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助理。 曾经在时光里的某一刻,赫连淳告诉苏伶歌。他会用最好的耐心,一点点毁了她。如今,那个男人最得力的助手,也想要毁了她。 看,这就是人性。 原本,她就跟眼前的这个男人没有任何的关系。他看不到别的,她的痛苦她的绝望甚至是她苏伶歌的挣扎。在这个男人的眼里,都是空气一般透明的存在。他看不到,也不愿意去看。他只知道她对自己主子构成的威胁,而这个威胁是她苏伶歌,他就总想着要除掉她。 鼻头上有酸涩的感觉,苏伶歌抿了抿,努力压下那一股想要哭的冲动。抬头看着眼前的阿四,男人自知自己做过的事情终究瞒不住,也不否认。硬朗粗狂的脸上,看不到半分愧疚之色,盯着苏伶歌。 “我不会道歉!”阿四说。即便是在曾经看着苏伶歌走进那个房间的一瞬间,阿四的心里有过一丝的愧疚。 如今事情变得无法收场,那一点点的愧疚,也被无情冲淡了。 苏伶歌笑了,低头的瞬间,一滴眼泪悄然掉了下来。 “我当然知道,你们主仆情深嘛!”而她,总是那一个做什么看在别人眼里都是小丑的蠢女人。 阿四意外苏伶歌那一刻的平静,张了张嘴巴,自觉多余,终是不再多说什么。 隔着一扇门的距离,房间里,赫连淳双腿交叠微微靠在身后的沙发上。 病床上的戴纳,除了脸色差一点,人还活的好好的。一番纠缠,赫连淳终于打算结束。 “所以,戴总裁就是不愿意卖个人情给我,一定要我手里的这个女人了?”赫连淳微微挑眉,说话间伸手从随身的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大刺刺地“啪”的一声点了一支烟。男人放肆吞吐,青灰色的烟雾缭绕。呛人的烟雾,虽是空间若大,但也不免在流动的空气里,被吸入鼻翼间。 床上的戴纳,终是忍不住轻咳了几下。 身边站着的男人皱了皱眉头,碍于赫连淳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一句话在嘴边犹豫了好久,才说了出来。 “赫连先生,病房里不能抽烟,再说,”说着目光转向床上的戴纳,希望打着自家主人的名号,“再说我家先生......” 话没说完,却遭逢戴纳的责骂,“闭嘴,谁让你开口了!” 说完转向还依然瘫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的赫连淳,“戴家跟赫连集团是事业上的牵绊,想必赫连先生比我更加懂得,动一发牵全身的厉害。如今为了个女人,我想你也不会这么不计后果的地硬要跟我讨这么个人情!” 赫连淳黑瞿石般的眼眸里目光流转,任是戴纳,也看不出其中的情绪。徐徐升腾的烟雾,模糊了赫连淳的脸色,男人却冷不防轻笑一声。 “我不知道,一向只流连花丛的戴公子,居然会如此留意我的性情?”话虽说的客气,言语中却尽是明朝暗讽。 戴纳也不介意,语气逼人,立场更是坚持。 “赫连淳,这没别人,我也不跟你绕弯子。我出来混也不是一天两天,规矩我懂。但是这个女人我还告诉你,我要定了。您要是不给,就好好收着。我呢,自然也有我法子。她招了我,代价,是一定要付的!” 空中一阵烟雾轻飘,赫连淳手里的香烟不经掐灭,被随手一甩扔到了地板上。赫连淳随之起身,一贯的动作,双手插在口袋里,终于愿意抬眼去看床上的戴纳,“所以说,戴先生就是非要坚持了?” 戴纳不语,意思无声明确。男人的眼中,却流淌着一丝不明情绪的,愤怒。看到赫连淳悠闲转身,那愤怒这才尽情显露。 戴纳不傻,他知道赫连淳愿意亲自出马。那女人,或多或少对他有不一样的意义。但他是戴纳,从来不做亏本生意的戴纳。两家之间的生意之间牵绊,若是因为这样的事情从此中断。元气大伤的,必然不是赫连淳。 他自然懂。 事到如今,戴纳自以为给赫连淳摆的台阶。如今赫连淳不肯下,他反倒是把自己推了上去。 戴纳那个恨呐! 他眼睁睁地看着赫连淳拉开门,冲着门侧轻声喊。 “歌儿......”道尽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宠溺的柔情。 戴纳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门外的苏伶歌却是猛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走近了,抬起头。苏伶歌才发现那男人在笑。眉目流转,却是看不尽的心思暗涌。他伸手过来,将她微微有些发凉的手包覆在自己宽厚在的掌心里。 “来......”温柔的,几乎可以溺出水来。 不再跟以往的太多时候一样,苏伶歌在那一刻充满了不安的感觉。身体有些发凉,被男人握住的手心里,微微冒出些许的细汗。 她抬眼去看床上的戴纳,戴纳也在看她。目光阴凉,透着无情的狠辣。一双手,却在这个时候,微微推着她的后背向前推。 “歌儿,留在这里,好好地跟戴先生陪个不是。”赫连淳浅笑不止,“宝贝儿犯了错,就应该赎罪。戴先生想要为所欲为,你就让他为所欲为。嗯?” 第一百二十六章:割肉喂狗为红颜 那般宠溺的声音,却说着那样的话,苏伶歌身体里的血液顿时倒流。 寒意,一瞬间从头到脚,透心凉! 苏伶歌脸色死白地抬头看着眼前眉眼含笑的赫连淳,异常讽刺自己怎么会在前一刻在心里有那么一丝觉得,他会帮她。 做梦。 男人不看苏伶歌近乎绝望的表情,暗地里不着痕迹,一路将苏伶歌推到戴纳的面前。却冷不防地忽然靠近戴纳,伏在男人的耳边低语。 “我忽然想起来,跟戴氏集团最大那一笔合同案,似乎快到期了。不知道戴总裁记不记得?哦——我想戴先生日理万机,身边那么多美女都还照顾不过来,怎么会记得?不过我想戴老爷一定记得,要不,我帮您跟他问问?” 戴纳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男人的胸腔只像是憋着一股子闷气,想抒发,却又无言以对。还没来得及思考策略,赫连淳微微直起来的身体,却又在一瞬间猛然俯身下去,“忘了告诉戴总裁,我最近对你们家的动漫产业相当感兴趣。若是哪一天我心血来潮忽然也想到行业里来凑凑热闹,戴总裁可不要吝啬赐教啊!” 那时戴纳的脸,可谓算是乌青。 似乎是过足了瘾,赫连淳这才算是罢休。男人转过身,依然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转身走开之际,连正眼都没有看苏伶歌一眼。 苏伶歌不知内情,只觉得一瞬间寒从心生,有种自己被这个男人一瞬间出卖的痛苦。 可床上的戴纳,却俨然是一副被人踩了痛处的狗。狗急了想要跳墙,他却只能夹着自己的尾巴,一脸含恨的样子。男人的双眼死死的盯着赫连淳的背部,咬牙切齿一般,看着赫连淳一步步走向病房的大门。 三个人,三种心情。两种煎熬,一种等待。 赫连淳的手放在门把上拉开的一瞬间,身后戴纳愤恨却妥协的声音响了起来。 “赫连总裁!” 在苏伶歌看不到的地方,赫连淳微微勾唇浅笑。 戴纳的脸上弥漫着一股子郁结的暴怒,却只能强迫自己一点点压下去。盯着门口男人的目光恨不得可以在他身上造出一个洞来,“赫连总裁当真了!”戴纳那一双阴寒的眸子狠狠扫过苏伶歌那张苍白的的不像话的脸上,跟赫连淳的另一轮较量,终是妥协。 “我当初也不过是跟苏小姐开个小小的玩笑,谁知道苏小姐当了真。如今这玩笑若是继续开下去,怕是大家都要当真了。”男人面向苏伶歌,目光如同横扫风暴,话却是说的漂亮,“苏小姐,跟赫连总裁回去吧。”最后一句,终是咬牙说出来的。 “你也受惊了!” 任由苏伶歌的思维再过单纯,到了这个时候,也不难看出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流汹涌。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门边的赫连淳已经微微侧身,却是连看都没看床上的戴纳一眼,微微朝着苏伶歌伸出手。 “还站着干嘛?戴先生都说了是在跟你开玩笑,你还当真想要计较?”一句话,让苏伶歌从整个伤人事件里脱离的干干净净。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戴纳的伤势因何而来,要问他自己,跟他赫连淳的女人有什么关系? 既然是玩笑,那他戴纳自然是玩得起的! 直到感觉到男人温柔的手掌将自己的手重新握住,苏伶歌才微微闭眼,沉默间在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后背上,却是早已经湿透了一片。 男人握住女人的手,两个人拉开大门走到门边。身后戴纳终是做了最沉不住气的人,声音听上去很平静,却是讨债的意味十足。 “苏小姐,既然是玩笑。那苏小姐下手未免重了一些。”一想起胸口上挨的那三刀,戴纳的心里便悄然跃上暴戾之气。被一个女人大动了刀子,还不止一刀。这梁子,即便是不能摆上台面,暗地里也是结大了。戴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好歹,苏小姐也该有所表示歉意吧!” 明里是跟苏伶歌讨个歉意,但两个男人之间的较量,他们自是知道。 苏伶歌整个人为之一顿,手心中那一层细细的汗珠还未曾散去。手背上,男人修长的手指却在细细地摩擦。 她忽然就安心了。 赫连淳似乎并不意外,纠缠了这么久,他要等的,无非就是这一刻。连身体都懒得转过去,赫连淳的声音淡淡然。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下个月似乎是戴老爷子的大寿。如果戴总裁能拿着跟赫连集团未来十年的合同做礼物。想必,老人家会很开心吧!” 果然。 身后戴纳如愿以偿,不由得笑了出来,“自然,赫连总裁这份大礼,太厚重了!” 说到底,他戴纳是个无往不利的商人。 一开始不知道苏伶歌的身份,一向骄傲狂妄的男人。被一个不知名的女人给捅了。说出去,戴大少爷自然是脸上无光。这口恶气,自然是咽不下。 可知道了苏伶歌是赫连淳女人之后,对戴纳来说。他想要的,就不单单是出一口恶气那么简单了。 谁不想,从赫连集团这条大鱼身上捞到点好处? 原本不知道这个女人对赫连淳来说,究竟有多重要。结果赫连淳倒也省去了戴纳猜测的时间,直接上门,毫无顾忌地让他知道了这个女人的重要性。 原本,戴纳是想要等赫连淳亲自开口。主动送上好处,开口要求带走自己的女人。 只是不想。 这个男人宁愿绕过一大圈,等他自己主动开口要,也绝对不主动开口。到头来,倒是显得戴纳小气了些。跟赫连淳一比,那气势,无声地又矮了几分。 这便是赫连淳。 即便是割肉喂狗,骄傲如赫连淳,他也势必要让那狗自己来开口要那肉。 大门关上的一瞬间,透明的玻璃杯子被男人还稍显无力的手抓住,扔出去砸在门上的动作可不轻。 “啪......”破碎声四溅,戴纳黑了脸。 “赫连淳,你当真以为你栽不到我手里?咱们走着瞧!” 第一百二十七章:送你们一份大礼 回去的路上,一路沉默。 苏伶歌不出声,兀自低头缩在车子的角落。赫连淳分明就瞥见了两人之间微微被拉开的距离,却也只是轻扫一眼,并未说什么。 倒是问起过苏伶歌,“你为什么会在那个房间里?” 副驾驶座上的阿四顿时僵住了身体,脸色铁青,却是一副认命的样子。 谁知苏伶歌连头都没抬,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轻轻来一句,“我不小心走错了,”深知赫连淳的脾性,也知道没那么容易过关。冷不防地,苏伶歌微微嘲讽,“难不成你以为,是我在主动去勾引他的?” 那样的话,略微伤人,苏伶歌却总觉得自己说的越来越顺畅了。 身边有男人的目光看过来,半晌,收了回去。这一看路上,再没有任何交流。 车子开进别墅,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大厅。到了走廊上,苏伶歌看着赫连淳头也不回地朝着书房走去。忍不住,终于开了口。 “赫连淳!” 看着男人停下来的步子,男人高大挺瘦的背影,让苏伶歌心头一软,“谢谢!” 她恨他是一回事,但他为她摆平了戴纳也是另一回事。怕是未来十年,他都要跟那个男人暗自较量费尽心思了。 男人的背影僵了僵,半晌,抬手握住门把。 “你又是何必!”苏伶歌盯着男人的背影,心头无声地泛起一阵一阵的细微疼痛,却是不忘记阐述事实,“你明明知道我恨你,你何必要费那么大的心思来救我?赫连淳,你到底是在折磨我,还是在玩弄我?” 鼻头上的那一股酸涩未退,赫连淳却回过身体。男人每走一步,苏伶歌的心头就无声多出一份疼痛。 他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苏伶歌。那一刻的赫连淳,眉眼干净,俨然就是一个感情纯粹的男人。 “苏伶歌,如果我说,是因为我爱你,你信吗?” 苏伶歌瞪他,鼻头上的酸涩激烈,眼泪“吧嗒”一声掉了下来。她却只是看着他,心微颤。双眼却直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过去那么久,她从来没有如此认真地看过他。 “赫连淳,信跟不信,重要吗?” 眼泪不停掉,她阻止不了。想要伸手去擦,好让自己可以更加看清楚眼前的男人,双手却抬不起来。 “如果姐姐没死,我们根本不会这样,根本就不会......” 男人抬起手,一点点抹去她脸上的泪。眉眼中,一抹流光飞快而逝,“那么,如果我说,她的死,跟我没关系,你也不信,嗯?” 苏伶歌依然只是沉默而倔强地看着他,不说话。泪眼中,却像是要透过男人的那双眼睛,看到他心里所有真实的自己。 无声的沉默,似是给了赫连淳最好的回答。 她不信他,从来都不信。 哪怕他给她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她都不信! 赫连淳忽然笑了,缓缓收回手,让苏伶歌再一次看到了那个无情也无心的赫连淳。 “那么,苏伶歌,给你机会,来报复我吧!” 来报复我吧...... 苏伶歌看着男人的背影,胸口沉闷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却是固执而倔强地握紧双拳,冲着男人的背影,大声喊。 “赫连淳,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恨你。用你最介意的方式,报复你!” 苏伶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为什么会心疼,为什么会难过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但是倔强的她知道,她说到做到。 太阳有些毒。 门口少了门卫,庭院里少了佣人,就连花园里的那些花花草草,也都因为长时间无人打理而凋零枯萎。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莫家易主,也变了天。 但没什么值得可惜,不过是咎由自取。 苏伶歌一路熟悉地穿过长长的走廊,旁若无人地进了大厅。果然在大厅的沙发上,看到了莫苍云一对母子。 当初被人陈仓暗度,母子两人手里的股份,被有心人不知不觉地套走。虽不甘心,却早已经是无力回天。如今,母子两人每天守着个偌大的别墅,居然没来由地让苏伶歌看的是刺眼的清闲。 高跟鞋的声音停下,沙发上的陆芷凝顿时像是见了鬼一般,整个跳了起来。 “苏伶歌,你来干嘛,干什么?” 苏伶歌瞧着激动异常的陆芷凝,唇角勾勒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冷眼睨着陆芷凝。 “怎么我不能来?陆太太,你是心虚害怕,以为我身后带了警察,来接你进去局子里吗?” 陆芷凝脸上一阵死白,整个人因为恐惧甚至是愤怒而隐隐发抖,“你!!!” 陆芷凝似乎是想要冲过来,即便莫家女主人的身份早已经过气,但多年来养成的刁钻性格却是丝毫没变。扬手想要打苏伶歌,却是被苏伶歌眼中的那一抹寒意惊得一时间忘了反应。 下一秒,人已经被莫苍云牢牢按住。 “妈,你别激动......” 男人安抚着自己的母亲,目光自然柔和地落过来,却被苏伶不自然地撇开。 “小歌......” 有些日子不见,莫苍云看着苏伶歌的眼神依然未变。男人神色间憔悴了不少,整个人也消瘦了。就连给人的气息,也都在无声中,沉静甚至变得死寂了下去。唯有那一双眼睛,在看看苏伶歌的时候,依然闪闪发着光。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苏伶歌不接话,也不愿去看男人那双眼睛。过去的太多的时候,她看着那双眼睛,总是相信,那是一个在这个世界上最干净最干净的男人。后来,当苏伶歌看着他搀扶着自己的母亲走进疗养院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 他莫苍云,怎么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男人? 她真是傻! 她沉默着,低头打开随身携带的包包。动作未停,耳边却响起了陆芷凝尖锐嘲讽的声音。 “怎么,被赫连淳那匹狼给甩了。男人玩腻了倦了,你被甩了,又来让阿云做你的垫背吗?” 苏伶歌不怒反笑,手里的动作飞快。一份白纸黑字的文件,被一双白嫩的手,稳稳地扔在了两个人的面前。 “不,陆夫人。我来,是要送一份大礼给你们!” 【作者题外话】:凌晨将近七点,新章节终于出来了。宝贝儿们,某夜最近太忙,可是某有偷懒~~o(>_<)o~~每日三更保证,多则不限。六号晚上,有亲反应124章看不到,还有此类情况的亲们留言撒,看到会尽快解决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这是你欠我的 陆芷凝唇边那一抹嘲讽的笑意还没有散去,眼角余光瞄到的字眼却让女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股权转让书。 苏伶歌也不急,冷眼看着陆芷凝不可置信地将文件拿起来,仔仔细细看了无数来回。 白纸黑字,签着苏伶歌隽秀的字体。无声昭告的事实,却让陆芷凝震惊不已。 “赫连淳居然把莫氏给了你,而且是全部!”跟随着自己翻看文件的动作,陆芷凝的表情越来越夸张,等自己看到最震惊的一部分,她忽然停止了翻阅文件的动作,猛的抬头瞪着眼前的苏伶歌。 “你要把莫氏所有的股份,全都送给苍云?” 苏伶歌没有错过陆芷凝脸上那一刻,因为贪心而惊喜,因为意外而防备的眼神。但她不介意,目光幽幽,也终于愿意正眼去看莫苍云,“要吗?” 莫苍云同样也是震惊,但总是比自己的母亲多了几分冷静。男人微微皱着眉头,眼前的苏伶歌,忽然让莫苍云觉得陌生。 “小歌,你这是......” 话没说完,莫苍云便被陆芷凝一把推开。虽然觉得这一大笔意外之财来的太过突然也太过诡异,但她毕竟是陆芷凝。她总觉得苏伶歌再狡猾,也比不上她自己几十年的道行来的狡猾。 “苏伶歌,这是真的吗?”陆芷凝微微皱眉,却苦于在苏伶歌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有价值的情绪,“不会是设了个圈套,让我们往里钻吗?” 苏伶歌冷笑,冷冽的笑容直扑陆芷凝,“陆夫人,你在怕什么?怕我用这样的手段,哪一天把您的杀人罪换成商业欺诈罪,一样把你送进去吗?” 陆芷凝面如死灰,一双眼睛喷火,恨不得烧了苏伶歌,苏伶歌却不在意,“再说了,签字的是你的儿子,又不是你,你怕什么?” 苏伶歌压根不愿多看陆芷凝一眼,目光转向莫苍云,“告诉我,你要,还是不要?” 她怎么可能告诉他们真正的原因。 莫氏不仅是赫连淳父亲一生的心血,更是赫连淳的。那么多年心思用尽,赫连淳不过就是希望有一天,可以从莫苍云母子的手里夺回莫氏。 莫苍云母子,是赫连淳心里一辈子最大的芥蒂。 用赫连淳自己的话来说,他宁愿毁了莫氏,也不会便宜了莫苍云母子。 但苏伶歌就是要他芥蒂,而且是很芥蒂。 他越是在意,越是介意,她便越是要做。她就是要把莫氏重新送回到到莫苍云的手里,让赫连淳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拱手他人,看着莫苍云重新坐上莫氏的总裁。 她就是要让赫连淳看着这一切,介意进心里。 而且...... 幽幽的,莫苍云平静的声音带几分平铺的哀伤。男人没有问为什么,只是低头看着这个还不到自己肩高的女人,“小歌,你真的希望我这样?” 苏伶歌抿唇,微微握拳的同时,却听到莫苍云微微笑了,“没关系,只要是你想要让我做的,就是死,我也愿意。” 那声音,柔和的像是羽毛拂过人的心头,却微重。 苏伶歌紧握的双拳,指尖嵌入掌心的肉里,疼痛却让她唇边的笑,越发冷冽,“既然莫先生这么信任我,那就签字吧。以后,莫氏就是你的了!” 陆芷凝岂是善茬,即便是到了嘴边的肥肉,她也要用唇间的银针,试探出几分毒性,“苏伶歌,你最好不要玩什么花样!” 苏伶歌自始至终都在笑,眼睛里却始终藏了几分凉薄。她像是压根没有听到陆芷凝的叫嚣,女人高跟鞋的声音响起来,她往前走几步,温热的气息,带着轻声的耳语靠近莫苍云。男人一震,却是没动。 “莫先生,我的话还没说完,”她感觉到指尖生疼的凉意,却再也不打算回头了,“好好管理莫氏,然后,毁了它!” 将莫氏归还给莫苍云,再经由莫苍云的手毁了。不知道未来,他赫连淳的心里,会不会生出永生拔不出来的,刺。 男人的脸色微怔,抬眼间震惊不已,“小歌,你......” 苏伶歌退回原地,笑容散去,对上莫苍云震惊的双眼,“莫苍云,这是你欠我的!” 男人愣在原地,悲伤一瞬间无声流淌。 也对,这是莫苍云亏欠苏伶歌的。 说到底,他们整个莫家,都亏欠她。 回到别墅。 苏伶歌进了走廊,远远地,就听到了一个女人愤怒的低喊。明显地,有着趋近竭斯底里的征兆。 喻兰溪。 “淳,你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书房里,喻兰溪看着坐在沙发上沉默抽烟的男人,青灰色烟雾的气息,却是更加刺激了喻兰溪的情绪,“十年,你整整努力了十年。如今不过是一个苏伶歌,你连想都不想就给了她。你疯了!” 赫连淳抬头扫了一眼双眼泛红,近乎失控的喻兰溪,“兰溪,你该知道的。我做的决定,从来没有原因!” “你.......” 喻兰溪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已经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半晌,前一刻那种竭斯底里的声音,看着看着赫连淳,忽而就低了下去,隐隐地,弥漫出一股莫大的哀伤,“淳,你爱上那个女人了,对吗?你爱她爱到决定无视我的存在,决定要抛弃我了,对吗?” 赫连淳终究是赫连淳,抬起头,眼中有温润的光。却是在感情的领域里,丝毫不懂的退让犹豫,“兰溪,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存在抛弃?” 一句话,顿时将一个男人跟女人从爱情的世界里分割的干干净净。像是,从前今后,都不曾有一丝关系。 室内流淌着呛人的烟雾,喻兰溪被那一股子烟雾熏蒸着,整个人像是被一瞬间抽干了力气一般瘫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苏伶歌闭眼,分明觉察到了那一刻自己的铁石心肠。 她站在门外,听着屋子里的喻兰溪近乎绝望地问着赫连淳,“那这么多年来,我算什么?赫连淳,在你眼里,我算是什么?” 掏出手机,苏伶歌开始给赫连淳发短信。 按键声响起,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赫连淳,我不想再看到喻兰溪。 【作者题外话】:好了宝贝儿们,不要再嫌弃苏伶歌的软弱了。今晚起,她就要华丽丽的变身了~~o(>_<)o~~你们还记得恶毒的陆芷凝吗?你们还记得温柔的莫苍云吗?你们还记得害苏伶歌没了孩子的喻兰溪吗?你们还记得善良勇敢的清水瑶吗? 矛盾至此要升级了纳(=@__@=)! 凌晨一更,白天两更撒。亲们看完赶紧睡~ 第一百二十九章:求你对他好点 一阵静默。 屋子里传来了手机被用力扔在桌子上的声音,只听得“啪”的一声。苏伶歌微微移动脚步的时候,屋子里再度响起了赫连淳的声音。 “兰溪,你该明白的。这么多年你在我的身边,我们之间的亲密程度,比亲人多,跟爱情,远远不及!” 虽然早已经预料到了事实。但经由赫连淳的口中说出来,还是让喻兰溪白了脸。 “你......” 赫连淳站起来,走到喻兰溪身边,朝着瘫在地上的女人缓缓伸出一只手。喻兰溪还在微微愣神,双手已经先自己的意识伸了出去。人在下一秒被男人大力拉了起来,还没开口,赫连淳却再度将她打回地狱。 “兰溪,对我来说,你是亲人。不仅是我,外婆也一直这么觉得。我把你带你身边太久了,”赫连淳顿住,抬手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里,喻兰溪的脸色白的吓人,“外婆上了年纪,你回去照顾她,我放心!” “我会让阿四安排,你还是,尽快回去美国!” 他果然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他说过,只要苏伶歌留在自己的身边,除了逃离。不管什么东西,只要她要,他就给。 如今,她说不想要看到那个在他面前梨花带雨的喻兰溪,他便开口,含蓄迂回地赶走了她。 苏伶歌站在门外,抬头间看着眼前的走廊,却觉得走廊太长,长的她似乎永远也走不完。脚步抬起的一瞬间,她抿唇低头,转身下了楼。 离开前,她听到房间里喻兰溪破碎的哭泣声,如同一个女人对一份爱情终于破碎的心。 “赫连淳,你怎么可以这样......” 身后的那条长廊,像是一个牢笼般,让苏伶歌觉得被困住了呼吸。走出去,她才觉得自己可以闭上深呼吸。 夜幕刚刚垂落,天上有星星。夜晚的风微动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凉意,苏伶歌觉得冷,缩在长椅上,不由得伸手抱了抱自己。 夜晚的繁星点点,像是过往之中姐姐温柔的脸。苏伶歌抬头看着那些星星,忽而觉得自己在那一刻疲惫到不行。 沈江城说。 复仇,对于那些背负仇恨的人来说,是一个全新的生命全新的自己。它可以让人发现自己身体里那个连自己的都不曾认识的强大的自己。可以给那些曾经欺负她,让她受苦受难的人最有利的打击。 沈江城说,报复,有时候也是一种快感。 苏伶歌在满天繁星下微微叹息,却更冷了。 她不知道沈江城说的对不对。 因为在报复的过程中,她忽然对如今的自己越发陌生。那种感觉,让苏伶歌看到一个完全不认识的自己。那个自己,让她有陌生而可怕的恐惧感。 她觉得不安,觉得害怕。她没有得到报复的快感,却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开心。 身后有高跟鞋踩在地面上一步步走近的声音,苏伶歌微微屏了呼吸,却听到身后喻兰溪的声音,“苏伶歌,你赢了!” 苏伶歌抿唇沉默,在自己从前到现在的意识里,她似乎总是不愿意跟眼前的女人多说一句。 庭院里不算亮的灯光,却映衬出了喻兰溪一张凄凉的脸。她似乎是轻笑一声,抬脚在苏伶歌的身边坐了下来。 那一刻,苏伶歌感觉到这个女人身上惯有的嚣张气焰,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了。 喻兰溪像是看到了苏伶歌的心思一般,自嘲般微微嗤笑,“怎么?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没有以前那么嚣张了?在你苏伶歌面前,也嚣张不起来了?” 苏伶歌微微侧身,就连她,也不是以前那个软弱无能的苏伶歌了,“喻小姐,难道不是吗?” 若说对这个女人没有芥蒂,那绝对是假的。 如果不是她,她又何苦失去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也对!我以前嚣张,那是因为不管我再嚣张跋扈,总是会有一个男人会站出来,替我摆平一切。而现在,那个男人将所有对我的特权跟宠爱,都尽数给了另一个女人!” 若非如此,当时的安蓝,又怎么会因为只是抢了她喻小姐的东西,就被赫连淳活活废了一只手? 过往那些有血有泪有遗憾的时光里,全都有身边的这个女人参与。苏伶歌唯有沉默,实在对她友好不起来。 喻兰溪却转过脸,看着苏伶歌阴郁的脸开口,“苏伶歌,你知道吗?以前我总觉得,我们之间十年的感情,绝非是你可以随随便便就抢走的。他是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攀附他的女人大有人在。那个时候我总是自信地觉得,我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喻兰溪转过身,抬头看着满天的繁星,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时候我总觉得,哪怕有女人上了他的床。哪怕他身边的女人一天一个接着换,我都没必要担心。只要那个女人不会跟我出现在一个空间里,只要他对我跟其他的女人不一样,他就还是我的!” 笑了笑,喻兰溪笑出了眼泪,“你能体会那种一直等待,等待到绝望还在奢望的心情吗?十年的感情,到了最后,我还是输给了你苏伶歌!” 苏伶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那一刻觉得难过,只是心里那个陌生的自己告诉她,她该恨眼前的女人,“喻小姐,你何必跟我说这些?能让他爱上你,是你的本事。让他不爱你,那是你的命运。”说着,苏伶歌笑了,“像我一样,我三番五次,五次三番,不一样逃不出她的掌心!” 喻兰溪忽然在那一刻转过头,看着苏伶歌的眼睛,眼里无声传递出一抹微凉的妥协,“苏伶歌,我知道因为孩子的事情,你恨我。如今这样的结果,他不爱我。也算是我让他失去孩子,对我的惩罚。我都认了!” 喻兰溪说着,忽然靠过来,一把抓住了苏伶歌的手。那声音,近乎哀求。 “但是,苏伶歌,我求你。” 苏伶歌只感觉到手上的那一股重量,心头微动。 “苏伶歌,你对他好点,行吗?对他好点!” 风吹来,很冷,让苏伶歌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冷颤。 【作者题外话】:亲们不好意思!最近因为家里的事情,更新的时间总是不稳定,原谅我吧~~o(>_<)o~~不过某夜还是会一天三更,请亲们体谅撒!稍后还有一更,亲们莫急o(╯□╰)o 第一百三十章:最想要的得不到 苏伶歌在女人收回手站起来的一瞬间,微微握拳。 她多想告诉喻兰溪。 她也想! 她也想,哪怕是在错的时间里也可以爱上一个对的男人。过最好的日子,有绵长的爱情。但是老天总是跟她开玩笑,一次又一次。 如今,她连头都不能回了,又怎么相信一个人的爱情? 喻兰溪最终还是走了。 在晨光里,那个女人拉着行李箱,高跟鞋在地上踩出沉稳的节奏,从别墅里渐行渐远。 苏伶歌看着那个女人挺直了脊背,在自己的视线里变成一个消失的圆点,心口堵得慌。整个过程,苏伶歌在潜意识里一直在期待喻兰溪的回头。以为她对这个别墅的主人,还存有最后一丝眷恋。 但她没有。 喻兰溪不是坏人,说到底,她只是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把一段相依为命的感情当做了爱情,也迷了路。 身后,有男人温柔的身体靠了上来。 苏伶歌也不回头,任由男人的手纠缠上来。一手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一手游鱼一般从苏伶歌宽大的浴袍下钻了进去,在女人光滑如同丝绸般的肌肤上跳跃着向上。 赫连淳扣住她,气息喷在她细致的后颈上,若有似无,跟男人若有似无的笑声一般,“怎么,后悔了?” 苏伶歌闭上眼睛,头朝后靠向男人坚硬的胸膛。紧贴的身体,男人身上灼热的温度,一点点熨烫着苏伶歌的肌肤。他在卖力而温柔地纠缠她,苏伶歌自知躲不了,便放任了男人的动作。 “该心疼的,不是你才对吗?” 十年的感情,说放就放,即便是赫连淳,苏伶歌也不信他可以如此绝情。 身后的男人笑,却似乎不愿意跟苏伶歌纠缠这个问题。男人修长手绕过苏伶歌的浴袍,轻轻一扯,便将她用力拖向了大床。 浴袍的带子松脱,男人顺着自己清晨勃发的心意,将苏伶歌用力朝着床上压。 蓝色的窗帘,“哗啦”一声被用力拉上,掩去了一室放纵的纠缠。 苏伶歌闭上眼睛,身体像是早已经习惯了那种痛中汲取的快感。她无力抵抗,也不想抵抗。闭上眼睛,身体微微靠了上去,双手主动缠住了男人的脖颈,任由他予取予求。 只是,心渐渐远了。紧贴的身体,何以温热? “歌儿,若想让我疼,你得更加用力报复我......” 正当晌午,外头的太阳火辣辣的毒。炙热的温度下,便只想让人沉静在舒服清凉的睡眠里,长眠不醒。 书房的大门,被轻轻拉开一条缝。窥探半天,在确定室内空无一人之后,门外的人一个利落的动作闪了进来。 大门,被随手无声拉上。 书房的格局,其实很单调。除了书桌跟各种先进的视讯仪器之外。只在靠近沙发的位置,放了一个偌大的书柜。 这倒是省去了苏伶歌的时间。 放缓脚步,在将书桌跟桌上翻找无果之后,一路奔到了书柜上。 即便是恨莫苍云,但苏伶歌也知道当年杀死自己父母的事情,跟莫苍云没有关系。不过,都是陆芷凝一手策划。 她将莫氏归还给莫苍云,一方面是为了可以分散他们母子的注意力。一方面,也是希望可以在让他们在放松警惕的时候,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 她始终要把陆芷凝那个毒妇给送进警局,还自己父母一个公道。但是所有最有利的证据,全都在赫连淳的手里。 她是不知道那些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放在哪里,但苏伶歌总是想要试试。 半晌之后,苏伶歌沮丧地靠在书柜上,失落地喘息。 什么都没有。 早该想到,赫连淳如此精明的一个人,又怎么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这里。 失望之余挪动脚步,她不小心踢到掉落在脚下的文件夹。文件夹在脚力的作用下,顺着光滑的地板一路向前滑动,“嘭”的一声砸到了放在窗口的高大的盆景上。 发出了一声脆响。 苏伶歌苍白了脸,心一路悬到了嗓子眼。 许是做贼心虚的关系,她手忙脚乱地将文件夹捡起来,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放回原处。低头飞快看了一眼高大的盆景,并没有发现裂痕,才一路逃出了书房。 终是,一无所获。 大门关上,原本恢复一片平静的书房,顿时发出一阵声响。 像是墙壁,在某种机关下被触动之下,缓缓旋转的声音。书柜之后发出一阵钝响,原本安静的柜子,忽然朝着一面缓缓移动。伴着那一阵钝响,书柜的后面,缓缓地出现了一方空间。 暗室。 两抹高大的身影,从暗室里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赫连淳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那一扇因为某个人紧张而未被关上的大门。眼中流光闪烁,却始终是不言不语。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不由得轻笑出声。 这个女人总算还没有那么傻,即便是答应过她。只要她要,他便给。但是她对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总是缺乏了那么点自信。 自信点好,省的碰壁。 战敛穆的目光,却落在了一旁的高大盆景上,微微松了一口气。 “总裁,只差一点......”只差一点,这个房间里的秘密就要被发现了。 快走几步,战穆敛双手放在雕着花纹样的青花瓷盆景底部微微旋转,书柜再次发出钝响,在两个人的面前缓缓关上。 “苏小姐,看起来似乎很心急。”战穆敛阐述事实,跟着又微微皱眉,“可是眼下的事情还没有进展,我们要不要......” 赫连淳低头,就在他的手边,就放着苏伶歌千方百计最想要的东西。良久,赫连淳黑眸一沉,“既然没有进展,那么,打草惊蛇吧!” 不惊,心虚的蛇怎么会主动出来咬人? 不咬人,怎么确定那蛇是不是罪魁祸首? 站穆敛点头,转而又忍不住担心起来,“可是总裁,你也知道。这事一旦做了,也许苏小姐或者你都会变得更加危险。我看要不要......” 赫连淳抬起头,目光看着关上的那扇门,幽幽犯冷。 第一百三十一章:求之不得 “我只是要清楚,我究竟做了谁的替罪羊,”末了又交代身边的男人,“这些天,找人在暗中,保护好歌儿!” 这实在是冒险的事儿,战穆敛也确实迟疑,“总裁,这事儿要不要再等等......” 若是碰上正常人,自然是不用顾忌。可若是碰上个疯子,便不能不防。 赫连淳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战穆敛,“还是按照原来的说法,其他的,无妨!”顿了顿,看到战穆敛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赫连淳一眼便看破了他的心思,“那个东西,不到我说的关键时候,不要轻易拿出来!” 战穆敛点头,他清楚地记得。这是这些年来,赫连淳唯一一件反复交代的事情。事关重大,他自然晓得这其中厉害。 “总裁放心,我会明白什么时候是最佳时机!” 赫连淳点头,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啰嗦的恶心,却还是控制不住。 “切记!” 他的歌儿等不起,他自己,也等不起了...... 若说一大群人里面,经常睡不着觉甚至做噩梦的人,除了陆芷凝,怕是没有别人了。 一大早,就有新来的佣人将一份快递文件送了进来。指明是亲启的物件,佣人自然也是绕过了身为亲属的莫苍云,一路送到了陆芷凝的手里。 自从重新拿到莫氏的股权以后,陆太太又再一次过起了逍遥的日子。接过去文件,一边打开,一遍还吩咐来不及走开的佣人,小心点给自己添上新茶。 茶壶里的水“哗啦啦”倒了一半,陆芷凝打开了文件。水声暂停,陆芷凝已经愣在原地,脸色死白,瞪大了双眼看着从文件里抽出来的照片,微微颤抖。 在一边佣人看来,自己的主人反应未免夸张了一些。对佣人来说,她自是不明白陆芷凝的惊恐从何而来。 因为在她看来,那不过是一组照片。 透过窗口射进走廊里的阳光看来,照片里的那一天,应该是个不错的天气。唯一奇怪的是,多一个奇怪的女人。那个女人将自己从头到脚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却是微微眯起来。让人即便看得到眼睛,也无法真的辨别出身份。 本就是细微的诡异,到了陆芷凝那里,却成了被无限放大的惊恐。她用着缓慢的动作,从第一张开始,将一组照片,一张,一张,用自己打破记录的动作,缓缓地看过去。 女人打开走廊大门的场景,女人在某个病房门前停下来的场景,女人推开大门走进病房的场景。 最后,所有的场景结束在女人跟苏伶歌撞在一起的场景上。 定格了。 陆芷凝死死地盯着手里最后一张照片,视线里,苏伶歌抬起头,冲着女人微微露出笑意。她在颤抖,双唇泛白,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跟着哆嗦了起来。越来越严重,越来越激烈,直到最后。 “啊——” 忽然之间,陆芷凝爆发了尖锐的喊声,脸上满是一种被人揪住痛处死死不放的痛苦。她愤恨的地,弯腰一把将沙发旁边小桌上的东西一扫而下。倒进杯子里的新茶,伴随着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飞溅了一地。地毯上,透明的水珠,映着陆芷凝猩红的眼睛。 佣人吓得“啊”的一声逃了出去,楼梯上传来一个人慌张下楼的声音。紧接着,是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 被愤恨冲昏了头脑的陆芷凝,听到莫苍云的声音,整个人像是一瞬间从头到脚淋了一桶冰凉的冷水,彻底清醒了。 慌慌张张将手里的照片收好,陆芷凝赶在莫苍云到来之前,随手拿起掉落在手边的杯子,朝着大门边就丢了过去。 “没用的东西,倒个茶都不会!” 杯子在地毯上滚了一圈,很合时宜地在男人打开门之后停在了他的脚边。 莫苍云站在门边没有进来,视线缓缓地从脚边的杯子上落在陆芷凝的脸上,皱眉,“妈,怎么了?” 陆芷凝微微撇唇,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走回到沙发边悠悠然坐下,双腿交叠,冷哼一声,“还能怎么,尽是进来了一群没用的废物!” 样子看着刻薄,却也符合她陆芷凝的个性。话说的平常,但只有陆芷凝自己知道,她侧身握住杯子的手,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勉强没有颤抖。 有人在提醒甚至是挑衅她,摆明了就是不想让她好过! 行! 不想让她好过,她定要先发制人。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a市最大的医院里,在戴纳的贵宾病房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当时的戴纳,还在为了前些天做了赫连淳的手下败将而耿耿于怀。本就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男人,养伤的同时,脑子里想的最多的事情。自然就是怎么做,才能让堵在胸口的那一股子闷气给下喽。 正想着,病房的大门被轻声打开,有人不请自来。 戴纳公子正躺在床上,伸长了双腿,四仰八叉地享受着矫情而恶心的待遇。戴纳公子说了,他要吃的苹果,必须是削了皮,切成一小块一小块而且每一小块上还带着牙签的苹果。结果牙签上的苹果才到了戴公子嘴里三分之一,那人就已经到了床边。 戴纳皱眉在脑海里搜寻来人的模样,接着眼睛一亮,“哟,稀客呐!” 来人也不啰嗦,似乎早就对戴纳的近况掌握的一清二楚,直接手一扬,将一沓照片放在了他的面前。照片上,苏伶歌眉目含笑的模样,无声地映入戴纳的眼中。男人看的又是心痒难耐,又是心里冒火。 “听说戴公子最近在赫连淳那儿受了委屈吃了暗亏,”说着,细眉一挑,“重要的是,戴公子您看上的女人,听说还没弄到手!” 戴纳脸色一黑,当即就要翻脸。还没开口,来人又说了,“您别误会,我呢,跟戴公子,绝对是一条路上的人。您要是愿意,我们来合作一场,怎么样?” 戴纳一愣,反应过来,手里的苹果一扔,咧嘴笑了。 “求之不得呐!” 第一百三十二章:爷就是要得到 戴家在a市,虽然不如赫连淳手里的势力庞大,但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戴老爷当年也是白手起家,一砖一瓦呕心沥血才有了如今的戴氏。只可惜膝下有子戴纳,楞是个名副其实的败家玩意儿。 赫连淳虽然从来不把戴纳放在眼里,但是戴老爷子,也是赫连淳为数不多敬重的人。 戴老爷子大寿,赫连淳自知这寿宴里边儿,也许还暗藏玄机。收到请柬,还是泰然自若地去了。 当然,还带了身边那一只前不久给他闯了祸的野猫儿苏伶歌。 戴纳不仅神清气爽地出了院,而且戴公子看上去似乎还心情不错。 应了赫连淳之前对戴纳的应承,赫连淳将未来十年跟戴氏的合作合同作为大礼送了上去。言语之中,尽是对戴纳的恭维之词。明里暗里,都有意无意地透露。合作之所以愿意继续,无疑就是戴纳的功劳。 老爷子大寿,又觉得自己的儿子难得地做了一件无比正确的事情,自然是身心愉悦。 苏伶歌跟在赫连淳的身边,看多了商场上的阿谀奉承,尔虞我诈。那些笑着的,笑里藏刀的,都让她觉得厌恶。而就被夹杂在这些笑意之中的,还有戴纳那一双肆无忌惮的眼睛,苏伶歌觉得更加恶心。 那目光,甚至丝毫不诡异到苏伶歌身边的赫连淳。 大胆而放肆,像是要化作一把利剑,势必要挑开苏伶歌身上那一件漂亮到炫目的礼服,看到那礼服下瓷白而光滑的肌肤。苏伶歌自知拿他没办法,只能一边得体地微笑,一边不着痕迹地朝着赫连淳的身边凑。 赫连淳自是看在眼里,男人的手不着痕迹地搂住苏伶歌的腰身,暗中将她用力往前推向戴老爷子的面前,微笑得体,“老爷子,这是我家不懂事的小调皮。”言语之中,尽是宠溺,这对赫连淳来说,是为数不多的第一次,惹得老爷子不免多看了几眼。 苏伶歌只感觉到男人扣在自己腰上的大手,源源不断地传来热度,一紧,赫连淳再度开口,“以后若是有机会跟您打交道,还望老爷子能够多多指点。”目光一转,赫连淳硬是生生截断了戴纳的肆无忌惮,“当然,还有戴公子!” 终是松了一口气,看着几个男人相互簇拥着离开自己的身边,苏伶歌靠在大厅的圆柱上,暗自深呼吸。 眼角处的一抹余光,却让她顿时寒了眼。 来人自然也看到了苏伶歌,勾唇冲着苏伶歌得体大方地笑了。手中杯子里的酒红色映着女人一张尖锐刻薄的脸,越来越近。 “苏小姐,还真是难得,在这种地方也能看到你。如果不是戴老爷子的宴会,我会以为这是那个三流公司举办的可笑宴会!”说完一阵冷笑。 苏伶歌也不生气,高跟鞋虽然让她觉得脚跟生疼,却是站的笔直。年轻的脸,露出得体的笑,靠近陆芷凝,反唇相讥。 “是吗?那陆夫人呢?我该怎么来定义您如今的身份呢?难道,我应该叫您,被别人送了股份之后,才有身份出现在这里的,陆夫人?” “你......”陆芷凝的眼光一寒,忽然惊觉到苏伶歌已经不如以前那般软弱,还未多想,苏伶歌已经俯身过来,“还有一个身份,我想你一定不会忘记。就是某一天,会被我送进局子里去吃枪子儿的杀人犯!” 陆芷凝脸色铁青,半晌却忽然笑了起来。看着苏伶歌转身离开的背影,几步追了上去。 “苏伶歌,如果我说我手里有一份你相当感兴趣的东西,你信吗?” 苏伶歌停下脚步,心微沉,却是微微挑眉,“你以为呢?” “我以为你会看,因为这有关你父母的死,还有你姐姐的死。”看到苏伶歌骤然而变的脸,陆芷凝忽然觉得自己一连两次受到的羞辱得到报复,心里一瞬间畅起来,“怎么,有兴趣吗?跟我来!” 这似乎已经成了苏伶歌最致命的弱点,但凡是跟自己父母姐姐有关系的一切,总是可以让她放松警惕。 人跟着陆芷凝到了戴家的后院,看着长廊下有些昏暗的灯光,苏伶歌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停下了脚步。 这是戴家,而这个女人却是熟门熟路,俨然进了自己家一般。苏伶歌疑惑丛生,心头也是一阵不安。 “陆芷凝,你到底要给我看什么?” 前方的陆芷凝停下脚步,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看的苏伶歌毛骨悚然。她走近几步,好让苏伶歌清清楚楚看到自己脸上那一抹阴毒。 “看什么?自然是男人!” 陆芷凝说着,抬手“啪啪”两声,“还躲着干嘛?人我都给你带来了,看看吧!” 一旁阴暗的角落里,缓缓地走出来一个人。 昏暗的灯光下,男人的脸上噙着一抹得逞的、淫笑。高跟鞋在地面上挪动的声音响起,苏伶歌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心里的那一股子不安,终于得到了验证。 “戴纳!” 她被骗了! 戴纳开心的很,也不着急,站在不远处一脸笑意地欣赏着此时此刻苏伶歌脸上见了鬼的表情,“没错宝贝儿,你没看错,就是我戴纳。爷早说过,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上次你不乖,这次爷就想法让你彻底给我放乖喽!” 寒意从头到脚,苏伶歌脸上血色尽失。她踉跄着回头,眼前却是一片黑暗罩来...... 头顶有麻袋套下来,苏伶歌即使是清醒,也完全无力挣扎。早在自己转身的一瞬间,就有人狠狠地卡住了她的脖子,她的嘴巴,转眼就被牢牢地封了起来。她只觉得头晕的厉害,身体却在下一秒被一个男人一把扛了起来。 臀部被一个男人的大掌狠狠拍了一下,男人、淫笑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今晚上我要是不上你了,我就不叫戴纳!” 她在极度恐惧的挣扎中,在一片无声的黑暗之中,被带进了一间黑暗的房间。身体凌空一轻,一把被狠狠地扔在了身下柔软的大床上。 “苏伶歌,你跑不了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我来陪你玩 戴家后院走廊里昏暗的灯光下,女人手中杯子里酒红色的液体还在阴暗之中,无声地晃动。女人被笼罩在黑暗里一半的脸上,在抬头看向某个方向的时候,露出了一抹得逞的阴毒。那笑声,分明带了几分畅快。 “苏伶歌,在背地里玩手段,你未免还嫩了点!”陆芷凝看着手中酒红色的液体,低头浅抿一口,撇唇薄笑。 不过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她不为人知地来,不为人知地回去。若真是出了事情,关她陆芷凝什么事情。 戴大公子可是说了,剩下的,就是他自己的事情。到时候,吃也吃了,瘾也过了。其他的,那都是脑袋后面的事情,她更是管不着。 站起来,走出去,她呢,还是那个优雅大方,举止得体的,陆夫人! 想着想着,陆芷凝再度笑了。握紧手中的酒杯,准备站起来的时候,黑暗里的一阵响动却让她顿时白了脸。 “是吗?陆夫人!” 那声音,是陆芷凝多少个噩梦里频繁出现的声音。即使隐藏在黑暗里看不到来人,陆芷凝也在第一时间辨出了声音的主人。 因为惊吓,更是因为可能被发现的阴谋。陆芷凝的手一抖,手里的杯子“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霎时间成了碎片。 陆芷凝看着从黑暗里缓缓走出来的人影,惊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赫连淳,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原来以为自己做的不着痕迹,殊不知陆芷凝还是低估了赫连淳的腹黑程度。 赫连淳伴随自己的笑声走了出来,男人跟陆芷凝一样,手里还捏着杯子,杯子里晃动的液体,刺得陆芷凝双眼生疼,“陆夫人在的地方,怎么能没有我赫连淳!若是那样,好戏岂不是太单调了一些?” 陆芷凝自觉前一刻暗中所做的事情,已经全都被眼前的赫连淳知晓。一边暗自心惊这个男人的隐忍程度,一边惊恐于男人眼中那一抹诡异含笑的流光。不由得心生寒意,向后退,却被身后悄然出现的阿四堵住。 后路全无。 陆芷凝眼见自己没有了退路,脸色泛白,双唇微微抖动,却明显在硬撑,“赫连淳......你......想干什么......”话说的破碎,却让赫连淳轻声笑了。 “干什么?”赫连淳可是一点也不急,好心情地微微挑眉,似乎觉得她陆芷凝问了一个极为愚蠢的问题,“陆夫人不是觉得我的女人不上道,跟你玩不起吗?那么,我来,怎么样?” 黑暗里,苏伶歌被堵住嘴巴,双手双脚被绑住。奈何她怎么挣扎,都逃不过戴纳那一双在她身上作祟的恶爪。 男人似乎也喝了不少酒,身体压下来的时候,还带着浓烈的酒味。他在黑暗里嘟着嘴巴,想要过来一亲芳泽。奈何,苏伶歌的嘴巴被堵上,冒险解开胶带,她势必喊出来。打昏她,却又少了那么点刺激。 半晌,微微有了些醉意的戴纳,最终放弃了一亲芳泽的机会。压在苏伶歌的身上,双手开始异常粗暴地撕扯苏伶歌的衣服。 苏伶歌喊不出声音来,只能在黑暗里呜咽着扑腾着双腿,希望可以在这个男人疯狂拉扯自己衣服的时候,争取那么一点可能的时间。 眼前茫然的一片黑,她发不出一丝声音,却相信。 过不了多久,赫连淳就会发现她不见了。 那一刻,原本该有的恐惧跟慌张,苏伶歌通通没有。她难得地冷静着,不怕,一点也不怕。 “苏伶歌,”男人醉醺醺的声音响了起来,伴随着拉扯着自己衣服的声音,“你很干净是吗?很纯洁是吗?老子今天就非要上了你,完了扔给赫连淳,看看那男人究竟要不要你,我让你哭的心服口服!” 衣服被褪下,微凉的空气,无声无息袭上肌肤。 苏伶歌在黑暗里猛的打了一个寒颤,同一时间,男人惊觉到她的赤裸。笑了,也在那个时候微微起身,想要脱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好让自己,可以在这个觊觎许久的女人身上为所欲为。 大门上一声响,醉醺醺的戴纳,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整个人都遭受到了一阵猛烈的撞击。随着“嘭”的一声巨响,朝着床下一头栽了下去。男人一声惨叫之间,在黑暗的光影中,苏伶歌隐约觉得有人进来了。 还不止一个。 有微凉的手指,在黑暗里悄然摸索上了苏伶歌的身体。她猛的战栗,呜咽着开始急速地扭动着身体。那种看不到对方不明身份的触碰,让苏伶歌寒意丛生。下一秒,一股温热的气息,却从床边靠了上来。一双手,将苏伶歌一把抱了起来。 “别怕,是我......” 熟悉的声音,虽然有刻意的压抑,却让苏伶歌一瞬间冷静了下来。 熟悉的温度,就紧紧熨烫着她的肌肤。唇上的胶带被松开,双手双脚被松开。她几乎是在得到自由的一瞬间,一把抱住了身边的男人。 张口咬了下去,却微微控制着力道。 赫连淳伸手抱住她,这才发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由得抱的更紧。 “没事了......” “为什么才来......”语气里,尽是掩藏不住的恐惧。说到底,她苏伶歌也始终是个女人。在黑暗里,被一个恶心的男人触碰。即便心里知道会有人来将她带走。但是害怕,在所难免。 如果他不来,那么...... 苏伶歌只觉得自己被凌空抱起,她安心地窝在男人的怀里,耳边只听到黑暗里赫连淳被压低的声音。 “穆敛!” 果然还有其他人。 轻声应了一声,黑暗里,苏伶歌感觉到有人从自己的身边走了过去,却带着浑浊的气息。隐隐地,夹杂着一股子属于女人身上才会有的香水味。只听到床上一阵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人随意地扔到了床上。 闷哼。柔弱的。 却不是戴纳。 戴纳因为剧痛还带着微醉,此刻还蜷缩在床下痛苦呻吟。 苏伶歌心头一沉,环住赫连淳的手微微收紧,男人却是抱住她已经走出了房间。身后的大门,被飞快带上。 “赫连淳,你做了什么?” 第一把三十四章:办了你 赫连淳低头瞧着她,目光来回游移,发现她除了衣服微微褶皱之外,身上并没有过多的狼狈。身下的脚步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越走越快。 身后,总有些事情,是他不想让她知道的。 “赫连淳......”苏伶歌的脑海中尽是问题。她没有忘记,在黑暗的房间里,有人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那一股不能被忽视的味道。 那是属于女人身上特有的,香水的味道。 苏伶歌攀着男人脖颈的手一紧,微微瞪大了双眼,抬头惊愕地看着赫连淳,“你不会是......” 男人抱着她的力道,惩罚性的一紧。苏伶歌一阵吃痛,赫连淳已经抱住她走到了楼梯口。 “歌儿,你忘了?不该问的,不要问!” 赫连淳又怎么会让苏伶看到那个房间里不久之后发生的一幕,那太脏。他甚至不得不承认,那是他赫连淳这辈子做过的,最恶心最肮脏的一件事情。连他自己都觉得如此,又何况是苏伶歌? 苏伶歌刚从一场恐惧反感的事件里挣脱出来,他不回答,她似乎也没有那追究的情绪。赫连淳抱着她一路走到楼梯口,怀里的苏伶歌却在男人的怀里微微挣扎了起来。男人停下脚步,微微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怎么?” 苏伶歌从赫连淳的怀里跳下来,人在落地的时候虽然有些摇摇晃晃,但好歹腰杆挺的笔直。身上的衣服虽然褶皱,但还算完整。她将男人裹住她的西装外套脱下来递给赫连淳,抬头间,目光坚定。 只不过是在短短的时间里,苏伶歌便出人意料地冷静了下来。 “我可以自己走!”迎着赫连淳试探的目光,苏伶歌飞快看了一眼外头。这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不能久留,“再说了,即便是中途离场。这样走出去,也不至于被人发现。”看到男人低头细细地瞧着自己,苏伶歌不自在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赫连淳,别磨蹭了,快走吧!”苏伶歌伸手去拉赫连淳的手,眉头皱着。心上,有细微的担心。 赫连淳因为她跟戴纳翻脸,两人基于合作的关系笑脸以对。暗中这些个较量,苏伶歌即便可以猜出些利害。但赫连淳不愿跟她多说,她也看不到暗中里两个人各自的手段。但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如此嚣张,苏伶歌的担心自然不多余。 也许是因为紧张的原因,苏伶歌忘了自己拉住男人手上的力道,赫连淳也不说。男人的大手微微翻转握住她的,拇指在她细嫩的手背上缓缓摩擦,低声安抚她,“不用担心,不会有事。戴公子,忙得很!” 苏伶歌哪里听得进去,男人自然是纵容。 赫连淳不着痕迹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房门,勾起嘴角发出一丝嘲笑,任由苏伶歌拉住自己,两个人不多时便在大厅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是十多分钟的光景,二楼紧闭的房门被缓缓地拉开。阿四首先走了出来,在环顾四周无人之后,回头对着房内轻咳嗽一声。 紧跟其后的战穆敛,几乎闪电般从里面冲了出来。手里抓住的东西,被男人很是粗鲁地一把丢给了阿四。甩甩手,一副嫌弃到不行的样子。 “啧啧啧......”阿四回手把大门关上,瞥了一眼身边战穆敛夸张的表情,也跟着撇撇嘴,“这种事情,做一次,能让我恶心一辈子.....” “可不是吗?太太太太他妈恶心了!”战穆敛很是夸张地抖了抖自己的身体,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阿四笑,伸手给了战穆敛一个拳头。眼睛一瞪,一副认真的的样子,“谁说的谁说的,至少咱们戴少爷可以喜欢的很呐!”话说的正儿八经,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那意思,掺杂了多少嘲笑在里面。 可不是吗? 他们恶心的事情,戴少爷可是享受很呐。 前一刻还微微有些声音的门外,转眼间便安静了下来。隐隐地,透过寂静的空气,可以听到“啪”的一声。脚步声响起的同时,有人顺手将大厅里的灯给关了。此时此刻,何止是房间里。从大厅到每个潜伏无声的角落,皆是一片惶恐的黑暗。 黑暗里的某个房间里。 有女人惊恐的呜咽声,不停的响了起来。柔软大床,在似是挣扎的动作下发出激烈的声音。黑暗里,女人的声音从最终的呜咽,变成了最后绝望的哭泣。一声抽气伴着一声,在大床激烈响动的声音里,也显得尤为响亮。 “呜呜呜呜......” 苏伶歌的判断没有错,在她之前不曾离开的黑暗里,有人带进去一个女人。 而黑暗里,女人惊恐挣扎的声音。来自她对自己绑住手脚的束缚,来自嘴巴被堵上的恐惧,来自她在看不到光的黑暗里,跟一个男人共处一室的惊恐。 重要的是,她在黑暗里闻到了越发浓烈的酒味。有打酒嗝的声音落下,男人发出放荡的笑声,“嗝——苏伶歌,你别急,老子现在就办了你!” 黑暗中,戴纳醉醺醺的声音伴着浓烈的酒味无声地响了起来。已经喝得分不清楚黑夜白天,东南西北的戴纳,在黑暗里摸索着站了起来。意识被酒水沾满,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不是短暂地睡着了。不知道在似醒非醒之间,那一瓶瓶被自己喝下去的酒水。究竟是有人喂给自己的,还是自己喂给自己的。 总是,他现在醉意朦胧的很。 听到戴纳的声音,黑暗里有一瞬间死寂的沉默。下一秒,有更加恐惧的呜咽声跟更激烈的挣扎声响了起来。 没用。 黑暗里,戴纳摸索着床沿。床的一边一阵陷落,男人整个醉醺醺的身体无声压了下来。戴纳的手在女人的身体上摸索,随之一顿,“奇怪,我不是给你脱了衣服吗?” 黑暗里,女人用激烈的挣扎,惊恐的呜咽回答了戴纳的问题。 下一秒,戴纳笑了。 “不过没关系,老子就喜欢你这样的!” 男人、淫笑着,手上的动作非但没有停下来,动作反而更为粗暴激烈。 第一百三十五章:想要我怎么死 戴公子的呼吸灼热,气促的喘息声,在黑暗里被无声放大。只恨不得自己的手,可以在一瞬间,将身下的女人给撕成两半。 “刺啦......” 女人似乎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一瞬间没了声响挣扎。 同一时间,戴纳光、裸的身体紧紧压了下来...... 这场阴谋里,究竟是谁算计了谁。现在说,太早! 一路上安静无语。 回到别墅的时候,阿四跟战穆敛已经早早的等在那里。 阿四明显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到苏伶歌,仍是惯性地撇开了头。赫连淳当做没看见,人靠过来。脸色在灯光下看上去,却有一丝不一样的苍白。 苏伶歌眯眼睛去看,男人已经靠过来,一把搂住了她。对于苏伶歌的存在,赫连淳总是少了太多的戒备。 “搞定了?”赫连淳眯起眼睛去看对面的两人,脸上明显带了几分嘲弄的笑意。 不说还好,一开口。阿四抿唇,一副强忍反胃的样子。身边的苏伶歌,却在那个时候闻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没开口,她直接拉过赫连淳的胳膊,“赫连淳,你......” 低头循着血腥的味道找过去,果然在男人的一只手臂上看到了一抹鲜红。苏伶歌脸色一白,当即就瞪大了眼睛,猛的抬头。 “你受伤了?”原本的血腥味道,被掩盖在男人的西装之下。如今被发现,那股子血腥的味道不免浓重了起来。 赫连淳抿唇不语,只是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苏伶歌,任由她动作极为小心地翻看着他的伤口查看伤势。那样子,似乎很是享受那一刻苏伶歌脸上的神情。 一旁的阿四脸色一变,撩起袖子就要冲过来。却被身边的战穆敛一把拉住,阿四回头想要呵斥,却被战穆敛捂住嘴巴,以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拖离现场。 苏伶歌的脸色,不比头顶上的灯光好看几分。她抿着唇,一手拉住赫连淳的手。转身之后,近乎用一种强硬的速度拉着赫连淳往卧的方向走。 “我帮你包扎伤口!” 那一刻,赫连淳不得不承认,他有些享受苏伶歌拉住自己手时,她强硬的态度。 男人不说话,甚至是极度配合地,缓慢移动自己的手臂,任由苏伶歌小心翼翼地脱下他身上的西装外套。他坐在沙发上,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她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找药箱。娇小的身体拎着药箱,几乎一路小跑地到了他的身边。 伤口不算很深,被锋利的刀锋划过肌肤。虽然伤他的人用了很重的力道,好在,赫连淳的身手还不至于太差。 空气里,有消毒水的味道,缓缓在两个人的四周飘散开来。 苏伶歌包扎的认真,动作间更是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触碰到男人的伤口。 身边,男人看的也认真。 那样温柔的侧脸,那样认真的表情。完全跟一个曾经拿着刀子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女人无关,更跟一个每每看着自己,都双眼满是仇恨的女人无关。 那样陌生却熟悉的苏伶歌,离自己很远,却就在自己的身边。 赫连淳忽然之间,产生了短暂的恍惚。 一只男人修长的手,在苏伶歌认真的动作间,缓缓地伸过来,一把挑起了苏伶歌的下巴。苏伶歌的动作一停,下意识地想要扭开头,却被男人逼迫着跟自己对视。他的眼睛,无声流淌着一股温热的光,丝毫不掩藏。 “歌儿,你担心我?” 男人眼中那一股子温热的光,几乎灼痛了苏伶歌的眼睛。 心头一颤,手里的纱布发出轻微的闷响,掉在地上。圆形滚筒的沙布,在地上拉扯出长长的距离。苏伶歌一把拍掉男人的手,趴在地板上,转身去跟跑远的纱布做战斗。 “你想多了!”她将东西紧握在手里,却是迟迟没有回头,“赫连淳,我只是不希望你死在别人的手里!” “哦?”赫连淳微微挑眉,说话间整个人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男人一步步走到苏伶歌的面前。纱布的一半还缠在赫连淳的手臂上,一半在苏伶歌的手里。男人只是微微一个弯腰,就一把将苏伶歌从地上拉了起来。 他困住她,拖着她将她压在墙壁跟自己的胸膛之间。男人胸膛间灼热的温度,混着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未曾散去的血腥的味道,一起朝着苏伶歌扑面而来。 他的唇压下来,就悬在距离她唇畔一厘米的距离。男人眼中无声席卷着一股莫大的黑色漩涡,几乎要把苏伶歌给吸附进去。他抬起一只手,指腹间轻轻在苏伶歌的脸上游走。 “告诉我,你想要我怎么死?” 苏伶歌的眼中蓦然迸出一股冷意,男人的话,无声提醒了两个人之间仇怨的存在。她抬眼握拳,“我不要你死的那么痛快。我要你活着,一点点被我折磨而死!” 就像当初她的姐姐苏妙歌一般,明明知道所有的真相。却依然要在自己的妹妹面前每天强颜欢笑,她说要陪着自己最爱的妹妹走一段。最终,也没能过了最心里那一关。 如今,身心具痛的苏伶歌明白。 任何死法,都比不上让一个人生不如死。 男人笑,眉目之间缓缓流淌出明媚致命的光辉,“歌儿,你进步了!”男人的唇,却在这个时候压了下来,“既然那么想要看我生不如死,那么,就让我们一起牵手下地狱吧......” 白色的纱布,被拉扯出无限远的距离。明亮的光线下,有男人跟女人交叠的身影无声晃动,伴着钝痛,伴着心上细微的撕扯,像是一个女人内心最最激烈的挣扎。 “赫连淳,我恨你......”但她的心,究竟怎么了? “宝贝儿,我也是......”但他,为什么只能给,不能要了? 书房的大门被打开,一个人影在莫苍云急速的抬头中无声冲了进来。 “妈?!” 莫苍云猛的站了起来,看着眼前母亲。那样狼狈的模样,让莫苍云心头顿生不安。男人从书桌后面快速绕到外头,伸手去扶自己的母亲。不想一只手,却被陆芷凝一把抓住。 “怎么回事?” 第一百三十六章:能有多恶心 莫苍云只感觉不妙,手往下沉想要扶起母亲的时候。视线不经意掠过陆芷凝的脖颈,顿时僵住。 一时间,莫苍云只感觉到脑袋里“轰”的一声,有五雷轰顶的感觉。 单不说母亲身上原本漂亮的礼服被揉出明显的褶皱,她的头发散乱。人从外面冲进来的的时候,一手颤抖着提着一直高跟鞋。另一只在脚上,摇摇晃晃一瘸一拐。更为重要的是,在女人原本干净的脖颈上,有明显的抓痕。 还有,吻痕! “妈!!” 陆芷凝像是被霜打的茄子,身体一触碰到莫苍云的手,就整个坠落了下去。 她在颤抖,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一场可怕的梦境里。抓住莫苍云的手,死死地用力,像是要折断一般。她瞪大了双眼,看着莫苍云嘴唇颤抖,却是双眼无神。她的面部抽搐,似乎因为自己完全接受不了的事实,连呼吸都带着扭曲。 她往下坠落,在莫苍云一把将她抱住的时候,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 抓住莫苍云的手,在用力颤抖。 “是赫连淳,是赫连淳!” 莫苍云的眸子一暗,抱住自己的母亲试图站起来。还未行动,下一秒,陆芷凝却发疯一般从他的怀里挣脱。 “啊——” 那女人疯了。 整个人冲出去老远,在莫苍云够不到的地方。陆芷凝疯狂拼命地转动脑袋,疯狂而激烈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被算计的痛苦,和内心里得不到纾解的愤怒,让陆芷凝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只被人刺激却又无法还手的野兽。 这对陆芷凝来说,不仅是莫大的败笔,也是一辈子抹不去的污点。 陆芷凝生性骄傲,虽然尖酸刻薄,一辈子也没少做坏事。但是在这个疯狂女人的意识里,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干净的女人。 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算计不成,反遭算计。陆芷凝怕是,真的要疯了。 不久前在戴家别墅里发生的一切,对陆芷凝来说。像是给一件干净的白裙子上泼了一桶脏水。用白裙子来形容陆芷凝未免太过夸张,但是在黑暗里被人用近乎粗暴疯狂的方式给强占,无疑给了陆芷凝致命一击。 陆芷凝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当时戴纳的反应。 一夜过去。 自以为自己得逞,已经在苏伶歌身上起伏一整夜的戴纳。在清晨微凉的晨光里,脑海里反反复复地回想着自己终于得到一个女人的过程,不禁身心愉悦。一边笑着,戴纳公子翻身朝着身边的位置摸了过去。 瞬间僵住! 戴少爷摇了摇头,安慰性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等整个人都清醒过来的时候。戴公子很崩溃地发现,昨夜的苏伶歌居然变成了陆芷凝! 这个自己妈妈辈的女人,浑身赤裸,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脖颈间的吻痕,更是看的戴公子红了眼。 在过去自以为最畅快的时间里,他戴纳跟一个可以做他妈妈的女人。居然,很尽情,很彻底,很疯狂地,在床上,纠缠了一整夜。 戴公子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胃里有一种很崩溃很难受的感觉顿时涌了上来。 下一秒,戴纳一路奔下床,扑到马桶边。 昏天暗地地,吐了! 一大把一大把的头发,被失控中的女人用力地从头上扯下来。陆芷凝陷入了一辈子不曾有过的屈辱里,那种即将死在心里无处发泄的感觉,就要把她逼疯了。 “我被赫连淳毁了,他毁了我,他毁了我......”陆芷凝疯狂地摇头,忽然间仰起头,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嘶喊。 “啊——” 下一秒,疯狂中的女人朝着坚硬的墙壁,一路冲了过去。 “嘭......” 一声巨响过后,世界安静了。 “妈!!” 书房的大门被一只手关上,赫连淳闭上叹气,整个人似乎是累极了。倒在身后的座椅里,椅子发出细微旋转的声响。赫连淳抬起头,一边轻轻按压自己的太阳穴,一边抬手将手里的资料“啪”的一声扔在了书桌上。 “果然是她!” 也亏得是她陆芷凝,在收到照片之后,便急着要联系外缘。如今,陆芷凝的敌人,已经从原来的一个赫连淳,变成了如今的赫连淳跟苏伶歌。 都是心虚惹的祸。 当时陆芷凝在杀害了苏伶歌的父母之后,原本就是想要斩草除根。只是奈何老天不肯帮她,把长久的不安心虚留给了她。而让苏伶歌,到了她最痛恨的赫连淳身边。 说起来,老天跟陆芷凝开的玩笑确实不小。 多年前的那一场大火,她没有除掉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赫连淳跟他的母亲于青如。 后来,那一场人为的车祸,也没有除掉阻挡了她野心的苏伶歌。 如今,陆芷凝一场阴谋,却让自己着了道。 赫连淳常说,有些时候,陆芷凝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但在大多数时候,她其实就是一只疯狗。 如今被赫连淳这么一算计,她不反扑,有违常理。 “少爷,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这么浅显的道理,连阿四都懂,“我们给她弄了这么一出,这个疯子肯定要狗急跳墙!”虽然不情愿,阿四还是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苏伶歌,“少爷,要不要先告诉苏小姐?” 话没说完,一旁的战穆连笑了,“阿四,你是真傻还是脑子不够用?你在这个时候告诉苏小姐,不就等于把她送进危险里去吗?” 报复了陆芷凝固然畅快,但是前提,是要承担风险的。 那是一个多么疯狂的女人,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他们都该懂。 “不然呢?”阿四抿唇,脸上在灯光下简直难看到了极点。对于苏伶歌,阿四总是有诸多不满,“我们为了此事承担了这么大的风险,却还要让她继续误会少爷,那......” 赫连淳连眼睛都没睁,挥了挥手,声音平淡的听不出期间的一丝情绪,“阿四,我不是在为她!你也不必为我叫屈!” 男人合上的双眼下,却是心思暗涌。 跟自己母亲当年被轮、暴比起来,昨晚对陆芷凝来说,未免便宜了她! 只是眼下...... 第一百三十七章:捂不热的心 猛的睁开眼睛,赫连淳的脸色在灯光的映衬下,凸显了几分阴郁。 “单凭一张照片,证明不了什么。”赫连淳微微敛目,他太了解苏伶歌。单是一张照片,一件他们谁人都参与的事件,他确实没有足够的理由去为自己证明什么。眸子一沉,“我们需要掌控的更多!” 赫连淳重新靠近椅子上,闭上眼睛,暗自思索。墙上的时钟,在无声浮动的空气里,一下一下沉稳走动。半晌,赫连淳抬起头,目光落在阿四身上,“阿四,去看看陆芷凝那边的状况!” 阿四不疑有他,领了命令转身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战穆敛跟赫连淳两个人,室内难得的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站穆敛人如其名,为人内敛,做事懂分寸。重要的是,他比阿四聪明,懂得如何来看破自己主人的心思。眼见时间缓缓走过,赫连淳却只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语。战穆脸不动声色地观察了自己主子好久。 半晌,脚步往前一迈。 “总裁,是有什么决定吗?” 赫连淳在战穆敛的话尾睁开眼睛,细细沉思了一阵子,伸手点了一支烟。 “我需要从陆芷凝那里得到更为有力的证据,苏妙歌的死,虽然不是她亲手所作,我们抓不到什么把柄。但我这替罪羊,做的时间,也确实有些长了......”说话间,赫连淳吐出一口烟雾,看着对面的战穆敛。 “我要得到陆芷凝自白的录音!” 跟当时让苏伶歌相信自己父母确实是陆芷凝害死的一般,他也要用同样的的方式,让苏伶歌相信。虽不是直接,但她姐姐苏妙歌,确实是因为见了陆芷凝之后,才选择自杀轻生。 虽然有些难度,但这无疑就是最好的方式。 战穆敛瞬间了悟,微微点头,“我这就去想办法,”答应着,转身还没走,身后的赫连淳就否定了他的想法,“不是你!” 任是战穆敛心思细腻,此刻也是看不出赫连淳内心里真正的想法,“总裁?” 青灰色的烟雾,将赫连淳的脸无声地模糊了几分。隐隐地,战穆敛透过青灰色的烟雾,看到了自己总裁眼睛里的那一抹嘲弄,“穆敛,你们都不是那个女人的对手。要去,也该是我去!” 说完赫连淳自己笑了,男人的笑声幽幽,却满是对自己的嘲讽。 就是他赫连淳自己,有时候也未必是一只疯狗的对手呐! 有时候啊,男人再狠,也狠不过女人。 “总裁?” 战穆敛自知自己主子的脾气,做了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改变。知道自己多说无益,战穆敛只得往前一步。明白赫连淳前一刻是故意支开阿四,这一刻是对他有话交代。 “总裁,是不是,有事交代?” 男人的双手撑在椅子上,椅子发出声响,赫连淳已经稳稳站了起来走到窗边。书房里厚重的窗帘被拉开,有略微刺眼的光线一瞬间在透明的玻璃上跳跃进来。 有纷纷扬扬调皮的微尘,从被拉开的窗帘上落下来。映着正午的阳光,在赫连淳的面前,舞者般轻盈跳跃。 战穆敛站在距离赫连淳不远的地方,迟迟等不到他开口说话,不由得轻声开口试探。 “总裁?” 依然没有人回答。 战穆敛皱了皱眉头,不由得往前几步。 直到自己站在赫连淳的身边,战穆敛这才知道,他家主子并非神游。 赫连淳微微眯着眼睛,在正午略微有些刺眼的阳光里向下看去。 一个女人,在自己视线正前方的花园里晒太阳。 她靠坐在长椅上,微微闭上眼睛,下巴以四十五度角抬高。那样的距离不短,但是赫连淳却诡异般地,觉得自己可以在那一刻看清楚女人脖颈上细致的脉络。看清楚她在阳光下,额头和鼻尖上细细密密的汗珠。 有些情不自禁的,男人修长的手指在透明的玻璃上游走,像是往日里每次触碰那女人绸缎般的肌肤一般,眷恋不已。 那一刻的苏伶歌,安静而干净。 天使一样。 女人的身边窝着一只猫儿,雪白雪白的呜咪。似乎是受够了自己被冷落的时光,一个跳跃爬上了她的双腿。 她也不恼,任由呜咪像个任性的孩子一般,在自己怀里拱来拱去。 男人的指尖微凉,心头蓦然一阵针扎般的疼痛。 赫连淳忽然就笑了,笑意堪凉。 “穆敛......” 赫连淳忽然开口,话里无声无息地流淌出一股子悲凉,“你曾经爱过一个女人,没心没肺的女人吗?” 战穆敛站在一边,沉默着不回答。 “你有试过。你爱一个女人,你在她心里的地位,有时候居然还比不上一只猫。不管你怎么对她好,怎么放纵宠溺,你都捂不热她的心。她想着的,是如何让你痛苦,让你生不如死,让你一命呜呼。呵——可真是没良心!” 赫连淳自顾自地笑了,“那个可悲的男人,可不就是我嘛!” 安静而阳光充足的正午,光线明亮的书房里。只有男人自嘲般的笑声,在越渐被放大。 战穆敛似乎是被这一辈子不曾见过的赫连淳给吓住了,也似乎是被赫连淳那一股悲伤的情绪感染了。男人只觉得难过,顿时觉得爱情最是伤人。抿了抿唇,好半晌,战穆敛才低声开口。 “总裁,苏小姐只是不明真相。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换来一声赫连淳的嗤笑,“是吗?”男人幽幽叹息,“但愿,不会太晚......” “哗啦”一声,厚重的窗帘被拉上,隔绝了跟外面所有光线的交缠。赫连淳转过身,双手插在口袋里走向沙发。 自始至终,他都背对着战穆敛。 战穆敛看不清楚那一刻赫连淳脸上的表情,只觉得男人被一股绝大的阴郁悲伤所笼罩,无法消散。 正想着,赫连淳忽然拉开抽屉。一沓厚厚的东西,被赫连淳随手丢了过来。 “穆敛,不要告诉旁人我的决定,尤其是阿四!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情,那......”赫连淳转过脸,看着落地窗,仿佛可以透过它,看到外面那个对着一只猫儿温柔笑的苏伶歌。 “放她走......” 第一百三十八章:你不要的男人我要了 苏伶歌再一次见到清水瑶,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眼前站着的女人,跟苏伶歌记忆里那个神采飞扬的清水瑶大相径庭。面黄肌瘦,脸颊上甚至因为过度的瘦弱而凸显着骨架。看到苏伶歌,清水瑶也是一愣。 上次见面,还是苏伶歌跟莫苍云的婚礼前夕。这个女人用自己的身体,维护了苏伶歌的清白。 对这个女人,苏伶歌总是多了太多的感激跟亏欠。 在医院消毒水浓重的味道里,清水瑶曾经用一个巴掌打醒了苏伶歌。敢爱敢恨的清水瑶告诉苏伶歌,“不要觉得有所亏欠。我保护你,不是因为你是你。而是因为你是莫苍云所爱的女人。” 自从上次一别,苏伶歌在经历一系列人生的重大变故之后。如果不是如今在莫氏的大楼前相遇,苏伶歌也许一辈子都无法想象自己跟清水瑶的相遇。 谁也不能想象,被自己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千金大小姐。如今,会憔悴不堪成此般模样。苏伶歌看着,只觉得难过,心里的愧疚无声地就多了几分。 再三确认,她才让自己相信,眼前的女人就是清水瑶。 “水瑶,真是你!” 相对于苏伶歌的喜悦,清水瑶很显然没有回应给她记忆里熟悉的热情。 清水瑶停下来,将手里抱着的保温桶轻轻护在怀里。女人在苏伶歌皱眉不解的目光里缓缓抬起头,客气而疏离的清水瑶,让苏伶歌的心无声地沉了几分。 “苏小姐?”清水瑶凸显骨架的脸上眉头一挑,“好久不见!”跟着却是忽然话锋一转,笑了,“哦不对,我应该叫你苏总裁,对吧?”苏伶歌下意识地想要上前一步,却被清水瑶后退一步躲开,“真荣幸,苏小姐这么忙,居然也会记得我这种小人物,真是受宠若惊!” 苏伶歌抬起的手悬置在半空中,好半天,在看清楚清水瑶眼睛里那一抹冷漠之后,跟自己的心,一路下沉。 “水瑶......”相遇来的突然,甚至完全没有给苏伶歌时间来思考清水瑶的冷漠来自何处。 心口处,闷闷的。往日亲近甚至为了保护她毁了自己的人,如今却要跟她形容陌路。 “你怎么了......还是......我们怎么了......” 清水瑶站在跟苏伶歌客气的范围里,语气依然疏离冷漠,“苏小姐,你在担心什么?”转而继续笑了,“说起来我好的很呢!我刚刚跟苍云正式在一起,怎么会不好呢?”清水瑶抱紧怀里的保温桶,脸颊处的紧绷无声泄露了她的情绪。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苏小姐。如果不是因为你在婚礼上临时悔婚,如果不是因为你不要了莫苍云。今天,我又怎么会得到现在这个机会。”女人在笑,却是眉目渐冷。 那是苏伶歌从未见过的清水瑶。 “这个男人,可是苏小姐不要的,我才重新追了回来。”清水瑶抬起头,一向清澈如水的眸子里,苏伶歌却在那一刻看到了。 一抹,怨恨。 “水瑶......”苏伶歌还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巴。心口一颤,似乎只是一瞬间,苏伶歌心里暗自猜测了几分。 她这是在怨她。 敢爱敢恨的清水瑶,在最危急的时刻挺身而出。直到如今,苏伶歌还记得在那个黑暗的夜晚,清水瑶被一群男人围住的时候。她的声嘶力竭,她的激烈挣扎。 那该是一个她愿意用生命去爱的男人,所以才让清水瑶愿意毁了自己也要保护好他爱的女人。 只是到头来,看着如今的莫苍云。行尸走肉一般,分明都是因为苏伶歌。 只是清水瑶不懂。 这世间,不是只有一个人的恩怨,而是一群人的恩怨。 心头始终亏欠,苏伶歌最终也没有给自己辩解。 半晌,知道自己在这个女人这里,也许一辈子再也得不到一份亲密。低头,掩去了自己那一刻满脸的酸涩,低低的说了一声。 “对不起......” 身前的女人,如同见了鬼一般,似乎一点也不愿意跟苏伶歌多呆一分。转过身,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急促而响亮的声音。 节奏,却分明乱了几拍。 苏伶歌心思复杂,愣愣地看着清水瑶进了莫氏办公大厅。 如今,连清水瑶也怨恨她。 不管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赫连淳怨恨她,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女人。觉得她的心,像是坚硬的石头一般怎么都捂不热。 沈江城怨恨她。觉得她爱上一个自己的仇人,面对仇人,她总是多了几分怜悯跟爱。 什么都是错。 冷不防的,前方高跟鞋的声音停了下来。 “苏伶歌,在你消失的那几年里。我亲眼见证了莫苍云所有的不快乐,所以当你重新回到他身边的时候。哪怕知道自己可能会永远失去他,我也还是把你送到了他的身边。”清水瑶说着,缓缓转过身体。 那一刻,苏伶歌终于看清楚了清水瑶眼睛里的那一抹水光。 “我一直跟自己说,苏伶歌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让莫苍云快乐的人。如果她能给他快乐,那就放手吧。可是我发现我错了,苏伶歌,你就是一个悲剧的存在。”女人轻声抽泣的声音,在苏伶歌听来很是刺耳,“我是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请你看看如今的莫苍云好吗?”清水瑶抿着唇,微微抬高下巴,深吸一口气。 “他不像是一个人,他没有生气,心里没有希望。你看他每天在你的身边无声走动,你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死了的男人,这是一个行尸走肉!” “要不是因为你跟......”原本激动的情绪完全来不及发泄,清水瑶却忽然停了下来,像是忽然间发现。也许继续说下去,她就要说出不该说的秘密了。 终是作罢,“算了,以后你会明白的。”清水瑶隔着一扇门,跟苏伶歌门里门外,声音却是穿透力十足。 “苏伶歌,我说过。你跟我爱的男人有关系,我们才是朋友。但是如今你伤害了他,我们便......什么都不是。” 也许未来,还会变成敌人。 【作者题外话】:好吧亲们,我已经感受到你们波动的情绪了~~o(>_<)o~~抱歉!最近家中有亲人刚刚出院,某夜只有晚上才能码字。所以更新一直不是很稳定,谅解啊~~o(>_<)o~~今天先两更吧,明天会发三更。凌晨没有更新,白天会有的撒。亲们看完睡觉!某夜会尽量把时间再调回到凌晨更新的撒! 第一百三十九章:从来没有属于过他 剩下的话,清水瑶最终也没说出口。她相信不久之后,苏伶歌甚至是赫连淳,他们,都会懂。 苏伶歌看着清水瑶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半晌,抬起的脚步,最终也没有勇气迈进那扇门。 心头,被一股强大的闷痛覆盖,苏伶歌抬手轻轻覆住。 看,如今,她成了被所有人抛弃的那一个。 也许,她还可以更可悲。 总裁办公室的大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股食物的香气,比身后雪白的人影先一步飘进了办公室里。 正在埋头审阅文件的男人抬起头,目光跟大门边一抹温润的笑意碰撞在一起。几乎是下意识地,男人扔了手里的笔,双手撑着桌面站了起来。 “不是跟你说过,不用每天都跑来这里的吗?” 话虽是不悦,但男人依然是大步绕过长桌。走到女人身边,伸手将她手里的保温桶给接了过去。 天蓝色的盖子被一只凸显青筋的长手打开,一股食物浓烈的香气,顿时弥漫了整个房间。 “鸡汤!” 莫苍云微微勾起嘴角笑,完全没有发现身边清水瑶欲言又止的样子。 “苍云......”清水瑶靠过来,伸手轻轻拉扯着莫苍云的衣袖,低头间,浓郁的鸡汤里,仿佛映着男人从未曾到达过眼底的笑容。半晌,还是轻轻地开了口,“我刚才在楼下,看到伶歌了。” 男人低头嗅闻香味的动作停下来,顿了顿,又义无反顾地将蓝色的保温桶捧起来,轻轻“嗯”了一声。 仰起头,有大口大口的鸡汤滑进了男人的喉间。 “我告诉她,我们在一起了......” 话音刚落,男人的手似乎是一瞬间变得无力,双手一松,保温桶瞬间从掌心里滑了下去。 “嘭......” 温热的鸡汤,瞬间溅落的到处都是。 缓缓上升的雾气,模糊了那一刻莫苍云脸上的表情。清水瑶双手揪住自己的衣袖,却看到莫苍云只是低下头,有些呆愣地看着在自己脚边流淌着的温热浓稠液体,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无妨,这是事实。”莫苍云回头淡淡地扫了一眼身边的清水瑶,语气温柔,却平静淡然的不像话,“瑶瑶你忘了,我们现在就在一起,”那声音,听不出一丝喜悦生机。男人伸手过来,轻轻握了握清水瑶的手,掌心却是一片冰凉。 莫苍云站起来,双手插在裤袋里,缓慢行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那目光,像是在怀念很久以前他做过的一个美好却短暂的梦境。 “她是她,你是你。如今,你是我的女人,你在我身边。我的人,属于你。不是吗?” 清水瑶瞪着地上那一滩狼藉,听着男人的话,顿时心头一紧,“是啊,这可是我一直以来都在努力的事情呢。如今,你是我的男人......”如同重复甚至是肯定事实,清水瑶说着,眼眶却红了。 下一秒,清水瑶却像是被什么事情刺激了一般。她猛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女人双手握拳,抬脚迈过地上一滩还在冒着热气的液体,走到男人的身后。那样高大的背影,那样结实的背部,却好像从来就不属于她。 “是!我知道你现在是我的男朋友,我也知道我们在一起,可是......” 窗边的男人一声幽而长的叹息,无声止住了清水瑶接下来的话。 “水瑶,你还想要什么呢?”男人闭上眼睛,脑海里千回百转地闪过一个女人的脸。调皮的,温柔的,撒娇的,愤怒的。一直到了最后,这些脸全都变成了同一种表情。 恨! 男人叹息一声,目光看向窗外不知名的地方,微微定住。 “她从来都没有属于过我,这一辈子,也注定不会再回到我的身边。”心头,有细微的疼痛,男人微微仰起头,顿时觉得那疼痛如同利剑穿心,“水瑶,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清水瑶的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她却是死死咬住唇,连一个大气都不敢喘。她瞪着男人的背部,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会一不小心哭出来。 这就是她最爱的男人。 在漫长的日子里,她总是用一种最卑微的姿态。看着这个男人,在苏伶歌离开的日子里,对着一个女人的照片,思念,倾诉,难过。他甚至,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她的存在。 而如今,这个男人真的如同自己千百次期待的那样属于了她。对莫苍云来说,即便日日夜夜相处在一起。他也从来都不曾了解过他身边的这个女人,也从来都不知道。 她清水瑶爱一个人的方式,不是只有争风吃醋。 她从来,都只是想要让自己爱的人好。 心口,像是一瞬间被人硬生生地凿出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大洞。 清水瑶忽然在那一刻间,对自己这辈子得到一个男人的爱,不抱一丝希望了。 眼泪顺着指缝轮流淌下来,清水瑶伸手抹去了一把眼泪。用力深呼吸,压下心头那一股压的她喘不过气来的沉闷,缓了缓声音,开口说。 “苍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伯母的事情,也许伶歌根本就不知道。她......” 话没说完,窗前的莫苍云却忽然摆了摆手,发出了一阵空虚的笑声,“没关系,即便是她,也没有关系......” 即便她是主谋,即便她曾经参与。即便是报复,莫苍云,也始终对一个名字叫“苏伶歌”的女人下不了手。 想着,男人忽然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气血翻涌,压抑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清水瑶还来不及整理自己的情绪,便已经察觉到了莫苍云的不对劲。 “苍云,你怎么了?” 见他似乎是气闷的难受,清水瑶下意识地伸出手抚上男人的背,轻轻的顺着。 下一秒,莫苍云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只觉得有血腥的味道在自己的喉咙间翻涌,一声急速的咳嗽,一股液体瞬间从莫苍云的唇间喷了出来。 “苍云!” 男人苍白着脸色,缓缓地摊开手。 掌心里,一摊刺眼的鲜血。 【作者题外话】:唔,好吧亲们,到这里算啰嗦完了~~o(>_<)o~~接下来矛盾升级喽,你们要心疼男主喽(不准拿板砖) 另外,要对书友13967205521说:亲,真是不好意思!那天回复你的,是跟我时间最长的一个书友。语气偏激了些,某夜在这里说声对不起撒!某夜知道,但凡是在书评区留言的,好的坏的,都是认真看某夜书的亲,某夜都会感激不及的。爱你们! 第一百四十章:让我抱抱 一场大雨来的又急又猛,将天空染成了乌云黑。轰隆隆的雷声不断,豆大的雨点在呼啸的狂风里“啪啪啪”的地敲打着车窗。 名贵的黑色车子,就是在这一场大雨滂沱里,缓缓地开进了别墅。 即使身边的阿四一路给赫连淳撑着伞,脚下的步子依然有些跟不上男人的。黑色的伞下,男人抿着唇,紧绷的脸部曲线,在越来越模糊的雨雾里,无声地染上了些许的凉意。 还是湿了衣服。 男人的步子走的又急又快,跟脸上淡然沉着的表情截然相反。身后的阿四跟不上,忍不住开口喊了一声。 “少爷......” 话音刚落,男人径直从伞下走了出去。 大雨跟瓢泼似的,哗啦啦,劈头盖脸地朝着在雨中快步前行的人砸了下来。 人进了大厅的时候,三个人几乎都淋湿了。 赫连淳眉目敛着,任是战穆敛,也不清楚他那一刻心里的想法。 车子明明都已经开了出去,车子后座的赫连淳却忽然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 不过是五分钟的光景,车子前脚出门,后脚就回来了。 男人抬步往楼上走,走到一半忽然停下来,冷不防回头看了一眼外面愈发变大的雨势,回转身体对楼下的战穆敛低声交代。 “你们回去!”说着,赫连淳的微微有些幽暗的目光,已有所指地看向战穆敛,“穆敛,我交代的事情,记得!” 一瞬间,战穆敛全明白了。 不担心,是假的。 战穆敛回头看了一眼窗外暗黑的天气跟瓢泼般的大雨,微微皱眉,“总裁,这种天气,你要不要考虑......”心头总有不安,战穆敛不清楚那一股子不安源自何处,越发强烈的时候,便试图可以阻止或者改变赫连淳的决定。 终是无用。 “无妨!”挥一挥手,战穆敛还想要开口的时候,男人已经转身消失在了楼梯口。 一旁的阿四自然明白自家少爷有事瞒着自己,但又偏偏告诉了战穆敛。不满,那一刻全都表现在了脸上。人靠过来,用自己结实的手肘捅了捅身边的战穆敛。 “你们有事?”阿四说着,眉头一扬,语气跟自己的表情无声照应,“什么大事,少爷连我都不说。”说着脸色一沉,“很严重?” 战穆敛不回答,男人的眉头却是越蹙越紧。他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被乌云笼罩的天空,声音,被迅速掩盖在巨大的声响里。 “当然严重.......”战穆敛的眼中一瞬间担忧尽显。 “轰隆......” 电闪雷鸣。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惊了人的眼。 大雨,“哗啦啦”越下越大了。 二楼的某一间卧室,被一只男人湿漉漉的手给打开。 窗外雷声越来越响,也许是被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给吓到了。大门在打开的一瞬间,白色的呜咪从拉开的门缝里,一溜烟窜了出去,一边发出了很是不满的抗议声。 “喵......” 俨然,这种听到雷声就恨不得可以找个地方躲起来的胆子,分明就跟自己的主人一样。 赫连淳抬头去看,发现那个往日里总是坐在窗前的苏伶歌不见了。 男人眯起眼睛看着床上那一团隆起,心头一直紧绷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无声无息地得到了缓解。 “你连死都不怕,会怕打雷?”他调侃床上被子里的苏伶歌,湿漉漉的身体甚至还来不及打理,顺着床沿就坐了下去。男人伸长了手去拉扯苏伶歌身上裹住自己的被子,却被里面的一双手更为用力地拉住。 赫连淳难得地有了要逗弄苏伶歌的心思,她越是不想松手,他便越是用力。总觉得在自己的记忆里,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这个女人气急败坏的样子了。 居然诡异般地想念。 两个人跟拔河似的,她用三分力道,他便用五分。被子被拉出变形的褶皱,男人跟女人天生力量的悬殊,终于让苏伶歌败下阵来。隐隐地,还能听到被子里苏伶歌忍无可忍的声音,隔着被子闷闷地传来。 “赫连淳!” 男人微微勾起嘴角,外面冷风大雨,屋子里暖气十足。没来由的,赫连淳觉得自己有种太过奇怪的感觉。 他想要珍惜这一刻的感觉。 微酸,愉悦,心头,无声而缓慢地流淌过一股暖流,带着针扎般的疼痛。 下一秒,男人的手上一个用力。在苏伶歌“啊”的一声尖叫中,被子被男人用粗鲁的方式一把丢下了床。 苏伶歌涨红了脸色,一把从床上跳起来,恶狠狠地瞪着眼前撇嘴微笑的男人,“赫连淳,你别太过分!” 她不是那种一听到雷声就吓得脸色惨白,甚至是失声痛哭的小女孩。但是也不代表,她不会忌惮,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男人不言不语,只是用一种近乎温柔的眼神看着她。从上到下,从下到上,那样的目光,像是要用力将苏伶歌此刻的模样深深地印刻在自己的脑海中一般。 一股不安,没来由地让苏伶歌的心一沉,右眼皮一阵激烈的跳动。 “你......” 还没开口,窗外顿时又是一阵雷声大作。 “轰隆......” 苏伶歌脸色一白,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扑过去,瞬间跳进了赫连淳的的怀里。男人像是早就觉察到了她会有的动作一般,张开双手,不费吹灰之力,就一把将苏伶歌给抱住。 苏伶歌并未意识到自己那一刻的姿势。 女人的双手在扑过去的一瞬间,自动自发地缠上了男人的脖颈,力道之大。她原本就穿着单薄的身体,此刻那柔软的身段就牢牢地挂在男人的身上,正毫无间隙地跟男人坚硬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 直到苏伶歌意识到自己贴着一片冰凉,才忽然惊醒。脸色又红又白,挣扎着想要离开,却被男人抱的更紧。 他的力道太大,太紧,湿漉漉的双臂,钢铁般缠着她的身体。她觉得凉,觉得冷,觉得自己被他的力道勒的近乎喘不过气来。 双手撑在男人的胸膛想要抗拒的时候,却听到他在她的耳边,低声说。 “让我抱抱!” 第一百四十一章:如果她没死 她不敢再动,连自己前一刻急促的呼吸,都被刻意压制了几分。 男人被雨水打湿的胸膛,跟她身前的柔软紧贴在一起。分明该是冰凉的,苏伶歌却分明在那一份冰凉里感受到了来自男人胸膛里的灼热。隐隐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驱使着苏伶歌轻轻推了推身边的男人。 “赫连淳,我冷......” 此时此刻,屋子外面的巨大雷声,也忽然变了没有那么可怕了。 男人微微松开力道,却并没有没有放开苏伶歌。 那双手跟男人的眼光一起纠缠到苏伶歌的脸上,他的指尖带着外面雨水冰冷的凉意。透过女人柔软敏感的肌肤,一路缓慢流淌渗透,让苏伶歌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宝贝儿,知道吗?”冰冷的大掌贴合着苏伶歌白皙的脸颊,一点点缓慢游移。赫连淳的眼中,一点点纠缠上一种名为深邃的情绪,“我常常在想,如果苏妙歌没死。如果我们当初都应承了对彼此的承诺。现在的我们,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在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冰凉到让人绝望的夜晚。赫连淳在浓重的血腥味道里跟苏伶歌说,“如果我没死,你也还活着。” 苏伶歌一直在很久很久之后还记自己在黑暗里抱住满身是血的赫连淳,频频点头应承的话。 “如果我们都能活着,那么,我们就重新开始!” 心口有熟悉的钝痛,迫使着让苏伶歌的脸色无声地苍白了几分。 是啊,如果姐姐没死。如果她跟眼前的这个男人重新开始,那么如今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是分手? 骄傲自负并且高高在上的赫连淳,终于应了别人口中的那句话。苏伶歌这个浑身上下充满了灰姑娘气息的女人,始终不过是陪着他玩了一场捕猎跟被猎的游戏。他始终,是灰姑娘苏伶歌眼中那个冷血无情,没有心的男人。 只是,他们之间再无仇怨。他自然,给她自由。 两人,最后分道扬镳。 还是,牵手? 骄傲自负狠毒的豹子,终于爱上了自己已经咬在了口中的猎物,带刺的小绵羊。跟无数人眼中所向往的那般,灰姑娘被王子带回了城堡。从此,他们过着最美好最幸福的小日子,慢慢变老。 可笑的是,任何一种结局,都比现在这样的结局好。 相互折磨,相互伤害。她恨不得他死,他死也不肯放手。 一双手,异常坚决而用力的地抵在了男人的胸膛上。苏伶歌前一刻还澄清无比的眸子里,在两个人的对视间,缓缓地,染上了一层薄凉。 “什么结局?”苏伶歌向后退,双腿跪在柔软的床铺上,身体却向后,势必要跟眼前的男人拉住最明显的距离。 这个男人狠就狠在,苏伶歌总是在想方设法让自己忘记她是身处在仇恨中。而这个男人,总是要在苏伶歌自欺欺人最成功的时候,跑出来提醒她。 她应该恨他,那是不争的事实。 苏伶歌在笑,笑容中的凉意,跟外面的暴风雨一般冷,“赫连淳,你是在问我吗?在你毁了这一切之后,你来问我,我们的结局吗?” 因为激动,苏伶歌的身体隐隐有些颤抖。指尖的疼痛,无声地提醒着苏伶歌那些沉痛的完全没有勇气去回想的过往。 “赫连淳,你一定要时时刻刻提醒我。我应该恨你,应该诅咒你下地狱吗?”姐姐苏妙歌的死,像是一把刀插在了苏伶歌的心口。 随着时间流逝,那把心口的刀子变成了一条长长的河流。 谁也跨不过去。 男人的眸光沉静,看着转眼间被自己刺激到竭斯底里的苏伶歌,整个人平静的不像话。他更像是一个局外人,听着苏伶歌揭开过往的伤疤。旁人一般看着她的喜怒悲哀,不同情更不怜悯。 苏伶歌瞪着眼前的男人,觉得自己要被眼前的男人给逼疯了。她气的发抖,眼眶泛红。她紧紧握住拳头,下一秒,那愤怒的诅咒声,几乎是用力吼出来的。 “赫连淳,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 男人紧紧锁住她的眸子里却是一抹复杂的冷光乍现,下一秒,他像是敏捷的豹子一般俯冲了过来。一把擒住苏伶歌,男人的大手死死地按住苏伶歌的后脑勺,将她粗暴地压向自己的唇边。 那吻,来的又急又猛。 “唔......放......嗯......” 女人的力道再大,男人蛮横起来的时候,也终究不是对手。苏伶歌急促的呼吸被阻截在男人的唇里,涨的脸色通红。男人却如同野兽一般,狠狠地在她的唇上辗转,啃咬。 那吻,分明不像是吻。 像是野兽在用自己锋利的牙齿,在给自己的猎物,肆意分尸。 野蛮放纵到近乎失控的赫连淳,在两个人纠缠的唇间,尝到了咸涩泪水。双眸间无声流淌的黑色旋涡,终是因为心底的不忍,寂静地缓和了下来。 他松开她,大手依然托着她后脑勺。男人冰凉的额头抵着女人额上细致的肌肤,两个人的呼吸放肆地纠缠在一起。 他将她狠狠地压向自己的怀里,那双眼中迸射出来的光芒,恨不得可以在一瞬间撕了苏伶歌。 她恨他,怪他。他又何尝不是? “苏伶歌,如果你当初愿意给我一点点信任,我们就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男人并非感叹,而是在陈述事实,但这也更是在无声中越发刺激了苏伶歌。 “赫连淳,你......” 苏伶歌的眼泪掉下来,挣脱不了男人的力气,更抵挡不住心里的绝望愤怒。 赫连淳却是不管不顾,双眸中一抹暴戾乍现。身后用力按住苏伶歌的手,分明用着恨不得撕碎她的力道。他将她压向自己,让她清楚地看清楚他眼中的那一抹光。 “苏伶歌,如果我告诉你。苏妙歌的死,跟我完全没有关系。她的死,即使是人为刻意的,那个人也不是我,你信吗?” 苏伶歌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绝望一瞬间在脸上铺展开来。 男人手上再度用力,那力道几乎可以在一瞬间折断她的腰。 他逼近她,再度冷声发问,“苏伶歌,你告诉我,你会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我们怎么了 视线被晶亮眸子里的液体给模糊,苏伶歌却在那一片模糊之中,惊觉到赫连淳的双眼中。一抹跟她此刻心情相照应的绝望愤怒,顿时窜起,又消失的飞快。 不由得一怔。 他在愤怒什么?又在绝望什么? 她的人生,她的未来,她曾经残存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股来自亲情的温暖,都在他的张口闭口间,毁了。 那个绝望愤怒,甚至满心怨恨的人,不应该是她吗? “苏伶歌,告诉我!” 男人几乎是用尽了自己身体里所有的力道吼了出来,那吼声,刺透苏伶歌的耳膜。就连心,都轻颤了几分。 那是苏伶歌从未见过的赫连淳。 他所有的愤怒,都被收敛在他不动声色的言谈之中,从来不为外人知道。 饶是如此,苏伶歌也未能让男人如愿。 死死地咬着唇,即使是唇上有鲜血的味道无声而飞快地弥漫开来。苏伶歌也只是瞪大了双眼,用一双含恨的目光,狠狠地瞪着他,始终不肯吐露只言片语。 极致的愤怒顶端,赫连淳死死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他越是想要的,如今,她越是不肯给。他越是想要明白,她就压根不会开口。 这是报应。 赫连淳眸子里暴怒,在男人动荡的情绪之间,缓缓散去。他缓缓地松开手,两个人的身体,在一瞬间,被拉出无限远的距离。 巨大拉扯力道忽然被分开,苏伶歌的身体向后,无声倒进了身下柔软的床铺间。 也许是前一刻情绪的爆发,耗尽了赫连淳身体里所有的力气。不过是在短短的一瞬间,无力,爬满了男人的一张脸。 他最后看了一眼苏伶歌,不过是一秒种的时间。前一刻那个跟苏伶歌一样竭斯底里的赫连淳消失的无影无踪。 男人站起来,被雨水打湿的衣服上,有细微的水珠掉下来,落在地板上。 “滴答......” 那一抹清冷的眉目间,忽然变得灼灼生辉。他含笑的目光,幽幽地看向苏伶歌,“也对,如今你连自己都不敢太相信,又怎么会来相信我?” 说完头也不回,男人迅速转身。 胸口处,有细微的疼痛,随着呼吸,一下接着一下变得愈发明显。 赫连淳觉得疼。 想要抬手去触摸胸口,好让自己的疼痛减轻几分,终是作罢。 身后,苏伶歌看着男人的背影。依然高大,却是越发消瘦。 冰凉的水滴,随着男人一步步走向门口的动作,一声声掉在地板上。晶亮的颜色,刺耳的声音。她的视线落在男人脚步上,莫名恐惧。 胸口的地方,传来空虚的疼痛。他每走一步,那种疼痛就增加一分。像是身体里甚至是生命里有什么东西,在男人这些沉沉的脚步里,被一点点抽离,即将要带走了。 她该恨他的!也该相信沈江城说的没错。 可是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在一遍遍,不停地问着她自己。 苏伶歌,你为什么不愿意试着相信他? 苏伶歌,究竟是你在害怕?还是你根本就没有那么勇敢? 男人的手落在门把上,身后苏伶歌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 “赫连淳!”苏伶歌看着男人顿时僵住的背影,鼻头酸涩,眼泪掉下去,砸在前一刻从男人衣服上掉下来的水珠上。 泪水跟雨水混合在一起,更亮了。 “如果没有姐姐的死,我们根本不会这样啊!”她终于承认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却比之前更加痛苦。她蹲下去,抱住自己。冰凉却光洁的地板上,映出她那一张苍白脆弱的脸,“我们明明应该很幸福,明明就是啊......” 男人放在门把上的手只停顿了一下,便义无反顾地拉开。大门打开合上,映出男人一张微微勾起嘴角的脸。 这就够了。 苏伶歌猛的抬头,却只听到关上的大门间,传来赫连淳的声音。 “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给你真相。 从莫苍云懂事的时候开始,一向强势好胜的母亲,就不停地给他灌输一个思想。 不管是握在别人手里的,还是自己有可能掌握在手里的。在没有得到这些东西之前,都是不靠谱的。 最明显的例子,可不就是莫氏嘛。 经历了一圈,终于再度回到他们母子的手里。而且,是全部。 一时间,陆芷凝的虚荣心,膨胀到了极点。 大雨一直未曾停歇。 此时此刻,陆夫人正坐在莫氏顶楼的贵宾休息室内。那一刻陆芷凝的脸上,尽是无尽闪烁的光芒。女人白皙的手,轻挑起兰花指,顺着身边黑色的真皮沙发,一路轻轻抚摸。 头顶上,意大利水晶灯映衬出女人那一张得意嚣张到近乎扭曲的脸。 看!如今,这一切,都是她的。她苦心经营几十年,如今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方式回到了他们的手里,这都是她的。 不管苏伶歌那个煞星安的什么心,这到了她嘴巴里的肥羊,她怎么可能还会有吐出去的道理? 休息室的大门发出一声急促的声响,穿着整齐套装的女职员,一路匆匆地走了进来。额头上,还遍布着细细密密的汗珠。 “夫人......” 话没说完,陆芷凝眉头一挑,脸色蓦地冷了下来。射向女职员的目光,带着几分慑人的冰凉。 “出去!” 女职员愣住,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看着陆芷凝,“夫......夫人?” 陆芷凝微微眯起眼睛,微微抬高下巴,那模样,俨然就是一个不容许被挑战威严的女王,“我说出去!听不懂吗?谁允许你进来之前不敲门的?!” 女职员的脸色苍白了几分。 职场摸爬滚打,不过是一秒钟的光景,女职员已经顿然了悟,一路转身飞快消失在了大门后。 陆芷凝撇唇嗤笑。 一秒钟之后,大门上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不急不缓,沉稳有力。门外的人,像是有足够的耐心,等待陆夫人开口应允一般。 陆夫人低头抿茶,直到恬淡的味道在嘴巴里无声地弥漫开来,她才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进来!” 门被推开,门外的人,嘴角微微勾起,缓步踏步进来。 陆芷凝淡淡地抬头,却在下一秒,手里的被子一松,“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赫连淳!!” 【作者题外话】:明天的更新在上午撒! 第一百四十三章:别得罪女人 女人原本艳光四射的脸上,在看到大门边出现的男人之后。细白之下,脸色迅速地变换过无数颜色,最终定格成青紫的愤怒。 陆芷凝抬起自己修长细白的手,指着门边的男人。手指在隐隐颤抖,却是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没有忘记这个混蛋带给自己的耻辱。 在黑暗的房间里,她在发不出声音,双手双脚被束缚之下。身体被一个男人肆意横冲直撞的屈辱,全是拜他所赐! “谁让你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陆芷凝浑身发抖,因为愤怒激动,又或者是别的情绪。原本的高贵优雅顿时在男人的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围着沙发,张牙舞爪挥动双手,来回走动。 “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居然找上门来了,你!” 身体里酝酿了一种不知名的崩溃情绪,陆芷凝瞬间跳了起来,指着赫连淳的鼻子。 “赫连淳,你给我滚出去!” 无疑的。 赫连淳的出现,已经不单单是对陆芷凝地位的一种威胁了。跟戴纳的一晚过去,他对她来说。更是对陆芷凝这一辈子身上污点的,见证。 男人始终在笑,微微勾起的嘴角弧度明显,却总是让人看不清楚那底下蕴藏的情绪。 长腿一迈,身后战战兢兢吓得不敢说话的女职员,在大门“嘭”的一声过后被彻底关在门外。 赫连淳带着外面暴雨狂风的冷冽走了进来,身上还在向下滴落的水珠,却丝毫掩饰不住男人的从容优雅。 男人跟女人的情绪,此刻鲜明对比。 “陆夫人,别来无恙!”随手脱了身上湿漉漉的外套扔在一边的沙发上,赫连淳在沙发上坐下来,点了一支烟。 星火熄灭,烟雾呈现青灰之势。 “我可是好奇的不得了,怎么陆夫人每次见了我,都是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赫连淳轻轻弹了弹手指间的烟灰,微微挑眉,却只是淡淡地睨了一眼陆芷凝,“如果不是莫老爷子已经死了,我会很下流地以为。陆夫人你偷了人,还是,被人上了?” 再狡猾的狐狸,眼见豹子咬住了自己的狐狸尾巴。想要冷静,确实太难。 “赫连淳!”尖细的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陆芷凝忍着每次看到这个男人都会经不住的战栗,猩红着眼睛站在男人的面前,“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轰隆......” 又是一道闪电,伴着震破天际的声音,一起狰狞地扑到划窗户上。无数斗大的雨点,化身成一群狰狞的魔鬼,在窗户上发出激烈的嘶鸣声。 屋子里只开了一盏橘黄色的小灯,窗户上有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室内跟外界的纠缠。雷声之下,雨声渐大。风声雨声雷声跟窗外树叶在狂风之下摇摆间发出的婆娑声交织在一起,听得苏伶歌是越发不安。 地板上铺了厚厚的羊绒地毯,她一向对大雨天气的雷声有所忌讳。但是这一刻,她却已经全然顾不上了。 苏伶歌赤脚下床,柔软的地毯轻轻地亲吻着她的脚心,却减不去她的半分烦躁。 今天的赫连淳,种种反应都有些反常。临走前的最后一眼,如今想起来,苏伶歌更是觉得心惊胆战。 她不该担心的。 但她控制不住! 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再过十分钟,就十点了。 楼下传来有人在低声交谈的声音,苏伶歌顺着自己的心意。赤脚打开门,一路顺着走廊跑了过去。 不是赫连楚...... 楼下沙发上的阿四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她,表情依然排斥的很。 倒是战穆敛放下手机站了起来,“苏小姐,有事?”转念一想,问题顿时变得小心翼翼,“还是,在等总裁?” 苏伶歌的脸上浮动着异样的表情,摇摇头,将手里的玻璃水杯握紧,“没事......” 转身之际,又是一阵响雷。 原本被苏伶歌紧握在手里的玻璃水杯,忽然间莫名一松。 “啪....” 晚上十点。 下了整整一天的大雨,终于在一天即将结束的时候停了下来。 窗外的雨声没了,赫连淳身前的烟灰缸里早已经堆满了烟灰。男人将手里的最后一支烟丢进烟灰缸里,起身站了起来。 对面的沙发上,陆芷凝已经面如死灰。只有女人那一双瞪着他的眼睛里,爆发出一股浓烈的恨意。 如果人的眼睛可以杀人,赫连淳一点也不怀疑他早就被分尸了。 外套上散发出一股雨水的潮湿味道,赫连淳也不在意。一边穿衣服,一边回扫了一眼一边的陆芷凝。 “陆夫人。哦不——我应该叫您一句......二妈?”赫连淳嘴角勾起的弧度,看在陆芷你凝的眼里实在是刺眼,“我祝愿您,多多保重!” 男人张扬的笑声,像是劈头盖脸而来的巴掌,将陆芷凝身体里所有的阴毒都给打了出来。 “赫连淳,难道没人告诉过你吗?得罪什么,不要得罪女人!”都说,兔子急了会咬人,狗急了会跳墙。她陆芷凝的级别,怎么着也算是一只有些道行的狐狸吧。虽然比不过年轻的豹子,但是也别不信。 “逼急了,别怪我不客气!” 是只狐狸,她也能咬死豹子! 赫连淳连头没,大门拉开关上,他的话凉薄如昔。 “当然,陆夫人当然是女人。我妈,也是!” 电梯发出“嘀”的提示音缓缓打开,赫连淳一手插在口袋里。手心里的一抹冰凉,让男人紧绷的面部神经缓和几分。 原本,就是在赫连淳看来无关紧要的东西,却没来由地让男人想到苏伶歌的脸。 “赫连淳,如果姐姐还没死。我们根本就不会是这样的,我们该是幸福的啊......” 赫连淳收了神,将手中的东西握紧了几分。 抬起来的一只脚还没迈出去,忽然惊觉到自己的双腿上一紧。 男人修长的双腿上,猛然间撞过来一阵不轻不重的力道。一张粉嫩却邋遢的小脸,一瞬间映入赫连淳的眼中。 眉头紧蹙,赫连淳眯着眼睛,下意识地动了动双腿。 纹丝不动。 “走开!” 【作者题外话】:还好,赶在六点前发了,你们手里的板砖,先留着吧~~o(>_<)o~~ 第一百四十四章:咬人的狐狸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鬼,不怕生也没有被赫连淳那一张冰山的脸给吓到。 “叔叔......” 那小鬼像是万能胶粘在赫连淳的双腿上,不过是一个年仅四五岁的孩子。他却像是八爪章鱼一般,双手缠住赫连淳的力道,怎么都掰不开。他仰着头,像是有人告诉他。这个英俊叔叔的脸,可以被当做糖果被吃掉一般。 两个人纠缠了一会,赫连淳的脸色越来难看。 “放手,再不滚开!”赫连淳指着不远处巨大的落地窗,“看到没,想象一下掉下去是什么样子?” 小孩胆子确实很大,没有被吓住,反而是扁扁嘴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叔叔讨厌,”小孩吸吸鼻子,一副被赫连淳欺负了的样子,“小宝不要被扔到楼下去,小宝要找妈妈!” 男人闭眼深呼吸,原本就是生性凉薄的男人。连怎么跟一个女人好好相处都异常不屑,又怎么愿意蹲下去安抚这个满脸邋遢鼻涕横流的小鬼。 “那就去找,滚!” 小孩子不经吓,赫连淳一声怒吼。小鬼微微一愣,抱着他双腿的力道陡然一松。 下一秒,哭声惊天动地。 “哇......叔叔讨厌!叔叔最讨厌!” 赫连淳眯起眼睛,瞬间黑了脸色。 高跟鞋在地面上响起了急促的声音,不过是十多秒的时间,一个女人已经从不远处一路跑了过来。 “小宝,怎么了怎么?” 女人抱住瞪着赫连淳还在放声大哭的孩子,一边轻声哄着,一边还试图抬头对弄哭孩子的男人一顿训斥。 抬头看到眼前的赫连淳,男人强大的气场,暗黑色的冰凉眼眸,让女人哆嗦一下,顿时失去了所有呵斥的勇气。 “对不起,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 他没工夫去思考,为什么一个在公司里上班的女职员,晚上十点还在,又是如何带了一个脏兮兮邋遢到不行的小孩。 转过身进了电梯。 “嘀”的一声,电梯关上的同时,赫连淳下意识地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 十点三十。 一个不知名的小脏鬼,耽搁了他太多时间。 刚下过雨的空气里,到处充斥着潮湿清冽,却多了几分清新。一场雨,伴随着赫连淳跟陆芷凝的暗战而结束。出来的时候,才惊觉到时间已经很晚。 真是应了着激狂的天气,外面风声雨声雷声大作。里面赫连淳跟陆芷凝之间,如今回想起来,可不也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吗? 跟陆芷凝这样的女人斗,但凡赫连淳是个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江湖。多多少少,也是需要费点心力的。 更何况,想要从一只狐狸的嘴巴里撬出点东西。本身,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此刻一放松下来,赫连淳的身体里顿时就涌上了一股疲惫。 但莫名的的,心头,总有不安。 车子一路开出地下停车场,夜晚这个时刻的街上。车子跟行人本就不多,一路上也算是畅行无阻。 想到口袋里的东西,赫连淳的心头莫名地就来了几分焦灼。 此刻,才惊觉到那东西的重要。 男人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抬手去看时间。 手还没有举起来。 前方一直平稳行驶的车子,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似乎有了紧急事故,就在道路的中间,“磁”的一声停了下来。 赫连淳的眉头一皱,转弯肯定是来不及。抬脚去擦刹车,微微用力。 下一秒,赫连淳脸色一变,双眼中一露寒光。 车子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用更为快的速度,朝着前方的车子一路冲了过去。 刹车失灵! 有人在他的车子上做了手脚! 赫连淳的心,一路下沉。 “赫连淳,难道就没有人告诉你,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女人吗?” “叔叔,我要找妈妈,我要找妈妈......” 陆芷凝的脸,脏兮兮孩子的脸色,加班到深夜不回家的女职员的脸。 车窗上有破碎的灯光打下来,伴着车子失控之下一路向前冲的声音,窜进赫连淳的脑海里。 “妈的!” 他被那只狐狸给阴了! 前方车子的后车灯晃着赫连淳的眼,那种近距离的迫近,让赫连淳紧绷了神经。 他侧身去看。 车子的后方,大型卡车正一路按着喇叭俯冲而来。 逼近的一瞬间,男人的双手骤然握住方向盘。猛一用力,名贵车子瞬间朝着一旁冲了过去。 “磁......” 车子发出嘶鸣,车身巨大的旋转力道,让车子在一瞬间重力侧翻。众人只看到自己的眼前,名贵的黑色车子一瞬间飞了起来。 下一秒。 车子翻了一个身,重重落地。 “嘭!!!” 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众人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在巨大重力下砸落在道路边深沟里的车子,在经过一秒钟的潜伏之后。 “啪”一声,有无数四散的玻璃,从车子的四面八方被震落下来。在道路上探照灯的照应下,惊了人的眼睛。 太过突然,也太过骇人。有无数的车子全都在那一刻间停了下来,那些距离有些远。隔着黑暗和昏黄的距离,没有人看的清楚。在之后他们沉默的那几分钟的时间里,在黑暗的深沟里。 一片玻璃四散碎落的声音里,究竟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 血腥的味道,在雨后清新的空气里被风送来,才忽然有人惊醒。 “艾玛,救人!快去救人啊!” 一声惊喝,众人这才从前一刻亲眼目睹的飞车落地的场面中惊醒。这才纷纷冲下车子,一路朝着不远处车子坠落的方向奔去。 “站住!先别去!” 人群里有冷静的人,最先喊了一声。 大家全都安静了下来。 静悄悄的。 空气里,混合着各种味道。浓烈刺鼻的血腥味道,有东西被烧焦的味道,混杂着泥土潮湿的味道。大家侧耳去听,在一片安静之中,却能听到某种不同寻常的声音。 细微的,不易察觉的,却是致命的。 “啪嗒......” “啪嗒.......”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过一秒钟,人群里再度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声音。 “快——躲——开!” 那样细微的声音,忽然在一瞬间骤然停止。 接着。 “嘭.......” 爆炸了! 火光冲天而起,带着东西被炸裂四散掉落的声音,映红了半边天! 【作者题外话】:好了宝贝儿们,今天两更。如果不断网,明天的在凌晨发撒! 第一百四十五章:他怎么了? 那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雨后的别墅格外沉静,夜色似乎也在雨水的洗刷下变得柔和了许多。 那一晚,别墅内往日里的各色声响。像是具有莫大感知力一般,全都约好了似的,不发出一丝声响。 二楼的某一间卧室里,橘黄色的光线。在隔绝了外界的厚重的窗帘之后,形成了一整片暖暖的光晕。 “嘭!!!” 别墅的大门忽然发出一声尖锐沉重的声响,一瞬间打破了所有的宁静。 名贵的车子,被驾驶座上的男人开到了极致的速度。隔着一扇厚重的大门,车轮子在原地嘶鸣咆哮积攒力量的声音,在原本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骇人。别墅里,远远地从大厅的地方,有人听到声音,一边喊声四起,一边朝着别墅的大门一路跑了过去。 门外的人,等待的意识被消耗殆尽。甚至不等里面的人来开门。卯足了力量,疯了一般直直地撞上了别墅的大门。 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 “嘭......” 厚重的大门被整个撞开,被门外拱着它的车子一路撞击。最后整个向后,瞬间倒了下去。 “啊——” 人群里爆发出女人惊恐的尖叫声,大门已经落地。 “咣当......” 车子压在厚重的大门上,一路冲了进来。 三三两两冲过来的佣人,还没有从大门被撞开的巨大震撼中回过神来。始作俑的车子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稳稳地停在了众人的眼前。 阿四从车子里几乎是跳下来的,人落地的时候差点一个不稳一头栽下去。男人猩红着双眼,冰冷嗜血的目光一阵风似的扫过每个人。 “滚开!” “都他妈给老子让开!” 众人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瞪大了双眼,齐齐的向后退开。 车子的大门,几乎是被人踢开的。 一股子浓烈的血腥味道,在雨后清新的空气里。伴着车子里的气流,一股子流淌了出来。 阿四冲过去,人蹲在车门口急速转身。 下一秒。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被车子里的站穆敛动作迅速地放在了阿四背上。 “阿四快,后院!” 话音落,阿四已经背着人,一阵风似的冲向了后院。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从发生到结束,短短的不超过五分钟的时间。等众人回过神来,眼前只留下人在奔走之时满地的鲜血。被风一吹,那股子血腥的味道,不由的越发浓重起来。有人看向车子后座,满满的,都是血。 触目惊心。 有人胆战心惊,压低声音不由得窃窃私语。 “阿四背上的那个人,是先生吗?” 人群里一片死寂。 半晌,终于有人小声回答。 “......是赫连先生,我看到他常戴的那块名表了.!!” 门外又传来汽车急速飞驰而来的声音,众人心惊肉跳地集体后退。不过两秒,亮眼的跑车在大门边划过一个急速的转弯。车子发出一声嘶鸣,稳稳地就停在大倒下去的大门上。车子上的男人,双手撑在车子边缘,一个利落的跳跃。 等众人再去看的时候,人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苏伶歌被一声巨响惊醒,隔着厚厚的穿不透的黑暗。她像是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推着,一声尖叫从床上跳了起来。 楼下,传来阿四响亮刺耳的吼声。 “滚开!都他妈的给老子让开!” 苏伶歌站在被窗帘隔绝出来的厚厚的黑暗里,意识一下子清明了起来。 那原本,就是一个即便鲁莽也从来不会如此大声的阿四。 心口一紧,苏伶歌的后背已经在脑海中窜过那一阵可怕意识的一瞬间,湿透了。 她赤着脚往外冲,迎着走廊上刺眼的光线。脚下一片冰凉,眼前却是一片白光。 出事了! 整个园子里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一路循着那血腥的味道追过去。在看到噙着一抹笑意站在门边的沈江城的时候,苏伶歌的双腿一软,整个人朝着男人就栽了过去。 沈江城眼明手快地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男人将她扶住,眉眼间全是化不开的笑意。他似乎心情大好,自然也不介意苏伶歌的失控。 “看,连老天都帮我。我还没动手,我的仇人就不行了!” 苏伶歌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中“轰隆”一声炸开,她只觉得眼前一片空白。双手一把甩开沈江城,人已经一路跌跌撞撞地朝着里面冲了过去。 二楼走廊尽头的大门,同时被一双女人的手跟男人的手拉住。 阿四一个用力,大门带着苏伶歌同时冲了过来。她甚至都没有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双手已经死死地抓住那只胳膊。 她的身体在颤抖,好半天,才用勇气问出来。 “他怎么了?他在哪,在哪里?!” 阿四连一秒都不愿耽搁。 男人连正眼都没有看她一下,结实的的胳膊,将抓住自己的人一把甩开。 重重的,不留一丝余地。 “滚开!” 她像是布袋一般,被男人重重地摔在了墙壁上。手肘跟墙壁发生激烈的碰撞,一声脆响,苏伶歌顺着墙壁倒下去。剧烈的疼痛,让她疼的几乎脸孔扭曲。她攀着墙壁想要站起来,却是一点力气也用不上。 有人架着她的双臂,将她稳稳地抱了起来。 灯光下,战穆敛的脸色紧绷难看。看着苏伶歌的时候,却不若阿四那般升满敌意。 “苏小姐,你没事吧?” 苏伶歌推开他往里面冲,一张脸,在灯光下白的如同鬼魅一般。 “他怎么了?”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耳边轰轰作响,自己说了些什么,她压根听不到。她将一张死白的脸转向战穆敛,又问,“他怎么了?” 一扇厚重的大门,阻挡了苏伶歌最后的路。门边的地板上,从自己的脚边,一路延伸到外面,全是斑斑点点不曾断过的血迹。 苏伶歌的眼神,短暂地失去了焦距。 她朝着战穆敛看过去。 就连男人的白色衬衫,也被大片的血迹染成了红色。 她还是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能看着男人紧紧抿住的唇,再一次问着。 “你说,他到底怎么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他没了,你也得死 战穆敛缓步走过来,每走近一步。男人白色衬衫上的大片血迹,在苏伶歌的视线里就越发明显,刺目,狰狞。 像是野兽一般,狠狠地撕咬着她全身各处的神经。 “是车祸!”战穆敛的眼前闪过赫连淳微微叹息的侧脸,后面的话到了男人的嘴边,还是被硬生生地给吞了下去,“车子后来爆炸,如果不是他在爆炸前跳了出来,恐怕现在已经......” 苏伶歌一脑子的混乱,此时完全没有可以独立思考的能力。所有的问题,几乎都是下意识的问题。 “那现在呢?” 她刚才看着男人的嘴巴,一张一合,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战穆敛皱眉,长手一指地上的血迹,“你不都看见了吗?上官正在给他急救,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苏伶歌的视线顺着男人的手落在地上一滩接着一滩的血迹上,最后又茫然地收回来。走到一边的长椅上,整个人顺着墙壁瘫了下去。 混沌不清的脑海中,像是有什么的东西,在一下一下用力地敲击着。她在一整片的钝痛之中闭上眼睛,脸孔扭曲在一起。 她一直在试图,让自己可以冷静下来思考问题。 战穆敛终是不忍心,看着苏伶歌覆住胸口,脸色惨白的样,缓步跟了过来。 “别担心,总裁不会有事的。他一向是福大命大,这种死里逃生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说了,上官总裁是医学界的权威,有他在,也绝对不会让他有事的......” 这种事情,显然,战穆敛是有心理准备的。来时,自然也就比苏伶歌多了几分冷静。 他皱眉看看苏伶歌,又环视了自己周围的环境一圈。为了缓和苏伶歌的情绪,他总觉得这个时候他应该多说话,不停说话。 “这是我们自己自备的治疗室,很多条件,比最好的医院都要先进。”话说的越多,苏伶歌的脸色却是越来越白。 战穆敛再次试图张口的时候,头顶上一片光影罩下。没回头,阿四冷冷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她担心?阿穆,你梦游呢吧!” 字字句句,皆是浓重的讽刺意味。 苏伶歌循着声音向上看,一张男人阴郁暴戾的脸无声地跳跃进她的视线里。在这个男人的眼中,此刻正无声无地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苏伶歌,你没事在这装什么装?这里最盼着少爷可以早点死的人,不就是你吗?你假惺惺地装什么圣洁淑女!” 苏伶歌白着脸,茫然地看着额头上隐隐青筋暴跳的男人。张了张嘴巴,却发现嘴巴里干涩的发不出声音来。 悬置在头顶的阴影罩下来,阿四在暴怒之中弯腰,一把将苏伶歌给提了起来。 呼吸被勒住,苏伶歌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男人的一只大手困住了呼吸,而瞬间涨的通红。 她觉得自己的胸腔了憋着一股气,被死死地卡主,怎么都出不来。 她觉得自己要死了。 但至始至终,苏伶歌都不曾挣扎过,一点也没有。 耳边,依然回荡着阿四的咆哮声。 “苏伶歌,别他妈给老子装什么清高淡然。要不是你,少爷他也许根本就不会这样!”阿四咆哮着,脸孔逼近,眼中一瞬间杀机乍现。 一旁的战穆敛冲上来,双手压在阿四的手上,一点点,用力将男人的手往外拉。 “阿四,你冷静下来。老大交代你的事情,你都忘了吗?阿四,你忘了吗!” 卡着自己脖子的力道微微松开了一些,男人唇间急促的呼吸声,就喷在苏伶歌的鼻翼间。 “苏伶歌,你今天给我听好了。要是少爷没事,我就当做这事没发生。” 男人的手跟随着自己的话,一松,苏伶歌像是破麻袋一般,瞬间瘫软在了长椅上。 “要是少爷过不了这一关,苏伶歌,我弄死你!” 苏伶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 她脑海里唯一清明的事情,就是赫连淳还在那间紧闭的房门里生死未卜。 阿四说,如果不是她,事情根本就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 阿四说,如果赫连淳死了,他就弄死她。 那样一方狭窄的天地,有阿四在的地方,战穆敛怎么可能会让她一直呆着? 男人几乎是在阿四松手苏伶歌落地的一瞬间,就把苏伶歌拉了起来。一边低声安慰着,一边不着痕地把她往外推。 在阿四的眼里,她苏伶歌就连坐在外面等那个男人醒过来的资格,都没有。 苏伶歌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地闪现过赫连淳满身是血的样子。她在大脑的一团混乱当中,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血的颜色。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浑身用不上力气,额头上,手心中,甚至是后背上,全都被厚厚的汗水给打湿了。她扶着墙壁,一点点用上力气向外挪动。 冷不防地,苏伶歌又笑了。 阿四又怎么会明白。 若是那个男人死了,那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生存的意义就没有了。 他活着的时候,她可以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去恨他,报复他。 那是她生存的动力。 可是若他死了,她又要做什么? 走廊很长,苏伶歌觉得自己几乎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看到尽头。 沈江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边。 苏伶歌抬头去看沈江城,男人有一半的脸陷在灯光里,但她看得出来。 他是愉悦的。 自姐姐死后,这是唯一一次,他心情大好。 而原因,苏伶歌根本没有猜测的必要。 “若是他死了,我们的报复,就显得太单调了些!” 沈江城说。 但是男人的表情却在时时刻刻地告诉苏伶歌,如果那个男人在下一秒死了。那么眼前的男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跑到门口,去放上几百挂鞭炮。 他早就盼着赫连淳死。 苏伶歌的心头,划过一股一股激烈的热流。滚烫灼热,心上,像是被灼烧出一个大洞,空荡荡的疼。那种致命的疼痛,却是稍纵即逝,她总是抓不住。 苏伶歌觉得那一刻沈江城的表情真是刺眼,她不想看,只有低下头。 “是吗?” 她微微避开男人的触碰,扶着墙壁往前走。 下一秒,眼前一黑,人顺着墙壁倒了下去。 “小歌!” 第一百四十七章:猫比人贵 她在噩梦之中,触目惊心的大片血迹中被惊醒过来。 窗台上有风拂动窗帘,凉意触摸上苏伶歌被汗水浸透的背后,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战。 屋子里开着暖气,桌台上点着味道清新的熏香。原本该是让人舒心放松的味道,苏伶歌此时此刻却是异常烦躁。 苏伶歌所有的意识还停留在梦中血红的颜色上,整个人的意识还不甚清楚。她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了墙上沉稳行走的时钟,所有的思想瞬间回笼。 距离那个男人被送进急救房的时间,已经整整过去了五个小时。 “你醒了?” 沈江城走过来,将一杯糖水放在苏伶歌的面前。距离赫连淳出事已经过了那么久的时间,沈江城一直维持至今的愉悦表情,难免让苏伶歌觉得刺眼。心头闷闷的,她没有开口说话,端起玻璃水杯一饮而尽。 “怎么,心疼了?”沈江城脸上的声色不动,话里的嘲讽却是明显的很,“都还没有宣布死亡,你心疼,是不是早了些?” 对沈江城来说,一个男人即使死上一万次,也抵不过他失去一个女人的痛苦。 苏伶歌无法忽视心头那股压的她喘不过气来沉闷,灯光将她的脸色衬托的更加苍白,看在男人的眼里,就成了一种担心明显的表现。 “江城哥,还不够吗?”苏伶歌双手握紧水杯,明知道自己这么说会触怒如今阴晴不定的沈江城,还是迎上了男人阴霾的目光,“我们将他筹划了十几年才得到的莫氏,重新送给了陆芷凝。如今,他都这个样子了......”苏伶歌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鼻头酸涩,瞬间有些想哭。 “江城哥,我不知道,未来我还可以怎么报复他......” 原本,苏伶歌就是一个不善于用尽手段去复仇的人。如今看到这样的赫连淳,除了两败俱伤,苏伶歌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好的词语来形容如今的他们。 “江城哥,我知道这么说你会生气。但是姐姐的死,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我也有责任,不是吗?如果当初,我没有投机取巧,想着用来钱最快的方式卖了自己,事情又怎么会是如今这样......” 偶尔冷静下来,苏伶歌便不难回忆起来。前些年,姐姐便每每透露出对未来没有希望的无奈。 那个时候的姐姐常说。 “如果不是因为对你还有不放心,我早就跟着爸爸妈妈去了!” 如今想来,姐姐的死,其实根本就不是偶然。 苏伶歌之所以痛恨赫连淳,是因为那个最终引爆了姐姐自杀念头的人,会是赫连淳。 而如今,苏伶歌除了累,还是累。 “江城哥,我没办法了,我......” 如今,她甚至连自己怎么了都不明白。又怎么可能对一个生死未卜的男人下手,她做不到。 “没办法?”沈江城自以为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你在说冷笑话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不知道为该怎么复仇而烦恼的。小歌,你真是幼稚。事到如今,你让我停手,办不到!” 玻璃水被用力地砸在地上,破碎成无数个不能修补的现在。沈江城微微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苏伶歌,怒极反笑,“我的好妹妹,我现在忽然觉得你曾经提过的一个建议,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苏伶歌猛的抬头,却看到沈江城笑了。 “赫连淳他当然不能死,因为你姐姐的确不是他亲手杀的。不过是,间接而已。我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要看着赫连淳怎么被自己的仇人咬死,看他怎么生不如死!” 苏伶歌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夜之间,她再一次体会到有些东西离自己远去的疼痛。 这个沈江城,再也不是自己最亲近的江城哥了。 即使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也觉得如此陌生。 苏伶歌强忍着心头铺天盖地覆盖而来的疼痛,难过,夹在着亿千万种复杂的情绪。她掀开棉被,一时间没有了想要说话的欲望。 她不知道是自己堕落,还是沈江城真的变了。 人走到门边,苏伶歌下意识地扭头看看向楼梯的拐角。追随心意的脚步还没有迈出去,身后沈江城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小歌,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他是你的仇人,不是你的爱人。如果你不想要让你的姐姐死不瞑目,如果你还愿意承认我是你最后的亲人。你就要明白,你这个时候该做什么!” 苏伶歌的眼泪掉下来,心里翻江倒海,却是忍住没有哭出声来。她抬起头,对着门外刺眼的灯光,努力将眼睛里晶亮的液体往回压,半晌笑出了声音。 “我当然知道。我这个时候,最应该是那个盼着赫连淳死的人,对吧?” 三天三夜。 苏伶歌日日夜夜站在卧室的窗口,或者是悄无声息地站在后院走廊的拐角处。 那个男人自始至终没有醒过来。 整个别墅,陷入了空前低气压中。不断地有佣人将从男人身上换下来的带血的纱布送出来,还有盆子里触目惊心的血水。 她每天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在花园里晒太阳,抱着呜咪悠闲散步。这样的苏伶歌,看在外人的眼里,不免多了几分冷漠,少了太多的人情味。 在赫连家,赫连淳对这个女人宠爱和放纵的态度。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一个一向冷漠无情的男人,却唯独对这样的一个女人无限宠溺包容。任是谁,都不难猜测出这个女人在赫连淳心里的地位。 如今赫连淳出了事情生死未卜,别墅了里最开心的人,却是苏伶歌。 难免让人觉得伤感,对此隐隐愤怒。 “你看那个女人,悠闲地很呐。先生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她还有时间遛猫晒太阳!” 下人难免会议论。 “就是,换做是我。那么疼爱我的男人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早就哭的背过气去了!” “就是,太没有良心了!” 苏伶歌听到了,连头都没回。弯腰将脚边的呜咪抱起来放在腿上,细白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怀里猫儿柔顺的毛发,温柔的很。 她对对一只猫儿的态度,比对一个男人都要好。 【作者题外话】:亲们对不起,我回来晚了~~o(>_<)o~~谅解啊,某夜不是全职,最近也要照顾家人,所以时间经常不稳定,亲们不要介意啊~~o(>_<)o~~下一章在九点半左右发。如果今天时间充裕,十点多还有一章。没有的话,第三更会在十二点吧。谅解谅解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你醒醒,好不好 战穆敛的心头,忽然在那一刻跳出了这样的想法。最后却是转过头,对着在身边不远处窃窃私语的佣人怒吼,“没事做嚼什么舌根?!滚!” 苏伶歌抱着呜咪,回头的一瞬间,眼角的余光只看到战穆敛紧绷的身体曲线跟佣人们四下散开的背影。 回过头,女人的脸色已经是惨白一片。 看,原来世人所说。这个世界上,最薄情的女人,叫苏伶歌。 耳边一阵男人沉稳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怀里的呜咪似乎是感受到了来人缓慢靠近的强大气场,惊叫一声,瞬间从苏伶歌的腿上跳了下去。 苏伶歌回头的瞬间,眼前晃过上官明清阴柔的脸,来人已经稳稳地在苏伶歌的身边坐了下来。 “我们谈谈?” 苏伶歌将自己紧握的手藏在身后,微微抬高下巴,让自己那一刻脸上淡然的表情表现的更彻底。 “谈什么?谈你是个庸医?”苏伶歌反问,跟着眉头一挑,“还是说,那个男人快不行了,留下了让你觉得不满意的遗言?” 男人阴柔俊美的脸色划过一丝愠怒,“你这个女人......”上官明清眯起眼睛看着此刻满脸淡然的苏伶歌,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女人跟自己家那只小兽像的很。 半晌,男人却微微勾起嘴角笑了。 “苏伶歌,我可不是什么笨蛋!担心就是担心,何必装出一副招人恨的模样!” 苏伶歌放在背后握住的拳头一阵细微的颤抖,下一秒骤然松开。她弯腰将躲在自己身后的猫儿抱起来,面不改色。 “上官先生,真是会开玩笑!”她的目光看向后院的方向,微微扯起嘴角笑了,“我现在,只盼着什么时候可以得到他的死讯!” 上官明清可不如阿四那般,这个世界上,只有经历过这般爱的人,才能分辨出此刻苏伶歌情绪的真假,上官明清就是这其中一人。 “苏伶歌,甭刻意。我现在就告诉你,那家伙也许还真的就被你这么诅咒死了。”男人的目光落在苏伶歌紧抿的唇上,微微扯起嘴角,“他现在的情况,基本跟死也差不多了。阎王爷这会闲得很,哪会儿高兴了,随时带走都是有可能的!” “我呢,真心奉劝你一句。要么,趁着我这哥们还没死的时候,去看上一眼,留个纪念。要么,就抱着你的宠物,在这继续给阎王爷加把劲,赶紧咒死他!” 话说完,上官看着苏伶歌再也维持不下去的脸色,满意了。抬抬腿准备起身,大厅里却有人一路冲了过来。 “上官!上官!”阿四站在大厅的出口,脸色吓得发白,“快,少爷他.....你他妈的倒是快点!” 上官明清脸色一变。 不过是短短十秒钟的时间,苏伶歌的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她脸上强装震惊不在意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下去。 人猛的从长椅上站了起来,怀里抱着的猫儿猝不及防被摔下去,发出一声激烈的惨叫。 “喵......” 她始终是抵不过自己内心深处最诚实的心意。 夜半时刻,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灯光下无声走动的人影,在来来回回中无声晃动。隐隐地,还伴着男人的叹息声,跟细微到几乎察觉不到的吞吐烟雾的声音。 走廊尽头,传来有风浮动的声音。 战穆敛回头看了一眼风吹来方向,眸子暗了暗。下一秒,他伸手推了推身边的阿四。 “你先回去换衣服,”男人的目光落在阿四还飘散着浓重血腥味道的白色衬衫上,“这几天都在这里过了,人都臭了。赶紧的,不要顶着一身血跑来跑去吓到人!” 阿四侧头白了战穆敛一眼,“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里去?” 这些天,他们几乎是守在门外寸步不离。别说身上的衣服,就是此刻满脸胡渣的样子,都可以吓死人了。 “所以才让你走啊,”知道阿四不放心,战穆敛回头看他,“我在这里,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了,”战穆敛回头看了一眼正对面,跟他们隔了只有一层厚厚玻璃的男人,低声说,“老大每次看到你不收拾的样子,都会恶心!” 阿四瞪他,最终却是被说服。站起来,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见人走了,战穆敛也站起来,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对着里面昏迷不醒的人说,声音回荡在走廊里却是足够清楚。 “老大,我也去收拾一下。十分钟,十分钟,我就回来!” 一时间,走廊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走廊尽头的大门被轻声推开,有女人轻而碎的步子,快步走了过来。 此时的赫连淳,已经从急救房里被转移出来。隔着一层厚厚的透明玻璃,苏伶歌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男人。 他真的,如同死了一般。 头上,身上,都被厚厚的纱布缠绕着。她是看不到纱布下面几究竟是些什么样的伤口,但是苏伶歌的目光,却再看向男人紧闭的双眼跟干裂的嘴唇的时候,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她趴在玻璃上,即使隔着些距离,也想要让自己看清楚那一刻赫连淳的样子。 他不动。 他不言不语。 他像是一瞬间被人硬生生夺去了呼吸一般,在潜伏的威胁中苦苦挣扎。 苏伶歌忽然异常想念自己记忆中的赫连淳。 他会嘲讽她,会鄙夷她,会用他坚硬身体里强烈跳动的心脏,一点点来折磨她。 可是这一刻的赫连淳,趋近无声无息,让苏伶歌心里的恐惧,一点点涌了上来。 女人在泪眼迷蒙中,抬手一点点,隔着冰凉的玻璃,缓缓触摸着男人苍白的脸部线条。 他一定很疼。 她吸吸鼻子,冲着昏迷中的男人低声问。 “赫连淳,你醒过来好不好?” 她看向白唇白脸的赫连淳,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眼泪砸下来。 “你不是经常说,只有我恨你的时候,身体里才会永远充满活力吗?”苏伶歌捂住胸口,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那现在怎么办?如果你死了,我就不能恨你。如果我不能恨你,我还要拿什么活着?” “赫连淳,醒来,好不好?” “如果你醒了,我也让你恨我,行吗?你说行吗?” 第一百四十八章:放手让你走 脑海里忽然出现了短暂的停滞,苏伶歌抱住自己。身体依靠在墙壁上,蹲下去的时候,微微轻颤的指尖划过头顶冰凉的玻璃。 “赫连淳,你究竟要怎么样?” 明明几天以前,这个男人还用一种近乎诡异的表情告诉她。 苏伶歌,你等我回来。 他似乎是话里有话,总是想要告诉她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三番五次,总是开不了口。 苏伶歌完全不能体会自己那一刻的心情。 她原本该是恨他的。 可是他告诉她让她等待,她即使在潜意识里痛恨自己不受控制的心情。还是在那个狂风暴雨交加的晚上。 站在窗前,听着风声,数着闪电。 在苏伶歌的心里,总是在最最绝望的时候,把赫连淳每一次说过的话都当成希望。 可是看看她等到了什么? 头埋进膝盖了,苏伶歌这些天以来一直紧绷的情绪,心里像是忽然出现了一只手,狠狠一抓,顿时将所有的不快跟压抑给释放了出来。 长发遮盖住了她的脸,在女人瘦弱的肩头下。低低的呜咽声,从两膝盖里传了出来。 “赫连淳,你干嘛要这样,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嘛......” 男人悄无声息的靠近,站在苏伶歌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肩头肆意抖动的苏伶歌。 这个女人,还真是懂的怎么折磨自己折磨别人。 战穆敛在心里微微叹息。 爱情啊,像是包裹在带了瘾的毒药外面的刺。 总是伤人,却总是有人一再上瘾。 耳边有细微的脚步声跟男人微微叹息的声音,苏伶歌的头皮一阵发麻。想要掩饰自己情绪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战穆敛就当做自己没有看见苏伶歌脸上未干的泪痕,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般。看着苏伶歌,好半晌,才让自己低声开口。 “苏小姐,请你相信,总裁他不会有事的。他......” 这话像是客套的安抚,又更像是某种欲言又止。 苏伶歌攀着墙壁站起来,蹲下的时间太长,脚上又酥麻的感觉,让她隐隐站不稳。战穆敛伸手过来想要扶她,却被苏伶歌一把躲开。 她手忙脚乱地给自己擦眼泪,转身急急忙忙就要走。 “苏小姐,你等等!” 战穆敛喊住苏伶歌,一向沉稳冷静的战穆敛,此刻犹豫的完全不像是自己。男人握了握拳头,心里明显有些排斥此刻的自己,但还是忍不住往前走近一步,靠近苏伶歌。 “苏小姐,总裁在出事前,给你留了一个愿望!” 愿望来形容,未免过于狠了些。但是战穆敛想,这对当时的苏伶歌来说,也确实没错吧。 苏伶歌爬着泪痕的脸,明显有些怔忪。转身之际,却看到战穆敛兀自纠结的脸。 “你说什么?” 心一横,战穆敛走到苏伶歌的面前,在女人不解的目光里,缓缓将一只朝上的拳头伸了过去。 苏伶歌下意识地朝后推开一步,却听到战穆敛的声音,夹杂了点惋惜响了起来。 “总裁他,给你留了一样东西!” 苏伶歌微微瞪大了双眼,顺着男人的视线看向他的拳头。 拳头缓缓伸开,却是空无一物。 摊开的掌心里,男人手上还未曾清洗的血迹格外刺眼。 “自由!” 苏伶歌的心,像是从高处自由坠落的铅球一般,狠狠落地。 “他说放你走!” “让你尽快离开别墅!” “随便去哪里都行!” 苏伶歌的脸色一瞬间血色全无,却面对上战穆敛也难看的脸色。 “苏小姐,你走吧!” 这样的决定,来的突兀又突然。不仅战穆敛想不明白,为什么赫连淳一定要在这种时候放手让苏伶歌走。 就连苏伶歌自己也不明白。 但这事儿,苏伶歌比战穆敛接受的快。她脸上死白的颜色还有越来越趋近于死白的趋势。战穆敛以为她还不能接受,但是转眼间,苏伶歌却笑了。 “真的吗?”说完兀自叹息,微微勾起嘴角看向玻璃对面的赫连淳。 看,他们此刻脸上的颜色,可真是有的比呢。 “真是得来全部费工夫。没想到赫连先生如今这么开明,居然愿意放我走了。”曾经她拼死也要逃开他的身边,他手段用尽,也绝不收手。 如今,她死心了,他却开了口。 这世上的事,这世上的人,让人恨起来的时候,可真是挖心挠肺。 苏伶歌笑,眉目间一点点渲染上愉快的痕迹,看的战穆敛频频皱眉。 “战先生,知道吗我刚才为什么会哭吗?”苏伶歌冲着男人用力挑眉,“就是因为我担心他要是一直醒不过来,我就再也没有机会离开他了。” 说完,苏伶歌转过身,正面对玻璃后的赫连淳。 “现在,我解脱了!” 一甩手,苏伶歌做了一个极为潇洒的的动作。高跟鞋的声音,每走一步,都能显示出它主人急着离开的心情。 脚步也许因为急切的原因,显得很是凌乱。但女人的腰身,却挺得很直,跟以往的每个时刻一样。 战穆敛微微皱着眉头,看着苏伶歌逃命般快速飞奔而走的身影,眉目不解。 “不至于是这种反应吧!” 若真是,那赫连淳可真是养了一只没有良心的小兽。 身后,有人回答了他的问题。 “至于,当然至于!” 拐角的地方,上官明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出来。战穆敛的不悦,上官明清自然看在眼里。男人回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赫连淳,伸手拍了拍身边的男人,目光落在苏伶歌消失的地方。 “她并非你想的那般无情!” 她的脚步很快,很快。 忍住从心里不断涌上来的一股股冰凉透顶的凉意,也将从眼眶里泛出的热意硬生生给逼回去。苏伶歌面色发白,死死地咬着唇。高跟鞋的声音,刺得她耳膜发疼。她却势必,都要在别人的眼中做一个最洒脱的女人。 她在发抖,从嘴唇到身体。 那条走廊太长太长了。 她挨不过那么煎熬的时刻,最后在走廊上一路奔跑了起来。 看在旁人的眼里,不免多了几分急着逃离的意味。 【作者题外话】:宝贝儿们,先更一章吧。剩下的晚一点发撒,大家早睡。今天是腊月初八,喝粥,喝粥啊↖(^w^)↗ 第一百五十章:信不信我杀了你 那个夜晚格外冷,苏伶歌甚至连给自己一丝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在大脑中反复回荡着一一个词语的时候,人已经出了大厅的门口。 离开。 离开! 她好不容才从这个男人的手里逃出来,为什么不走? 她好不容易才盼着这个男人有了今天,她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站在大厅的门口只一分钟,苏伶歌就义无反顾地提起自己简单的行李,朝着别墅的大门一路走去。 她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带走。 这些年来,她所有的东西,几乎都跟赫连淳有关系。她并没有带走什么,只拿了自己简单的衣物。 自己这些年来积攒的积蓄,还有一张银行卡。 为什么不要? 她卖了自己的青春,卖了自己的尊严。失去纯洁,家人,未来,甚至是心里的温暖。只换来一张拿在手里都会被烫到的银行卡,她有什么可以矫情的! 身后有破碎的脚步声。 苏伶歌吸吸鼻子,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迈开步子。 高跟鞋在地面上行走的声音越来越响,也越来越快。人到了别墅的大门外,却听到身后阿四一声愤怒的喊声。来不及反应,只差一步,苏伶歌就可以从那个别墅里走出去了。 下一秒,一双手拉住她,将她狠狠地扯了回去。 “苏伶歌,不准走!” 阿四暴怒的脸闪过苏伶歌的眼前,男人甚至不等苏伶歌反应过来站稳,双手已经粗暴地扯住苏伶歌,用力地朝着里面拖。 苏伶歌白着脸色,一把丢开手里的行李,双手咬牙用力,硬是将阿四的手狠狠甩开。她往后退开,试图让自己跟眼前莫名愤怒的阿四保持安全的距离。 “阿四,我跟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到底要干嘛?” 曾经在这个别墅里,最排斥苏伶歌的,最希望苏伶歌可以从这个别墅里消失的人,不就是他吗?可是看如今的情形,这个男人的出现。可不是送她的,男人满脸暴戾,眼睛里都是因为苏伶歌要离开而产生的星火。 “苏伶歌,你不能走!”阿四瞪着眼前的苏伶歌,像是这个女人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一般,恨不得可以吃了她。 苏伶歌心里的愤怒伴随着一股子莫名的委屈,全都在男人莫名其妙的愤怒当中爆发了出来。当初宁愿将她送到禽兽戴纳的身边毁了她,也要让她从赫连淳身边消失的男人,这会儿却表现出一副势必要困住她的样子。 苏伶歌的愤怒膨胀到了极点。 “是不是赫连淳身边的人都跟他一个样子?!当初恨不得我可以从他眼前立刻消失的人是你,这会儿不让我走的人,也是你。阿四,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怎么样?!”那一刻的苏伶歌,不若往日的平静。整个人像是一枚炸弹一般,瞬间被阿四这根导火索给点燃了。 女人尖锐的声音,变得近乎崩溃。 “少爷醒了!”阿四看着苏伶歌,平静地开口。 苏伶歌愣住。 男人的眼中,明显带着赫连淳醒来之后的宽慰,却隐藏着更为激烈的情绪。 心头像是有什么东西,“咚”的一声,瞬间落地,苏伶歌张了张嘴。 “苏伶歌,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如果不是因为他需要你,你以为我会愿意在这个别墅里看到你?” 阿四撇唇,脸上的嘲讽刺得苏伶歌双眼着胀痛。 苏伶歌颤抖的嘴唇有些泛白,双手握拳,指尖嵌入掌心里,疼痛太过于明显,让她的脸色在灯光下看起来格外苍白。 “所以呢?他醒了,他需要我,我就该重新下地狱吗?”苏伶歌闭眼深呼吸,克制住自己想要回头去看一眼身后的冲动。女人握紧的拳头松开,弯腰提起简单的行李。挺直了腰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苏伶歌,给老子站住!” 说话时,一把冰凉的匕首,在一瞬间毫不犹豫地抵上了苏伶歌的脖颈。男人冷冷的声音,跟压在脖子上匕首的温度一样,冰凉刺骨。 “苏伶歌,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再往前走一步,我杀了你!”阿四说着话,双眼中的寒光直逼苏伶歌的眼底。 若无感情,必定狠心。 苏伶歌的眼神转向阿四,身下的脚步却是纹丝不动。男人的眸子不由得寒冷了几分,抵着苏伶歌脖颈的匕首,毫不心软地向前抵,“苏伶歌,刀子无眼。告诉你,我可不是我家少爷,我下得了手。” “不想死,就给我回去!” 苏伶歌闭上眼睛,脖颈上有疼痛的触感,一点点逼近心里。她觉得疼,也应该要觉得害怕。不过是回去而已,以往,她也从这扇门的外面,被逼回去过无数次。但是这一次,她确实铁了心一般,硬了心肠,自然也不怕了。 冷笑一声,苏伶歌双手一松,手里的东西“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闭上眼睛,将生死交给身边愤怒异常的男人。 “那你就杀了我吧!” “你!!” 阿四原本就是暴戾而粗鲁的人,眼看自己的目的达不到。心下一怒,手上的力道眼看就要加重几分。 他会要了这个女人的命。 “阿四!!” 不远处有冷风疾驰而来,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战穆敛的人闪到了眼前。男人一伸手,锋利的刀子“啪”的一声瞬间落地。 有轻微的血腥味道,从脖颈上一点点弥漫。苏伶歌只觉得疼,却不觉得害怕。她冷眼睨着眼前的男人,心里的冰凉,一点点弥漫上了眼底。 “你拦着我干嘛?!”阿四瞪着苏伶歌脖颈上一道明显的血痕,用力想要挣脱战穆敛,却被男人用力拖向更远的地方。 “阿四,让她走!” 阿四对战穆敛怒目而视,吼着只有两个人才听得懂的话。 “少爷醒了!你不是没有看到!” 战穆敛微微放松手上的力道,眼角的余光扫过苏伶歌脖颈上的伤口,回头低声安抚阿四的情绪,“阿四,正是因为看到了,才更应该要放她走。之后的事情怎么走,我管不着。但是现在,这都是总裁他自己的意思。”用力拍了拍阿四的肩头,战穆敛看着已经原地不动的阿四,低声劝解。 第一百五十一章:你是我的歌儿 “你该知道的,他做事情,一直有自己的缘由。不管怎样,我们听他的,没错!” 阿四的态度明显地软化了几分,双眼却依然利剑一般狠狠剜割着苏伶歌,犹如分尸。 倒是战穆敛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了过来。 “苏小姐,走吧!” 她低头敛目,毫不眷恋地往外走。 深夜的街道上有些冷,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身后,有阿四跟战穆敛的的对话,远远地有些模糊。 走远的时候,便听到别墅里有噪杂的声音响起来。不多时,便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站在街头,苏伶歌一时间有些茫然。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这几年,除了那个男人之外,她几乎是断了跟所有人的联系。 她抱住自己蹲在地上,双手给自己揉搓着温暖。这一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去哪里。 “歌儿......” 如此寒冷和寂静的夜色里,男人熟悉的声音,几乎让血色一瞬间就从苏伶歌的脸上褪去。 不过才短短不到十分钟的光景,苏伶歌有一瞬间极度怀疑自己的听觉。 不会的! “歌儿......” 来人又叫了她一次,就在苏伶歌身体里的寒意一阵高过一阵的时候。一只男人的大手伸了过来,轻轻地抓住了苏伶歌的胳膊。 熟悉的气息一瞬间在苏伶歌的四周无声地弥漫开来,身后男人的声音像是她无数个夜晚里的魔咒一般,顿时化身成无数厉鬼的嚎叫,在她的耳边盘旋着。她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嘭”地一声断了弦,那些所有刻意隐忍的情绪,一瞬间如同洪水开了闸一样。 “你放开我!”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挣脱了男人的牵制,情绪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太过失控。几乎是不曾思考过,她猛地转身,扬手就给了身前的男人一个结实的巴掌。 “啪······”寂静的夜里,这声音,分明就是用了万分的力气。 被打的男人踉跄着向后退开一步,一声吃痛之后,男人手里抱着的东西“嘭”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一只玩具熊。 苏伶歌握紧发疼的手,自己双眼所看到的东西让她太过惊愕。让她忍不住抬起头,看了这个男人一眼。 如同苏伶歌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这样的男人,无论往那个地方一站,空气就会立刻稀薄几分。但是,他却是潜伏在深夜黑暗里的魔鬼。只要看准目标,他就可以随时扑过来。挥动着黑色的翅膀,将你撕咬得遍体鳞伤甚至是尸骨无存。 可是如今,这样的气势在这个男人的身上褪去。苏伶歌从来不知道,在赫连淳的身上,她会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澄清”两个字。 他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身上穿着的衬衫里,还在不停地向外着渗着血。 “歌儿······”此刻的赫连淳,像是一个犯了错被大人训斥的孩子一样站在苏伶歌的面前。一双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此刻已经趋近崩溃的苏伶歌。他无辜而又迫切地看着她,在他此刻大脑的意识里,她就像是一颗糖。他下意识地觉得她无比甜美,却又包裹了层层精美的包装,让他看不真切。他想要靠近一些,却又害怕她的张牙舞爪伤害了他。 他缓缓地伸出手,带着些不确定,颤巍巍地将手里的玩具熊递到了苏伶歌的面前,“歌儿,这个,送给你好不好······” 苏伶歌忽然觉得自己的情绪已经趋近于一个临界点,随时都有会爆发的可能。她看着赫连淳,绝望地瞪着他,“赫连淳,这又是你准备玩弄我的另一个把戏吗?你毁了我的生活,我的人生,你毁了我,还不够吗,不够吗?!”她捂住自己的胸口,忽然间变得竭斯底里。 “你放了我行不行,行不行?!” 她甚至以为他说的都是真的。 她甚至以为,他是真的决定放手。因为他自己累了,也决定放她一马。 她顿时觉得自己异想天开了! 她以为离开是解脱。 她不用每日为了报仇而心神疲惫,每每被不能如愿的日子备受折磨。更不用被心里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那种莫名的不受控制的情绪煎熬。 他还是不肯放过她! “歌儿??”此时的赫连淳一脸不明所以,他不懂苏伶歌在说些什么,更不懂她为什么如此生气。他无辜地看着苏伶歌,面目有些扭曲地摸着自己发痛的胸口,“歌儿说是我是赫连淳,歌儿认识我,我也只记得歌儿.....”说着说着,他忽然像个孩子似的,微微的弯起嘴角,露出了点点的兴奋。 苏伶歌所有的愤怒和竭斯底里戛然而止,只剩下了呆愣。 失忆。 这两个字,一瞬间在苏伶歌的大脑里开始飞速运转。但是很快地,她在脑海里下意识地否认了这个想法。她冷笑着看着眼前的男人,嘴角的弧度苦涩又绝望。 赫连淳,这一次,你的戏码又变成失忆了吗? 是吗? 孩子般的赫连淳走过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很是兴奋地还在她的耳边孩子一般絮叨着,“歌儿不要再让我找了好不好?我好害怕!我醒来的时候,好多人在我身边。可是我全都不认识他们,我只记得歌儿。我问大家歌儿去哪里了,他们说你走了。我好伤心,然后就一直跑一直跑出来找你。” 也许是找到了人太过兴奋,赫连淳兴奋地在苏伶歌的脸上亲了一口,“现在,我终于找到歌儿了。” 大脑如同被雷电击到了一般,苏伶歌的脸色灰白,忽然发了疯一般地推开赫连淳。因为力气过大,赫连淳甚至踉跄着摔在了地上。他手里还没有送出去的玩具熊,也跟着“嘭”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苏伶歌尖利的声音,在深夜里如同鬼魅一般凄厉,“赫连淳,你离我远点!别再费心地使用这些烂戏码了。我恨你,留在你的身边,我只会更想杀了你!” 她说着,弯腰发了疯一样提起自己的行李,一路跌跌撞撞地想要让自己离赫连淳远一点,再远一点。 【作者题外话】:咳咳,下一章只写了一半,有点小暴力,咳咳,明天更撒!今天三更搞定,某夜滚去碎觉了。啦啦啦,宝贝儿们,腊八节快乐。喝粥,喝粥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谁人珍惜 “歌儿······”赫连淳的眼中有晶亮的东西闪动,他抱紧了怀里的玩具熊,无辜又难过,“你为什么要生我的气,我只认识歌儿,”他举起玩具熊伸向苏伶歌逃走的方向,又难过的放下,“我只是想要把它送给你······” 不远处,一群夜归的小混混笑骂着走了过来。路过赫连淳的身边,又不由得停了下来。有人围着赫连淳转了一圈,仔细地看了看之后。发现地上坐着的男人只是瞪大了惊恐的眼睛看着他,戒备地抱着怀里的玩具熊。小混混看着,一时间不免生了兴趣。 “原来是个傻子啊!” 满头金发的小混混伸出手,想要从赫连淳的怀里拿出玩具熊,“既然是个傻子,这么可爱的东西,就给小爷拿回去孝敬女朋友吧!” 周围,是一群人哄笑的声音。 “不要······”赫连淳死死地抓住怀里的玩具熊,任凭小混混怎么拉都不肯松手,“这是要给歌儿的,不是给你的,不给······” “你给不给?”小混混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扬起巴掌朝着赫连淳受伤的脑袋上招呼了过去,“妈的,小爷没有那么多耐心,放手!” 赫连淳不肯放,头上受到重击,他只觉得有某种鲜红的液体,正在自己的发间缓缓地流淌着。头很疼,他却始终不放手,“是给歌儿的······” “妈的,”小混混再骂一声,忍无可忍招呼身边的同伴,“看什么看,过来帮忙!” 一群人哄笑着冲了过来,几乎是不费吹灰之气就一把将玩具熊给夺走了。 “你们给我······那是给歌儿的······” 他跟在一群人的身后追赶,像是猴子一样被他们玩弄在股掌之中。玩具熊被几个孩子扔过来扔过去,却始终不送还到他的手里。到了最后,大家似乎是玩累了也觉得无趣了。玩具熊被蹂躏的变了形,小混混也觉得很是没意思了。干脆扔在地上,甚至坏心眼狠狠地踩上了几脚。 “呸,什么破玩意,没劲······”为首的混混收回脚步,狠狠地啐了一口。 满身脏乱的玩具熊躺在地上,一瞬间变得不堪入目。小混混们吹着口哨,勾肩搭背准备走远。 赫连淳一个人,他蹲在地上,小心翼翼而笨拙地捡起玩具熊,用力地想要帮它恢复原来的样子。只是试了几次不成功,刚才还默默难过的赫连淳,忽然丢开玩具熊,一把冲向了走到不远处的人。他冲向刚才毁了他玩具熊的小混混身边,扯住胳膊,低头就咬了下去。 “啊——”小混混吃痛一声。赫连淳几乎是用了全力在咬他,小混混面目扭曲地想要挣开他,却发现那完全不可能。最后只能忍着痛向同伴求救,“快,快把他给老子弄走!” 一群人七手八脚,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小混混从赫连淳的嘴里解救出来。一排带血的牙印清晰可见,小混混脸色一沉,目光顿时变得无比凶狠起来。 “妈的,居然敢咬我?!” 男人抬脚,全身的力气顿时集中在脚心,朝着赫连淳的胸口狠狠地踢了过去。 “嘭......” 赫连淳的脸孔扭曲在一起,整个人瞬间倒地。被纱布缠着的胸口,只一瞬间,就有一股子鲜血,伴着浓重的血腥味道,瞬间涌了出来。 他倒下去,双手却死死地抱着玩具熊,不肯松开。 小混混们自知闯了祸,惊觉地后退几分。看四下无人,一瞬间做鸟兽状迅速散开,不一会就不见了人影。 他在冰凉的地上痛苦挣扎,头好疼,好想睡。 可是,他的歌儿不要他,走了。 他好难过。 他抱紧怀里的玩具熊,黑暗来袭,他在闭上眼睛的前一刻,喃喃自语。 “歌儿,你为什么不理我......” 不远处,有尖锐的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醒。 “少爷!” “总裁!” 所有的声音都比不上苏伶歌的那一句,来的让他更加记忆深刻。 滚开! 在大多数时候,钱是个好东西。 即便苏伶歌的离开突然的很,但是好在她在离开的时候,带走了赫连淳曾经给她的银子。 她在夜色人静的夜晚,独自一个人,在冰冷的街头,一直呆到了天亮。 天亮之后,她用赫连淳给她的钱,将曾经跟姐姐一起生活过的房子给买了下来。那本身就是一笔不小的花销,但是对出手一向阔绰的赫连淳来说,的确小菜一碟。苏伶歌在第二天搬了进去,剩下的钱,她一分未动。 她开始,过真正一个人的生活。 她在一个广告公司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少了赫连淳的从中作梗,从头到尾,一切顺利。苏伶歌在姐姐苏妙歌死后,嘲讽般地过起了过去很多年一直向往的生活。她跟每个自己同龄的女人一样,朝九晚五。跟同事磨合,看老板脸色,在这个人潮涌动的社会里,努力地寻找属于自己的位置。 苏伶歌却未曾从这样自己一直向往的生活里,感觉到快乐。 茫茫然。 只能用来形容如今苏伶歌如今的心态。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却不想知道。 日子好不容易平静,她比谁都想要好好珍惜。 叹了口气,苏伶歌在墙上的时钟发出一声脆响的时候。关了面前的电脑,起身从公司走了出来。 也许是她天生不喜欢热闹。 同公司的女同事们,临下班前几个小时就围在一起讨论今天的八卦新闻。 似乎是一场豪华的订婚宴。 气势派头,成了女人们心中的神往,不免想要去看上一眼。有人过来怂恿苏伶歌一起去,她只微笑摇头。 见怪不怪。 豪门里的事情,连那门内的人自己都说不清楚,外人又怎么会理解? 沉默间已经不知不觉出了公司,耳边是人噪杂不断的声音。 苏伶歌抬头的时候才发现,人已经途径了别人订婚现场的外面。 果真豪华。 在全市最豪华奢侈的酒店门外,悬置在门外的一张男女订婚者的巨大照片,吸引了苏伶歌所有的视线。 她看过去,愣了。 【作者题外话】:宝贝儿们,暂时先更一更吧。今儿个下雪了,屋子里特别冷。没有暖气,手冷的打不了字。某夜爬去睡觉,剩下的晚点更撒! 第一百五十三章:我知道他出事了 女人依然是前些时候苏伶歌看到的样子。消瘦,憔悴。只是今时往日不同的是,在她越发深陷的眼窝处。苏伶歌看到了一丝,属于幸福的痕迹。 没错,是幸福。 而那男人,自始至终都维持着一贯温润的笑意。也许是苏伶歌潜意识里对过去这个男人的了解,那笑容,充满了一种对自己也对旁人的,敷衍。 但在外人看来,这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相貌,气质,谈吐家世。怎么样,都要比这个男人曾经跟一个灰姑娘的婚礼,来的让人脸上分外有光。 光是看看陆芷凝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不就可以证明了这一切吗? “苏伶歌?!” 女人的脸色,像是六月的天气。前一刻面对来往宾客的温润客气,在看到忽然出现在不远处苏伶歌的时候,陆芷凝脸上的颜色,一瞬间从晴空万里,变成了乌云密布。 苏伶歌看着陆芷凝阴沉着脸色,高跟鞋在地面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那一身纯白色的礼服,穿在这个女人的身上,看起来可真是刺眼。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陆芷凝双眼中的暴戾之气,在面对苏伶歌的时候,也许本就是情绪使然,完全不懂得掩饰。 苏伶歌不说话,她便放大了目光,将苏伶歌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全都打量了遍。女人的视线,缓缓地定格在苏伶歌一身剪裁合体的职业装上,不动了。 “哦——该不会是赫连淳死了,你无处可去,找不到比我们苍云更加强大的后台,所以想来捣乱了吧!” 陆夫人的想象力总是如此丰富,不等苏伶歌反应。脸上已经紧绷到了极致,女人的眼中,一点点爆发出疯狂的光芒,“苏伶歌,我警告你,你休想!” 她陆芷凝费尽心思想要做的事情,只允许有人破坏一次。第二次,哪怕玉石俱焚,也绝对不行! 苏伶歌像是一个会呼吸的雕像,耳边陆芷凝的声音尽管刻薄刺耳。但苏伶歌不在意的人事,如今在她,已经完全没有影响。 不过是短短几天的时间,苏伶歌给人的感觉就变了。 太平静,也太安静。 平静跟安静之中,难免就多出一丝冰冷。 她连看都没看眼前满脸戒备的陆芷凝,微微抬高下巴。目光越过陆芷凝的肩头,跟迎面走来的一双男女对上。 看到苏伶歌,两个人同时一愣。苏伶歌没有漏看了那一刻清水瑶脸上错愕跟戒备的神情,倒是一旁的莫苍云反应迅速,第一个喊出了口。 “小歌......” 苏伶歌的目光只看向清水瑶,对身边的母子,很显然就是一副无视的样子。有某种心理在身体里作祟,她必须,在场面变得没有那么尴尬之前离开。 清水瑶的心思,苏伶歌自然是懂的。 她是莫苍云的前未婚妻,又是一个男人心口上也许一辈子也抹不去的伤疤。 如今,清水瑶以莫苍云未婚妻的身份站在莫苍云身边。跟自己这个心思一向内敛的未婚夫看着他的前未婚妻,清水瑶的心里,在一瞬间涌现出了一种近乎微妙的心思。 但更多的,是担心,戒备。 全是来自对得不到爱情的自卑。 不过是凑巧跟偶遇,何必搞得好像自己余情未了的样子。 “小瑶,祝福你......” 每每面对清水瑶,苏伶歌身体里那一份愧疚的心思,便会无端地膨胀几分。 如今这个世上,不会再有人比苏伶歌更想让她得到幸福。 一句“祝福你”,让清水瑶紧绷的情绪无声地缓和了几分。女人微微扯动嘴角,好半晌,唇间终于溢出了一声。 “谢谢......” 在那一场只允许两个人幸福的场景里,苏伶歌原本就是最碍眼也最多余的一个。 她的脚步很快,背后某一道灼热的目光一路跟随着她。让她,频频有种锋芒在刺的感觉。 只是再快的步子,也始终比不过男人的声音来的更为迅速。 “小歌!” 苏伶歌原本就凌乱的步子,像是被某种来自声音的推力拉扯。一个趔趄,她差点摔了下来。男人眼见不对,眼明手快递想要过来扶她,却被苏伶歌一把闪开。 莫苍云的目光无声地由灼热变得微微泛亮,看着苏伶歌,眼角隐隐地浮现出疲惫。 “小歌,你一定要让我们之间用这种方式来相处吗?” 苏伶歌稳住脚步回头,在莫苍云记忆里那种素颜安宁的脸,此刻他却再也看不到了,“难道我们之间,如今连在一起好好说话,都不行了吗?” 苏伶歌觉得自己听到了笑话,看着面前男人满脸似是责备和哀怨的目光,差点让苏伶歌笑出声来。 “莫先生是在责怪我?”她学着他挑眉的样子,笑意甚凉,看起来格外刺眼,“不然莫先生你教教我,我该怎么跟自己的仇人和平共处?或者说是,我该怎么样跟一个完全没有底线的包庇犯相处?” 莫苍云沉默地看着苏伶歌。 那些在心里,在沉默角落里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面前女人的话,像是利剑穿心,带着刺,温热的鲜血,就顺着他被无情刺穿的心口,缓缓地流淌了出来。 面上,却只是徒添了一缕苍白。 “小歌,你变了!” 这样的苏伶歌,陌生的让莫苍云感觉害怕。男人的眼睛里有一抹暗光急速飞快,却让苏伶歌微微冷了眼睛。 “变了?我不该变吗?在你们莫家人毁了我一切之后,我还应该对你们微笑以对,是吗?” 这种无理的指控,像是杀人犯杀了人。却回来责怪旁人,她才是那个最为魁首一般。 苏伶歌的心里,隐藏着一股子越发膨胀的怒气。她的脸色有些发白,猛的转过身就走。 身后的脚步声没有再跟上来,男人的声音,却是异常稳妥沉静。 “小歌,我知道那个男人出事了”! 脸上瞬间血色尽失,苏伶歌顿时停了下来。 男人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苏伶歌。也不说话,像是在他的心里,早就料定了苏伶歌此时的反应。 【作者题外话】:下一章零点发 第一百五十四章:我没有资格了吗? 莫苍云的目光看似如水般柔和,却分明带着利剑,硬生生而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中的犀利逼入苏伶歌的双眼。 “你会停下来,是不是代表......”莫苍云明知道自己心里的猜测是真的,万分排斥,最终却还是要承认,“你爱上那个男人了?” 苏伶歌像是硬生生被人撕开了伪装,一路带着刀剑刺入到了自己的心里,脸色微微苍白了几分,却是眼带倔强狠狠看向莫苍云。 “谁会傻到,爱上自己的仇人?”苏伶歌的语调虽轻,但是莫苍云却听的无比清楚。 那话,本身就是一语双关。 若说仇人,她苏伶歌的仇人,又何止只有如今那个生死未卜的赫连淳。 眼前这个正带着某种类似于掌控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男人,不就是她的仇人吗? 苏伶歌冷眼看去,眼中不带半分温情。这样有些咄咄逼人的莫苍云,在让她越发觉得陌生的同时,总是可以让她在内心深处升腾起强烈的排斥意味。 “莫苍云,你以前可没有这么八卦!”她笑,看着男人的眉眼,只觉得烦躁。 莫苍云将苏伶歌所有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眼中的悲凉越发明显。那个从来在苏伶歌面前不会动怒,温润文雅的莫苍云,像是忽然在一瞬间,随着苏伶歌曾经最美好的回忆一般。 长眠了。 “何止是我,你以前也没有爱上别人!” 苏伶歌握双拳,狠狠地瞪着眼前的男人。即便这个男人了解她,即便到了现在,也可以从她的一言一行中看到她嘴里最真实谎言的存在。 但是那又怎样? 又是谁规定,一种自欺欺人生活,不能够给人带来快乐? 苏伶歌在见到这个男人之后,心头一直紧绷弦子。在一瞬间,“嘭”的一声断了。平静不过些许时日的苏伶歌,再一次有了情绪崩溃的预兆。 “莫苍云,你到底要干嘛?要干嘛!你的母亲,害死我的父母。你同父异母的大哥,害死了我的姐姐。我是上辈子欠了你们莫家的,还是我天生跟你们莫家犯冲。我所有的亲人,都因为你们死了,死了!”不管时隔多久,苏伶歌始终还是不能平静地接受这样的事实,这样的时刻,分明就是要受了伤害的人。不顾她挣扎的意愿,不顾她想要自己其骗自己忘记伤痛的笨拙。非要让她硬生生地揭开伤疤,后者才会开心。 “你无非就是要提醒我的软弱,让我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渺小多无能。我承认可以吗?可以吗?!即使我知道所有的真相,我也不能把你最爱的母亲绳之以法,我也不能彻彻底底报复你大哥一场。” “还有你这个包庇犯!” 苏伶歌的脸色,在近乎竭斯底里的低吼中,越发趋紧透明。她握紧拳头,胸口因为太过激烈的情绪而剧烈地起伏着。她红着眼眶,朝着莫苍云挥动拳头。 “我这么说,你满意吗?莫先生!” 悲凉,如同细长的蔓藤,一点点爬上莫苍云的脸。伤害已然造成,他唯有狠心下来,看着女人的眼睛。 那一刻的莫苍云,看着自己近在咫尺,心却已经在他们各自的爱恨纠缠中给了别人的苏伶歌。 他只想要在那一会儿,成全一个自私的自己。 “如果你清楚的话,不出一个星期。赫连淳重伤昏迷的事情,就会不胫而走。赫连淳是赫连集团的掌权者,他一出事,赫连淳集团的各项事业一定会受到影响。就连股市,也一定会受到波及!” 苏伶歌愣住。 莫苍云的脚步逼近苏伶歌,他说着最真实也最残忍的话,字字句句,都势必要让苏伶歌听得清楚。 “不管什么办法,都不可能瞒得住!” 这话,听着是分析告知。但也许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这分明,就是一个赤裸裸的威胁。 莫苍云原本是温润的人,但是谁说兔子不会咬人。这个男人身体里的力量一旦爆发,势必就是一场灾难。 男人的脸上,在那一刻奇怪地浮现出一抹薄冰。那一股子凉意,无声地渗透到男人漆黑的眸子里。交叠在身后的双手,却是紧紧握成拳头。 “我能预想到事情的发展,就有办法帮助赫连集团度过难关!” 苏伶歌猛的抬起头,微微瞪大了双眼看着此刻的莫苍云。 一股诡异到完全不能控制的情绪在身体里迅速游走。 陌生到,近乎可怕的感觉。 “但是小歌,我跟赫连淳是亲兄弟。我们其实都一样,从来就不做亏本的生意!” 一股恶寒,从头到脚急速流窜。 这个男人看着她的目光太直接也太赤裸,那一双赤裸裸直勾勾的眼睛里,那一刻的势在必得,苏伶歌看到清清楚楚。 满满的都是她。 这种目光,让苏伶歌一瞬间想起第一次见到的赫连淳。 那个时候,正是苏伶歌父母过世,亲人朋友皆抛弃,只剩下她跟患病的姐姐苏妙歌举步维艰的时候。赫连淳的一句话,毁了她的一生。 “跟我走,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太过相似。 苏伶歌的心跳短暂地停了一秒,然后爆发出了更为尖锐的声音。 “不——” 她忽然对眼前这个曾经给了她无数美好时光的男人失望到了骨子里,她忽然开始真的恨他。 “莫苍云,你别想。你以为你是谁,你又以为我是什么?”他眼睛里那一刻的意图太明显,她根本不用怀疑。 他想要她。 苏伶歌近乎崩溃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气的咬牙启齿,最终却只是急速转身,一路狂奔而去。 “你们莫家的人都一样,没有一个好东西!” 男人看着苏伶歌一路狂奔而去的背影,目光从前一刻的犀利冰凉,一瞬间黯淡了下来。心口处某种熟悉的疼痛袭击上来,莫苍云伸手捂住胸口。看着心上人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 “就连用这么卑鄙的方式,也不能再挽回你了吗?” “小歌,短短几个月,你也不愿意吗.......” 还是,我真的,已经没有资格了...... 【作者题外话】:下一更别等,早上起来可以看到更新 第一百五十五章:妈妈 晚上八点。 灶台上的炉子吐着汹涌的火苗,将炉子上的小锅一点点烧热。锅里的食物,在高温下徐徐地冒着热气。热气一点点凝聚成庞大的力量,将透明玻璃盖子一点向上顶。 啪嗒,啪嗒。 苏伶歌一路从门外冲了进来,打开盖子,将最后的调料放进去。 食物在热火下散发出单调的香气,却是苏伶歌这些日子以来经常闻到的香味。她不是懒惰的人,姐姐在的那会儿,她常常研究食谱,变着法子地只想要给两个人做出最好的食物。 如今一个人,苏伶歌似乎是一下子就丧失了对食物所有的喜好。 不过是个温饱。 将锅里的食物倒进瓷碗里,她一手从橱窗里拿下酱料,东西刚刚放上茶几,门铃声就响了起来。 苏伶歌心里下意识地“咯噔”一下,当初出了赫连淳的别墅,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 心头疑问重重,苏伶歌心思忐忑地拉开门。 抬头间,门外站着的人,却让苏伶歌瞪大了双眼,只剩下了吃惊。 于青如。 赫连淳的母亲。 于青如并没有错过苏伶歌脸上那一刻的表情,来人微微笑着。在苏伶歌还在呆愣的时候,已经微微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苏伶歌的脸。 “孩子,你瘦了!” 跟苏伶歌在疗养院里见到的于青如一样,她并没有因为苏伶歌跟赫连淳之间关系的破裂而对苏伶歌产生的别样的目光。 她给苏伶歌的感觉依然,像个妈妈。 苏伶歌刚反应过来,鼻头上的酸涩已经泛滥开来。 “伯母......”叫着人,苏伶歌出于基本意识微微侧开了身体。她的手还在于青如的手心里被轻轻握住,苏伶歌被心头某种不自觉的怪异感觉所支配。不着痕迹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不想被于青如握的更紧。女人的目光微微落在茶几上的食物上,握住苏伶歌的手一紧,眉心立刻就皱了起来。 “你就吃这个?”说这话,不等身后的苏伶歌支支吾吾开口。于青如的人已经走到茶几边,伸手端起了瓷碗,“一包被煮开的泡面,孩子,你真会苛待自己!”于青如抱怨着,说话间人已经进了厨房。 “伯母......” 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熄了灯的厨房重新亮起了灯光,水龙头上有水声不断地“哗哗”流淌。水开的声音,淘米的声音,洗菜切菜的声音。各种锅碗瓢盆碰撞在一起,天然交汇的声音。 那个夜晚,苏伶歌坐在正对着厨房的沙发上,看着厨房里那个女人忙忙碌碌的身影。心头微微浮现出一种微妙的感觉。女人的背部线条很柔和,她一边低声念叨着,一边在灶台边切菜。那声音,跟炉子发出的“磁磁”的声音交汇在一起。分明噪杂,却是那么多年来,苏伶歌觉得最最窝心的声音。 妈妈一般。 很多年以前的很多个时候,母亲也是这样。 穿着略显老旧的围裙,站在灶台边。身后是围在她身边格外闹腾的苏伶歌,父亲嫌苏伶歌淘气,假装严肃地命令她离灶台远一点。她吐吐舌头,不一会儿就再度忘记。那个时候,母亲也是这样。一边念叨她的淘气,一边安静做饭。 那个时候,他们一家四口还在一起。那个时候,她还是母亲父亲手心里的小公主。日子虽然不富裕,但是却是苏伶歌生命之中最快乐也最单纯的时光。 鼻头上的酸涩泛滥开来,苏伶歌伸手用力抹了一把眼泪。 她在微微侧身的时候,幻影之中,仿佛还可以看到自己的爸爸妈妈姐姐。他们就在身边,从来没有走远。他们一个个对着她温柔地笑,耳边,还可以听到当时老旧的电视机发出的平和沉稳的声音。 “来了,做好了......”厨房里各种声音暂歇,于青如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肉香菇粥走了出来,食物的香一瞬间在不大的房间里弥漫开来。看到双眼泛红明显哭过的苏伶歌,于青如一愣,忍不住轻声叹气,“你这孩子......” 苏伶歌急急忙忙擦眼泪,声音沙哑着从过往里抽身出来。 “谢谢伯母......” 为了掩盖自己脸上那一刻的狼狈,苏伶歌躲闪不及,只能双手急忙去捧瓷碗,头埋进碗里。还过热的温度,熏蒸的她的眼有些模糊。 于青如将这一幕全看在眼里,看着这个总是故作坚强的孩子。心头忍不住一阵热意,微微吸了吸鼻子。 “小歌,你跟小淳的事情,穆敛都跟我说了。伯母知道,小淳伤害了你,是他的错。是我这些年只管着自己,没有教育好他...... 苏伶歌急急忙忙放下碗,对着于青如一个劲的猛摇头,“伯母,这不管你的事情!” 事到如今,这期间的对错,纷乱复杂,已经不是用谁对谁错可以来衡量的了。 “不要叫伯母,”于青如的目光柔柔地落过来,带着一抹温柔的坚决,“当初不是说了吗,叫我于妈妈!” 心间,迟缓而沉静地流淌过一股温暖的热流。苏伶歌吸鼻子,红着眼眶。一个久违的称呼,在唇间千回百转,终是喊了出来。 “于妈妈......” 于青如这才笑了,手伸过来,轻轻地抚摸着苏伶歌黑而亮的发,“孩子,是不是很奇怪,我居然可以从疗养院那种地方走出来?”不过是自言自语,不等苏伶歌回答,就自顾自地接着说,“其实,连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在外人的眼里,于青如是个日夜被噩梦纠缠的疯子。即便她也有很多面对别人时候的清醒,但也依然不能被列为正常人的范围之内。 其实不然。 “其实,在潜意识里,我一直都是清醒的。这么多年来,是我一直把自己关进了一个小黑屋子里面。我逼迫自己时常去面对当时的事情。时常让自己觉得崩溃,让自己疯狂。不过是因为我有一个孝顺的孩子。他很努力,在他越发变得强大之后,我便再也不愿让自己用正常的脸孔,去面对这个世界的一切。因为我讨厌这个世界!” 第一百五十六章: 他的生死,跟我无关 换用某种说法,就是于青如把赫连淳当做了靠山。所以就连疯狂,也都变得理所当然。 “其实这么多年来,我早就接受了当年的事情了!” 当年年轻貌美的于青如,遭受到来婚姻的巨大打击。在还没有适应丈夫背叛自己的时候,又遭遇到陆芷凝的黑手。一瞬间对整个人生都失去了希望。她在自己疯疯癫癫的过程里,却用着比世人都还要犀利的眼睛去看待这个世界。越发地厌恶排斥,这种情绪从而愈发恶化,导致了她心里近乎扭曲的一种认知。 以至于在陆芷凝放了那场大火的时候,她任由火势蔓延,却没有一丝一毫想要逃开的意思。 只是,她把自己的儿子赫连淳遗忘在了脑后。在大火即将要吞没她的时候,赫连淳冲了进来。 于青如不得不承认,在当时的某个时刻。她曾经,甚至有过要带着赫连淳一起死在那一场大火里的冲动。但是令于青如没有想到的是,在最后时刻,赫连淳硬是将她拖了出去。年少的赫连淳,虽然没有一个男人宽厚的肩膀,却有着被黑暗吞噬之后巨大的报仇野心。他对着自己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母亲于青如发誓。 “妈,你等着,将来我一定会给你报仇。所有人欠你的,我都会为你加倍讨回来!” 如果让于青如自己用一句尤其难听的话来说。那就是,因为自己儿子的一句话,她放心地疯了! 只是世事难料,大概连于青如自己也没有想到。 后来的赫连淳,一颗心满满地全都被报仇的火焰都给吞没了。她更没有想到,因为赫连淳心里一个复仇的念头。不仅毁了苏伶歌的整个人生未来,更是引发了之后一连串的悲剧。 于青如如今心里的悔恨,已经完全不能够用一个词语,一句话来形容了。 苏伶歌沉默不语,她知道所有的事情跟于青如无关。她不过是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上,给自己孩子犯下的错做最牵强的忏悔。 “于妈妈,这不是你的错。” 事到如今,苏伶歌只能把这一切归结给命运。命运来时,许是任何人都抗拒不了的。 “小歌......”于青如在抽泣之间,一把过来拉住苏伶歌的手。掌心跟掌心的触碰,于青如分明就在颤抖,“我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你遭逢了家庭的巨变,也知道你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你恨小淳,是应该的。”于青如说着靠过来,苏伶歌在回头之间,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那一抹渴望。 “但是,请你看我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上,帮帮我好吗?” “你回去看看他!” 灯光下,于青如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苏伶歌的更白。她微微咬住唇,在耳边于青如不断的抽泣声中无声沉默。 她在害怕。 但是心里总是不合时宜地冒出些许细微的疼痛,像是一种无声的念头,跟她心里坚定的念头无声抗议。 她曾经,用了无数种办法,费尽心思地想要从那个男人的身边逃开,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如今,她好不容易等到那个男人开口放她走,她又怎么会笨到让自己再一次羊入虎口,主动送上门去? “于妈妈,我......” 于青如自是知道,这样简单的三两句话,根本不足以说服心头被怨恨堆满的苏伶歌。想来心头不免更加伤感难过,回想到近况,不由得哭了起来。 属于母亲的眼泪,一滴滴砸在苏伶歌的手背上,她躲闪不及,硬是被灼烫到。 “那孩子如今只记得你,不肯吃饭,也整夜整夜地不睡觉。见人就问,歌儿去哪里了,歌儿去哪里了。任是谁都劝不动他,再这样下去,他就算伤好了,也会被耗垮的。你说,我一个做母亲的,看到自己的孩子这样,我......”后面,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重伤之后的赫连淳,确实如同于青如所说。身体在车祸之中受到了重击,醒来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却丧失了全部的记忆。也许一个叫苏伶歌的女人在这个男人的脑海里烙印的太过深刻。以至于在经受了车祸的重击之后,身体帮他记住了她。 一向冷血无情手段果决的赫连淳,忽然从一个人人敬而远之的黑面阎罗,转眼间变成了只有孩子一般智商的人。这样的事实,确实让人难以接受。他每天孩子似的苦恼,手里抱着孩子惯有的玩具。在卧室里,在走廊里,在大厅里甚至花园庭院里。到处寻找自己脑海里唯一熟悉的人,见人便抓住不放,一个劲地问。 “歌儿呢?” 别人不知道,他便再问。 “你们看见歌儿了吗?” 人又摇头,他便继续问。 “你们看到歌儿了吗?看见我的歌儿了吗?” 在他丧失了一个聪明男人的思维之后,他总觉得。只要他表达的够清楚,大家就会把他的歌儿还回来。 阿四看不下去,瞒着所有的人跑去了疗养院。以为她苏伶歌再不能被忘记,赫连淳见了自己的母亲,也总不能还是得到同样的待遇。 但是阿四不会明白,当一个女人在一个男人的心里生了根之后。最终的结果,全都会演变成一种状况。 刻骨铭心。 在所有的人里面,大概也只有于青如有资格,也可以代替赫连淳,来重新面对苏伶歌。 心头憋着一股子气,苏伶歌长长倒抽了一口气。身体里被针扎般的疼痛,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呼吸之中,像是压了千斤巨石让她频频地喘不过气来。 她觉得呼吸难耐。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这种被苦苦压制的情绪是什么,但她不能释放。 如今的苏伶歌,没有软肋,身后甚至没有顾虑。也只有这样的苏伶歌,才真有有资格在自己情绪即将崩溃的边缘,坚守一个对赫连淳冷漠的自己。 她有自己的坚持。 闭眼深呼吸。 下一秒,她抬头对上一个母亲泪流满脸的脸,对上她一双充满渴求的双眼。一双被于青如紧紧握住的手,硬是用力地抽了出来。 于青如有些怔忪,人似乎还陷在自己前一刻崩溃的情绪里没有缓冲过来,苏伶歌已经向后退开,不着痕迹地跟于青如拉开了距离。 “于妈妈,对不起......” 于青如看着一脸坚决的苏伶歌,整张脸都因为失望而痛苦第揪在一起。 “小歌......” 苏伶歌双手交握,指尖纠缠着刺入掌心的皮肉里,脸上是纠结般的不肯退让。 “我跟赫连淳已经没有关系了,他的事情,跟我无关。现在的我,只想要好好过我平静的生活!” 【作者题外话】:宝贝们,这个是某夜最爱也是最用心的一个文,所以一定会用最好的态度面对它面对你们。但是,某夜不是全职哦。要上班,要做事。所以宝贝们嫌弃我的更新速度,我也明白~~o(>_<)o~~还请体谅。请相信,某夜只会越来越努力,不会越来越懒惰。另外,最近天气太冷。从明天起,我把更新时间调整在了每天的中午十二点。亲们还是早睡,白天看更新! 第一百五十七章:风水轮流 话音才刚刚落,身边的位置忽然一空。只不过是在转眼间,苏伶歌只感觉到自己的眼前黑影一闪。 “扑通......” 苏伶歌错愕地看着于青如双膝一软跪在了自己的面前,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她被吓得跳了起来,当即一片面如死灰。 “于妈妈!” 苏伶歌伸手想要去拉地上的于青如,却被她一把甩开。泪眼迷蒙地抬头看着苏伶歌,哭泣的声音,一点点破碎了起来。 “小歌,算是于妈妈求你。你就算是去看他一眼,一眼好不好?”长长地的抽了一口气,于青如这才伸手去拉苏伶歌的衣袖,“你说,有哪一个做母亲的,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眼睁睁看着他等死!” 苏伶歌一脸痛苦地去看于青如,双手去拉女人的胳膊,却被于青如一把按住。 “于妈妈,你先起来!” 于青如却完全听不到,压住她的双手越发用力。这种方式对苏伶歌来说,就是一种变相的逼迫,但苏伶歌完全找不到可以解决的办法。 “小歌,小淳他已经得到惩罚了呀!” 无数混乱而复杂的情绪,在苏伶歌的心头疯狂游走。她无法控制,只觉得身体里有某种极度酸涩的感觉汇聚在一起,直直地掠过她的心头,冲向鼻头。 她的眼泪也掉下来,“扑通”一声,跟着跪了下去。 心头,有某种曾经被极度压抑的情绪,如同落了地一般,随着那一声,沉重且稳妥。 “我答应您还不行吗?!” 于青如的脸上还带着眼泪,闻言已经飞快地抬起头来,“真的?” 苏伶歌妥协般地点点头,用力将于青如给扶了起来。却是侧头看向女人的脸,虽然推卸,却仍是保留自己的一份坚持。 “但是,我只回去看他一次。回来之后,剩下的事情,就跟我无关了!” 那个男人是毒瘾。 一旦沾染,不是最后毒发身亡,就是如同鸦片一般频繁吸食。 她只想要好好生活。 “好好好,只要你愿意回去,你想怎么样都行!” 哭成泪人的于妈妈,终于破涕为笑。 在苏伶歌的认知里,眼前的别墅是一个美丽的金丝牢笼。曾经一度困住了她,也把她所有的眷恋跟怨恨留在了这里。再一次回到这里,她难免会有种压抑的喘不过来气的感觉。 于妈妈一路牵着她的手,仿佛苏伶歌是生人,第一次来。 阿四在庭院,看到苏伶歌微微一愣。明知道这个女人是自家少爷唯一的救赎,仍是给不出好的脸色来。于青如放开苏伶歌,转头问一边的佣人。 “少爷呢?” 佣人支支吾吾地看了一周,头也跟着低了下去,声音却委屈的很。 “少爷刚刚还在前厅,这会又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正说着,后院的方向传来声响。阿四习惯性地迈开步子,一边的苏伶歌已经急急忙忙,一路小跑了过去。 苏伶歌未曾预料到眼前的场景。 那是在苏伶歌的记忆里,从来从来都不曾有,也是她从来未曾想过的赫连淳。 穿着皱巴巴的白色衬衫,似乎是有些时日不曾被替换下来,隐隐地还泛着斑驳的血迹。脸上的胡渣丛生,许是因为长久不曾好好吃饭的缘故,两颊深陷,颧骨突出。整个人看上去,瘦了整整一大圈。 于妈妈说的一点也不夸张。 他的怀里,始终抓着一个跟他衣服一般,皱巴巴的玩具熊。行走之间,缓步朝前。 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男人,一脸怯生生的模样。从男人眸子里迸射出来的寒光,明显让他有些退缩,但是又不愿意放弃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挣扎之间,人已经顺着自己的心意,靠近了那个凶神恶煞般的男人。 “你,你知道我的歌儿,在哪里吗?” 苏伶歌闭眼低头,努力让自己放缓呼吸。 沈江城的脸上,冷漠之中分明带着嘲讽,带着刀子一般剜割向赫连淳的脸,“你的?” 似乎是被沈江城靠近时候眼中的冷光吓到,赫连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半晌,忍不住冲着沈江城点头。 “对,我的歌儿......” 沈江城不说话,男人微微眯起眼睛,视线缓缓地落在赫连淳怀里的玩具熊上。半晌,男人伸出手,冷声。 “给我!” 赫连淳瞪大了双眼看着沈江城,“什,什么?” “你怀里的破玩意!” 赫连淳抱紧怀里的东西,下意识地护住,却再度被沈江城嘲讽一笑,“你给我,我就告诉你,你的歌儿在哪里!” 赫连淳的眸子顿时一亮,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玩具熊,一下子犹豫了。沈江城显然欣赏够了如今赫连淳的狼狈,看起来似乎没什么耐心。眉头一皱,目光一冷。 “你给不给?!”说话间,男人的手已经粗鲁地朝着赫连淳伸了过去,“给我吧你!” 赫连淳一惊,扑过来想要抢,却被沈江城一把躲开,手一扬,东西“嘭”的一声被稳稳地扔进了旁边的池塘。 不过是片刻光景,那玩具熊吸足了水分,“咕咚”一下沉了下去。 “想要?”看着赫连淳一副被人欺负又怯生生不敢开口的样子,沈江城一瞬间觉得身心愉悦,忍不住再次来了兴致,伸手一指,“想要的话,就跳下去捞上来啊!” 赫连淳毫无意识地被怂恿,连思考都来不及,拔腿就朝着池塘边冲了下去。 “我要!” 远远地,苏伶歌的声音,几乎是吼了出来。 “赫连淳!!” 即便此时此刻,那是一个只拥有孩子智商的男人。他不记得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脑海中唯一清晰无比的,就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跟模样。 只差一步,赫连淳就要张开上臂,闭眼跳进池塘里去了。 苏伶歌的声音,像是从天外来的一般。 沈江城寒了眼。 赫连淳却在猛的回头间,一瞬间喜上眉梢。 “歌儿!” 将掉进池塘的玩具熊抛弃在脑后,赫连淳一路朝着苏伶歌飞奔了过来。 失忆前的赫连淳,从来不会如此张扬地表达自己的情感。如今的赫连淳即便高大,却对苏伶歌少了曾经强烈的压抑感。他的眸中纯净,像是孩子一般,看的苏伶歌的胸口不由得一阵窒息。 差一点...... “嘭”的一声,男人的身体,带着丝毫不懂得控制的力道,狠狠地撞向苏伶歌。 苏伶歌被赫连淳紧紧抱在怀里,两个人齐齐地倒了下去。 “嘶......” 第一百五十八章:他的糖果玩具 丝毫不懂得掩饰的撞击力道,疼的苏伶歌面目扭曲,长长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男人压在身上的力气,又大又有压迫感。苏伶歌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推开身上的男人。目光却在触碰到男人眼中那一抹无辜又担心的眼光时候微微顿住,伸出去推拒的手停住,最后又缓缓地收了回来。 “歌儿,我不是故意的.......” 苏伶歌闭眼叹息,声音在唇边盘旋了好久才敢释放出来。 “没关系,你扶我起来!” 赫连淳急急忙忙从苏伶歌身上翻下来,男人的力气却是非常大。一只手将苏伶歌就拖了起来,但是双手却在同一时间扣过来,瞪着她,一副下一秒她就会马上逃走的表情。 苏伶歌任由他去,却是微微转过头,看向对面的男人。 “江城哥,你太过分了!” 这原本,就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我知道你恨他,但是你不能趁人之危,在他完全没有一个成人意识的时候欺负他!” 直到这个时候,苏伶歌才猛然想起自己曾经在离开别墅的时候,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她忘了把沈江城带走。 不过看目前的形势,大概她想要要带沈江城离开。如今的他,也未必会愿意。 沈江城看着黏在一起的两个人,目光停留在苏伶歌伸出去推拒最后又缩回去的手上。原本就寒冷的眸子里,无声地添了几许寒光。 “真没想到,你还会回来!”那话,带着浓重的嘲讽意味,像是一个巴掌一样,迎面打来,落在脸上,火辣辣的疼,“苏伶歌,我没想到,最先背叛你姐姐的人,居然会是你。口口声声说要报仇的人是你,临阵脱逃的人也是你。”沈江城的话跟人,在冷冷的指责中,迅速逼近,“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苏伶歌,我没想到,原来你也过不了男人这一关!” 沈江城的面色阴沉,一双眼睛闪动着浓浓的暴戾,让身边的赫连淳,拉住苏伶歌的手微微用力。 “苏伶歌,想想你这三年来的日子,别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 她知道沈江城的那些指控都是真的,但苏伶歌是清醒的。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没有忘记这些!”不若以往,苏伶歌迎面对上沈江城阴寒的目光,目光已经不若平日里那般犹豫,“江城哥,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请你不要再拿姐姐来时时刻刻来提醒我了好吗?即便她在,也不会赞同我用这样的方式来报仇!” 苏伶歌拉住赫连淳,两个人一起站了起来,“我会报仇,但我有自己的方式,自己的做法。江城哥,能不能,不要再用你的意识来支配我了好吗?” 苏伶歌本不想这么说,但她实在不能苟同沈江城在赫连淳这样的时候对他下手。 至少,她做不到。 即便她更清楚,也许等赫连淳恢复意识清醒的时候,沈江城或许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这是一个,沈江城完全不熟悉也完全无法掌控的苏伶歌。短短独立的一段日子,沈江城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无法驾驭这个女人了。 挫败,让男人的额头上青筋隐隐浮现。沈江城怒极反笑,身体微微靠过来,俯身贴近苏伶歌。 苏伶歌没有错过,男人眼中的那一抹狠毒。 “很好,既然你要保护他,那你最好就时时刻刻跟他一起。但凡你不在他身边,但凡有一丝我可以捉弄嘲笑他的机会,我都不会放过。而且,我还会把这些记录下来。等将来这个男人清醒的时候,拿给他看。让他看看,他赫连淳,也有装孙子的时候。或者,是给更多的人看!” 苏伶歌紧紧皱眉,一瞬间,纷乱的情绪涌上心头。 短短的时间里,她曾经最熟悉的两个男人,如今一个个变得陌生的可怕。 莫苍云。 沈江城。 苏伶歌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变了,还是他们变了。 男人离开的背影渐渐模糊,放出的话,却是刺耳响亮。 “小歌,奉劝你,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然,九泉之下,妙歌绝对不会原谅你!” 直到沈江城转身远去,身边的赫连淳才伸手,轻轻扯了扯苏伶歌的衣袖。话音里的欣喜,跟男人此刻微微咧开嘴巴笑的表情一般,丝毫不懂得掩饰。 这跟曾经一向内敛隐晦的赫连淳,真的是天大的区别。 “小歌,你去哪里了,我都找不到你......” 他拉住她,用一种以防她走掉的方式。那眼神,俨然就是看到了味道甜美的糖果,比掉进池塘里的玩具熊还具有吸引力的玩具一般,舍不得放手,也不肯。 直到一直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苏伶歌才算是好好地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 狼狈。 近距离靠近之间,她甚至还可以闻到赫连淳身上因多日未曾打理而散发出来的怪异味道。忍不住皱皱眉头,心上却是生出一种异常怪异而柔软的情绪。 她缓缓伸出手,犹豫了半晌,终于过去拉住他的。让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我们走......” 她想要把他打理干净。 他一路跟着她,寸步不离。她站在浴缸的边缘,看着里面的水流“哗啦啦”缓缓地流进去。 她站着发呆,他便跟个乖巧的孩子似的,看着她发呆。 在赫连淳的意识里,他的歌儿,可是比玩具熊更具有吸引力的糖果玩具。要是不小心丢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歌儿!” 苏伶歌被赫连淳的喊声唤醒,抬眼看他,努力控制的音调轻声问,“什么事?” 男人用垂涎糖果般的目光,咧开嘴巴看着她无声地笑了,却不说话。 苏伶歌在一瞬间丛生出巨大的无力感,太阳穴上有“突突”跳的痕迹。她关了水,声音忍不住僵硬了几分。 “洗澡!” 只在一瞬间,她忽然无比想念那个失忆前的赫连淳。 男人的的身体靠过来,不动手也不动脚,“歌儿给我洗!” 即便知道此时的赫连淳,智商只跟一个几岁的孩子一般,苏伶歌还是忍不住微微红了脸色。往日里两个人在床上耳鬓厮磨纠缠的场景,在眼前一幕幕跳过。 她几乎是闭着眼睛,将男人身上的衣服给脱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他的玩笑,她的愤怒 “歌儿。” 赫连淳被苏伶歌推着走到浴缸的边缘,即使此时此刻,他早已经不是苏伶歌所认识的那个男人。但是在他赤身裸体转过来时,苏伶歌依然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脸颊上微微的热意。她低着头不想看到自己不该看的,赫连淳却像是在一瞬间玩上了瘾似的。 她退,他便进。他进,她便再退。 她慌张躲避,他乐此不彼。 在赫连淳的意识里,他的歌儿,在跟他玩游戏呢! 那么久了,这个有这个孩子思维的大男人。在黑夜里白天里,在自己视线里所能看到的任何一个角落里。寻找一个叫苏伶歌的女人,心头唯一的安定乃至安全感,全都来自“苏伶歌”。 如今这个女人真的就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 赫连淳咧开嘴巴,一颗心忽然而就落了地。连日来疲惫的身体跟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了下来,那个时刻,苏伶歌成了大孩子赫连淳心头跟眼睛里的糖果。视线所及,心头跟眼睛里,都是满溢的开心。 “歌儿。” 男人古铜色精壮的胸膛,随着地板上赤裸的脚步跟了过来。即使如今在他身上已经没有了那种迫人的气势,但苏伶歌仍是低着头,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 “干嘛?” 赫连淳依然咧开嘴巴笑,这会儿,他可答不上来。 “歌儿!” “干嘛?” “歌儿。” “干嘛?” 若说玩心大起,但是男人的字字句句,都皆是带着认真而执着的腔调。心头开怀,便顺着自己心意,喊了一遍又一遍。 “歌儿,歌儿歌儿,歌儿歌儿歌儿......” 赫连淳的身体再度无声靠近,男人身上那种迫人的灼热气势还在,隐约给苏伶歌造成压迫感。耳边,却是赫连淳明显的开心语气。 每多喊一声,心就安定一分。 赫连淳如同上了瘾一般。 苏伶歌退无可退,被男人毫无意识地逼到了墙角。她有些气闷,明明如今不过是一个失忆了孩子一般的男人,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你到底喊我干嘛?!”她忍无可忍,猛的抬头去瞪着眼前开心到不行的赫连淳。男人却在这个时候忽然伸出双手,一般按在苏伶歌的肩头。 “歌儿,我们洗澡......” 苏伶歌脸色一变,心头暗自惊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只觉得肩头上的力道微微加重,眼前晃过赫连淳开心异常的脸。一阵天旋地转,她的身体顿时歪向一边。 “扑通......” 她被男人的一双大手推进了浴缸里,眼前有短暂的黑暗袭来。耳边是“哗哗啦啦”的水声,不过是片刻的光景,苏伶歌周身已经被水淹没。 “噗......” 她的双手攀住浴缸的边缘,闭着眼睛挣扎着从浴缸里爬起来。吐出一口水,甚至还来不及缓一口气喘息,眼睛也都还没有睁开。熟悉的灼热气息无声靠近,耳边的赫连淳笑着,人再度靠上来。按住苏伶歌肩头,只一下,便将她再度按进了水里。 “唔......” 头顶上,是赫连淳站在浴缸边缘拍手叫好的声音。 “哈哈哈,好好玩。歌儿好笨,好笨......” 苏伶歌按住浴缸边缘的时手,因为赫连淳的一句“好玩”,不知怎地,只在一瞬间便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浴缸本就宽大,苏伶歌在放开手的一瞬间,整个身体都朝着浴缸底部滑了下去。 心里,有比呼吸被阻截还要难受的感觉袭上来。 她想,如果这是大海该多好。她会因为那个男人按住她不放的动作被海水吞没,会失去呼吸,会渐渐地失去挣扎的力道。这样,她就不用在失去姐姐之后,还要面对如今这样的赫连淳了。 那样,多好。 可她总是不能如愿。 只顾着开心的赫连淳,似乎也觉察到自己玩过了火。眼见苏伶歌松开双手放弃挣扎,还一副等着被水淹的样子。赫连淳一瞬间脸色大变,他被吓坏了。他跳起来,双手拉扯住苏伶歌的身体,硬是将静默在水里的苏伶歌给抱了出来。 “歌儿,歌儿!” 被吓坏的赫连淳,一声声不断地喊着苏伶歌的名字。见她沉静到可怕的样子,急急忙忙伸手过来想要摸摸看。又似乎心有余悸,走了几步,又闪电般地跳开身体。那眼神怯怯的,如同一个孩子犯错过后,渴望得到原谅的迫切。 苏伶歌吐出一口水,微微睁开眼睛。视线之内,男人正用那一双黑瞿石般澄清又无辜的眼神看着他,像是可怜的小狗。 身体里像是在急速又疯狂地流窜着一股不明情绪的气。她觉得自己应该要生气,嘴唇哆嗦着。她浑身都湿透了,有一瞬间,因为身体某种连自己都管控不了的情绪的支配。她抬起手,狠狠地朝着男人的打了过去。 却终是不忍心下手。 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浴室内寂静可怕。有两个人急促而浑浊的呼吸,隐隐地,抬起的袖子上,还有水滴“啪嗒啪嗒”地掉在地板上。 赫连淳瑟缩了一下,眼神不知所措又不受控制地看向苏伶歌,“歌儿......” 苏伶歌下不了手,手悬置在半空中。她瞪着赫连淳,眼睛胀痛,鼻头泛酸 良久,微微红了眼眶,终于还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的手无力地垂落了下去,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气疯了,还是自己被身体里那一股自己莫名其妙的心疼给逼疯了。身上湿漉漉的还在滴水,她抱住自己蹲了下去,眼泪掉在地板上。 吧嗒。 吧嗒。 吸吸鼻子,苏伶歌忍不住哭了出来。 “赫连淳,你为什么要这样?”她抬起头来,看着此刻被她的哭泣吓得一脸苍白的赫连淳,心口疼的厉害,“你说,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不应该是这样的,赫连淳,不该啊......” 这个男人,冷血,无情,腹黑,阴险。他害人的时候,恨不得可以跟人下地狱。他爱人的时候,宠溺之中总觉得如入天堂。 可是哪一个,都不该是这样的赫连淳。 他分辨不清楚是非,甚至连自己在干什么都不知道。 第一百六十章:谁的刻骨铭心 苏伶歌觉得自己要被身体里那一股疯狂的情绪折磨到崩溃了,她想要放声哭出来,最后却只能捂住嘴巴,低声呜咽。 赫连淳瞪大了双眼,一脸惊恐。不明白自己只是想要跟最爱的歌儿一起玩水,她为什么就哭了。 下一秒,他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歌儿......” 男人将蹲在地上哭泣不止的苏伶歌一把揽抱在自己的怀里,那种从男人坚硬胸膛上源源不断传来的热度,是苏伶歌在过去的无数个日子里最最熟悉的。而如今,这个胸膛的主人,却慌张地一边抱住她,一边手忙脚乱地给自己擦眼泪。粗糙的指腹摩擦过苏伶歌细嫩的脸颊,不懂得控制力道,惹得苏伶歌频频吸气。 赫连淳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吓得赶紧停手,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苏伶歌,那表情,担心又惊恐。 苏伶歌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赫连淳。心上,酸涩的,疼痛的,带着细微的温暖,各种情绪涌上心头,汇聚成一股复杂到无法形容的激流。驱使着苏伶歌吸吸鼻子,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拉住赫连淳的大手。 细白跟古铜色的鲜明对比,却无声地带着微重的分量。 男人的眼中,在一瞬间爆发出受宠若惊的光亮,巴巴地看着她。而苏伶歌的声音,喊出来,已经近乎破碎。 “赫连......” 那是苏伶歌从未想象过的一种境遇。 那个男人,像是一个没长大,却总是试图讨她欢心跟在她身边的孩子一般。 她来了之后,他不闹也不到处乱跑。像是一个人的尾巴一般,苏伶歌走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寸步不离。 苏伶歌微微叹息。 如今,即使有再多的仇恨,再多的杀戮,再多潜伏在黑暗里的阴暗心理。在面对这样的一个赫连淳的时候,怕是也难释放出来了。 她给他换衣服,这个高大的男人张开双臂,高高地举起自己的双手,任由苏伶歌将休闲式的衣服套上他的头。在面对陌生的旁人之外,这个男人给了苏伶歌莫大的信任。在身高上,他依然占了极大的优势。整个过程,他都居高临下地看着苏伶歌,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那样的神情,跟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欲望无关,却是对苏伶歌莫大的喜欢和依赖。 隐隐地,苏伶歌还可以感受到男人迫近自己时候,那种在自己脸颊上跟耳根上灼热的温度。 即使知道无关情、欲,苏伶歌依然感觉到明显的不自在。 她给他擦头发的时候,他在看她。 她给他刮胡子的时候,他还在看她。 直到经过她的手,还原了他本来的面貌,他一路跟着她出了浴室的时候,他还在看她。 苏伶歌终于忍受不了那种两个人之间诡异的气氛,回头瞪着赫连淳,恶狠狠地说着,“赫连淳,不准看我!” 男人微微一愣,跟着迅速闭上双眼。她不准他看她,他便听话地不看。 “我听话,歌儿说不看,我就乖乖不看!” 那样天真而认真的模样,倒是让苏伶歌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瞪着男人稚气的反应,嘴角剧烈地抽动着。 好半晌,忽然冷不丁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男人...... 苏伶歌最终还是放任了自己那一刻真实的情绪,在一个失去记忆,连自己衣食住行都没有办法自我保证的男人面前,她并不觉得她还需要矜持和担心些什么。 听到苏伶歌的笑声,赫连淳猛的睁开眼睛。他是不知道以前的歌儿会不会如此,但是此刻苏伶歌嘴角微微勾起在笑的样子,着实让赫连淳开心了一把。 看到她笑了,即便不知缘故,赫连淳也跟着笑了。 “你笑什么?”她问。 男人便停了笑,学着苏伶歌的样子,一本正经,“你笑什么?” 苏伶歌终于没忍住憋在心里那一股子笑意,她不知道她此时此刻这样的情绪会有机会维持到多久。但是这一刻,心里的阴霾散去,心里潜伏着的若有似无的阴暗被雪藏。这些,让苏伶歌的心情短暂地舒缓了许多。 这样的氛围,诡异却舒心。 苏伶歌笑罢,走过来,女人细白的小手轻轻地牵住赫连淳的大手。感觉到男人手上丝丝的凉意,忍不住轻轻地摩擦了几下。苏伶歌抬头看了墙上在时间里沉稳行走的时钟,一声声“滴答”的声音,无声地提醒着她,好让她清楚自己剩下的时间,也清楚自己这一刻在做些什么。 她拉住的大手忽然抽了出来,惊讶之间,那大手却再度探了过来,轻轻握住了苏伶歌的手。 她还能感觉到紧贴的掌心处源源不断交换的温度,心头微动,她看了一眼身边的赫连淳,转身去开门。 “走吧!” 下了楼,她牵着他的手一路进了客厅。 没人。 但是很显然,有人在这之前已经准备好了一切。餐桌上,准备了足够分量的食物。苏伶歌放眼看去,一点一样,全是平日里赫连淳最喜欢的食物。看的出来,那是一个母亲最为细致的心思。 “赫连......” 苏伶歌松开手,话音还未落。身边男人肚子里,很是煞风景地一声响。 “咕噜......” 苏伶歌一愣,这一次,硬是忍住没有笑出来。她不动,身边的赫连淳即便是饿了,也只是安静地站在她的身边,生怕她忽然生气跑掉了。苏伶歌的心头一紧,声音微微僵硬了几分。 “坐下,吃饭!” 得到命令,连续多日未曾好好吃饭的赫连淳一个箭步奔到餐桌边,开始大快朵颐。 从大厅入口地方看上去,那原本就应该是一副异常温馨的画面。 男人跟女人同侧而坐,远远看上去,竟是一对璧人。男人低头,在食物跟自己的碟子之间不停晃动双手。女人便坐在他的身边,端茶递水。时不时的,一边轻轻地帮身边的男人顺背,一边柔声劝着,“吃慢一点,慢一点......” 那样的一种安然,那样的一种百依百顺,那样一种和谐到近乎让人落泪的场景。这些,竟不是一个母亲能做到的。 那是来自男人心里的一种柔情,来自他在潜意识里,对一个女人的刻骨铭心。 第一百六十一章:再也跟我无关 于青如转过身,靠在大厅外的墙角处,忍不住红了眼眶,频频擦泪。 “可怜的孩子......” 一旁的阿四有些看不下去,即使明知道如今能够劝慰自家少爷的人只有苏伶歌,明知道此时此刻可以给病中赫连淳带来安定跟宽慰的人也只有苏伶歌。对于这个女人,从前以后,阿四也只有嗤之以鼻,“哼,真不知道那个恶毒的女人,给少爷吃了什么药。他都病了,那女人连眼睛都没眨就离开了他。她究竟有什么好?!” 在阿四的眼里,这是一个比玛雅传说更加难以理解的问题。他不懂,从来就不懂。 身边的战穆敛斜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蹦出了两个字,“榆木!” 阿四横眉冷目,张嘴正想要反驳,战穆敛的目光已经转向了正对面的于青如。餐厅里的那一对男女,始终牵绊着所有人的心。 “夫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苏伶歌只肯短暂就范,不肯永久低头。而赫连淳,又是非卿不要。这样的状况,频频让战穆敛感觉头疼。 相比之下,于青如要平静的多。到底是曾经经历过艰苦磨难的女人,心里对自己儿子跟苏伶歌的笃定,总是比旁人多了一些。 “事情也许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也许正像是苏伶歌所说的那样,不过是看一眼。 也许,等这一餐结束之后,苏伶歌跟赫连淳的日子,还会再一次回到原点。 苏伶歌无法释怀,心意已决。赫连淳孩子般希冀,终是不能得偿所愿。 但在于青如的眼里,这不过是最坏的结果。在她心里,凭借女人天生的直觉,她相信只见过两次面的苏伶歌,也更相信自己的儿子。于青如在思索之间抬起头,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一对男女身上。 “我相信小歌那个孩子,你们也要相信小淳!” 餐桌上一片狼藉,大概连站在一旁的佣人也想不到。生平一向高高在上,维持最威严形象的自家主子,如今居然在短短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就扫光了桌子上的一大片食物。 不觉愣住。 苏伶歌却不觉得奇怪,她参与整个过程。从一开始,女人的视线就没有从赫连淳的身上移开。时不时的,也会说一些赫连淳无暇顾及,甚至完全听不懂的话。 “赫连淳,以后,你要按时吃饭,好不好?” “唔......好,我听歌儿的......” 那对话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用了几秒的时间。 半晌,再次响起。 “赫连淳,以后,不要再闹了。好好睡觉,好好养病!” “......好,我都乖乖的!” 到了最后,那声音变成了苏伶歌微微的破碎的哽咽声。 “赫连淳,你要快点好起来,不要再被人欺负了,行吗?” 赫连淳便停下来,食物塞得满嘴都是,却用最奇怪的目光看着苏伶歌,仿佛她说的都是外星语言。 “歌儿,我没有生病!”说完过来拉住她的手,“我不会让别人欺负我,因为我还要保护歌儿!” 心头,像是被开水烫到了一般,热热的,滚烫的,却全都是疼。苏伶歌便轻轻地扯开嘴角笑了,“对,你没病,你一直都很好!” 墙上的时钟,在两个人静谧氛围里,发出了最后的“滴答”一声。 苏伶歌的脸色,随着那一声脆响,无端地白了几分。放在双腿上的双手握成拳头,握紧再握紧,最后猛的松开。 她的时间到了。 吃过饭,苏伶歌带着赫连淳上楼进了卧室。 她哄他睡觉。 苏伶歌的出现,让赫连淳连日来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吃饱了,才真的感觉到自己身体异常的困倦。不过是片刻的光景,便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人是睡了没错,但即使是在沉睡间,男人的大手也始终紧紧地拉住苏伶歌的手。那期间的包覆,曾一度让苏伶歌觉得疼痛。 男人彻底睡了过去。 失去了记忆,赫连淳也跟着卸下了一身的紧绷跟防备。不若平日里那样,眉头舒展开来,一张沉静的睡脸,如同孩子般干净纯粹。他一手握住苏伶歌的手,身体蜷缩在一侧。在睡梦中,似乎是看到了某种美好的境遇,嘴角微微地弯起,勾勒出一抹性感又好看的弧度。 苏伶歌静静看着,忍不住轻轻伸出手,缓缓地触摸着男人微微有些消瘦的脸。额头,眉毛,鼻尖,眼睛,脸颊,最后缓慢地落在了男人性感的薄唇上。 人都说,薄唇的男人,亦薄情。 也对,曾经有那么多那么多薄情而伤人的话,不都是从这个薄情的男人的薄唇里说出来的嘛。 而如今,伴随着一场车祸,他变成了一个孩子。曾经那些尖锐刻薄的一切,都随着车祸一起被淹没沉睡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苏伶歌应该要承认。她对这张男人的脸,是有过片刻眷恋的。 但如今,一切的眷恋,都变成了一种莫大的忌讳。 唯恐避之不及。 她咬着牙,硬是将自己的手狠心地从男人的大掌里抽了出来。室内橘黄色的灯光,也未能在片刻间给苏伶歌惨白的脸镀上一层柔和的线条。女人站起来,步伐急促,那背影看上去,却分明带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好不容易才从这里逃出去,绝对不能够再度被困住。 绝对不能! 卧室的大门被无声地拉开,又跟着飞快掩上,未曾发出一丝声响。 房间里的男人,在橘黄色的光线里,缓缓地翻了个身体。他还沉浸在自己美好的梦境里,嘴边的那一抹笑意,在柔和的光线里,衬托的越发深邃好看。 “小歌!” 于青如挡在大门边,愣是挡住了苏伶歌匆匆忙离开的步子。女人的脸色,难免露出了一丝慌乱,更多的,却是对苏伶歌离开之后的担忧。 苏伶歌停住脚步,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当时的脸色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她抬起头,目光从于青如拦住自己的手上,缓缓地落在了女人的脸上。在那一刻,她在一个女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愧疚的慌张。从一个母亲的眼里,看到了一抹无法达成心愿的悲凉。 心上一紧。 “于妈妈,你答应过我的,”苏伶歌握紧双头,目光跟于青如的对上,丝毫不退让,“我只是来看看他,未来,他的生死跟我无关,我只过我自己的生活!” 【作者题外话】:亲们,章节已经改好了。你们回头重新看一下!客户端的读者,我错了~~o(>_<)o~~真心是脑袋烧糊涂了啊!你们把收藏的书,给删除,重新收藏下就可以看到新改的章节了。没收藏的,收藏下就可以看了。亲们,动动手,板砖拍完我,去收藏吧。我错了~~o(>_<)o~~ 第一百六十二章:甩不掉 说话间,指尖却嵌入掌心的皮肉里。脑海中,无法自控地,一遍遍闪过赫连淳闪动着漆黑的眸子无辜又难过的表情。 于青如下意识伸出去的手落下去,却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小歌,留下来,陪陪他不好吗?”说着过来一把拉住苏伶歌的手,目光之中满是渴求,“就当是帮帮于妈妈,也不行吗?” 苏伶歌撇开头,觉得身体里有一股酸涩即将冲破鼻头激烈地释放出来。在一切还未发生之间,苏伶歌低头咬唇,细白的手缓缓地覆上于青如在纠缠之间还微微在颤抖手。 一指,一指,用力掰开。 要说狠心,也许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她苏伶歌更加狠心了吧。 于青如还隐隐泛着战栗的手被掰开,无力地垂落了下去,绝望地耷拉在女人的身体两侧。 苏伶歌的声音穿透漆黑浓重夜色,无边坚定地响在众人的耳边。 “对不起,我做不到!” 在夜色里,苏伶歌如同遭遇了洪水猛兽一般,高跟鞋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她顾不得其他,一路奔跑了起来。身后,于青如断断续续的喊声终于越来越远被抛之脑后。 他们又怎么会明白! 在那个房子里,她会被困住呼吸,会生不如死。 在那里,有赫连淳,有沈江城,有她想要抛开和不愿面对的过去。 她会频频看到沈江城绝望嘲讽的眼神,她会想起,自己明明每每面对,却不能为姐姐报了的仇。 她的身体,因为在夜晚的风里奔跑,沾染上了丝丝的凉意。她觉得冷,胸臆间更是被某种不知名的情绪拥堵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在情绪面临迸发的一刻发出了任何一丝声音,双手按在膝盖上,用力呼吸,长长抽气。 夜晚的冷风无声袭击而来,穿过她身上的黑色风衣,在她的耳边“呼呼”而过。同时,也带了身后一阵急速靠近的脚步声。 女人天生强烈的第六感,让苏伶歌在听闻动静的一瞬间,脸上的血色迅速退去。她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后背上,因为无数未知跟可以预感到的事实,让苏伶歌在那个大风侵袭夜晚,一瞬间瑟瑟发抖了起来。 “歌儿......” 苏伶歌僵住在原地,她维持着双手按在膝盖上的动作,颤抖之间,牙齿因为寒冷在激烈打架。 身后的赫连淳瞪大了双眼看着苏伶歌微微发抖的背影,身下的脚步想要上前,却因为苏伶歌猛的回身的动作而禁不住后退了几步。却看到苏伶歌的脸色白的吓人,她用一双布满仇恨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赫连淳。她在颤抖,双手更是因为赫连淳的突然出现跟未来不可预知的纠缠而激烈挥舞。 “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 苏伶歌觉得自己要疯了,她明显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在惊觉赫连淳在这一刻已经如影随形地缠上自己的瞬间,她顿时尖叫了起来。 “赫连淳,你走,走开!” 那声音高分贝地回响在夜色里,惊飞了路边树上几只栖息的飞鸟,震破了自己的耳膜,却让苏伶歌变得更加激动起来。 “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还要怎样!!” 那尖锐到近乎崩溃的声音,让赫连淳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他小心地看着苏伶歌的眼,微微压低目光轻声说,“歌儿你不是说要让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吗?”那声音,听起来就带了几分委屈,“可是我醒来的时候,你却不见了!”细数着原因,赫连淳再度小心翼翼地看了不远处的苏伶歌一眼,声音不由得低了下去,“明明就是歌儿你骗我......” “你!!!”苏伶歌气的发抖,抬手指着赫连淳,却是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站在数米之外瞪着他,他便瑟缩着看着她,脚步却是牢固的很,即使害怕苏伶歌生气的样子,却是一点要退后的意思也没有。 这样的赫连淳,思维单纯到近乎惨白。苏伶歌的尖锐,如今到了他的面前,反倒是成了泼妇似的蛮不讲理。苏伶歌闭上眼睛深呼吸,太阳穴“突突”直跳,脑海里像是有千军万马踏过似的。 生疼,又混乱。 她不该跟此时的赫连淳计较! 半晌,苏伶歌颓然地放下手,指尖无力地落下去贴着自己的身侧。 “不要跟着我,回去,于妈妈找不到你会担心的!”看着赫连淳一副自己受了委屈的样子,苏伶歌顿觉自己的残忍,声音虽然僵硬,却也缓和了几分,“听话,快回去!” 赫连淳瞪大了眼睛,步子在原地动了动,又坚定地上前几步。那声音里,是从来不曾有过的坚定。 “不行,”他看着苏伶歌骤变的脸色,目光闪了闪,依然不肯动,“穆敛说,要是你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苏伶歌脸上所有刻意营造出来的柔和,忽然之间再也维持不下去。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放过她! 为了一个赫连淳,从来都没有人想过。这个叫苏伶歌的女人,究竟有多害怕自己再度跌进曾经的生活里万劫不复。 当“自私”两个字忽然窜进自己脑海中,苏伶歌蓦地就红了眼眶。 什么“妈妈”一样,什么短暂给予的亲情温暖,全都是假的。那些恰似母爱的情感,不过是那个女人为了挽救自己儿子的一种手段罢了。 他们都一样! “歌儿......”看到苏伶歌忽然红了眼眶一副快哭了的样子,赫连淳低低的喊了一声,想要上前,却被苏伶歌冷声喝住。 “站住!”她瞪着他,双眼被名为愤怒和难过的火焰熊熊焚烧,看不到一丝赫连淳曾经熟悉的温度跟澄净,“赫连淳,你从哪里来,就给我回到哪里去!” 她说着急速转身,还不忘恶狠狠地威胁赫连淳,“你要是敢跟着我,我就一辈子不理你!” 大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冷冽的空气,从赫连淳的身边一闪而过,跟着转身急速逃离的苏伶歌,一起往前冲。 赫连淳明显受到了苏伶歌的威胁,脚步向前挪动几分,又跟着挪回来。 歌儿说,她会生气,而且会一辈子不理他...... 他踌躇了几分,转身难过的准备离开,脑海里却又闪过战穆敛的话。 “要是你不跟着她,你就再也见不到你的歌儿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打死不离 睡梦中的赫连淳正梦的香甜,跟自己最爱的苏伶歌一起,在铺满花瓣的地毯上翩翩起舞。却是冷不防天空中忽然一道闪电劈下,顷刻间倾盆大雨。前一刻还跟着自己手牵手的苏伶歌,顿时化作了一团泡影,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歌儿,歌儿!!” 他急急忙忙去找,却冷不防跌进了一个偌大的看不到边的黑洞里。 挣扎着,他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却看到战穆敛正坐在自己的床边,用力摇晃着他。见他醒了,人便急急忙忙俯身过来,趴在他的耳边低声叮咛。 “总裁,你的歌儿跑了!” “而且你要是不跟上的话,你就一辈子也见不到她了!” 一瞬间,赫连淳犹豫。 往前走的步子不过才刚跨出去,便又急急忙忙地收了回来。转身之际,正看见苏伶歌一路飞奔的身影,正急速地穿过拐角,要不见了。 “歌儿,等等我!” 大风呼啸而过。 不过是在片刻间,便将女人在奔跑间响亮的高跟鞋声,抗拒声,跟男人低低的喊声,全都掩盖在了一路呼啸之中。 片刻光景,只闻风声从耳边肆意掠过。 黑暗的角落里,齐齐地走出了几个人。两男,一女。 阿四的脸色依然不太好看,皱眉看着两人中间的于青如,“夫人,要去追吗?少爷就这样跟过去,万一出事......”男人在说话间,已经付出行动迈出步子。 却被一旁的战穆敛一把扯住,硬是给拖了回去。 “阿四,你就别添乱了!”时至今日,战穆敛依然不能苟同这个男人因为护主心切而有的冲动的思维方式,他瞪着阿四,沉声道,“你跟上去干嘛?把总裁给带回来吗?你能保证,他跟着苏伶歌,就一定不比呆在别墅里强?” “我......” 自然是不能保证,任是谁都看的出来。唯有在苏伶歌的身边,才是对赫连淳最好的选择。 阿四恨恨咬牙,终是不能反驳。 始终沉默不语的于青如,看着视线里的两个人渐渐消失,轻轻叹息。女人的眼睛里,缓缓的氤氲着一股水气,在夜色的掩饰下,看在男人的眼里模糊不清。 半晌,于青如轻轻叹了一口气。 “只有小歌,才能治好小淳!”眉眼低垂,女人的双眸间,缓缓地染上一层比冷风冷的凉意,“我只希望,小歌那孩子,不要怪我......” 北风来袭,整个夜色下的城市冷的可怕。寒冷裹带着干燥,在大风呼啸里,将一年里最寒冷的天气送回大地。 时至深夜,街上已经渐渐地没有了人影。大风狰狞着发出阵阵嘶鸣,从街道上的每个角落里呼啸而过,制造出一波接着一波莫大的声响。即便如此,在无人的寒冷街头,高跟鞋在地面上急速奔走的声音,依然在大风呼啸的声音之间,透出了一抹行走之人的烦躁,焦灼。 他跟了她整整一路。 任凭她怎么驱赶他,骂他,他始终跟在自己后方,保持同样的距离。失忆的赫连淳,虽然丧失了很多能力,但却不是真的傻。苏伶歌曾试图绕过几个小巷,想要一咬牙狠心甩掉他。 最后连苏伶歌自己都奇怪,这个失忆的男人,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办法,让她总是甩不掉。 “不要再跟着我了!” 走了一段,苏伶歌终于停了下来。她瞪着他,感受着冷风扑面的寒冷,看着身后不远处的赫连淳,也是一阵瑟瑟发抖。 这样冰冷的天气,他大病初愈,根本就耗不起。 大风在两个人之间隔绝出一大段无法跨越的距离,也在两个人之间呼啸而过。 那个男人就站在距离自己不远也不近的地方,他不说话。 许是因为距离的问题,在夜色里,赫连淳的脸在苏伶歌视线里有些模糊。她在一路奔走之中,在躲不开这个男人的烦躁之中,心里堆积越来越厚重的沉闷。那种感觉,在身体里在心里无数潜藏的角里叫嚣。她想要生气,想要愤怒,张了张嘴巴,却也知道她面对的赫连淳,早已经不是曾经的赫连淳。 此时的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迷了路被抛弃的孩子。站在能够看得到她的地方,他觉得安心,却渴望能够被她慷慨地捡回家去。 “赫连淳!!”她忍不住对他大喊一声,“你再不走,我就真的生气了!” 赫连淳这才动了动被寒冷侵袭的有些僵硬的身体,声音里,因为天气的冰寒,已经有了隐隐的抖音。 “歌儿,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苏伶歌气的煞白了脸,愤愤地跺了跺脚。 “你......”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苏伶歌如今居住的小区。 不远处不过是几步的距离,就是苏伶歌如今的家。因为愤怒,她的步子忍不住加快,行走之间,带着焦躁。人到了自己的门前,甚至连头都没回,伸手拿出了钥匙。 钥匙插进锁孔里,旋转之前,苏伶歌忍不住回头瞪了一眼身后的赫连淳,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 “喂,赫连淳!”她冷声喊他,四下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又恶狠狠地回头,“大风来了哦,你不走,我就不管你了!” 她总是试图用自己最坏最狠心的一面让他退宿,他却总是认为他的歌儿只是在跟他开玩笑。 赫连淳委屈地站在原地,一脸难过地看着苏伶歌,“歌儿,你不理我了吗?” 苏伶歌心头被拥堵的厉害,一股气悬置在胸臆间,上不来下不去。一咬牙,手上一个用力,“咔嚓”一声大门应声而开。室内明亮的光线一瞬间流淌出来,但也不过是片刻的光景。 苏伶歌的脸,一半陷在灯光制造出来的阴影里,阴晴不定。说出来的话,却是跟天气一样扑面寒冷,“赫连淳,不离开的话,就瞪着被冻死吧!” “嘭”的一声,掩去一室光线,大门瞬间关上。 门外的赫连淳,被卷带在冷风里,孤零零地落了单。 那一夜,她在门内,他在门外。 室内的光线明亮,即使隔着厚重的窗帘,门外的人也依然可以透过铺满光线的窗户,看到里面的人影。 她在暖气充足的室内不停走动,像是一头暴躁的小兽。棉质拖鞋在地板上踩出有节奏的声响,向前,向后,向左,向右。反反复复,来来回回。 第一百六十四章:你是笨蛋吗? 有太多次,苏伶歌在心里心软的念头涌上来的时候,人都已经走到了门前。只要拉开那扇大门,门外那个此刻站在寒风里的男人,就可以进来,不用忍受寒风吹冷风打。 一室温暖,总是可以让他免受寒冷侵扰。 但是接下来呢? 她好不容易才从这个男人的身边逃出来,如今,只要打开这扇门。那么,她便是引狼入室,面临着再一次将自己推进地狱里的危险。 她的煎熬,还不够多吗? 苏伶歌的家安在一楼,只要拉开窗帘,一眼便可以看到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影站在她的窗口正对面。他的目光,自始至终不曾离开过她的窗台,瑟瑟之中,总是执着地以为,他能看到他的歌儿,他的歌儿,也绝对不会丢下他不管。 “哗啦”一声,苏伶歌用力将窗帘的一角拉上。眼光所及之处,仿佛还可以清楚地看到凝结在玻璃上的小水滴。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如同逃难一般从窗口跳开。前一刻,即便隔着微弱光线的距离。苏伶歌也仿佛可以能够透过透明的玻璃,厚重的夜色,看到赫连淳眼睛里的那一抹伤感。他的脸上,仿佛还有密密麻麻的被抛弃的难过,在男人英俊的脸上铺展开来。 如同一个天真的孩子,被抛弃的感情。 苏伶歌不知怎地,鼻头上一阵泛酸。以前她总是恨他,每每恨极了的时候,便总是诅咒他可以下地狱。而如今,不过是这样小小的惩罚,苏伶歌都会扪心自问。 苏伶歌,你在做什么?他不过是一个失去记忆缺乏安全感的病人,你到底在做什么? 她瞪着前一刻被自己拉上的窗帘,兀自愤懑,目光如同带着利剑一般可以穿透玻璃,狠狠地落在窗外那个男人的眼睛里。 他总是在逼她! 以前,他用姐姐,用沈江城,用她身边所在意的所珍惜的一切,不顾一切地逼她。 而现在,他用了自己。 挣扎犹豫之间,苏伶歌的脚步已经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缓慢地朝着门口移动。 玻璃窗上,有明亮刺眼的光线晃动。下一秒,有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谁在那里?!” 苏伶歌一惊,瞬间从地板上跳了起来。抬头去看时间,这才记起来,这个时候,正是小区巡查队的巡逻时间。 赫连淳被冻坏了,整个人都还在瑟瑟发抖。张口想要说话,却只听闻自己牙齿剧烈打架的声音。 有人影从自己的眼前晃过,下一秒,有明亮刺眼的光线大刺刺地落在了赫连淳的眼睛上。他被突如其来的强烈光线照的睁不开眼睛,下意识地抬手去挡。他的反应,让原本在天寒地冻停下来的巡查人员失去了耐心,光线晃过他的眼睛,已经有暴躁的男人伸手过来拉他的胳膊,“不说话?这么晚了蹲在这边鬼鬼祟祟是想要做什么?带回去好好盘问!” “放开我!” 赫连淳挣扎着,双手下意识地挣脱开男人的牵制。失去记忆之后,就连自己的母亲,每每跟自己亲近的时候,都会让赫连淳避之唯恐不及,更何况是一群陌生的男人。 “别动,按住他!” 有男人冷声喊着,眼前有无数道光线晃过赫连淳的眼。刺眼的光线从四面八方围堵过来,将赫连淳层层包裹在冰凉的强光里。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却顺从着身体的本能,微微地握紧了拳头。 光线之中,又有无数双手伸了过来。 大门“哗啦”一声瞬间拉开,耳边一声女人尖锐的声音。 “赫连淳!” 众人不自觉停住。 有明晃晃的光线从拉开的大门里流泻了出来,众人停住,同时回头去看。就只见一个女人披头散发,脚上踩着拖鞋,鞋子在奔跑之间发出激烈的“吧嗒吧嗒”的声音。不过是转眼之间,那女人已经在众人的面前停了下来。 苏伶歌抬起头,手里的抱枕“嘭”的一声朝着中间的赫连淳砸了过去。枕头砸到男人的胸膛,随着本身的弹力,“嘭”的一声阵亡掉在地上。散落下来的长发,几乎遮盖住了苏伶歌的大半边脸。她站在众人的视线里,赫连淳的对面。浑身煞杀气腾腾,双手掐腰,恶狠狠地瞪着赫连淳。 “你个臭男人!还跟我吵架?让你睡沙发还不乐意,还给老娘跑出来丢人现眼。要滚,你倒是滚远一点啊! 那模样,俨然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泼妇。只差没有上前揪住自家男人的耳朵,一路骂骂咧咧地将人给拎回家里去了。 “还不快给我滚回去!丢什么人!” 赫连淳抬起头来,众人关了手电,他在一片晕黄的光线里,觉得苏伶歌的脸很是模糊。 “歌儿......”他无措地喊了她一声。 赫连淳自然是不明所以,众人却忍不住一阵哄笑。 “原来是两口子啊......” “嫂子,别对大哥这么刻薄,男人嘛,好歹留点面子......” “是啊是啊,回家让他跪键盘就好了嘛!” “哈哈哈哈......” 转眼间,人群散了。 “歌儿......” 苏伶歌还站在原地,胸膛因为前一刻刻意营造出来的愤怒而剧烈起伏着。赫连淳只觉得她很生气,弯腰抱起枕头,上前一步想要伸手过来。这样的苏伶歌,总是让赫连淳感觉到手足无措甚至是害怕。 却越发离不开。 苏伶歌被心头烦躁的情绪控制,即便是妥协,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看见赫连淳伸过来的大手,下意识地就想要伸手拍开。 手跟手未曾触碰到,苏伶歌却被自己手背上冰凉的触感所吸引。 回过神来,顿时觉得寒冷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 有雪白冰凉的东西,从头顶,周身,纷纷扬扬地朝着苏伶歌围绕过来。甚至钻进她的脖颈里,融化成一道冰凉的液体。 惊觉之时,才发现地面上也在不知不觉中铺了薄薄的一层雪白。 下雪了! 苏伶歌只觉得心头窜过一阵阵的寒意,猛的抬头仔细看,才发现就连男人的衣服上,也堆积了薄薄的一层。赫连淳下意识地向后退开一步,却遵循着自己心里最诚实的声音,咧开嘴巴,冲着苏伶歌微微笑了。 心上,像是被人用钝器狠狠的刺了一下。 苏伶歌恶狠狠地瞪着赫连淳,冷不防却哭了起来。眼泪掉下来,落在地上,融进雪花里。 “赫连淳,你是笨蛋吗?” 第一百六十五章:其实我知道 冰天雪地,她只顾虑着自己的心情,甚至都未曾发现,那些凝结在玻璃上的小水滴,竟是雪花融化而成。 而这个男人,衣着单薄。任凭雪花在自己的身上编织成毯,不吭声,也不离开。 他该是冷的,这样看去,脸色早已经被冻的乌青。他在瑟瑟发抖,头发上不断有雪花融化成的水珠落下来掉在衣服上。多了,便打湿了衣服。隐隐地,她还可以听得到他牙齿激烈打架的声音,却是努力咧开嘴巴,冲着她不断微笑。 这样一个男人,失去记忆,等在雪地里。只是希望她可以出来,给他一个笑脸,一个温暖。 这样的赫连淳,比曾经的赫连淳还要残忍。每每都会让她觉得,自己狠心的,如同一个刽子手一般,扼杀了这个男人仅存的安全感。 苏伶歌长长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哭出声来。 “天气这么冷,下雪了,你为什么不叫我,你为什么不说?” 她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心疼地拉过他的大手。掌心触碰,那种冰凉到近乎僵硬的感觉,让苏伶歌的鼻头一酸,眼泪掉的更凶了。 被她拉住的大手微微动了动,反手过来握住她的,身边的男人看着她抽泣的侧脸,柔声说着,“歌儿,你不要哭,我不冷......” 她红着眼眶,踢开被雪花打湿的枕头,一边哭着,一边拉他进门。腾出一只手,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倔强反驳。 “我才没哭,谁心疼你了?” 大门“嘭”的一声关上,关进去一室温暖。 苏伶歌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将房子里另一件空置的房间让给了赫连淳。 房子还是曾经跟姐姐苏妙歌那一间,苏妙歌那时候常常住在医院里,这里便成了姐妹两个小聚的房子。 只是当时因为苏伶歌的身份问题,姐妹两个常常闹翻。而这里,苏妙歌甚少来。来时,便是姐姐苏妙歌重要的日子,又或者是苏伶歌的生日。所幸苏伶歌一直留着,如今倒是成了自己跟这个男人落脚的地方。 暖气十足的房间里,洗过澡之后的赫连淳来了精神,也忘了前一刻自己跟苏伶歌所摩擦出来的不愉快。男人精壮的身体上裹着一床厚厚的毯子,跟在苏伶歌后面进进出出。 苏伶歌忙着给他收拾屋子,他便在旁边看着。 苏伶歌自知拗不过他,也就任由他去了。只有在这个男人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晃得她头晕眼花的时候,她才会冷着脸冷声制止。 “赫连淳,你安静下来!” 苏伶歌将厚厚的棉被扔上大床,回头瞪了赫连淳一眼,转身想要去将褶皱的床单拉扯平整的时候,床单之下,冷不防地滑出了某种东西。 一封信。 洁白的信封上,是一个女人干净隽秀的字体。 苏伶歌的手一抖,慌慌张张弯腰去捡。 她认得。 那是姐姐苏妙歌的字体。 信封上,只写了简单的几个字。 小歌亲启。 苏伶歌的双眼有些胀痛,人却依靠着床边坐了下去。缓缓地拆开信封,随着那动作,原本平静的心里,却是心思暗涌。 苏伶歌从来不知道,百病缠身的姐姐,会有这样的心思。如今想来,她对自己的姐姐还是不够了解。 窗外,雪花纷纷扬扬。墙上,时钟在行走之前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身边,赫连淳依着苏伶歌靠在床边。 那一刻赫连淳很安静。男人似乎也体会到了此时此刻苏伶歌随着看信的内容,慢慢起伏不定的情绪。只是看着,不发出一丝声响。满满的两页,全是一个姐姐对妹妹的细心周全。 姐姐苏妙歌,记得所有有关她的一切。点点滴滴,她所有喜欢不喜欢的,从小到大,点滴记在心里。她所有生活里的小瑕疵和小美好,她全都记得。苏伶歌一直觉得,在过去的那些时光里,姐姐对自己的怨恨失望总是要比爱多。 时至今日,不懂爱的,原来只有她一个。 但这些不是全部,更不是重点。 苏伶歌清晰地记得姐姐在信中跟自己倾吐的心事,为了表明自己坚决的心思,她当时甚至用红色签字笔,在大段心思的下面做了浓重的标注。 那么显眼的颜色,想让苏伶歌不注意到都难。 也就是那一段,像是冬天里最温暖的阳光,瞬间将苏伶歌从黑暗之中给拉了出来。 姐姐说:小歌,如果哪天我走了,一定是我累了。 姐姐说:小歌,我猜我全都知道。 姐姐还说:小歌,不要怨恨,好好活着。 事到如今,那个隐瞒的最辛苦的人,原来根本就不是她苏伶歌,而是姐姐苏妙歌。 父母双亡,苏伶歌用“爸妈留下了遗产”跟所谓的车祸赔偿金,欺骗苏妙歌安心进了医院。如果说一开始的苏妙歌是被蒙在鼓里唯一的一个人。那么在耳边闲言闲语疯起的时候,苏妙歌还不怀疑,那着实说不过去。 姐妹两个身上流着同样的血,苏伶歌是苏妙歌从小看着长大的。 她的性格,即使闭上眼睛,苏妙歌也不会说错。父母过世,亲朋好友离弃,她也才刚刚进了医院。若说苏妙歌不知,那也是在事情发生的最开始。一年之后,有人告诉苏妙歌:你的妹妹被别人包养,做了男人情、妇。 苏妙歌眼前一黑,顿时觉得天都塌了。 她恨,更怨。甚至在苏伶歌提着满袋子礼物笑容满脸地准备给自己庆祝生日的时候,迎面给了苏伶歌狠狠把一巴掌。 自己一贯善良阳光的妹妹,却一脸笑意,一脸不屑地告诉自己,“做情、妇怎么了?有好的生活,好的待遇,好的人生,为什么不可以?” 当时的苏妙歌也许是气疯了。 但是事后冷静下来,才隐隐觉得事情大有蹊跷。 自己妹妹太过夸张虚荣的反应,掺杂了太多表演的成分,这不得不让苏妙歌怀疑。 一时之间,苏妙歌陷入了痛苦之中。 凭借着对自己妹妹过分的了解,也凭借着女人天生敏感的第六感,苏妙歌隐约明白。那些所谓的虚荣,所谓的华丽,所谓的幸福生活,大概都是跟她这个躺在病床上,花钱如流水的姐姐有关系。 第一百六十六章:赫连少爷的新生活 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死时又是因为来路不明的车祸。哪里来的一大笔遗产,又是哪里来的一大笔赔偿金? 怪只怪,苏妙歌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改变。 她曾经想过死,想要以此来结束名为“累赘”的生命。 但是,苏妙歌不放心,更不甘心。 她不放心放下自己唯一的妹妹,看她所有的牺牲跟努力付之东流,更不愿她孤身一人。 她甚至,在长达两年的痛苦煎熬之中,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是在心里傻傻地希望,情、妇也好,也许哪天,自己的妹妹就把情、妇的身份修成正果了呢! 只是,苏妙歌太过煎熬,太累,最终也没有等上。 她从一开始,就在等待自己死亡的来到。时时刻刻,准备着。她期许自己的妹妹能够幸福,却也希望自己在最适合的时机里,了结生命。在自己脱离苦海的时候,也让自己的妹妹获得解脱。 雪白的信纸,被苏伶歌近乎抓成一团。她看完了,视线却停留在最后落款的日期上。 两年前。 苏妙歌,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切。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渴望陪伴自己的妹妹,奢望看到她幸福。 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让自己活着。 苏伶歌咬着唇,近乎喘不过气来,眼泪掉下来,落在信纸上,无声地晕染开来。她将信纸揉搓成一团,捂在自己的胸前。头埋进膝盖里,低低的哭了起来。 “姐,你怎么这么傻......” 窗外,雪簌簌地下着。 屋内,安静之中,只有苏伶歌被越渐放大的哭泣声。 身边的赫连淳看的手足无措,只能在她哭泣间微微靠过去。将她抱在怀里,一手揽着她,一手放在女人纤细的背上,缓缓的抚摸,安抚。 “歌儿乖,不哭不哭......” 苏伶歌的哭声顿停,下一秒却变得更大。她将头埋进男人的胸膛,双手揪住男人身上的毯子,呜咽一声,眼泪“哗啦”流了出来。 懵懵懂懂的赫连淳自然不明白苏伶歌的眼泪是为何。 但是对于苏伶歌来说,那是一种释放,一种解脱。 姐姐说,不要让她一直仇恨。 她要让她好好的活着。 隐隐地,赫连淳还可以听到苏伶歌在断断续续的抽泣中,不经意间微微的叹息。 听起来,却更像是某种释放。 他不明所以,只能更加用力地抱住她,像是哄劝一个丢了玩具的孩子一般,双手轻轻地顺着她的背,“歌儿乖,歌儿不哭......” 苏伶歌果真不哭了。 女人在男人的怀里抬起头,眼睛还兔子似的红红肿肿。但在苏伶歌的脸上,赫连淳看到了一种久违的放松。她红着眼眶看他,一改之前对他凶巴巴的态度,轻声问。 “赫连淳,现在的我,是不是很凶?” 赫连淳下意识地点头,下一秒又惊觉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反驳,波浪鼓似的拼命摇头。 “不不不,歌儿不凶,歌儿最温柔了!” 他像是一个孩子般认真,苏伶歌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她靠过来,在赫连淳惊觉到她巨大变化的时候,女人纤细柔软的手,已经轻轻地抚摸上了男人的脸颊。手上有微凉的触感,苏伶歌却在那一刻。 感觉到了暖。 “赫连淳,我以后,都不对你凶了,好不好?” 赫连淳眨巴着眼睛点头,虽然开心,却依然似懂非懂。 苏伶歌不急着解释,总有一天,她会明白自己此刻的情绪使然。 男人用力的双手在欣喜之间纠缠上来,将苏伶歌紧紧地圈在自己的怀里。胸膛上的温暖,毫无阻碍地流淌进人的心里,暖暖的。苏伶歌将下巴搁置在男人的肩头,伸手回抱住他。 “赫连淳,如果你现在是曾经的你,该多好!” 这样,她就可以告诉那个自己恨之入骨的赫连淳。 我不恨你,也放下了。我们,真的可以好好回到过去,重新开始了。 曾经,苏伶歌芥蒂将姐姐推向死亡的人是赫连淳。她恨,她怨。如今她知道这世间的事情,从来都不纯粹。 苏妙歌从一开始,就算计到了自己的死。 只是,她对这世上的爱情,总是缺少更多的相信。所以从开始到最后,她都未曾算计到苏伶歌跟赫连淳会有的结局。 鼻头上有酸涩的喜悦无声蔓延,男人觉察到苏伶歌此刻的激动将她抱的更紧。苏伶歌也是。 虽然遗憾自己此刻面对的是失去记忆不明所以赫连淳,但是心境已开。半晌,她的目光轻轻柔柔地落在被水汽沾染的透明玻璃窗上,笑了,“不过,就算是现在的你,也无妨。重要的是,我回来了,你还在!” 窗外,白雪簌簌地落了一地。银装素裹了整个世界,纯白的,犹如新生。 放下了心中的芥蒂,苏伶歌也接受了赫连淳霸占地盘的行为。 于青如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得逞,并没有让人来看两个人的情况。大家对这样的情况都心知肚明,苏伶歌自然也省了客套的那一套,不申明立场,但也不会放任赫连淳置之不理。 倒是赫连大少爷,人虽然失忆了,可真是不傻。大概是明显地感觉到了苏伶歌对待自己态度的变化。这男人的态度,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试探,再到后来把胆子养肥,一路畅通无阻。 就说睡觉这事儿吧。 虽然这男人如今是失忆,说情伤也确实谈不上。 但是把一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放在自己的身边,转身起床,难免触碰。如此这般,苏伶歌自会觉得不自在。所以一开始三令五申,必须分房。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赫连少爷失忆之后,他怕黑呀!那天消失半天,也不知道打哪里回来。神情躲避,言辞闪烁,苏伶歌问什么都一问三不答。 到了晚上,苏伶歌正睡得迷迷糊糊。翻身之际,却看到从头顶瞬间压下来一道黑影。 苏伶歌“啊”的一声瞬间从黑暗中惊醒,手边下意识地不知道摸到了什么东西。扬手准备砸过去的时候,却听到某个男人委屈难过的声音。 第一百六十七章:赫连少爷的雪人 “歌儿,房间好黑呀!” 苏伶歌的手一哆嗦,手里摸着的东西“啪嗒”一声掉在了地板上。 “赫连淳,这个笑话太冷了。晚上不黑,难道还要等到白天?”在黑暗里无奈地翻翻白眼,苏伶歌拉过被子,倒头就睡。 结果赫连少爷不死心,即便是听到了苏伶歌平稳的呼吸声,双脚依然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愣是不走。她翻身到左边的时候,那男人便拖着兔子头的毛拖鞋“吧嗒吧嗒”跑到床的左边,声音低沉婉转,隐含了无数被黑暗折磨的痛苦情绪,想要克制却又频繁流泻出来,“歌儿,好黑!” 苏伶歌不理他,决定对这个无理取闹的男人使用冷处理。翻了个身,再度面向右侧,呼吸依然顺畅平稳。 但赫连淳少爷显然是受到了高人指点,本就是抱着态度来的。兔子头的拖鞋又跟着苏伶歌翻身的动作“吧嗒吧嗒”跑到右边。 “歌儿,你的被窝一定很暖对不对!” 苏伶歌闭眼深呼吸,猛的在黑暗里坐起,一把掀开棉被。 “赫连淳!!” 还没正式发火,那家伙显然有备而来。声音跟着立马就软了几分,弱弱地低了下去,“歌儿,好冷好冷啊......” 伴随着的,还有某个男人在暖气十足的房间里自觉寒冷的抽气声。 苏伶歌有火发不出,瞪着黑暗里的人影嘴角剧烈抽搐,情绪爆棚,一手打在棉被上,咬牙切齿,却瞬间妥协了。 “上来啦!” 赫连少爷瞬间甩开兔子头的拖鞋,迅速跳上床,猛的掀开棉被,所有动作水到渠成,一气呵成。为了防止苏伶歌临时反悔,男人又跟着飞快转身,一把将苏伶歌紧紧抱住。 “看,不冷了!” 苏伶歌在黑暗里跟男人的铁臂做了许久的斗争,最终都以失败告终。但她太了解失忆之后的赫连淳,瞪了他半晌,阴森森地开口问。 “赫连淳,谁交你的?” 赫连少爷瞬间露馅,不用苏伶歌屈打便早早地招了。支支吾吾半晌,终于说出了一个人名。 战穆敛。 苏伶歌闭眼深深呼吸,一瞬间终于明白。 果然是物以类聚! 于是,苏伶歌小姐跟赫连少爷开始了一种奇怪的同居方式。 但是人嘛,总会有烦恼的时候。 白天里,苏伶歌到公司去上班,赫连少爷便一个人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噼里啪啦”地打游戏。苏伶歌出去的时候,赫连少爷在打游戏。苏伶歌回来的时候,赫连少爷还维持着同样的姿势,依然在打游戏。而苏伶歌,就像是赫连淳手里游戏机的开关按钮一样。门一响,人一出现,赫连淳便“吧嗒”一声按掉开关,转身一路飞奔到苏小姐的身边去。 通常,在那一刻最经常出现的情况。便是赫连少爷在苏伶歌的身边站定,嘴巴张开还没说话,肚子就“咕噜咕噜”地抗议了起来。 苏伶歌顿悟,失去记忆的赫连淳,怎么会有制造食物这种能力? 白天里,苏伶歌是一家公司的广告人。晚上回到家里,变越级成了赫连少爷的御用厨娘。 但是说到吃东西,问题又来了。 赫连少爷在第一次尝了苏伶歌的手艺,被美味折服之后,便深深地记住了一种名为土豆的食物。在赫连淳少爷单纯的大脑里,一时间觉得那东西就跟苏伶歌一样对他充满了吸引力。所以,在之后无数次苏伶歌问到吃什么的时候,赫连少爷都头也不抬地回答。 土豆。 苏伶歌挺崩溃,但是这男人非此不吃。她便努力地将他最钟爱的土豆,变着法子地做给他吃。土豆丁,土豆丝,土豆泥。炸土豆,炒土豆,炖土豆。 在将有关土豆所有的做法,从头到尾做了个遍之后。苏伶歌忍着胃里因为频繁面对土豆而产生的恶心,一脸笑意盈盈地凑到赫连少爷的面前,笑容可掬地柔声问,“赫连少爷,土豆吃完了。要不,咱们换别的吃?” 当时的赫连淳正跟游戏里自己的强敌强强对抗,暂停一秒钟,一脸迷茫地看着苏伶歌。 “歌儿,没有别的土豆可以吃了吗?” 苏伶歌立马点头如捣蒜,“对对,从头到尾,全都吃遍了!” 赫连少爷很苦恼,扔了游戏机,起身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好半晌,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窜到苏伶歌的眼前。 “歌儿,我想到了!”他咧开嘴巴,笑的异常灿烂,“我们从头吃一遍,好不好?” 苏伶歌愣住,手里的碟子“哗啦啦”地掉了一地。她咬牙齿切,忽然很想要将那些碟子全都砸在这个男人的俊脸上。但是最后,她只能抬头,无语望苍天。 异常想念。 赫连淳,你究竟去哪里了?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整整一夜,清晨拉开窗帘,入眼皆是一片纯白,天地铺盖,如同人豁然开朗的心情一样。 最开心的,莫过于孩子一般的赫连淳。 一大早,便亟不可待地跑了出去。 苏伶歌呆在屋子里收拾房间,时不时地掀开窗帘去看看屋子外面的赫连淳。 一夜之间,苏伶歌的心思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或许是姐姐苏妙歌的那封信拯救了她,把她从痛苦的黑暗挣里解救了出来。 回头去看,苏伶歌不觉叹息。 有时候放下,也是一种救赎。 看着在雪地里玩的不亦乐乎的赫连淳,苏伶歌心思微动。 这样单纯的快乐,这样纯白的光景,像是童年给予的恩赐。曾经的赫连淳,在年少的时候,便被拖进无休止的仇恨当中。如今失去记忆,这样的赫连淳,反而比较快乐。 只是好景不长。 不过片刻光景,苏伶歌便听到了来自外面赫连淳愤怒的声音。拉开窗帘,前一刻即将完工的雪人,不过是在一瞬间,便被摧毁的面目不堪。 满地的狼藉凌乱。 一群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孩子,坏心地围在雪人的四周。嘴里喊着“傻子傻子”,双手已经冲上去,将那男人一点点堆砌起来的雪人,分尸。 “走开!走开,不要碰我的雪人!” 第一百六十八章:陌生的苏伶歌 赫连淳被那群孩子戏谑着,四周冲撞着去驱赶那些孩子,却只能顾左不能顾右。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雪人变成了满地被踩脏的污雪。赫连淳看着满地的狼藉,明显地是生气了。咬着唇,捉住其中一个孩子,学着大人凶悍时候的样子,扬起手,作势要打下去。 “我......我揍你哦!” 那孩子压根不怕,嘴里一声“切”,伸手一把推开了赫连淳,转身就去捡雪球。 “大傻子还想打我,砸他!” 孩子们一哄而上,纷纷弯腰去捡雪球。一时间,无数个硕大的雪球,从赫连淳的四面八方砸过来。虽不至于致命,但是冰凉的雪球砸来,还是让赫连淳觉得疼,下意识地抬手去挡住。 “砸他,砸他......” 苏伶歌连鞋子都没换,就一路冲了出来。远远地,苏伶歌压抑不住的愤怒便传了过来。 “都给我住手!住手!” 孩子们见人来了,丢开手里的雪球,转身就跑。 “站住!” 苏伶歌大概是真的气疯了,从看到赫连淳被围攻到现在,那些在心里疯长的愤怒,让她气红了双眼。 淘气的孩子们大概没觉得这个漂亮姐姐会跟自己计较,想也没想的,从苏伶歌身边一路窜了过去。 下一秒,苏伶歌一把抓住了他。被揪住衣领的孩子“啊”的一声,那些跑向四面八方孩子顿时全都站住,目光全都聚拢了过来。 苏伶歌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呼吸急促。以至于她在拉着那孩子冲向赫连淳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要控制力道。那孩子觉得疼,忍不住一阵尖叫。 “啊——好疼!” 那声音,分明带着一个孩子被家庭宠坏的恃宠而骄。 疼? 他们一群人去砸赫连淳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他会不会疼? 她冷着脸,面部呈现出可怕的弧度,一路拖着那孩子朝着赫连淳走去。 “道歉!” 她瞪着那孩子,冷声命令行着。被宠坏的孩子,总是有无法无天天地不怕的理由,前一刻被苏伶歌弄疼,这一刻也气了。哼了一声,扭头压根不应声。 苏伶歌的脸上再度冷了几分,微微眯起眼睛。 “道歉!” 前一刻她还在心软,觉得跟一群孩子计较的自己真是可笑。可是他们口中那一声声的“傻子”无端地刺痛了她,也瞬间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那孩子不低头,她手上的力道便再重几分。衣领摩擦让孩子觉得轻微的疼,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孩子便将那委屈顿时夸大了几分。 “哇.......” 雪后的正午,本就静谧。这一声哭,让原本安静的小区,顿时闹腾了起来。 不过是几秒钟的光景,年轻的母亲便慌慌张地一路冲了过来。不问青红,一把将孩子从苏伶歌的手里给解救了下去。那女人的声音,比孩子前一刻的哭声更加尖锐了几分。将孩子娇宠地抱在怀里,目光狠狠地杀向了苏伶歌。 “哎呦,你究竟懂不懂事啊?冰天雪地的,欺负一个孩子,你好意思吗?” 苏伶歌面色不动,人也未退,冷不防又逼近几分。即便是当着那女人的面,依然将孩子硬生生地给扯了过来。 “你刚才,叫他什么?” 这个世界上,唯独一个赫连淳,即便失忆如同一个孩子,也绝对绝对不能够被戴上“傻子”的名讳。 那孩子见母亲来了有人撑腰,一把挣脱开苏伶歌的手,扑过去抱住母亲的大腿,大声喊,“妈,他本来就是傻子!” 苏伶歌眼中的冷光无声地扫向那女人,女人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矮了几分,却抱着自家的孩子,低声嘀咕,“不过是个孩子,你跟他们较真什么?”一边说着,还试图脱离苏伶歌视线,转身想走。 “再说了,本来就是个傻子。大冷天的,跟个孩子似的,堆什么雪人......” 话音未落,身体被扯住,被强迫地转过身去。 “啪”的一声,苏伶歌手里的巴掌,毫不留情地朝着女人的脸招呼了过去。 “你!!” 那女人脸上刺痛,抬头就想要还回来,苏伶歌怒极反笑,倒也不怕。 “我劝你,最好不要冲动!” 她伸手接住女人落下来的手,又用力甩回去。那样的一个自己,是连苏伶歌自己都所不熟知的。 但她不后悔。 换一次,她的巴掌也许更用力。 女人“啊”的一声回退几步,还没站稳,苏伶歌的人已经逼近。 “人蠢不要紧,但也得看看时候。”她再度逼近女人,让她清清楚楚看到自己眼中那一刻迸射出来的寒光,那其中升腾的岂止是冰寒,更是一种莫大的威胁,“眼睛不灵光也不要紧,脑袋不好使也不要紧。但是,”她在那女人被那一抹寒光怔住的时候,扯唇,伸手拍了拍那女人的脸颊。 “来!” 她伸手拉住紧贴她站着的赫连淳,好让女人清楚地看到他的脸,“别急着报仇!记清楚这个男人的脸,回去查查清楚!” 苏伶歌不由得在心里冷笑。 若说作恶,仗势欺人,她也会,只是曾经不屑而已。她是不知道这样的自己究竟有多陌生,但她好歹曾经跟在一个男人的身边那么久。 不学精髓,皮毛也懂一些。 利用一个人的身份来压人,她一辈子大概只做过一次这样的事儿,但她就要那么做。 “好好看,看清楚!” 那女人的视线在赫连淳的脸上停了好久,半晌蓦地瞪大双眼,脸上血色尽失,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下一秒,女人低头哆嗦着将孩子从自己的怀里扯出来,跟自己一起,朝着赫连淳不停点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苏伶歌冷着脸,视线扫过周遭的孩子们。 这样的恐吓,对一个大人就足够了。 “如果不想要以后我满小区追着揍你们,就道歉!” 那些孩子大概也看出苏伶歌的较真,更是见前一刻嚣张的女人这一刻的突然转变。虽然不理解为什么,但也着实被这个可怕的姐姐吓到了。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第一百六十九章:等待 那女人转身离开的的动作,跟逃难似的。但苏伶歌没有忘记必要该说的。 “这位夫人,如果你有自知之明,就忘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她没有忘记,在赫连集团没有将赫连淳的病情公开的时候,在她这里,不能出事。 人群散去,苏伶歌撕了伪装。 她一直拉住的大手动了动,苏伶歌因为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内心里前一刻努力积压的情绪忽然迸发,她猛的甩开了身边赫连淳的手。愤怒之间,却自己红了眼。 “赫连淳,你能不能不要让别人欺负你,能不能?!” 对面的赫连淳瑟缩了一下,人下意识地朝后退开一步。 大概,前一刻跟这一刻的苏伶歌,跟自己记忆里所有的苏伶歌都不一样。在一时间,赫连淳的身体比他诚实,下意识地选择了躲避。 苏伶歌所有未曾有的愤怒被硬生生地压了下去,女人的脸色白了几分,微微瞪着眼睛看着朝后退的赫连淳,明显被赫连淳的动作给伤到了。 “赫连淳,你怕我?” 再也没有什么动作,比赫连淳此时的反应更让苏伶歌觉得伤人了。 明显被打击的表情,让赫连淳所有的动作硬生生地停了下来。男人的头,摇晃的如同拨浪鼓,嘴里一直反驳。 “不不不,歌儿,我不怕歌儿......” 男人站在原地踌躇。 看着苏伶歌明显难过的表情,想要上前,却害怕自己真的惹她生气。站在距离苏伶歌一米开外的地方,赫连淳跳起来,焦急如焚。 声音,却软了几分,低了下去。 “我只是会怕惹歌儿生气,我不想让歌儿不开心.......” 心,忽然就软了。 苏伶歌吸吸鼻子,将前一刻自己身体里所有的愤怒抛之脑后。跨出一步,那男人没动,她才安心地走了过去,轻轻地拉住他的手。 “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那些孩子们追着他打的场景还在眼前浮现,一声声的“傻子”还不绝于耳。苏伶歌的心口泛起熟悉的疼痛,却是因为心疼,“赫连,我只是想让那些孩子不要欺负你。我是因为他们欺负你,我才生气。真的......” 她不是故意要吓他。 那样陌生的苏伶歌,连她自己都没有办法接受,更何况是他呢? 她拉过他的手,在冰天雪地里轻轻地摩擦,试图可以给他一些温暖。 “我也不是故意要吓唬他们。如果我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他们就不知道疼。下次,还是会来欺负你的!” 苏伶歌小心翼翼地看看着赫连淳脸上缓慢缓和的情绪,轻声问。 “你懂吗?” 赫连淳不住点头,半晌终于伸手过来抱住她。 “我知道我知道,歌儿是为了保护我!”他学着她给他取暖的样子,抱住她轻轻地摩擦她的脸,“以后,我也来保护歌儿!” 那种在身体里不断游走的酸涩冲上鼻头,苏伶歌想哭,却终是不敢哭出来。 “好,以后,你来保护我!” 如今这样的赫连淳,单纯,简单,并且快乐。 可是苏伶歌比谁都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法,她希望他好起来。哪怕重新变成曾经那样冷血无情的赫连淳也好,哪怕他们再度回到那种剑拔驽航的日子,也好。 单纯的快乐对赫连淳来说固然美好,但对于苏伶歌而言。 她总是希望他有一个完整的人生。 几天之后,苏伶歌带着赫连淳去了上官明清的别墅。遇到赫连淳的任何事情,她总是心急。 上官明清给苏伶歌的结果,虽然不至于太坏,但还是让苏伶歌的心微微沉了下去。 “办法不是没有!”上官明清一边用宽大的毛巾给自己擦身上和头发上的水珠,一边淡淡扫了一眼跟苏伶歌并排而战的赫连淳,“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苏伶歌不懂,也顾不得自己原本跟这个男人就不熟,此刻已经亦步亦趋地跟在上官明清的身后,“为什么,我只是想要让他恢复记忆,并非要在他的身上动刀子!” 上官明清斜了苏伶歌一眼,“当然不是在他身上动刀子,而是在他的脑袋上动刀子。这样的手术,原本就有风险。”上官明清给面前的高脚杯里注满红酒,抿了一口才沉声道,“何况,你可不要忘了。他才刚刚从车祸里捡回来一条命,别说是现在。就是复原之后养上一段时间,我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 上官明清是认真的,“我不怕告诉你,这样的手术我做过一次。” 上官明清是神刀手没错,但他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一年之前,上官明清也曾经为自己的好兄弟苍锦琅做过同样的手术。手术是成功了没错,但是苍锦琅跟赫连淳的情况压根不能比。 同样是车祸,同样是丢失记忆。但苍锦琅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赫连淳有优势。虽然丢失了记忆,但他所丢失的,只是对于一个女人的记忆,而非全部。失忆一年之后,苍锦琅才决定要重新找回丢失的过去。 但赫连淳,明显处于劣势。 “苏小姐,我知道你心急。但是目前,除了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我实在是拿不出更好的办法来!” 苏伶歌沉默。 连上官明清都这么说了,她还有什么办法。 不过是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上官明清的话,就将苏伶歌瞬间打入谷底。 只能等待。 相比苏伶歌的沮丧,赫连淳显然开心的多。 彼时,大雪已经融化了好些时候。有温暖的阳光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暖暖的,在小区的每个角落里欢快跳跃。 不远处的四方亭里,有退了休的老人在品茶下棋,日子过的神仙般惬意。 两个人长往前走的步子顿时停住,苏伶歌还没有反应过来。身边那家伙就已经挣脱开苏伶歌的手,一路跑远。 “喂,赫连!” 四方亭里,年过半百的老人,正看着布满棋子的棋盘,沉思。双方博弈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各自僵持不下,眼见便是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结局。 正在皱眉沉思间,却见一只男人刚健有力的大手伸过来。 第一百七十章:还挺拉风 摸上棋盘,在老人的惊愕间拿起棋子。 “啪”的一声,赫连淳咧开嘴巴笑了。 “将!” 两人老人的脸瞬间拉了下来,两道目光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瞪向赫连淳。 “小子,观棋不语真君子!你居然还给我下手,有没有礼貌?!” 赫连淳不知自己犯了错,脸上的表情很是困惑,半晌后理所应当的抬头反驳。 “可是你要输了啊!”话音落,另一只手“咻”的一声伸出,又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另一枚棋子“啪”的一声落下。 “和了!” 两个老人愣住,半晌后同时气的吹胡子瞪眼睛。 “臭小子,你这是拆台,拆台!” 赫连淳站起来,看着眼前在自己的手里变成和局的棋,很是满意地拍了拍双手。 “老爷爷,歌儿说,我们大家要以和为贵哦!” 他说着,微微咧开嘴巴,冲着两个老人左右笑了。 围观的人,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 两个老人闭眼深呼吸,不由得看看对方,又同时把目光齐齐地落在赫连淳的身上。 老爷爷? 这个看起来二三十岁的男人,叫他们什么? 爷爷! “你这小子......” 两个老人气结,张口想要训斥,却在看到赫连淳孩子一般咧嘴笑的时候,微微顿住。 这......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远远地一路追过来,这家伙却还是闯了祸。苏伶歌拨开围观的几个人,视线落在一盘和棋上,又转眼看看身边男人一脸无辜的样子,瞬间便猜出七八分。 唯有再次微微躬身,一连串地说着抱歉。 一辈子见人见事的老人自然看出了赫连淳同常人不同,不由得柔声问,“这小子他......” 答案在沉默间,昭然若揭。 苏伶歌不言不语,微微低头的瞬间,鼻头上的酸涩泛滥开来。 她总是不希望别人用异样的目光去看待赫连淳,但这世界的世人终不是她。 身边的赫连淳自然也不懂苏伶歌此时此刻的心情,人靠过来,看着苏伶歌不太好看的脸色,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袖,“歌儿,你不是说。我们,要以和为贵吗?” 他看着她,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一旁陷入沉默,苏伶歌咬住唇不说话,只想要伸手拉住身边的男人迅速离开。却不想,老人接过话来,轻轻笑了,“没错,我们要以和为贵。和棋也好,也好!” 苏伶歌感激地扯唇笑笑,拉紧身边的赫连淳,脚步没动,却有一旁的妇人靠上来,凑近苏伶歌低声问。 “姑娘,这是你家男人吧?”妇人并非恶意,伸手推了推她,“若是病了,就赶紧治疗。你年纪轻轻的,可不能耽搁了!” 苏伶歌一愣,心跳无端地漏了一拍,双颊却已经微微泛红。她慌慌张张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赫连淳,语气已经变得混乱。 “你误会了......我.......我们不是......” 女人脸上的暧昧已经是藏也藏不住,冲着苏伶歌挤眉弄眼,“你骗谁呢?不是你男人,你带着这样一个人,做什么?” 苏伶歌双颊迅速爆红,连辩驳都省了,拉住赫连淳一路逃出了人群。 双颊上的热意,果真是久久都不曾散去。 她家的男人...... 该是一个,多么温暖的称呼。 苏伶歌常常问自己:你敢这么想吗?敢这么奢望吗? 后来,这个问题,被一向好学,不懂就问的赫连淳迅速放大了。自从那天过后,赫连少爷的心头就一直盘旋着一个很好奇的问题。 “歌儿,什么是你家的男人?” 苏伶歌不回答,在无数的问答之中,她总是可以给自己找到无数个理由跟借口,将这个异常敏感的话题给搪塞过去。 再经历过无数个后来之后,赫连少爷不问了。 苏伶歌总觉得这问题就要被她给这么搪塞过去了,可是不然。赫连少爷虽然不再烦她,但是人心里可是有自己的小算盘。 就在苏伶歌将这件事情忘在脑后的不久之后,某一天落日西斜之后,她在自己公司的门前,看到了拉风亮眼的赫连淳。 还有赫连淳的车。 彼时正是下班的人流高峰。 苏伶歌刚从电梯跨步出来,还没出公司的大门。远远地,便看见一群女人聚集在一起。 听见的,全是来自对一个男人的垂涎之词。 “啧啧啧,我跟你说,要是有一个男人。每天上下班车接车送,我肯定要幸福死了!” 伴随着的,还有女人幻想幸福时候的抽气声。 “是哦是哦,最好还是名车,那男人最好还是帅气的没天理一个,是吗?” “那当然!” 花痴! 在苏伶歌的认知里,她们这种年纪的女人,实在不应该跟个小姑娘似的,见到男人就犯花痴。 可那男人...... 不经意间,苏伶歌随着花痴女们的视线看过去,也不自觉地愣住。 下一秒,苏伶歌微微皱眉。 可这男人未免也嚣张了些吧! 红色的亮眼跑车边,俊朗的男人斜靠在车上,一条腿随意地搭放在另一条腿上。 双手插在裤袋里。 那男人的脸部线条,真是完美到让人惊叹。但在这完美之中,沉默之时,总是会给人一种冷冰冰低气压的感觉,以至于那些花痴女只敢远观而不敢上前。 看到苏伶歌,那男人抬手摘下脸上的眼镜,冲着苏伶歌微微一勾唇。 众人自是不知道其中原委。 “看到没,在冲着我笑,他在冲着我笑!” 有那么一瞬间,苏伶歌的心上出现了短暂的慌乱。见那男人如此大刺刺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行为做派,虽不若平日里的低调收敛,却也像极了那个男人会做的事情。 在这之前,苏伶歌甚至还没有做好面对清醒之后赫连淳的准备。 一切,都在赫连淳摘下眼镜,苏伶歌清清楚楚从男人一双黑色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最为熟悉的表情之后,安定了。 清澈。 心,忽然就重重地落了地。 苏伶歌硬着头皮,在花痴们杀人般的视线里,步履艰难地挪向赫连淳。 后背上,冷风袭击而过,却是汗津津的一片。 “歌儿......” 第一百七十一章:你家的男人 一开口,赫连淳便露出跟自己打扮完全不相符的表情。咧开嘴巴,冲着苏伶歌微微一笑。 苏伶歌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有“突突”直跳的前兆,有预知一般伸手按压。 “赫连淳,你又在搞什么鬼......” 那家伙显然在苏伶歌出现之前打了鸡血,以至于在苏伶歌出现的时候,自己个儿兴奋的劲头,压根不若平日里那般虚弱。 唯有,兴奋两个字可以形容。 “歌儿......”他又喊她。 苏伶歌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那男人一改之前沉默着的惯有冷酷,一手掐腰,一手放在耳后托着脑袋。身体微微倾斜,在保证自己不出糗的情况下,还能够在苏伶歌的面前摆出一个酷劲十足的姿势。 他靠在车上,学着平日里那些花哨子弟的样子,微微冲着苏伶歌挤眉弄眼。 “帅......帅吗?” 苏伶歌皱眉看着那男人,没有恢复记忆,却也更跟平日里的他太不一样。女人的嘴角抽动,半晌,苏伶歌终还是没有忍住。 “扑哧......” 赫连淳忽然就坚持不下去了,站在苏伶歌的面前,很是无辜地对着手指头。扁了扁嘴,伸手扯了扯苏伶歌的衣角,“歌儿,是不是很丑?” 苏伶歌轻咳两声,不笑了。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踮起脚尖戴在男人的脖子上,怕他冷,便一圈一圈给他缠好。 “不,很帅!” 苏伶歌看了那跑车一眼,心里便对某个想法笃定几分。弯腰拉开车门想要坐进去,手放在门把上却微微顿住。 过惯了如今生活的苏伶歌,此刻这种耀眼张扬的氛围,还真是让她觉得别扭。 不等赫连淳疑问地问出口,苏伶歌便回身拉住赫连淳的手。还没开口,只觉得眼前闪过一抹白色,脖子上顿时一暖。 就连心,也都跟着暖了。 那男人,贴心地将前一刻她给他带上的围巾,重新缠在了她的脖颈上。 苏伶歌只觉得心头暖的发热,伸手轻轻地握住男人的。 “赫连,我们走回去,好不好?” 他倒是乐意的很,也顾不得今日里来这里显摆一通究竟是个什么目的。孩子似的拉住苏伶歌的手,显然对于自己能够伴着苏伶歌左右的时光很是感觉惬意。 苏伶歌可是没有忘记他今日的反常。 “赫连淳,你老实说,你今天搞了这些,究竟是要做什么?” 连曾经正常到变态的赫连淳都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地讨她的欢心,苏伶歌自然不会相信,如今这个跟孩子似的赫连淳,会这些? 正在兴头上的赫连淳,闻言顿时一愣。 言辞闪烁着,支支吾吾半天不肯回答。 此中反应,苏伶歌自然是知道这男人心里在打算盘。眉头一扬,装作生气时候的样子,转身就走,“你不诚实,我生气了,我要走了!” 赫连淳不说话,拉住苏伶歌怎么都不肯放手。 “歌儿,我只是......我只是想......想做你家的男人......” 苏伶歌的脚步,跟心跳无声地暂停了。 “你说什么?” 苏伶歌微微眯起眼睛,只觉得这个男人忽然从之前的冷冰冰,如今一转眼变成了她生活里取暖机。 他给她的那些,即便是最简单的,也都变成了苏伶歌心上的暖气机。只要他在她的身边,便会不断地散发出热量。那些热气,将她的心房暖暖地包围起来,给她足够的温暖。 那些温暖,每每都让她觉得心酸的想要掉眼泪。 赫连淳并未料到苏伶歌是这种反应,顿时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在苏伶歌面前低头。 “前些日子我问你,我是不是你的男人,你不告诉我。”赫连淳说着,小心翼翼地抬眼瞧了瞧苏伶歌,见她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才继续往下说,“我就去找阿穆,他说,男人都会帅酷,要讨女人欢心,所以......” “所以,车子是他给你的,这馊主意也是他出的,对不对?” 苏伶歌的鼻头酸酸的,眼眶一阵发热,她再度伸手握住赫连淳的手,在寒冷之中,轻轻摩擦着给他取暖。 “赫连,不要听他的,他说的都不对!” 赫连淳猛的抬头看着苏伶歌,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脸色有些苍白,“歌儿,是不是我又做错了......” 苏伶歌一个劲地摇头,张张嘴,喉间却像是被心里那种越发膨胀的情绪给拥堵了,发不出声音。 如鲠在喉。 她靠过去,将脸颊贴近男人微微有些冰凉的胸膛,双手缠绕上男人的腰身,吸吸鼻子,红了眼眶。 “笨蛋,你什么都不用做,更不用讨我的欢心。你是我的男人,一直都是......” 男人抱住她的手猛的一紧,眼神中微微泛着不同于以往的光亮。 “真的?我是歌儿的男人?” 孩子气的赫连淳,总是太容易满足。 总觉得自己只要成为这样的苏伶歌的男人,就会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一个全世界。他会吃饱会穿暖,会在暖洋洋的房子里睡觉打游戏。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都会充满阳光的味道。他会在那个房子里打游戏,做白日梦。还有他最爱的苏伶歌,每天都会做自己喜欢的土豆泥。 重要的是,他最爱的歌儿说。不管走到哪里,都一定会保护他。 可是,如果成为歌儿的男人。阿穆说,他也要保护他的歌儿才行呢! 赫连淳捧着苏伶歌的脸色,瞪大了眼睛确认。 苏伶歌忍不住笑了。 “真的!” 下一秒,苏伶歌只觉得自己面前的那一张俊脸越发靠近。 越来越大。 越来越近。 她仿佛还可以闻到男人身上那种阳刚清爽的味道,还能在男人微微眯起的眼睛里,看到阳光暖暖地闪烁的影子。 接着,她的呼吸停滞了。 那个男人捧住苏伶歌细嫩的脸颊,低头吻了她。 “唔...... 最最熟悉的触感,最最熟悉的温度,最最熟悉的气息。 柔软的,凉薄的男人的唇,轻轻地印上她的。带着苏伶歌曾经最熟悉的触感,在她的唇上在温柔流连辗转。 苏伶歌闭上眼睛,迷离,有一瞬间短暂地分不清楚现实跟梦境。 男人双手捧着苏伶歌的脸,小心翼翼,珍宝一般。 第一百七十二章:好学生 湿热的吻,一点点加重力道。羽毛般拂过苏伶歌的唇畔,到最后撬开她的牙齿,一路长驱直入。 两个人的呼吸交缠,阳光暖暖地熏蒸着苏伶歌,让她的脸颊不自觉地染上了一层绯红。 她的腰被男人扣紧,勒的生疼,她甚至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她闭上眼睛,告诉自己。 这就是赫连淳。 她最熟悉的赫连淳,不管是曾经的,还是如今的,都是那一个赫连淳。 就是他。 很显然,赫连少爷人虽然失忆了。但是对于一个天生的掠夺者来说,就像是他在失忆之后只清晰地记得苏伶歌一样。 他知道怎么去亲吻一个女人,如何取悦她,甚至...... 意犹未尽。 在苏伶歌有些喘不过气,在赫连淳胸膛上微微抗议挣扎的时候,赫连淳才放开了她。 男人明亮的目光看向苏伶歌,最后缓缓地落在苏伶歌因为亲吻而变得水润的唇上。很明显地,这男人还在怀念前一刻亲吻上去的滋味,忍不住的地,舔了舔自己的唇畔。 苏伶歌回过神来,看着赫连淳露骨却又无辜的动作,双颊瞬间爆红。 却只能用很是气愤的发怒,来掩盖自己在那一刻内心里莫大的慌乱和动荡的心情。 “赫连淳!” 赫连淳显然无辜的很,眨眨眼睛,目光像是看着自己最心爱的糖果一般看着苏伶歌。很是委屈地给自己辩解,“阿穆说,如果我是你的男人,我就可以这样做。”阿穆还说,他们还可以脱光光了钻进被窝里去。阿穆还说,他们还可以在钻了被窝里之后,一起生娃娃! 苏伶歌暗叫不妙,在心里暗自责怪自己的粗心。 她忘了,赫连淳虽然是个意识暂时残缺的男人。但是,他的身体,可是健康的很! 果然,事实证明,赫连少爷不仅是个好学生,还是一个勇于实践的好孩子。 在惊觉到赫连淳是个失忆的男人,而并非是个真的大小孩之后。当天晚上,苏伶歌便在纠结究竟要不要把这即使失忆了也异常危险的男人给赶出自己的卧室的时候。赫连少爷却一反常态,不玩游戏也不粘着苏伶歌。早早地,一头扎进苏伶歌的卧室,便再也没有出来。 苏伶歌犹豫半晌,在橘黄色的灯光下看着男人甜睡如同孩子似的脸,顿觉得自己的狠心。暗自责怪自己不该想的太多,这男人只是暂时需要安全感罢了。 叹口气,苏伶歌也跟着上了床。 结果。 昏昏沉沉之中,苏伶歌总觉得有什么压在自己的身上。迷蒙之际,她在隐约之间,还能够感受到在自己身上缓慢游移的触感。 在黑暗之中,她对上一双晶亮炙热的双眼。 瞬间惊醒。 “啊!” 刚醒来的苏伶歌,只觉得有一副滚烫的身体紧贴着自己,有某种热热的痒痒的呼吸,纠缠在她的耳际。这一切,都让苏伶歌下意识里反抗了起来。 “放开我!” 她想要去开灯,奈何大床的距离太远,压根不够。 她想要大声喊出来,唇却被属于男人凉薄的唇堵住。 她想要挣扎,双腿更是被身上一双结实有力的腿给压住。 男人是光、裸的。 在纠缠之间,一双男人略带着厚茧的手灵活地跳开了苏伶歌的睡衣下摆,微凉的指腹,在苏伶歌的肌肤上细细游走。 苏伶歌又恐又恨,在挣扎之间,尖锐的指尖嵌入男人的肌肤里,顿时惹来一阵闷哼。 “赫连?!” 听到声音,苏伶歌的整个人都跟着冷静了下来。熟悉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让苏伶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黑暗里,响起了赫连淳委屈的声音。 “歌儿,你抓的我好疼......” 苏伶歌被紧紧抵着自己的灼热身体熨烫的两颊通红,却是惊诧的很,忍不住推了推身上的男人。 “赫连淳,你这是干嘛,起来啦......” 男人却是不动,非但没有起来,反而压的苏伶歌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在拉扯她的衣服,理由也是充足的很呐。 “不行!歌儿,阿穆说,如果我要做你的男人,我就要脱光了跟你一起睡才行。”男人将衣服丢的老远,在黑暗里却是疑惑的很,“可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呢......” 苏伶歌的呼吸,急促的不成样子,却是软软地低了下去。 “赫连......” 事实证明,赫连少爷真的是苏伶歌的男人。 事实更是证明,赫连淳少爷虽然失忆了。但他可没忘记,跟最爱的女人、是怎么一回事。 黑暗里,苏伶歌的声音破碎,喘息急促,终是沉沦了。 阳光暖暖的午后,苏伶歌跟赫连淳坐在咖啡厅里享受难得的静谧时光。 身边,赫连淳在小心翼翼地品尝店家新研制的糕点。苏伶歌坐在一边,翻看刚刚买来的财经杂志跟娱乐新闻。 苏伶歌没有忘记,在失忆的赫连淳身后,还有一个若大的赫连集团。 她的不安是有道理的。 赫连淳重伤之后莫名失踪的消息,甚至还隐瞒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各种娱乐媒体一时间争相报道,赫连淳身边最亲信的人战穆敛跟阿四闭口不谈。 虽然纸包不住火是真理,但是苏伶歌总是直觉地认为。依照战穆敛的能力,不会连赫连淳重伤失踪这件事情都善后不了。 也许,一直都是有人从中作梗,不想要让赫连淳好过,更不想要让赫连集团好过罢了。 领头人消失多时不曾在公司里露面,股市下跌,各方生意都收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就在赫连集团局势混乱的时刻,却有一个男人忽然出现。不仅曝光了自己跟赫连淳亲兄弟的血缘关系,更是对媒体放出话来。他一定会,也有能力,可以帮自己的哥哥渡过难关。 那个人,就是莫苍云。 苏伶歌想起在那个男人订婚礼上跟自己说过的话,再回头来看赫连集团如今的形势,不觉心一沉。 这些,全都不是巧合。 无非,是有人无中生有,硬是将事情无止尽地扩大了罢了。 至于目的...... 苏伶歌扔下自己手里的杂志,脑海纷乱,心里更是一团乱。 她甚至,还弄不清楚莫苍云一定要这么做的目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见鬼 有人进来,掀开咖啡屋门上的风铃。风铃原本清澈悦耳的声音,却被来人尖锐的高跟鞋的声音盖住,只是一瞬间,便破坏了咖啡屋里原有的静谧气氛。 尖锐的高跟鞋的声音,非但没有走远,反而越来越近。直到有身影在苏伶歌的面前停下,那声音才跟着停了。 苏伶歌下意识地抬头。 不管有多久没见,在苏伶歌的眼里。陆芷凝这个女人,从来都不知道谦逊两个字怎么写。 嚣张,刻薄,目中无人。 陆芷凝居高临下地看着苏伶歌,目光在苏伶歌跟赫连淳身上来回游移。那期间的轻蔑跟嘲讽,不言自喻。 身边,赫连淳似乎是被陆芷凝脸上尖锐的表情给吓坏了,前一刻愉快的表情变成了隐忧。身体,在无声之间缓缓地朝着苏伶歌靠了过来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却让陆芷凝“噗嗤”一声,声音又尖又细地笑了出来。 “真是想不到,曾经呼风唤雨的赫连大总裁,也会落魄到如此地步?”说罢,陆芷凝的目光瞬间狠狠地射向苏伶歌身后的赫连淳,眼带寒光,分明仇视的恨,“真是活该啊活该!” 那闪烁的冷光里,分明带着杀他于无形的狠绝。被戴纳强、暴一事,像是横亘在陆芷凝心里的刺。不拔,便只能疼。 而那刺,就是赫连淳! 苏伶歌自是体会不到陆芷凝此刻的心境。但她如此对待赫连淳,她绝不会放任。苏伶歌也不气,只是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眼光逼回陆芷凝的嚣张,也同样冷言嘲讽,“我也没想到,不过是收了别人的东西,才可以从苟延残喘变成如今这模样,陆夫人居然还可以大言不惭跑出来耀武扬威。”苏伶歌继续笑,“今天我还真是长了见识了,什么才是真的不要脸!” 陆夫人的脸色一瞬间变的铁青。 半晌,却是怒极反笑,“那又怎么样?!也许有一天,连他赫连淳的东西也是我的。”若说比腹黑心狠,她陆芷凝压根就不是他赫连淳的对手,但是比无耻,这绝对有待考究。 “苏伶歌,”陆芷凝忽然附身靠近苏伶歌,在她的耳边微微阴笑,“你有一天一定会明白,当初反抗我是多么愚蠢的行为。而你想要通过赫连淳的手除掉我,更是大错特错!” 苏伶歌冷眼瞧着,不动声色。 眼前张牙舞爪嚣张跋扈的女人,已经早早地便失去了一个身为人身为女人的纯真。因为贪心,她让自己变得面目可曾。在很多个时候,苏伶歌都在想。也许她的想法有些过了,但眼前的女人,在那多数时候。她看起来更像是一只兽,而非人。 “啪”的一声,苏伶声将手里的杂志扔在桌上。声音太大,引来了太多人不自觉的侧目。 “这么说来,这上面的下作事儿,还真是陆夫人干的?” 一声“你们”,指的自然是陆芷凝跟她的儿子莫苍云。陆芷凝再心狠手辣,有些手段,她始终想不出来。 陆芷凝的目光顺着苏伶歌手看去,微微一愣。片刻又跟着笑了。 “苏小姐你在说什么,这种事,怎么可以乱栽赃?” 无耻,便是这么来的。 苏伶歌也不急着拆穿她,身体微微向后靠在柔软的座椅上,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握住赫连淳的手,给他安定。面上,目光含笑却带冷。 ”陆夫人,还真不是我小看你。你当真以为,赫连淳垮了,你就可以一手遮天?陆夫人,您睡醒了么?” 陆芷凝的面上有些僵硬,但毕竟因为赫连淳的存在而心情大好,倒也不跟苏伶歌僵持。张张嘴想要做最后的炫耀告别,结果不经意的抬头一撇,整个人顿时愣住。 苏伶歌实在没有办法形容陆芷凝那一刻脸上的表情。 脸色死白,嘴唇颤抖。整个人在几近哆嗦的状态下,额头上频频地冒着细汗。 如同见了鬼一般。 “啊!!!!” 下一秒,前一刻嚣张的陆芷凝,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一路转身从苏伶歌的身边逃开。她未走前门,跌跌撞撞之间,一路逃窜一般从后门消失不见。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赫连淳惊讶于女人的奔跑速度,忍不住拉了拉伶歌的衣服,“歌儿,那坏女人疯了吗?跑那么快?见鬼了吗?” 苏伶歌更是惊讶于赫连淳的用词贴切,忍不住笑了。还未开口,站在身后的人开了口。 “她不是见了鬼,是见了我。”于青如转头看向陆芷凝消失的方向,“在这个毒妇的眼里我本来就是个鬼?” 苏伶歌惊讶于青如的出现,来不及客套寒暄。情理之中拿起桌上的杂志递给于青如,却被于青如一把按住。 “小歌,这都是真的……” 苏伶歌的手无力地垂落了下去,脸上前一刻隐藏的焦虑这一刻全然释放了出来。 “那我们该怎么办?” 于青如握住苏伶歌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试图安抚,”小歌,事情没有那么糟糕。而且,也并非全然没有办法……”于青如说着,目光之中微微划过自嘲,”眼下,我就有个办法,可以给我们争取些时间解决问题!” 说起来,当年于青如被轮、暴事件。她陆芷凝欠的可多了。 陆家别墅里的人,都知道陆夫人病了。而且,还是一种不用看不了医生的怪病。 自从某一日从外头回来之后,陆芷凝便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足不出户。每逢夜半,房间里还会传出陆芷凝惊恐尖锐的喊声。 “别过来,你别过来,给我走开……”那女人发疯一般,在深夜里,噩梦惊醒,便将自己手边的东西一路朝着自己的幻影砸了过去。精神的极度恐惧紧张,近乎消磨了陆芷凝大半的神智。 憔悴不堪。 亏得陆夫人上辈子积德,得了一个孝顺的好儿子。 自从陆芷凝病了之后,便日夜守护左右。细心安抚,柔顺相待。不过一周的时间,陆芷凝便渐渐地恢复了神智。 莫苍云见母亲有了好转,便腾出时间处理公事。 前脚刚走,后脚便出事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做贼心虚 好景不过几天。 没多久,在陆芷凝精气神恢复得还不错的时候,送来了一支录音笔。 当时的陆芷凝并没有保持太高的警惕心理,下意识地打开。 一个女人时隔多年以后的声音,缓缓轻柔地响了起来。 ”陆芷凝,你害得我好苦!为什么你不来,为什么你不来?!” 陆芷凝一瞬间脸色大白,手里的录音笔“啪”的一声掉下去,四分五裂。 她颤抖着,不过才刚刚好转的情绪,只因一句话便陷入了更加疯狂的境地!她从床上跳起来,像是在大白天遇到了鬼一般,在自己的房间里四处寻找。疯了一般,以为死人的鬼魂,现在就在屋子里的某个她看不到的角落里,正张开带血的双手朝着她扑过来。要把她活生生给撕了,才罢休。 房间里,有各种东西被疯狂打翻在地的声音。陆芷凝极度崩溃地趴在地上,连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于青如,你在哪里?在哪里?别以为你的鬼魂来了我就会怕你,出来!有本事给我出来!!” 佣人们听到声音,进来见到眼前的境况,自是不敢上前,只怕被误伤。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话,用在陆芷凝身上,实在是适合。 当时利欲熏心,陆芷凝只想要除掉自己的眼中钉于青如,好顺利坐上莫家女主人的位置。一场大火,不仅烧死了于青如,更是连带着也烧死了莫老爷子跟于青如的儿子赫连淳。后患永除,陆芷凝自然是心情大快。 却不想,多年后一个死人的儿子,居然凭空出现。 陆芷凝甚至才刚刚适应赫连淳的出现给自己生活造成的致命创伤。如今,又来了一个于青如! 于青如!!已经死了很多年的于青如! 这个女人,是一段罪恶的见证。 不管是死是活,都会让陆芷凝重新陷入绝境! 不过是短短几时分钟的事情,莫苍云便从公司里赶了回来。 工作,自然是不能做了。 门一开,一声妈,让疯狂中的陆芷凝愣住。下一秒,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冲向了莫苍云。她摇晃他的双手,声音颤抖。 “儿子,是她!是死了的于青如!” 男人脸上的担忧,在一瞬间变成清白一片。那一刻莫苍云脸上的表情,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男人自是知晓这其中缘由,定定地看了自己的母亲好久,终是加重了搀扶的力道,“妈,你这又是何必……” 那几日,陆芷凝日日惶恐,夜夜噩梦。害了人的人,总相信神鬼一说。觉得总有一天,死了的人,会上门来索命。 陆芷凝可不就是? 三天后,有人送来一份大礼。有了自己儿子的陪伴,陆芷凝自是胆大不少。 来的工人介绍,这只是一副比较,大,的油画。 陆芷凝镇定自若。 包装一拆,众人瞬间看见了一个女人美丽的脸蛋。停留在十多年前的时刻。她面带微笑,那笑,却如同一个阴谋者诡异的笑容一般,让看的人,总觉得不寒而栗。她微微眯着双眼,目光如同审视,看着陆芷凝,让她瞬间汗如雨下。 下一秒,陆芷凝双眼一翻,立马昏了过去。 “妈!!!” 于青如和苏伶歌听闻这消息,不约而同地笑了。如今在她们的眼里,她陆芷凝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但苏伶歌心思细,不相信这所有的事情全是陆芷凝一人所为。 陆芷凝这女人阴毒,在人背后耍阴招捅刀子,她数第二,没人数第一。但是她在商场上,的确缺点火候跟实力。赫连集团这次如此大的动静,说是她做的,苏伶歌不信。 莫苍云平日里为人谦虚温润,但若说聪明才智,他有。 这两个人一起,苏伶歌觉得可能比较大。 但这样,便为难了苏伶歌。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一向不参与纷争的莫苍云,为什么这一次偏偏做了这种事。那势头,大有一股要将赫连淳置于死地的意思。 苏伶歌不懂。 一旁的战穆敛,眼见苏伶歌陷入了思绪的围城,又见这些日子苏伶歌和赫连淳稳定的感情趋势。 “苏小姐,我想我大概知道你苦恼的答案……” 犹豫了一会,战穆敛决定和盘托出。将前些日子,赫连淳为了救她也为给陆芷凝一次重击。最后将陆芷凝打晕扔进了喝醉酒的戴纳房间的事,告诉了苏伶歌。 男人说着,无声地抿了抿唇,硬是将胃里那股涌动给压下去。 苏伶歌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当时的她也有想到戴纳的房间里可能被塞进了女人,没想到会是…… “呕……” 就连苏伶歌也依然没忍住,光是想想妈妈辈的陆芷凝跟戴纳在床上翻滚的情景,胃里就是一阵汹涌,扑倒马桶边吐了个天昏地暗。 半晌,苏伶歌虚弱地伏在马桶边。想起赫连淳对待陆芷凝时候的心狠手辣,不觉微微叹息。 大概,也只有这男人,在报复一个女人的时候,能忍住心头的作呕吧。 战穆敛悠悠地跟在苏伶歌的身后,表情看起来很是严肃,“苏小姐,其实少爷有交代,这些糟心的事儿,是不让跟你提起的。”战穆敛表情一狠,一咬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一直都怀疑,少爷出事,也许压根跟这件事情脱离不了关系!先不说陆芷凝被戴纳强、暴之后对少爷的恨之入骨。” 战穆敛说着,抬眼看了看苏伶歌。 “就说赫连淳,自己的母亲被强、暴,任是谁的儿子,不恨得牙根痒?更何况,还是本来就有恩怨的人呢!” 苏伶歌整个人如同被泼了一桶冷水一般,瞬间清醒。 所有的症结,不过是一瞬间,也都全然解开了。 苏伶歌站起来,表情有些阴晴不定,身体却是在微微发抖,那声音满满地包含了恨恨的味道! “原来是他们!!” 真的是他们!! 赫连淳所有不堪嘲讽的今天,全是拜他们所赐! 看!这世界就是有这种人。只许州官点灯不许百姓放火。更何况,赫连淳还不是百姓! 他莫苍云的母亲金贵干净,别人的母亲,就活该被人糟蹋? 忍着气,苏伶歌的脚步已经开始往外走。 第一百七十五章:真相 身后,战穆敛也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苏小姐,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苏伶歌连头都没回,声音就稳稳地传了过来,“我去找莫苍云!” 只一声,偌大的大厅里,便只剩下了苏伶歌一个人高跟鞋在地板上急速行走的声音。身后的战穆敛停住脚步,目光看着女人挺直的身影,笃定这女人一定会停下来,“如果是这样,会考虑我告诉你这些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高跟鞋响亮的声音瞬间停了下来,甚至带着苏伶歌在急促转身之际的尖锐声响。 战穆敛看着女人落过来的目光,重新走上去,“苏小姐,你该不会忘记,陆夫人这条蛇若是惊了,我们会很难办!”顿了顿,战穆敛吸了一口气,决定既然做了就做到底。 告诉苏伶歌真相,也无妨。事情,也不会更遭了。 “苏小姐,我知道我这么说你很难相信。但我务必要告诉你,你姐姐苏妙歌的死,从来都跟少爷没有关系!” 她只觉得自己挨了当头一棒,身体忍不住踉跄几步,顿时觉得耳边嗡嗡的,“战先生,你说什么?” 战穆敛知道真相早晚会被揭穿,也知道当苏伶歌经历过仇恨绝望甚至煎熬之后再来面对一切,是一件比曾经更加痛苦的事情。但事情迫在眉睫,他没办法。 ”你姐姐自杀之后第十个小时,上官就把她的解药研制出来了。如果少爷要做,大可不必大费周章。” 战穆敛闭上眼睛微微叹息,“他之所以千方百计要把你困在身边,只是为了保护你。你当时失去姐姐,情绪正处在最不稳定的时刻。而当时我们又拿不出更多的证据来证明,又怕告诉你我们的怀疑你会去冒险。所以,少爷才用了最极端的方式。” 战穆敛的正对面,苏伶歌的表情有些看不清楚。她未曾出声,也未曾迈步,身体在原地笔直地站成一条直线。战穆敛在那一刻,体会不到一个女人内心的情绪。 “而事实上,在你姐姐死前,有一个女人进了她的房间。是陆芷凝。而这些,我都可以提供给你所有的证据。” 战穆敛闭上眼睛深深吸气,一瞬间觉得自己认识的赫连淳,还真是他妈的头一次做了别人的替罪羊。 冤大头。 还挺乐意。 空气里,已经有苏伶歌频繁的抽气声响起。她的脸色,白的近乎透明,身体在微微发抖。唇齿间的寒意,让她忍不住握紧双手,指节泛出苍白的颜色。 战穆敛觉得自己残忍,但已经没办法收场。 “在事发前一天,少爷便是去找陆芷凝。在回来的路上,他甚至告诉我们,已经拿到了陆芷凝亲口承认她去过你姐姐病房的录音。”剩下的事情,战穆敛相信他不说,苏伶歌也一定明白。男人抬头看向苏伶歌,“苏小姐,有时候哪怕是你最亲的人,也未必就是真相。” 这句,战穆敛指的沈江城。那蠢货,分明被利用了。 苏伶歌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像是在一瞬间被抽干了一般。像是棉花,瞬间瘫在了地板上。 凉凉的,刺骨的冷。 出事之前,出事之前…… 苏伶歌不会忘记!原来这一切,都是事出有因的。 那一晚,那个男人甚至还抱住她,近乎惋惜地告诉她:“歌儿,如果你的姐姐没有死,我们是不是已经重新开始,成为最幸福的一对了呢?” 一直到现在,她还记得他临走时候的最后一眼,他跟她说:“苏伶歌,你等我回来……” 如果她知道,她一定不会让他走。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飞过,苏伶歌想要努力抓住时,已经来不及。 如今明白,那个男人,不过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在保护她。 傻瓜…… 笨蛋! 死死忍着,苏伶歌不肯放任自己的情绪。她觉得鼻头酸楚,眼睛胀痛,有湿热在眼眶里打转,却愣是被逼回去。她瞪大了双眼,抬头去看对面的男人。觉得心自己心里绷着的那根线,就要断了。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 战穆敛直面女人晶亮的双眼,语气已经趋平静。 ”第一,在当时,我们确实拿不出证据,少爷不愿冒险。” “第二,苏小姐,你信吗?” 也对,当时早已经被仇恨逼红了眼睛的苏伶歌。怎么会愿意,去相信一个口说无凭的赫连淳。 不过是她!! 双手撑着地面,苏伶歌咬着牙,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步伐不稳,战穆敛想要扶她,却被她一手挡开。 一楼朝阳的一间房内,赫连淳正坐在地毯上,忘乎所以地打游戏。眼前,厮杀的一片惨烈。 苏伶歌看着男人的背影,听着他嘴里那些兴奋的厮杀声。隐忍多时的眼泪,终于肆无忌惮地掉了下来。 掉在地板上,吧嗒,吧嗒。 得知是他害死姐姐的时候,她无法接受自己爱他却恨他的局面。于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他失忆变成一个孩子的时候,她想恨却不能恨,想要仇视却不能放他不理的心情,曾经让她无比煎熬和痛苦。 而现在,她得知一切真相的片刻,却不知道要让自己以何种面貌,来面对如今的赫连淳。 有人打了她一巴掌,又在她的心上加了厚厚的心疼,这样的情绪,压的苏伶歌有些喘不过气来。 ”赫连淳……” 不过一句,已经泣不成声。 赫连淳正玩的激烈,听到身后有人叫他,不经意一撇,却吓了一跳。 ”歌儿,你怎么了?”男人扔下心爱的游戏机,冲过来抱住她。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却是怎么都擦不完。他只好把她抱的更紧,用自己脑海中知道的方式,安慰她。 “歌儿乖……歌儿不哭……哦……乖……” 苏伶歌泪如泉涌,双手缠住男人的脖子,整个人都贴了过去。 当他为两个人铺设好未来的时候,她却用别人给他的刀子,狠狠地插向了他的心脏。 当他默默承担下一切,只跟她说留在我身边的时候。她却总是在为别人的生死诅咒他,让他去死去下地狱。 当他用力将她护在羽翼下的时候,她却在跟别人算计,如何置他于死地! 这样的自己,这样的他…… 第一百七十六章:换我来守护你 如果早知道,她怎会在痛苦煎熬中总恨不得可以杀了他? 如果早知道,他又何苦要一个人承担这么多? 如果早知道,他们,何以如今辛苦挣扎? 苏伶歌难过,更心疼。 这样的苏伶歌,总是让她的赫连少爷很是担心。 她在哭,最后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音。但她又在笑,哭泣之间,嘴角微微勾起,露出向上弯曲的弧度,反倒是让这样的哭泣,带了几分释然,有种一瞬间要将过去哭个干干净净,好来做个告别一般。 也确实如此。 赫连淳依然不会明白这些,她哭的越是大声,他抱的便越紧。男人一边抱住她,一边腾出一只手,顺着她的背,缓缓小心安抚。 ”歌儿不哭,不哭不哭了……” 苏伶歌将脸贴在男人温热的胸膛上,轻轻摩擦。一场哭泣,像是雨水洗涤大地一般,让苏伶歌豁然开朗。 她的手,找到男人宽厚的大掌,两个人的掌心相贴,温度无声交融。 “赫连,以后,我们不分开了,好不好?”她不管他会不会好,也不管这样的赫连淳,她是不是要面对一辈子。心打开的一瞬间,苏伶歌便在那一刻清楚地知道了自己的决心。 曾经,这个男人为她承担一切。他用命在爱她。如今,她虽然不知道她爱他是不是跟他一样厚重,但她会努力。她也爱,曾经在痛苦中煎熬,如今,便爱的坦荡荡。 如果他一辈子如此,那么未来,换她来守护他! 赫连淳虽不懂这话里的意思,但也明白是她的承诺。男人的开心,融进窗外跳跃进来的阳光里,暖成一色温暖。 “好好好,我跟歌儿,一辈子不分开!” 一室浓情蜜,却被大厅里阿四气愤且焦急的声音瞬间打破。 ”现在怎么办?!” 阿四明显是带着压制不住的愤怒而来,将手里的东西摔在战穆敛面前的茶几上,男人气呼呼的,面上崩的死紧,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 一只女人细白的手,从阿四眼前伸过来,拿起文件。 一份是赫连淳跟莫老爷子的亲子关系证明。 一份是莫苍云跟莫老爷子的亲子关系证明。 后者看似多余,到了有心人的手里,自然也有他的用处。 阿四抬头看看苏伶歌,张张嘴巴,看到她身边的赫连淳,终是不再开口。苏伶歌却不在意,身体微微靠近阿四,眉头皱成一条直线,”阿四,他想做什么?”这种事情,不用问,也知道是出自莫苍云的手。 阿四冷哼一声,抬头间目光直指苏伶歌,“还不是你埋下的隐患,当初硬是要把少爷好不容易拿到手的莫氏还给莫云,现在好了,他回头反咬一口!” 莫氏当初从赫连淳手里交给苏伶歌的时候,已经不是原来的莫氏了。赫连淳并非真的无情之人,莫氏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父亲一手打下的天下。如此人都去了,赫连淳自是不想再拿他的宝贝东西动手。人都说,打死不离亲兄弟,赫连淳虽恨他,但毕竟是父子。至此,便将赫连集团一部分的事业,融合了进去。 谁也不曾想,苏伶歌开口要的时候,这男人就眼睛不眨地真的给了她。 莫氏在赫连集团所占的股份不少,莫苍云如今说起来也是赫连集团的一股东。如今带着自己股东的身份,又加上自己跟赫连淳亲兄弟的证明进来赫连集团。美其名曰:帮哥哥守着这事业。 暗地里,这男人用了什么手段让集团里那些老东西们闭嘴,大家是不知道。但现在,这个在苏伶歌看来,已经变得完全不认识的男人,就大刺刺坐在赫连集团的办公室里。 赫连淳只要不出现,如此动荡的局面,便不会停止。 除非,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让莫苍云死心。 苏伶歌听着阿四的陈述,目光在面前的文件上停留了几分钟。之后抬头,一脸平静地看向阿四,”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成见,过去的事情我不辩解。但是我能跟你保证,当初莫氏是我让出去的,如今我就一定不会让莫苍云得逞!” 如果说莫苍云变了,她苏伶歌又岂止是曾经的那一个? 阿四听了只是冷笑,显然对这个自己充满敌意的苏伶歌不甚相信,嘲讽道:”你?对自己的旧情人?用美色?” 苏伶歌不在意阿四的挖苦,转身将手递给一旁懵懵懂懂的赫连淳,被男人一手握住,”不管怎么样,以前是他一直守着我。现在,换我来守着他的天下。” 话说的虽轻,却是掷地有声,让阿四愣了愣。一旁的战穆敛忽然站了起来,似乎一瞬间心情大好。 “蠢阿四,用美色这招,太低劣了!” 男人说着话,起身大步朝着苏伶歌走过来,目光坚定地落在苏伶歌的脸上。 ”苏小姐,我一直在等你这句话。”男人说着,已经转身大步朝着门外飞快冲出去,”你们等我回来!” 不到半个小时,战穆敛就从外面冲了进来。连气都没喘,男人已经动作迅速地打开了手里的文件夹。白纸黑字,递到了两个人的面前。 瞬间僵住! 一旁的阿四反应最为激烈,不过一秒钟,瞬间爆发了不可置信的吼声:“不可能,我不信!少爷怎么能这么干?不可能!” 苏伶歌也不相信。 大脑短暂地出现一阵空白,苏伶歌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赫连淳。心上,却有温暖微酸的感觉。 “你何必要这样……” 赫连淳如今自是听不懂,身体靠过来,软软地喊了一声,”歌儿……” 白纸黑字上,清清楚楚地签着赫连淳苍劲有力的大字。 签署文件上,意思也表达的明明白白。 在将来的任何一个时候,但凡赫连淳发生了任何意外。赫连集团的事情,都由苏伶歌全权代为管理。 将整个赫连集团,全部交给她…… 苏伶歌有些想哭。 她自是不知道也不明白,曾经如此仇视他的自己,他凭什么就给了她一个男人的信任? 他给了她一个男人最厚重的感情,而如今,她能给的。只有满心的愧疚心疼。 还有,迟来的爱。 不顾一旁阿四极致的愤怒,苏伶歌回握赫连淳的手,柔柔地问。 ”赫连,你相信我吗?” 第一百七十七章:只为一人而战 即便此刻,在心里已经百分百知晓答案。 但苏伶歌总是想要确定,或者,潜意识里,她只是需要一种勇气,甚至是鼓励。 男人不懂她此刻心情,但依然握住她的手,”信,我相信歌儿!” 苏伶歌笑,未来的事情谁也无法确定,但总有人,是我们值得用自己的所有一切来守护的。 ”好,那我便替我的男人守着这一切!” 也许,在所有人的眼里。这样的苏伶歌,肩膀柔弱,是如何都扛不起一个赫连集团的。 阿四不信,就连承办这件事情的律师也不信。 苏伶歌自己也不信,当她推开那扇厚重的会议室大门的时候,看到大家眼睛里的惊愕的时候,她却告诉自己。 不管怎样,她可以。 收回扶在门把上的手,苏伶歌稳住心神,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稳重的节奏。众人侧目,看到的全是一个女人,她微微抬高下巴,面露得体微笑。一身剪裁得体的职业装,不仅将一个女人玲珑有秩的身材在一瞬间显露的淋漓尽致,更是将一个女人从内心里散发出来的干练烘托的分外到位。 但她没有看向任何一个人,双眼微微眯着,所有的眼神都看向了自己的正对面。 莫苍云坐在那儿。 男人似乎在笑,笑容之间,都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闲情逸致。他的身体微微向后靠在座椅上,来来回回旋转之间,百般无聊地看着自己一双男人修长的手。 他很开心,而且明显地是来挑衅的。这一点,任是在坐的谁,都再明白不过了。 但,无人阻止。甚至大有一副“咱们做不了主,只能在这耗着”的意思。 苏伶歌在行走间,忍不住冷笑。 不过是一群见利忘义的势力小人。谁能给最多的好处跟庇佑,做一次墙头草似乎也没什么不好。苏伶歌自然是不知道莫苍云这男人在暗地里都做了些什么,但她清楚的很,他赢不了。 高跟鞋在莫苍云的面前稳稳停下,直到这个时候,莫苍云微微怔仲的双眼中,才能确定自己看到的女人,是苏伶歌。 连莫苍云也不信。光是看男人紧紧皱眉不悦的神情,苏伶歌就知道,这男人到底有多介意她的出现。 “你怎么来了?” 不顾莫苍云极度难看的脸色,苏伶歌不回答他,而是得体附身,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极快的完全分辨不清楚的神情。 ”莫总,我想,这位置,不适合您坐!” 莫苍云的眼中爆发出细微寒光,但也转瞬就消失不见。 ”哦?”男人明显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心上有细微难以捕捉的情感,苏伶歌当做不存在。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跟眼前这个男人针锋相对。 但她不后悔! 不言不语,苏伶歌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向了身后的人。眼前有人影晃动,不过瞬间的功夫,只听到真皮座椅发出一声脆响,莫苍云整个人已经被阿四跟战穆敛两个人扣住,近乎用蛮力将他给提了起来。 莫苍云看着自己转眼现在地上的身体,微微瞪大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你们!” 耳边又是一声座椅被拉开的脆响,苏伶歌已经稳稳地坐了进去。手一扬,手里的文件,已经稳稳地落在长桌上。 “哗啦”一声,堆叠的文件,以飞快的速度摊开在众人的眼前。苏伶歌的目光微微扫过众人一脸的惊讶,看向莫苍云,”莫总,我说过的,赫连集团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轮不到你来管。”轻笑一声,苏伶歌回头面朝众人,声音既稳妥又响亮,“再说了,我可不知道,赫连集团现在又什么困难,是需要你莫总帮忙的!若真有,让你一个对集团一无所知的外人来,别人会说我们系这里面没人了!” 一句话,其中的意思,嘲讽莫苍云的,嘲讽莫苍云的,尽在其中。这其中的意思,做了事儿的人,都懂。 众人已经伸手去看文件,在莫苍云冷脸审视苏伶歌的时候,已经发出了各自的唏嘘。 “怎么会这样?” “我也无法理解,总裁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不相信!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丫头,能干什么?!集团给她?荒唐!” 苏伶歌也不急,面不改色看众人大变的脸色,听他们或是惊愕或是气愤的声音。一旁的莫苍云,已经拿过桌上的文件,男人在低头审视间,脸上从原本的不悦,变成惊愕,最后,变得铁青。 也是,当初连她苏伶歌自己都不能相信的决定,他莫苍云,可不是神仙! 但莫苍云就是莫苍云,即便知道自己如今胜算的可能已经不大。但面对如今的场合,即使他不至于跟苏伶歌真的反目,但他总是不会让她太过如意。 ”小歌,“男人对着她笑,眼中尽是苏伶歌曾经熟悉的温润,但她已经分不清楚真假,“我知道在我们快要结婚的时候,你知道我有事瞒着你,是我不对。但你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真的有些过火,毕竟……” 苏伶歌是真的气了,眯着眼睛,看着男人的眼里已经寒光乍起。 耳边,已经有人将手里的文件重重地帅在桌子上。大家原本就气愤甚至是质疑赫连淳的决定,如今又闹出莫苍云这么一出,无疑就是火上浇油。 苏伶歌稳住心神,知道这个时候,她最需要保持理智。任何一种激将和突发状况,都不能改变她的初衷。 吸了一口气,苏伶歌怒极反笑。将眼中的寒气迅速逼回心里,苏伶歌再开口,声音里已经没了前一刻的冷硬,无端地多了一丝难过,”苍云,我知道你不能接受你大哥将公司交给我的事情。但请你体谅好吗?你不是说,只要可以帮助你大哥的事情,你都会做吗?我相信,你如今也会帮助和体谅我的对吗?” 委婉,真诚,虚伪,刻意,连苏伶歌自己都有些分辨不清楚。这一刻身为苏伶歌所说的话,究竟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如今,她也不想懂了。 男人脸上陌生的表情,苏伶歌也不想看。她一直都僵硬地,在脸上维持最好的笑。 第一百七十八章:另一个苏伶歌 也许,那是一个极度陌生的苏伶歌,所以,莫苍云才会用一种连苏伶歌也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 从头到脚,全都不放过。像是如今坐在他面前,对着他笑,却说着最尖锐凉薄话的人,是另一个苏伶歌。她潜伏在他所熟知的苏伶歌的身体里。曾经因为一个美好的莫苍云而常年沉睡,从不想着苏醒了来面对他。 而现在,她心里的苏伶歌醒了,因为一个叫赫连淳的男人。她变得陌生却强大,她跟他站在最对立的一面,跟他反目,甚至不惜将曾经的一切扔在脚底下踩得粉碎。这样的苏伶歌,成长却让莫苍云在一瞬间觉得,世界,真的他妈的太可怕了。 莫苍云闭眼深呼吸。 苏伶歌也静默以对。 偌大的会议室里,没有人说话,空气里浮动压的人喘不过来气的低气压,静的可以听到众人纠缠在一起的呼吸声。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苏伶歌跟莫苍云之间的剑拔弩张,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莫苍云在努力克制的怒气,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苏伶歌这个女人忽硬忽软却坚持不肯让步的决心。 所有人,都在等。 “呵……” 半晌,莫苍云发出一声很是诡异的笑声,众人只觉得阴冷。男人却在一瞬间附身,猛的凑了近苏伶歌。 ”小歌,就连我,曾经也都觉得你的身体里潜伏着无限大的战斗能力。果然,你做到了。”男人在而且夹杂着叹息的声音,苏伶歌听的清清楚楚,“只是我没想到,你不是为了我而战,而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男人的呼吸,就擦着苏伶歌的耳边,她想拉开距离,却被莫苍云用力按住,”苏伶歌,当初但凡你拿出今天一点的勇气,我们何苦走到这一步!” 就冲着如今心里的这份荒凉,莫苍云也硬了心肠。 ”莫先生,请你放开苏小姐。她现在,是赫连集团的总裁!” “苏总裁?”莫苍云微微起身,挑眉,眼里的荒凉却是在苏伶歌的眼前一闪而过。 ”苏伶歌,既然如此。那么,就请你忘了曾经的莫苍云吧。” 莫苍云走了。 厚重的大门被打开,男人挺瘦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莫苍云的话,多少在苏伶歌的眼睛里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他在怨恨,她能感觉得到。 曾经的苏伶歌,是个胆小鬼。她屈服在陆芷凝一个母亲对一个儿子的柔软之中。所以,她轻而易举地放弃了一个美好的莫苍云,放弃了一段人生里最美好的时光。 苏伶歌也问自己,如果最后的结局一样,她究竟会不会像是今天为了赫连淳一样,为了一个莫苍云不惜一切。 答案,是否定的。 这向前的人生,总是充满变数。 如今的苏伶歌,她很自私,她只为了一个男人而战。 赫连淳! 压下鼻头的酸涩,跟在身体里飞快游走的情绪,苏伶歌收回纷乱的情绪,知道在自己的身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果然。 走了一个莫苍云,来了一群虎视眈眈。 “啪……” 苏伶歌转身之际,再度有人将东西摔的连声响。有资历老的人,仗着这些年在公司里的声望,对这个新来的苏总裁很是不屑,“赫连总裁这个决定,我不同意!”男人冷眼看着苏伶歌,眼中明显带了几分轻蔑。在他的眼里,眼前的女人,不过就是他赫连淳养的一只宠物。出了笼子,也许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 笑话! “咱们集团的地位和声望,那是有无数人看着和觊觎的。哪一个决策不是慎重决定的,哪一个不直接影响关乎到未来发展?总裁这么做,就是在拿集团的命运开玩笑。绝对不行!” 话音刚落,众人的附和声就响了起来。 苏伶歌不急也不气,挺直了身板,重新走回座椅。 “王总说的是,事实上,我就是这么个无能的人。”说着,苏伶歌从一边战穆敛手里接过文件,从座椅上站起来。亲自将手里的文件,稳稳当当地放在每个人的面前,一边发一边平静开口。 ”我一个小辈,初来乍到,大家不信任我,也是正常的。”抬看众人看了手里的文件看过之后,皆是一副吃惊不小的样子,苏伶歌这才笑了,缓缓开口,“既然这样,那大家不妨选个能主持大局的,能帮集团度过危机的,未来也能承担一切责任的。”苏伶歌眯着眼睛,声色明净。 ”如果你们中有这个人,愿意挂名做这一切,我愿意让出这个位置!” 没有人再说话。 比起前一刻的喧闹嚣张,这一刻的安静,显然有些过分了。 没人会看错自己手上的文件。 一份签约的合同。 换句话说,是一份这么多年来,赫连集团最大的一单合同。 合作方是赫连集团多年来一直想要合作的对象,对方却是不明原因,始终不愿意跟赫连集团有所牵连。这事也就一拖再拖。如今看着签约位置上”苏伶歌“几个字。说不震惊,那是假的。 一旦促成合作,未来,有利的,又何止是对赫连集团。 苏伶歌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 不过是一群见利忘义,年年吃着赫连集团过日子的墙头草。赫连淳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他们,不过是因为他们每个人身上也确实还有可取之处。这些年,他们从赫连集团得到的,又岂止是一点点。 如今赫连淳下落不明。有人给了他们更好的去处,和更好的待遇。路放在眼前,又没人察觉,表面上也还说的过去。 不干?基本没可能! 又或者,某些人平日里偷吃忘了擦嘴,给人抓住了把柄也不一定。苏伶歌可没那闲工夫等各位看完了想好了发表意见。 ”赵总,听说您儿子前些日子撞死了人。东躲西藏的总是不好,公子从里边出来,费了不少力气吧?” 被点名的男人猛地抬头,面色已经不若之前的镇定。躲躲藏藏之间,回答的很是敷衍,”传言都是假的,都是小事,小事……” 酒后驾驶,将人拖了百米之后活生生撞死。这若是小事,只怕世上就没了大事。这男人暗地里做了些啥,怕是自己想说也不敢说。 第一百七十九章:谁的决绝,谁的死心 人总自私。 为了亲情时,总是会无端地少了平日里的几分冷静,也就难免会给人抓到把柄。 苏伶歌倒也不急着拆穿,人走到最前面的位置重新坐下,面上总多了几分从容的笑意。 按说今个儿,她可真是没少给人看文件呢!一双女人细白的手,缓缓地将现有的资料推到男人的跟前,苏伶歌的声音,可是客气的很,“是吗?那若是这样,您就大可睡个好觉。若不是,您有需要的地方,可要尽管开口!” 话说的得体,苏伶歌言语间的威胁,那可是明明白白。 这人便是如此,一旦能被别人抓住把柄,那也能被她抓住。如今他得了别人的好处,又做了永不能见天日的事,被苏伶歌抓住把柄,也不是难事。事情在未来,必定会有它该有的结果。但现在,在苏伶歌的手里,那就是一枚炸弹。 说起炸弹,苏总裁要上战场打仗,那手里的炸弹若是少了,还确实寒酸了些。 未等男人做出反应,苏伶歌便旋转座椅,让自己面对左手边的另一个男人。 ”梁总是吗?听说您儿子最近开了公司,现场可是请了不少名流。”苏伶歌看着男人骤变的脸色,微微一笑,却是眉目生辉,”刚刚大学毕业,这公司就开的如此高调大排场。梁总,花了不少钱吧?” “哗啦”一声,男人乌黑着脸色,瞬间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冰冷的目光直指苏伶歌,“我的事,用不着苏小姐操心!”话说的难听,男人却明显是被苏伶歌激到,言语间,不免多了几分冲动。 苏伶歌的目光隔空杀来,气势如同曾经的赫连淳一般,那声音,分明带了几分决绝的冷,“坐下!” 跟苏伶歌一起来的,还有手里的各种资料证明。 哼! 不过是一个拿着公司钱去养儿子的墙头草,她不说穿,已经是给足了面子。如今她还没发难,他有什么资格生气,“梁总,别让我把话说的更白更难听。你做过什么,还用我说?” 战穆敛知道时候到了,将手里的文件一一对照名字派发。众人的视线,终于被吸引到各自手中的文件上。 又是一片沉默。 苏伶歌知道自己没那么多时间,也不浪费。女人双手撑着桌面,微微附身,目光扫过众人。 “行了各位,我们又何必要兜弯子?你们都是集团重要的决策人,能得到你们的支持,必定是事半功倍。这个连莫苍云都懂的道理,我又怎么会不懂?来,是解决问题的。没人会在这个时候选择这个位置,那是傻子。”苏伶歌说着,口气无声地松软了几分。 ”今天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我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追究你们各自的责任的。如果你们信,就忘了刚才发生的。这里的一切,都会维持赫连在时的模样,不会变!等危机一过,我自然会从大家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你们的一切,我从不知晓!” 话说到这个份上,若还是有人阻挠,那她便只能采取强硬措施了。 苏伶歌不再说话,维持最平稳的呼吸,看着众人。那样静默的姿态,强势的作风,却在期间给众人留了足够的退路。 这些个人,不过是怕自己以往的好处被剥削。又怕这样的苏伶歌的出现,会断了他们最后的路。 那如今,当务之急,她便给他们想要的保障。 大家都是明白人,不用多说。 以前赫连淳在的时候,哪怕是警告,但凡是在他可以忍耐范围间的事,他从不过问。因此,这些个人虽然常干些见不得人的事,也都看着赫连淳的忍耐行事,从不触犯那豹子的矛头。不想如今,这些个事,居然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给抖出来。 众人难免觉得愤怒。 但看看手里的合同,不觉气短了几分。 任是谁,如今也扛不起赫连集团这座大山。更何况,还是一个无从收拾的烂摊子。如今莫苍云自动退出,这丫头又拿下了赫连最大的合作案。至少,在未来三年,他们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还是可以继续萌发念头。 有了保证,又安了心,再不见好就收,那就说不过去了。 ”啪……” 有人下了台阶。 ”能拿到这么大的案子,能力也就还有观察的空间。如果你能做的更好,我也没什么意见!” 又有人下了台阶。 ”我保留意见,如果这次的事能办好,我就没什么意见……“ ”但愿你留下的时间会长一些!” 所有人都下了台阶。 看着从会议室陆续出去的人,大门关上的一瞬间,苏伶歌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身体顿时倒在了座椅里。 ”还好……” 还好,这第一场仗她赢了。还好,她顺利进来了。 战穆敛微微笑着,显然对这样的结果丝毫不意外。一旁的阿四冷哼一声,虽然心里自然排斥,但动摇的是什么,他自己不清楚。 原本该是轻松的时刻,战穆敛却惊觉到苏伶歌更为紧绷的心绪,“苏小姐?哦不,总裁,你怎么了?” 苏伶歌摆摆手,”别这么喊,你知道我不是!”她的双手撑在桌面上,指腹轻轻揉着太阳穴。耳边,不停地回响着莫苍云离开前的话。 苏伶歌,你在逼我。 苏伶歌,忘了曾经那个美好的莫苍云吧。 层层不安,如同厚厚的乌云压顶,积压在苏伶歌的心头。一时之间,苏伶歌被心头的不安弄的很是烦躁,她猛地站起来,“即便莫苍云暂时放弃了,但他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她不是曾经的自己,那个莫苍云,自然也不是曾经的莫苍云。 走了几步,苏伶歌不知如何是好。脚步转了转,最后旋向门口。 ”我们回家吧,赫连看不到我,会着急的!” 原本好好的一个局,被苏伶歌给搅了。对赫连集团用上手段,又远了一步。这对莫苍云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但即便如此,男人面上也未曾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波动。莫苍云安静的,像是事情从来不曾发生过。 此种安静,分明多了几分诡异的意味。 但陆芷凝看不懂,跟莫苍云比起来,自然是激动的多。 第一百八十章:丢了 一向对任何事情都很少过问的莫苍云,忽然跟开窍了似的跟自己说,他要为她报仇。有了儿子出马,又逢赫连淳遭遇到人生里最困难的时期。陆芷凝自然就以为,这赫连集团,怎么着也过不了眼前这一关。 谁知道,半路里,硬是杀出了一个苏伶歌。 这眼看就要到手的肥羊,硬是飞了,陆芷凝心里的那口恶气,自然是咽不下的。 她便在自己的儿子面前闹,吵,拼了命地摔东西,声嘶力竭地质问自己的儿子,”你说,是不是因为苏伶歌那个不要脸的死丫头?!是不是?”陆芷凝瞪着自己平静的儿子,疯了的时候,便毫无顾忌地揭他的伤疤,“你到底要我说几次你才明白,她不爱你。你是没看到还是在假装看不到?她爱的是赫连淳,那男人如今傻了她还在他身边就是证明!” 莫苍云终于有了反应。 ”妈,别再说了好么?!”冷声阻止了自己母亲的疯狂,莫苍云从沙发上站起来。人走到落地窗前,目光不知在留恋远方的什么风景。看似神游,声线却冷的叫人发寒,“妈,你太小看我了。不过是一个苏伶歌,你以为我会有多么放不下。”说着转身,让母亲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那一抹决绝,“而且,赫连淳对你做过的事情,他必须要付出代价。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 陆芷凝顿住,微微愣住的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儿子,跟以前,不一样了。 她找不到那男人。 从进入别墅,花园里,长亭里,甚至是后院,苏伶歌都不曾看到赫连淳的影子。平日里,只要她出门,不乐意让他跟着的时候,他便经常在门口转悠。看到她回来的时候,便开心地一路扑过来。有时候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那男人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在她的脸上到处印口水。 今天这样安静,总是让苏伶歌心里无端地升腾起莫大的不安。 ”赫连!赫连你在哪?”苏伶歌冲进大厅,站在大厅里大声喊,“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生气,再也不理你了。” 没有赫连淳的声音,楼梯响起了脚步声。看到于青如跟阿四走下来,苏伶歌一路迎上去,”于妈妈,看到赫连了吗?”见两个人都在,苏伶歌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却未曾察觉到,阿四很是难看的表情,跟于妈妈的欲言又止。 见他们不说话,苏伶歌皱眉。想要再度开口的瞬间,只觉得自己的胃里一阵激烈的翻涌。恶心的感觉飞快袭来,她转身一路奔向马桶边。 “呕……” 一阵昏天暗地,苏伶歌只觉得自己要将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才翻身虚弱地趴在马桶边。 于青如急急地下了楼,人走过来,动作温柔地给苏伶歌顺着背。看她难受的样子,目光轻闪,“小歌,你……”话到了嘴边却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阿四本就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人,见苏伶歌好些,男人便幽魂一般飘了过来。 ”少爷不见了!” 苏伶歌有些发蒙,看着阿四,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阿四急了,跳起来吼了一句,“少爷不见了!” 苏伶歌猛地从地上站起来,眼前有些眩晕,却稳稳站住。不过一瞬间,就觉得寒意从头瞬间流淌到脚。本就显瘦的脸上,瞬间一片死白。 “你说什么?什么叫不见了?” 一旁,于青如责怪地看了阿四一眼。过来紧紧握住苏伶歌的手,知道事情再也瞒不下去了,便只好诚实告诉苏伶歌。 ”小歌,听话,你要冷静。小淳从昨天晚上就没看到人,你跟穆敛都在公司。”于青如握紧苏伶歌的手,焦急写满了脸颊。她一个做母亲的,又怎么会不担心,”公司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也是怕你分心,才一直瞒着。想说若是回来了,便不告诉你。” 结果此时已是正午,依然不见半分消息。 ”大家都出去找了,小淳不会有事的。” 苏伶歌却一把松开于青如的手,人转眼就向外冲。 她在恐惧,在害怕。 得知赫连淳是真的不见了之后,苏伶歌整个人像是挨了当头一棒。寒意和不安,在身体的各个角落里疯狂叫嚣着游走,让她觉得自己在那一刻无比寒冷。 那是一种在心里滋生的异常敏感的不安,她没有办法告诉他们。也许在他们看来,那男人只是依赖她成了习惯,一会不见便着急了。独自跑出去,想找到自己的苏伶歌。但苏伶歌捂住心口,恐惧告诉她,不是那样的。 ”赫连,求你,别出事,千万别出事。求你……”她奔出大门,一路跌跌撞撞地四处寻找。她总在心里祈祷,眼前却总是浮现莫苍云诡异的笑脸。心里越来越激烈的不安,跟在她脑海里拼命撞击的抓不到的情绪,快要把苏伶歌逼疯了。 “赫连!赫连!!” 她停住脚步,还想要再叫几声,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眼前有激烈的眩晕闪过,她晃荡着身体,努力甩甩头想要克服。那股眩晕,却越来越严重。 ”赫连……” 终于没办法继续了。 大片黑暗袭击而来,她的眼皮沉重,身体直直地到了下去。 ”小歌?!” 不知时间就这样过了多久。 苏伶歌在一片安静跟柔软的温暖之中清醒了过来。她觉得自己很困,又觉得自己似乎睡了一个很久很长的觉。从赫连淳手里接手了集团之后,她似乎,很久都没有这么好好地休息过了。 下一秒,她在一片冷汗中,意识彻底回笼。 ”赫连!” 她猛地坐起来,掀开棉被就准备下床。一双手,却在这个时候,近乎强硬地将她按了回去,”小歌,你听话,不要再让于妈妈担心了。” 苏伶歌惦记着失踪的赫连淳,心头慌乱的近乎疼痛。声音里,已经有了破碎的哭腔,”于妈妈,赫连不见了。难道您就不担心吗?” 苏伶歌还在挣扎,于青如却是如何都不愿意放手。两个人在纠缠之间,却听到于青如难得少有的严厉声音。 ”别闹!” 见苏伶歌不动,只是红着眼睛看着她。于青如心头柔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小歌,你怀孕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守着他,等着你 一种近乎酥麻的感觉,在于青如一句话的尾音后窜起,在一瞬间从苏伶歌的肌肤里飞快流过。她正跟于青如挣扎的手,被一种陌生而巨大的力量牵引着,缓缓地落了下去。 苏伶歌的身体,顺着床沿,缓缓地瘫了下去。 “于妈妈,你说,什么?” 苏伶歌有些茫然地抬头,只觉得浑身被一种陌生的温暖包围着。她的表情,像是茫然不知所措的孩子,却又带着对希望的莫大期待。 于青如叹了一口气,走到苏伶歌的身边,挨着她坐下。手已经伸过来,将苏伶歌散落在脸颊上的碎发塞到耳后,“傻孩子,你怀孕了!宝宝在你的肚子里,有四周了。” 孩子…… 苏伶歌瞪大了眼睛,有些傻傻地看着于青如。一双手,却已经顺着本能,微微颤抖地落在自己的小腹上。 一种奇妙的感觉,在苏伶歌的心里游荡。 那是,她和赫连淳的孩子。 此时此刻,在她的身体里,正在孕育着一个孩子。如今他的大小,也许还不如蝌蚪般大小形状。但是,他带着跟她或者赫连淳相似的可能,在她的身体里,一点点长大。那种感觉,奇妙之中带着心酸,让苏伶歌整个人,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手上的动作微微动,在自己的小腹上温柔打圈圈。苏伶歌的目光,跟随着自己手的动作移动。 ”这是,我跟赫连的孩子。” 她勾起嘴角,此种时刻,发自内心地笑了。 鼻头上,总是有种散不去的酸涩。总有些时候,我们在经历同样的事情,却有着最最不同的心境。 她曾经,跟赫连淳,也有过一个孩子。 那孩子,却是极为懂事。在母体里,他似乎能够感觉到自己母亲在那段时光里的痛苦卑微。他也许能体会到自己母亲因他带来的喜悦希望,却也有更多的痛苦承担。所以,那懂事的孩子,最终选择了离开。 那是苏伶歌跟赫连淳最煎熬和痛苦的时光。 而如今,他来了,依然在苏伶歌最疲惫和难熬的时光。 但毕竟不同。 她辛苦,她疲惫,她甚至常常累到合不上眼,还要因为一个男人的忽然失踪而提心吊胆。 但如今的苏伶歌,是幸福的,她甘之如饴。 但凡是女人,都有一个身为母亲的柔软。灯光下,苏伶歌的脸色因为虚弱而显得苍白无力。但她终是因曾经的遗憾,今日的成全,酸了鼻头,掉了眼泪。眼泪落在地板上,亮亮的。 ”宝宝,这一次,妈妈不会再放弃你了好不好?” ”我们,一起等爸爸回来,好吗?” 苏伶歌常想,她该是满足的。她有一个等待着还没有回家的男人,肚子里,有一个爱的结晶。她守着那爱的结晶,等着一人回来。即便前一刻跟下一秒的事情,任是谁也无法预料的。但,这种微妙而煎熬的日子,该是幸福的吧? 赫连淳依然没有消息。 无法知晓赫连淳的失踪,究竟是偶然还是有人对他在暗地里做了些什么。所以在赫连淳消失的这些日子以来,苏伶歌依然维持着去集团上班的行踪。暗地里,战穆敛早已经展开了行动。 总是需要防人的。 若是暗地里的那些人,一开始并不知道赫连淳失踪的事。那么,他们若是大张旗鼓地放出消息去寻找。也就违背了当初隐瞒赫连淳出事的初衷。也便是给了暗地里那些人机会,事情,只会对他们越来越不利。 若真是那些人所为,他们的一举一动一定也都在别人的掌控范围内。慌张,便是给了别人趁机做乱的机会。 任何一种,都会给赫连淳造成威胁,他们冒不起这个险。 好些日子过去,依然没有一点消息,苏伶歌忽然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怀孕,让她的食欲变得很差。原本就瘦弱的身体,加上连日来的担心煎熬。众人只能眼看着苏另歌吃什么吐什么,身体非但没有因为怀孕的关系肥胖起来,反而慢慢地消瘦了下去。虽然于青如为此也做了很多的努力,但效果依然不大。 ”呕……” 看着趴在马桶边吐的天昏地暗的苏伶歌,于青如看看手里的鸡汤。即使味道改进过无数次,苏另歌每日的进食量,依然小的吓人。 ”小歌,你好歹再喝点,这么下去,你的身体怎么受得了?”于青去跟过去,着急上火,却也无可奈何。 “于妈妈,”如伶歌喘息着,抬头间满面抱歉,”我真的吃不下……”如今,赫连淳成了她胃口的开关,大概,也只有那个男人的消息,也才能让她顺利进食吧。 于青如的脸色,简直难看到了极点,“你这孩子,就算你不吃。那孩子呢?” 苏伶歌低头,轻轻地抚摸自己的小腹。 她真的,有很努力。 可…… 正在犹豫怎么开口,阿四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苏伶歌刚刚站稳,人就朝着阿四冲了过去。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因为心急,苏伶歌几乎是一把就抓住了阿四的手。因为用力,疼痛让男人无声皱眉,却没有阻止。在男人的低头沉默间,苏伶歌的心,也跟着一路沉了下去。 ”我们还在努力……” 苏伶歌的双手无力地垂落了下去,整个人如同被霜打过一样。 ”还是找不到,为什么总是找不到……” 苏伶歌失神地低着头,声音破碎地带着哭腔,”你们说,都多少日子了。再找不到,要怎么办怎么办?”她的眼神,根本没有焦虑,胡乱地在于青如跟阿四的脸上来回移动,“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不认识路,晚上遇到黑,会很害怕,就会躲起来。他若是走丢了没有地方去怎么办?他要是被抓走了,被人打了又怎么办?” 她红着眼眶,说话的音调已经控制不住,身体因为巨大的担心而微微颤抖。本来就瘦弱的身体,如同风中凋零的落叶一般。 于青如一个做母亲的,看着这样的苏伶歌,也难受,人冲过来试图抓住苏伶歌的手。 ”小歌,我是他的妈妈,我也担心。但你不能这样,你还怀着孩子……” 话音落,却被苏伶歌一把甩开手。 第一百八十二章:亲人,仇人 她的眼泪掉下来,胸口剧烈起伏。就连脚步,也因为眼前突如其来的晕眩,而变得有些踉跄。她的身体抵着身后沙发的边缘,努力让自己站的更稳,声音里,情绪还是流淌了出来。 ”他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他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的呀!” 颤抖之间,心里所有的心疼,担心,恐惧,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苏伶歌的身体一阵发冷。她的身体,几乎用一种瘫软的姿势坐在了沙发上。双手捧住脸,痛苦的声音,便从指缝里流泻了出来。 ”他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他要怎么办……” 她不知道,她的赫连如今的生死,不知道他身在何处,不知道他是否吃得饱穿的暖。是不是有人欺负他,或者有人像是她这样,对他关心爱护。 她统统不知道。 空气里,飘荡着这个女人破碎的担心。断断续续,却是越来越低,越来越软。 到最后,连力气都没有了。 阿四跟于青如,又好过到哪里去?两个人看着沙发上隐忍了多日终于控制不住的苏伶歌,女人红了眼男人紧紧崩住了脸。 人心都是肉长的,阿四自然也不例外。他承认以往对这个女人的各种偏见,如今相处下来,看着她所做的一切,男人的心,终是有所软化。 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的表现,也只能如此了吧? 男人握住拳,面上紧了紧。半晌,双手松开,忽然朝着苏伶歌的方向走了几步,“你不要担心,少爷他绝对不会有事的!” 这样反常的阿四,第一次主动跟苏伶歌开口说话,面色自然有些不正常。别扭之间,瞧见苏伶歌泪眼中的微怔,阿四硬着声音开口,”有个人,跟少爷的关系不一般。”阿四的面上有询问之色,“我相信,他一定能够帮忙!” 苏伶歌的身体,甚至早自己的思维一步,猛地站了起来,压根顾不得其他。 ”那就快去找!” 苏伶歌没兴趣知道那个人是谁,如今只要能够帮忙找到赫连淳的,她不管其他。 而阿四这一消失,便又是几天。 对苏伶歌来说,这便又是一场漫长的煎熬。自从回到别墅,苏伶歌再度过起了一团混乱的生活。白天里,她面带微笑在集团里进出。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常在冷汗中惊醒,睁眼闭眼,都是一个男人冷酷的,微笑的脸。 如果不是事隔太久之后,她再次在别墅里见到这个男人。苏伶歌甚至会忘记,一个男人的存在。 沈江城。 男人脸上的表情,跟浑身散发出来的寒意。在苏妙歌死后,就从来没有变过。沈江城大多数时候都呆在院子里,平日里根本就见不到人影。这也是苏伶歌,为什么快要把他忘记的原因。这个男人,总是怀抱着一种守株待兔的心境,等待着可以将赫连淳一举消灭的机会。 见到苏伶歌,沈江城可是一点也不意外。男人的眉宇之间,全是对苏伶歌的嘲讽跟怨恨。在沈江城的眼里,如今的苏伶歌,早就因为一个男人忘了自己姐姐的死。 她就跟他一样。 他总想要让她用尽一切手段,杀了赫连淳。 而苏伶歌,总想要用尽一切手段,告诉他各种理由,从不会对赫连淳真的狠心。 “江城哥……” 未等苏伶歌开口,沈江城就挥了挥手,”什么都不用说,苏伶歌,我一早就知道。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给自己的姐姐报仇。”男人说着,冷哼一声,听的苏伶歌异常难过,”我只是想不到,你居然也会是这样的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居然会愿意跟仇人在一起!” 苏伶歌被误解,急忙摇头,“江城哥,不是那样的。姐姐的死,跟赫连根本就没有关系……”话没说完,男人一愣,眼中的杀气跟冰冷急速朝着苏伶歌扑过来。苏伶歌的心,顿时冷了几分,“江城哥,你相信我!” 沈江城哪里会听,只觉得她为一个男人满嘴谎言,彻底被洗了脑。 ”苏伶歌你闭嘴!”男人低吼,他用一种怀着莫大悲愤和仇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苏伶歌,”你爱便是爱了,但我绝不会接受因为你爱这个男人,在我面前说谎,扭曲事实!”那么多个日子,沈江城的情绪阴晴不定,这一刻,苏另歌已经清晰地感觉到了他巨大的怒气。 此时此刻,在他的心里,眼前的苏伶歌,已经不是他曾经想要好好保护的妹妹小歌。在沈江城的眼里,她跟赫连淳一样,从她决定维护赫连淳的时候开始,他们便是仇人了! ”你既然那么离不开那个男人,那就去吧。从今天起,你会他一样,只是我的仇人!” 苏伶歌心里一片凉意,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男人,已经完全不信任她了? 难过之间,沈江城带着一身决绝的怒气,擦着苏伶歌的身体就要过去。 苏伶歌下意识地,一把拉住了他。 ”江城哥,相信我有那么难吗?事情完全就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他终是对她死心。知道这样的苏伶歌,已经再也不会受自己情绪的影响。 沈江城冷着脸,男人在怒气间,丝毫不懂得控制力道,一把大力将苏伶歌甩开。苏伶歌猝不及防,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着向后。脸色一变,她在踉跄着向后的瞬间,下意识地伸手护住自己的肚子。 苏伶歌的动作,让男人微微眯着双眼,目光跟着一寒。 远远地,于青如已经跑了过来,赶紧扶住苏伶歌。看到她差点摔倒,忍不住也生气了,“沈先生,请你照顾一个孕妇,手下留情好吗?” 如今,就连于青如也不明白了。自己的儿子,当初怎么就让这个如同炸弹般的男人住了进来。现在,哪怕是顾忌到苏伶歌,她也是没法开口的。 但,总是生气的。 ”沈先生,小歌当你是自己的亲人,我才一直好吃好喝地留您在这里。但请你,别太不识好歹。赫连家的大门,虽然时常开着但总有关上的时候。”言下之意,想来谁都懂的。 ”于妈妈……” 苏伶歌握住她的手,阻止她在生气的时候,说出更多让沈江城愤怒的话。 男人的目光,却狠狠地落了过来。 “你怀孕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改不了陋习 男人带着看怪物一般的眼神,说话的口气,却如同即将撕咬仇人的阴狠。 很显然,苏伶歌怀孕一事,让沈江城曾经抓住的唯一的复仇稻草,彻底落了单。人在失望甚至绝望的情况下,总是会无法掩饰自己心里的情绪。 那一刻,苏伶歌在这个男人的眼里,看到了一股想要杀人的冲动。 那样决绝冰寒的反应,让苏伶歌下意识地,一时间失去了分寸。 “江城哥……” 男人的声音,几乎是用力吼出来的,带着最后的愤怒,朝着苏伶歌,像是一个亲人,绝情的巴掌一样,”闭嘴!不要叫我江城哥,我不是。”男人急促呼吸,曾经他实在气愤苏妙歌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为了男人放弃她。而现在,沈江城是完全无法接受苏伶歌怀了赫连淳孩子的事情,他要崩溃了。 男人的胸膛剧烈起伏,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咬牙切齿的声音,带着最激烈的恨,”苏伶歌,你狠,你够狠!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到你姐姐的墓前去说吧!” 苏伶歌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半个亲人,此刻无疑给了她重重一击,”苏伶歌,如果你一定要这么逼我,一定要让我跟你反目成仇,那,就这样吧……” 沈江城最终走了,隐隐地,苏伶歌还能看到男人紧紧握住的双拳。前一刻,她甚至以为,那男人在气愤之时,会松开拳头,给她狠狠的一个巴掌。 但他没有。 苏伶歌最终,还是失去了自己在这世界上的半个亲人。也终于体会到曾经赫连淳不被她信任的难过和痛苦。 明白之时,却不曾后悔。 这世上的事,总有自己的规则。任何一种真相,都有它的机缘巧合。沈江城不信,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容易撼动他。 事实上,她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去证明。 莫苍云从不妄言,这一点,苏伶歌比谁都要清楚。她曾经在那么多董事的面前夺了他的权利。 其实苏伶歌比谁都清楚,如果当时不是莫苍云有心将位置放弃给她。即便事情最后依然会朝着她所预想的成果发展,但也一定不会跟当日一般轻松。莫苍云有意为之,但并不代表,他就不会对赫连淳对集团有威胁。 赫连淳的车祸,以及赫连淳如今的失踪,都在时刻提醒苏伶歌。 她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 在阿四没有将他口中所说能够帮忙的人带回来之前,她自己,也要有所行动。 她要将莫苍云一切有可能的外援切断,保证事情不会有太多的节外生枝。 而放眼整个a市,这个最大也最有可能存在的威胁,莫苍云有可能发展的外援,只有一个人。 戴纳。 这个男人的德行,苏伶歌自是知道。曾经在她或者说是赫连淳的手里栽了一次,如今找上门去,苏伶歌是无论如何都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但她必须试试。 戴纳是个玩世不恭的二世祖,这谁都知道。跟赫连淳比,用手下败将来说一点不为过。但能够跟赫连淳彼此约束这么多年,说这男人没点本事,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不然,当初陆芷凝也不会找到他,妄想给苏伶歌和赫连淳重大一击。 如今赫连淳不在,苏伶歌不奢望他可以帮她。但至少,他不能在这种混乱敏感的时候,在他们的后背捅刀子。 忍着心里对这二世祖的排斥,苏伶歌硬是将自己送到了戴纳的面前。 戴纳自然也是惊讶的。 那二世祖身体靠在座椅上,一双长腿很是嚣张流氓地搁置在面前的办公桌上。手里叼着香烟,指尖的青灰色烟雾,在身侧缓缓升腾。那样子,活脱脱一副流氓的样子。配上男人天生的一副好皮相,倒也应了一句话。 精致的流氓。 男人跟患了眼疾似的,好半晌都微微眯着眼睛,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苏伶歌打量了个遍。 苏伶歌可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时候的模样,双眼跟男人审视的视线平视,不躲不闪也不怕,大大方方地,就让这精致的流氓看个够。 戴纳的眼里,无声地掠过一抹光。 男人的心思,自然复杂。 对这女人,这一向没有踢过铁板的花花公子,即便曾经栽了。如今对苏伶歌,也依然是心中痒痒的。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最吸引人的。只是如今,看着这显然不畏惧他的苏伶歌。 男人的眼里,总是多了几分惊艳。 好半晌,戴纳忽然指尖一弹扔了手里的香烟。跟着手一扬,”啪”的一声,男人的手顿时重重地落在了苏伶歌面前的桌子上。 男人的视线围绕着苏伶歌,猛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声音里,明显带了几分轻佻,一边朝着苏伶歌走,一边微微挑眉。 “苏伶歌!苏—小—姐!”声音忽高忽低,满脸都是轻浮之色,嘴角挂着一抹坏笑。 这男人就是这样。 天生生了一颗时常爱犯贱的心,即使曾经跟自己妈妈辈的女人在床上翻滚了无数个回合。如今见着苏伶歌,下半身,立马就有了想要作祟的念头。 留着害人,阉了倒也不可惜。 苏伶歌冷眼看着他,高跟鞋的声音响起,苏伶歌朝后退开一步。如今的苏伶歌,害怕的其实并不多。她直视戴纳,面上保持着最得体的礼貌。 “戴总裁,我今天来,是代表赫连集团,有事需要跟您好好商量。我们,言归正传?” 这禽兽果然不吃这一套。 ”哦?”二世祖挑了眉头,身体却带着满满的轻浮之色,朝着苏伶歌再度靠了过来,“我可不觉得,苏小姐有什么正事是需要跟我商量的……” 狗改不了吃屎。 苏伶歌收起自己客套礼貌的表情,换了一张冷脸。微微眯着眼睛,动也不动,就看着戴禽兽挑逗般地靠了过来。 若是狗改不了吃屎,那便先让它牙疼吧。 一把冰凉的匕首,不过一瞬间,已经凉凉地抵在了戴纳的脖子上。 男人眼中一惊,瞬间明白了苏伶歌的冷静从何而来。 “啊啊?苏小姐!”男人几乎是下意识地举起了双手,一副鬼子投降的模样,步步被匕首压着后退。心里,却是恨的那个牙根痒痒。 妈的,两次!这女人居然有胆子两次拿刀对着他!!说出去,还真他大爷的让他戴爷窝火。 第一百八十四章:耍无赖,她也会! 面上,却是带着标准的无邪笑容,对着苏小姐笑的那叫一个无害。生怕这疯女人手里的刀子,就跟人枪里的子弹走了火一般,划拉一下,他这次可就真的赔大发了。 “苏小姐,小心小心,刀剑可是不长眼的!” 苏伶歌不理他,刀子顺着男人的脖子一路向下,倒也不怕这男人忽然搞出什么花样的动作,”戴总裁,你说我这记性吧,还真是不好。出门带刀子,还忘了带了多少!”她对着男人笑,眉目生辉,“这记性,把您吓到了吧?” 戴纳脸色一变,心里也跟着一凉。 妈的,赫连淳身边的人。就连个女人,都他娘的是个疯子。 刀子在戴纳胸膛的位置,稳稳停下。苏伶歌皱着眉头,一副很是困惑的样子,“戴总裁,上次我喝了点酒,一不留情伤了您。”眉头紧缩,”我记得您可是在医院里躺了好久不是?我究竟捅了您几刀来着?两刀?三刀!对不对?”苏伶歌猛地抬头去看戴纳很是难看的脸色,一副好学生不懂求证的样子。 “我看看,好像再朝下一点点,就到心脏了,是吧?”配合着自己的话,苏伶歌微微移动手里的匕首,在男人的胸膛上来回移动,力道时重时轻,弄的戴纳心里毛毛的,额头上有细微的汗冒出来。 这样的苏伶歌,带着威胁,如今跟个火药似的,一点就炸。戴纳在心里怒骂的同时,心里直犯怵。 再被这女人找准位置捅上一刀,那阎王爷家的大门,就真的为他敞开了。 像是被人捏住了软肋,戴纳闭眼吸气,一瞬间变得客客气气。 “苏小姐不是要来谈事情的?一直拿着刀子,可是会伤人误事。” 就等他这句话。 刀子瞬间从男人的胸膛上拿开,苏伶歌手一松,“啪”的一声掉在了桌子上。她笑,却见男人已经脸色难看地走回内侧。明明恨的咬牙切齿,“你这女人,真他……”假装自己还有风度,戴纳身体一倒把自己扔进座椅,压着怒气和得逞不了的心思,飞快地撇了苏伶歌一眼。 “什么事,说!” 那个下午,戴氏总裁办公室里来了两位稀客。总裁室的大门关着,那个从进门开始就保持着一脸微笑的赫连集团代理总裁在里面,而另一位随同的,就等在门外。没人知道他们在干嘛,但所有的人都知道。 他们的戴总裁,今天的心情波动还真是大。 总裁办公室的大门,并未关紧。 那个下午,办公室里时不时地可以听到戴纳的声音。大家听不到苏伶歌的声音,可见来人必是冷静。并且已经在短短的时间内,逼得戴纳暴跳如雷。戴公子拍桌子怒吼的声音,大家可都是听的清清楚楚。 ”他妈的,苏伶歌你丫敢威胁老子?!” 依然听不到苏伶歌的声音。 就在大家暗自佩服苏伶歌如此冷静的时候,不过是一个小时的功夫,戴公子却又发出了另一种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好!苏伶歌,爷还就是喜欢你这样的。成!就按你说的办!” 两个人结束谈话的时候,一个下午已经过了一大半。她站起来,单手护住自己的腹部,微微朝着戴纳弯弯身体。 “戴总裁,谢谢!”虽然从头到尾,他戴纳都不是什么好人,也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但在这么重要的时候,答应不让赫连腹背受敌,她就该谢谢他。 男人明显一愣,显然没有料到苏伶歌这样的反应。 手落在门把上,身后却响起了戴公子戏谑的询问声,“苏小姐,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你对我的印象,怎么样?”随后笑,痞子气十足,“爷对你的印象,可是好的很呐!” 苏伶歌站住,半晌微微撇唇。 ”挺好的。您是禽兽,最精致的那种。” 门关上之前,听到门缝里响起戴纳爆粗的声音。 “我靠!” 从戴氏出来,一路上沉默的很。战穆敛一边开车,一边从镜子里去看苏伶歌平静的脸色。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苏小姐,戴纳这种人,你究竟是怎么摆平他的?”这种难缠的男人,想要搞定,绝非易事。如果不是现在身份的牵制,又遇到事情最多最乱的时候,战穆敛是不同意苏伶歌来找这男人的。 苏伶歌收回自己看向窗外的目光,并不意外战穆敛的问题。 ”穆敛,我不是聪明的人。但我明白,想要让人给你想要的,就要许诺别人想要从你身上得到的!”苏伶歌说着,微微一笑,”而我能给的,他也想要的。你们,都不该知道吗?” 戴纳一直觊觎苏伶歌,这是知情人都知道的。 无非是她自己。 汽车尖锐的刹车声,听起来格外刺耳。车子动荡,让苏伶歌微微晃动了下身体。 前方的男人猛地回头,脸色极度难看。一向冷静的战穆敛,再也没有办法冷静了,”苏小姐,再怎么样,你也不能这么做!戴纳是禽兽,你怎么能答应他……” 更何况,这还是一个怀着赫连淳孩子的女人。她怎么可许诺,让一个禽兽得到她?! 苏伶歌明白战穆敛的意思,但也并不急着给自己辩解。手向下,微微落在自己的小腹上,声音平静,问着不着边际的话,“穆敛,你跟在赫连身边多久了?” ”三年!”战穆敛耐着性子,等着苏伶歌的下文。 “是啊。我跟在他的身边,也三年了呢……” 那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跟在他身边三年,也该足够了解了。这三年,赫连淳的办事风格,多多少少,她也见了一些。虽不能全部学会,但有些皮毛,她还是有能力学的会的。 比如,无赖。 苏伶歌看向战穆敛微微紧缩的眉头,微微咧开嘴巴,“穆敛,我答应戴纳什么了?” 口说无凭,她可什么都没说! 她是答应戴纳,等他帮她解决事情之后,给他想要的。可天知道,她口中的“事情解决”究竟怎么才算解决。就算解决,她苏伶歌有说,什么时候还? 耍赖嘛。 她也会! 等赫连淳回来,那可都是以后的事。她看的,是眼下,是要让她的男人平安回来。 至于她说了什么,那都不重要! 战穆敛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苏小姐,你变坏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妞儿,跟我怎么样 ”是吗?”苏伶歌也跟着笑,阳光从玻璃窗上落下来,在苏伶歌的脸上折射出斑柔和的碎影,让她的神色平添了一抹光辉,”我也觉得我变坏了。”在那个男人的身边,多多少少,都会耳目渲染吧。 也许,她苏伶歌天生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好女人。如今见了赫连淳,像是沉睡中苏醒了一般。而现在,她确实也认识到了另一个陌生的自己。 以前,她常听人用一句”对好人很好,对坏人很坏”来形容一个人,现在想来,那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对戴纳,自然是不能用平常的手段。话说的好:对付流氓,那就得用流氓的方式。 戴家跟赫连家的生意往来,直接影响两家的利益。这一点,苏伶歌不说,戴纳自己也是明白的。所谓牵一发动全身,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苏伶歌的态度表明得很清楚,他可以冷眼旁观。但若是赫连集团在这段时期出了事,而且还跟他戴公子有关系。那么,鱼死网破这种事儿,她苏伶歌也是做的出来的。毁了一个赫连,戴家,自然也不能好到哪里去。也许只是苏伶歌一个人,戴纳压根不需要顾忌。鸡蛋跟石头,也确实没有可比的必要。 但如今,在苏伶歌身后的,是一整个的赫连集团。 戴纳不认真顾忌,说的是玩笑话。 若说对付一个人,必先找到他的弱点。若让一个流氓给你办事,那得给他点有意思能得甜头的理由。 戴纳的弱点,是戴老爷子。 虽说戴纳如今是戴家的总裁,处理所有的事情。但真正的实权,在戴老爷子手里。都说吃人手软,拿人手短。这戴家的公子说白了,那也是需要依附他老爹过活。虽然,是暂时的。戴老爷子一生正直,却是出了名的急脾气。 而苏伶歌对戴纳的威胁,就是他私下里乱来的那些证据。最严重的,莫过于他滚了前莫氏总裁莫老爷子的老婆,也就是陆芷凝床单的事情。戴纳平日里嚣张跋扈,但在老爷子面前,能够遮掩的,绝不放过。 戴纳那日之所以愤怒,就是因为苏伶歌很不厚道地抓住了他这这么个小辫子。 苏伶歌承认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做的很不上道,也过于卑鄙。 但只要能达到目的,对一个流氓,她需要讲哪门子道理? 而她口中所谓的甜头,就是她自己。 用戴禽兽口中一句非常猥琐的话说,他现在最感兴趣的事情,就是跟赫连淳的女人,在床上滚一回。 苏伶歌承认,在那一刻,她是想要用手里的匕首直接捅死这男人的。但她知道,冷静下来,她会有更好的办法。 她答应了,而且很爽快。 事实上,她是在赌博。 她敢赌,所有的勇气,全都来自一个男人。 赫连淳。 她苏伶歌如今再强大,说到底,她也是一个极度脆弱的人。所有身体里爆发的能量,也不过都是凭借着心里的那一股子期待。 自始至终,她是依靠赫连淳的。 只要她能够坚持到他回来,那不管她现在做了多么荒唐的决定,她都不怕。 赫连淳不会让自己的女人面临抉择,更不会让一个男人染指自己的女人。 她只盼着,她的赫连,不会让她失望。 可…… 回到别墅,看着空荡荡的大厅,空荡荡的房间,苏伶歌再度感觉到了心里无望的冰凉。 阿四还是没有回来。 苏伶歌虚弱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一片冷然的安静发呆。 赫连淳这个名字,这个男人,如今已经成了她自己心里最大的期盼。若他不出现,苏伶歌不知道自己,究竟还可以这样支撑多久。 正想着,大门外传来声响。连日来,这可是第一次,苏伶歌听到的如此大的动静。 赫连! 来不及辨别,人就已经急忙冲向了外面。脚步踉跄之际,却看到几个男人一路进了大厅。 为首的是阿四,多日不见,虽然脸上多有疲惫,神色跟平日比起来,却是好了太多。人在大厅门口站定,阿四微微侧开身体,显然对身后的男人多了几分恭敬。 走出来一个男人。 那该是一个可以跟赫连淳并驾齐驱的男人,苏伶歌在心里如是想。 高大的身体,在沉稳的步子里,卷带起一股子冷风。酒红色的碎发,微微地遮住了男人眼中那一刻的神情。他从苏伶歌的身边走过,目不斜视。隐隐地,苏伶歌只能看男人紧绷的下巴,跟冷俊的侧脸。 看起来,这就该是一个冰冷至极的男人。但敏锐的感觉告诉苏伶歌,他或许不全是。 若说冷,他跟赫连淳比,倒是少了些。 若说邪,他绝对比赫连淳多。 男人在行走间,似乎有些急躁,伸手不忘将自己脖子上的领带拉开。不过片刻,人已经在沙发上稳稳坐下。 苏伶歌心里着急,大概也猜出这男人的身份,跟着众人在男人的面前停下。 张张嘴还没说话,男人倒是先开了口。 ”水!” 苏伶歌就在他的身边,不等旁人动作,便弯腰为他倒了一杯。 ”请喝水!” 男人却忽然没了动静,从一侧传来的目光锁住苏伶歌,让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却见男人眼中的一抹惊艳,还没反应,那男人已经伸手过来,一把捏住了苏伶歌的下巴。 苏伶歌皱眉,这男人下手,可是完全没掌握力道。 男人微微眯着眼睛,视线跟随自己手上的动作左右游走,半晌微微一扯唇。 ”纯天然,非人造。”淡淡地,纯粹带着一股子辨别真假的情绪。 苏伶歌冷眼看他,气从心来。 男人却还没完,一手固定住苏伶歌的脸,指腹在她的肌肤上轻轻摩擦,”嗯!没上粉,也挺好!” ”胸前有料,双腿修长。” ”模样,也还凑合。” 男人忽然松开苏伶歌的脸,一张俊脸却凑了过来。气息暧昧,喷在苏伶歌的脸颊上。 “妞儿,跟我过怎么样?一晚上,五百万?做吗?” 如果不是自己曾经见过比这男人还要更恶劣的赫连淳,如果不是因为她知道他就是阿四口中可以帮她找到赫连淳的人,如果不是明白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苏伶歌压根不敢保证,她是不是会冲上去撕烂他的嘴。 第一百八十六章:曾经流血的地方 旁边有人挪动脚步的声音,跟不自在假装咳嗽的声音。 苏伶歌闭眼深呼吸,半晌开口。 “你这是贱价!”她看着男人的眼睛,眼里那一瞬间对这男人的做法很是鄙夷,男人没有看错。 男人微微挑眉,显然对眼前女人的反应很感兴趣,“怎么?嫌少?” 旁边,有人小声地提醒。 ”褚少,她就是苏伶歌……” 很显然,这狂妄嚣张的男人,就是阿四口中那个可以帮助苏伶歌找到人的男人。 褚圣决。 更显然,这个玩世不恭,从来对女人不屑一顾,只有嘲笑没有尊重的褚少爷。在随时随地都可以调戏女人的时刻,把苏伶歌当成了那一群女人中的一个。 褚圣决皱眉。 情况看起来,有些尴尬。 就在众人沉默间,苏伶歌被心里的那一股子怒气驱使,伸手拿起了茶几上的水杯。微微抬高到跟男人脸颊平齐的地方,缓缓开口,努力克制情绪。 ”褚先生,您能告诉我。我的男人,您什么时候可以帮我找回来吗?” 褚圣决可不是傻子,这女人端着水杯,微微挪向自己,双眼一股努力压制的怒气。他可不觉得,她是来给他敬茶的。 男人的眼中,闪过兴趣盎然。 ”后头还有什么?” 苏伶歌微微眯着眼睛,”如果您能把他找回来,我会当这是您跟我开的善意的玩笑!如果不能,”说着微微举高水杯,对准男人的脸,”那我会把这杯水泼在你的脸上,当做你一个男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教训!” 周围有人频频抽气的声音。 也许大家都觉得,能跟褚家圣决少爷这么说话的人,胆子确实是过分大了。 一片静默。 半晌,男人却收回盯着苏伶歌的视线,忽然笑了。 “哈哈哈……” “你果然适合赫连淳!” 褚圣决就是褚圣决。 未曾给苏伶歌准确的答案,也不介意她的怒气威胁。男人高大的身体站起来,目光看向阿四,“书房在哪?” 转眼间,阿四领着褚圣决上了楼。战穆敛看苏伶歌的脸色很不好,走过来低声解释。 ”苏小姐,你别介意!褚少他,一直都是这样子……” 苏伶歌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褚圣决消失的方向,咬牙。 ”没关系,只要他能把赫连带回来。我,没关系!” 管他多么不把女人当回事的男人,总有一天,会有人来降服他的! 她不仅没关系,还可以乖乖地,安静地等。 夜深人静,苏伶歌在床上翻来覆去,总觉得自己的胸口拥堵着一股不明的闷气。烦躁之时,便穿了外套,开了灯,一个人站到窗口。 从她的位置看过去,正是后院的方向。 沈江城的脸,忽然窜进了苏伶歌的脑海里。心里,一瞬间有些难过。 最后一次,沈江城跟她彻底闹翻。 如今在沈江城的眼里,对他而言,她也许早就不是以前他认识的苏伶歌,而是一个为了男人可以忘记一切的,陌生人。 但苏伶歌知道。 哪怕沈江城的心里如此,有些事情,她也必须要让沈江城知道。 一个人出了大门,进了后院。 夜晚的后院一片安静,脚步声落在地板上也可以听的清清楚楚。有灯光,从头顶安静而破碎地落下来,在夜色里悠悠地四处跳动。苏伶歌走进去,人却在迈动步子的时候,忽然间停了下来。 现在走廊的入口处,苏伶歌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从她站立的地方,一路看过去,便是曾经上官明清为赫连淳手术的地方。此刻看过去,那些情景还仿佛如同昨日。那个男人被一身是血地送了进去。那个时候,她就现在门外,心里被莫大的恐惧填满,却始终不敢说出自己的担心害怕。 那是她最恨也最痛苦纠结的时候。 她曾经深爱一个男人,却因为无法逾越的恨,硬生生地做了冷情之人。 曾经,他生死不明,她却坐在花园里,喝茶晒太阳逗猫咪。 心口,有细微的疼。 还没反应过来,苏伶歌的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朝着赫连别墅里独立的手术室走了过去。 门未曾上锁。 只微微一个用力,大门便”啪”的一声,应声而开。 许是因为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这里的一切也都还无人来收拾。苏伶歌一路走进去,似乎还可以看到当时赫连淳被抬进来时掉在地上,此时已经干涸的血迹。空气里,隐隐地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的味道。 手术室里,所有当日被带来的东西,被上官明清一律带走。剩下的,便满地狼藉地躺在地上的每个角落里。 苏伶歌一路慢慢地走过去,每走过一个地方。便闭上眼睛,回想到两个人一路走来的种种。虽说恨因爱而起。但几乎每一次都是恨比爱多。以至于如今苏伶歌想起来的每个时刻,心虽暖,却是疼的。 床上也是一片狼藉,当日从赫连淳身上流出来的血迹,还清晰可见。 在床的下方,一件黑色的外套,吸引了苏伶歌的全部注意力。 是赫连淳的无疑。 当日被脱下来扔在一边,直到今天,都再无人问津。孤零零的,像是曾经赫连淳无人理解的心情。心中一痛,苏伶歌缓步走过去,微微弯腰捡了起来。 若要知道当日赫连淳车祸的惨状,只要看看此时手中外套上厚厚的刺眼的血迹,所有的一切自然也都明明白白。那些红色的干涸的血迹,刺的苏伶双眼胀痛,有明显的湿意。她将外套揪住,脸埋进去,深深地呼吸。 心疼,难过,自责,所有的情绪纷纷纠缠着苏伶歌。 不过都是因为她。 如果她当时愿意多信任他一点,如果她没有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如果,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误会。 那他们的结局,也许根本就不会有如此多的波折。 失神之际,脸颊磨蹭着的外套,却有尖锐生硬的触感,明显地让苏伶歌一停。 她微微愣住,下一秒却又疯狂地将外套反过来,急急地去查看翻找。 战穆敛说过,当日赫连淳离开别墅。目的,就是要亲手拿到陆芷凝承认自己逼死苏妙歌的录音。 ”啪……” 果然有东西掉了下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真相 苏伶歌只觉得自己双眼中的胀痛感越来越严重。 好半晌,她才敢让自己弯腰将掉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一支,录音笔。 心里有明显害怕的感觉,苏伶歌知道那是什么。 多多少少,她也能猜出这里装的是什么。 赫连淳用命换来的,如今被众人遗忘在角落里的。还带着鲜血,泛着被挤压摩擦的痕迹。 这样的东西,该是带着真相。 苏伶歌微微移动身体,用跪着的姿势。双手悬置在录音笔上头好久,一双颤抖的手,在空气里,带着丝丝清澈的凉意。好久好久,苏伶歌才闭眼深呼吸,用力按了开关。 只一句话,便让跪在地上的女人,泪如雨下。 陆芷凝的声音,即便隔上几个时空,苏伶歌也还是可以在第一时间里听出来。 ”没错,我就是去见过苏妙歌!” 后面说了什么,她再也听不下去。只一句话,带着所有的真相,朝着苏伶歌扑面而来。她的身体,毫无意识地倒了下去,瘫在地板上。手里的录音笔里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她听不清楚。 脑海里,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只在那一瞬间,重复着一个人的名字。 赫连淳。 赫连淳。 她的赫连…… 她恨他,用了曾经他爱她的所有岁月。而如今她想要爱的时候,才知道,她曾经错过了赫连淳多么痛苦的时刻。她看不到,感受不到。她只知道自己失去所有,却不知道曾经的自己,被一个男人,多么用力地保护在自己的世界之下,让她免受旁人侵害。 这男人…… ”赫连……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这么傻……” 地板上很光滑,苏伶歌跪着,却在那一刻只感觉到了刺骨的冰凉。她觉得冷,却更觉得自己心疼。她在哭,眼泪落在地板上,更亮了。她的双手痛苦地捂着脸,呜咽声混着眼泪,一点点从指缝里穿出来,变得更大。 那一刻苏伶歌锥心的疼痛,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曾经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人。她的爸爸,她的妈妈,还有她的姐姐,全都一个个离开她。她有时候常常想,上帝实在是不公平。都说上帝为谁关了一扇门,就会为谁开上一扇窗。可到了她这里,上帝却总是狠心地把她堵在那大门里,最后还关了窗。 可现在,她知道不是。 上帝偏爱她,给了她一份全世界最好最独一无二的爱情。 在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一个男人。爱她如命,他给她最好的庇佑。为了她,他将自己置身危险。而她,曾经却把那份爱,践踏般地踩在脚底下。 ”赫连淳,他们都死了,为什么你不死,为什么你不死?!”她曾经,甚至这样诅咒过深爱她的这个男人。 罪不可赎。 她不值得。 走廊里空荡荡的,风从外面呼啸进来,将苏伶歌撕心裂肺的哭声变大,最后消失在风里。 哭的,心都揪着一般地疼了。却掩盖不了,她曾经因为误会,毁了一段最美好时光的真相。 走廊上有脚步声。 苏伶歌猛地抬头,甚至来不及掩饰,她一张哭花的脸,就那样跳进了一个男人的眼。 四目相对,苏伶歌在心里丛生的怨恨跳跃进眼睛里,丝毫不带修饰,看的男人的身体微微一个踉跄。 ”你都听到了,是吗?” 也许这世上,就是有比亲人的话更值得信任的东西。 不过是一支录音笔,却让沈江城的整个人,一瞬间像是抽了灵魂一般,垮了。男人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嘴唇哆嗦着,张张嘴想要说话,最后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伶歌看着他,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映在男人的瞳孔里,“江城哥,你知道吗?我的这里,”苏伶歌说着抬手,覆盖住自己心脏的地方,指尖颤抖不已,“比你曾经失去姐姐时候的痛苦,还要痛。我曾经,差点亲手杀了他,杀了在这世上最爱我的男人。” 那一刀,不重,也没有要了赫连淳的命。但是,却捅在男人的心上,如同致命一击。 但那是赫连淳心里永远的伤。 沈江城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苏妙歌死后,他放任自己家中年迈的奶奶不管,任由她自生自灭。生活里所有的中心,都被两个字围绕而成。 报仇。 在男人的心里,这是一个不管用上多久的时间都要努力完成的事业。所以,他将心里疯狂可怕的自己唤醒。用苏伶歌,用一切可以报复赫连淳的手段去报仇。那个时候,他甚至常常觉得报仇是一件好事,至少,他看到了一个阴毒的,陌生的自己。 报仇,成了沈江城活下去唯一的动力。 而如今,所有的真相都在告诉他。 他沈江城从头到尾都做了别人手里可以利用的一枚棋子,他被骗了。而且,自始至终恨错了人。 眼前,苏伶歌痛不欲生的样子,像是天大的指责,变成了无数把刀子,在沈江城的心里狠狠地捅,一下,又一下。 大脑里,有什么一直紧绷的东西,在一瞬间。 砰! 全断了! 男人下意识地,拒绝让自己接受这样的事实,觉得只要自己承认了,所有的一切,都会在一瞬间变成一个莫大的笑话。 沈江城摇头,身体踉跄着朝后退,”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苏伶歌破碎的哭声再度响了起来,听在沈江城的耳中,就变成了挥之不去的魔咒。在时刻提醒他,之前的一切,都是错的,错的。 ”江城哥,你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承认?害死姐姐的凶手,不是赫连,是陆芷秘凝,是她!” 走廊上一阵冷风袭击而过,接着,便响起了沈江城几乎疯狂的吼声。 ”啊——” 男人彻底变得疯狂,他崩溃地喊着,双捧住自己的头,极度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下一秒,他朝着苏伶歌一路扑了过来。 ”江城哥?!”苏伶歌吓了一跳,哭声中脸色一白。 接着,手上空了。 录音笔,被沈江城夺走。 走廊上响起凌乱响亮的脚步。 之后,沈江城消失不见了。 而且,很彻底。 他在赫连的别墅里,在苏伶歌的视线里,在众人眼中,彻底消失了。 苏伶歌没有派人再去找他。 第一百八十八章:他的未婚妻 他的消失,跟赫连淳的消失毕竟不一样。 沈江城是有意为之。 一个人若是不想让你找到他,那么,任何一种方式,都是没用的。 苏伶歌任由他去,所有的注意力,从未在赫连淳的下落上移开过半分。 在褚圣决也从别墅里消失以后的第八个夜晚,夜深人静之时,苏伶歌被一阵莫大的动静惊醒。 整个别墅,都沸腾了起来。 人还没有出房门,隔着厚厚的门板,苏伶歌也依然听到了于青如激动颤抖的声音,”小淳……” 心,一瞬间开始剧烈颤抖。甚至来不及穿上鞋子,苏伶歌就赤脚,一路奔出了房门。 她奔下楼梯,看到被众人簇拥在在中间的人,脚下生根,忽然不动了。 有人发现了苏伶歌的存在,周围,忽然安静了。 隔着远远地距离,苏伶歌咬唇,安静地看着那个她曾经在梦里想念了无数遍的脸。 他瘦了。 不然,怎么连脸庞上的骨架都凸显了出来呢? 他一定吃了很多苦,不然怎么会连眼窝都深陷了下去呢? 眼中缓缓地升腾起水汽,苏伶歌看着男人走过众人,朝着她走来。每靠近一步,那男人的脸在自己眼前就清晰一分,心里生疼的真实感便让她更加确定这男人的存在。 男人在她的面前站定,带着往日里,她最熟悉的清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歌儿……” 苏伶歌抬手,甩手给了赫连淳一个响亮的巴掌。 ”啪……”声音响亮,用力之大。 众人皆是一片吃惊的表情,只有一旁的战穆敛,微微叹息一声,笑了。 男人捂着自己生疼的脸,一脸委屈地看着苏伶歌。大家都说他的歌儿看不到他伤心的都要疯了,为什么一见面就打了他。 苏伶歌瞪着他,眼泪掉下来,是心终于落地之后的发泄。 “你还知道回来吗?”她哭,整个肩膀都跟着垮了下来,“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多害怕。我担心你跑丢了找不到回家的路,害怕若是你回不来,我要怎么办,怎么办……”人虽气愤,也还在哭着,苏伶歌却靠过去,双手穿过男人的腰身,紧紧扣住。眼泪磨蹭在男人的衣服上,她张嘴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赫连淳闷哼一声,却伸手把苏伶歌紧紧抱住,疼也不松开。男人的手,在苏伶歌的背上缓缓拍着,如同在哄着一个闹脾气的孩子,“歌儿不哭……我再也不让歌儿担心……不让歌儿生气了……” 见苏伶歌没了气,赫连淳才敢将脸埋在女人的脖颈里,吸一口她好闻的味道,轻轻地磨蹭。 ”歌儿,我好想你……” 心,重重地落了地。所有的担心,所有的生气,全都在这个男人出现,紧紧抱住她的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傻瓜,我也想你。” 众人暗自松了一口气。 大厅的入口处,一抹女人纤细的身影站在门边,将里面的一幕全都看在眼里。她看着伶歌领着赫连淳上楼,众人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个女人的身上,宝贝一般。握紧双拳,眼睛里却微微地闪过了水光。 赫连淳的回来,让苏伶歌的心,一瞬间变得踏实无比。 时光,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过往的日子里。只要有苏伶歌在的地方,就一定可以看到赫连淳。他像是她的尾巴,走哪跟哪,一刻也不愿意跟她分开。 但隐约地,苏伶歌还是察觉到了赫连淳的不同。 他的神情,多有闪烁。显然是心里不敢说,害怕苏伶歌生气的事情。 洗过澡,苏伶歌将床铺好。转身招呼赫连淳睡觉的时候,终于发现了那男人的不对劲。 ”赫连?” 那家伙就站在门边,任由苏伶歌怎么喊他,都纹丝不动。男人低着头,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双手使劲地绞着睡袍上的带子,不敢看苏伶歌的眼睛,也不说话。 苏伶歌叹气,这家伙在意她的程度,总是让她如今连大声的话,都不忍着对他说出来。 走过去,她牵着他的手,一路走到床边。在她的强迫下,男人老老实实在床边坐下。苏伶歌握紧他的手,歪着头看他,“赫连,如果你有事情,不愿意跟我说,我会很难过的。”说完对着赫连淳,露出一张沮丧的脸。 赫连淳脸色一变,立马慌了。身体靠过来,紧紧拉住苏伶歌的手。 ”歌儿不要难过,我不要你难过!”可是犹豫间,为难了。半晌抬起头,对苏伶歌坦白,“是小星!小星说,如今我的身份不一样了,不能再跟歌儿睡在一张床上了……”说着话,男人的声音却是一点点心虚般地低了下去。 苏伶歌皱眉,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小星,是谁?” 男人握住苏伶歌的手,在两个人的沉默间,一点点地松开,就是那样细微的动作,还是看的苏伶歌的心里一阵发冷。 ”小星是我的未婚妻……” 苏伶歌的眼前一阵眩晕,被赫连淳松开的手,只在一瞬间无力地落了下去。 震惊。 却听到赫连淳继续轻声解释的声音,”小星说,我现在是她的未婚夫。所以,我是不能跟歌儿睡在一张床上的……” 灯光下,是男人一张小心却认真的脸。 苏伶歌心头沉闷,虽然还没有弄明白是怎的一回事。心里,却是有些难受的。 她是不明白,为什么她所苦苦等待的男人。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了她的身边,却成了别的女人的未婚夫。 这多少,让苏伶歌有些接受不了。 但面对赫连淳小心翼翼的脸,她却必须冷静。 ”赫连,带我去见你的未婚妻,好不好?” 那话问出来,连心都酸涩了。 人跟着赫连淳到了大厅,苏伶歌才反应过来。刚才只顾着跟赫连淳拥抱亲昵,她居然还忘了有另一个女人的存在。 女孩坐在沙发上,周围是于青如,战穆敛跟阿四。大家围着她,不说话,全都皱眉看着。众人的脸色,全都好看不到哪里去。 想必,也是知晓了她是赫连淳未婚妻的身份。 那是一个很清秀的女孩,衣着打扮平常的很。但在眉目之间,却无声散发着一个清秀女孩干净的气质很倔强。 第一百八十九章:从她而起 这样的女人,哦不,应该说是女孩。跟以往赫连淳所碰到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一样。 苏伶歌站在原地,隔着众人将女孩打量了个遍。 似乎是感觉到了苏伶歌落在自己身上专注的视线,女孩回过头,四目相对,苏伶歌在一个女孩的眼睛里看到了太多的情绪。 惊艳,恍然,诧异,甚至,包含了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所有的嫉妒。 这样的情绪,不是一个对赫连淳图谋不轨的女人该有的。 一个人的眼睛,不会骗人。 ”你说你叫展星虞?赫连当初落下山坡,就是你救了他?”于青如是最先一个对展星虞发问,也是最先对整件事情表示怀疑的人。 展星虞并不介意别人的疑问,站起来,虽然神情在面对于青如的时候多有胆怯。但是对于事情的真假,却是坚定的很,”是的夫人!他从车子里跳出来的时候,滚下山坡,我刚巧路过……” 没有人曾经参与到整件事情的过程里去,但前因后果,按照赫连淳的说法跟展星虞提供的真相。综合起来,所有事情的真相,似乎就是那样的。 赫连淳在夜幕低垂的时候,仍旧看不到苏伶歌的人影。对苏伶歌产生强烈依赖的赫连淳,躲开了所有人的视线,一路从别墅里跑了出去。夜晚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失忆的赫连淳,对路况陌生的跟一个孩子一样。 不过短短半个小时的功夫,他就迷了路。在大街上,他一陆跌跌撞撞,嘴里喊着苏伶歌的名字。口中一声声的“歌儿”没有把他最想要看到的苏伶歌给带到自己的面前,倒是招来了狼。 当然,当时的赫连淳并不知道,也完全没有能力辨别。 有人在赫连淳寻找苏伶歌到茫茫然的时候,忽然出现在赫连淳的面前,挡住了赫连淳的所有路。赫连淳当时就不乐意了,还没开口,对方就跟看穿了他的心事一样,笑着开口,“是不是,你的歌儿不见了?” 赫连淳犹豫了下,轻轻点头。 那人又笑了,很是开心惬意的样子,“如果你跟我走,我就可以帮你找到你的歌儿!” 当时的赫连淳是有犹豫的,但是看着男人转身离开的身影,心里的急切战胜了所有的犹豫。他虽害怕,还是一路跟着来人走了。 再后来,他被人从后面打昏。 醒来的时候,赫连淳眼前一片漆黑。他在一辆汽车上,身下有车子激烈的颠簸,耳边是汽车飞快开着的声音。有人见他醒了,便威胁他。若是乱动,就立马杀了他。 若说不害怕,是假的。但赫连淳更害怕自己若是死了,就再也看不到自己心爱的歌儿了。车子停下之后,有人松开了他,拿下了绑在他眼睛上的黑布。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赫连淳咬伤了身边看着他的男人,推开车门冲了下去。 一路跌跌撞撞,他最终滑下了山坡。 再后来,按照展星虞的说法。 她救了他。 这样的事情,原本该是合理的。但是到了赫连淳的身上,总是可以给人无数个怀疑的理由。即使没有理由,大家也总是在下意识里排斥展星虞若说的一切。归结大多数原因,多数自然是因为苏伶歌。 怀着孩子,守着那男人的天下。如今好不容易等到赫连淳回来了,这男人身边却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一个劳什子未婚妻。想来,连一个旁观者都郁结到不行,更何况,是苏伶歌本人。 不管如何,对于此事,大家都是抱着怀疑的态度。说白一点,就是压根不信。 “展小姐,你说你是赫连淳的未婚妻?”一旁始终不语的战穆敛,看看苏伶歌难看的脸色,又看看众人同样的表情,代替开了口。 展星虞站起来,本想朝着赫连淳走去的步子停住,回头看向战穆敛,”没错,在我家里,我们是举行过订婚宴的!”说完目光看着赫连淳,微微有些苍白。那男人的手紧紧地拉住苏伶歌的,即使她用过再多的手段,也不能彻底将一个人的影子从赫连淳的意识里清除干净。 咬着唇,看着亲密站在一起的两个人,展星虞觉得刺眼的很。 战穆敛继续扮黑脸,显然觉得展星虞的话完全没有可信度。嗤笑一声,目光逡巡过众人,微微挑眉,”你这话没有可信度!我家主子如今只认苏小姐一人,不过在你家呆了些日子,就成了你的未婚夫,你自己不觉得这事可笑吗?”既然话都挑明了,战穆敛也自然就不介意太多了。 ”再说了,我家主子本来就不是一个意识清晰可以自己做决定的人。你说他做了你的未婚夫,这事,让我不得不怀疑你的智商!” 展星虞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就连声音里都带了几分颤音,”我没有骗你们,这都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你比我们更清楚!” 展星虞白了脸,这样莫大的侮辱,让女孩微微红了眼睛,却瞪着战穆敛。 ”你!!” 而后才发现,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在用同样的眼神看着她。 气极了,忍不住委屈地看了一眼苏伶歌身后的赫连淳。那男人见了苏伶歌之后,对展星虞的态度就大变,看她的眼神又害怕又犹豫。想要努力排斥,却像是有什么在牵绊着赫连淳一样,犹豫地看着她,不知如何是好。 展星虞瞪着赫连淳,狠狠一跺脚,快哭了,“阿淳,他们都欺负我,你也不管我了吗?” 室内一片安静,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赫连淳的身上。这男人如今的反应,牵绊着所有人的心。 他明显在犹豫。 手还被苏伶歌牵着。 看男人的表情,像是想要极力逃离眼前的状况。他在苏伶歌的身边,表现出了莫大的不安。在纠结,在徘徊。眉眼之中,全是因此而来的慌乱。 但此时,苏伶歌不想帮他,一点都不。 男人的视线,在苏伶歌和展星虞的身上来来回回。 此时此刻,没人知晓。在赫连淳的心里,有自己对这两个女人谁轻重的衡量。是什么,他不愿说,也没人会懂。 半晌,苏伶歌只感觉自己握住的手一松。 心也跟着空了。 男人松开她的手,朝着展星虞走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章:主动,还是被动 一瞬间,苏伶歌感觉到从身体里急速流窜的寒意。 看着赫连淳在展星虞的面前站定,听着他小心地安慰展星虞,心里有一瞬间空落落的难受。她就那样看着,觉得自己曾经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守望,都在此刻的一男一女面前黯然失色,没了任何意义。 一旁的于青如有些看不下去,总觉得这样的场景,对苏伶歌的伤害太大。连她都觉得不忍心,更何况,是如今的苏伶歌。她走过来,轻轻地握住苏伶歌的手,却触摸到一片冰凉。 ”小歌……” 苏伶歌闭眼深呼吸,逼迫自己在那一刻冷静下来。 过往的一切,在她的眼前飞速略过。伤痛的,甜蜜的,相守的,等待的。一幕幕,交织成了最美好心酸的画面。 该是曾经她的不信任,才造成了如今所有的后果。 那么,如今在这样所有真相不明的情况下,她更是要给这个男人足够的信任。换做曾经,误会也许在所难免,但是在两个人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过后,她不会。 这个,该是最爱她的男人,也是她最爱的男人, 睁开眼睛,苏伶歌笑笑,轻轻地拍拍于青如的手,示意她放心。她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展星虞的脸上。此时,展星虞正微微笑着享受着赫连淳小心翼翼的安慰。苏伶歌如此安静淡然的目光,却反倒是让展星虞脸色一变。 心里,瞬间没了谱。 展心虞压根未曾想,她会遇到一个像是苏伶歌这样的女人。 赫连淳压根没有注意到已经走到自己身边的苏伶歌,转身之际看到近在咫尺的脸,瞬间慌慌张张地松开了展星虞的手,惹来她一阵难过。却在那一刻只顾着去看苏伶歌,心虚地看着她,声音软软的。 ”歌儿……” 苏伶歌伸手摸摸赫连淳的脸,安抚他心头的不安,声音轻轻的。 ”赫连,我不生气。让我跟展小姐聊聊,好不好?” 夜幕下的赫连家,那一夜灯火通明。 展星虞对眼前的苏伶歌并不了解,一路上了楼梯,进了书房,也不曾开口说话。想来,总觉得彼此不够熟悉,更是摸不透如今苏伶歌的心思。只能沉默,等她先开口。 苏伶歌“哗啦”一声拉开窗帘,窗外的灯光流火,在两个人的眼前忽明忽暗。 ”展小姐,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其实,你是一个根本不会撒谎的人?” 展星虞压根没料到苏伶歌会用这样的话做开场白。整个人一愣,反应过来,瞬间刷白了脸。 ”我说过了,他就是我的……”还想要替自己辩驳,却被苏伶歌挥挥手,迅速打断。 “展小姐,你该明白,我说的不是这个!”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试探,此刻却见展星虞白着脸,双手微微握拳,双眼中呈现出来的不安,甚至丝毫掩藏不住。 苏伶歌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展小姐,也许你还不是很清楚。我在赫连淳的身边,呆了三年。三年,足够我去了解一个陌生的男人。”苏伶歌回身,看着展星虞的眼睛,“更何况,还是一个我深爱的男人。” 就是凭借着这样的了解,再加上如今展星虞的反应。才让苏伶歌大胆推测,所有的事情,压根就不是展星虞所叙述的那样。 ”我相信他是你的未婚夫,也相信你是他的未婚妻。但我更相信,赫连他,一定不是自愿的!此话一出,立刻让展星虞的脸色再度苍白了几分。这原本,就是一个不擅长说谎掩盖事实的女孩。如今被苏伶歌看破,展星虞不免有些招架不住,身体向后。身后挨到沙发的边脚,整个人瞬间瘫坐在了沙发上。 苏伶歌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继续揭露事实。 “曾经的赫连不会,现在的也不会。我跟这个男人日日夜夜同床共枕,如今比了解自己还要了解他!你又是凭什么以为,我就会相信你说的?” 苏伶歌这么说,自然是有她自己的理由。 且不说曾经的赫连淳。 就说现在的赫连淳。只恨不得日日夜夜,每时每刻都跟她呆在一起。她在身边的时候,他便觉得自己有了一个世界那般安心。她不在时,他便跟个失去了安全感的孩子一般,担心,害怕,焦躁。 他因此走丢,便最好的证明。 而如今,这个男人才离开她不过数日。他没有恢复记忆,没有遭受任何身体心里上的创伤。在这样的情况下,却有一个人来告诉她,这个男人不过是见了另一个女人,回来的时候,他所有的依赖,就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苏伶歌必须要承认。 这对她来说,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但她不会接受,更不信。 这样的赫连,若不是处于被动,根本不会如此! 越想,心里便越气,只觉得自己在这一刻,才是真的动了怒! 展星虞不自知,面对此时神色骤变的苏伶歌,还是有些畏惧。 但她没有选择后退。 身体几乎以紧贴的姿势靠近沙发,展星虞双手紧紧地抓住自己衣服的两侧。她明显在紧张,呼吸有些急促也有些凌乱。半晌抬头面对苏伶歌,开口的声音,可是冷硬的很。 ”那又怎么样?!谁说一个男人就不能移情别恋?你总抓住自己对他的了解,我看你就是太高估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 话没说完,却见苏伶歌微微眯着眼睛。浑身在一瞬间散发出冰冷的气息,她微微弯腰,眼睛的寒意直逼展星虞,让她忍不住一阵哆嗦。 “你以为我会就这样放弃?!”她反问,眼中越发浓烈的寒意,几乎吓坏了展星虞。 ”说!你到底用什么威胁了他?!” 那个男人,从一回来就有心事! 若不是对什么事情牵绊担心,他根本就不会这样! 那一瞬间,赤裸裸地,展星虞就要在苏伶歌的面前,变成了一个完全透明的人。 但下一秒,她却握紧双拳。双眼中的神情微动,像是在一瞬间想到什么,身体里顿时被注入了无数的勇气。她猛地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却硬是直逼苏伶歌的眼。 脚步向前移动,发出激烈的声音,却比不上女人的话带给苏伶歌的冲击。 第一百九十一章:宁小人,不任性 “我怀了他的孩子!” 空气里的气温骤降,展星虞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苏伶歌,只等待着她的反应。 苏伶歌向前走的步子,稳稳停住。 脑海里忽然一空,只觉得像是迎面来了一个硬生生的巴掌,瞬间将苏伶歌打的头晕目眩,耳中传过一阵接着一阵的轰鸣。她甚至有些站不稳,脚步踉跄之间,却看到展星虞眼明手快地想要过来扶住她。 却被苏伶歌一手挥开。 原本被这样突如其来的事实,震的有些意识混乱。 这一刻,苏伶歌却在将脸转向展星虞的时候,清醒了。 “所以,这才是赫连忽然转变的原因。这才是他回来之后忽然跟我疏远的原因,”苏伶歌不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身体被一股巨大的愤怒占据,在心里明白了事情可能有的原因之后。心里瞬间丛生了对赫连淳莫大的心疼,“你居然连他这样一个没有独立意识的人,都会欺骗。知道用孩子威胁他,比什么都强,对吗?” 展星虞总觉得她苏伶歌太过自以为是,总觉得自己可以用一个所谓的了解来断定所有的事情。 不是她太自负,也不是她太骄傲。是展星虞的脸上,暴露了太多的疑点,这些疑点,不是像展星虞这样的人可以带在脸上,埋在心里的。而赫连淳,也表现出了太大的反常跟不同。苏伶歌看出来展星虞的欲言又止,更看出了赫连淳的慌张害怕。 展星虞说,她怀了赫连淳的孩子,她不信。 就算是真的,她也相信这一切并非是赫连淳的本意。 不过是,因为一个孩子,成了赫连淳不能跟苏伶歌亲近的牵绊。 苏伶歌隐约觉得,事情不简单。 展星虞更没有想到,苏伶歌在得知自己怀孕了之后,会是这样的反应。 心里一空,没了底,就连脚步都无法站稳,只在心里思索,怎么样让自己脱离这样可怕的气氛。 ”告诉我,你来这里,到底是什么目的?!”下意识地,苏伶歌冷着脸想要伸手去拉住展星虞问个究竟。也许是心里太过心虚,展星虞一见苏伶歌伸手,就下意识地觉得苏伶歌是要动手打她。 人向后退,闭眼发抖之间,发出了一声尖叫。 ”啊……” 苏伶歌的手停在半空中,人还没动,大门却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 赫连淳的视线落在苏伶歌的手上,又看看蹲在地上抱着头发抖的展星虞,瞪大了眼睛,像看一个陌生人一般,定定地看着苏伶歌。 苏伶歌的手,无力地落了下去。只觉得心上一疼,全都因赫连淳那陌生一眼。 她觉得难受,堵心般的难受。 ”歌儿,你不要打小星……” 下一秒,赫连淳大步走到了展星虞的面前,蹲下去,小心地拍着展星虞的背,轻声地哄着她,”展小星不要害怕,小淳在这里,歌儿不会打你的……” 他居然会以为,她是那种不讲理,会打他未婚妻的女人…… 眼中有激烈的情绪翻腾,到了最后都变成了最难过的无力。苏伶歌觉得想哭,却不想在一一个外人的面前表现出过多的脆弱。只觉得疲惫从心来,她单手撑住沙发,身体微微坐下去,苦笑。 这男人,不管是清醒的时候,还是如今,总是知道怎样来伤她。 她不想去看,也不愿去听,任由赫连淳带着对自己的误解,领着展星虞走了。 大门关上的一刻,苏伶歌才放松身体,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她觉得脸上有冰凉的触感,伸手触摸,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哭了。 是因为,觉得自己的真心,被一个男人践踏了吗?还是说,如今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早已经成了支撑她所有喜怒哀乐的源头了吗? 看着似乎是负气被带上的门,苏伶歌闭上眼睛捂住胸口。 赫连淳,你这是,在惩罚我吗? 大门再度被打开,战穆敛推门而入,苏伶歌还来不及收拾的情绪,全被男人看在眼里。 战穆敛别开眼,知道此时不是安慰苏伶歌的时候,只好假装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苏小姐,问出什么了吗?” 苏伶歌的半个身体都支撑在沙发上,声音平静的,像是之前的事情完全没发生过,”她说她怀了赫连的孩子……” 战穆敛一愣,脸色当即一变,这样的答案,听在战穆敛的耳朵里,就跟个笑话似的,”那不可能!要说谎,至少应该编个像样点的!”男人的目光落在苏伶歌还平坦的小腹上,声音也跟着柔和了不少,”再说,少爷他不需要别的人给他生孩子!” 眼前这女人肚子里的,才是赫连家的血脉。 苏伶歌压下心里那一股不舒服的感觉,轻轻地舒出一口气,”我知道她在说谎……也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怀赫连的孩子……” 展星虞,她压根就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 ”那我去证实!”战穆敛应承,脚步没动,就被苏伶歌制止,”穆敛,我们不用这么做……” 如今的苏伶歌之所以让人觉得不同,就是因为她跟从前比起来,太冷静,也太成熟。有太多的时候,战穆敛看着这女人,都会常常有种”这女人究竟是不是苏伶歌”的疑问。 她并不介意展星虞的怀孕,是真的假的,却想到了更深更远的事情。 ”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她跟着回来,就说明她是有目的的,不是吗?”苏伶歌揉揉眉心,抬头看着战穆敛,”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不用证实,日子久了,她自然也就藏不住!”但苏伶歌的心头,总有不安。而这样强烈的不安,就是来自跟着赫连一起出现的展星虞。 若说她的心思太卑鄙,她也认了。 苏伶歌抬头,似乎是犹豫了很久,才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不想伤害赫连让他伤心,所以不管他如今怎么对我对展星虞都可以。”苏伶歌撇唇,暗嘲自己,却知道总有更重要的事情。 ”但我真正担心的,不是这些事!” 而有些事,总是不需要苏伶歌挑明战穆敛也是明白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半晌战穆敛沉着脸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 苏伶歌笑,嘴角有酸涩的痕迹,总希望自己是多心了。 ”但愿,我只是小人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莽撞自有真情 战穆敛明白苏伶歌的意思,也知道若事情真的如同他们所说的那样。那这一段不长不短的煎熬,苏伶歌也许是必须要承受的。 家里多了一个自称是赫连淳未婚妻的展星虞,气氛一下子变得怪异了起来。 展星虞原本就该是心思单纯的女孩,却不知为何,从一开始就对苏伶歌充满敌意。处处针锋相对,尤其,是赫连淳在的时候。 赫连淳对苏伶歌的依赖,是自己跟旁人都看在眼里的。即便他对于苏伶歌伸手要打展星虞的事情还是有些介意,但说到底,这是他最喜欢也最爱的苏伶歌。日日夜夜,总是想要跟她在一起。 但总在表现出对苏伶歌渴望亲近的意图之后,被人从中打断。 总是展星虞。 何时何地,每时每刻,只要有苏伶歌在的地方,就能看到赫连淳。只要有赫连淳在的地方,就一定可以看到展星虞。 这个女人,身上像是长了无数双眼睛。她总可以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最能够将苏伶歌跟赫连淳最美好的时光打碎。而展星虞,也总是可以找到无数个理由借口,将赫连淳从苏伶歌的身边带走。 苏伶歌总觉得心里不安空荡,但她知道,她要冷静。 她的赫连回来了,很平安。就冲这一点,她就很知足。 而有太多的时候,想要知道真相。还真的有种办法,叫等待。哪怕是凭空出现一个假想敌,此时此刻,敌不动,我不动。 但这样的时光,苏伶歌总是不快乐的。 怀孕的人,并没有因为赫连淳的回来,而停止了继续消瘦的趋势。苏伶歌原本吃的就不多,如今加上在公司别墅里的奔波,整个人更是在赫连淳回来之后,瘦了一大圈。于青如实在没办法,最无奈的时候,便生气地威胁苏伶歌。 ”小歌,你若是继续这样,我可是要告诉赫连了。”即使如今的赫连,不是曾经那个挥挥手遮住半边天的男人,但这男人,总有让苏伶歌介意的愤怒。 苏伶歌听了,便一个劲地苦笑,”苏妈妈,赫连现在,怎么会有空理我?” 怀孕的事儿,原本该是告诉赫连的。但出了展星虞这样的事情,苏伶歌自然也就没说。别墅里的人都瞒着,被苏伶歌告知,谁也不准善自告诉赫连淳她有了孩子的事情。 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不理解,总觉得这是告诉赫连淳的最好时机。 ”趁着这个时候告诉他孩子的事情,单靠你在他心里的地位,那展星虞还不立马就靠边站了?” 她便笑笑,觉得大家还是不了解如今的赫连淳。 说出来,除了增加他的心里负担,其他的,改变不了什么。 毕竟,就算孩子是假。赫连淳跟展星虞订婚的事,是真的。 有太多的时候,总是可以有人看到苏伶歌呆在房间里。她就坐在落地窗前,半靠着座椅。背影看起来越来越清瘦,整个身体的曲线,快要变成尖锐的骨架,看的人一阵心疼,她却浑然不知。 她的目光,总是落在同一个方向。 直到有一天,有人发现。苏伶歌看过去的方向,落地窗打开的视线里,是呆在一起的赫连淳跟展星虞。 他们在阳光下晒太阳,微微闭着眼睛,神情惬意。 他们在花园里散步,展星虞幸福地将头靠在赫连淳的身上。男人虽然僵硬,却并未拒绝。 他们在长椅上聊天,展星虞的怀里抱着曾经那男人送给苏伶歌的猫咪。那猫咪,甚至被展星虞起了新的名字,不再叫呜咪。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看不下去了。 就连一直极度排斥苏伶歌的阿四,都隐隐地有了焦灼的情绪。但苏伶歌有自己的打算,至少,在她跟战穆连怀疑的事情还没有得到证实之前,她都愿意过这样的日子。 她的赫连很安全,未曾受到伤害和任何危险的威胁。 这就够了。 阿四终是阿四,他没有如今苏伶歌的沉静,更没有战穆敛的谨慎。他有的,永远都是最直接的情绪最直白的感情。 终于,在某天的下午。展星虞在众人的视线里短暂地消失了,几个小时之后,那女人几乎是被阿四揪着领子,一路提进了大厅。人刚站定,阿四故意松开手,手里提着的女人一声惨叫,瞬间就被扔在了地上。 ”阿四?!你这是干什么?!”战穆敛变了脸色,快步走过来将地上的展星虞拉起来。不经意间,却看到了展星虞一张近乎死白的脸。 战穆敛的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抬头去看阿四,沉声问着,”你带她去了哪里?!” ”医院!” 阿四的一张脸紧绷着,低头看见战穆敛脸上很是难看的脸色,张了张嘴,硬是将到了口中的话给压了下去。可见,这一路从医院里回来,阿四的心里就一直憋着一股气。脸色涨的通红,回头冷冷地扫了一眼展星虞。 展星虞的胳膊上,被阿四拉出青紫色的痕迹,很疼。她咬着唇,虽然低着头,却掩盖不了自己一脸的苍白之色。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像是在等待某种可怕时刻的到来。 ”你过来!” 阿四一生气,伸手又想去拉扯展星虞,却被战穆连一把拉住,“阿四,别闹了,不该你管的事儿,你就不要插手!”言下之意,自有安排。阿四自然是听懂了,但真相在嘴边,愤怒在心里,他早就收不住手了。 ”你让开,这事儿今儿我还管定了!” 拉扯之间,众人却看到出现在门边的高大身影。 瞬间安静。 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秒,阿四爆发了更为洪亮的声音,”少爷!!”说着人已经朝着赫连淳大步奔去,不知趴在赫连淳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众人只见赫连淳当即变了脸色。 ”你说的是真的吗?” 阿四猛点头。 不过是片刻光景,赫连淳就跟着阿四走了过来。人停在展星虞的身边,赫连淳似乎是在生气,也不说话,只是嘟嘴看着展星虞,伸手拉住她,一路跟在阿四的身后,朝着一楼的游戏房走了过去。 展星虞心慌的厉害,忍不住轻轻地喊了一声。 ”阿淳……” 声音,却被掩盖在关着的大门后,消失了。 众人,全都提心吊胆地等在门外。 失忆以来,似乎第一次看到赫连淳发火呢! 第一百九十三章:欺骗 厚重的大门关上,展星虞一抬头就看到了两双同样愤怒的眼睛,不同的是,她在赫连淳的眼睛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那一抹愤怒,如同一把熊熊大火,瞬间将展星虞心里仅存的冷静跟希望,瞬间烧的支离破碎,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展星虞心里一紧,有细微的不易被察觉的恐惧跟紧张,在一瞬间窜上心头。 她忘前走,伸手去拉赫连淳,软软地叫了一声。 ”阿淳……” 原本就站在她身边的赫连淳绷着脸,瞬间向后一退。 只听见“啪”的一声响,一张检验报告,被阿四用近乎粗暴的方式,狠狠甩在了展星虞的脸上,报告下,展星虞一张近乎绝望的脸映入赫连淳的眼睛里。 但,更为气愤的,是赫连淳。 即便失忆,但在面对背叛和欺骗时候,赫连淳的表情事实上根本没有区别。 赫连淳并没有说话,整个人就那样站在展星虞的面前,无声地酝酿身体里的怒气。如若不是知情之人,定会以为,这样浑身散发的冷气,这样赤裸裸的愤怒,根本不像是一个失忆的如同一个孩子的人,该有的表情。 “少爷,她根本就没有怀孕,别说怀孕了,她根本就还是……”话没说我,阿四不说了,他的情绪总是可以很明显地表露在外,此时此刻,他必须承认,他因此察觉到自己对苏伶歌态度的改观。 至少,如今的苏伶歌,所有的感情和牵绊,全都是赫连淳一人所有。 但眼前的展星虞,显然不是。她甚至一开始,对赫连淳就怀着目的。这样的认知,让阿四为愤怒。甚至不等赫连淳开口说话做出反应,阿四就已经上前一步,一把揪住展星虞的头发,用一个男最粗暴的方式,将一脸扭曲的展星虞一路拖到了赫连淳的面前。 “少爷,这个女人来路不明,目的不纯,你开口,我立马收拾了她!“ 赫连淳该是愤怒的,不然也不会一反常态地对着展星虞,露出了那么可怕的一面。这样的自己,该是如今的赫连淳自己,都觉得陌生的。 “小星,你什么要骗我,还让歌儿那么难过?”毕竟失忆,这个男人即便处在莫大的愤怒之中,表现出来,也总是多了几分类似于孩子般的稚气。但即便是这样,展星虞也依然觉得害怕无望。 她被阿四野蛮地拖到赫连淳的面前,展星虞被揪住头发,狠狠地扬起脸,强行跟赫连淳微微寒意的目光对上。在男人的眼里,她看不到曾经的一丝温润,怜惜。那目光,虽清澈,却布满冷。 他甚至,将她所有的疼痛看在眼里,却如同完全没有看到一般。这样的时刻,这个男人开始惦记他的苏伶歌,无视掉她所有的痛苦挣扎跟害怕,心心念的,都是她对苏伶歌的伤害。 展星虞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被淹没。 但他她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恐惧。 身体被阿四牵制,她不能动。便看着赫连淳,试图让男人看到她眼中一抹绝望害怕,和祈求。隔着一段距离,她伸出手,咬牙忍着头发被揪住的疼痛,愣是执意去拉赫连淳的手,眼泪跟着掉下来。 “阿淳,我不是故意的。请你相信,这不是我的本意。阿淳,求你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 赫连淳看着女人流眼泪,依然冷冰冰地执着于自己心里的念头,不肯放弃。 ”你让歌儿难过了!” 答案如此简单,却总是可以明显地划分出所有人在这个男人心里的等级。 唯有苏伶歌,只有苏伶歌。 展星虞在哭,显然被这样的答案毁灭的失去了所有的冷静。她的手,紧紧地抓住赫连淳。男人没有松开,却用一种近乎看仇人的目光在看她。但她不介意,拉住赫连淳的手一再用力,女人的嗓音里,已经开始有了破碎不堪的痕迹,“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阿淳,只要你原谅我,只要你让我继续留在你身边,我可以告诉苏小姐,我没有怀孕,我们的婚约,不成立的,我可以……” 赫连淳无动于衷,虽如同一个孩一般,在嘟着嘴巴生气,但无疑的,他的愤怒,可以决定一个人的未来。展星虞害怕,便越发哭泣的大声。 赫连淳盯着展星虞眼泪弥漫的眼睛,一字一顿说的格外用力。 “你让歌儿难过了!” 展星虞一愣,显然没料到赫连淳这样的反应,心里一惊,手上一松,赫连淳瞬间就将她推开老远。猝不及防间,身体重重地倒了下去,手上重重地撞击到坚硬的地板,疼痛让她面目扭曲,发出一声惨叫。 ”阿淳!”展星虞却不肯就此放弃,忍着疼,人还没有站起来,猛地一扑,瞬间朝着赫连淳俯冲了过去。眼泪掉下来,她用双手死死地抓住赫连淳的裤腿,抬头哑着嗓子哭求,”阿淳,我不能离开你,真的不能,我不能离开这里啊!!” 赫连淳向外走的步子被阻止,原本就装着心事的心情,无端地被这么一拽,瞬间就增添了太多的焦灼。 “走开,我讨厌你!” 展星虞整个人瘫在那里,一动不动。 忽然之间,心里所有的希望,全没了。 大门被打开,赫连淳阴沉着脸,嘟嘴生气,脚步却是匆匆的。 心里着急,总想要在这一刻看到他的歌儿,却不想,最后一刻依然遭遇到了展星虞的最后阻挡。她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之间一路冲过来,用力按住了赫连淳的手,泪如雨下,抛弃了自己最后的尊严。 ”阿淳,我求你!!“ 男人正处在情绪最焦灼的顶点,力道完全控制不住,一个用力,展星虞几乎是被用力扔了出去。 众人扭头,只看到赫连淳手上用力,手边一个女人瞬间飞了出去。 ”嘭……” 一声之后,没了任何声音。 静默之间,赫连淳依然阴沉着脸,在众人的惊诧之间,转身大步上了楼。 唯独战穆敛,看着男人僵硬的背影,缓缓地笑了。 赫连淳就是赫连淳,即使失忆,即使没有自我意识的正确分辨。 愤怒之间,反应跟过往,有区别? 这世上,赫连淳的舍不得,只有苏伶歌一人。 第一百九十四章:留下 走廊上有急躁的脚步声,一声接着一声,原本响亮的脚步声,到了门边,忽然就没了声音。站在门边,男人停住。他还在猛烈的喘息,脚步却再也没有办法向前了。 赫连淳一直看着面前的那扇门,脚步在原地踏步,却迈不出去。原本急切的心情,却被心里激烈的愧疚淹没,眼前浮现出苏伶歌难过伤神的样子,赫连淳抬起的手,就那样落了下去。 大家都说,他跟那个叫展星虞的女人在一起,他的歌儿很难过。 大家还说,他的歌儿很伤心,每天吃不下睡不着。 大家都说,他伤了他的歌儿的心。 他就傻傻地站在门边,不动也不向前,想见他的歌儿,却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不敢面对自己的错误。 门内忽然传来声响。 ”啪……” 赫连淳吓了一跳,猛地推门进去。 杯子掉在地上,碎成了无数个碎片。 苏伶歌叹气,看着满地的玻璃碎渣发愣。 这是第几次了? 魂不守舍,心不在焉。自从别墅里多了一个展星虞,她便用这样的状态过了多久的日子?明知道自己是在等一个答案,那个答案,还跟赫连淳的安全有关。她在安静地等待那个答案,却也安静地煎熬心酸。 门上传来声音。 苏伶歌顺着声音去看,却一眼看到了赫连淳一脸躲闪的神情。苏伶歌困惑不已,却下意识地转身,脚步朝着男人走了过去。 ”赫连,怎么了?” 男人低着头,自觉犯错的人,看着自己的脚尖,身体微微转动,却不敢去看苏伶歌的眼睛。耳朵,却是竖起来,听着苏伶歌走过来在自己的身边站住。身体,忽然就僵硬了下去。 苏伶歌看出了赫连淳的不同,走过来,伸手去拉赫连淳的手,“赫连?” 男人的手,跟自己的神情,跟自己的身体一样僵硬。苏伶歌觉得异样,身体靠过去,想要问个清楚。 男人却忽然触电一般,瞬间甩开了苏伶歌的手。 大门被拉开,赫连淳像是逃跑一般,整个人朝着门外就冲了出去。 ”赫连淳!!” 苏伶歌一路追出来,那男人忽然就跟见了鬼似的,瞬间跑的无影无踪。 ”赫连淳,你……” 苏伶歌现在走廊上,看着那个男人一路跑到走廊尽头,又一阵风似的冲下楼,不过片刻,人就不见了踪迹。 心里有异常怪异的感觉,让苏伶歌觉得自己像个怪物。那男人逃离她的速度,让她觉得自己就是。她甚至,低头去审视自己,最后又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 这男人…… 总觉得不太对劲,苏伶歌一路跟了下来。却始终不见赫连淳的人影,人还没朝着大厅外走,却听到一楼房间内争吵的声音。寻着声音跟过去,走近了,才听出是战穆敛的声音。她听出声音里的不对劲,还没开门,就听到了来自阿四愤怒的声音。 “战穆敛,我不同意!”阿四看向战穆敛,那么久的时间里,他从未真的跟战穆敛翻脸,也从未有像是这一刻一样的意见不一。他战穆敛的决定,几乎是在瞬间,就将阿四身体里所有的愤怒给勾了出来。 ”这个女人绝对不能呆在这里,她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人。连少爷失忆的时候都能趁虚而入的女人,你还指望她可以有多善良吗?” 赫连淳所有的愤怒跟言行,似乎都已经决定了展星虞一定要离开这个别墅里的事实。阿四也一直觉得如此,原本,这就是一个不用质疑的事情。 但事情到了战穆敛这里,却出现了曲折。 阿四还没有将展星虞给赶出别墅,战穆敛就将人给拦住了。 要说不愤怒那是假的。 展星虞就现在旁边,看着两个男人因为她去留的问题,差点吵起来,人惶恐,却不敢声张。 阿四的脾气,战穆敛自然是知道的。他本沉静,不跟阿四争吵,人的坚持却是丝毫不动摇,”阿四,你一直都这样,莽撞冲动。“战穆敛的目光落在展星虞的身上,目光复杂,却又飞快地收回来,”我留下她,自然是有理由的。” 没有道理的事情,战穆敛不会做。招赫连淳怒气,让苏伶歌堵心的事,这家伙真以为他喜欢做? 当然,这些阿四不懂,以他冲动的性格,他自然也不会告诉他。 你来我往,两个人意见不一,自然也就僵持不下。 ”你有什么见鬼的理由,也不能让她在这里影响少爷跟苏小姐的感情。阿穆,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战穆敛闭眼叹息。 无言以对的时候,大门被推开。苏伶歌即使怀孕也依然见消瘦的身影站在门边,阿四一见是她,张了张嘴巴,有再多的愤怒,也都不说了。只跟着战穆敛,齐齐地喊了一声。 ”苏小姐!“ ”苏小姐!” 苏伶歌的目光,轻轻地落在展星虞的身上。只一眼,就被展星虞捕捉到。沉静,却不失温度。 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展星虞就扑了过去。 她不是傻子。 在她面前的三个人中,最能决定她去或者留的人,是苏伶歌。两个男人各有自己的坚持,但展星虞看的出来,他们对眼前的苏伶歌心存敬意。她说的话,展星虞虽然不能确定有几分决定性作用。但她知道,他们会听。 如同抓住了落水时候的浮木一般,展星抓住苏伶歌的手微微用力,眼带渴求,但更多的,是害怕和担心。 “苏小姐,我知道我欺骗大家我怀孕的事情是我不对。”说着,手上的力道加重,”但是请你相信我,我本无意,我也是有苦衷的。”她祈求着,都快要哭出来了,“求你了,让我留下来吧,我必须要留下来啊!” 那带着微微颤抖的力道,跟展星虞眼睛里的害怕,她都感受到了。 再度去看展星虞,再次看到她眼中的恐惧跟渴望。那一刻,她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样。 这样的展星虞,该是倔强而善良的。如今放下尊严,放下坚持,为的,只是可以留在这里。 苏伶歌暗自猜测。 她该是带着不能说的秘密来的。 微微扯动嘴唇,苏伶歌将柔和的目光落在阿四脸上,却没有失去冷静。 “阿四,让展小姐,留下来吧……” 第一百九十五章:睡在一起 不过是一句话,两个男人意见不一的争执,瞬间停了。 展星虞最终留了下来。 自有原因。 同样的一句话,经过苏伶歌的嘴里说出来,阿四也就没了太多的反对。这多少让战穆敛觉得憋屈,但想到如今阿四对苏伶歌的言听计从,一时间啼笑皆非,却也由他去了。 展星虞是个赌徒。 而事实证明,她将所有的赌注压在苏伶歌的身上,是一件绝对正确的事情。而更有不同的是,暗地里,在展星虞的身上,不着痕迹地多出了一双眼睛,如影随形,阳光里看不见,黑夜里甩不开。 午后温暖的阳光里,男人背对着众人坐在花园里里的长椅上。背影看起来僵硬,似乎背负厚重的心事。自己解不开,便只能盯着阳光下自己的影子,无聊地踩着,追着。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不觉地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似乎不用看,也能通过靠近自己熟悉的气息,得知来人的身份。身体僵硬,却不敢回头。 苏伶歌站在那男人的身后,盯着看了好久,无奈这男人就像是个跟自己也跟别人闹脾气的小孩一样,固执自己的想法,动摇不了。 叹了一口气,苏伶歌缓步走到他的身边,挨着他,在他的身边坐下来。 阳光下,一高一矮的影子挨在一起,温暖之中带出无限的亲密。 苏伶歌也不说话,恶作剧一般只等着看这男人的反应。 原本因为焦灼而不停晃动的影子,瞬间不动了。隐隐地,苏伶歌还能听到身边男人紧张咽口水的声音。 忽然之间,挨着苏伶歌的影子一动,朝着旁边挪出一点,无声地跟苏伶歌拉出了距离。 苏伶歌扭头去看,他却依然保持之前的姿势,低着头,看也不看苏伶歌一眼。苏伶歌也不气,知道他如今纠结的事情所在,也便多了几分耐心。 她无声地笑,朝着他的身边坐,也跟了过去。 赫连淳看着阳光下再度紧挨在一起的两个影子,紧张地瞪大了眼睛。长了胆子,再度挪了挪自己的身体。 影子分开,他又跟她拉出距离。 苏伶歌无奈叹气,身体再度跟过去。 就这样,在阳光下,那两个影子,你追我赶。他跟她划分出远远的距离,她便靠的更近。直到苏伶歌不想再继续,直到赫连淳这样躲闪的动作折磨的苏伶歌心头恼火,温暖的气氛之中,顿时响起了苏伶歌愤怒的声音。 ”赫连淳,你再这样,我就真的生气了!” 站起来试图再度挪动的影子,瞬间僵硬在半空中。苏伶歌生气的声音,像是一根回紧的绳索,让赫连淳的身体,像是被一股莫大的力量拉住一般。只一下,瞬间就挪了回来,挨着苏伶歌,紧紧坐下。 那男人,犯错的心理更为旺盛。低着头,又害怕苏伶歌真的动怒,只能软软低喊了一声。 ”歌儿……” 只一声,瞬间就将苏伶歌的心变得柔软无比。所有的怒气,也都随着这一声烟消云散,无影无踪。她靠过去,伸手将男人的脸捧住面向自己。在男人的眼里,她看到满满的不安,全是因为一个展星虞而起。 如今,在赫连淳的心里。所有对展星虞的愤怒,都是因为他伤了歌儿的心而起。他觉得自己不敢面对这个问题,更因此纠结难过。 ”赫连,我没生气,真的没有……”她的身体紧紧挨过去,细细地亲吻着他的嘴角,像是羽毛一般,轻轻地拂过赫连淳的心头,痒痒地,却带着温热。让他不由得抬起了头,眼睛里亮亮的,”真的?歌儿真的不生我的气吗?” 苏伶歌的气息温热,一下一下喷在赫连淳的脸上,眉眼间却是含笑,”真的,我不是说过吗?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还在我的身边,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嗯?”她学着他曾经的样子,微微挑眉,清澈见底的样子,惹得赫连淳心头一动,张开双手一把抱住了她。 ”我最爱歌儿!”他将怀里的苏伶歌抱紧,头埋在她的颈窝处轻轻地磨蹭。心头所有的纠结,不安,害怕,和担心,一瞬间都从阴霾的天变得豁然开朗。赫连淳甚至忍不住,深深地嗅了一口自己熟悉的香气,眷恋无比。 接着便想起了埋在自己心里的愤怒,磨蹭了下,提起一个人,声音变得不由得冷了,”歌儿,我讨厌小星,她骗人,还害得你这么伤心,讨厌她!”怀里这个女人的味道,总是可以让赫连淳觉得安心觉得舒服,如今每每想起一个展星虞,男人埋在心里的愤怒,便全部流泻了出来。 想起,便将苏伶歌再度抱紧了几分,怎么都舍不得放开。 苏伶歌明显地感觉到了此刻赫连淳因为展星虞而波动的情绪,伸手回抱住他,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背,试图安抚他的怒气,”赫连,不要怪小星好不好?我相信她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我不生气,你也不要生气了,嗯?” 身体却被人推开,她看到赫连淳一双愤怒的眼睛。他的呼吸急促,开始跟她抱怨细数展星虞的罪状。 ”她骗我说有了宝宝,说我是宝宝的爸爸。如果我跟你在一起她就不要那个宝宝了。” ”还有她老爹,最讨厌了。他把我和小星锁在房间里,还脱光我的衣服,让我和小星一起睡。歌儿,我不喜欢跟小星睡,我喜欢你的味道。老爹说,我不同意,就要用皮鞭打我们……” 苏伶歌听的心惊胆战,急忙站起来,手忙脚乱地去翻赫连淳的衣服,因为担心,手都跟着一起颤抖了起来,”他打你?他居然打你?!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情急之下,居然忘了,早先帮赫连淳洗澡的时候,事实上并没有见到伤口。 手却被赫连淳按住,”歌儿,他没打我,因为……” 男人看着她,眼睛里再度出现了那种熟悉的不安跟心虚,声音也弱了下去,”歌儿,我害怕,所以,所以就跟小星一起睡了。”说了连自己都觉得害怕,急忙过来拉住苏伶歌的手,”歌儿你不要生气,我不喜欢小星,不喜欢她!” 心头有复杂的情绪涌上来,她却怕吓到他。 一个问题,在嘴边徘徊了好久,还是问了出来。 【作者题外话】:亲们,今天还有两章,晚上会更新出来。新年快乐!!!! 第一百九十六章:对女人有要求 ”既然这样,那……”苏伶歌紧紧喉头,觉得难以启齿,却不能避开自己此刻心理所产生的激烈拥堵,”赫连,你有没有跟小星她……” 赫连淳歪着脑袋,显然压根就没有听懂苏伶歌话里的意思,”歌儿,我跟小星怎么了?” 苏伶歌的脸颊微微有些红,眼前无声地浮现出往日里跟这个男人在床上无限纠缠的场景。脸上有燥热的痕迹,心里却像是被悬在半空中一般,七上八下,如何都不能安心。 “我的意思是,你跟她,有没有做跟我一起时候的事情。你们,脱了衣服之后,又做了什么?”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问出口,苏伶歌只好换了另一种方式。 赫连淳愣住,眨眼睛之后,跟着摇了摇头。不等苏伶歌有所反应,那家伙忽然张开双手再度将苏伶歌一把抱住。虽然还带着对展星虞父女两个人的不满。但更多的,是他对另一个女人的眷恋跟痴缠。 “才没有,我只跟小星睡觉,什么都不做。”男人磨蹭着她的颈窝,身体带着苏伶歌所熟悉的温度,“我只喜欢跟歌儿亲热,不跟小星亲热!” 苏伶歌一愣,虽然诧异这个男人“亲热“一词究竟是何时知道并且理解了意思的。但是至少,心在这一刻,忽然落了地。 “真的?” 赫连淳不懂苏伶歌的心情,认真地点了点头。 ”真的真的!” 苏伶歌却勾起嘴角,身体靠过去,双手主动缠上赫连淳的脖子,清澈的笑容里,有什么东西重重落在地上的声音,她笑出了声音,眉眼里的光芒,一点点带出自己此刻心里的安定轻松。 ”笨蛋,我相信你!” 连日来阴霾的心情忽然开朗,如同这午后晴朗温暖的天气一样。 男人自然是无法了解苏伶歌此时轻松的心情,但手上的力道可是一点也没有放松。男人将苏伶歌圈在怀里,加重手上的力道。身体靠过来,一双眼睛从苏伶歌清秀的面容上,缓缓地落在了苏伶歌红润的唇上。 男人灼热的目光,像是在觊觎自己想念很久的糖果的味道。 苏伶歌的心跳,忽然就落了一拍。 ”歌儿,我想亲亲你……” 男人渴求的声音,跟男人的唇一同落了下来。她被抱住,遭遇到男人的吻。 热热的,软软的,是她所熟悉的味道和温度。 “唔……” 空气里,隐隐地,还能闻到花香的味道。 阳光在花园里四面八方跳跃起来,散落在每个角落里,将两个还在亲密交织的身影无声拉长。 那是,类似于幸福的味道。 那以后,赫连淳再度成了苏伶歌的小尾巴。 走哪跟哪,形影不离。苏伶歌在公司的时侯,赫连淳就跟失去了魂一般,了无生气地一个人在不同的地方坐着。赫连淳每天最期盼的时刻,就是苏伶歌回来的时刻。 坐在某个地方发呆的赫连少爷,在那些日子里练就了依靠声音辨别身份的本领。来来回回从别墅里开出去的车子。单凭声音,就可以听出车子里回来的是个什么人。一旦听出苏伶歌乘坐的车子的声音在别墅里响起来,赫连少爷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瞬间从座位上窜起来,一路朝着外面冲。 母亲于青如因此常常嘲笑他,说明明是自己的儿子。怎么现在看起来,这更像是苏伶歌的儿子了呢? 赫连少爷才不会放在心上呢!他只要他最爱的苏伶歌,其他的,他大老爷们才不会在意呢! 至于展星虞,自从苏伶歌同意她留下以后。别墅里的人,便再难看到她的身影。有太多的人不明白她放弃尊严,死活都要留在赫连淳别墅里的原因。但人总有自己的坚持,她不开口,也从来不说。在这个别墅里,她只在自己小小的范围内活动。有时候看到赫连淳跟苏伶歌,远远地绕开。 战穆敛虽然当初坚持要留下展心虞,但是日子过了这么久,他没有得到一点有价值的东西,也从展星虞身上看不到任何事情的苗头。说不急,必定是假的。 苏伶歌在这件事情上,比战穆敛多了几分冷静和耐心。 展星虞不止一次说过自己是有苦衷的人,苏伶歌相信,她不是不说。也许,只是时机还没到而已。 她愿意等,愿意原谅,也愿意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提供可以的帮助。 但所有的前提,是赫连淳。 所有的事情,必须都要避开赫连淳,不能对赫连淳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 如若不然。 大家不都说,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女人吗? 蛇蝎?她未必不是啊。 夜晚时分,楼下还有人的交谈声,大厅里却早早地就没了苏伶歌和赫连淳的影子。吃过晚饭,那男人便一个劲地催促着苏伶歌上楼。两个男人笑的暧昧的很,声音也是极度欠揍。有不怕死的战穆敛还难得调侃,“少爷,你悠着点。苏小姐如今,可是累的很。” 换成如今,一个抱枕砸过来,出手的人,却是微微红着脸的苏伶歌。 赫连淳眨眨眼睛,表情可是无辜的很。 跟以往的每个日子一样,苏伶歌帮赫连淳洗了澡。男人洗了澡,便一声不响地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看着苏伶歌。眼神灼热,带着隐约跳动的火苗。那神情,看得苏伶歌是一阵头皮发麻。 等她从浴室里出来,男人依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看着她。在赫连淳的眼睛里,此刻的苏伶歌,嫣然就是一副永恒的水墨画。一举一动,都不动声色地印入了赫连淳心里,成了一副美好的永远。 ”怎么了?” 苏伶歌总觉得这男人不太对劲,忍不住走过去。拉住他的手,挨着他便坐了下来。 谁知下一刻,男人却瞬间亢奋了起来。他的身体,带着熊熊的热度,朝着苏伶歌无声地靠了过来。他的眼睛里,有无限涌动的火苗。人朝着苏伶歌靠近的时候,有热热的呼吸,一点点在苏伶歌敏感的肌肤上,羽毛般地扫过。 苏伶歌的身体僵硬,男人却一把将她抱住,低头亲吻着她馨香的头发。 ”歌儿……” 第一百九十七章:痴缠 男人的唇,一点点缓缓地移动到了苏伶歌的脖颈处,像是一个孩子,此刻终于尝到了自己心里思念已久的糖果的味道。抱紧她,只希望此刻可以好好地剥开这糖果的外衣,尽情地品尝一番。 室内温热的温度,混合着男人身上阳刚的气息,一点点燃烧着苏伶歌的理智。温热跟暧昧,将她的理智,化成一滩春水,柔和不已。她只能依靠身体的本能,轻轻地抗拒着赫连淳灼热的胸膛。却早已经分不清楚,此刻的自己,究竟是要抗拒,还是要迎合。 ”赫连淳……“ 男人此刻,早已经听不到苏伶歌的任何声音。顺着身体的本能,唇未停止,双手甚至已经开始熟练地拉扯掉苏伶歌身上的浴袍。声音,已经被浓烈的情、欲给熏蒸的沙哑,”歌儿,我想……” 是真的想。 即便失忆,但赫连淳伤的是脑子,而不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欲望的本能。有太多的时候,赫连淳的身体,比他还要清楚地知道,他对谁,有着最迫不及待的欲望。 只有,一个苏伶歌。 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的日日夜夜,便让这个失忆了的男人,更加想念一个叫苏伶歌的女人。 如今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他又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只恨不得,可以将怀里的女人,给吞入腹中。 男人的大手,像是游鱼一般,在苏伶歌的肌肤上跳跃。所到之处,皆是一片赤裸。顺着身体的本能,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下一秒,男人将苏伶歌一把抱起,不过瞬间,就将她牢牢地压在了柔软的大床上。苏伶歌根本抵抗不了,身体软软地瘫在赫连淳的怀里,渐渐地,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赫连,别……” 即使这样温情的时刻,这样的情、欲来袭也是苏伶歌所不能阻挡也抗拒不了的。但在沉沦的边缘,她没有忘记更重要额事情。 孩子。 他们的孩子。 展星虞的事情,多多少少在赫连淳的心里留下了阴影。他虽不说,但苏伶歌也清楚地知道,如今”孩子“二字对赫连淳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心里负担。 她怀孕的事情,她并没有告诉过他。她不说,别墅里的其他人,自然也选择不说。如今苏伶歌做事,总自己的想法,她比别人远虑也冷静。 苏伶歌也明白,赫连淳虽然排斥孩子。但换了人,他未必会给予同样的对待。 但在潜意识里,她在等待另一个更为重大的时刻到来。那个时刻也许更适合孩子跟自己父亲认识。 但她更爱这个此时在她身上,表现出莫大情、欲渴望的男人。他想要的,她总是想给。 男人的手,在探索她的身体。苏伶歌忍不住喘息,一手却带着轻柔的力道,缓缓地落在自己的小腹上,划出温柔的圈圈。 宝宝,该是跟她一样,极爱他的父亲。 也会相信,他的父亲,一定不会伤害他。 男人显然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大手一挥,瞬间将苏伶歌身体的最后一层屏障除去。他俯身下来,额头上冒着细细的汗珠。却仍然在意她的心情,带着渴求的目光向她。 “歌儿……” 苏伶歌微微弓起身体,双手圈住男人额脖子。声音有些不稳,还透着喘息。 ”轻点……不然,我就真的生气了……” 男人放了心,也终于如愿以偿。 ”好……” 终是,一夜温柔痴缠。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似乎是累极了。缠绵过后,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依然,是过往时候的姿势。 她在他的怀里,用背对的姿势。她的后背,就紧贴着男人温热的背。有源源不断的热度,一点点透过两个人毫无空隙的肌肤,传递给苏伶歌。男人虽睡着了,却用一种跟过往一样的姿势,双手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霸道地,不肯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一分。他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拂过苏伶歌的耳后。 苏伶歌觉得温暖,一点想逃的意思都没有。 不经意低头,男人的大掌,就放在她的小腹上。即使睡了,也一下一下有意无意地轻轻抚摸。 那个位置,正是他们的孩子此刻安然成长的地方。 心头微动,苏伶歌忍不住翻身。灯火下,男人俊朗的脸就在眼前。她伸手,顺着男人面部曲线,一路抚摸。 心里,却有微酸拥堵的情绪。 这样的日子,终究让她觉得累。她想念那个赫连淳,可以为她撑起一片天。 ”赫连淳,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一夜无眠。 醒来的时候,才感觉到身体的酸困。还没回头,身后男人的手,就已经缠了上来。 “歌儿……” 隐隐地,还带着昨晚残存的情、欲的味道。身体并无异样,好在,昨晚这个男人对她足够体贴。 两个人在床上厮磨一阵子,还未起来,门外就响起了阿四的声音。 ”少爷,苏小姐,褚少和上官少爷来了!” 听到上官明清的名字,顿时让苏伶歌的精神为之一震。上官明清愿意出现,也就意味着。赫连淳如今这样的情况有可以改变的希望。 也就意味着,她所失去的那个赫连淳,有了能够回来的希望。 用最快的速度下了楼,果然在大厅里看到了等待多时的褚圣决跟上官明清。 上官明清还在低头不知看着什么文件,倒是褚圣决,吊儿郎当地看了一眼苏伶歌身后的赫连淳,目光最后落在了苏伶歌的身上。不由得,瞬间双眼一亮。 ”哟?赫连!”褚圣决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到了苏伶歌脖子上清晰可见的吻痕上。昨晚被男人留下的痕迹,下楼匆忙,苏伶歌甚至忘了遮掩,却不想被褚圣决拿来调侃。 ”我说哥们,你行啊!脑袋坏了,这男人禽兽的本能,你倒是记得清清楚楚的。昨晚没少折腾你的女人吧!” 果真是,一只吐不出象牙的狗。 苏伶歌懒得跟这男人比嘴上功夫,知道赫连淳并不喜欢跟陌生人接触。便握住他的手,一路走到上官明清的身边。问的话,却带着小心翼翼的味道。 ”上官,是不是赫连的手术,有把握了?” 上官明清放下手里的文件,表情看起来并不太好。 第一百九十八章:忘记,还是重新开始? ”是可以手术没错!”上官明清扔了手里的文件坐直了身体,”但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是手术,就会存在一定的风险。这个,我希望你可以明白!”话并非只有这些,上官的目光看起来有些沉重,从身后的赫连淳身上,缓缓地落在苏伶歌的脸上。 女人看起来很冷静,虽然心有期待,但如今,显然已经有了过多的冷静在身体里。如此,上官明清有些事情还是要跟苏伶歌早早地交代。 ”但是伶歌,一旦我决定给赫连动手术。这个时候,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做好心里准备!” 苏伶歌的心里骤然一沉,如今在她的心里,除了一个赫连淳,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如此让她心神不宁,提心吊胆。 上官明清此话一出,便在苏伶歌的脸上,看到了一种自己熟悉的表情。 恐惧。 这样的表情,他当年在一个叫连瞳的女人脸上,也看到过。 不陌生,但上官明清总是希望苏伶歌做好最坏的心里准备。 ”手术存在的风险。一个,他会想起以前所有的事情。但是对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有可能忘记得一干二净。“ ”还有,他可能会将过去现在全部忘记。他还是自己,却没有回忆!” 前一种,是对苏伶歌的不公平。她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将在赫连淳的脑海里变成一片空白。她的等待,她的守候,她所有的坚持努力,都将在一个男人的历史里,成为一个不存在的过去。他唯一记得的,就是他们彼此仇恨的过往。 后一种,是对赫连淳的不公平。他会变成一个孤单的个体,没有过去回忆,没有亲人爱情。他所有经历的一切,都是一个在别人眼里看来存在却空白的纸张。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这世界上,任何一种希望背后,承载的都是莫大的失望。 上官明清即使是权威,即使曾经也有过成功的例子。但他不能保证,尤其,是一个人的回忆。 ”他对你很重要,也是我的兄弟。我只能说,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做最坏的打算,朝着最好的方向努力!” 苏伶歌所有的希望,全都被放置在了悬崖上,成了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落,掉下悬崖的牺牲品。 她再一次,陷入了为难。 做,便势必要承担再一次失去赫连淳的风险。 不做,这样的赫连淳,她不能随时随地地保护他。他可以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一时,但不能是一辈子。 这不是苏伶歌一个人就可以做决定的事情。 于妈妈对赫连淳的要求,本来就不多。以前为了仇恨痛苦了许多年,现在便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健康平安。其他的,并没有太大的要求。但最后顾虑到苏伶歌跟肚子里的孩子,便将决定权交给了苏伶歌。 苏伶歌心里依然没底,便去询问战穆敛的意见。 男人却是同意的。 这世上所有的侥幸,全都存在于风险之中。虽说失败的几率有,但成功的几率,也不是没有。再者说,即使失败,但只要人活着,任何一种回忆。赫连淳没有,只要给苏伶歌足够的时间和机会。这样的一个女人,她可以给。 这种说法,多多少少给了苏伶歌勇气。但忐忑之中,她总是多了几分犹豫。最后,她所有的目光,便全放在了赫连淳的身上。 此时正是阳光正好的时候,赫连淳正在一楼的游戏房里,不亦乐乎地打着游戏。苏伶歌坐在地板上,身下铺着厚厚的地毯。她在家中处理公事,心里被赫连淳手术的事情搅得心神不宁。无论如何,总是不能集中精神。 她总会想起曾经的赫连淳。 那个男人,人都说是一只豹子。阴狠,毒辣,任何一种折磨人的方式,总是来的又快又狠,直直地捅进人的心窝子里。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将一个人伤到体无完肤。但就是那样的一个男人,却给了她这个世界上最宽厚的爱。 如生命一样。 耳边响起游戏里激烈的厮杀声,引得苏伶歌侧目去看。 而如今的赫连淳,浑身上下,没了曾经让人不寒而栗的气势。但这样的赫连淳,却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眼睛。清澈见底,如同一汪清湖。他将她作为生活里所有的重心,形影不离,将她所有情绪,作为他情绪的牵绊。 这样的一个赫连淳,必定是她苏伶失去之后再也找不回来的。 她极度想念曾经的赫连淳,却也舍不得如今的赫连淳。她总想要给这个男人最简单的快乐,却总是希望她可以和他一起携手,去看这个世界。 犹豫之间,只觉得所有的情绪涌上心头。苏伶歌忽然觉得累,闭眼叹气,她扶住额头,手肘微微支撑在身前光洁的桌面上。 疲惫,满心满身体的游走。 耳边响起游戏机被扔在地上的声音。游戏机这东西,跟自己最心爱的苏伶歌比起来,显然完全没有可比性。赫连淳似乎是感觉到了苏伶歌此时动荡的情绪,一路沿着地毯走了过来。他跪在苏伶歌的身边,像个认真的孩子一般,学着平日里她的样子,伸手探她额头的温度。 ”歌儿……” 看不出究竟,男人便靠了过来。苏伶歌的情绪,总是可以牵绊着赫连淳。不过是疲惫时候的沉默不语,却让赫连淳失去了所有对钟爱事物的兴趣。有些不安,他便伸手抓住苏伶歌的手。 有些冷,便再度喊了一声。 ”歌儿……“ 苏伶歌抬头去安抚赫连淳,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脸,”别担心,我没事,我很好……” 身体里,却有无数种情绪在急速流窜。苏伶歌抬头去看赫连淳的脸,心里一瞬间,有崭新的念头涌上来。 ”赫连!“她直起身体,一把抓住赫连淳的手,这样的反应,似乎让赫连淳惊吓不小。苏伶歌见赫连淳变了脸色,顿时惊觉到自己的急切,急忙收回手,缓和了自己的情绪,才敢再度开口。 ”赫连,现在有一件让我很难过的事情发生了,”她握住他的手,力道柔和,无声地给他安抚,”我很难过,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会帮我吗?” 第一百九十九章:原来就是你 赫连淳一听,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急忙点头答应。他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但他的歌儿难过了,他总想让她开心一点。 这便是苏伶歌最后的决定。 她做不了任何一种决定。 归根结底,这是赫连淳的事情。这是决定未来有关他的记忆去留的问题。没有人,可以擅自决定。即使没有意识,也分辨不出事情的对错。但好歹,她该听听赫连淳的意见。 ”要的要的,我要歌儿开心!” 心上,有温暖的感觉,反复流窜。苏伶歌忍住鼻头上的酸涩,坐起来朝着赫连淳靠了过去。 ”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我保护赫连你。我陪在你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但是,歌儿会累,那个时候,若是歌儿病了,累了,就不能保护你了。“ 顿了顿,苏伶歌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刻,对赫连淳很残忍。但如今箭在弦上,她早就没有可以回头的余地了。 ”还有一个,就是赫连保护我,以后若是我们有了宝宝,还要保护宝宝。因为,你会是宝宝的爸爸。但是这样的话,赫连就很有可能会忘了我。”说完,苏伶歌握住赫连淳的手微微用力,声音里已经开始透漏出破碎的不忍,“赫连,你告诉我。你要做哪个赫连?” 哪一种结果,苏伶歌都在心里做了最坏也最充足的准备。只要他开口,只要他说。她便倾其所有,为了他的选择,做无尽的努力。 若他只想要做最快乐的赫连淳,每天跟自己心爱的歌儿在一起。那么,不管未来面对什么,她都会咬牙隐忍,会自己和这个男人,努力撑起一片天。哪怕是累,哪怕是疲惫。 若他选择后者,那么,即使未来他会忘了她。用尽一切手段,她也一定要把自己送回到赫连淳的身边。 有太久了,苏伶歌都没有见过赫连淳皱眉沉思的样子。他似乎很苦恼,在前者跟后者之间不停徘徊,没法下决定。他每沉默一分钟,苏伶歌的心就提起一分。时间如长河,苏伶歌却觉得这几分钟格外慢。 如同,被定格了一般。 沉思良久,赫连淳忽然靠过来,轻轻地拉住了苏伶歌的手,一把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像是哄一个孩子一般,动作温柔地顺着苏伶歌的背,”我要保护歌儿,不让歌儿难过。”说着微微扬高了声音,像是宣誓一般,心意坚定。 “歌儿不要怕,我不会忘记歌儿的,我要永远跟歌儿在一起!” 苏伶歌的手圈上去,眼泪”哗啦“流了出来。 这样的男人,狠心的时候,失忆的时候,无知的时候,总是有一万种方式,让她觉得疼。 狠狠地疼。 她抱紧男人,在他的肩头无声落泪。 ”傻瓜,我也不会让你忘了我的!” 至此,赫连淳手术的事情,正式敲定。未来福祸,苏伶歌也都不甚在意。 无论如何,她都会在他身边。 门外,紧贴在大门上的耳朵,在有人发现之前迅速离开。前一刻里面的交谈声,全都一字不落地被听了进去。女人站在门边,身体出现了短暂的颤抖。她握紧拳头,眼中有微红的情绪流泻出来。 很显然,赫连淳决定手术的事情,对她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唇齿间有冰凉的寒意,女人脸上有类似于灰白的颜色。她咬着牙,双拳甚至因为自己听到的事情而在空中放肆挥舞,却是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良久,她像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放缓步子,一路谨慎地朝着大门走去。 不多时,人便消失在了门后,无影无踪。 夜幕低垂,那一抹站在莫家别墅外的身影,在有人看来,可是显眼的很。 确切地说,是刺眼。 看时间,从来到莫家别墅到现在,她在门外已经呆了将近一个小时。若不是隔着有些距离,怕是莫家的人,早早地便已经发现了她。 她似乎,在做最激烈的挣扎。 她现在原地徘徊,脚尖向前向后,却不曾离开过脚下的一小片地方。时不时地,她会微微抬头,看向别墅里亮起的灯光。脚步向前,却又像是被内心的某种情绪牵绊,下一秒,又迅速收了回来。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耳边响起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不过片刻,那脚步声便在女人的面前停了下来。女人抬头去看,一瞬间楞在原地,眼睛里,都是被当场抓住的惊恐跟失措。 ”展小姐?”好巧!” 战穆敛微微挑眉,一脸似笑非笑地欣赏着展星虞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 展星虞明显是被战穆敛的忽然出现给吓到了,苍白的脸上,骤然一僵,”怎么是你?! 战穆敛跟着笑,似乎就是觉得这女人问了一个很多余也很愚蠢的问题,夜色很冷,渗透进人的身体里,混着战穆敛微寒的目光,让展星虞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展小姐,你还真是懂得怎么让人失望!”苏伶歌虽然一直明白展星虞有自己的苦衷,但她确实怀疑过,展星虞的忽然出现,多少跟莫家有些关系。只是没想到,这女人确实没让苏伶歌的猜测落空。 果然。 “我……” 一声吞吞吐吐,支支吾吾,让展星虞的反应看起来,更像是一种默认。她抖动着身体,在战栗害怕之间,身体无声地后退,却被战穆敛一把拉住,男人眼中的寒意逼上来,无声地摄入展星虞的眼睛里。 手上的力道,弄疼了展星虞,惹得她的面目扭曲。 ”疼!” ”疼?”战穆敛忍不住跟着冷笑,声音里满满都是嘲讽,“碰到你这样的女人,我还真想问问,我怎么就是一个不打女人的男人?!” 展星虞在猝不及防间,被战穆敛狠狠地推到了地上。还没有反应过来,战穆敛抬手拍了几下,黑暗里便有几个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不由分说,一把将地上的展星虞架了起来。她被牵制,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送展小姐回别墅!” 展星虞彻底绝望。 在黑夜里,几个男人带着女人无声离开。 不着痕迹地,在夜色里,有绿色的纸团,从女人的手里,悄然滑落。 第两百章:守着他,与你为敌 在决定了赫连淳的手术时间之前,莫苍云不请自来。苏伶歌从来没有想过,在这样的敏感时期,自己还愿意跟这个男人见面。 这早已经不是自己记忆中那个温润的莫苍云了。在苏伶歌的心里,她始终想不明白。那个曾经美好的一尘不染的莫苍云,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偌大明亮的办公室,男人双手插在裤带里,嘴角微微勾起,冲着苏伶歌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只往那里一站。偌大的办公室里,似乎瞬间就没了可以容纳这男人的地方。 ”小歌,好久不见!” 若说起来,他们都是新生的人。只不过,是背道而驰罢了。 苏伶歌将曾经最美好的莫苍云埋在心里,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一脸悠闲站在自己面前的莫苍云,语气里的客气疏离,让男人的眼眸瞬间冷了几分。 ”莫总裁,别喊的那么亲近,”她抬头,平静的眼睛里,找不到一丝情绪的波动,”我跟莫总裁,似乎还没有熟悉到这种地步吧?您何必招惹旁人的闲话!”一句话,将两个人的过往,撇的干干净净。那过往,在苏伶歌冷漠的表情里,成了甩不掉的牛皮糖。 莫苍云也不气,似乎在如今这男人的意识里,在她苏伶歌的身上,已经没有什么,是不会发生的事情,不会有的改变了。他笑,脚步忍不住向前几步,男人的双手”啪”的一声按在苏伶歌面前的桌子上,目光逼近苏伶歌,”也对,如今的我们,是该没什么关系才对。”说完不自觉地发出了诡异的笑声。 ”但是苏小姐,你就没有想过,要让我们之间有点什么关系吗?” 苏伶歌的心里,蓦地一沉。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眼前新近的报告上,微微寒了眼,”莫总裁最近为了赫连集团的事情,可是没少费心吧!” 言下之意,苏伶歌相信他莫苍云听得懂。 从她接手赫连集团,到让集团的事业慢慢地回落到出事之前。苏伶歌必须承认,她费了太多也太大的心力。人之所以有差别,大概也就表现在这里。她辛辛苦苦,几乎耗尽了半条命的心力才挽回的局面,如今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再度被人搅局,有了大的波动。 不用想,苏伶歌也知道,这个人除了他莫苍云,就压根不会有别人。 想她这几天焦头烂额,愁眉不展,就知道这样的破坏究竟有多棘手。 莫苍云不反驳也不承认,两个人既然心知肚明,自然也就省去了绕弯子那迂回的一套,直接看着苏伶歌,那样的口气,确实,是苏歌生平第一次从莫苍云的嘴里听到。 ”若说是不是,这样的结果在于你。”男人的身体压下来,灼热的呼吸就喷在苏伶歌的脸上,她躲闪不及,正好看到男人眼中那一抹一闪而过的光。 是欲望。 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窜起的欲望。苏伶歌没有看错,也不会。 心里有微凉的感觉,苏伶歌不由得想起曾经在莫苍云的婚礼上,这个男人跟自己说过的话。 ”跟了我……” ”哪怕只有一天,我就可以让赫连集团,平平安安地存活下去……” 这话,苏伶歌可是没忘。 心里凉意丛生,苏静歌忽然就忍不住想笑了。 这男人,果真是彻彻底底地变了。 ”说到底,你不过是冲着我来的。”苏伶歌也笑,此刻有种难过的情绪,在苏伶歌的心里飞快窜起来,在身体里到处游走。苏伶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过,也不想去思考。既然莫大总裁如今用这幅样子来跟她对峙,她再藏着掖着,似乎就矫情了些。 ”再说的白一点,你不过就是想要得到我这个人。你不过就是不甘心,就是希望我可以被你脱光了衣服扔上床。事后,您也可以拿这事大作文章。说我给你的大哥带了顶硕大的帽子。这事儿,光是想想,”苏伶歌抬头去看男人不知为何就阴霾了的目光,笑的眉眼生辉,”莫总裁,就觉得特解气吧?” 说完长叹一声,苏伶歌一副没办法的样子,微微跟着耸肩。 ”可是怎么办呢?我就是犯贱,宁愿守着一个傻了的男人,为了他辛辛苦苦守着这事业。也不愿跟你这样的伪君子躺在一张床上。您说,你们两兄弟,我对待的态度,怎么就这么大的差别呢?” 这样的话,若不是对一个人彻底失去信心,苏伶歌是万万不会说的。 有太多的时候,她甚至,还可以依稀从这个男人的眼睛里,看到曾经残留的感情。但所有的事情,都在两个人的立场不同的时候,被消磨干净了。 从爱人到仇人,一路走来,他们有了自己最想要保护的人。他们站在最对立的一面,为了保护自己所爱的人,渐行渐远,最终,走上了永远不能回头的路。 莫苍云阴沉着脸色,在这个女人的面前,他如今的喜怒不行于色,全都没了作用。 苏伶歌,总是知道如何挑起他的怒气。 ”行!”莫苍云咬牙,隐隐地,她似乎还可以听到男人因为隐忍,牙齿激烈打架的声音。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苏伶歌,是跟我,还是不跟!”话说完却没忘记补充,”你最好考虑清楚,这是我最后一次手下留情。以后,你亲爱的赫连淳,绝对不会再有这么幸运!” 苏伶歌觉得不安,更觉得心惊。她忍不住看男人的脸,总觉得他似乎是话里有话,隐隐地,分明还带了几分对某些事情的笃定。 她猜不到,却越发担忧。 但在没有察觉到莫苍云真正的意图之前,她必须保持冷静。 抬起头,她冷冷地直面莫苍云冰寒的目光。 ”莫总裁,请问,您睡醒了吗?” 这个世界上,可以逼迫苏伶歌的男人,从前只有一个赫连淳。可以让苏伶歌日夜牵绊的,现在以后,也只有一个赫连淳。 她是苏伶歌,但不是谁都可以来威胁的苏伶歌。 苏伶歌暗带嘲讽的话,像是冬日里的一层霜。在莫苍云的脸上,无声而飞快地凝结成厚厚的一层。 ”你会后悔!” 苏伶歌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面上,却笑了。 ”是吗?我不觉得!” 第两百零一章:流氓精致救场 “莫总裁,”苏伶歌懒得继续拐弯抹角,直接跟眼前的男人开门见山,“您不用用任何事情来威胁我。若是您想要对付赫连淳或者是集团,有什么招数,您就尽管使出来。”目光轻闪,即使知道自己说的似乎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还是想要善意提醒。 “但是莫总裁,我希望不管您对我们做什么,都可以明明白白地在阳光下进行!” 话没说完,莫苍云似乎是失望透顶,怒极反笑。 “哦?那苏小姐猜猜,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苏伶歌不是傻子,若是最基本的她猜不到。她曾经也不会为此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了。 莫苍云的要做的事情,无非两种。 对赫连集团下手。 对赫连淳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胁。 后者她时常担心,并因此时常跟赫连淳形影不离。不在时,赫连淳的身边,也从来都不能缺了人。 至于前者,她总是可以有办法能够对付。 ”猜?”苏伶歌不急不缓地,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里。神情之间,在这一刻,明显地有了放松的痕迹,”莫总裁若是用明的,无非就是对集团下手?或者,寻找最用力的帮手,来搞垮集团。”苏伶歌皱皱眉头,佯装叹息,”比如,戴氏?” 话音还没落,门外的人就已经推开门。一阵呛人的烟雾从敞开的地方飘了进来。 ”是谁那么不长眼,居然愿意跟戴氏合作?” 男人吊儿郎当的声音,随着那一股呛人的烟雾一起进来。只听一声响动,男人的一条腿就已经大刺刺地跨了进来。吐了一口气,男人的目光,首先落在正对面的苏伶歌脸上。扬手一抹唇,给了苏伶歌一个热情的飞吻。 ”我亲爱的小歌,我猜应该不是你吧?” 这男人,在任何一个地方,用任何一种方式出场,总是让苏伶歌心里无端地冒出来两个字。 禽兽! 但从来没有一次,这男人的出现,会让苏伶歌有了一种被解救的轻松感。 无视掉男人放荡的动作,苏伶歌将脸转向莫苍云,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身上去,”不是我,我想,大概莫总裁会需要的!” 配合着苏伶歌的话,戴纳身体一转,这才将目光缓缓地落在了莫苍云的身上,微微挑眉。 ”莫总裁?”一副刚刚发现他存在的样子。 莫苍云可不是傻子。 这个时候戴纳的出现,绝对不是一个巧合。依照戴纳跟赫连淳的交情,这样的时刻,用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这里,显然就不正常。不管莫苍云之前是否打算劝说戴纳跟自己站在一个营地。也不管他们之前是否已经达成了某种共同对付赫连淳的协议。 此种境况,都是在给莫苍云提醒。 想要依靠外援来搞垮赫连,估计是已经没有了希望。 如此一来,苏伶歌图个安心,也能全力关注莫苍云的动态了。 莫苍云的脸,如同调色盘一般,在变化过千万种颜色之后,定格成了一种刻意压制的愤怒。却因着戴纳在场,不好发作。男人的眼光,带着如今完全的陌生,一路射向苏伶歌,却不想,被吊儿郎当的戴纳,瞬间拦截。 一双男人重重的手,拍上莫苍云僵硬的肩头,戴公子笑的,那叫一个欠揍。 ”跟我合作,莫总裁还真是看得起我呐!不过呢,你也知道,我戴纳说白了,就是一名副其实的败家玩意儿。吃喝玩乐样样精通,这勾心斗角也略懂一些。我呢,事实上也不是个什么好人。但这原则,咱也不能没有不是?” 男人说着,似乎是故意为之,冲着苏伶歌挤眉弄眼。 ”若是这青天白日底下干的事儿,您甭担心。尽管开口,不管是啥,二话不说,我这败家玩意立马给您办喽!但这事儿若是办的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哎哟喂,您别说。我还真能朝着月亮上给您办砸喽!您说呢?” 苏伶歌是没想到,这戴公子不开口是个流氓。一开口,还真有种流氓的精致范。 平日里缺德事儿没少做的戴公子,说起这些话,还真是脸不红,气不喘,面不改色。 一时间,她在莫苍云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名为恐怖的情绪。不等苏伶歌做出反应,莫苍云却开了口。 ”戴公子言重了!” 莫苍云自然也明白,如今事情这么一闹。再找戴纳,似乎就有些困难了。 男人的目光,落在苏伶歌精致消瘦的脸上,冷笑。 他似乎,总是小看了这个女人的能耐。 最终,莫苍云走了。 带着苏伶歌所不能理解的诡异笑容,转身之际,还在苏伶歌的耳边忽然俯身下来。那声音,低沉之中带着冷笑,还有刻意隐藏的决绝,听的苏伶歌一阵头皮发麻。 ”你信吗?总有你掉眼泪的时候!” 终是莫苍云,将原本相爱的两个人,一步步推到了如今相互对峙的地步。也终是莫苍云,彻底划清了两个人之间的界限。 打开这扇门,走出去。从今以后,便真的是敌人。 势不两立。 大门关上,苏伶歌全身放松,只觉得心里憋着一股难以抚平的郁结。身侧紧握的手骤然松开,她闭眼叹息,微微俯身,有些疲地靠在桌角。却没忘了身边的男人,揉揉眉心,虽有些僵硬,却是感激。 ”戴公子,刚才谢谢你!“ 若不是,她还真的不知道,她还有多少精力,可以用一种伪装的面目,去面对莫苍云多久。 戴公子生平亏心事做了倒是不少,这样被人感激,真真切切是人生里的第一次。楞了半晌,男人反应过来,脸色因这突如其来的感谢变得不甚自然。轻咳了一声,声音微微变大,“咳咳,爷可是冲着我的福利来的……” 苏伶歌闭眼,太阳穴发疼。 这男人,禽兽…… 赫连淳的手术,在上官明清的医院里进行。 上官明清亲自掌刀。 苏伶歌的心,如同搁置在刀锋之上。每动一分,便总是可以尝到提心吊胆的疼。放上去,是无止境的煎熬。掉下去,便是地狱般的痛苦。 即便早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如今人到了手术室的门口,苏伶歌依然觉得害怕。 躺在病床上的赫连淳微微起身拉了拉苏伶歌的手,看到眼前长长的走廊,跟身后厚重的手术室大门。 脸上细微的恐惧,一点点显露了出来。 “歌儿,我害怕……” 第二百零二章:曾经如今,一同失去 她也怕。 这样一种时刻,她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害怕。 她所要面对的,是未来未知的漫长煎熬和独孤。 但是苏伶歌更加明白,这个时候,她不应该是那个要说害怕的人。 所以,她在努力镇静并且冷静。 握住拉住自己的大手,苏伶歌轻轻地扯动嘴角,低头用自己冰凉的额头,轻轻地摩擦着赫连淳的。背后有轻微的战栗感,她努力让自己笑着去看赫连淳的眼睛,“赫连.....” 一种告别。 不管结果怎样,在未来,在这漫长的十个小时过去之后。这样的一个赫连淳,干净清澈快乐的赫连淳,将和自己说再见,从自己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不见了。 男人看着她,眼睛里的害怕,一点点渗透进苏伶歌的眼睛。 心上,有绵长的弧线无限延伸的不舍。 “赫连乖,不要害怕,我跟你保证,绝对不会有事。”她的双眼,被走廊里刺眼的光线刺痛,有激烈的膨胀感,在黑色的瞳孔里激烈碰撞,苏伶歌吸吸鼻子,“我就在这里,一分钟都不会离开你。我就守着你,只要你睁开眼睛,我保证你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 苏伶歌闭上眼睛,不愿意让自己再去面对此时赫连淳的神情。告别,已经铸成,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更改任何一种结局。 她看着灯光将自己直直地立在地板上的影子拖得长长的,低头之间,视线追随着影子晃动。 “赫连,你最乖。你要相信我,我就在这里。” 这一辈子,都不会轻易放弃你。 握住自己的手,缓缓放开。苏伶歌只觉得自己手上的力道一轻,耳边床体挪动的声音,刺耳清晰的响了起来。 “歌儿也最乖,要在这里乖乖地等着乖乖的赫连出来哟!” 她僵直着身体,握紧双拳,就是不肯回头。 身后厚重的大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将男人跟女人瞬间隔绝在两个世界里。 结果。 未来。 谁也不清楚,更没有信心。 苏伶歌低着头,她不知道心里的那一股子不安。究竟是来自跟曾经的赫连淳告别,还是来自这一场手术背后的隐患。心口有些闷,呼吸从而也跟着急促了起来。胸口上的钝痛,让苏伶歌苍白着脸色,捂住胸口,一手扶住后墙壁,一点点在靠近自己身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战穆敛察觉到苏伶歌的异常,几个大步迅速走了过来,伸手想要去扶住她,“苏小姐,不舒服吗?” 苏伶歌虚弱地摇了摇头,胸臆中有郁结的气息,一点点地,通过长长的深呼吸之后,释放了出来。 战穆敛不是傻子,这个时候,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这个女人,都是不会离开这个门口一步的。 苏伶歌这一生,最漫长而温暖的牵绊,跟自己只隔开了一扇门的距离,她不会放手。张了张嘴,战穆敛只觉得自己的话多余,只好安静地闭了嘴巴,挨着苏伶歌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苏小姐,别担心。少爷是绝对不会有事的。那么多的风里来雨里去他都过来了,这一次,我相信他也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苏伶歌觉得累,身体微微朝后靠去。 叹息的声音,夹杂着一个女人担惊受怕的心情,“但愿,他真的不会有事......” 寂静,在一瞬间占据了这个走廊空间。 苏伶歌的目光落在那扇紧闭的大门上,便再也没有离开过。 时间对苏伶歌来说,成了巨大的敌人。每过去一分,苏伶歌就觉得自己的心缓缓地提到嗓子眼一分。有种害怕和担心的心情,是不管苏伶歌依靠多么了冷静的理智,也克服不了的。 漫长的时间里,更多的时候。苏伶歌如同一个雕塑,维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如果不是战穆敛就挨着坐在她的身边,如果不是他还可以清晰地看到苏伶歌无声眨动的眼睫毛,如果不是他还可以隐隐地听到苏伶歌清浅的呼吸声。有那么一瞬间,战穆敛会担心地以为。这个女人,是不是已经...... 只有时不时的,她会回过头,眼神极度茫然地看着战穆敛。似乎要用上很久的时间,苏伶歌才能让自己想起自己此刻的目的。 战穆敛看着苏伶歌,心里也是极度不忍。他多少了解苏伶歌,看着她动动嘴巴,不等她发出声音,便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低声回答。 “苏小姐,还有六个小时!” 话音落,她便没有了声音。无声无息地转过头,视线再度落在紧紧关闭的手术大门上。 她的赫连,可还在里面啊...... 那是曾经她用尽全力,盼着他死,盼着他亡,盼着总有那么一天,上帝可以早早地将他送进地狱里的男人呐。 可是现在,这个男人,是她的一切。他成了她所有的精神支柱,成了一个名叫苏伶歌的女人的呼吸,她的灵魂,她的希望,她所有可以坚持走下去的无限动力。 她在期待。 从前的那个赫连淳,腹黑,霸道。他有自己可以一手遮天的能耐,也有自己绕指柔的情谊绵绵。在这个世界上,他对会所有的女人狠心无情。却总是对一个叫苏伶歌的女人百般温柔。 她在不舍。 那个单纯的,快乐,干净纯粹的赫连淳。他用一双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眼睛,有一颗最赤子般的心。这样的赫连淳,总是可以温柔体贴快乐的,让人心生嫉妒。 可是,苏伶歌总是害怕。 只因为这世界上,不排除一种可能。 她所期待的,不舍的赫连淳,她可能都会失去。 茫然地转过头,她看向身边一脸担心的战穆敛,还没开口,耳边激烈的声音,划破夜空,瞬间将苏伶歌好不容易发出的声音,顷刻间覆盖。 “放我出去!你们放我出去!” 女人尖锐激烈的声音,伴随着被拍的震耳欲聋的声音。之前因为走廊里凌乱的脚步声,那声音被掩盖在众多的声音里,成了最微弱的挣扎。此时此刻,人渐渐离开,走廊里安静了下来。 这声音,便异常刺耳嚣张地传入了苏伶歌的耳朵里。 第二百零三章:等你开口 她没有听错,那就是展星虞的声音。 没有任何一种悬念,她被软禁了,而且是在苏伶歌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 苏伶歌皱眉,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边的战穆敛,男人似乎是早有预料,起身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朝着走廊尽头走去,“苏小姐,我让阿四从前头过来陪你。”男人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脚步行走之间,不由得多了几分急躁,“我会处理好的!” 那一夜的事情,战穆敛并没有跟苏伶歌提起只言片语。 赫连淳手术的事情决定下来,迫在眉睫。这个时刻的苏伶歌,怀着孩子。还顶着即将要重新失去赫连淳,和重新被赫连淳认识并且重新选择的压力。 在有些事情上,战穆敛必须要承认。事实上,他不如苏伶歌。 但苏伶歌不是神仙。 这些个儿糟心的事情让她知道,谁也没有办法保证,或许哪一天,她钢铁般的苏伶歌,不会倒下。 却不想,这世上的事儿,总是事儿赶事儿,烦赶着烦。怕什么,来什么。 果然。 没走几步,苏伶歌就开口喊住了前方的男人。 “穆敛!” 不用多说,战穆敛自是知道躲不过去。缓缓地转身,脸色在灯光的映衬下,越发地难看起来,“抱歉苏小姐,瞒着你,只是......” 苏伶歌开口打断,“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想要替我分担!” 说着话,耳边又是一阵展星虞激烈的声音。任何一种时刻,展星虞这个女人,总是最清楚情势。知道总有一个人,是可以将她带出困境的,“苏伶歌,苏伶歌你放我出去,苏伶歌!” 灯光下,战穆敛有些看不清楚苏伶歌的表情。即使近距离,即使看到女人微微皱着的眉头,他也没有判断苏伶歌此刻内心的喜怒。她却转过头,重新面对战穆敛,继续未完成的话。 “可是穆敛,这是跟赫连安全有关的事情。你不告诉我,我只会更担心!” 战穆敛自是明白压根说服不了苏伶歌,只得全盘说出,“事情跟你猜测的没什么两样,这个女人的目的果真不纯。她根本就不是少爷劳什子的未婚妻,我跟踪她到了莫家的大门外。”战穆敛说到这里,眉头深锁,“虽然并没有拿到什么用力的证据证明她的身份。但我可以确定,你的想法是成立的。” 在展星虞情绪失控,声音沙哑的激烈中,战穆敛微微叹气。 “这女人,跟莫家,可是脱不开关系的!” 苏伶歌抿抿唇,脸上有失望的情绪一瞬间覆盖了。 她总以为展星虞不该是这样的人,却不想,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最无辜的女人,如今却在狠心做着伤害赫连淳的事情。 对展星虞,苏伶歌心里有太多的失望。但在潜意识里,她总是想要给这个原本不该如此的女孩,一个机会。 “穆敛,带她来这里吧......” 不过是短短几天不见,展星虞就变了模样。 狼狈。 偏激。 激动。 在原本清澈的双眼里,苏伶歌分明瞥见了一抹原本就不该有的,怨恨。 展星虞就站在苏伶歌的面前,一双眼睛狠狠地看着她。双手握拳,呼吸急促,胸膛因此而激烈地起伏着。她身上穿的衣服并不多,此刻站在寂静的走廊里,不知是太多激动,还是心里存着太多愤怒的原因。清晰地,苏伶歌还能听见展星虞咬牙切齿的声音。 “苏伶歌,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不杀人放火,又没有偷盗抢劫。我只不过是在外面的时间久了一些,你凭什么要把我关起来。”气愤之间,展星虞居然红了眼睛,“苏伶歌,你没资格让别人跟踪我,更没有资格关住我。你这是犯法的,我要告你,告你!” 说着说着,展星虞如同一只发了疯的小兽一般,气愤地挥舞着拳头,瞬间窜了起来,声音尖锐响亮。 “苏伶歌,我要告死你!” 声音太大,回荡在安静的走廊里,似乎还可以听到回声。 苏伶歌皱眉,一下子寒了眼睛。 “闭嘴! 展星虞一愣,这样的苏伶歌,带着寒意,若说不怕,展星虞怕是自己也不相信的。 看她呆愣安静之间,苏伶歌的视线缓缓地落在紧闭的手术室大门上,前一刻寒冷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无比。那样安静的侧脸,温柔的声线,听得展星虞心头一动。 “你的声音太大,会吵到他的。他不喜欢太吵,会不开心!” 展星虞蓦地瞪大了双眼,猛的回头看向紧闭的手术室大门,整个人,彻底安静了下来,却带着吃惊,“你......你是说,赫连淳他......” 苏伶歌连头也没回,此时此刻,距离手术的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五个小时,连她自己都觉得,能够这么安静冷静地等待,真是一件奇迹般的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他在里面,正在手术。” 展星虞整个人一愣,如同呆愣了一般,苏伶歌此刻,看起来却已经很平静了。 “小星,你知道吗?”苏伶歌微微勾起嘴角,温柔的面部线条,带出一个女人强大而温柔的心,“我很爱很爱这个男人。你曾经跟他一起回来,并且告诉我你是他的未婚妻的时候。我就在心里告诉过自己,不管他最后的选择是谁,也不管他这辈子是不是会好起来。哪怕我总是一个人,我也会守着他。” 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强求。若是最后得不到一个男人永生的爱,那么,她苏伶歌,便把自己永生的爱,变成一种安静而强大的守护。 守护赫连淳,跟他爱的人,还有他最简单的快乐。 “你......”展星虞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些什么来。 苏伶歌笑,心里渐渐升起荒凉,却不曾后悔自己曾经的痴傻。 “你还不知道吧,”她看向展星虞的眼睛,脸上瞬间泛起属于一个母亲才有的安详微笑,手轻轻地抚摸着还不算明显的腹部,“我怀孕了!” 看着展星虞张得合不上的嘴巴,苏伶歌并未停止,“赫连他并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要拆穿你,也从来想过要用这个孩子来牵绊他。前提是,他心里的那个女人真的是你!”苏伶歌的眸光里,已经没了前一刻的微寒,抬头面对展星虞的神情复杂,“你说过你是有苦衷的,所以,我一直在等你开口。” 她说着,微微挪动身体去拉展星虞的手,手上,却是一片冰凉。 “小星,我可以值得信任!” 第二百零四章 等待名为恐惧 走廊里异常安静,安静到,苏伶歌只能听到展星虞急促的呼吸,在空气里无声放大的声音。 苏伶歌并不急着得到答案,只是安静地抬起头,用一种如水般的目光,安静地看着展星虞,等待着她的一个答案。 那话,却分明像是一把刀子,硬生生地捅在了展星虞的心窝上。 她不说话,却用一双微红的眼睛看着苏伶歌,被握住的手还在静默之间隐隐地颤抖。 张了张嘴巴,却是无言以对。 任是一个头脑清晰的人,也能够清楚地明白此时展星虞内心的挣扎。 苏伶歌没有一刻忘记过这个脸上跟情绪里都藏不住秘密的女孩所说过的话。 我是有苦衷的。 但是,她最终还是让苏伶歌失望了。 她握住的手上,隐隐颤抖之间,却是一点点从苏伶歌的手里脱离了出去。 那迟缓的力道,从最初的不甚明显,到微微用力,一直到最后的用力挣脱,苏伶歌都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不过片刻,前一刻被苏伶歌用力握住的手,忽然一个用力,瞬间从她的手里挣脱了出去。带着决绝的力道,却是最后的坚持。 “小星!”苏伶歌最后一次喊着她的名字,眉头紧锁,却总是想要在堕落的边缘,努力拉她一把,“如果你有什么困难,你说出来。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可以帮你!” 苏伶歌不是傻子。 一系列的事情综合起来,她已经隐隐明白。展星虞口中所说的苦衷,必然跟莫苍云跟陆芷凝,跟整个莫家有关系。 只是她不开口,永远没有人知道真相,自然无法实施援手。 苏伶歌自是从展星虞抗拒的动作里知道了最后的结果,眉目染上急躁,就连声音,都不由得提高了几分,“展星虞,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 展星虞站在原地,脸上是死亡一般的沉寂,却是不愿开口说出只言片语。她的双手,用最用力的姿势紧握住,因着指尖嵌入掌心里的疼痛,让她握成拳头的双手,不由得轻轻地颤抖了起来。 “你不要逼我......”嘴唇哆嗦了半天,展星虞最终却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人被牵绊住的时刻,心里总是有无数种理由,会让自己觉得害怕,觉得相信不了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展星虞的不安,在那一刻被激烈放大。 她一把将苏伶歌再度握住她的手甩开,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苏伶歌我拜托你,你不要逼我,你放过我吧!我求你,我求求你!” 身边,战穆敛觉得不对,人瞬间冲了过来。 却见展星虞像是发了疯一般,跳起来,如同一阵风似的,从苏伶歌的身边挣脱。在战穆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从他的身边一阵风似的飞快掠过。那一刻的展星虞,如同一颗失控的流弹。苏伶歌阻止不了她,而展星虞更是阻止不了那一刻的自己的情绪。 直冲冲地,一路朝着走廊尽头冲了过去。 “阿四,拦住她!” 战穆敛阻拦不住,却眼尖地看到了出现在走廊拐角处的阿四,大喊一声。 失控的展星虞,只觉得眼前有一道黑影急速掠过,还没有停下来。身体便被一双手硬生生地拉住,那男人的力道,带着野蛮粗暴,将她瞬间牵制。 “啊——” 她觉得疼,发出一声惊呼。乌黑的长发被男人粗鲁地拉住,她被迫抬头,对上一个男人乌黑却愤怒的眼睛。 “真是可笑,你这个女人,居然还有脸逃?” 展星虞所有的挣扎,在阿四出现的那一刻,都失去了作用。她像是布娃娃一般,任由阿四异常粗鲁,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一把牵制在一侧的臂膀里。他拖着她,像是拖着没有生命,没有呼吸的货物一般。 几乎是在一瞬间,展星虞死心了。 所有的挣扎,都是无力的。她得不到帮助,也被逼到了悬崖上。 远远地,苏伶歌的声音传了过来。 “阿四,不要伤害她!” 苏伶歌的声音刚落,阿四的手便在展星虞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猛的松开。展星虞在猝不及防间,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苏伶歌将一切看在眼里,知道此时此刻,任何一个人的心里,几乎都压抑着怒气,她也是。 她怨恨展星虞的闭口不谈。 阿四虽然心里不说,却对她将展星虞留下来的事情,一直抱有说法。 而此时最恨的,莫过于展星虞了。 她痛恨真相暴露的太早,她恨她孤独无援,她更恨如今大达不到自己的目的,却被逼迫的郁结。 叹口气,苏伶歌已经敏感意识到自己跟本无力再去改变任何一种现状。只能扶着墙壁站起来,看着不远处倒在地上的展星虞,跟站在一边愤怒得胸膛剧烈起伏的阿四。 “还是先把她带回房间里,”说着,苏伶歌的目光微微向后,看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轻轻开口,“在赫连没有顺利走出来之前,不要放她出来。” 这个时候,她至少要先保证赫连淳的安全。 展星虞带着一种苏伶歌所看不懂的目光,被阿四再度野蛮地拖走了。 那个时候,苏伶歌并不知道。展星虞的目光,是挣扎,更是一种莫大的绝望。 她也不想懂。 她的赫连,还在跟未知的未来做战斗。她如今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唯一的事情上。 等待。 时间在无声地折磨着苏伶歌。 一连十个小时,她就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眨巴着眼睛,一刻不停地看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她总在期待着,她最爱的男人,她的赫连。会在手术结束的第一时间里,看到她。 大门打开,她会在缓缓拉开的门缝里,看到一张对着她缓缓露出微笑的俊脸。而那个自己久违的男人,会露出一抹笑,伸手粗鲁地揉揉她的脸,跟她说。 “嗨!笨蛋歌儿,我回来了!” 或者,他会用一个陌生人冰冷疏离的目光看着她,皱着眉头,冷冰冰地审视她的靠近,问她。 “你是谁?” 哪一种,都会比此刻的煎熬来的解脱。 而苏伶歌所想象的两种情况,并没有发生。 门内传来响动,身边的战穆敛首先站了起来。 “他们出来了!” 第二百零五章 求你,记得我 苏伶歌猛的抬头,心头有无数不安跟期待的情绪在激烈撞击。她扶着墙壁,慌慌张张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腿都软了。 “小心!” 身边的战穆敛,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 “咣当......” 厚重的大门发出沉闷的声音,被缓缓拉开。从门缝里,缓缓地露出一张男人熟悉的脸来。 但他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模样。 他闭着眼睛,沉沉睡着。脸色在灯光的映衬下,白的近乎透明。男人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嘴唇干裂,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打下暗影,牵引出苏伶歌心里万分的不舍。 所有的声音,在苏伶歌的身边全都瞬间停止。 那个男人,就安静地躺在距离她手边不远的地方。 苏伶歌稳住心神,低头去看视线里的男人。只要她抬手,就可以触摸到那个男人真真实实的脸。 但她不敢。 抬起的手,硬生生地停止,悬置在男人脸庞的上空。半晌过去,却迟迟不见落下去。 “他......怎么样了?” 苏伶歌忍住身体里不断涌上来的心悸,好久才面对上官明清。此时此刻,连倾听,对苏伶歌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煎熬。 结果对她来说,更像是宣判。 上官明清所有的表情,全都掩盖在白色的口罩下面。男人的叹气声,苏伶歌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我也不知道!” 苏伶歌的耳边,如同挨了一阵闷响,忍不住抬头,瞪大了眼睛瞪着对面的男人,“你是......什么意思?” 上官明清低头看了一眼闭眼昏迷的赫连淳,微微闭眼,一边伸手摘下口罩,“我的手术,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后面的事情,在他!”上官明清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这个时候,苏伶歌最在意的事情。扫了一眼脸色同样苍白的苏伶歌,他放缓声音,“至于他是不是还记得你,又或者记得多少的你,要看他醒来之后的反应。” 耸耸肩头,上官明清表示自己已经尽力,剩下的事情,他也是爱莫能助。 擦着苏伶歌的身体,脚步还没动,上官明清的衣袖,却被苏伶歌一把拉住。女人的手上,有隐隐颤抖的感觉,透过她细微的力道,却是表现的如此明显。她在害怕,却将所有不安的情绪掩藏在惨白的面容之下。用几乎平静的声音,开口询问。 “那,他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女人的神情,看的上官明清心里一阵动容。脑海中闪过另一个女人曾经同样悲戚的神情,心头如同被温暖浸透过一般,忽然就软了。他抬手,轻轻地握住苏伶歌的手,低声安抚。 “放心,绝对不会有事。十个小时之后,他会醒过来!” 生命危险,在他上官明清的手底下,自然是不会发生的。但是其他的事情,说白了,还是得交给上帝。谁知道,她老人家什么时候不小心又睡着了呢! 依然要重复同样的事情。 苏伶歌等待的地点,从寂静的走廊里,换到了偌大的房间里。 在那里,她所要面对的,不再是一扇冰冷的大门,而是一个会呼吸,胸膛会起伏,身体有温暖体温的男人。 她的男人赫连淳。 曾经不安焦灼的心,此刻近距离面对赫连淳。即使他还在昏迷,即使他的呼吸很微弱,即使他的脸上几乎毫无血色。但此时此刻,他就在她的身边。如此近距离,如此靠近。 苏伶歌的心,在视线里可以安然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心里所有的不安慌乱跟未知的恐惧,都在她伸手握住男人大手的时候,消失不见了。 他就在身边,所以她不用害怕。 耳边,是仪器“滴答”响动的声音,混着男人隐隐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让苏伶歌安心。 她微微将身体靠近昏迷中的男人,伸手细细地描绘着男人俊朗的面部曲线。心里有某种熟悉的疼痛跟温暖的感觉无声交织,让苏伶歌总是有想要落泪的冲动。 有多久,她都没有安心依靠着这个男人的感觉了? 顺着自己的心意,她起身,低头温柔地亲吻着男人的下巴。细细的,带着轻柔的力道,辗转,却是冷不防地张嘴轻轻咬了一口,“笨蛋男人,你说过的。如果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就要忘了过去的一切。但是你不许耍赖,要忘记的,是过去所有的不好。可不是全部的你和我,知道吗?” 她微微挪动身体想要起身,眼睛里一直酝酿的情绪,却在一瞬间开了闸。眼泪掉下来,落在男人俊朗的脸上,成了苏伶歌此时最害怕的宣泄。 她努力站直身体,坐回去。拉住男人的一只手,缓缓地,覆盖在自己还不算隆起的小腹上。 “还有他,如果你忘了我,就会一起忘了我们的孩子!” 女人的手,贴在男人的手上。而男人的掌心下,在女人的小腹中,正有一个小生命,用最顽强的力量,一点点在长大,成长。总有一天,他会成为最美丽的结果,来到这个世界上。见证自己父亲母亲,最曾经的故事。 “我警告你哦,”苏伶歌微微红着眼,吸吸鼻子,带着男人毫无意识的手,在自己的小腹上缓缓移动,“要是你敢忘了我,或者不要我了。我就带着我们的孩子,走得远远的,一辈子都不见你!”像是赌气一般,苏伶歌瞪着男人的侧脸,“远远的,就算有一天你想起了我们,我们也不要回来了。知不知道?!” 心,却总是高喊着响亮抗议的声音。 天知道,她究竟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让自己真的离开这个男人的身边。 身后有大门被推开的脚步声,战穆敛的步伐,在寂静的空间里,分明踩出了几分急切。 苏伶歌没有回头,急忙伸手抹去自己脸上的泪珠。没有回头,却是眉头紧锁,情绪之中, 微微带着不悦。 “小声一点,不要吵到他!” 战穆敛稳稳停住脚步,努力压低的声音,却分明带了几分急躁,“苏小姐,公司出事了!” 第二百零六章 后院起火 苏伶歌连眼睛都没有眨,头也不回地回答。 “穆敛,我现在只想要守在他的身边。其他的事情,你来办就好!” 男人却没动。 聪明如战穆敛,这个时候,若非情非得已,他又怎么会把不相干的事情,送到苏伶歌的面前? “苏小姐,是莫苍云。你不出面,只怕事情......” “莫苍云”三个字,如今早已经成了苏伶歌心头的大忌。但凡是有莫苍云出现的地方,便是苏伶歌心里丛生警戒的地方。 苏伶歌沉默。 她又怎么会不明白事情的重要性。 但当目光缓缓地落在床上依然昏迷不醒的赫连淳的身上,苏伶歌就像是在无形之中,被一股力量牵绊着。那股力量,在她的身边,变成了一根粗壮的绳子,将她所有的视线,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拴在了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上。 脚步,总是动不了。 “穆敛,这个时候,我不想要离开他!”她答应过他,等他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一定会是苏伶歌。 如今心头又不舍,苏伶歌却总有种不踏实的慌乱感。像是只要离开,便会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生命里,被彻底分割开一般。 身后的男人抿唇,却有细微的叹息声,一点点传入苏伶歌的耳朵里,“苏小姐,我又怎么会不了解你此刻的心情。”男人说着,伸手拍了拍苏伶歌的肩头,“但凡事情还有一丝我可以插手的余地,但凡是我出面就可以解决的事情,我都不会在这种时刻来打扰你。”说着,战穆敛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低声劝说。 “你忘了,他醒过来,至少还需要九个小时。我相信,这些时间,足够你解决莫苍云的事情。你答应少爷的事情,不会食言的。在他醒来之前,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赶回来的!” 苏伶歌的眼睛,轻轻地眨了眨。 她有将战穆敛的话,全部听进去。 再不舍,再感情用事。但总有些事情,是苏伶歌必须亲自解决的。 鼓足了勇气,她将男人的手放回被子里。起身弯腰,在男人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下一吻。轻轻扯动嘴角,“乖,你等我回来。我保证,一定会在你醒来之前,赶回来!” 一步三回头,苏伶歌终是忍着心里的那一股不适的感觉,双手拉开了大门。 身后,有战穆敛信誓旦旦的保证。 “苏小姐,你放心好了。在你回来之前,我跟阿四,会轮流守在少爷的身前,不会让他一个人呆在这里的。” 她这才放心。 关门之前,男人一张惨白的脸色映入苏伶歌的脸,如同一种标记。 如果说是敌人,苏伶歌对莫苍云这个敌人,可是一点都没有轻视。任何事情,只要跟“莫苍云”这个名字有关联的,苏伶歌必然亲力亲为。 但是苏伶歌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莫苍云如今之所以能够成为苏伶歌心头鱼刺般的威胁。不仅是因为这个男人有深藏不露的本事,更重要的是。 暗地里的那些手段,他莫苍云玩起来,跟自己的大哥赫连淳比起来,可是一点也不逊色。 原本安静的赫连别墅里,忽然响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声音。 “着火了,着火了!” 不过是短短片刻间的功夫,整个别墅里就沸腾了起来。女人惊恐害怕的声音,男人们大声呼喊的声音,凌乱的脚步声,报警声。隐隐地,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水声,喷气声,在偌大的院子里,乱成一团。 不过片刻光景,这样的声音,便一路蔓延到了后院。 原本因为赫连淳手术,便清空变得一片安静的后院,瞬间也跟着沸腾了起来。 室内,原本仪器响亮的“滴答”声,被走廊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覆盖住。战穆敛皱着眉头,急忙起身,刻意放缓脚步声,走到门边,一个用力,迅速拉开了大门。 “怎么回事?!”他皱眉不悦地看着慌慌张张停在门外的人,“不知道这里有病人需要静养吗?吵什么?!” 站在门外的佣人,被战穆敛浑身冰冷的气势给吓的一阵哆嗦,半晌才敢抬头去看战穆敛的脸,嘴里的声音,跟着儒弱了几分,“战先生......别墅里着火,我们找不到夫人跟苏小姐......” 几乎是下意识地,战穆敛从门里走出来。原本跟着佣人一路匆忙离开的步子,却又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心头总有不安,让战穆敛的步子,稳稳地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犹豫了几分钟,他伸手拿了手里的电话,却是转身走回了病房里。 “喂,阿四,马上回来!” 男人放了电话,视线落在病房里赫连淳的脸上。 还有七个小时...... 战穆敛最终也没有离开过那一间病房。 特殊时刻,特殊对待。 别墅里的大火,最终被扑灭。阿四进了后院看了一眼,战穆敛守在赫连淳的床前一直没动。赫连淳依然维持着被推出手术室时候的模样,距离他醒来的时候。 还有五个小时。 一切,看似无常。 不过是匆匆一瞥,阿四随即在别墅里匆匆离开,再次赶回到了苏伶歌的身边去。 如今,在所有的意识里,莫苍云,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一切,在经历一场喧闹之后,再次平静了下来。院子里头,佣人们在来来回回的地收拾着大火过后的残局,收到战穆敛的命令。众人即使打扫,交谈,隔着远距离,也必须要小心翼翼,放缓脚步,压低声音。 在另一片黑暗里,却有巨大的不安分,蠢蠢欲动。 室内安静到死寂。 女人蜷缩在一侧的角落里。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隐隐发抖。 一大片黑暗之中,在靠近墙角的地方,隐隐地,有红色的点状光线,忽明忽暗。女人的身体在发抖,却是屏住呼吸,像是在小心翼翼地倾听某种声音。 忽然之间,她从黑暗里猛的跳了起来,发出一声尖锐的抗拒声。 “不——不要让我这么做!求你,求你放了我,我不想要害人,不想啊!” 又是一片安静。 这样诡异的气氛,如同女人在同一个完全不存在的人对话。而对话的内容,却是她极度不能接受和容忍的。 点状的红色光线无声地灭了下去,女人似乎是得到了一瞬间短暂的安静。 但那都是假象。 不过片刻,点状的光线再度闪了起来。 女人再度跳起来,情绪似乎早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你不是人,你是恶魔,啊——” 第两百零七章:暗中的眼 那声音,带着凄厉和哀鸣,在寂静的夜晚,如同一个女鬼尖锐幽怨的声音。不过是一瞬间,便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在空气里产生巨大的震动。 “我诅咒你,我诅咒你可以下地狱!” 在黑暗里,女人如同发了疯一般。 只有她一个人。 陪着她的,只有在寂静的黑暗里,跟她如影随形般的红色斑点。 那斑点,却像是一个活生生存在的人。带着恶魔的气息,将女人所有的理智全都掏空,活生生地。逼迫着,诱哄着,牵引着她,一点点走向堕落的边缘。 在黑暗里,她忽然冲了起来,一路朝着大门的方向,疯了一般地直冲冲的地撞了过去。 “嘭......” 无人知道,一张偌大的网,就在此时此刻,在他们的身边,四周。在他们察觉不到,也感觉不到的角落里,漫天遍布下来。正在用最迅速却又最无声的速度,将他们困顿其中。 远远地,隔着一些距离,才消失不到一刻钟的脚步声再度响了起来。房间里的战穆敛皱皱眉头,人已经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这个夜晚,多事动荡的,让人心生浮躁。 “又怎么了?!”男人的口气里带着不悦,硬是将佣人所有张口之间的话,硬生生地堵在了嗓子里。 来人看着战穆敛,战穆敛一声低吼,分明把来人吓得不轻,反应了半晌之后,才后退一步,低声开了口。 “战先生,被关起来的展小姐。一直在闹......” 战穆敛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动,双手攀住门板,阻止着佣人朝着里面探究的眼神,将一切,用自己的身体隔绝开来。 他并没有因为展星虞的关系,而让心上有过多的动摇,“那就让她去闹!”心上总有因为展星虞而产生的莫大烦躁,战穆敛的的口气有些不佳,心里又惦记着即将要醒过来的赫连淳,双手拉住门,做出要关门的动作。 “可是先生,她现在很危险......” 男人闻声,稳稳地停住脚步,回头微微眯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来人。因为心里巨大的烦躁,男人反而多了跟来人继续的心情。战穆敛双手抱胸,身体靠在门板上,微微挑眉,“哦?那么请问,那个展小姐,现在死了吗?” 佣人哆嗦了下,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他回头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方向,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让自己重新面对战穆敛的目光。 声音,却并不比刚才的好上太多。 “......先生,展小姐在房间里喊着要见你。说如果你不去见她,她就在这个时候死在房间里。”佣人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战穆敛满脸不悦的表情,咽了咽口水,“展小姐在房间里又哭又笑,还用头在门板上不停地撞。先生......” 战穆敛已经寒了脸。 走廊里,一瞬间陷入安静。 此时此刻,女人激烈尖锐的喊声,用某种东西在门板上相互撞击的声音,听在人的耳朵里,刺耳的很。 关着展星虞的房间,在后院。跟此时赫连淳正昏迷的地方,同处在一栋大楼上。此刻,当一切都变得小心翼翼安静下来的时候,展星虞的声音,便不费吹灰之力地,迅速传进了战穆敛的耳朵里。 “战穆敛,我要见你!我要见你!” 如此激烈的喊叫方式,却总是带着致命的准确性。之前,是苏伶歌。而现在,是战穆敛。 那个名字叫展星虞的女人并不在身边,但却总是让人心生怪异。 这个女人,无论身在何处,都像是在暗地了藏了一双眼睛。 那一双眼睛,总是可是及时地将赫连淳身边的一切情况掌控的无比清晰准确。什么时候,谁在赫连淳的身边。苏伶歌又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在苏伶歌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又是谁,守在赫连淳的身边。 这个女人,她看不见。却总是可以喊出此刻守在赫连淳身边的人的名字。 这样的认知,难免让人觉得诡异。 有太多的时候,这个看似单纯的女人,甚至还恐怖而诡异地,带着可以看穿人的心思的能力。 似乎是察觉到了此时此刻战穆敛的不悦,跟脚步之间的徘徊。远远的,展星虞的声音,透过漆黑的夜晚,刺耳地落进了战穆敛的耳朵里。 “战穆敛,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真相吗?” 男人没动,一双手却从门板上渐渐地滑落了下来。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女人声音传来的方向。 “战穆敛,出事了,要出事了!”女人用手,甚至是用头,激烈拍打门板的声音,撞击门板的声音。跟女人混合惊恐和绝望的声音,像是一双用着蛮力的大手,狠狠地撕扯着战穆敛的耳膜。 这个男人,在犹豫。 在夜空里,隔着清凉的空气。女人的声音,带着最后撕裂般的决绝,彻底侵袭了战穆敛的理智。 “战穆敛,有人要害赫连淳,有人要害他!!” 男人的脚步,几乎是在一瞬间垮了出去。 事情一旦跟病房里昏迷不醒的赫连淳扯上关系,多少,总是可以让人失去理智。战穆敛的脸上,有明显的担忧。他的步伐,跟在佣人的身后,声音响亮,带了过多的急迫。 但却也在一瞬间,战穆敛的步子,顿时停了下来。 顺着自己的心意,他甚至没有等前面的佣人停住反应过来,便伸手,一把将自己前头的人给拉住。那人猝不及防,脸上所有的小心翼翼跟惊恐,在战穆敛的眼前无声放大。 “你!”战穆敛来不及缓和的情绪,转变成一种微寒的目光,直直地朝着佣人扑了过去,“留下来!”他扯住佣人的身体,用力将他朝后拉。回头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低声交代着,“回去病房里,守着他。在我没有回来之前,一步也不许离开。听懂了没有?”男人哆嗦之间,语无伦次,不停点头。 “好......好的......” 话音还没有落,战穆敛的人,已经消失在拐角处,不见了。 凌乱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戛然而止。 第两百零八章:不见了 门内的展星虞,像是早就料到了战穆敛的到来。 前一刻,女人便停止了所有的嚎叫,跟伴随着自己尖锐声音的各种动作。 战穆敛的脚步停下来,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缓口气,伸手便推开房门。 大门伴随着一阵声响,在战穆敛的眼前打开。原本漆黑的室内,伴随着“啪”的一声,瞬间大亮。 在朝着自己刺眼射来的光线里,战穆敛抬头去看,一眼就看到一个女人最为狼狈的模样。 披头散发,面目狰狞。 有太多散乱的发落下来,在第一时间里遮住了女人所有的表情。唯有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散发着红色的光芒,穿透乌黑的长发,泛着绝望的光芒。她在颤抖,哆嗦的嘴角处,有鲜红的血迹渗透出来。战穆敛无法判断这样的伤口究竟从何而来。但是女人额头上还在不断渗着血的伤口,却分明在向他诉说着。 在前一刻里,有这个女人用头激烈撞击门板的事实。 她似乎有话要说,张了张嘴,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战穆敛总觉得心头一遍又一遍地闪过巨大的不安,越发严重,便总是不想要跟眼前这个疯女人纠缠太久。 “快说,谁要害赫连淳?” 男人的声音,总是带了冰寒,让展星虞的身体不由得一阵哆嗦。 她终于愿意顺着男人的声音抬头去看,一双呆滞的眼睛,毫无焦距地落在战穆敛的视线之中。她并没有说什么,此时此刻,在展星虞的脑海里,唯一可以清楚记得的事情,就是三个字。 “对不起......” 战穆敛的心里“咯噔”一下,像是掉进了水里一般,迅速下沉。男人在惊觉到事情诡异般的进展时,上前一步,跨过大门,近乎粗鲁地靠近展星虞,一把揪住女人的衣领。他逼近她,好让女人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眼睛里无声弥漫的寒冷。 有那么一瞬间,这个女人惊恐的视线,让男人觉得自己似乎就要在下一秒,要将这个女人掐死。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展星虞眼睛里最后的挣扎激烈褪去,一瞬间被巨大而深邃的绝望所代替。 还是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有女人冰凉的眼泪,跟随着展星虞最绝望痛苦的道歉,落在战穆敛的手背上。男人一惊,猛的抬头去看展星虞的眼睛。 黑色的瞳孔里,分明带着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之后的情绪。 悲戚。 战穆敛蓦地瞪大了双眼,心头反复地闪过展星虞所说的三个字。 对不起。 男人放开展星虞,此时此刻,总有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早已经发生了。 是什么,他未曾想到。 但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战穆敛的脸色一白,转身之间,人已经消失不见。 少爷!! 走廊里,再度传来男人慌张急迫的脚步声。 “嘭......” 战穆敛用力踹开大门,下一秒,人却愣住了。 前一刻还站在自己的面前,应承着会好好照顾赫连淳的佣人。此时,却横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头下,有细微的红色液体刺入战穆敛的眼睛里。 惊恐之间,战穆敛看向病床上。 床上,凌乱的床铺,似乎还留有前一刻被人躺过的余温。 室内,还有仪器“滴答”的声音。 但,躺在病床上的赫连淳,不见了! 战穆敛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阵轰鸣,意识还没有从赫连淳不见的真相中清晰过来。顺着身体的本能,人已经跌跌撞撞地奔到大床边,将昏迷不醒的佣人抱起来,挣扎着想要唤醒他残存的一丝意识。 耳边响起剧烈的咳嗽声,脸上微微沾着血迹的佣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战穆敛屏住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了下下来。 “不要怕,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咳嗽过后,佣人气息微弱。 “有人进来......打......昏了我......” 战穆敛不敢放松半分,用力地将佣人的身体紧紧拖住,“少爷呢?少爷去哪里了?!” 昏过去之前,佣人只说了短短的一句话。 “被带走了......” 战穆敛的双手一松,昏迷中的佣人瞬间从他的手里落了下去,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他居然被玩弄了。 这分明,就是一出调虎离山。 展星虞说的没错,是有人想要害赫连淳没错。而帮忙加害赫连淳的人,正是她展星虞没错。 事情来的又快又突然,从发生到结束,也还不到半个小时。等这一切结束,等战穆敛发现赫连淳早已经不见了的事实之后。 这才惊觉。 莫苍云的目的,不在苏伶歌,更不在一个偌大的赫连集团。 而是赫连淳! 像是晴天里的一个霹雳,所有的人都懵了。 尤其是,苏伶歌。 一路赶回来,火急火燎地冲到病房里。除了一室冰凉的空气,苏伶歌甚至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心,忽然就像是被人掏空了一般。 各种不安的猜想,各种慌乱的情,在一瞬间涌上心头。心里的不安,在一瞬间扩大成绝望。她扶住门板,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有勇气站住脚步。 “他醒了,对吗?” 心里,有最糟糕的猜想闪过。 也许,是那个男人醒了。他记得所有的事情,记得她是怎么样无视他的真心,怎样将他的心扔在地上,肆意践踏。 所以,在他醒来的第一时刻里。这个男人就决定,要放弃她了对吗? 她转头去看身边的战穆敛,却见男人低着头,一向冷静睿智的战穆敛,此时却一言不发。一副,根本不愿意抬头去跟苏伶歌对视的样子。 她忽然间就有些站不住了,眼前有晕眩的感觉。一直沉默的战穆敛,却在这个时候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 “苏小姐......” 她闭眼,拼命克制自己的情绪,努力平静。 跟莫苍云的周旋,总是可以轻易地消耗掉身体里所有的理智思维。此时此刻,苏伶歌满脑子有的。 只有赫连淳。 只是赫连淳。 所有人都站在苏伶歌的身边,死一般的沉寂。却没有人告诉她,赫连淳究竟去了哪里。 她忽然觉得,自己成了被抛弃的那一个。 第两百零九章:黑手的帮手 推开身边扶住自己的男人,苏伶歌甚至在那一刻,忘记了自己肚子里正在无声孕育着的孩子,一路跌跌撞撞地奔下楼梯。 她冲到一楼的游戏房,一把推开房门。 “赫连!” 没有人回答他,一室安静,像是在无声嘲弄苏伶歌无知一般。 她冲到客厅里,“赫连?” 听闻到的,却是于青如刻意压低的哭声。 所有她以为可以看到某个身影的地方,残留的,除了冰冷的空气,找不到一丝人存在过的气息。 苏伶歌愣在原地。 身边站着一脸亏欠和凝重的战穆敛,那表情,看的苏伶歌一阵头皮发麻,手脚冰凉。 耳边,于青如断断续续的哭声,从最初的压抑,到最后的越来越大,再也控制不住。那声音,听得苏伶歌的心口一阵一阵的收紧,耳边如同有轰隆隆的雷声一般,一瞬间轰掉了她所有的理智感情。 心里,有最不好的念头,在众人的沉默,和于青如的哭声中,越发成长,却被苏伶歌努力压住。 她比谁都要害怕。 她更不愿去面对,甚至去接受,任何一种会将她打入地狱里的消息。 一点也不。 身边有人走动的声音,接着,一脸呆愣的苏伶歌,感觉到肩头上一沉,战穆敛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苏小姐,对不起。是我没有看住少爷,才......” 苏伶歌茫然地回过头,对上一张遍布自责的脸,脑海了像是被千军万马碾压过一般,生疼的压根做不了任何思考,只能依靠着自己身体的本能,“才怎么?” 战穆敛的眸色一沉,眼睛里全是纷乱而支离破碎的情绪。 “少爷他,被人带走了!” 血色,一瞬间从苏伶歌的脸上褪去。她站在原地,发冷的手脚,如同在冰水里浸透过一般。 “你说,被带走?” 问着,身体却早已经支撑不住倒在了沙发上。整个人的力气,似乎连同那一刻的灵魂,被瞬间抽离了自己的身体。 带走...... 他才刚刚经历了一场结果未知的手术,他的头上甚至还缠着厚厚的纱布,他还在昏迷。他甚至,还需要休息上很长的一段时间,才会慢慢地清醒过来。 而现在,他被人带走,正处在生死纠缠的边缘。 那一只暗地里的黑手,果真是足够恶毒。他总是知道怎样才能给赫连淳致命一击,也总是知道怎么样不费吹灰之力,将可以将苏伶歌在一瞬间打垮。 忽然之间,觉得天黑了。 苏伶歌靠在沙发上,双手痛苦的地捂住自己的脸,痛苦的抽泣声,从指缝里无声地响起了起来。 “赫连......” 脑海中,反反复复地,只有一种情绪。 她的赫连不见了。 她的赫连不见了...... 一室安静,所有人都看着苏伶歌痛苦绝望的样子,却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期待着。这个内心强大倔强的女人,可以早一点从失控的情绪中挣脱出来。 冷静,便还有一线生机。 战穆敛心里的愧疚最多,原本该给予的安慰,此时,却逼迫着他迅速冷静了下来。男人走到苏伶歌的声音,压制住自己心里汹涌的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多一分冷静。 “苏小姐,你一定要冷静。少爷只是失踪了,但我们还有希望!” 即使,谁都清楚。 这原本,就不是一个简单的绑架。 选择在赫连淳最敏感也最危险的时候带走他,没有人会觉得,对方只是想要请他去喝杯茶聊聊天那么简单。如此大胆并且丝毫不懂得掩饰自己身份的做法,总是带着对方鱼死网破般的决心。 而就是这样的决心,才让人心生恐惧。 战穆敛的拧着眉,低头去看身体僵住的苏伶歌。 对方,很可能,是想要灭口。 “好在我们根本不需要费太大的力气去调查幕后的黑手,所以,我们还是可以在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之前,做最快的努力。”看着前一刻已经趋近崩溃的苏伶歌,此时已经吸吸鼻子,缓缓地放开了自己的双手,战穆敛才继续说,“我之所以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让别人有机会从我的眼皮子底下带走少爷。是因为,我被展星虞误导了!” 而那个最为魁首,此时早已经被带到了苏伶歌的面前。 遍体鳞伤,对如今的展星虞来说。说起来,其实也未必过分。 女人站在苏伶歌的面前,因为愧疚,因为心虚,更因为心里没有被别人看穿的心思。有那么一瞬间,展星虞甚至不敢去看苏伶歌的眼睛。但事情到了如今的关头,苏伶歌势必会将这个愚蠢的女人逼到墙角,不给她留一丝余地。 “为什么要这样?”苏伶歌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声音早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 展星虞忽然意识到,在自己所面对的这个女人的眼睛里。曾经总是带着怜悯和保护的神情,忽然之间,消失不见了。 终是,彻底绝望了。 最终,也还是抵不过自己心里未曾被泯灭的良知。 展星虞在心里激烈情绪的支配下,双腿一弯。 “扑通......” 膝盖跟冰凉的地板激烈撞击,女人的闷哼之后,展星虞面对苏伶歌,跪了下来。 “对不起,”女人的眼泪掉下来,一颗颗落在冰凉的地板上,跟随着自己的情绪,哭的声嘶力竭,“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阿淳。是我太自私啊,是我害了他!” 女人尖锐的哭声,虽然凄厉,却并没有打动谁的心。 许是心里所有的隐忍都到了顶点,许是因为曾经居多的希望,如今被眼前这个哭泣中的女人彻底辜负。一向温文尔雅,冷静睿智的战穆敛,未等苏伶歌开口,几步上前。 长腿一伸,男人的脚,踩在女人白净的脸上,瞬间将她压在了地板上。 “你也配得到原谅?!” 女人原本干净清秀的脸,被男人坚硬的皮鞋,硬生生地踩在地板上。柔软的肌肤贴着地板,因为冰凉的疼痛,瞬间变得扭曲。 展星并没有喊疼。 在所有的面目狰狞扭曲之间,一双眼睛只看着苏伶歌,眼泪顺着一侧的脸颊,无声地流了出来。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第二百一十章:水晶馆里的男人 但是此时此刻,对于苏伶歌来说。对不起三个字,没有任何意义。 展星虞被战穆敛这样对待,任是任何一个时候的苏伶歌,都是无法忍受的。 但是此时,她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活生生地掏空了一般。她抬抬手,试图想要阻止战穆敛对展星虞异常粗暴的行为。但也不过是前后一秒钟的时间,抬起的手,颓然地落了下来。苏伶歌痛心疾首地看着被男人用力踩在脚底下清秀的脸,唯有愤怒。 “展星虞,你告诉我,一个对不起有什么意义?” 也许对展星虞来说,她所做的事情,总是有自己的理由跟借口。但是在潜意识里,苏伶歌总是相信。在展星虞的眼睛里,她看到过愤怒,看到过失望,看到过难过和蔓延不到边际的感伤。 唯独没有恶毒。 即使在这个时候,苏伶歌也依然愿意相信,展星虞不是那样的人。 所以,在这个特殊敏感的时候,她也势必要让展星虞清清楚楚地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我是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但是,”苏伶歌抬起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平静一些,“我要告诉你,你的目的达到了。赫连他,很可能已经遭人毒手了!” 被男人的皮鞋用力踩着的脸上,原本悲戚的神情,变成丝毫不加掩饰的惊愕。展星虞惨白着脸,身体被踩出疼痛的痕迹,全部的注意力,却在顷刻间被苏伶歌的一句话吸引。 很显然,展星虞也许被蛊惑,也许利欲熏心。但是她并不知道,事情会严重到,可以让一个男人失去生命。 当“死亡”两个字窜至展星虞脑海中,女人呆愣了三秒,然后爆发了激烈的挣扎。 “快,快!你们快去,”她的双手双脚被牵制,一张脸被踩出最为狼狈的痕迹,却像极了失去了水,面临死亡时候还在剧烈挣扎的鱼,“苏伶歌,快去救阿淳,他在南郊,在南郊啊!” 如同雷,瞬间在众人之中炸响。 苏伶歌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瞪大了双眼,一脸惊恐的惨白。 “你说什么?!” 踩在展星虞脸上的大脚在一瞬间松开了力道,有人抓住她的领子,一把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战穆敛扯住她,一张脸因为紧张而变成冷冽的冰,双手间的力道丝毫不懂得控制。展星虞疼的面目扭曲,男人的吼声却在耳边响了起来,“说!你给我说清楚!” 展星虞像是失了灵魂一般,如同一个布娃娃,被人扯来扯去。眼泪掉下来放声大哭。 “他们说......把阿淳带出去之后,会带到南郊!” 话没说完,展星虞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紧,眼前飞快地闪过了苏伶歌一张愤怒担忧的脸。 “啪......” 苏伶歌扬起手,一个巴掌下去,带着足够愤怒的力道,打的展星虞头晕目眩。耳边一阵轰鸣的时候,她已经被松开,重重地倒在了地板上。 “穆敛,快!” 凌乱的脚步声,像是大雨来之前,从窗台边呼啸而过的大风一般。 迅疾,带着抵挡不住的速度。 来的快,消失的也快,一瞬间消失在了展星虞的耳边。 眼前,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空气。 人心里的极限到底在哪里?苏伶歌不知道! 但是此时,站在南郊。确切地说,是站在南郊的悬崖之上,看到眼前的一幕。苏伶歌忽然之间有了即将要崩溃的感觉。 悬崖上大风呼啸,从苏伶歌耳边吹过的时候,如同刀子一般,一下一下剜割着苏伶歌细嫩的肌肤。 她捂住嘴巴,瞪大了眼睛,眼泪确顺着指缝,瞬间流了出来。颤抖地伸出手,紧紧地扶住身边战穆敛的胳膊,苏伶歌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 她要疯了! 在悬崖上,摆放着一口水晶棺。 水晶棺的一半在悬崖上,一半朝着悬崖下倾斜而下。 有风吹过的时候,水晶棺便用着折磨人的力道,缓缓地朝着悬崖下倾斜下去。却在看的人心生恐惧,即将要窒息的时候。硬生生地,落向悬崖下的力道,像是被一只大手忽然之间拖住一般,瞬间拉了上来。 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苏伶歌快要窒息了。 在那口摇摇欲坠的水晶棺里,躺着她的男人。 躺着赫连淳。 事情来的太过突然,现实的状况,更是无限地超出了苏伶歌可以承受的心里范围。身体里无数种咆哮着的情绪,在激烈地流窜着,疯狂的地在肌肤里,在血液里,在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里游走。在那些情绪的末端,汇聚成了一种势不可挡的强大的力量。那一股猛烈的力量,最终在苏伶歌的脑海里变成了在张牙舞爪肆意咆哮的野兽。 她觉得自己要支撑不住了。 在冲向悬崖上的前一刻,身边的战穆敛一把拉住了苏伶歌。却在同一时间惊觉到苏伶歌决绝般的力量,几乎是用了双手,才将全力冲向悬崖边的苏伶歌给拉住。 “苏小姐,你不能去!” 这样的时刻,情绪失控的苏伶歌。别说是去救赫连淳,连她自身的安全,她也根本没办法保证。 苏伶歌通红着眼睛,眼泪“霹雳拍啦”地一直掉。她的身体,在战穆敛的怀里如同一只发了疯的小兽一般,双手用力抓住男人的手臂,修长的指尖近乎嵌入了男人手上的皮肉里。 “那你说,让我怎么办?怎么办?”她有声嘶力竭的趋势,大声质问的同时,气息几乎连接不上,“躺在那儿的,是赫连淳,是你一路走来的兄弟,是我的男人,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你让我怎么办?怎么办?” 那个男人,甚至还在昏迷。如同一个酣畅安睡的孩子一般,他感觉不到自己此时身处的危险,也根本察觉不到。自己此刻,究竟距离死亡有多么遥远。 战穆敛紧紧抿唇,下颌紧绷,不发一言,双手却并没有因为苏伶歌的话而动容半分。只有更用力,却是不肯松懈半分。 前方距离他们不到一米的地方,阿四已经首先冲了上去。 第二百一十一章:把他还给我 “快过去!”战穆敛将怀里的苏伶歌抱紧,扭头对着站在身边的人冷声交代。 人群开始朝着悬崖快步前进,却被前方的阿四冷声制止。 “都别动!” 阿四停在最前头,双眼死死地盯前方悬崖上的水晶棺。 只是片刻的光景,即便异常是细微到几乎不易察觉的。阿四依然在这期间看出了自己周身的变化,太诡异。 像是在暗地里,长了一双他们根本察觉不到的眼睛。那双眼睛里,似乎还隐隐地带着笑意,嘲讽甚至是戏弄般地看着悬崖上的一幕。 更是在操纵。 而水晶棺,就是暗地里那双眼睛的主人,尽情操控在手里的的玩具。 人群每靠近悬崖一步,那水晶棺便朝着悬崖下倾斜一分。 一开始,阿四甚至以为这只是自己一时眼花之间的错觉。 他试着停下来,同一时间,那水晶棺便立刻停止了向下的倾斜,悬置在当空,静止不动。 阿四皱眉,双眼盯着悬崖上的那口水晶棺,身下的脚步,无声地朝着后方退了一分。 那水晶棺,居然像是可以看到一般。无声地,甚至朝着悬崖上又抬高了几分。 众人看着,心里顿时清明。 此时此刻,这些人,跟悬崖上的那一口水晶棺,都像是一个人手里的遥控玩具。他看着你,控制着你,牵着你的鼻子,顺着他的心情,一路前进后退。 阿四的脸上遍布阴霾,回头求救般地看向身后不远处的苏伶歌跟战穆敛,脚步却是不敢再妄动半分。 冷风,和身边战穆敛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力道,让处在崩溃边缘的苏伶歌,一点点地冷静了下来。 她也觉察到了。 按照正常的逻辑,对方带走赫连淳。在他们赶来的时候,至少,可以跟组拦他们的人遭遇。但是这一路,他们非但没有遭遇到到阻拦。甚至在在来的路上,交通也是顺利的不可思议。 苏伶歌隐隐猜到,对方早就料到了他们会来。而事实上,他也正在等待苏伶歌的到来。 展星虞是一颗棋子,对方也早就断定。在这个女人的嘴里,苏伶歌不会得不到秘密。 苏伶歌猜透也看透。 但是如何让对方顺利暴露在自己的视线里,好让自己跟他面对面,却成了苏伶歌心头最大的难题。 像是察觉到了此刻苏伶歌动荡的情绪,口袋里的手机请顷刻间响了起来。 屏幕上男人的名字,看得苏伶歌的手一阵发颤,手机差点掉了下去。 莫苍云。 “小歌!”依然是记忆里温润的声音,跟男人那张温润的脸般配起来,譬如完美。但是此刻,那声音,就是有一股可怕的力量,听得苏伶歌的手脚一阵冰凉。 “我知道是你!”苏伶歌努力克制住自己身体里源源不断的愤怒跟寒冷,一手握住手机,另一只手交叠在隐隐发抖的手上,用力按住,“莫苍云,如果你恨,如果你要报复。我就在这里,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在这里。”她的视线,在说话的片刻,紧紧地锁住水晶棺里昏迷着的赫连淳,心口疼痛,呼吸急促。 “但是,不要对他下手。你不要忘了,他是你的大哥,你们的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 说话的片刻,男人还在沉默。苏伶歌的话音刚落,男人却爆发了异常尖锐的声音,“大哥?同样的血?哦——”男人拖长了尾音,声似嘲讽,却在隐隐之间,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怎么办好呢?小歌你说的也不是不对。他是我大哥,同父异母的大哥。如今连我也觉得,是不是因为我们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液,我们如此像。所以,就连看女人的眼光,也都如此相似,对吗?” 苏伶歌眼睁睁地看着水晶棺在自己的眼前再度倾斜几分,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喊声。 “莫苍云!” 这一声,这一喊,道尽了苏伶歌此时对一个男人最激烈也根本来不及掩藏的痛恨。 “莫苍云,您究竟怎么样?你到底要什么?!” 忽然之间,苏伶歌觉得身体里前一刻无声聚拢的情绪,开始在自己失控的这一刻,变得支离破碎,四散分裂了。 她的身体,从战穆敛的怀里滑下去,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了一片冰凉之上,声音里,却已经开始有了被无声撕裂的妥协,“莫苍云,你到底要什么?你要什么......”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男人的声音,远远地,像是来自遥远的天边。却忽然变得轻柔了起来,“小歌,我要什么,你不是一直最清楚吗?” 从前,现在,以后。这个男人心里最想要的,期盼着的,期盼到心都疼了,凉了,绝望了。 他要的,就只有一个苏伶歌。 苏伶歌的一只手,在男人话音的尾端,瞬间落了下去。 连苏伶歌自己也忘记。 究竟是有多久,她的心里,都没有这样无助和绝望的时候了。 目光看向悬崖上的赫连淳,柔柔地带着水光,带着情谊缠绵。 可是她的赫连淳,必须得活着啊! 闭眼叹气,胸臆间汇聚了陌生的气息,拥堵在一起,正缓缓地向上涌。 苏伶歌的眼泪落下来,终是妥协。 “阿云,让他好好的。我......愿意跟了你......” 千般纠缠,万般怨恨。 在曾经她最爱这个男人的时候,在她在这个男人的身边得到无尽温暖的时候,在觉得这个名字叫莫苍云的男人,会成为自己一辈子的依靠的时候。苏伶歌的心里,也没有这样的决定。 可是现在。 在她刻骨铭心地爱着一个男人的时候,在那个男人一点点深入骨髓,变成灵魂的时候,在觉得自己有了他就有了天地的时候。连苏伶歌自己都无法说清楚,这一刻,她究竟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答应了莫苍云这样的要求。 该是恨吧。 可是,心里那一股排山倒海般的疼痛,又是为了什么呢? 她在哭,最后却演变成了无声无息地掉着的眼泪。将手里的电话拿近一点,苏伶歌吸吸鼻子,再度应承。 “把他还给我,我跟你走!” 第二百一十二章:他必须死 沉默。 如同死亡一般,死寂的沉默。 水晶棺里的男人,侧脸安静俊朗,一如记忆里最深刻的模样。 风从悬崖上猛烈地吹过来,在苏伶歌的耳边呼啸而过。 所有人都一眨不眨地看着苏伶歌,屏息去听。 生死一念,系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却是两代人的仇怨,两个人的幸福。 时间如同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隐隐地,苏伶歌在屏息等待的一瞬间,似乎还可以透过自己手里的电话,听到来自那一端,一个男人的呼吸。 那呼吸,从最开始的轻缓,几不可见。到最后,变得越来越急促,粗重。到了最后的时候,所有的声音,都成了一个男人长长的吸气声。 苏伶歌握住手机,只觉得心口一紧。 “小歌,你知道一个男人的痛苦吗?” 苏伶歌不说话,一双眼睛一刻也未曾离开过悬崖上的赫连淳,耳边回荡着,都是赫连淳的低声,如同倾诉一般。 “在别人的眼里,我就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公子哥。我用着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过着人人艳羡的生活。假象,那全都是假象!”男人说着,忽然扬高了声音,爆发了一声低吼,“我有一个根本不爱我的父亲,有一个贪心不足,时时处处都势必要掌控我的母亲。他们看不起我,却总是要我配合他们组成最最幸福的一家人。” 在莫苍云最渴望的意识里,从来没有人,开口问过莫苍云。 “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你爱吗?” 却总是有无数的光环,被套上荣耀和地位的外衣,被强硬地强加给他。 “我很爱我的父亲,可是,他从来就不爱我。小时候,我总是跟在他的后面,希望他可以像其他的父亲一样,抱抱我,把我抗在肩头。可是这一切,我都没有。他从来不愿正眼看我一下,即使看了,也会伸手摸着我的脸,喃喃自语地问我。小擎,你怎么就不愿呆在我的身边呢?你不知道爸爸很想你吗?” 莫苍云冷笑,苏伶歌倾听之间,却像是有晶莹的泪滴,落在一个男人的手背上。 吧嗒。 “苏伶歌,是不是很想嘲讽我,是不是很想笑?我最爱的父亲,在临死前,喊的都是他的大儿子,你的男人!” 男人的情绪,根本无法稳定下来。反而在诉说之间,有了越来越激烈的趋势。 “我的母亲,哦不对,应该说是你的仇人。从小,我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可以在未来不断满足自己贪心的工具。她伤害所有的人,她自己,你的父母,还有我。她杀人犯法,她在暗地里心狠手辣。她像是一个吸血鬼一般,恨不得可以榨干所有的人。”莫苍云说着,吸吸鼻子,这一刻,苏伶歌终于清清楚楚听到了来自男人的鼻音。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嘲笑我。可是怎么办呢?我生活在常年都冷冰冰的冰窖里,总是期待着,这个是我母亲的女人。在闲暇之余,在自己贪心得到满足的时候,给我那么一点点温暖。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风从耳边过,夹杂着男人的鼻音。苏伶歌看着悬崖上水晶棺里的赫连淳,视线里越发变得模糊。 她不知道何如安慰,也无心。 若说人的残忍,便在于此。她不爱他,此时此刻,苏伶歌所有的心思,都在一个赫连淳的身上。 多余的安慰跟心疼,她分不出来。 只有安静等待。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我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你来,我的世界才温暖。”男人的话,一瞬间将苏伶歌带回到了曾经最美好纯真的时光里。而那时光,却成了泛黄的相片,某天的一场大火,都将一切燃烧殆尽了,“我曾经一直幻想,我和你,和我最心爱的歌儿,会组成一个家庭。在这个家庭里,我会给你一世的守护,你会给我所有我所期待的温暖。” 莫苍云的话,忽然之间成了一种莫大的指控。 “可是小歌,你为什么变了?你为什么会爱上别人,还是我的大哥?大哥!!” 苏伶歌的眼泪掉下来,鼻头酸涩,让她难受的想要晕厥。 “莫苍云,这都是命运,不是吗?在我爱你的时候,我甚至想要一生一世跟着你走下去!可是,陆芷凝她杀了我的父母,还有......” 不等苏伶歌说完,电话那端的莫苍云忽然笑了。 “你是想要告诉我,我们是仇人,是你爱上赫连淳的原因?!”莫苍云轻笑出声,声音里的寒冷,甚至跌落到了苏伶歌的身体里,“苏伶歌,说完你自己笑了吗?” 苏伶歌哑口无言。 这世上,总有太多的爱,来时无法预料,爱时没有缘由。 也有太多的过往,曾经爱时,反反复复总是真心。不爱的时候,总是遍寻不到相爱时候的美好。 “我......” 莫苍云终发出了尖锐的笑声,像是道尽失望之后,悲凉的决绝。 “苏伶歌,你总说你恨我,赫连淳也是。我妈害死了你的父母,他的母亲,这是事实。可是我做了什么?若说恨,我又何尝不痛恨你们。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最亲的两个人,是我的敌人,总想让我死,我不该恨吗?” “赫连淳吗?他根本就是不该存在在这个世上的人!我的母亲毁了他的一切,可是他也毁了我的一切。我的父亲,我的事业,还有我最爱的女人。他毁了父亲的基业,让你成了他的女人,还让我的母亲蒙受羞辱。” 男人说着,声音里的失控,听得苏伶歌心里一阵恶寒。后背上一阵凉意,有细密的汗珠,顺着脊背流淌了下来。 “莫苍云?!” 不安掠过心头,苏伶歌瞪大了双眼。 男人还在笑,情绪显然已经到了要迸发的顶端。 “呵——苏伶歌,如果他的女人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一定要让他尝尝他的女人被强、暴的滋味。”男人说着,忽然发出了已很诡异的笑声。 “可是现在,这些都不用了!” 从苏伶歌手里掉下去的电话里,传出一个男人如同从地狱里传来的声音。 “我何尝怕过鱼死网破,我只要这个男人,死!” 第二百一十三章:失去 一声电话里清晰的忙音,一瞬间,将苏伶歌心里残存的唯一希望,瞬间打破。 在苏伶歌的心里,一直有一副五彩的油画。那油画,在苏伶歌的内心深处,被镌刻的无比美好。 是一个完整而美满的家。 在那个家里面,有她最爱的赫连淳,在未来的某个时刻,这个男人会是她的丈夫。他会在油画里,蓝天白云下绿油油的草地上,安然地牵着她的手。 在她跟他的中间,相隔出微小的距离。距离之内,是他们的孩子。这个孩子,承载着他们所有的感情,带着幸福出生,健康成长。 “啪......” 手机掉在地上,一瞬间摔得四分五裂。这样尖锐的声音,变成一道雷,瞬间劈进苏伶歌的脑海。 美好的油画,瞬间支离破碎。 只听得耳边“咔嚓”一声,原本稳稳地倾斜在悬崖上的水晶棺,在一瞬间朝着悬崖下方倒了下去。 “不要——” 呼吸停止,全身的血液倒流。苏伶歌瞪大了双眼,瞳孔无声放大,绝望之中,撕心裂肺地大喊,却阻止不了在自己眼前发生的事情。 “赫连!” 风从悬崖上呼啸而过,将苏伶歌所有的痛苦挣扎,全都吞没。 众人的视线,惊恐般地落在悬崖上的水晶棺里。 窒息。 没有呼吸。 谁也无法阻止,更无力阻止。大家朝着悬崖上一路狂奔而去,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水晶棺在自己的眼前迅速滑落。 “不!!” 苏伶歌再度张开嘴,喉咙里像是一瞬间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泛着寒冷的身体,在无声的绝望里不停战栗。在她发了疯一般,失控地冲向悬崖上的时候,有人从身边伸出手,一把死死地抱住了苏伶歌。 “啪......” 只闻一声细微的响动,向前冲的人,极有默契地停了下来。 原本正在用极快的速度,朝着悬崖下掉落的水晶棺。在一声细微的声响过后,瞬间分裂成了两半。 “嘭”的一声,水晶棺被人操控,朝着两个极端,瞬间掉了下去。 水晶棺里的男人失去依托,在苏伶歌耳边“呼呼”而过的风里,迅速朝着悬崖底部落了下去。 “少爷!” “少爷!” 昏迷中的男人,在水晶棺炸开的一瞬间。英俊的脸,只在众人的视线了细微闪过,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 掉了下去。 消失不见了。 “少爷——”阿四一路扑到悬崖边,双膝跪地,朝着男人掉落下去的地方奋力伸出手,却只是抓住一抹冰凉的空气。阿四红了眼,痛心疾首,握住拳头,一把奋力地砸在了悬崖上坚硬的石块上。 鲜红的液体,在一瞬间染红冰凉的固体。 所以的人,都没有了动静。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谁也没有想到。命悬一刻之后,不过是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赫连淳不仅从水晶棺里被炸离,甚至还从悬崖上掉了下去。 都说,上阵不离父子兵。 都说,打死不离亲兄弟。 可这世上的人,又岂止是一个“都说”可以形容的? 看他莫苍云,不就是心狠手辣,硬生生地将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大哥给送下了悬崖! 众人在震惊悲痛之余,所有的视线全都齐齐地落在了苏伶歌的身上。 悬崖底部,连接着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昏迷中的赫连淳掉下去,没有人会以为。在波涛汹涌的海里,还会有存活的可能。 抱住她的力道,紧了紧。耳边,有男人努力压制的哽咽声,却是无论如何都掩藏不住。 “少爷......” 她却什么都听不到。 众人看到的苏伶歌,像是石化了一般。 她任由一边的战穆敛将自己牢牢抱住,不哭不闹也不挣扎。 风从悬崖上吹过来,肆意地吹乱了女人的长发。她的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体两侧,失去了筋骨一般。女人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前一刻赫连淳落下去的地方。一刻都不肯放松,目光却是呆滞的。 她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一般,呆呆地,毫无意识地站着。 却有冰凉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花了她精致的脸。 抱住她的力道,再度紧了紧,耳边响起战穆敛哽咽的吼声。 “阿四,快,下面!” 没有人回答,有冷冽的狂风从悬崖上冲了下去,从苏伶歌的身边迅速飞过。 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阿四已经不见了人影。 沉默的苏伶歌,无声的苏伶歌,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的苏伶歌,却让大家担惊和害怕。 “苏小姐......”最终还是身边的战穆敛,因为担心,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女人的眼睫毛轻轻地动了动,颤抖的嘴唇一张一合,最终只吐出两个字。 “赫连......” 她的赫连,没了? 就在几天前,他还因为她的开心,乐的屁颠屁颠地跟在自己的后头,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表达着自己内心的欢喜。隐隐地,她还可以看到那个男人,面上是憨厚纯良的笑容,一手拉住她,微微用力,怎么都不肯放开。 他会跟她说,“喜欢歌儿,我最喜欢歌儿了!” 她甚至,还记得,在几天前阳光温暖的午后。那个男人落在自己脸颊上和额头上温润动情的吻。在游戏房里,他甚至还因为她的眼泪,用自己压根还不成熟的思维。抱住她,跟她信誓旦旦。 “歌儿不哭,我要保护歌儿!” 甚至在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之前,他手术过后,昏迷不醒地躺在病床上。她守着他,像是守着自己的一整个世界一样。她甚至在期待,在心里无数次地幻想着。在这个男人醒来的时候,她会不会一脸笑意地低头去亲吻他,跟他亲热地打招呼。 “嗨,坏男人,欢迎回来!” 可是现在,她的男人,她最爱的男人,她时时刻刻,日日夜夜等待着他回来的赫连淳。 从悬崖上,掉下去了。 当“死亡”两个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窜进自己脑海中的时候。 世界在“哗啦”一声之后,塌了。 气血翻涌,苏伶歌猛的瞪大了双眼,嘴里,有腥甜的味道。 “噗......” 一口鲜血,从苏伶歌的嘴里喷了出来。 “苏小姐!” 第二百一十四章:丢掉的半条命 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眼前一片黑暗。 她像是一个迷失了方向,手足无措的孩子一样。在一片巨大的黑暗里茫然地,一路跌跌撞撞,寻不到方向。四处碰壁,磕磕绊绊,却总是找不到出路。 她觉得孤独无助,觉得害怕。她感受不到温暖,得不到指引。便在自己心里莫大的恐惧里,失声喊着一个男人的名字。 “赫连,赫连你在哪里,在哪里?!” 茫茫然的黑暗里,忽然出现了一抹亮光。 苏伶歌寻着亮光去看,却见那一团明亮里,缓缓地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影子。 她循着亮光的方向,一路追寻了过去。走近,才发现那是赫连淳。 “赫连!”她在欣喜之余,朝着那一团亮光跑了过去。男人就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他的脸上,依然是平日里面对她的时候,邪肆的笑容,却总是带着苏伶歌所最熟悉的温情。 “歌儿......” 他轻轻地喊着她的名字,那声音却像是来自遥远的天边。 “赫连,你去哪里?我找不到你,我害怕。”心里因为可能面临的失去,不断地攀升着恐惧,苏伶歌诉说着这些日子以来的各种委屈,着急地伸手去拉赫连淳的手。 眼前有白光无声放大,苏伶歌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睁开眼睛的时候,那手却硬生生地穿透了赫连淳的身体。 “赫连?!” 苏伶歌吓得瞪大了眼睛,触电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男人却柔柔地笑了。 在一大片越来越强烈的白光之中,男人的笑容,似乎是被分裂,渐渐地变得破碎不堪。 “歌儿,我要走了。”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过来抚摸苏伶歌的脸,但那强烈的白光,却将苏伶歌刺得睁不开眼睛。 她吓坏了,不停地哭着问他。 “赫连,你去哪里?去哪里!你不要我了吗?” 男人的身体,忽然在一瞬间被一股强烈的白光穿透。 他在顷刻间,不见了,只有那来自天边的遥远的声音,在苏伶歌的耳边一遍遍回响着。 “歌儿,记得,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赫连——” 她在一片汗流浃背中醒了过来。 醒来的那一刻,耳边回响的,都是一个女人尖锐的哭声和喊声。 那是苏伶歌自己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也跟着那个不要她的男人到了天堂。 呆呆的地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感受着冰凉的点滴流进自己的血管里。半晌之后,苏伶歌绝望了。 怎么可能,是天堂呢? 在天堂里,有她最爱的赫连。 而在这里,有消毒水刺鼻的味道,有尖锐的针刺进自己肌肤里的疼痛,有胸口窒息般的疼痛。隐约之间,还有人拿起她的手,哭声在苏伶歌的耳边渐渐被放大。 “小歌,你不要吓唬于妈妈。我已经没有了一个儿子,我不能再失去一个女儿跟一个孙子了!” 苏伶歌瞪着头顶上的天花板,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眼睛胀痛,心口疼痛,嗓子里,也如同被堵上了东西一般。 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除了流泪,她甚至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肢体语言。脑海中,反反复复闪过的,只有一个男人的脸。 赫连淳。 眼前的白色,好刺眼。 耳边的哭声,好刺耳。 她觉得这些好烦好讨厌。 她不想哭,也不想闹,她只是想要安静地,等待自己的赫连回来。 可是赫连,你为什么还是不回来? 为什么啊?! 于青如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不绝于耳,但是看眼前的苏伶歌,她显然吓坏了于青如。巨大的悲痛之下,苏伶歌像是给自己心里的悲伤上了开关一样,紧紧关闭。没有哭声,没有难过。她只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眼泪默默地流。跟任何人,都没有交流,没有沟通。 像是这样的苏伶歌,压根就不需要宣泄。 心里原有的沉痛悲伤,在于青如面对在这样的苏伶歌束手无策的时候,变成了莫大的恐惧。她忍不住吸吸鼻子,伸出手,轻轻地握住苏伶歌的时,“小歌,你说说话,你跟于妈妈说说话,你别吓我......” 握住的手,却是一阵冰凉。 于青如的眼泪,再度落了下来。 “小歌......” 哭声响亮,于青如的声音听起来,明显地支离破碎。但,总是少了却劝解的理由。 更是无力。 这样的苏伶歌,谁都知道她得了什么病。但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一个赫连淳,无人能医。 所有的人都在害怕,都在担心着急。 但,谁也帮不了苏伶歌。 她不吃不喝,即使在她的身体里,还有另一个生命的存在。也丝毫没有让失去了灵魂的苏伶歌活过来。 她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人。 白天,她坐在窗台上。长发散乱,目光无神。白日里明亮的光线,温暖的阳光,丝毫没有在苏伶歌的身上留下痕迹。有太多的时候,她呆滞的目光,唯独只停留在同一个地方,从来不动。再后来,有人发现。那是曾经,她跟赫连淳温暖相拥的花园的长椅上。 夜晚,她便躺在偌大的床上。双眼瞪的老大,一眨不眨地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任由谁人在自己的身边说些什么,全都无动于衷。有的时候,她便翻身。微微蜷缩起自己的身体,做出依靠在一个男人身上的姿势,双手交叠枕在自己的脸颊下。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像是跟一个男人共同拥有的酣畅的梦境。 无声无息地,便会有眼泪流出来。女人不知是梦是醒,喃喃自语。 “坏男人,你怎么还不回来?” “赫连,我好累,我好想你......” 旁边有人轻轻抽泣的声音,却因着这样的苏伶歌,努力克制着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接着,一直坐在苏伶歌身边的人站了起来。 脚步声响起来,大门打开又关上,有人走出去,有人又跟着走进来。 床边,有椅子被轻轻拉开的声音,尖锐地响了起来,随后又跟着消失不见。 第二百一十五章:我要我的福利 床上的苏伶歌,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灯光,将一个女人的脸色映衬的更加苍白。女人睡着的样子安然甜美,但她的双手,却在半梦半醒之间,紧紧地揪住了手中的被角。 明明睡着,却分明像是陷入了更大的梦魇。 此刻坐在床边的战穆敛,看起来也并没有好上太多。 一连几日未曾合眼,让男人看起来憔悴很多,双眼间隐隐地泛着红色的血丝,下巴处胡渣丛生。褶皱的衣服上,若是近距离,并不难闻出几天未曾处理的味道。 男人就着灯光,细细地将苏伶歌在被子下所有细微的小动作全都看在眼里。没动,半晌,却是倾身微微靠近苏伶歌,叹息一声。 “喊你伶歌吧?我很早就想这么叫了!” 床上苏伶歌一动不动,没有给予战穆敛一丝回应。 “我知道你醒着,也知道我们跟你说的一切,你都有记得。伶歌,不要这么伤害你自己,如果少爷他知道,他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被子里的人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但战穆敛却没有打算就此打住,“我知道你不愿意面对如今这样的事实,所以才让自己用如今这样的面貌来对待自己对待别人。但是伶歌,”男人深深吸气,“你别忘了,你曾经答应过少爷的事情。” 战穆敛的脸色在灯光的映衬下多了几分阴郁。 他知道如今提起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个近乎失去了半条命的苏伶歌来说,真的过于残忍。但男人铁了心,就是不愿意放过床上的苏伶歌,“你当初接下赫连集团,并且亲口承诺。在少爷不在的时候,会用自己的生命来守着他的天下,你忘了?” 被单下,弱不禁风的身体,无声僵硬。 战穆敛自是明白,自己的话,如同刀子一般,硬是狠心捅进了苏伶歌的心里。 但他不后悔。 “而现在,伶歌,看看你自己在干什么,好吗?因为一个莫苍云,你失去了少爷没错。可你看看自己,你放弃了少爷奋斗了多年的心血,那是他的天下,还有,”战穆敛一咬牙,虽迟疑,却是伸手,缓缓地抚摸到苏伶歌的小腹。掌心的身体僵硬到不行,他却并没有移开手,而是沉声开了口。 “这是少爷的种,如果......我是说,如果少爷真的不在了,你也决定放弃他了吗?” 拿开手之前,战穆敛分明感觉到,自己掌心下,有细微到几乎察觉不到的战栗。 坚强如同苏伶歌。 从见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战穆敛便一直相信自己的感觉。 这不是一个从内到外,表里柔软的女人。她有一双最干净也最坚韧的眼睛。不管经历多少的岁月洗礼,在多少情仇恩怨里挣扎过。在这双眼睛里,战穆敛总是可以看到如同春天般的温度。 这个女人,有最儒弱的肩膀。但是无数的事实早已经证明,世人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这样的一个女人,原本,就是一个野草般存在的个体。在她的身体里,有一个最强大的苏伶歌。那个苏伶歌,是战士。是不管失去什么,面对什么,都可以因着爱不顾一切的苏伶歌。 “伶歌,你比谁都清楚不是吗?如今少爷不在,你便是所有人的主心骨。若是你也倒下了,这里,就是一个瘫痪的战场!” 闭眼叹息,战穆敛终是觉得在如今这样的时刻,说这些话,将所有的事实摊开在苏伶歌的面前,将一切厉害,明明白白地捅进她的心窝里去,是一件非常不人道的事情。 有太多的时候,苏伶歌之所以太累太辛苦。只是因为,总有人,在逼她做自己心理承受范围之外的事。 心里,总有不忍,更有感伤。多了,战穆敛便想要给苏伶歌一丝丝的安慰。 椅子响起微微被挪动向前的声音,战穆敛伸手过去,脸上似乎是有迟疑,最终却仍是垂手,将盖在苏伶歌身上的棉被拉开一个角。拉开的被角下,露出一个女人微微蜷缩的身体。忍着鼻头上无声泛滥的酸涩,战穆敛的手,微微在被角下挪动。最后,轻轻地握住了苏伶歌的手。 室内开着充足的暖气,女人的手,却是一片冰凉。 “伶歌,我知道如今给你希望,将来若是失望,你必定更加痛苦。但是我得告诉你,我有去少爷掉下去的地方找过。这几天,我都在那个地方跟方圆的海域。但是最后,我们并没有找到他!” 此番说法,确实是用来安慰苏伶歌而说。如今的苏伶歌,如同挣扎在生死边缘的活死人一般。也许给予一线希望,她便可以更好地活下去。 但是,也并不能排除另外的一种可能。 在昏迷的状态里,从高高的悬崖上掉下去。经受重力,水力,即使死不了。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波涛汹涌的时候。任是任何一种寻找的速度,也比不上巨大的水的力量。 而这些,战穆敛自是不会告诉苏伶歌。 被男人握住的手,传来了细微的颤抖。 战穆敛欣喜之余去看,却看到原本一动不动的苏伶歌,无神的眼中,缓缓地,开始聚拢起焦距。她的脸上,一片死白。她张张嘴巴,嘴唇颤抖。似乎是想要说话,却因为太久没有开口说话的原因,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被战穆敛握住的手一抖,颓然地落了下去。 “伶歌?” 战穆敛自是发现了苏伶歌此时的变化,站起来,弯腰想要把苏伶歌给扶着坐起来。 楼下一阵吵闹的声音,却阻止了战穆敛所有的动作。 “先生,你不能上去,喂喂喂......” 有佣人急切大声的阻止,似乎也没能够阻止的了来人上楼的脚步。不过是片刻的光景,楼梯上便响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男人的。 佣人阻止不了,一边跟着上楼,一边在大厅里急声喊着阿四跟战穆敛的名字,“四少爷,战先生......” 期间,混杂着一个男人邪魅嚣张的声音。 “给爷让开!” 跟着是佣人被推开,身体撞在楼梯扶手上发出的疼痛声。 “赫连淳都死了,爷可是来讨我的福利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他不可能会死 声音的尾端,脚步声在门口稳稳地停了下来。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戴纳已经推门而入。 “我最亲爱的伶歌,”男人戏谑的话不过是说了一半,看到房间里的战穆敛,眉头跟着微微一挑,瞬间笑了,“哟,苏小姐,我还以为赫连淳死了,这会儿您正哭得撕心裂肺,缅怀自己失去的一个大靠山呢!”男人的目光,微微落在战穆敛弯腰想要将苏伶歌抱着坐起来的动作上,嘴角的情绪,无声地泄露了这一刻的嘲讽。 “感情,您是在这里会您的小情儿呢!” 战穆敛放开苏伶歌,将人重新盖在被子里,缓步转身面对戴纳。 曾经无数次,战穆敛常常听苏伶歌用一个词语来形容戴纳。如今看来,那形容词,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禽兽。 “戴总裁,请你说话放尊重一些!”战穆敛皱眉,即便战穆敛是极为内敛和冷静的人。但如今在面对苏伶歌跟赫连淳的事情上,男人总是显得格外敏感易怒。 那一刻,戴纳分明在战穆敛的脸上,看到了正在无声弥漫的愤怒。 男人的脸上,戏谑的笑容,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半分。 “哟,战穆敛,如今的你们是个什么情况,何必那么在意。反正赫连淳也死了,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嘛!” 怒气一瞬间挥发。 战穆敛觉得自己的隐忍已经到了顶点。 却,有人比他先一步发怒。 “他......没有死......” 从被子下,隐隐地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沙哑的,生硬的,带着太久未曾开口说话的痕迹,那口气,却在坚定之中,带着莫大的愤怒。 话音落,被子缓缓地鼓了起来。被子下的女人,伸出修长的手,一把扯开了自己身上的棉被。 无声地,一双血红的眼睛,出现在两个男人的视线里。 那双眼睛的主人,双手用力地支撑着大床,缓缓地坐了起来。她的身体,还泛着隐隐的颤抖。但却用力地揪住自己身下的被单,用一双泛着血丝,却是满含愤怒怨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戴纳,哑声重复。 “赫连,他没死......” 戴纳面对这样的苏伶歌,有一瞬间的呆愣。 实在是,无法来形容此时此刻,这个女人带给自己心灵上微妙的感觉。 那是什么呢? 这是一个跟自己认识的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的女人,在她的身上,戴纳总是可以看到不同的苏伶歌。柔弱的,睿智的,狠心的。 还有此时的苏伶歌。 她守着一个死了的男人,双眼凹凸,脸颊呈现出可怕的轮廓。却总是相信,自己所痛苦的所承担的,都是值得并且有意义的。她甚至,用自己小小的肩膀,捍卫着自己可能已经消失的爱情。 在苏伶歌的意识里,她的赫连,是永远都不会死的。 戴纳看着,眉头紧紧皱着,却总是不懂自己此时此刻究竟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去待看如今的苏伶歌的。 总是有隐隐感叹。 若是某天他死了,在这个世上,是不是也会有这样一个痴傻的女人,用这样的姿态来捍卫他们的的曾经过往呢? 偌大的房间里,短暂地出现了不该有的静默。 战穆敛回头去看,在惊觉到此时苏伶歌的变化时。虽然心里对戴纳所说的莫须有心有芥蒂,但心里,总是缓和了一口气。 若是这样,那个无坚不摧的苏伶歌,算是活过来了。 战穆敛在心里感叹的时候,目光微微落在身边的戴纳身上。半晌,男人却是无声地转身走了。 戴纳前一刻放肆的态度,和对赫连淳丝毫不加掩饰的言辞,却在这一刻,让走出大门的战穆敛,无声笑了。 神告诉他,这个男人,有的苦头吃了。 大门关上的声音,让戴纳一瞬间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地看向床上的苏伶歌,却也在同一时间,迎面撞上了一个女人满眼的仇怨。 她看着他,恶狠狠而冰冷的眼神,像是在看自己的仇人一般。生生地,想要把戴纳撕成两半。 “他没死!” 就在不久前,战穆敛还在用一种事实方式来告诉过她,她的男人,没有那么容易就死了。 她之所以此时此刻还有力气,用仇恨的视线来面对眼前的男人,全是因为战穆敛的一句话。 他可能还活着。 她的赫连还活着,所以,她不允许也绝对不能让别人诅咒她的赫连。 不能! 戴纳再度挑眉,眉眼间,全是因为苏伶歌此时的反应而微微闪动着亮光,“哟怎么?苏伶歌,看你这架势,还想要吃了我不成?”男人说着,完全不将苏伶歌眼睛里的愤怒跟威胁看在眼里。 嗤笑一声,戴纳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一条腿大刺刺地抬起,吊儿郎当地交叠在另一条腿上。 男人的身体整个靠在沙发上,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床上的苏伶歌。 “爷今儿还就是要说,你的男人,赫连淳,死了!” 话音未落,迎面一个抱枕,“嘭”的一声,直直地,朝着戴纳瞬间砸了过来。 正中戴纳的面门。 却是无关痛痒。 戴公子很是悠闲地弯腰,伸手慢条斯理地枕头捡起来。大手一松,枕头便被随意地扔在了沙发的一边。男人咧嘴笑,一脸邪魅的笑容,在一瞬间泛滥开来,眼睛里雀跃的笑意,直直地朝苏伶歌扑面而去,“哟!苏伶歌,没了男人,你倒是还挺横!” 苏伶歌不语,瞪着戴纳的眼神中,像是熊熊地燃烧着一团火,“收回你刚才的话,赫连淳,从来就没有死!收回去!” 戴纳的脸上,笑容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敛去。自然,在人生的二十多年里,他碰到过任何一个强劲的对手。当然,也包括赫连淳。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用这样的眼神,这样的姿态,这样的口气,来命令他。 男人猛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苏伶歌,别太上脸。爷今天是来让你兑现承诺,讨回老子的福利。那男人死了,你就得兑现你对我的承诺!” 苏伶歌的胸口激烈起伏,如今这男人的话,像是一把刀子一般。 她早已经清醒,却总是有人要将她再度打进地狱里。 第二百一十七章:固守的战场 女人修长的手,缓缓地掀开身上的棉被。那纤细的手,在两个人的对峙间。带着巨大的愤怒,飞快地探向放在桌上的手机。 只听到一阵声响,苏伶歌握住那手机,扬手就朝着戴纳,直直地冲了过来。 “我靠!” 戴纳一声低咒,高大的身体飞快躲开。那手机偏离了目标,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啪.....” 一瞬间,四分五裂。 “苏伶歌,今儿还反了你了!”戴纳一见苏伶歌这样的阵仗,心里的火气也被瞬间勾了上来。男人瞪着眼睛,显然也是被苏伶歌此时有些无理取闹的反应给惹火了。眉头一挑,撩起袖子就想要过来揍人,“我今儿还就是不信了,爷我能治不了你?!” 苏伶歌冷着眼,双眼间愤怒的火焰,从开始到现在,压根就没有离开过戴纳的脸上。也很显然,戴纳的话跟戴公子的任何一种威胁,此时,苏伶歌全都没有看在眼里。在苏伶歌的脑海里,此时唯一有的念头,只有一个。 赫连淳。 她的男人,根本就没有死。 苏伶歌死死地看着戴纳,却下了床。 床头的一盏小灯,被人瞬间拿走,拎在了苏伶歌的手里。她赤着脚,双眼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戴纳的脸上。她朝着戴纳靠近,却坚持不忘自己心里的念头。 “他没死!” 此时的苏伶歌,跟以往戴纳所认识的任何一个苏伶歌,都有太多的不同。 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疯女人。 男人看着女人赤脚靠近,却是站在原地没动。 这样一个骄傲自大的男人,从来都将赫连淳视为自己最强大的敌人。即便他曾经在前一刻,说了让苏伶歌痛恨到牙根痒的话。即使那话,正让苏伶歌一点点跌进失控之中。 道歉或者改口,对于戴纳来说,都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男人看着苏伶歌,眉目间的戏谑嘲讽褪去。难得地,男人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认真,跟不悦,“苏伶歌,还是那句话。别蹬鼻子上脸,”男人的视线,落在苏伶歌拎着小灯靠近自己的动作上,微微皱眉,却是完全没有要躲开的意思,眼眸中无声地席卷起一股子黑色的漩涡,“你敢动手给我试试看!” 苏伶歌的脚步在男人的面前稳稳停住。 男人的话音刚落,苏伶歌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抬手间,小灯朝着男人的额头,瞬间砸了下去。 “他没死!” 耳边只听到一阵男人的闷哼,刺鼻的血腥味一瞬间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小灯是固体,虽然没有太多巨大的杀伤力。落下去的时候,跟男人的肌肤激烈触碰。依然有鲜红的液体,从戴纳被小灯打烂的地方,瞬间流下来。 “啪”的一声,小灯落在地上,发出激烈的声音,却没能盖住戴纳此刻的愤怒。 “我靠,你这女人......” 男人一手捂住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愤怒之间抬手。悬置在半空中,却是半天没有落下去。刺鼻的血腥味道,飞快地刺入戴纳跟苏伶歌的鼻翼间。 苏伶歌看着满目的红色,却是无动于衷。脚步未退,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男人却在咬牙切齿,“苏伶歌,如果不是老子不打女人,你早死上一万遍了!” 耳边刺鼻的味道,像是在一瞬间无声地刺激了男人心头的愤怒。在戴纳的眼中,有无声而飞快席卷了逆流。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只恨不得,可以在一瞬间,将苏伶歌狠狠地吸进去,碎尸万段。 两个人,如同两只彼此被激怒的野兽,死死地看着对方。 她总是想要用最最激烈的方式来证明,也总想要让这个男人相信。 那个名字叫赫连淳的男人,根本就没有死。 而戴纳的目光里,却像是满满地长了无数锋利的牙齿。只恨不得,此时可以扑上去,将这个该死的女人,给撕碎,咬死她!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硝烟弥漫的味道。一个女人,一个男人,像是两个战场。各自坚持自己的领地,不肯退让半分。总是想要在彼此的眼神中,上演一场巨大的拉锯战。 总想要让对方妥协,低头。 下一秒,男人却忽然弯腰,一把将自己面前的苏伶歌拦腰抱起,大步朝着大床上走了过去。 苏伶歌一愣,下一秒,却激烈地挣扎了起来。 “放开!放开我!!” 她如同疯了一般。 心里巨大的愤怒,惊恐跟害怕,像是一张密而结实的大网。只在一瞬间,便将苏伶歌给覆盖其中。她逃不开,便像是一条离开了水垂死挣扎的人一般。所有的反抗,看起来却更像是多余。 再多的动作,对戴纳来说,都像是痒痒一般。 苏伶歌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愤怒的戴纳。 男人紧绷着脸,原本英俊的脸上,此刻乌云般布满阴霾。苏伶歌的拳打脚踢,对于此刻盛怒中的戴纳来说,如同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没有任何作用。 如同困兽之斗。 两个人奋力拉扯之间,男人在床边停下。苏伶歌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人已经被戴纳紧紧抱住,用力地将她压在了大床上。 “别碰我!!” 挣扎之间,男人的身体,连同自己炙热的气息,齐齐地朝着苏伶歌压迫而来。他将她固定在自己的身下,一双眼睛危险地眯起来。嘴角微微勾起,却是带着最阴郁的弧度,“苏伶歌,我能在这种时候干这种事,都是你这该死的女人逼得!” 男人的额头上,还有鲜红的液体源源不断地流出来。男人一张精致的俊脸,早就在两个人的挣扎之间,沾染上鲜红的血。 却是,不肯罢休。 戴纳低头,试图却寻找苏伶歌的唇。却被苏伶歌一个扭头,飞快撇开。 女人却在这个时候,一把扣住男人的肩头。嘴巴里像是顷刻间长出了无数锋利的牙齿,张开嘴巴,朝着男人的肩头,狠狠地咬了下去。 耳边又是一声闷哼。 女人尖利的牙齿,丝毫不带犹豫地刺进男人的肌肤里。狠狠咬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男人倒抽一口凉气,疼痛不言而喻。 但动作,却变本加厉。 双手微微覆上苏伶歌的身体,“刺啦”一声。 第二百一十八章:禽兽哪有好名声? 那一声,让苏伶歌所有的挣扎瞬间停住。脑袋里一直紧绷的一根弦,在苏伶歌感觉到自己胸前一阵凉意的时候,“啪”的一声断了。 女人紧紧扣住男人肩头的手,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无力地落了下去。 苏伶歌感受着男人在压制着自己时,身体混着愤怒,源源不断传来的温度,瞪大了双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这一刻,心里倒是没有了愤怒。满脑子里辗转反复的,都是曾经的无数个时刻,她跟赫连淳在一起时候的温情旖旎。 眼泪掉了下来。 苏伶歌死死咬住的唇,微微颤抖,不过是几秒的光景,瞬间哭出了声音。 “哇......” 伏在戴纳的肩头,苏伶歌的哭声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宣泄。因着赫连淳的生死未卜,心里多日来压制的痛苦煎熬,经过跟戴纳这么一纠缠,反倒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肆无忌惮,无所顾忌。 男人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微微黑了脸。 此时最郁结的,非戴纳莫属了。 原本铁定了心,准备对这个该死的女人,来一场野蛮霸道的强取豪夺。却在感受到苏伶歌情绪的崩溃,听到女人在自己耳边渐渐放大的哭声的时候,再也没有办法继续了。 心里,对这个女人那种微妙复杂的情绪,再度涌了上来。 戴纳心头那个恨呐,一度只剩下咬牙切齿,身体却被自己的心控制的紧。还真是打也不得,骂也不得。男人心里窝火的很,半晌,却是长长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放弃了自己所有强势的动作。将苏伶歌胸前被自己用蛮力拉开的衣服拉好,双手撑在女人的身侧。 他伏在她的耳边,声音里,满是刻意压制的妥协,跟无限管不住自己的懊恼。 “苏伶歌,你这蠢女人,别他大爷的太不识好歹。爷今儿本来是带着好意来,不想这么用强的。我再怎么禽兽,也不会在赫连淳出了这档子事情的时候,趁人之危啊。”那口气里,分明带着戴公子对一个女人无可奈何,却又恨的咬牙切齿的味道,“你是答应过爷,有一天得跟了我。但若不是你这该死的女人太过分,我也不会干这么禽兽的事儿!” 禽兽如同戴纳,野蛮如同戴纳,嚣张骄横如同戴纳。但在戴公子里的心里,总有自己的底线。虽说戴公子平日里混出来的名声确实不怎么好,还带着些恶臭的味道。但但凡是戴公子认真说出去的话,就如同大姑娘出门人泼出去的水一样,没有再回收的道理。 更何况,这承诺的对象,还是她苏伶歌。 正在哭泣的苏伶歌,闻言一顿,这才将视线缓缓地对上戴纳的脸。男人明显在生气,平日里吊儿郎当的表情,此刻变得阴郁难看,却唯有用“认真”来形容。 这才是戴纳真正的目的。 这人吧,尤其是戴纳这男人。再特立独行,也总有身体不受自己思想控制的时候。 得知赫连淳出事,戴公子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苏伶歌。 好人太过热情的时候,也难免会被人误解是另有企图。更何况,还是一个平日里作恶多端的禽兽。 戴禽兽确实是不受自己控制,带着好意来的。这所有的事情,坏就坏在戴公子一张臭嘴上。平日里禽兽的话说多了,到了这种节骨眼上,总以为自己还可以口无遮拦。却没想到,在苏伶歌这里严重碰壁。 想想,戴公子就有种想要呕血的冲动。 无力吸气,戴纳公子难得一次控制着自己即将要再度暴走的情绪。微微起身,想要从苏伶歌的身上起来。却在下一秒,衣服被一只女人的手紧紧拉住。回头之间,却见苏伶歌正用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戴纳,即使戴纳公子已经很隐晦甚至很妥协地表达了自己到这里来的好意,但很显然,苏伶歌不领情。 双眼中闪现的愤怒,并没有因为戴纳的反应而减少几分。此时此刻,任是谁,也断不了苏伶歌心头坚持的想法。 “他没有死!”她看着戴纳,再次强调这个真相。 戴公子只觉得自己此时气血翻涌,有种想要低头咬死这个蠢女人的冲动。最终,却只能仇恨的牙根痒痒。 “苏伶歌,我已经足够让步了。告诉你,爷的耐心可以有底线的,别太得寸进尺!” 苏伶歌没了声音,死死拉住的戴纳的双手,却在放开男人的瞬间,微微起身,用男人雪白色的衬衫,狠狠地擦了擦自己鼻涕眼泪的脸。 “我靠!” 戴纳彻底完败。 “得了,答应爷的事情,爷给你记着。”戴纳转身,伸手捂住自己鲜血淋漓的的额头。神经一旦放松下来,才惊觉到自己被打破头的地方,隐隐地有疼痛传来。男人“嘶嘶”抽了两口凉气,事到如今,也不再计较自己的得失,转身就走,“反正有那么一天,你是一定要还的!” 男人捂住自己的伤口,转身之际,疼的白了脸。双手试图拉开大门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苏伶歌的声音。 一旦清醒,对苏伶歌来说。任何一种时候,她总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戴纳,你得帮我!” 戴公子扶住大门,额头上隐隐有青筋暴跳。 得,碰到这女人。戴公子越来越觉得,自己快便变成一个下贱的男人了。 大门关上,男人在走廊上的脚步声响起来。隐隐地,还带着他很不情愿打电话的声音。 “喂,哥们。你得帮兄弟我找一个人......” 跟着,那脚步声跟男人的声音,渐渐地远去,消失不见了。 苏伶歌的步子向后,瘫坐在了柔软大床上。 室内一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墙上的始终缓缓走动的声音。一下一下,在苏伶歌的耳边有规律地响了起来。 她的目光,柔柔地落在桌上,一个不大的相框上。即使在刚才最愤怒的时刻,即使当时自己气的快要发疯了。但是在失控的当口,苏伶歌也没有忘了。 相框里,是一个男人安静的侧脸。在午后温暖的眼光里,那侧脸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边,发出温柔的光。 那是她的,赫连。 第二百一十九章:让你尝尝我的疼 女人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抚摸着男人英俊的面部轮廓,百般温柔,千般缠绵。 长久的目光注视,像是要从一张自己熟悉惦念的脸上,一点点汲取自己所需要的力量跟勇气。 苏伶歌比谁都清楚,她需要这些。 半晌,她收回手,起身站了起来。 太久没有吃饭,没有好好地睡觉。此时站起来在行走之间,苏伶歌才惊觉到身体的无力。有些晕眩地走了几步,她仍旧拉开大门走了出去。女人的唇边,挂着一抹清晰的笑容。 在苏伶歌的意识里,她总是相信。 她的赫连,没有死,也不会死。总有一天,他会回来,来替她抗下眼前的一切。 楼下,传来一个女人温柔平静的声音,却宛如新生。 “于妈妈,我饿了,孩子也需要吃饭......” 日子,再一次陷入了漫长的煎熬和等待之中。 即使希望渺茫,在没有传来任何不利的消息,也没有看到赫连淳的尸体之前。大家总是抱着最好的心态,等待最后时刻好消息的到来。 而大家眼里的苏伶歌,仿佛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她不哭不闹也不急,每天依然维持着自己惯有的习惯。白天,照常在公司不停忙碌。夜晚,便一个人在偌大的房间里安静沉默。 也有时候,独自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的苏伶歌。但凡听到楼下有动静,便会一路奔到门口,拉开门。甚至还没看到人,声音便远远地传了过来,“赫连,是你吗?”却在看到跟赫连淳完全不同的脸的时候,脸上突生出明显的失望。那一刻的难过哀伤,是无论如何,都被苏伶歌掩藏不住的。 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肚子里的孩子也家渐渐长大。但赫连淳这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一点消息。 唯一不同的是,苏伶歌的情绪,却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对于旁人来说,如若说不同,如今苏伶歌的不同,便是比起以前来说,多了一丝的仇怨在眼中。 而这一丝明显的仇怨,矛头对准的,显然就是莫苍云,和莫苍云身后的莫氏。 苏伶歌不是不明白,毁掉一个莫氏,多少会对如今的赫连集团造成影响。但是赫连淳事件,像是在苏伶歌心里浇了一桶冷水。这水,把苏伶歌的心里给浇的透心凉。心里对莫苍云仅剩的心软,也都在赫连淳出事之后消失殆尽。如今剩下的,怕是只有怨恨了。 战穆敛不懂。如今想要对付莫苍云,他们可以有无数种方式,压根不必里费尽心思先要毁掉莫氏。 戴纳也不懂,“你别说,我还真是想不通。都说最毒女人心,得罪什么生物,可都别得罪女人。他莫苍云让你没了男人,爷还以为你要还施彼身呢!只是拿一个小小的莫氏开刀,宝贝儿你不觉得太便宜那小子了?” 彼时,苏伶歌跟戴纳,正站在一扇巨大透明的窗户前。窗户的内侧,莫苍云就坐在首要的位置上,眉头紧皱,脸色看起来很是难看。身边分别坐着两排男人,是公司的董事们。而此时,他们个个脸色难看,显然是被什么事情给激怒了。窗口外面的人,自是听不到里面的人都在说些什么。 但苏伶歌知道,那些人的表情,是质问。 戴纳的问题,她并没回答。 都说打蛇打七寸,而对人,自然是要捡他软肋的地方打。一棍重力下去,必然致命。 苏伶歌自然知道如今莫苍云的软肋,知道什么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 但她不想要那么做,心里的仇怨,只要赫连淳一天不出现,便加深一分。在苏伶歌的心里,她因为失去赫连淳而频频加重的痛苦煎熬,她势必也要在未来的某个时刻,让莫苍云也尝尝。但不是现在,因为现在,她有的是大把的时间,让这个男人,刻骨铭心地记住,自己一点点失去一切的疼。 致命的疼。 从会议室里出来,迎面碰上苏伶歌,莫苍云的脸上,倒是并没有出现太多的惊讶。 但是,当男人的目光移动,落在苏伶歌身边的戴纳身上的时候,男人的眼睛里,微微地泄露了自己掩藏不住的,不悦。还有别的,是什么,苏伶歌不想细究。却是看着莫苍云阴霾遍布的脸,微微勾起嘴角,笑了。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堵了你的后路,像是砍掉了你一只胳膊那么疼?” 这样的苏伶歌,每每面对,总是忍不住让莫苍云沉默地看上几分。记忆里的苏伶歌,如今在这个女人的身上,早已经遍寻不到。她因着一个男人,慢慢地蜕变成了如今自己最强大的敌人。这样的认知,总是让莫苍云的眼里,染上太多复杂的情绪。 “这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面对如今苏伶歌身边总是跟着戴纳,莫苍云自然是认清了事实,“你能这么干,也在我的意料之中。”男人的眼中,有太过复杂的情绪,苏伶歌总是看的不够清楚,“小歌,事实上,我一直在等这么一天。那个把我逼入绝境的人,是你。”男人说着,却笑了,“如果是你,那我心里对你的愧疚,便就可以再少一分了!” 苏伶歌微微眯起眼睛。 这样的一个男人,她总是看的不够清楚。有太多的时候,他让她痛恨的,恨不得可以碎尸万段。但也在太多时候,苏伶歌仿佛还可以在这个男人的身上,看到曾经莫苍云的影子。 “我痛恨赫连淳,是不争的事实。但在任何一个时候,我都不会对你动手。我对你,总是愧疚多一点!” 此话一出,苏伶歌立刻就明白了莫苍云的意思。 在这个男人的意识里,总是骄傲而可笑地觉得,自己是怎么样对一份爱坚持无悔。因为苏伶歌父母的死亡,她离开他,仇恨他,莫苍云除了亏欠,心里并没有太多其他的情绪。 在太多的时候,他甚至总是强迫自己。将如今一体的苏伶歌跟赫连淳硬生生分开,他给赫连淳有多少痛恨,给苏伶歌就有多少亏欠。 苏伶歌领悟,半晌却笑了。 “莫苍云,你太天真了!”对这个男人,苏伶歌总是知道如何最伤他。 【作者题外话】:亲们,某夜这两天身体实在不舒服,先两章撒。等好点,我会把欠大家的章节给补上的。么么!!!! 第二百二十章:你总会回来 这男人,总是以为苏伶歌父母的死亡。苏伶歌的离开,苏伶歌的放弃,甚至是苏伶歌在他们婚礼上义无反顾的离开。有绝大部分原因的,都是来源于此。 想着是这样,苏伶歌便默默地笑了。 “莫苍云,是不是觉得我报复你,因为我父母的死亡对你用尽各种手段,你心里特平衡是吧,”苏伶歌微微勾起嘴角,笑容却透露出半分,另外半分隐没在冰凉里,戴纳从旁看着,怎么看,都觉得这女人此时的表情,跟曾经的赫连淳,如出一辙。出神之间,苏伶歌已经迈开脚步朝前走一步,身体跟眼中冰凉的笑意,直直地逼近莫苍云。 “但是莫苍云,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我父母的仇,我是一定要报的。但对象,绝对不是你。陆芷凝自以为有一个可以为了自己掩埋所有事实,随手撑起一片天的儿子。怎么办?我当然要用我自己的方式,来清清楚楚,彻彻底底地个告诉您最爱的母亲。做任何肮脏的见不得人的事情,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所以,莫先生您也不需要给自个戴高帽子。” 苏伶歌的双眼,说话间不曾离开过莫苍云的脸。看着男人一点点从阴郁变得惨白的脸色,脸上畅快,心头总有拥堵。 但赫连淳从悬崖上掉下去的一幕时时刻刻,历历在目,她不愿就此停住。 “我呀,还就是要给您说句实话。要说恨,对陆芷凝,我必然是想要把她碎尸万段,让她尸骨无存的。要说您,还别说,我真不恨。若说我这仇恨来源的所有的念头,你若猜,我想您也必然明白个究竟。” 苏伶歌站直身体,无视掉男人此时微微已经呈现出病态的脸,想要收手,却是已经来不及。 “那都是因为,您对我最爱的男人,赫连淳,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 即使知道,再人性扭曲,这个男人的心,在被嫉妒和仇恨蒙上了一层阴影的时候,心里也总有一个地方,是属于她苏伶歌。 但明白是一回事,接不接受,怜悯与否,自在她苏伶歌。 如今这个时候,只因着一个赫连淳,苏伶歌便是不愿的。只想要用自己此刻最恶毒的语言,好好地反击,哦不,应该说是打击这个早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莫苍云。 “莫苍云,我所有对你的仇恨打压,全都是因为。你害了我最爱的男人,我的,男人!” 莫苍云闭眼深深呼吸,微微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男人的脸上,呈现出的虚弱,跟前一刻的强势嘲讽,已经是截然不同。 苏伶歌也是察觉了。 嘴巴上畅快了,也在男人苍白的脸色里,尝到了报复的快感。 但此刻,心里总有恻隐。 “你......” 苏伶歌微微挪动身体,张口还没说话。却见莫苍云忽然摆了摆手,摆明了拒绝苏伶歌此刻的任何怜悯。人带着笑,虽然惨白虚弱,说出的话,却是阴毒的很。 “是吗?那这么说,他赫连淳死了,倒是也不可惜!” 苏伶歌微微眯起双眼。 心里前一刻所有的恻隐之心,都因为男人的一句话。 消失的,干干净净。 相对局势,已然成了定局。苏伶歌看在眼里,心里却从未产生过扭转的念头。 该是惊觉到自己生命里巨大的失去,仇怨掩藏之下,总是因着一个赫连淳,不愿意轻易放过。 而这,才是刚刚开始。 好不容易摆脱了戴纳的纠缠,回到别墅里的时候已经入夜。 按照时间来说,赫连淳消失已经即将一个月的时间。虽然至今杳无音讯,但苏伶歌却在这段时间里养成了习惯。踏进别墅里的第一句话,必然是。 “赫连有消息了吗?” 沉默半晌,沙发上刚刚坐下的战穆敛又站了起来。每每这个时候,总是觉得难以面对,但总是无法躲开。男人摇了摇头,叹气声之前,是否认。 “还没有......”顿了顿,觉得必要,战穆敛又跟着补充一句,“虽然没有少爷的消息,但是也没有坏消息。” 苏伶歌的身体里,困倦一瞬间袭击而来。想要扯扯嘴角冲着众人笑笑,最终却只是疲惫出声。 “那就,继续找,找到为止!” 如今,谁人不清楚? 这样的告知,对苏伶歌来说,又何尝不是好事? 赫连淳。 且不说这个男人是生是死,但当“赫连淳”这个名字还在大家的口中,对苏伶歌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支撑。 她是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还要多久才可以回到自己的视线里自己的身边。但那都不重要。苏伶歌最经常说起的一句话,却早已经被大家烂熟于心。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但我相信,我的赫连还活着。” 对旁人来说,总会讽刺苏伶歌痴傻。觉得那男人该是早就死了,被黄土掩埋被泥沙吞没。觉得苏伶歌就是在逃避,她不愿去面对这个男人已经死亡的事实,便每每地,总是用这样所谓的事实真相,来麻醉自己。 但对苏伶歌来说,这便是她努力奋斗,好好活着的所有动力,跟希望。 她总相信,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她的男人还好好地活着。他或许伤了残了,但没关系,他正在努力地走向她的身边。 却永远没有死。 苏伶歌不知道这样的一种等待,究竟需要多长的时间。一天,一个月,一年,或者是半辈子。但她愿意就这么等着,等着她的赫连。有一天含笑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伸手紧紧抱住她,伏在她的耳边低声说。 “嗨,笨女人,我回来了!” 也因着苏伶歌的这一份信念,战穆敛跟阿四的寻找工作,从来没有一刻停止过。 战穆敛看着苏伶歌微微扯动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的样子,半晌低声。 “放心吧,他一定会回来的!” 看着女人转身之际,小心扶着楼梯扶手上楼。心里总有不忍,男人看着,微微哽咽。 如鲠在喉。 沉默之际,战穆敛却又像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事情,抬头喊住了楼梯上的苏伶歌。 “伶歌,有个人,一直吵着要见见你!” 第二百二十一章:一切皆有缘由 见苏伶歌停住脚步,战穆敛的脸色也在提及此事的时候,微微变了,“如果你不想要见,就交给我我吧!” 沉默半晌,苏伶歌从楼梯上转身,缓步走下来。 两个人的对视之间,即使不问,苏伶歌也隐约可以猜到战穆敛口中的人是谁。 若说痛恨,总是有的。但有太多的事情,苏伶歌总是想要知道真相,也需要有一个了结的。 出事以来,所有的人,都在忙着寻找赫连淳的下落。在试图唤醒苏伶歌,在安慰于青如。就连苏伶歌,也在清醒之后的第一时间里,开始忙着对莫氏开刀。等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沉淀下来的时候,瞬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而在这段时间里,所有的人都忘了。在后院沈江城曾经消失的大楼里,关着一个即将发疯崩溃的女人。 苏伶歌在某个大门前停了下来,闭眼之间,脑海里反反复复闪过的,全是赫连淳在出事之前安睡的脸。而此刻,她所要面对的女人,就是让赫连淳从别墅里被人带走的罪魁祸首。 苏伶歌努力将身体里疯狂流窜的气息压住,才缓缓地推开了房门。 就着昏暗的光线,那女人双手抱住自己,此刻就瑟瑟发抖地缩在墙角边。 地板上响起轻而规律的脚步声,苏伶歌看着还在发抖的女人,一路走过去,在女人的跟前稳稳停住。 “展星虞!” 苏伶歌喊着女人的名字,努力控制之间,却发现根本压制不住自己身体里愤怒的情绪。 总有咬牙切齿的味道。 展星虞的身体,闪过一阵可怕的僵硬。她顺着苏伶歌声音传来的方向,缓缓地抬起头。一双女人满是仇怨的眼睛,看到的,却是另一个女人瑟缩通红的双眼。 “你来了......” 沙哑的,痛苦的声音,微微带着颤抖。 苏伶歌居高临下看那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冷眼而视。记忆里,就是这一双眼睛,硬生生地骗过了她,骗到了她的恻隐之心,才让她失去了她的赫连。 怎么能不恨? “怎么,是不是特别希望我跟赫连,一起死了。这样,展小姐你才更加称心如意?” 凉凉的话,带着嘲讽,带着最浓烈的恨意。这样陌生的语调,这样的陌生而满身都是仇恨的苏伶歌,瞬间将展星虞的眼泪给勾了出来。 一瞬间,泪如雨下。 展星虞扑过来,双手死死地抱住苏伶歌的腿,一瞬间变得声嘶力竭,“原谅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我不想啊......”蓬头垢面,眼泪鼻涕,全都顺着女人的脸颊。展星虞哭着,挣扎之间,磨蹭到了苏伶歌的裤腿上,“苏小姐,我也喜欢阿淳,我也爱他!我不想让他死,从来都不想的!” 苏伶歌从来没有一种感觉,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如此恶心。她动动双腿,却被女人抱的更紧。 “原谅你?展星虞,你试试!我亲手将你最爱的人一手推进地狱里,你试试!我求你原谅我,我求你!”无数怨恨的情绪,疯狂地在苏伶歌的脑海里汇聚,怒成了必然,“展星虞,当初我有没有求你,有没有让你说出真相?!我千方百计等着你开口,等着帮你。可是你做了什么,你害了赫连!” 这些日以来,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如今面对展星虞,这个女人就如同是一堆火药的导火线,点着之后,瞬间将苏伶歌的心脏炸的四分五裂。 她觉得恶心,觉得反胃,觉得被这个假惺惺的女人触碰的每个地方,都需要冲洗过无数次也不能算是干净。她抬腿,想要用力推开那女人,却被越发抱的更紧。 “展星虞,你别碰我,我觉得恶心!” 曾经苏伶歌不信,觉得眼睛从来不会骗人。但就是这个女人,用一双最倔强无辜的眼睛,硬是毁了她跟赫连淳所有的幸福。 不是蛇蝎,堪比蛇蝎。 “展星虞,算是我苏伶歌看走了眼,才答应让你留在我们身边!!” 奋力想要从展星虞抱住自己的双手中挣脱,却只闻展星虞哭的更大声,抱住她的力道更大。 身后一直沉默的战穆敛,心里也是怨恨颇深。眼见苏伶歌挣脱不开展星虞的牵制,上前一步,双腿瞬间伸了出去。 女人的身体,被男人狠狠用力地踢了出去。 “嘭”的一声,瞬间撞在了墙角。 苏伶歌猛然惊醒,一把拉住还想要上前的战穆敛,回头去看,却发现展星虞已经坐了起来。却是面朝雪白的墙壁,俯身不动了。女人还在哭,但那哭声却已经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哽咽,似是有话要说。 “苏小姐,我知道你是好人!”这一刻起,她展星虞是如何,都不愿再用过分愧疚的心情来面对苏伶歌了。 幽幽的声音,在忏悔之间,却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从阿淳出事开始,我便日日夜夜都煎熬般地在这里等你。我知道自己做了最不可原谅的事情,但我想要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就算是死,到时我也安心了!” 苏伶歌不动,却听出了展星虞话里的平静蹊跷。 “我当处确实是救了阿淳没错,我们也确实在我父亲的威胁下定过婚。但我和他之间,除了一个未婚夫妻的身份,别的,什么都没有。夫妻之实,孩子,统统没有。我之所以硬是要跟着赫连淳回来,就是为了要呆在你们的身边,帮莫苍云观察你们所有的动静。”哽咽声响起,女人的身体颤抖,“尤其是,赫连淳手术的时间......” 身边的战穆敛低咒一声,愤怒爆发之际,却被苏伶歌用力按住。指尖甚至用力嵌进了男人的皮肉里,却是平静地面对展星虞,低声质问。 “那么,后来呢?” 展星虞的身体僵住,半晌却微微颤抖了起来。她似乎在笑,那声音里却分明夹杂了过分多的眼泪。 “后来......”女人喃喃自语,那显然是她不愿提及的过去,此时面对,分明带了无端的沉痛,“后来,我明明知道这是一件错得离谱的事情,还是走上了不归路哇......” 第二百二十二章:一念之仁 展星虞出生在一个家境殷实的家庭里,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却也足够可以让展星虞过上小姐般美好生活。 事实也确实如此。 但这一切,都在展星虞将滚下山坡的赫连淳救回家之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父亲和母亲,原本都在a市里赫赫有名的到公司里供职。父亲虽然平日里喜欢占小便宜,但说到底,也并没有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但与到赫连淳,展星虞却不知道是福是祸。 几个月前的一天,有人却硬是找上门来。说自己的父亲在赌场里欠了一屁股的债务,展星虞一家瞬间懵了。从小,展星虞印象中的父亲,除了抽烟酗酒,赌博却是从来没有的事情。 但白纸黑字,确实是自己的父亲签了字。 赌场中的流氓混混,自是不会跟平常人家讲什么人情道理。当晚,一帮子人砸了展星虞的家里,将父亲压在光亮的流理台上,高高地举起刀子,扬言没钱便卸了父亲的一只手。展星虞一向养尊处优,吓坏之际,却被硬生生地给拎了出来。性命攸关,展星虞自是不会看自己的父亲被人硬生生地砍了一条胳膊。 即使知道自己一向不爱的赌博的父亲是被人骗了,当时的一家人,却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里子咽。并且应承,一个星期之内,便将自己父亲的赌债全部还上。 说的容易,做起来总是难。 即便展家的家境优厚,但跟父亲天价赌债比起来,确实是九牛一毛。再者说,家里还在最困难的时候,多出了一个来历不明神志不清的赫连淳。 几番周折,展星虞也还是没能凑够给父亲还债的钱。 眼看日子在即,展星虞跟母亲一筹莫展的时候,却有人自动将钱给送上门来。 上门的是个西装革履,干净温润的高大男人。箱子打开,有大把的钞票,在父亲的面前“哗啦啦”地落了下来。父亲看着那么多的钱,顾不得其他,当时就傻了眼。 但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任何一种不劳而获的给予,都必然需要另一种等价交换来支撑。 展星虞自是没有想到,来人会把交换的对象,直接指向了赫连淳的身上。 钱,自然是可以给。但来人的目的,却让展星虞感觉错愕。 他并不想要让赫连淳回去。 甚至,当来人目光落在一直护着赫连淳的展星虞的身上的时候,微微笑了。 至此,目的也变了。 钱,可以加倍地给。但是交换的条件,是让展星虞怀里那个早已经吓坏了的赫连淳,跟此刻紧紧护着他的展星虞结婚。 而且,越快越好。立刻,马上。 被天价债务早已经逼疯的父亲,甚至连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了来人的条件。 任是展星虞平日里娇生惯养,但最基本的做人底线跟尊严,她还是有的。她是喜欢这个被自己救回来,时时处处都单纯的不像话的男人。但展星虞也明白,这个世界上,唯独感情两个字,是勉强不得的。 在展星虞照顾赫连淳的那些日子,这个失忆的男人,即使完全失去了一个正常男人该有的理智跟思维。但是在他的脑海里,他总是万分清晰地记得苏伶歌在他心里的地位。即使失忆,即使从那个名字叫“苏伶歌”的女人身边走开,但对于赫连淳来说,想要让他忘记苏伶歌,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也就是因此,展星虞总是不同意。 但父亲疯了,不仅收了来人的钱。更是口口声声答应着,当着来人的面。用各种可以恐吓赫连淳的方式,逼迫着赫连淳跟展星虞进了房间。 那一夜,面对赫连淳惊恐的双眼和不敢向外泄露的愤怒,展星虞终是不忍心逼迫赫连淳。为了怕人看出端倪,她用刀子割破了自己的大腿根部。床单被染红,第二天,当众人看到赤身裸体抱在一起的赫连淳跟展星虞。白色的床单上落下落红,展星虞隐隐还泛着血迹的大腿根部。她是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有没有骗过来人的眼睛,但是看到父亲泛着亮光的眼睛,展星虞终是舒了一口气。 安静地听着展星虞叙述整个事情的经过,苏伶歌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想来,当时的莫苍云。事实上,并没有要将赫连淳彻底斩草除根的打算。只是希望在那个常人根本不容易找到的地方,用一种身份,一种责任,彻底地牵制着赫连淳。目的,就是希望赫连淳永远都不要回到赫连集团回到苏伶歌的身边来。就算有一天,苏伶歌真的找到了那里。看着赫连淳拖家带口,依照苏伶歌的性格,也必然不会干拆散一家子的事情。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事情总是不能够按照莫苍云的想法走。 如今想来,那男人事后,必定会后悔自己的一念之仁吧。 但事情并没有因此完结。 即便订了婚,即使亲眼见到了赫连淳跟展星虞在同一个房间里过夜。即使也亲眼看见他们在一张床上,赤身裸体地醒来。这世上,也总有让人不放心的事情。 给了钱,来人自然是希望事情做的越圆满越好。 在逼迫着展星虞跟赫连淳结婚的前一夜,战穆敛带着人出现了。 当晚,那些付了钱,只等着看展星虞跟赫连淳真的入了洞房结了婚,成了真正夫妻的人,却没有来。 于理有亏,展家人自然是不会将这些事情讲给找来的战穆敛听。 事情到此原本已经该结束了,但是当晚,在战穆敛带着赫连淳准备离开的时候,一直守着赫连淳的展星虞,却不见了。 如今想来,那些带走展星虞的人,必然是知晓了战穆敛的到来。才故意在将展星虞带走的时候,弄乱了房间,制造出了展星虞是被强行带走的假象。 出了事,又是救了自家少爷的人。眼见展星虞被掳走,战穆敛自然不会不管。 如今仔细细究,原来当日带走展星虞的人,也是故意在路上留下线索,才让战穆敛顺利在一座废弃的仓库里找到了展星虞。 第二百二十三章:我愿付出代价 话到如此,战穆敛总算是明白。 当时在废弃仓库里,围着展星虞试图施暴的两个男人,也不过是莫苍云事先安排好的。 目的一,暂缓战穆敛离开的时间。 目的二,也给莫苍云见上展星虞一面留了足够的时间。 也是因为这样,才有了后来展星虞声称自己是赫连淳的未婚妻,无论如何都要跟着赫连淳一起回去的事情发生。 而在展星虞被战穆敛发现之前,展星虞出现的地方,并不在那个废弃的仓库里。 带她走的人,速度敏捷地将她带到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里。那个房间里,有红酒蜡烛,有香槟美酒。也就是在那里,展星虞第一次知道了那个给了父亲钱却总是将所有矛头对准赫连淳的男人的名字。 莫苍云。 没有开场白,更没有结束语。 男人甚至连看都没看展星虞一眼,只是冷着声音,将自己手里的录影带放给展星虞看。 “想知道,欠了赌场的钱不还,都是什么下场吗?” 展星虞双腿一软,瞬间瘫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录影带里,活脱脱地向展星虞展示了一个好端端的活人,是如何被砍掉胳膊,卸掉双腿。那血淋淋的一幕,对当时的莫苍云来说,确实是小菜一碟不值一提。但对于当时的展星虞来说,却是之后无数个夜晚漫长噩梦的开始。有布满红色液体的胳膊,只听得耳边一声惨叫,便硬生生地掉在了地上。 对展星虞来说,她永远记得当时那个叫莫苍云的男人,脸上看似无害却阴森恐怖的笑容。 “其实除了砍掉你父亲的胳膊之外,也还有别的方式来偿还!”此话一出,展星虞顿时觉得眼前似乎看到无数的希望。她几乎是软着身体,一路爬到莫苍云的身边,像是如今抱住苏伶歌的姿势一般,双手用力地抱住男人的双腿,哭着求他,“你说,你说!只要是可以救了我父亲的,我一定照办!” 男人将手里杯中的红酒晃得摇曳生姿,映出嘴角微微森冷的笑容。 “你!” 展星虞一愣,抱住莫苍云的双手颓然松开,整个人绝望地瘫坐在地板上。 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真的是,没有任何一种更好的办法了啊。 至此,展星虞忘了心里对赫连淳的那一份情谊,忘了自己心里最初的坚持。在见过莫苍云之后,彻底变成了一个罪人。 从漫长痛苦的回忆中走出来,空气里只听得到展星虞断断续续的哭声。那哭声,带着自责,带着错过之后对自己的深恶痛绝,展星虞哭的有些喘不过去气来。 “他带走了我的父亲,用来威胁我。只要我不提供情报给他们,他们就会伤害我的父亲,甚至还要把我的父亲交给那些讨债的人,让他得到更加严厉的惩罚!他们不允许我离开别墅,甚至在我的身上安装了监听器。我的一举一动,说什么吃什么做什么,甚至跟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苏伶歌微微顿住。 “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莫苍云最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展星虞用哭的泛着血丝的眼睛看着苏伶歌,眼泪花了脸,女人近乎断了气,“如果我知道,就是死,我也觉得不会让阿淳出事。与其让赫连淳失去生命,我更愿意看着自己的父亲失去一条胳膊!” 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展星虞的哭声,就是一种莫大的忏悔。声嘶力竭,虽然如今早已经不能够挽回什么,但对她自己本身来说,除了忏悔,除了哭泣,她能够做的,其实并不多。 苏伶歌心里原本厚重挤压的怒气,也在展星虞带着哭声的叙述中,缓缓地平静了下来,被彻底压制。她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太复杂,太难以理解。 看看身边的战穆敛,脸上也是同样的神情。 这个世界上,总有太过的人,带着最纯良的心,做着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容忍的事情。却承受着比常人更大的痛苦更多的煎熬,苏伶歌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但她觉得自己应该懂,这种心情,也许并不比死好上太多。 静默之中,苏伶歌再度抬头去看墙角处的展星虞。却发现那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缓缓地坐了起来,她发出的哭声渐小,一双哭的通红的双眼,此刻正安静地看着苏伶歌。 跟前一刻比,这冷静来的太过诡异,让苏伶歌觉得蹊跷不安。 还没开口,展星虞倒是看着苏伶歌先开了口。 “苏小姐,虽然我跟你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我知道,你是很好很好的人。你善良,并且坚强。你如此好,我相信,上天一定不会亏待你的。赫连淳他......也一定不会死的!”说着说着,展星虞却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的狼狈,无端地扯起嘴角笑了,“而我,注定就是一个不可饶恕的罪人!” 苏伶歌皱眉,不懂展星虞此刻的意图。不安的感觉,反倒是越来越强烈。 “你要做什么?” 展星虞不回答,只是安静地笑,半晌低头。 “在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你说的没错,任何一种错误,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我的父亲即便是被人骗了,但在后来也确实犯了错。犯了错,就必须要为自己犯下的错买单。结果究竟是什么,那是他的命运。今后,我也不再插手了。”说话间,笑容没有从脸上消失,反倒是多了几几分悲戚。 “而赫连淳出事,我也确实是罪魁祸首。苏小姐,我愿意为了自己的错误买单!” 说着,原本被战穆敛气急之下踹到墙角边去的展星虞,竟也扶着墙壁,慢慢地站了起来。 苏伶歌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不断地有凉意涌上来。 “展星虞,你到底要做什么?” 那人却只是笑,松开扶着墙壁的双手,笔直地站在苏伶歌的面前。 “苏小姐,请你,一定要原谅我!” 下一秒,原本直直地站着的身体。只一瞬间,便朝着对面的墙壁一路直直地冲了过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苏伶歌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只触摸到一抹冰凉的空气。 “嘭......” 激烈的撞击声,让苏伶歌所有的动作顷刻间停了下来。 身边的战穆敛,在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也瞬间冲了上来,最终也没能阻止展星虞撞击向墙壁的动作。 回头之间,满目都是刺眼的红色。 血液顺着展星虞光洁的额头,缓缓地流了下来。她在闭眼之间,咧开嘴巴,朝着苏伶缓缓地扯开笑容,心里惦记的,依然是一份从头到尾不曾间断过的歉意。 “对不起......” 话音刚落,人便重重地到了下去。 “嘭......” 又是片刻的呆滞,反应过来,两条人影急速地朝着展星虞冲了过去。 “展星虞......” 那一刻,展星虞如此激烈的行为,带给了苏伶歌莫大的震撼。像是在那一瞬间,她通过时光,又看到了那个曾经倔强善良的展星虞。她站在时光最黑暗的地方里,用最温暖却最无力的语气,向苏伶歌祈求。 我不是故意的。 我是有苦衷的。 对不起。 所有的故事,结束的时候,总是带着让人无力去痛恨的心情。就连仇怨,也都在那些所谓的无辜当中,慢慢地变成了蒲公英。留不住,便只能跟随着风,一路走,被人乃至被时光遗忘。 苏伶歌总是觉得无力。 除了一个生死,她甚至没有长久地去痛恨一个人的能力。 就像展星虞。 她在额头上剧烈的疼痛当中,慢慢滴清醒了过来。 鼻翼间全都是消毒水刺鼻的味道,手上有点滴源源不断输进自己的身体里。展星虞觉得自己的额头上有尖锐的生疼,微微一动,便像是瞬间牵动了心脏一般,疼痛甚至让她不由得呻吟出声。 却又在疼痛当中,她渐次闻到了花的香味,像是春天一般。 还没动,身边便有人坐了起来,“你醒了?” 战穆敛微微眯着眼睛将展星虞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她是真的脱离了危险,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了!” 展星虞诧异万分,觉得自己此刻应该在地府,却分明是人间。动动身体想要坐起来,却被男人一把按了回去,“你别动,之前你的动作太激烈,医院说你有轻微的脑震荡,需要观察,更需要休息!” 男人稳稳的声音落入耳际,却让展星虞微微红了眼睛,“你们......为什么要救我......”不死已经是万幸,展星虞却从来没有想过,这救了她的人,却还是他们。 一时间,百感交集。 战穆敛似乎并不想要解释,安抚展星虞躺好,从随身携带的公事包里掏出一张支票,拉过展星虞的手,缓缓地放在她的手里。 “这是苏小姐给你的。”男人的声音,不急不缓,却总是可以招来展星虞的眼泪,“你父亲跟赌场的事情,阿四已经帮你处理好。从今以后,他们不会再找你们的麻烦。至于你父亲,少爷出事之后,自然也就失去了可以利用的价值。莫苍云早就已经将他给赶了出来,你放心,他没事!” 战穆敛说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展星虞,“这些钱,足够你们在任何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原本,战穆敛就当自己是个传话的人,话带到,他的任务也算完成。只是如今看着这个在自己的面前频频泪如雨下的展星虞,不知怎么,战穆敛总是想要多说几句,“记住,同样的错误不要再犯第二次,不是什么时候,你都可以运气这么好可以碰到苏小姐!” 展星虞努努嘴巴,一瞬间失声痛哭。 “对不起......” “谢谢......” 战穆敛转身,却再也没有回头。 他毕竟不是苏伶歌,做不到因着心里的怜悯就可以选择原谅。但他相信苏伶歌,也相信赫连淳。人走出大门之际,男人在门边停住脚步。 “展小姐,不是所有的事情,用死就可以解决的。”但这世上,也不是谁,都可以成为一个苏伶歌。柔弱的肩膀,无声地,却可以撑起一片天。 大门关上,战穆敛的嘴角,缓缓地露出了嘲讽的弧度。 果真啊,这个世上,苏伶歌只有一个,无可取代呐。 仅仅只有两个月的时间,苏伶歌就连同戴纳,用尽两个集团背后的各方势力,将莫氏彻底逼入死角。这一次,苏伶歌的手段,已经不同于从前。时时处处,都有着势必要将莫氏摧毁的狠心。 而莫苍云,在任何时候,似乎都要比别人想象中的淡然冷静。像是这样的结果,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如今发生,也并不奇怪。有太多的人,总是猜不透这样的莫苍云。大多数时候,就连苏伶歌也是。 但现在的苏伶歌,可没有那么功夫去猜测他莫苍云的心思。 既是敌人,那便做敌人该做的事情。 当时的莫氏,是苏伶歌从赫连淳的手里一口要来,并且一手交到莫苍云的手上。在太多人看来,这一场较量之后,她苏伶歌势必也要大张旗鼓地将莫氏给要回来。 所有人都想错了。 苏伶歌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让莫氏重新回到自己的手中。 而是,毁掉。 一切恩怨因为莫氏而起,那么如今,就势必要从莫氏结束。 这里面,最疯狂也最不能接受事实的,只有一个陆芷凝。但如今大势已去,她陆芷凝暗地里的那些阴损招数,苏伶歌如今早已经是熟悉的很。 不仅防,更是会变本加厉地还回去。 这一来二去,陆芷凝便像是被人砍了尾巴的狐狸。她找不到除了戴纳之外更好的外援,更是奈何苏伶歌不得。只能把自己所有的心思,用在自己的宝贝儿子莫苍云身上。 而莫少爷心里想着什么,陆芷凝猜不到,更是无从下药。 这一切,戴纳全都看在眼里。曾经甚至不由得感叹。 赫连淳这个男人啊,他最毒的地方,不是他用在每种人身上的手段。而是这个男人的眼光毒,不然,他怎么会抛弃佳丽万千,单单看上了一个可以抵挡千军万马的苏伶歌呢。 第二百二十五章:只有一个苏伶歌 说这些的时候,苏伶歌便柔柔地笑。 旁人对她的各种说法,那都在人的心里,嘴巴里,她反驳不得。 但是,当视线微微地落在空荡荡的房间的时候,眼睛的那一抹惦念跟沉痛,也是无论如何都骗不了人的。 她在想念。 每每站在这个别墅里,这个房间里。心里,便有一股强烈的感觉告诉她。 她的赫连回来了。 可是,当她每每带着欣喜冲进来的时候,空荡荡的房间,跟无声充斥在房间里冰冷的空气,都再度将她打入谷底。 苏伶歌觉得累,闭眼叹气的时候,双手轻轻地落在自己鼓起的小腹上。眼睛里,也无声地氤氲着一股水汽。 赫连,就连我们的孩子,都六个月了。为什么,你还不回来呢? 而每每地,便会有人从旁看着。总是会不由得感叹,就连苏伶歌惦念一个人的侧脸,都如此魅惑生动。 戴纳公子是也。 “嗨,我说伶歌宝贝!”戴禽兽的手,从旁边试探了无数次,最后一次,终于在自以为苏伶歌的心里防线最脆弱的时候,伸出了禽兽的手,落在了苏伶歌鼓起的小腹上。模样神情虽然禽兽,但手上的动作可是温柔的很,“我说,你这等也等了,盼也盼了。咳咳,”另一只手忍不住在自己笑容猥琐的嘴上握拳轻声咳嗽,“可这.......娃生出来也不能没有爹不是?” 苏伶歌微微回头,眯着眼睛去看戴禽兽。 如今相处的多了,苏伶歌才猛然发现,以前用精致的流氓来形容戴禽兽,实在是太给这禽兽面子了。 这男人流氓起来,用精致,大概也就毁了精致这个词。 “不然呢?” 戴禽兽一见苏伶歌这样的反应,双眼瞬间变得大亮,“当然,是要给咱们的娃找个爹了!” 苏伶歌的双眼中,微微迸射出一抹细微的寒冷的光。但只一瞬间,便飞快地消失不见。她微微扯动嘴角,对上戴纳一双闪动着亮光的双眼,“那戴公子您说,宝宝的爹,是谁最好呢?”在男人变得更加光亮的双眼中,苏伶歌微微皱皱眉头,一副真的在认真思考的样子,“如果按照亲近来说的话,应该是穆敛?阿四?还是......” 女人微微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在半空中无声转动,就是找不到落脚点。 戴纳公子的人,随着苏伶歌手指的方向一路跟着旋转,瞪大了双眼将自己的额头蹭上苏伶歌手指上的时候。谁知苏伶歌忽然一个转动,手指瞬间指向了大门外。 “还是,门口的宝安,阿彪?” 戴公子瞬间黑了脸,生气想要爆发之际,低头却对上了苏伶歌一双冰凉的脸。 “戴公子,你的手!”苏伶歌看着戴纳,眼睛中又出现了只有跟戴纳在一起的时候,才有的野蛮耍横的神情。 戴公子像是触电一般,迅速拿开了自己的手,以防误伤。 他可是没有忘记。 第一次这个女人用这样的眼神看他,最后硬生生地捅了他三刀子,害的他在医院里整整躺了两个月。 第二次,这个女人也是这样看着他。手里的刀子,那可是硬生生地抵在他的喉咙间。 第三次,这个女人也这样。却是因为他诅咒了她的男人,硬是被她用台灯打破了头。 这苏伶歌对戴纳来说,那就是一颗随时会爆发的宇宙。他戴纳就是犯贱,时间越长越是兴趣多多。但若是不防止这女人的随时走火,他怕是还没抱个软玉温香,人就想死翘翘了。 戴禽兽一见情势不对,当即举起双手,急忙投降,“得,休!休战!” 见苏伶歌转过身朝着外面走,态度明显有所软化,戴纳急忙跟了上来。见苏伶歌除了沉默,脸色并没有太多的变化,才再度开口试探。 “嗨,我可是说真的。如果是我是孩子的爹,这对赫连集团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总比你一个女人家,用命守着这么大一个烂摊子强太多吧?” 前方,苏伶歌的脚步,稳稳地站住。 她用一双平静的双眼,直视戴纳的眼睛。声音不大,却是一个女人用尽所有力气的坚决。 “我知道你是好意,也谢谢你戴纳。但是这个孩子的父亲,永远不会是别人。以前是赫连淳,现在是赫连淳,以后,永远都是赫连淳!” 戴公子微微眯起眼睛,上上下下将苏伶歌打量个遍。开口想要说话,最终却终是作罢。 苏伶歌却在安静的一瞬间,猛的转过了身体。 她觉得不对。 眼睛四下旋转,偌大的别墅内,除了身边的戴纳,跟入眼忙碌着的佣人们,并没有异常。 但苏伶歌就是没有办法移开脚步,她甚至动不了。 戴纳见她不太对劲,也跟着走了上来,“怎么了?” 苏伶歌扭头再度四下打量,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就在自己转身的一瞬间,躲开了。那种感觉,让她觉得毛骨悚然,却又觉得亲近无比。 诡异,且不安。 “我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 说话间,苏伶歌甚至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那是一种真实存在的感觉,总觉得,有一道目光,就跟着自己。她动,那目光也动。她不动,那目光便停留在自己的身后,静止的时候,总是让苏伶歌感觉到重量。 等苏伶歌真的回头去追寻那踪迹的时候,那目光,却有硬生生地消失了。 太真实,也太诡异的感觉。 身边,戴纳一愣,跟着爆发了一轮响亮的笑声。 “苏伶歌,这个笑话很冷好不好?” 她却不理会,闭眼感受之间,如同沉溺在一汪温柔无限的水里。 “是真的!” 睁开眼睛,却看到战穆敛的影子从自己的眼前走过。他低着头,脚步在行走之间,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苏伶歌明明就在自己视线可以触及的地方,战穆敛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只管低头前行。 苏伶歌皱眉,往前走几步,开口喊住了战穆敛。 “穆敛,你去哪里?” 男人的身体顿时一僵,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狼子野心 僵硬半晌,战穆敛最终还是缓缓地转过身体。一向沉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很是不自然的笑容。 “伶歌.....” 苏伶歌心里前一刻的不安跟惶恐,在面对此时战穆敛别扭的神情时,忽而就变成了疑惑。沉静如同战穆敛,在人前,这男人实在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穆敛......” 苏伶歌下楼,脚步落地还没有开口,就被战穆敛难得少见的打哈哈的语气给敷衍。 “我.......”战穆敛挠挠头,冲着苏伶歌微微扯开嘴角,“可能要出去一趟,回来的会比较晚。如果你临时有事情,你可以让阿四通知我!” 苏伶歌皱眉,总觉得今天的战穆敛实在怪异。 还没有再次开口确认,倒是一旁的戴纳,瞬间爆发了了然的笑声,跟着伸手拍了拍苏伶歌的肩头,“我说宝贝伶歌,人穆敛好歹也是个男人啊。每天给你们赫连集团当牛做马,这偶尔出去找个女人,夜不归宿放松一下,也是自然的嘛!别的你过问,这哥们的私人生活,你总不能干涉吧!”说着,戴纳还一副很是理解的样子,冲着不远处的战穆敛挤眉弄眼。 “哥们,我说的对吗?” 战穆敛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低头之间,对于戴纳的说辞,倒是也没有反驳。 苏伶歌皱眉淡淡地扫了身边的戴纳一眼,目光再度落在战穆敛的身上。纵然戴纳说的没错,男女总有自己的私人生活要过。但这事情想起来,确实不像是战穆敛的性格。 沉默之间,耳边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苏伶歌再度抬头看,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苏伶歌觉得自己如同中邪了一般,所有的事情,所有的感觉,串联起来,果真是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 苏伶歌忍不住四下回头去看,前一刻那种诡异的感觉在再度涌上心头。有种被人看遍一举一动的感觉,回头之间,却又找不到踪迹。 短短的时间里,这种让人很是无措的感觉,让苏伶歌心里害怕的感觉一点点涌了上来。 正在兀自想着,身下的脚步甚至还没动,苏伶歌回头之间,却见阿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出来,跟前一刻战穆敛一样,也是一副急匆匆的样子。 这一次,阿四也低着头,同样是摆明了不让苏伶歌发现的样子。 “阿四!” 苏伶歌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之间就失去了冷静。 不远处的阿四顿住,回头一脸疑惑地看着苏伶歌,“有事?” 苏伶歌被心里那一股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感觉驱使着,她甚至,连给自己冷静的机会都没有。人走到阿四的面前,伸出双手一把拉住阿四的手。 “你去哪里?” 身边的戴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显然对今晚苏伶歌异常的行为感觉好笑,想来,怕是这女人被自己前一刻的行为给吓坏了,心里感觉不安,才有了如今如此怪异的行为。 阿四微微抬眼,眉头皱着,显然也是被苏伶歌如此怪异的行为给吓了一跳。 “苏小姐,你怎么了?”相处的日子不短,阿四想想,还是决定回答苏伶歌的问题,“我去找阿穆!” 于是,说法再度成立。 一个男人需要私生活,两个男人也需要私生活。 这样的理由,总是可以让苏伶歌无话可说,却又隐隐地,总是觉得不对劲。原本放开的手,在阿四的脚步还没动的时候,再度纠缠了上去。 “阿四,你跟我说实话,你告诉我。是不是赫连?是不是赫连有什么消息了?” 男人的眉头蹙成了山峰,显然是苏伶歌的说法在阿四这里压根得不到证实。 男人拉开苏伶歌的手,淡淡地瞥了一眼身边看戏一般表情不怀好意的戴纳,将问题重新抛给了苏伶歌,“苏小姐,少爷的消息,一向是阿穆得到之后第一个告诉你的。你现在这么问,会让我觉得很奇怪。”顿了顿,看着苏伶歌瞪大了双眼,显然不信的表情,再度说道,“还是,你忘了?” 阿四毕竟是阿四,任何一种心情,一种不悦,全都赤裸裸地表现在自己的脸上,说话的口气里。 这些日子以来,戴纳频繁在赫连的别墅里出现。这男人跟苏伶歌之间的互动,他虽然从来不说,但全都看在眼里。苏伶歌的为人,经过这些日子,阿四也是知道的。但阿四相信苏伶歌,却不相信戴纳。 戴纳对苏伶歌的意图太明显,看在旁人的眼里,不免就多了一丝芥蒂。 只是旁人不说,阿四表现的太过明显罢了。 苏伶歌愣住。 不曾想原本是自己心生疑问,如今被阿四这么一说,所有的问题,顷刻间全都跑到了自己的身上来。当即愣住,一时间居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苏小姐,狼子野心,旁人对你的心思你既然都明白,那就该让自己离狼远一点才是!” 阿四将苏伶歌的手彻底拉开,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苏伶歌依然还在愣神,等回过神来,明白了阿四话里的意思之后,追出去,人已经不见了。 “阿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伶歌瞬间觉得百般无力,似乎是,她亲手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她跟戴纳? 一时间,苏伶歌失笑。 但苏伶歌本身就是较真的人,从来,她都很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那种心里总是频频存在的惶恐感,在战穆敛跟阿四那里没有得到任何的证实。 但苏伶歌并没有几次作罢。 那感觉太过明显,追究之下,苏伶歌总是可以将这些感觉,无端地联系到至今生死不明的赫连淳身上。 总是会想。 这一切的不安,恐慌,跟总是跟随在自己背后的那一道目光,是不是,就是来自于那个消失了太久的男人的身上。 苏伶歌赶走戴纳,一遍遍在偌大房间里等待,四处巡视。她期待那种诡异的感觉再次出现,迫切地希望自己可以在眼下找到那种感觉来源的源头。 但那感觉就像是看到了此时苏伶歌的决心一般,消失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请你善待她 作对一般,在她认真地想要找寻的时候,停止了。 苏伶歌心里随着那诡异的感觉丛生的无数希望,也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所有的人都觉得,这是苏伶歌太过思念赫连淳的原因。 一开始的时候,苏伶歌也觉得是。但经过时间证明,这样的说法完全不对。 若说思念,她苏伶歌从赫连淳掉下悬崖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日日夜夜,在她觉得累的时候,觉得自己守着那个男人的天下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在她一个人独自面对莫苍云,面对陆芷凝的时候。在每个夜深人静,她轻轻跟肚子里的孩子说着悄悄话的时候。这样的思念,早已经无孔不入。 那种思念,是跟随着苏伶歌意志身体,从来存在的。 但是那种自己时时处处总是被人看着的感觉,却不是从一开始就有的。 总是在苏伶歌最猝不及防的时候,跳出来,就无端地落在苏伶歌的背上,她走,那灼热的目光,便也随着苏伶歌一路走。她停,那感觉也停。而当苏伶歌发现那感觉存在,回转身体想要去找寻的时候。 那感觉,跑了。 那一天,苏伶歌觉得自己疯了。 她一路追着那诡异的感觉,追出别墅,一路跟了好远。 当她气喘吁吁停了来的时候,那种在身体里不断涌上来的诡异感觉,断了。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路口,午后的阳光分明很暖。她抬头去看,身体和眼睛同时感受到阳光的时候,却觉得冷。 心里,再度有了那种在一瞬间被抛弃的恐惧感。 回头之间,却迎面对上了两双眼睛。 那一男一女,就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同时看着她。 男人的目光,在他们敌对的战场之外,从来都是温润的,和煦的,苏伶歌每次看,似乎都可以在里面看到曾经熟悉的宠溺。 女人就站在男人的身边,手被男人用力地握在大掌里。她弯了唇角,似乎是觉得在那一刻内心充裕,倒也愿意给苏伶歌一个温柔的笑容。 苏伶歌停住脚步,目光落在那女人隆起的腹部,愣住了。 呆愣之间,莫苍云不知低头跟身边的清水瑶说了些什么,女人柔柔地笑了,跟着点头。 转身走了。 苏伶歌看着女人转身离开的背影,吃惊之间,男人已经迈开步子走了过来。 “小歌!” 柔和的,带着宠溺的声音,跟苏伶歌记忆里最熟悉的声音一样,让她觉得窝心。 但在如今,总是疏远。 苏伶歌抬头对上男人温润的目光,手指着清水瑶离开的背影,“她......” 莫苍云低头轻笑,“你不是都看见了吗?”男人的目光看向清水瑶转身离开的地方,声音里不自觉地多了一丝黯然,“她总是需要有一个孩子,在未来陪她......” 心头,没来由的,又多了一种更为诡异而不安的感觉。苏伶歌将心头那种诡异的感觉硬生生压着,抬头对上男人一双含笑的眼睛。 “你究竟在说什么?” 这男人话里话外,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告别,一种在未来,对清水瑶生活的安排。战场之外,苏伶歌从来就不觉得,他莫苍云开口答应跟清水瑶在一起,并且愿意跟她结婚之后。会给她一个孩子,而在未来抛弃她。 “你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大家?”苏伶歌微微眯着眼睛,细看着男人的脸上,总是在温润之中,莫名地多了几分苍白。 如同病态。 莫苍云的目光,像是春天里的阳光一样,暖暖地落了过来。 “小歌,如果不是因为我们都有要守护的人。即使如今你已经不爱我,即使我也再也得不到你。但至少现在,我还可以享受你的关心,对吗?” 就是这样的莫苍云,跟曾经那个自己深爱的也深爱自己的莫苍云太像。低头侧目之间,苏伶歌总觉得自己的心头,萦绕着一股化不开的悲伤。 挥之不去。 她避开男人的目光,不愿自己因着一时的牵绊软了心,“也许吧。如果当初你还愿意给你大哥一条活路,如果他还活着,我想,你想要的关心,我会给。”心里那种被硬生生分割掉最重要的一部分的感觉,再度疼痛地回到身体里,苏伶歌想起自己失去的赫连淳,想起自己日日夜夜的思念和煎熬,那恨,忽然就回来了。 “但是,从他在你的手中,从悬崖上掉下去的那一瞬间。我就告诉我自己,这一生,我都会是你莫苍云的敌人。”恨意来袭,苏伶歌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如今,我只会盼着你死,永远不会盼着你好!” 这男人,永远不会明白她心里的崩溃伤痛。 他带着自己怀了孕的妻子,在午后温暖的阳光里安然地享受最美好惬意的时光,却从来不曾想过。因着他的决绝,他的狠心,却让她苏伶歌痛失这一切。 原本,她也可以在自己挺着大肚子的时候,身边陪伴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会牵着自己的手,带着她和肚子里的孩子走在阳光里。那样的时光,风很轻,云很美,阳光很温暖。 可是现在,她却只能守着肚子里的孩子,守着时光,等待一切可能有的美好。 怎么能不恨。 忽然之间,眼泪涌了上来,苏伶歌忽然再也没有办法,让自己跟这个毁了她一切的男人呆在一起。 转身之际,却听到身后莫苍云的声音。 “小歌,你等等!” 苏伶歌停住脚步,却没回头。 身后,有男人幽幽的叹息声,“我毁了你的一切,如今你恨我,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我也认了。但是......”莫苍云的声音,在午后温暖的阳光里,忽然悲戚了起来。 “小歌,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天,我死了,死在你的手里。”男人低头,将眼中的不舍跟悲戚全都掩饰而去,叹息,“也或者,是死在我自己的手里。” 苏伶歌瞪大了双眼,心里骤然一凉。 “我只希望,你可以善待水瑶,照顾好她!” 第二百二十八章:他回来了,是吗? 善待? 听到这个词语,无端地,苏伶歌忽然轻轻地笑了出来。 ”莫苍云,你放心。我不是你最爱的母亲,更不是你。从来,冤有头债有主。我苏伶歌的爱恨,可是分明的很!” 身后,莫苍云还没来得及说出的话,轻轻地落了地。 若看,总是觉得这男人有太多太多让她心酸的眼神。 若不看,心里想起生死不明的赫连淳,唯有怨恨。 苏伶歌迈开脚步,再也没有回头。 即使那一天,所有心头诡异的感觉,因为莫苍云跟清水瑶的出现而消失搁浅,但固执的苏伶歌并没有就此放弃。 终于,在第五天,苏伶歌在别墅里,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女人屏住呼吸,脚步朝着墙边越来越近。即使紧跟着自己的那一道炙热的目光早已经停止,消失不见。但苏伶歌却双眼死死地盯着一个地方,像是抓住了所有秘密的源头,无声靠近了。 终于,她在一处墙角蹲了下来。 瞪大了双眼,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手边的东西拿了起来。 摄像头。 一枚经过改制的微型摄像头。 在人不全力寻找的时候,那东西就大刺刺地呆在墙角,肆无忌惮地将苏伶歌将别墅里的一举一动全部看到。 苏伶歌只觉得头皮发麻,一阵凉意,迅速从脚底窜起。 手上的力道加重,只是一瞬间,她一把将摄像头连接的外源连根拔起。 干干净净,除害一般。 苏伶歌甚至不知道,这东西就这样大胆地被放置在这里,究竟有多久了! 苏伶歌将那东西用力握在手里,大脑中一团混乱。 猜测。 失落。 担忧。 各种情绪纷乱地在大脑中反复,速度太快,苏伶歌只觉得头疼不已,想要用力抓住的那情绪的时候,那情绪却总是消失的太快。 苏伶歌之前所有的猜测跟感觉,在这一刻,都活脱脱地得到了验证。 但总有失望。 那些跟赫连淳联系起来的所有推断,似乎也都在这一刻,被无声地推翻了。 苏伶歌觉得,自己再一次被逼到了墙角! ”苏小姐。” 身后响起阿四的声音,带着试探跟小心翼翼,”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 男人的声音,,瞬间将苏伶歌从纷乱的情绪中拉了回来。 脑海里有奇怪的想法窜过,苏伶歌握紧手里的东西,转身之际,赤裸裸地将手里的东西拿给阿四看。 ”我发现了这个!” 说话之际,苏伶歌微微眯着眼睛,无声地看着阿四的脸。 男人低头去看之间,脸色骤然一变。 但那表情,却不是发现自己被监视甚至是偷窥时候的愤怒跟震惊。 当一抹惊愕跟不自然的神色从阿四的脸上飞快略过的时候,苏伶歌的心迅速一沉。 在整个赫连家,阿四是最直接而不懂得掩饰自己情绪表情的人。 苏伶歌在男人瞪着自己手里东西沉默的时候,心里有了最大胆的猜测。 ”阿四,你不说话,是代表你早就知道的意思吗?” 男人瞬间如同被蜜蜂蛰住了一般,瞬间跳开好远,大声反驳,”怎么可能?!”说着一把抢过苏伶歌手里被扯断的摄像头,握紧之间,这才露出了愤怒震惊时候该有的表情,”给他十个胆子,居然敢在这里打这种念头!!”说着迅速转身,急促地朝着外面走。 ”苏小姐不要担心,我马上去查!” 话还没有说完,人却在大厅门口,转眼消失不见了。 而这一查,便是好些天。 从苏伶歌发现自己被人监视那天起,阿四就离开了别墅。而这一走,便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见了。 苏伶歌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阿四消失的时间越长,她便越冷静。 而让苏伶歌感觉奇怪的,还有战穆敛。 从来,别墅里的事情,大小,都断然逃不出这男人的眼睛。但这一次,苏伶歌发现摄像头的事情,如此敏感的事儿,战穆敛倒像是完全不知请一般。所有的举动,言行,跟平日里没有任何区别。 苏伶歌有太多的时候,都想要开口问一问,但当自己抬头触碰到男人沉静无害的眼神时,所有的疑问又顷刻间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时间并不短,苏伶歌甚至在这些时间里做了无数的分析推断。 若说是戴纳,完全没有必要。戴公子虽然平日里挺禽兽,但做事倒是光明磊落,这些暗地里的勾当,他如今倒是真的不屑。 说是莫苍云或者陆芷凝,苏伶歌曾经怀疑过。 但她找不到理由。 他们曾经所有的目的,便是可以将赫连淳逼上死路。如今即使跟苏伶歌敌对,大家各自的手段也都赤裸裸地摆在明面上。这样暗地里的手段,说来确实没必要。 百般思索,沉淀,观察,甚至是等待,苏伶歌没了焦灼,整个人反而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不问,也不寻思了。 而这心里,也都在阿四跟战穆敛反常的行为里,有了大胆却坚定的念头。 而这坚定的念头,都来源于自己在发现那摄像头的时候,唯独缺少的害怕。 午后的阳光正暖,战穆敛推开办公室的大门走了进来。看到苏伶歌仍旧在翻阅文件,忍不住低声提醒,”苏小姐,还是休息吧,毕竟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男人说话间,递了温度适中的水过来。 苏伶歌闻言抬起头,看着男人安静的脸,冷不丁出口问到。 ”穆敛,赫连他回来了,对吗?” 男人的手一抖,递过来握在手里的杯子,一松,”啪”的一声,瞬间掉在了地板上。 碎成了无数的碎片。 苏伶歌无动于衷,看着男人变了脸色,慌张地低头去捡地上的碎片,继续问,”对吗?他回来了!” 耳边,只有各种碎片碰撞在一起激烈的响声。男人所有的表情,被掩盖在低头清理碎片的动作里,那慌张的动作,却仍旧逃不出苏伶歌伶俐的双眼。 ”穆敛,说话!” 男人这才停了自己手边的动作,抬头之间,苏伶歌却只看到一张沉静清明的眼,”伶歌,你是怎么了?”他倒是反问。这一问一皱眉之间,苏伶歌反倒是成了那个情绪使然,无端地无理取闹的人,”少爷的消息,从来我就没有隐瞒过你。我知道你担心,但是……” 第二百二十九章:你要乖乖的 话没说完,就被苏伶歌挥手打断。 ”穆敛,阿四跟你都不是擅长说谎和隐瞒的人。我知道你们有事瞒着我,”苏伶歌说着,似乎是有些疲惫,将双手撑在桌上,她微微低下身体,眉目微凉,”穆敛,你该知道。如今的我,不是谁人一句话就可以打倒的。我没有那么脆弱,我可以承受。” 再也没有什么事情,是比赫连淳更加重要的了。 在苏伶歌的心里,她只要他活着。 即便这男人伤了,残了,废了,只要还活着,她便在这里等着他,不离不弃。 可是这些,总有人不明白。 战穆敛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苏伶歌的话,让男人的脸上多了几分无奈。面容之下,更多的却是坚定的否认。 ”伶歌,我们的确没有事情隐瞒你。你若信我,那么不管多久,我都会还给你一个活的少爷。”曾经的战穆敛,没有如今这样的信念和坚持。但亲眼见了一个女人对爱的执念之后,也终于相信了一句话。 爱有奇迹。 而这话,听在苏伶歌的眼里,硬是无端地成了推脱之词。 总是,带了几分敷衍的味道。 苏伶歌松开双手,整个人无力地顺着桌角,缓缓地瘫坐在了身后的软椅上。双手撑着头,这一刻的疲惫无声地显露了出来,”穆敛,一个人守着他的事业,他的家,还有我们的孩子,你知道有多累吗?有时候我就在想,若是他真的去了,那我也跟着去了,该多好。至少,我不会这么累!” 但她总知道这混蛋活着,于是连死都变得遥不可及。等待若无期限,总是让人心力憔悴。 阳光带着凉意,无声地散落在苏伶歌的身体四周。 战穆敛看着,心头微动。 男人在苏伶歌疲惫叹气的时候,收紧双手握紧拳头。面部有紧绷的痕迹,张了张嘴,最终却只说了一句。 ”伶歌,你信我,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苏伶歌闭眼,连抬头都失去了力气。 ”算了,你有你的苦衷。不说,我便用我自己的办法!” 如果她的推断没有错,那么,用尽一切手段,她也势必要将那男人逼出来! 漆黑的夜里,幽光四溢的房间。 一片静默之间,在透着蓝色光芒的地方,有男人指尖夹着的香烟,在男人的吞吐之间,袅袅地生腾起青色的烟雾。飘荡在男人身前幽蓝色的光线里,也被染上了一层蓝。 蓝色的屏幕里,没有声音。清晰的画面里,只有一个大肚子女人消瘦却姣好的面容。清丽安详,凝视之间,总是多了几分让人心窝里生疼的感觉。 男人将手里的香烟扔掉,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女人的脸。似乎这一刻,她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指尖柔和,都是一个女人让他致命想念的柔和温暖。而当男人的视线落在女人隆起的腹部上,不由得,喉咙一紧。 ”几个月了?”手指落在女人的腹部,百般温柔,数不尽的缠绵。 身后有站着的男人回答,”六个月了!”顿了顿,说话的男人似乎觉得自己有义务为发问者提供更多的情报,轻声说道,”小家伙前些日子调皮,时不时总是在妈妈肚子里闹腾,可没少折腾准妈妈!” 话音落,换来男人一声轻笑。 虽带了无限的宠溺,却显然对宝宝欺负妈妈事件稍稍不悦,”回去告诉那小家伙,老实点,不然出来要挨揍!” 身后站着的男人无声却又不敢张扬地悄悄翻白眼,嘴上却是抽动着答应,”好,我一定把话带到!” 男人的目光从腹部再度落在女人的脸上,眉目染上思念,多的,却是内疚和百般心疼。男人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抚摸上女人的脸,一点点辗转,不肯放松。 多想,就这样狠狠抱住她,放肆地纠缠一番。 然而此刻,更多的却是想念。 身后的男人看着,也跟着为之动容。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她过得很不好。怀孕初期孕吐,排斥食物,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瘦的不像样子。后来稍稍好一些,却又碰上这档子事儿。每天公司家里两头跑,夜里还经常做噩梦。好多时候,我半夜醒来,都看到她一个人站在楼梯口,一有动静,她就会转身问:是你吗?你回来了吗?” 直到站在,男人都无法忘记他当时在女人眼睛里看到的绝望跟痛苦。 身后的男人说话间吸了一口气,身前的男人无声无息。指尖微微颤抖,却不出声。 “所有人都觉得她柔弱的不像话,但你不在,她却一个人承担了所有。” ”她太累也太疲惫,那些时候。我看着她,常常觉得她快要倒下了。如果不是肚子里的孩子足够坚强,我都怕这孩子……” 后面的话,身后的男人没说。但他知道,即便沉默,身前的男人也都懂。 空气里死寂一般的沉默。 即使相处的时间有太多年,此时,身后的男人也很难察觉出此刻那沉默男人的心思。 “她现在,似乎已经等的失去耐心了……” 身前的男人终于有了反应,沉默的指尖,落了下去。男人却微微移动身体,将脸紧贴在女人定格的脸上,细细摩擦。一瞬间,怀念起曾经百般的温柔纠缠。 ”宝贝儿,乖,等我回来。我一定回来……” 中午时分,大楼里人去楼空,只有总裁办公室里,隐隐还传来手动批阅文件的声音。 走廊里响亮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大门“嘭”的一声被瞬间踹开。 ”嗨,我亲爱的……” 男人放荡的称呼,在撇见苏伶歌低头之间带出的匕首时,顿时停住。 如今对这男人,苏伶歌自有一套。 果然,心里残留下阴影的戴禽兽当即改变称呼,“啊哈,伶歌!” 见苏伶歌放下匕首,只是抬头淡淡地扫了一眼他。戴纳顿时觉得事情有点超乎自己的意料,当即扑过来,双手一用力,”嘭”的一声按在桌上,睁大了眼睛看着苏伶歌,一副吃惊不小的样子,“亲爱的,你为什么是这种反应?不应该啊!这个时候,你不该是这种反应啊!” 苏伶歌抬头看他一眼,“那该是什么反应?” 戴纳一愣,手里的一沓照片跟着扔在了桌上。 第二百三十章:做我孩子的父亲吧 男人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苏伶歌,在戴纳的心里,这女人此刻如此平静的反应,总是让他过于吃惊了一些。 ”我说宝贝儿,你可别告诉我。这事儿你压根不知道啊!”男人看着苏伶歌皱眉去看照片,眉头也跟着紧紧皱了起来,”如果我说的没错,但凡是赫连淳的消息,你可绝对是第一个知道的。我这个时候来,想必你这没良心的女人,这会该高兴坏了吧?” 只是戴禽兽怎么看,都不觉得自己错过了苏伶歌的开心。 低头之间,眼前的照片,让苏伶歌瞬间瞪大了眼睛。她似乎想要急切地确认自己看到的事实。伸手之间,连手指都轻轻地颤抖了起来。 她觉得不可思议,觉得自己在做梦一般,却又因为眼前的事实,无端地掉下了眼泪。 一组真实的组图。 从水晶棺材各种支离破碎的残渣,到最后完整的组图。似乎在苏伶歌的面前,活生生地为她还原了赫连淳在掉进悬崖之前,他所处的水晶棺材最完整的面貌。 这不是简单的一个组图 而是在赤裸裸且无比真实地告诉苏伶歌。 她的男人,她的赫连淳有消息了! 心口,忽然在最激烈的跳动中,掺杂了无数心酸委屈,但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之间,变成了唯一的一种。 那是苏伶歌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 终于… 耳边,戴纳显然还没有注意到苏伶歌有些反常的沉默,因着一个终于在这一刻有了赫连淳的消息而变得的喋喋不休,”我不得不承认,虽然爷我也有些犯贱地让哥们留意了赫连淳的消息,但说到底,这也不是爷我自己的事儿嘛。我再怎么知道,也总是比不上战穆敛那小子的消息快。赫连淳这王八蛋,你还别说,这厮真是命大。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还是在昏迷中。居然还没死。只是可惜了,所有人都只发现了棺材。” 戴纳扫了一眼低头沉默的苏伶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就说上了瘾,怎么都停不下来,”这事儿吧,其实说来也奇怪。那水晶棺材掉下去之后,沉得也挺深,但破碎的只是小部分,并没有整体碎裂。按说赫连淳应该是跟水晶棺材一起被发现才是,怎么这人,就……” 半晌没听闻自己身边的动静,戴纳说着话,忍不住转身去看看苏伶歌。 终是发现了苏伶歌的不对劲。 她始终低着头,任凭戴纳说破了嘴巴,也未曾说话,更未曾有任何反应。 戴纳停了自己的喋喋不休,忍不住朝着苏伶歌靠近几部,”嘿,我说伶歌宝贝儿?” ”啪……” 大颗的眼泪,瞬间掉在了冰凉的桌上,吓了戴纳一跳。男人瞪大了双眼,捂住胸口,瞬间跳起来朝后一大步,”什么……什么情况?老子又说错什么话了?” 苏伶歌将男人的疑惑听在耳中,看着自己手里的组图,忍不哭出了声音,”我不知道……”说着又抬头,用一双兔子一般红彤彤的眼睛对上戴纳惊愕的神情,”从头到尾,我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他还活着!” 如今,甚至不用证明。所有的事情,也都在这一瞬间变得再清楚无比了。 她在别墅里频繁出现的诡异的感觉,别墅里悄然安装的微型改装摄像头,阿四和战穆敛最反常的反应。这一切,在如今看到手中组图,听着戴纳的解释,苏伶歌全都豁然开朗了。 所有的一切,都只跟一个叫赫连淳的男人有关系。 这男人活着! 甚至回来了! 他甚至,在她不易察觉的地方,通过微型摄像头,将她的一举一动全都看在眼里。 却不现身。 ”真狠心……” 苏伶歌明显委屈抱怨的话,却让戴纳一愣,”啊?”跟着整个人也都清明了过来,凑过来看着苏伶歌吸鼻子掉眼泪的模样,却是一脸探究,”看你的反应,就是战穆敛没有告诉你,或者是故意瞒着你?” 苏伶歌压下满腹委屈,心头有细微的疼痛滋生,她忍不住叹息。 ”我也不知道……”总是觉得,有太多的委屈,在心头慢慢地积压成了无数的愤怒。 而如今在知道那男人活着的真相面前,全都无处发泄。 他活着,却不见。 就连苏伶歌如今也是不明白的很。 他愿意让阿四跟战穆敛知道真相,都不愿让自己出来面对。苏伶歌自然是想到他也许有不得已的苦衷,但她的不介意,他总是不明白。 这样的做法,总是让苏伶歌觉得寒心。 而如今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苏伶歌心头除了愤怒生气,自然是满心的担忧。 她怕这男人,伤了或者残了。 越是不见,便越是害怕。 身边,戴纳的脸再度凑了上来,不怀好意地对着苏伶歌挤眉弄眼。带着禽兽的思维对着苏伶歌挤眉弄眼,”我说,该不是赫连淳那王八蛋被那个风骚的姑娘给救了,爬上了人家的床下不来了吧?”瞬间瞪大了禽兽的双眼,”既然这样,那你就……” 苏伶歌冷眼看着男人,伸手拍在男人的俊脸上,五指分开,”再这么诋毁他,我就让你上不了女人的床!” 心头的拥堵,却没有因为戴纳带给自己的情绪而疏散,总觉得鼻头有不明的酸涩,让她频繁地觉得想哭。 赫连淳,你到底怎么了? 半晌,苏伶歌放开男人的手,猛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双眼死死地瞪着戴纳,”戴纳!” 声音太大,甚至让戴纳的脸色,一瞬间从前一刻的吊儿郎当变得严肃起来,认真地看着苏伶歌,”怎么了?” 苏伶歌握紧了双头,指尖用力嵌进了掌心的皮肉里。 疼,却抵不过那一刻忽然下定的决心。 ”戴纳,你曾经不是说,”说着,苏伶歌垂手,覆上自己隆起的腹部,似乎是对肚子里孩子无声的安抚,”我肚子里的孩子,未来出生了,需要一个父亲吗?那……” 说着,苏伶歌抬头,让戴纳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嘴角微微弯着的弧度。 ”如果说,我想要让你来做他的父亲。你,愿意吗?” 第二百三十一章:总要跟你见面 说完,自己手上轻轻安抚的动作却是一阵细微的抖动。 低头去看自己隆起的肚子,觉得自己的眼底有酸涩的水光,却不知道是从何而来。 ”我想通了,你就做这孩子的父亲吧……”反正,这孩子的父亲,也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戴纳愣住,似乎对苏伶歌这一刻的决定很是不能理解,”伶歌宝贝儿,你的意思是,你要嫁给我做媳妇儿?!”说完又甩甩头,连戴纳都觉得不可能,”苏伶歌,你开什么玩笑!” 苏伶歌低着头,目光始终落在腹部上,似乎即使这样,也可以让肚子里的孩子,了解自己此刻的心思,彼此做无声的交流,”是真的。” 戴纳摆明了不相信,倒是让苏伶歌觉得有些委屈,”还是说,因为我挺着一个大肚子,怀的又是别人的孩子,你嫌弃?!” 戴纳当即瞪眼,立刻大声反驳,”当然不是!”男人皱着眉头,似乎是要通过苏伶歌的双眼,认真地细查一番,看清楚此刻这女人的意图。 戴纳好歹,也是看过无数双眼睛,猜测过无数心思的人。 虽然平日里风流花心了些,说话做事甚至有时的思维总让人觉得他戴纳着实是禽兽了一些。但这禽兽,在赫连淳消失漫长的日子里,不仅默默地对苏伶歌改了观念,心里,对这女人也确实上了心。 而上了心的具体表现,他自然也相信,苏伶歌在他们相处的日子里看的出来。 苏伶歌此时这样的提议,确实让戴纳觉得充满诱惑和欣喜。但戴纳不傻,这个时候,他总是要对苏伶歌的决定,怀疑个究竟。 男人静默无声,却是微微眯着眼睛,将苏伶歌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像是坚定的怀疑,又像是无声的审视。 整个过程,苏伶歌都挺直了身体,另一只紧握的手,却是无声地攥满了汗。 半晌,却见戴纳忽然轻声笑了出来。 ”好!” 男人的神情,早已经没有了前一刻的震惊跟不可置信。此刻充满了笑意,却是无比认真。 ”能做你苏伶歌孩子的父亲,老子觉得行!” 苏伶歌松开双手,暗地里,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看着男人,心里却总有太多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曾经她曾恨不得这个男人可以死在自己手里的那三刀之下,但如今,她称他流氓,说他禽兽,却在这一刻,无比感谢这个男人的存在。 谁说,流氓和禽兽的感情,就不厚重? 心,忽然就紧紧地收紧,千言万语,苏伶歌却只有三个字,”谢谢你……” 也许,聪明如同戴纳,该是知道苏伶歌三个字真正的谢意。 但既然戴纳选择不说破,她也就当做他不知道吧。 男人笑的眉目生辉,却是微微靠过来,冲着苏伶歌轻轻地眨了眨眼睛,大气道:”宝贝儿,既然你都开了口。就冲这一声谢谢,我也得做个君子不是?” 戴纳挑眉,难得一次用认真的口气对苏伶歌提议,”既然已经决定我是孩子未来的父亲,那我也慷慨一些,给娃他娘一个考察我的机会!”戴禽兽抬头想了想,回头一拍自己的大腿,当即决定。 ”就三个月,这时间足够长吧?三个月不合格,老子自动下岗!” 心头有温暖的细流窜动,鼻头有酸涩的感觉涌了上来。苏伶歌从来不知道,戴纳这男人体贴的时候,总是会无端地招惹人的眼泪。 忍住酸涩,苏伶歌总是被心里猫抓般按耐不住的心情给折磨。 不过是片刻的沉默,苏伶歌就再也坐不住。心里被赫连淳活着的消息无端折腾,心里的决定刚刚才得到戴纳的无声支持,人就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还有事,先走……” 说着话,人已经快速地离开座位,急匆匆地朝着门边走去。 大门打开又跟着飞快关上,不过是片刻的光景,苏伶歌就从戴纳的视线里消失不见了。 看着虽被关上,却还在自己眼前无声晃荡的大门。戴纳半晌收回自己有些出神的视线,走到落地窗前盘腿坐下。午后的阳光在男人的四周渡上金边,无声地,将男人的面部线条柔和话。 他悠悠地看着远处的风景,似乎还可以从自己坐着的地方,看到苏伶歌驱车离开的样子。 半晌,男人微微叹息,似乎是无可奈何。 ”没良心的女人,真当爷是傻子?” 赫连淳没死的消息一出,这女人就立马迫不及待地想要给肚子里的孩子找个后爹。他戴纳就算再需要补脑,也不至于笨到这个地步吧。 只是…… 半晌又是一声叹息。 可是,怎么办呢? 他戴爷人生里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心动的路程,可就要结束了哇。他不甘心,更不乐意放手。可是他该死的犯贱地,总是不愿见那女人掉上那么一滴眼泪。 冤孽啊冤孽…… 这他大爷的第一次出海就翻船的感觉,可真是不好受! 心口那个拥堵! 戴纳在原地纠结半晌,忽然从冰凉的地板上爬了起来。在偌大的办公室里转悠半晌,终于在一边的架子上发现了好东西。 酒。 带着有些烦闷的心情,戴纳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色的液体,在手中高脚杯里,晃荡出最摇曳的曲线。男人浅抿一口,抬头对着人去楼空的座椅轻轻举杯,低声唤着。 ”宝贝儿,干杯……” 终是。 有人教会了他爱,却永远不能给他爱。 他明白了爱也相信了爱,却永远得不到那爱。 一路上,苏伶歌的脚步很快。 脑海里反反复复,来来去去,都是战穆敛前些日子在自己的面前,一副无辜却说谎的样子。 苏伶歌甚至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连一向沉稳冷静的战穆敛,也学会了说谎骗人。 心里,拥堵着无数的情绪。愤怒夹杂着焦灼,让苏伶歌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明明带着最激烈的情绪,想要站在战穆敛的面前大声质问。 到了门边,苏伶歌的双手放在门上。闭眼思考半晌,终于还是放松了力道。 那男人决定的事情,很少有人能撼动改变。 那么如今,她也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跟他见面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我不愿再等了 原本抬手敲门的动作,在一系列纠结的心理之后。苏伶歌顿时收了手,前一刻的动作,变成了推门。 ”穆敛……” 也许是苏伶歌的声音太小,战穆敛并没有应答。 男人背对着苏伶歌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手里拿着手机,即使当时的房间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但似乎是因为自己心理而导致的一系列下意识的行为。战穆敛微微侧着身体,低着头,一手握住电话,另一只手似乎还因为心理的不放心,微微挡在电话的外围。 距离有些远,苏伶歌听的不太清楚。隐隐的,只能听到战穆敛用毕恭毕敬丝毫不带反驳的声音,低声答应着什么。 ”好的,我明白……” ”是……” ”……我会照办的。” ”好的,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苏伶歌不知道自己那一刻为什么忽然就笑了。 心里那种千回百转得不到舒解的情绪,让她觉得委屈,更觉得疼。 即使不用问,不用猜,苏伶歌也知道。在电话的另一面,此时是个什么模样的男人。 在苏伶歌良好的记忆里,她从来没有看到哪一天,战穆敛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态度,对待过另外一个人。 除了一个,赫连淳! 他高高在上,他骄傲。 他即使爱她,也总是可以做一些让她伤心难过的事儿。 有那么一瞬间,苏伶歌真的想要冲上去,一把将战穆敛手里的电话给抢过来,大声地质问对面的男人,”赫连淳,好玩吗?这样让我担心,让我煎熬,更让我害怕,你觉得好玩吗?!” 但她却像是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双脚像是生了根,压根动不了。 好气。 好恨呐! 收了线,战穆敛似乎依然没有察觉到苏伶歌的存在。就连男人自己也觉得心头郁闷的不行,将手里收进口袋,男人抬头对着落地窗外的阳光抬起头,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回头之间,蓦地瞪大了双眼,看着不知道何时出现的苏伶歌。 ”你怎么在这里?”男人说着话,似乎是出于下意识的动作,无声地紧了紧口袋里大手握住的电话,额头上,开始有细微的汗,频繁地冒出来,”伶歌……你,什么时候来的?” 男人的小心翼翼,苏伶歌自然是全都看在眼里。 张了张嘴,心头翻涌着最为激烈的情绪。苏伶歌曾经一度觉得自己压根控制不了。谁知自己的冷静,总是可以让她吃惊。 她扯动嘴角笑了笑,笑容勉强,却是让一脸小心翼翼看着她神情的战穆敛,微微松了一口气。 ”也没什么……”苏伶歌稳住心神,顿了几秒,抬头去看对面的战穆敛,”我只是好久没有赫连的消息,有些担心。想来问问你,这几天有什么最新的情况没有?” 战穆敛的脸上瞬间一僵,男人好不容易放松的神情,再度紧张起来。 苏伶歌心里再度一沉,百般想要确认的答案,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明。却不愿让战穆敛看出自己太多的情绪,见男人沉默,她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穆敛?” 男人像是游魂一般,瞬间清醒了过来。 ”没有!没有少爷的消息!” 战穆敛看苏伶歌,总觉得此刻的气氛太过诡异,男人又觉得心虚,忍不住探头过来,压低声音,像是害怕瞬间惊扰了谁人的梦境一般,”还是伶歌,你从戴纳那里得到什么最新的消息了?” 苏伶歌用力握紧双手,唇间溢满了冰凉的寒意,却用最平静的脸对上战穆敛的审视。 ”没有,我只是有些等不及了。” 看,这种时候,她苏伶歌总是一个孤家寡人。 任是痛苦,任是煎熬,任是被自己漫长的等待快要逼疯了,也从来都没有人,愿意在这样的时候,反驳赫连淳的决定,跟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吸了一口气,苏伶歌终于不再奢望。 苏伶歌总是忍不住在心里想,哪怕让她得到那男人一点点的信息也好。那样,她至少安心。他不愿意见她,那她便听话地乖乖等。 不管多久。 可是每一次,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赫连淳总是会把她隔绝在他们之外。她觉得难过,觉得自己不被信任,觉得那男人自以为爱的方式伤害了自己。 但凡是一点点,一点点也好。也不至于让她跟戴纳,做出当下的决定。 虽然是下策,但苏伶歌却摆明是铁了心。 所有人都觉得她什么都不知道的好,那她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傻子,她会当。 但她苏伶歌,有自己的极端。 ”穆敛,”她抬头,让自己一脸认真的表情尽数落进战穆敛的眼睛里。不知道有多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让她自己说出那种话来。 ”如果实在找不到,也没有赫连淳的消息,那就算了吧……” 轻轻的话,却是一个女人等待到疲惫枯萎的心。 男人瞬间变了脸色,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苏伶歌,”伶歌你怎么?!” 苏伶歌却连看也不看,自顾自地说。 ”这么久,我疼了,煎熬了,也无休止地等过了。他若是活着,必然早就回来了。我累了,我不想要等了……” 战穆敛张大了嘴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里,显示是对苏伶歌话的不信任。看着她半晌却是不知开口说些什么。 在战穆敛的意识里,这个世界上。即使所有的人都会放弃赫连淳,她苏伶歌也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想来,即使觉得苏伶歌真是累了,苦了,觉得委屈了,这样的话,也着实让战穆敛过于震惊了。 还没开口,却见苏伶歌低头,嘴角挂着一抹释然的笑意,轻轻地抚摸自己隆起的小腹,眉目温润,却没了当初的痛苦迂回。 ”穆敛,说到底,我也是个女人。一个女人想要的,不是如今我手里这紧握的权利。我只希望,当我的孩子出生,会有一个是他父亲的人来迎接他。牵我的手,陪他成长。而这些,赫连如今是断然给不了我了。我必须为了我的未来考虑,我需要给孩子找一个爸爸……” 第二百三十三章:赌我这一生幸福 说着抬起头,一副证求战穆敛意见的样子。 ”穆敛,你觉得,让戴纳来做我孩子未来的父亲,行吗?” 男人显然是被苏伶歌这样反常怪异却又找不出任何毛病,又顺理成章的不得了的反应震惊到,人朝后退开几步,手里一直紧握的手机骤然落了地。 ”啪……” 摔得四分五裂。 苏伶歌却像是没有看到也没有觉察到男人此刻动荡的情绪一般,”我已经答应了戴纳的追求,也许不久或者是很快,在我肚子里孩子出生的时候,戴纳就真的是这个孩子的父亲了。” 她甚至在说话的空档,想象起,当那个男人听说自己的孩子要当他死了,在未来会喊别的男人父亲时候,额头上青筋爆跳的模样。 没来由的,苏伶歌觉得心里始终纠结的一口郁结之气,悄悄地,不见了。 不顾战穆敛难看的脸色,苏伶歌回头转身,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戴纳说的没错。 她就是在赌。 她就是要知道,究竟是他赫连淳所谓的自有缘由重要,还是他们经过了生死历练的感情更重要。 她就是该死地在这种时候想要迫切的知道。 那男人,究竟是真的爱还是说笑而已。 若是爱,又有多爱? 至此,苏伶歌跟戴纳的关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而戴纳打着要追求苏伶歌,日后想要成为她肚子里孩子合格父亲的旗号,更为频繁地出现在了赫连淳的别墅里。 原本,众人还对苏伶歌的态度有所期待。觉得爱赫连淳如命的苏伶歌,在这最漫长最煎熬的等待里,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戴禽兽的任何示爱。但很显然地,大家都高估了自己对苏伶歌的了解。 这一次,苏伶歌不仅没有出现大家自以为对戴纳一连串行为的排斥跟反感,苏伶歌对戴纳的态度。相较于从前,不仅态度有所软化。对于戴纳明显又张扬的追求,苏伶歌明显地抱了放任的态度。 这样的苏伶歌,顿时让众人大跌眼镜。 战穆敛早在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前,就被苏伶歌告知。 如今发生,虽然心里不爽的很。每日里看着戴纳在苏伶歌的面前大现殷勤,心里窝火。但终是无可奈何。从开始的明显排斥,到后来,战穆敛便不言不语,将苏伶歌跟戴纳之间的互看在眼里,不动声色,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而于青如,明显是众人之中最安静的一个。 戴纳的为人名声,她自是听说过。 面对苏伶歌对戴纳不拒绝甚至明显接受的反应,于青如一开始显然不能接受。再怎么说,苏伶歌肚子里怀的,也是她儿子赫连淳的种。如今还未出生,这恐怕就已经先有了一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想来,于青如也是郁结的很。 心里在很是不能接受的时候,便去找了苏伶歌。但张了张嘴巴,所有的话到了嘴边,硬是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终是,什么也不能说。 自己的儿子生死不明,苏伶歌为了一个赫连集团甚至这个家所做的事情,于青如全都看在眼里。说来,也是无可挑剔。仁至义尽之下,于青如也终是沉默了。总不能,让一个青春大好的苏伶歌,带着一个拖油瓶,等一个不知生死的男人,一辈子吧? 这样的等待,什么时候也不是个头啊! 而情绪最不能控制也表现的最为直接的阿四,在将这一系列的事情看在眼里之后,心里的愤怒,跟烧的正旺的火似的。看着戴纳,看着每日里围着苏伶歌团团转的戴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心里,更爆发了火山似的。 但好在如今的阿四,已经少了曾经太多的鲁莽。加上心里如今对苏伶歌的那份恭敬,太多的愤怒,太多的不悦,也都在苏伶歌的面前,硬生生地压了下去。只等着心里旺盛燃烧的愤怒,像是火山一样,某天爆发。 众人的心思,苏伶歌自然都懂。 但如今箭在弦上,又下了赌注。她唯有将所有人的不解愤怒看在眼里,却当做不知道的样子。 每日里,跟戴纳表现出感情和默契越来越好的趋势。 戴禽兽将一切看在眼里,也觉得苏伶歌这次玩的,可真是过火了些。 ”我说伶歌宝贝儿,这事有我一个冤大头还不行?你再这么玩下去,只怕你那男人还没回来,就先被你蒙骗的这些个人各自渲染的真相给气的吐血身亡了!” 这些日子,戴纳公子在赫连别墅里进出,可是没少收到众人的白眼。原因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的跟明镜似的。 只是这做了好事,还被当成是真的禽兽一样。想来,这事儿着实让戴纳公子心里异常不爽。 此时,两个人正站在办公室里巨大的落地窗前。 苏伶歌低头不语,低头。 胎儿发育的很好很健康。随着日子过去,她的肚子也是越来越大。沉默的时候,她便只安静地用手轻轻抚摸自己隆起的肚子,脸上笼罩着一股属于母亲的光环。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的心里,已经是焦灼的翻江倒海一般。 戴纳公子正觉得自己心里委屈的很,又遭遇到苏伶歌刻意的沉默,心里顿时一阵窝火。 ”喂女人,给老子说话。”男人斜了一眼身边的苏伶歌,无奈更生气,”你当真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说白了,你不就是希望我扮演的不受欢迎的角色,能帮你引出你男人嘛!藏着掖着做什么,老子又不能吃了你!” 苏伶歌微微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戴纳,心里原本就在的愧疚,顿时被勾了出来。 ”对不起……” ”也谢谢你没有拆穿我,还愿意帮我……” 戴纳公子顿时翻了翻白眼,出口道,”你以为爷愿意啊,我那是……”心思差点泄露,戴纳赶紧闭嘴,看了看苏伶歌有些苍白的脸色,恨恨咬牙,”算了,这不重要……”想了想,忍不住探头问苏伶歌,”不过,你确定你这方法有效?万一到时候我们进了礼堂,他却没出来……” 苏伶歌闭眼,捂住有些疼的胸口。 ”如果是这样,便没了别的办法。你,就真的可以娶了我,顺便做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作者题外话】:亲们,某龟速夜明日回归!这些天答应亲们的欠更,会给大家补回来的撒!!!爱你们! 第二百三十四章:嫁给我吧 自然,走到这一步,任由是谁,都是不愿意看到也不希望发生的。 但现在的苏伶歌比谁的都还要清楚。 当初她做了这个决定的时候,就用上了所有的身家。 若是赫连淳没有出现,便是在苏伶歌的心上硬生生地捅上一刀。这一刀,也足够将苏伶歌原本就希望渺茫的心,瞬间像是失去了呼吸一般,死了。 若是死心,她苏伶歌之后会嫁给谁,做谁的女人谁的妻子。她的孩子,会在未来成长的岁月里,有谁陪伴,口口声声地喊着谁做自己的父亲。 又有什么关系? 身边,一向对人对事儿,时常抱着吊儿郎当态度的戴纳,这一次倒是没有表现出自己的的没心没肺。男人忍不住走了几步,靠近苏伶歌,在发现女人眼里,并非戏谑而是认真的神情时候,脸色一僵,人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我说苏姑娘,这事儿你可给我想好了。”他看着她,自然希望苏伶歌也可以明白自己此时此刻的严肃认真,字字句句,皆是清楚无比,“若是之后我们进了礼堂,而你心心念等的男人没有出现。这事儿,也是断然没有要终止的理由。他不出现,你便会成为我的妻子。”戴纳说着,终于是不甘心地咬牙。 男人心里的那点自知之明,戴公子还是有的。 “到时候,不管你愿不愿意,我话撂在这里。若是赫连淳这王八蛋没有出现,即使你寻死觅活,你哭天喊地,你也势必会成为我戴纳的妻子。到时候,爱不爱,你都必须是!” 苏伶歌忍不住抬头去看逼近自己身边的戴纳。 从开始到现在,认识这么久的时间。也是直到这一刻,苏伶歌才真的看透了戴纳这个男人。 在她甚至是别人的眼里,戴纳也许禽兽,也许无耻。 且不说他身后那些大的跟赫连淳不相上下的钱财势力,单单是这个人。如果不是用心去看,如果不是苏伶歌有太多的时候,赤裸裸地看到这个男人的真心。如果不是在苏伶歌失去赫连淳这些日子以来,这个男人一直默默地陪在自己的身边。 她甚至也会跟那些人一样,在自己的心里,用一个词语来形容戴纳的所有。 禽兽。 但是如今,苏伶歌却是真真正正地看到了这个男人对自己赤裸裸的一片心。 在她觉得绝望的时候,无助的时候,痛苦的时候,熬不过的时候,觉得自己不是要疯狂了就是要崩溃的时候。都是这个男人,一直在自己的身边,用一种只属于戴纳的方式,给了苏伶歌太多的支持跟帮助。 人心都是肉长的。 苏伶歌知道自己除了感激跟抱歉之外,压根给不了这个男人除了爱情之外太多的感情。但是她知道,在自己人生中最困难的时候里,这个男人给了她一份莫大的希望。 苏伶歌吸吸鼻子,在心里暗自想。 若是未来,她真的得不到一份有安全感的爱情跟守候。或者是,自己在漫长的等待甚至逼迫中,也无法得到一个男人的真心的话。那么,她也许会真的尝试,给此刻站在自己身边,脸上纠结,却仍是认真的戴纳。 一份,也许没有爱情的陪伴。 “戴纳,”苏伶歌努力扯开嘴角,对着男人绽放出一抹勉强却真心的笑容,“如果赫连淳真的不回来,如果我对一份爱情彻底绝望。那么,就让我试着做你的妻子。”苏伶歌脸上有抱歉,但所有的话,却是出自真心。 “虽然,我能给你最多的只是陪伴。也不知道事情真的到了那一天,我究竟要用多久才能够让自己爱上你。但是,我会努力的!” 男人的身体僵住,苏伶歌的话,无疑让男人的情绪变得多有动荡。 戴纳居高临下地看着苏伶歌,似乎这一刻,想要将自己眼前的女人看在眼里,印刻在心里一般。 男人的双手抬起来,犹豫了半晌,似乎是想要过来抱住苏伶歌。但此刻的戴纳,忽然无端之间,就变成了连自己都嘲笑的胆小鬼。 片刻之间,男人举起来的手,终是缓缓地落了下去。 “女人,”男人的额头上隐隐地有青筋暴跳,说话的语气更是咬牙切齿。该是人生的二十多年时间里,任是哪一个张狂嚣张的女人,也没有能耐可以让戴公子如此卑微委屈,“你最好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若是耍赖,老子折磨你一辈子!” 苏伶歌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忽然之间觉得自己的鼻头酸涩,觉得自己很想哭。看着男人颓然落下去的双手,看着男人明明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放手的表情,苏伶歌张了张嘴巴,却是喉间干涩,终究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 抬头去看,却只见戴公子收起了自己前一刻一脸不甘心气愤的表情,转而低头,表情有些不自然地将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虽然爷对这一场婚礼,确实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是谁让爷犯贱呢,我就是想要跟你求个婚!” 不知何时,男人手执一枚璀璨生光的戒指,单膝在苏伶歌的面前跪了下来。 “宝贝儿,爷对你做过那么多的事情。你还别说,还就说今天这事儿,爷的心里可是万分把握。”男人的表情有些别扭,但也似乎是在一瞬间,完全入了戏,抬头之间,双眼定定地看着苏伶歌,朗声说道,“宝贝儿伶歌,嫁给我吧!” 这原本,就该是一个被是省略的环节。 这原本,就是对戴纳来说不需要太上心,也没必要存在太多希望的婚礼。 但在戴公子的心里,他依然当了真。 抛开一切可能,对戴纳来说,这就是他在当下,真真实实,没有逼迫,没有阴谋,没有做戏的,他戴纳最想要对苏伶歌做的事情。 “跟了我,我会尽可能地从禽兽变成你最想要的君子,你最需要的男人。我的房子,车子,我名下所有的财产,我的未来,我的人,哦对了,还有我的种子,都只给你,好不好?” 在苏伶歌红着眼睛掉了眼泪的瞬间,男人愣是说了最为煞风景的话,还不忘对苏伶歌调皮地挑眉。 【作者题外话】:亲们抱歉,因为今天赶车,刚刚回来没多久,所以更新晚了。今天一共三更,最后一更可能在十二点过后。亲们别等,明天看吧?还更开始,明天一万撒!!^_^ 第二百三十五章:你想杀了我吗 眼泪,无声地掉了下来。 苏伶歌被心里一层又一层的愧疚跟此刻满满拥堵在胸口的感动纠缠折磨,却又不忍心辜负此刻戴公子的一片心意。 明明哭着,却破涕为笑了。 这便是戴纳啊。 他有最恶劣的行径,嘴巴里总是说一些最无耻下流低级的话。但这个男人,有他独有的好。 他有爱的能力,并且在努力爱人。虽然,从一开始,那对象就是错的。 他开始不懂爱,像是一个进了学堂里。莽莽撞撞,却又认真无比的孩子。 后来,他懂了爱,却也连带地学会了放手。 他甚至,因着心里对苏伶歌的那一份心思惦念。便每每地,不愿看到被自己放在心里的女人哭。他只想要让自己爱的惦记的女人好,让她快乐。 虽然,那个可以给苏伶歌快乐的男人,从头到尾,都不是他戴纳。 但这个男人的爱,也总是来得纯粹隐晦。 不会让苏伶歌沉重的喘不过起气来,爱再多,无需刻意,更是不需要让苏伶歌清楚明白。付出再多,也从来不会把自己因为爱的辛苦双手捧到苏伶歌的面前看。因着放手的痛苦,也总是被隔绝在心里最深最深的角落里,从不愿也不会给别人看。 戴公子所有的爱,都开始在玩笑无耻流氓之中。 戴公子所有的爱,都结束在一咧唇一戏谑的玩笑中。 不轻浮,却厚重。 这样的戴纳,无端地,总是让苏伶歌觉得心疼,却给不了太多。 “谢谢......” 苏伶歌含笑掉着眼泪,心里有细微的疼痛窜上来,也终于有一刻,不是因为一个叫赫连淳的男人。而是因为,她对一个男人太多的亏欠跟感动。 伸出手,苏伶歌将摊开放在男人掌心里的戒指拿起来。不等男人的反应,便兀自给自己戴上。 硕大的钻石,带着刺眼的明晃晃的光芒,甚至刺了苏伶歌的眼睛。 她也学着他的样子,心里明明感动的要死,面上却是笑的风轻云淡。像是这样的求婚,男人的认真,女人的感动,只是平常的如同是苏伶歌跟戴纳吃了一顿便饭那么简单。 晃了晃自己自己手上的耀眼的戒指,她似是嘲弄,“我说戴公子,您选这么大颗的钻石,是不是想要让全世界知道你戴公子收心有人了?这么一来,你不是断了日后女人们爬上您床的路?” 说着,脸上一副可惜的表情,苏伶歌摇头叹气。 戴纳站起来,几步走过来,跟苏伶歌并肩而战,也笑。男人真正的心思,全都被掩盖在自己吊儿郎当的笑容之下,响亮地吹了一声口哨,“怎么可能?!难道宝贝儿你不知道,结了婚,我的身价只会涨不会掉?” 前一刻,那种在人心里溢满的情绪,便是在苏伶歌跟戴纳的谈笑中,驱散了。 即便苏伶歌确实是带着极大的愧疚之心接受了戴纳的求婚,但这样的事情,看在众人的眼里,总是带了一些可笑的氛围。 在旁人的眼里,苏伶歌在放弃寻找赫连淳之后不久,便这样大刺刺地跟戴纳出双入对,并且还在短短的时间里,接受了戴纳的求婚。这速度,着实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虽然男未婚女未嫁,即便是苏伶歌有了孩子。如今赫连淳下落不明,她苏伶歌带着孩子,想要嫁给谁,也都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但总是,人言可畏。 苏伶歌的转变来得太快也太急,跟戴纳的婚讯一经传出。之前对爱情执着的坚贞,顿时被打上了大大的反驳号。 旁人看着,总觉得她苏伶歌真是一点也未曾放在心上。 每日里,苏伶歌都跟戴纳,在人前尽显甜蜜。女人手上那大得刺眼的钻戒,想不让人看到,也着实是一件难事。别墅里的闲言闲语,苏伶歌不是没有听到。但她跟戴纳之间亲密的互动,却是只有变本加厉,而从来见她消停过。 眼看心里最无法接受的战穆敛跟于青如的反应越来越难过愤怒,终于有人按耐不住了。 “啪”的一声,隐忍多时的阿四猛的从餐桌前站了起来,将手里的磁碟用力摔在了地上。 众人皆是一惊,全都沉默下来,看着额头上青筋暴跳的阿四。 而阿四的目光,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顾忌,满含愤怒跟不解地,死死地锁着苏伶歌。 “苏小姐,我不懂,你到底在做什么?!” 彼时,正是中午的用餐时间。 阿四,战穆敛,苏伶歌,还有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夜晚都跟在苏伶歌身边的戴纳。 苏伶歌的做法,确实是有些过火。 明知道这几个人在心里对戴纳的成见太深,如今又加上苏伶歌根本没有通知众人便跟这男人有了婚约。 想来,大家的心里定是窝火的。 但如今苏伶歌有孕在身,又加上赫连淳没有任何消息,自然是隐忍着沉默。 但若是,戴公子似乎看不到众人对自己的排斥,在用餐时间,还极力在众人的面前,非要缠着苏伶歌跟自己秀恩爱。 这发火的缘由,便也不奇怪了。 男人紧挨着苏伶歌,用餐的时间,还很是矫情地将自己磁碟里的食物,小心翼翼地递苏伶歌吃。而这食物到了苏伶歌嘴边,带着温热,还夹杂着众人一脸阴沉期待的神情,苏伶歌甚至是想也没想地,张口便咬住,咽了下去。 “宝贝儿伶歌,来,吃菜......” “宝贝儿伶歌,来,吃鱼,小心刺......” “宝贝儿伶歌,来,喝汤......” 终是,所有人的愤怒,似乎在一瞬间,全都汇聚到了阿四的眼里。 苏伶歌抬头,也似乎是在一瞬间,她又在阿四的眼里,看到了自己久违的眼神。 仇恨。 恨不得可以杀人的仇恨。 赤裸裸,太过冷冽明显,总是让苏伶歌记忆深刻。 这样的神情,苏伶歌见过。 当初在自己将刀子捅进赫连淳胸膛里的时候,她便在阿四的眼里看到过同样的神情。 在阿四的眼里,他总是自私地以为。任何一种时候,都是她苏伶歌对不起他的少爷,都是她的错。 想想,便想笑呐! “阿四,你想杀了我吗?” 第三百三十六章:配我的女人,他差一点 她放下手里的餐具,避开戴纳不管不顾往自己嘴里送食物的动作,双手撑着餐桌站起来。 此时的苏伶歌,身体已经开始变得笨重起来。行走之间,多有不便。 但是那眼神,却是犀利而剔透的。 她站起来,看着阿四骤然铁青却只是看着她不言不语的表情,声音微微有些凉意。 “是不是觉得,我特对不起你家少爷?觉得我应该等他,等到天荒地老,等到我也老的没人要的时候,还是应该要继续等他?”她笑,眼睛泛着的凉意褪去,却莫名地,变成了一股悲凉,“你觉得我就应该在这里,我就应该守着我跟他的孩子,守着这里,守着一切。但就是不可以嫁给戴纳,是吗?” 阿四闻言,瞬间抬起了头,眼睛里无声地充斥着一股子怒红,“难道不是吗?”看着苏伶歌,阿四的视线爆发出剧烈的怒意。那视线,落在戴纳身上的时候,甚至让男人忍不住抖了抖身体。 有火,又冷,像是瞬间把人置身于冰火两重天。 “你说过,不管你等待多久,你都会一直等着少爷的。可是现在,你不仅放弃了少爷,还想要嫁给这个男人!”阿四说着,手指着苏伶歌身边一脸无辜的戴纳,怒声道,“这个男人是个禽兽,你不会不知道!当初,他甚至想对你......”说着,便想起这事儿还是因为自己而起,阿四不提,但仍是要为自己的少爷抱不平。 “苏伶歌,你说。少爷哪一点不值得你等待了,如今你居然要带着他的孩子嫁给一个禽兽!” 一旁的戴公子再也听不下去,猛的站起来给自己辩驳。 手里的餐具敲了敲身前的磁碟,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半晌,举起一只手指着自己,低声道,“其实,我也是可以不禽兽的......” “闭嘴!” “闭嘴!” “闭嘴!” “闭嘴!” 身边几乎是同一时间,爆发了四声怒吼。 苏伶歌停住,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三个人。 于青如。 战穆敛。 阿四。 很显然,对于她要嫁给戴纳的事情,这些人定是不同意的。 而如今,于青如跟战穆敛之所以并没有站出来阻止阿四的爆发,无非是觉得。他们可以通过阿四的一张嘴,表达自己的愤怒。更是可以通过阿四愤怒的发泄,得知苏伶歌心里真正的想法。 四个人围成的餐桌,瞬间死寂的可怕。 阿四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然还没有从前一刻的愤怒中脱离出来,更是有话要说。 “我是个粗人,太多的事情也不懂。但是苏小姐,你告诉我,”阿四的手依然指着微微有些不悦的戴纳,“你说,这个男人凭什么?他有哪一点,可以跟少爷比?!你觉得集团是个负担,我们都可以帮你。你觉得孩子是个负担,赫连家也许没有的东西太多。但是从来不缺钱,更不会让这个孩子缺少一点爱。” 男人赤红着双眼,心里积攒的怒气,似乎在一瞬间爆发了。 “嘭——” 一声怒吼,力大无穷的阿四一个低头,双手用力,一把将餐桌瞬间掀翻。 身边的戴纳脸色一变,一瞬间眼明手快地护住了苏伶歌,看着失控的阿四,怒声道。 “我靠,你疯了!” 阿四的视线,在苏伶歌的身上巡视一圈,见她没事,便继续喊着。 “我没疯,我只知道谁也比不上少爷对她的爱!!他受了那么多的苦,你绝对不可以嫁给别人!” 苏伶歌却像是一瞬间抓到了男人话里的字眼,挣脱开戴纳的牵制,几步逼近愤怒中的阿四,“阿四,你怎么知道赫连淳吃了很多苦?” 心口,在剧烈地跳动,带着疼。 “他吃了多少苦?你见过?” 阿四当场愣住。 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抓住了把柄,阿四原本就是不懂得掩饰跟撒谎的人。被苏伶歌这么逼近一问,脸上的脸色转换过千百种,最终从愤怒变成了惨白。 站在原地,嘴巴张了张,终是说不出一个字。 苏伶歌的脸色也开始泛白,双手甚至过于蛮横地揪住阿四的领带,双眼瞪的老大,“说啊!你究竟见过没有!” 耳边,有男人一瞬间踢开椅子一路冲过来的脚步声。 “阿四!” 战穆敛的怒吼声在苏伶歌的耳边响起,男人的一双手就已经用力地伸了过来,扯住阿四的身体,带着最粗暴的力道,硬是将阿四硬生生地从苏伶歌的手里给拉了出去。 回头之间,却将战穆敛一把粗鲁地将阿四推到在地上,怒目而视,胸口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别的情绪,剧烈地起伏着,“你多事的让人讨厌!” 看了一眼白了脸却死死看着自己的苏伶歌,战穆敛逼近阿四,伸腿踢了他一下,“如今少爷生死不明,难道你还指望苏小姐耽误掉大好青春,守着赫连集团守在这里一辈子吗?愚蠢!” 心头那种疼的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苏伶歌再度感受到。 战穆敛话里的意思,她又怎么会听不明白? 他们根本就知道赫连淳的消息! 战穆敛之所以这么对待阿四,一是希望自己可以给阿四当头棒喝,阻止他在愤怒之间说出赫连淳的下落。 这二,表面上确实是在为了她苏伶歌打抱不平,但苏伶歌听得出来。对于苏伶歌,此刻的战穆敛,嘲讽苏伶歌现实的,占了多数。 苏伶歌闭眼叹气,捂住胸口,抬步,缓缓地离开了眼前的一片狼藉。 终于,要走到这一步了...... 婚纱店外,阳光四溢,看着分明是大好的天气,却总是刮着刺骨的寒风。 透过厚厚的落地窗,楼下暗地里的男人,微微眯着眼睛,抬头去看视线里那最为刺眼的一幕。 男人,高挑俊朗,脸上虽带着痞子般的笑容,眉宇间,却总是流露着深情。 他微微寒了眼,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他配我的女人,还差了一些!” 而女人,被男人的一双大手圈住。一身特意定制的婚纱,将她原有的完美身材,细致地勾勒了出来。总极为巧妙地,将她因为怀孕而隆起的腹部,给掩盖了起来。 那美,如同桃花,所开之处,一片芬芳。 男人闭眼,叹息却分明带着戾气。 “宝贝儿,你不该对他笑......” 【作者题外话】:好了,三更完毕。亲们早睡!!!!!答应大家的一万,会在晚上送上,爱你们!!! 第二百三十七章:请柬 那温柔而浅浅的笑意,看在别人欢畅的双眼里,却像是一把刀,带着影藏着的利刃。一瞬间,直直地刺入了男人的心里。 一瞬间,鲜血淋漓。 有猫爪般的难受,在心里越发地成型。 到了极致,却成了不动神色的疼。 身后的男人,目光也从那刺眼的一幕上移开,低头有些困惑地看着此时沉默不语的男人,明显地有些忍不住。 “少爷,我们进去吗?” 在他的认知里,这明明,就不该是自家少爷的脾性习惯。至少在他看来,在这个午后阳光温暖的地方,是势必要上演一场女人的争夺战的。 而真正最后的胜利者,在他认知里,是丝毫不存在悬念的。 被喊的男人没有出声,却是忍不住再度抬头看了视线里的男女一眼。半晌,双手轻轻地打出有规律的节拍,沉声开口。 “回去......” 一直站在身后的男人明显一惊,即使知道自己此刻压根改变不了任何的决定,但还是咬牙站在原地没有走。 “少爷,再不进去的话,一切就真的来不及了!” 男人的脸上,似乎是在一瞬间,无声地凝结了一层霜,“我不知道,你是从时候开始,养成了反驳我的习惯。”男人看着视线里温暖交流的一对男女,那凉薄的话,却是对身后的男人说,“还是,如今我的任何决定,都需要通过你们的同意了?”微微侧身,跟着危险地挑眉,“回去!” 身后的男人终是接受这样的结果,有些不甘心地抬头看了视线里的男女一眼。 洁白的婚纱,礼服,此刻看在男人的眼里,该是,要多刺眼,就有多刺眼。 男人的脸色难看,双手微微用力。 耳边,有细微的声音,规律地响起。 男人的身体还未移动半分,就见前一刻一直站在两个男人身边沉默不语的人,忽然站了出来,一瞬间挡在了两个人的面前。 “少爷,虽然我也知道。你所做的决定,从来都没有改变的习惯。”男人认真地看着此刻已经满脸掩藏不住阴沉的主子,“但我还是要说,进去吧。也许,她就是在用这样的方式,逼迫你出来。”即使眼前的场景让他觉得事情在如今早已经进入最困顿的时候,但在男人看来。 想要挽回,总是可以的。 沉默。 冷冽的风吹过,带走男人激烈的呼吸声。 身后和身侧的男人,全都屏住呼吸,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任由是谁都明白,事情还真是没有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只要眼前的男人愿意。此时此刻,只要他愿意走进自己面前的那一家婚纱店。 那么这一切,都可以改变。 任何时候,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男人最终,还是让他们失望了。 他似乎因此而隐忍着莫大的怒气,双手用力握住之间,指节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额头之上,隐隐地有青筋暴跳。 一瞬间,那种即将激烈爆发的怒气的前兆,再明显不过了。 到了极点,那愤怒的情绪却反常地减弱了。 男人紧握的双手松开,所有的愤怒情绪,在一瞬间全都变成了最无力的挣扎。 他终是,再也不愿意去看身后那刺眼的场景一幕。所有的愤怒跟不解,全都演变成了最沉静却最疼的叹息。 “也许,她终究是不够爱我......” 男人的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自己的身侧,闭眼之间,手捂住自己微微发疼的胸口。 终究,这个女人不是自己的仇人。他压根也绝对不会,用曾经自己对待一个仇人的阴狠方式,去回报她此刻呆在另一个男人怀里的背叛。 她终究,还是不愿意等了。 她终究,还是败给了时间败给了现实。 一瞬间,就连呼吸也都变成了最困难的事情。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走吧......” 阳光越发地变得温暖。 风,却更冷了。 一场豪华的婚礼,不就之后,便要在所有人的见证下举行。 新郎,是集团企业中最具有威望的戴老爷子的独子,戴纳。 新娘,则是失踪很久的赫连集团总裁赫连淳的女人。 消息一出,人声自然是一瞬间沸腾了。 且不说戴纳,一向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 平日里流连花丛,当女人是衣服,今天穿了,明天就换了。如今戴公子忽然收了心,想要跟一个女人结婚。单是这样的消息,就够各路媒体争先追究内幕。总觉得,这能够收了戴公子,陪着她进入礼堂的女人。总该,是一个角色厉害的女人。 可是,当众人知道那女人居然是赫连淳曾经的女人,而这女人嫁给戴纳的时候,还大刺刺地挺着个大肚子。 人群,再度沸腾了。 而众人的说法,自然是千百不一的。 有人说,是那苏伶歌太过贪慕虚荣。 那赫连淳一死,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寻找下家。想来,这女人,也是极有心机,很是会耍弄手段的。不然,一向花丛里流连不归的戴公子,怎么就乖乖地跟她进了礼堂。而且看戴公子的反应,一点也没有受到家族胁迫的意思。反倒是对于自己跟苏伶歌的婚事,说起来便是咧嘴笑,开心的不得了的样子。 有人说,这是戴公子的计谋。 怎么说,如今的苏伶歌,也是赫连集团的执行总裁。这赫连淳一天不出现,集团的事情便一天是她苏伶歌做主。而戴家跟赫连家相互扶持想要牵制的关系,在众人的眼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如果戴公子娶了苏伶歌,那么,对戴氏来说,也必定是可以扭转戴氏被赫连牵制的局面。即便是将来踢了苏伶歌,一口吞了赫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有任由媒体挖空了心思,众人的嘴皮子说破了天。两个当事人,苏伶歌跟戴纳,依然保持着原有的步调。看样子,可是一点都没有受到舆论媒体的言论影响。 而那些在暗地里一副看好戏的人,也都在同一天,收到了来自苏伶歌的请柬。 这婚事,来的快又急。 【作者题外话】:答应亲们的加更,现在开始还撒。先发一更,稍后一个小时或者更短的时间再发一更。爱你们,么么! 第二百三十八章:赌注如同摧毁 苏伶歌跟戴纳的关系,在众人丝毫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迅速进展。 而如今,更是用突如其来的婚讯,成功闯进了人们的视线里。 下定了决心要嫁给戴纳的苏伶歌,在一堆请柬里,留了一份最独特的一份。 战穆敛推门进去,便在办公室的桌子上看到了那一份请柬。 大红色,带着最最刺眼的喜庆。 “穆敛,”苏伶歌看到男人过来,双手撑着略微有些笨重的身体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刚好有一件事情,我需要你帮忙。”苏伶歌在说话之间,自然也有注意到战穆敛死死落在那红色请柬上的目光,微微扯动嘴角,“怎么了?是觉得这请柬设计的不够好?” 这样明知故问的语气态度,明显地让战穆敛有些不悦。 半晌,男人却是阴沉着脸色收回自己的目光,视线落在苏伶歌挺大的肚子上时,一动,忍不住抬头去看苏伶歌,“苏小姐,难道,事情就真的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战穆敛张了张嘴巴,他试图想要说的更多,半晌却意识到更多的总是不能说,只能尝试,“或者,我是说或者。不久之后,少爷他就真的回来了呢?你曾经那么艰辛难熬的日子都一路走过来了,怎么就不能......” 话里话外,全是对苏伶歌此番决定的不赞同,明显地,带着不悦的抱怨。 连带着,曾经在赫连淳失踪之后,对苏伶歌“伶歌”的称呼,也因为苏伶歌跟戴纳的婚事,而再度变成了“苏小姐”。 这样的认知,无声地让苏伶歌的目光暗淡了一些。 所有的人,在如今面对她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曾经她最舍不得也最熟悉的温暖关心。更多的,全都是因为她要嫁给戴纳的决定而产生的排斥指责。 但对于如今的苏伶歌来说,她早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唯一的解救,只有一个赫连淳。 “穆敛,你怪我我知道。”苏伶歌看向战穆敛眼中明显的指责,目光平静,“但我也说过,我不愿意再继续等待了!” 一个男人,在失去他消息的时候,她没日没夜地提心吊胆。她总是害怕恐惧,觉得自己万一有一天真的失去了他,会不会顷刻间觉得连天都塌了。那种时时刻刻都煎熬在等待中的恐惧心情,她经历过,却没有人懂。 而如今,那男人回来了。他活着,却不愿意见她,更不愿让别人告知她点点关于他的消息。 哪怕爱再深,刻骨铭心。当他把她隔绝在那一份她不知情的未知的煎熬之外的时候,就已经寒了她的心。 苏伶歌不愿意自己被此刻纷乱的情绪所困扰,在男人并不好看的脸色里,她几步走到桌前,将前一刻战穆敛所盯着不放的大红请柬拿起来,转身递给战穆敛。 男人接着,却很是惊讶地抬头去看苏伶歌,“苏小姐,我并不需要这个......” 苏伶歌避开男人困惑的目光,不言不语,转过身,只在静默之中等待战穆敛打开请柬之后的反应。 男人的手,在看到请柬上的内容之后,不由得一抖。 战穆敛忽略掉了请柬上所有繁琐的字体,只在一排斗大的字体当中,找到了“赫连淳”的名字。 无疑的,那是一份苏伶歌特意留给赫连淳的请柬。 “苏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战穆敛自然是如何都料不到苏伶歌这样的做法,放弃寻找不说,带着赫连淳的孩子嫁给别人不说。而如今,在她跟另一个男人即将步入礼堂的时候,她甚至还给曾经自己深爱的男人留了请柬。 这样的做法,总让站穆敛觉得残忍,觉得无情。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请你转交给赫连淳而已!” 战穆敛的脸色一变,手里的请柬一松,顿时落在了冰凉的地板上。瞪大了双眼,男人却无法察觉出苏伶歌前一刻那话里的意思。 转交给赫连淳? 那是不是就代表,她已经知道...... 还没有问出口,战穆敛却听到背对着自己的苏伶歌发出了很是浅薄的笑意,“我想,也许这一辈子,我都跟赫连淳没有见面的缘分了。所以如果你未来见到他,请你替我告诉他。我们这辈子,也许是真的没有缘分了。即使他活着,也千万请他不要再来见我!” 战穆敛的脸色,难得地笼罩上一层乌云。 男人皱眉看着此刻低声诉说的苏伶歌,她没有愤怒,没有期待,如果有,也只是浅薄的遗憾,但却是极为平静的。 这样的苏伶歌,总是让站穆敛觉得陌生。 近乎恐怖的陌生。 “苏小姐,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苏伶歌跟着笑,手在自己不久之后即将临盆的肚子上轻轻地打转,“我的意思很明显,我对赫连淳所有的等待,只维持到婚礼结束。婚礼一旦结束,我便是戴纳真正的妻子。我答应过我未来的丈夫,一旦我们结婚。赫连集团的事情,我不再插手。结了婚,我自然只想要给自己的丈夫最纯洁的关系。” 苏伶歌的身体有些僵硬,在自己肚子上缓缓打转的手下,却是一片冰凉。看着远方不知名的建筑,双眼发胀,生疼。 那说话的声音,却是越发的平静。 像是,那真的是一个再也跟自己无关的人。 “即使未来赫连淳回来,我们的关系,也绝对不会恢复到从前。除了他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我们之间的关系,自然是断的干干净净好。”更何况,苏伶歌的眼角有些酸涩,低头将目光落在自己的隆起的肚子上,“结婚之后,我的孩子要出生了,我要准备好给他最好也最完整的一切。” 更包括,一个父亲,一个家。 战穆敛的眉头拧住,双眼死死地盯着苏伶歌的背部,声音有些冷,“你不后悔?” 苏伶歌抬头去看眼前透明的落地窗。 “也许吧,但我还是要走这一步!” 所有的赌注,说起来,不过是她苏伶歌一生的幸福。如果一定要失去,那么,就让那个刽子手,是自己吧。 第二百三十九章:宝贝儿,你会后悔 但若是没有这样赔上一辈子幸福的巨大赌注,她怎么可以保证。在未来的某个时刻里,她是不是会在自己煎熬般的等待里,遭遇到自己心心念的那一张脸呢。 终是,不能回头了。 依然是同一个房间,同样的场景。 只是在一片巨大的幽兰色的光芒里,男人眼前不再是过往时候,有关于一个女人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的视频场景。 蓝色的光芒虽然并不够明亮,却足够男人在低头之间,辨别出自己手里的东西。 请柬。 空气里一片死寂,身边站着的男人自然是猜到此刻主子在沉默之间,内心的波涛汹涌,聪明地选择给男人足够的时间来消化眼前的事实。 微弱的光线里,即使低头,身边的男人也总是看不到此刻低头看着请柬的男人的表情。 唯有,一双捏住请柬激烈发抖的双手。在无声之中,总是可以让人因为他此时的沉默而发自心里的害怕。 半晌,终是忍不住,一边的男人开了口。 “少爷,他们的婚礼,就在几天以后!”至于那刺眼的婚礼究竟有多隆重,男人即使不说,他也相信自己的主子能够判断的出来。 单是两个吸引人眼球的词汇,就足够让大众对这一场豪华婚礼瞩目了。 戴纳。 苏伶歌。 或者将苏伶歌这个词汇,给换成赫连淳的女人,怀孕。也许,就更是可以惊爆人的眼球了。 耳边有细微的响动,男人原本握住请柬的手,在一瞬间用力收紧。一边男人自然是看不到此刻自家主子脸上的表情,但是从他收紧自己的双手,跟手里的请柬被褶皱的程度。 他知道,他家主子的怒气,在这一刻,已经被无声地蒸腾到了顶点。 “她倒是挺心急......” 一边的男人似乎并没有想到自己主子开口的第一句话会是如此,愣住,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要把原因将给自己的主子听。 “她说,是肚子里的孩子等不及了。临盆的时候快来了,她想要在孩子出生之前把婚礼的事情给解决......”说着说着,一旁的男人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忽然之间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不该说的时候,忽然闭嘴。 又是一阵沉默。 男人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忽然一抖。就连喉咙间,都有干涩的感觉。想要掩饰,却终是无力。 “快要生了......” 忽然之间,身边的男人在前一刻从自家主子身上感受到的巨大的暴戾之气跟无声席卷在眼睛里跟身体里的愤怒,全都消失不见了。他甚至,无法给这个男人此刻的安静跟此刻诡异般的沉默,定下何种性质的情绪。 半晌,却只能呐呐地回答,“是啊,前几天她曾经问我。如果要给孩子想名字,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说着,配合着自己的动作,一边的男人摇了摇头,低头瞪大了双眼,想要看清楚自己少爷的表情,“我这个人,少爷你也知道。给宝贝儿想名字这个事,我自然是做不好的。”男人说着话,感觉到空气里有短暂停滞的气息,鼓足了勇气继续说。 “后来......” 这样的话题,似乎像是在一瞬间,产生了让人心情定格的作用。在一边的男人顿住不说的时候,自己身前的男人倒是开口问了。 “后来怎么样?” 黑暗里,男人无声地咧开嘴巴笑了,“后来她大概是觉得我真的没有什么好的建议,便说那就留着等以后出生,让孩子的新爸爸给取......” 身前的男人闭眼。 空气里,似乎可以听到男人长长抽气的声音。 “出去!” 冷冷的声音,却夹杂着身边男人并了解的情绪。见一边站着的男人只是“啊”的一声,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表情,忍不住再度冷声,“我说,滚出去!” 男人一愣,脚步几乎是下意识地朝着大门边走去。 却在拉开大门的时候,传来身后男人很是怪异的声音。 “你是笨蛋吗?就不会说让那女人给你时间好好想想......” 站在门边的男人,忽然之间咧开嘴巴再度笑了,双手拉住,回头。 “这样,我就可以有大把的时间,来征求少爷你的意见了,对吗?” 说完,在屋子里的男人扔东西出来之前,关门,逃走。 “嘭......” 男人隐晦的笑容里,却总是带着隐忧。 这样的深爱,任由是谁,都看的清清楚楚。 但这样爱情的结局,却总是不被人所预料的。 室内蓝色的光芒,忽然在一瞬间,“啪”的一声,全数灭了。 窗外,有浅薄的微光,映衬出此刻男人坐着时候笔挺僵硬的背。 黑暗里,有忽明忽暗的星火,在男人的手指间,一点点的燃烧熄灭。 偶尔,有纸张被捏住又松开的声音,在黑暗里,夹杂着男人粗重的呼吸声,被无声放大。 时间,在墙上时钟的滴答声之中,骤然奔走消失。 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那在黑暗里忽明忽灭的星火,忽然一下子全数暗淡了下去。 黑暗里,发出了男人一声极为浅薄的笑意。有纸张被捏住时候最激烈的声音,最后“啪”的一声,顿时落了地。 彻底没了声音。 却有男人低沉的声音,一下一下,响亮地回荡在黑暗冰凉的空气里。 “宝贝儿,这么做,你肯定会后悔的......” 一场隆重豪华的婚礼,在众人看好戏的眼光里,举行了。 也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场合里,对苏伶歌并不熟悉,甚至也从未谋面的人,也终于看到了苏伶歌的庐山真面目。 总是没有让人失望。 那原本,就该是一个回眸之中迷倒万千男人的女人。 魅惑,却不妖。 美丽,却不俗。 她的身上,总是带着火红玫瑰身上独有的刺。但那举手投入之间,却像极了一朵出水芙蓉。 即使怀孕,也丝毫没有将本身的魅力消减。 而身边一直搂着她,一举一动之间,嘘寒问暖,关心紧张的新郎,则更是为太多的男人,无声地验证了这一点。 若是娶了这样的一个女人在身边,大概也是值了。 时间刚好,大门“咣当”一声打开。 一对璧人从红色的地毯对面,缓缓地走了进来。 第二百四十章:我的女人,我的孩子 映着身后温暖的太阳光,男人跟女人的身体四周,被缓缓地镀上了一层金边。众人回头去看,忍不住一阵感叹。 这样的结合,总该是美的。 在众人各种视线的注视下,两个人缓缓地在牧师的面前站定。 耳边,有似是书页翻动的声音,牧师的声音在偌大的教堂里响了起来。 “戴纳先生,你愿意娶你身边的苏伶歌为你的妻子么?照顾她,爱护她,无论贫穷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爱相敬,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 那声音,足够响亮,也足够刺耳。 听在苏伶歌的耳朵里,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笑话一般,在嘲笑她。 那个人,终究还是没有来。 她跟所有的人说,她累了,再也不愿意去等待一个不知死活的赫连淳了。 她甚至,在怀着他的孩子的时候,跟另一个男人进入了礼堂。 她无情而冷漠地将红色的请柬给他,希望他们从此以后不要再有任何的关系。 然而这样的逼迫,最终也没有能够将那个男人给带来自己的身边。 苏伶歌在戴纳微微扯开嘴角的笑容里,顿失白了脸。 她总以为,那个男人是爱他的。 她也总是以为,她足够了解那个男人。 那样骄傲的赫连淳,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带着自己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嫁给别人。他是绝对不会允许,他的女人做别人的老婆,他的孩子,喊别的男人爸爸的。 “我愿意!” 身边,戴纳大声嘹亮的声音,映着男人清晰的笑容。像是迎面狠狠地给了苏伶歌一个巴掌,头晕目眩,却总是清醒了。 是她自己,太高估自己在一个男人心里的地位了。 如今重重地落了下来,也该是自食其果。 耳边,牧师的询问声,再度响了起来。 “苏伶歌小姐,你愿意嫁给你身边的这位戴纳先生为妻子么?照顾他,爱护他,不论贫穷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爱相敬,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 心上,有鲜血流过之后依旧血淋淋的痕迹。 每一次呼吸,苏伶歌都觉得有致命般的疼痛。 她甚至,在那一瞬间,有种想要回头去瞧瞧的冲动。她想哭,想要逃跑,双脚却像是生了跟一般,定在原地不动了。 半晌,苏伶歌闭上眼睛,终是妥协了。 这该是,自己的第二次婚礼吧? 第一次,她跟自己仇人的儿子双双进入礼堂。 那个时候,她心有有遗憾,却总是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那个名字叫赫连淳的男人,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破坏了她跟莫苍云的婚礼,也才有了之后他们之间的爱恨纠缠。 而现在,这依然是一场她不能够心甘情愿的婚礼。她甚至迫切地希望,那个曾经毁了自己第一场婚礼的男人,可以在这个时候骤然出现,再度破坏掉自己的第二场婚礼。 可是,人呢? 人呢?! 绝望,在一瞬间侵蚀了苏伶歌原本就冰凉的身体。 她握紧自己的双手,指尖嵌入掌心的皮肉里,好疼啊。 却还是应了自己当初答应戴纳的要求,缓缓地开了口。 “我......” 原本紧闭的礼堂大门,忽然在一瞬间爆发了响亮的声音。 “咣当......” 那声音太过厚重,也太过响亮。 更是不真实地,像是来自天边一样。 苏伶歌像是惊梦了一般,惶惶然回过头,瞪大了双眼去看,入眼的一切,让她整个人都僵硬地站在原地。 如同被定住了一般。 “她不愿意!” 逆着光,远远地,隔着一段红毯的距离。苏伶歌看到一张自己最最熟悉的脸,那张脸,曾经让她恨让她恼,却像是穿肠毒药。 一样的轮廓,一样的笑容,一样扫着众人冰冷的视线。 但那目光,穿过众人,落在苏伶歌身上的时候,却是带了太过厚重的温柔。 苏伶歌恍然觉得自己入了一场梦。 在那梦里,她看到了赫连淳。 男人坐在轮椅上,轮椅在红色的地毯上,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声音。缓缓地,一步步朝着苏伶歌走了过来。 男人的眼中,带着一成不变只对苏伶歌的温柔,缓缓地开口。 “我的女人,怎么会愿意带着我的孩子嫁给别人?” 大厅里一阵哗然。 满座皆是混乱,但当对象换成是赫连淳的时候,总是多了几分忌讳。 赫连淳没动,众人即使再过惊讶震惊,也全都乖乖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明情况,更是不管随意声张。 唯有小声的,窃窃私语。 “那不是赫连淳吗?我就说,那女人怀着他的孩子,他怎么会同意她嫁给戴纳?” “这是自然,不过你看,赫连淳坐在轮椅上。会不会是出了事情捡回了一条命,若是以后都站不起了,那女人嫌弃他,也不是奇怪的事情嘛......” “看样子,这可是一出好戏。戴纳这次的冤大头,可是做的大发喽......” 众人的窃窃私语过后,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那红毯,原本就不长。 但当轮椅的声音停下来的时候,轮椅上的男人,还是觉得太长了。 苏伶歌像是石化了一般,瞪大了双眼看着赫连淳,不动,张了张嘴巴,却是发不出一丝声音。 唯有看着,只能看着。 一旁的戴纳,额头上青筋暴跳,双眼微微泛着红意,整个人都怒不可遏地跳了起来。指着轮椅上的赫连淳破口大骂,“我靠,我去你大爷的赫连淳。你他妈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赶在老子结婚的时候。你丫的就是跟老子有仇,你太娘的......唔......” 赫连淳不言不语,双眼微微眯着看着男人。 但前一刻破口大骂的男人,却被背后忽然伸出来的大手一把捂住。有两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高大的男人,一左一右,瞬间将戴纳给牵制住。 男人的怒骂被阻隔在嘴里,用杀人般的目光,死死地纠缠着赫连淳。 “唔......唔......” 所有的挣扎,却总是看着无力。 “戴公子,别白费力气了,没用的!”不远处的战穆敛跟阿四并排走了过来,看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心情大好。 第二百四十一章:手下败将 戴纳被硬生生地牵制住,挣扎愤怒之间,目光在四处急速打量。 这样的反应,却反倒被战穆敛和阿四同时嗤笑。 “戴公子,甭看了。这地方里里外外所有的人全都换了,您的人,这会估计还在跟周公下棋,呼呼大睡呢!”战穆敛说着,目光在众多的宾客身上扫了一眼,嘴角那一抹微微勾勒而出却带着凉意的笑容,他相信是所有人都可以看得见的,“而我想,在坐的各位今天来,也无非就是想要参加个婚礼凑凑热闹,或者,是看看戏?” 战穆敛说着,目光一一在众人微微从震惊到缓缓放松的脸上逡巡而过。 “既然如此,参加谁的婚礼不是参加?” 此话一出,众人只能乖乖闭嘴。 戴纳的挣扎太过激烈,心里虽然从赫连淳出现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已经无声地被判了死刑。但在潜意识里,同样骄傲的戴纳,并不想要输得这么惨。 在坐着的人,除了商界名流,剩下的,那可都是他戴纳的亲朋好友。 且不说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跟心尖上的女人牵手一路走,只说起来,婚礼被破坏,他一个活生生的准新郎,也着实丢了大人。 即使在一开始,戴纳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是早有心里预料的。 只是,他太低估了赫连淳的愤怒。也低估了赫连淳让他出丑的能力,和一个男人因为报复可能有的一切手段。 怒目而视之间,戴纳看到的,却只是赫连淳一张平静的脸。那脸上,一双眼中,还隐隐地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很生气?”赫连淳微微撇唇,似乎对于戴纳的怒气,很有兴趣。 戴纳微微冷了眼,不能说话,便只能在自己被人牵制的时候,猛烈点头。 失去一个可以让自己不再迷茫空虚寂寞的女人,这样的情绪,又怎么是一个生气可以形容的。 “你气我搞砸了你跟我女人的婚礼?” 戴纳明显一顿,继而重重点头。 赫连淳盯着戴纳瞧了半晌,冷不丁地发出一声明显的嗤笑,“戴纳,你以为你有资格生气?” 赫连淳的双手撑在轮椅两侧,双眼中看向戴纳的视线迸射出一抹寒光,“戴纳,究竟是你忘了,还是你觉得我就真的这么傻?”赫连淳冷哼,双手半晌却终是放松了力气,冷眼而视,“我的女人笨,这我是知道的。但你这愤怒如此心安理得,我就不得不考虑要怀疑你戴纳的智商了。” 说的,大概是只有赫连淳跟戴纳才明白的话。 赫连淳微微眯着的眼睛里骤然睁大,声音顿时变得极度冷冽起来。 “戴公子,您心里边盼着我死的那点心思,我明白。但若是顺了你的意思,那就真的是我智商的问题了!”赫连淳说着,眼睛轻轻地扫向了两侧分别牵制着戴纳的人,冷声吩咐,“放开他!” 戴公子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跳起来还想要骂些什么的时候,却只见一旁的战穆敛忽然挡在了赫连淳的面前,看着戴纳的眼光,显然是多了几分明显的轻蔑嘲讽。 战穆敛的身体微微靠过来,伏在戴纳的耳边低声说着。 “戴公子,您暗地里做的那些个事情,可不是您栽赃嫁祸就可以全身而退的。我们家少爷可是念在您曾经帮助过苏小姐的份上,今儿给您留足了面子。你若是不识时务,那......” 戴纳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男人的视线,下意识地看向一边的苏伶歌。却见后者像是僵住了一般,视线始终落在赫连淳身上,丝毫没有发现他跟战穆敛之间的异常。 心有不甘,却总是被人硬生生地拽住了尾巴。 戴纳的视线,跟赫连淳的无声在空气里交汇。 戴纳似乎有太多的心虚,若是较量,必然会输得更惨。 而赫连淳的气场总是太过强大也太过冷冽逼人,任何时候,在任何地点跟戴纳针锋相对,这样的赫连淳,总是有太多的办法让戴纳知难而退。 最后看了一眼一脸呆滞的苏伶歌,戴纳咬牙,即使心里有千万个不甘。但他戴纳也是个拿得起放的下的汉子,即使,这会儿子心疼的感觉太过陌生也难以抵挡。 但戴纳总是可以安慰自己。 没关系,未来,一定会有更多的女人心甘情愿地爬上他戴公子的床。 是吧? 是的! “赫连淳,算你狠!” 这样隐晦的对白,原本,就是两个男人之间的较量。 戴纳被握住把柄,不得不放弃,总有他的顾忌担忧。 赫连淳得到结果,不是不该说,而是不想说的,他决口不提。 就当是威胁交换,让这男人,从此离开苏伶歌的生命。 远远的。 这样无声默认的规则,赫连淳自然懂。 脸丢的大了,这样落荒而逃,戴公子自然也就不介意了。转身之际,脚步还没有迈出去,却见身后的战穆敛几步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了他,依然用压低的声音凑了过来。 “戴公子,既然这里也没你什么事儿,我想你也不介意再看点别的不是?” 搞定了众人,搞定了戴纳,赫连淳的视线,就那样直直地绕过苏伶歌,落在了一脸惊讶紧张的牧师身上。 “抱歉,你可以继续了!” 牧师呆愣住,赫连淳所有的反应都来得太过迅速,一时之间,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赫连淳也不恼,对着一脸紧张的牧师再度开口。 “我叫,赫连淳!”说着微微侧过身体,在这一刻,才有心思来打量一下眼前的婚礼现场,半晌忍不住做叹息状,“虽然跟我现象中的差的太远,但勉强还可以凑合......” 戴公子看的想要吐血,而牧师的心里却是一瞬间清明无比。 茫茫然地,不知是谁走到了自己的身边,双手伸过来,想要将苏伶歌直直面对赫连淳的身体转过来。 半晌,却是半分移动不了。 “苏小姐......”来人很是无奈。 一旁的赫连淳不动声色,缓缓的转动轮椅朝前走了一段路。呆愣中的苏伶歌,果然就跟着转过了身体。 “你可以开始了!” 【作者题外话】:好了,今天的一万更新完毕,亲们晚安!!明天还会尽量一万的哈,是尽量~~o(>_<)o~~,不能一万的情况下,也会保证六千到八千。哈哈,有你们在,我会脱离龟速行列的。么么! 第二百四十二章:乖,答应我 茫茫然之间,苏伶歌回过头。 她看到一张男人英俊的侧脸,她在耳边“嗡嗡”而响的声音里,听不到任何声音。 那一刻,在苏伶歌的世界里,她听不到旁人在自己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也看不到众人此刻脸上的表情。她所有的听觉,视觉,都围绕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他虽然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并不多,但是她知道他在笑。大概是因为心情极好的原因,苏伶歌总是可以在以第一时间里,看到男人微微勾起的嘴角。 那一刻,苏伶歌失去了她在赫连淳消失之后,所有被自己和环境培养出来的冷静和理智。 她丧失了一个正常人的思考能力。 像是僵硬了一般,直直地看着视线里的那个男人。 耳边,有人轻轻翻动书页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牧师的声音穿透苏伶歌的耳膜,落入了她的耳朵里。 同样的语气,同样的询问内容。只是如今换了对象,换了心情,就连空气里,也似乎都沾染上了阳光的味道。 “赫连淳先生,你愿意娶身边的这位苏伶歌小姐,作为你的妻子么?照顾她,爱护她,无论贫穷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爱相敬,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 男人唇边原来的细微笑容,听着牧师的询问,映着阳光,忽然之间就无声绽放了。 众人皆是惊讶,在旁人的认知里,但凡是见过他赫连淳的人。哪一个,都不曾遭遇到赫连淳如此璀璨的笑容。 不仅,又是一片哗然。 “我愿意!”那声音,低沉有力,还带着根本不屑于掩藏的愉悦,落在苏伶歌的心里。 一个承诺,却是眼前这个男人,给苏伶歌最好最温暖的答应。 苏伶歌呆呆地看着,呆呆地听着。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了一团混乱,自己压根还没有从赫连淳回来的现实里脱离出来。这换了对象的婚礼,这个男人忽然之间就要变成自己丈夫的不可置信。 像是做梦一般,苏伶歌总是不愿意相信。 牧师的目光,缓缓地落在苏伶歌明显呆滞的脸上。 “苏伶歌小姐,你愿意嫁给身边的赫连淳先生么?照顾他,爱护他,无论贫穷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爱相敬,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 那一刻,所有的声音全都消失不见。 所有的时光,所有最温馨,最美好,最让人不能相信的事情,似乎都在苏伶歌沉默的呆滞里,安静了下来。 就连众人的视线跟呼吸,也都随着苏伶歌的沉默而安静停止了下来。 若是知情人,必定对苏伶歌此刻的反应,跟下一秒会做出的决定,充满莫大的好奇。 怎么说,赫连淳这个男人,也该是她苏伶歌第三个走入礼堂的对象了。 自然是,百般期待。 然而苏伶歌此刻的反应,显然让大家有些失望。 她站在原地,没有开口答应,也没有开口反对。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直直地站在原地。她像是完全脱离了众人的世界,沉浸在一段不愿意也不敢醒过来的梦境里。 牧师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着苏伶歌此般的反应。抿了抿唇,再度发问。 “苏伶歌小姐,你愿意嫁给身边的赫连淳先生么?照顾他,爱护他,无论贫穷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爱相敬,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 依然是,没有反应,无动于衷。 旁边,有人小声地喊了呆愣中的苏伶歌,“苏小姐,牧师在问话......” “苏小姐......” 最后,甚至有人走过来,忍不住伸手推了推苏伶歌,“苏小姐,回话啊......” 苏伶歌瞪大了双眼,所有的目光,依然聚集在一个男人的身上,无论旁人怎么说怎么看怎么议论,依旧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 牧师为难了,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了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的赫连淳。 赫连淳唇边的笑意不减,这样的重逢,这样的回归。该是这样的时刻,赫连淳总是可以知道苏伶歌这样的反应是什么原因。 轻轻的地叹了一口气,赫连淳微微直起身体。 男人的双手握紧,用力地撑在轮椅的两侧。额头上,在男人双手用力的时候,微微地冒出细微的汗珠。旁人看着,总是可以看到那一刻赫连淳紧绷的面部线条。下颌处,显示出坚硬的弧度。 知情的,不知情的,任由是谁,都可以看得出来赫连淳此刻想要站起来的决心。 但对于如今的赫连淳来说,这事情似乎总是存在一些难度。 “少爷!”一旁的阿四几步走过来,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淡淡地瞥了依然没有反应的苏伶歌一眼,回头伸手想要帮助赫连淳。 却被赫连淳一把挥手挡开。 “我自己来!” 男人的双手用力,额头上原本细微的细汗,此刻变成了斗大的汗珠,从额头上,从英俊的脸上落了下来。 当赫连淳咬着牙,双腿终于勉强落地的时候,人群顿时一阵骚动。 一旁的戴纳看着,不由得黯淡了双眼。 原本心里浓烈的不甘心,不知怎么地,忽然在看到眼前一幕的时候,重重地落了地。 该是他赫连淳对这个女人的心,是他戴纳终究比不上的。 赫连淳再度扯起笑容,双脚在地上挪动的时候,依然很是吃力。他却忍着那些从脚底不断窜上来的不适感觉,看着苏伶歌,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苏伶歌的面前。 他们之间的距离,分明就近在咫尺,但众人看着,却总是觉得那赫连淳走的太久。 半晌,男人终于在苏伶歌的面前停了下来,噙着深情柔和的笑意,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苏伶歌。 “歌儿......” 他喊着她的名字。 女人瞪大了双眼,终于有所反应地循着男人的声音抬起头,眼睛里,似乎有某种激烈的东西,在男人的声音里,激烈地在开始涌动。 却只是看着,内心波涛汹涌,苏伶歌却还是没有说话。 男人的大手在同一时间伸了过来,虽然一路赶来,还残留着冰凉的气息,却带着坚定的力道。 “乖,听话,告诉牧师,你愿意......” 【作者题外话】:还有两更 第二百四十三章:宝贝儿,我都知道 苏伶歌轻轻地眨了眨眼睛,眼睛里,开始在无声之中,缓缓地聚集起来一股浓烈的水汽。 握住自己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像是来自好远好远之外的地方,苏伶歌听到男人用微微沙哑的声音,再度跟自己说。 “乖,宝贝儿告诉牧师,你愿意嫁给我......” 空气里,似乎还可以闻到阳光暖暖的气息,闻到花儿遍地盛开的味道。 苏伶歌在苏醒的过程里,似乎还可以感受到此刻男人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是心思动荡的情绪。 她似乎还可以感受到,自己被男人用力握住的手里。跟男人的掌心相贴之间,男人手心微微冒出的汗珠。 心里有某种声音,在发反复复,来来回回,喧闹不止地折腾着苏伶歌。 赫连淳回来了! 他回来了! 她的赫连淳,她的男人回来了! 他此刻就站在自己的身边,用这个世界最温柔的笑意看着她。他正在用力地握住自己的手,手上紧张用力的动作,让她甚至可以明显的地感受到他的紧张。 他在自己的身边,还在祈求自己嫁给他。 老天,真的把她的赫连淳还给了她。 心里有激烈涌动和饱胀的情绪,苏伶歌被赫连淳紧紧握住的手开始激烈地抖动,从手臂,到自己的身体。全身的每个细胞,似乎都是苏伶歌清醒的那一刻,激烈地咆哮着,嚎叫着,想要用力来表达苏伶歌此刻万分汹涌的情绪。 但所有的情绪,在最后一刻,全都汇聚在了苏伶歌的唇间。 她张了张嘴巴,在自己哭出来之前,轻轻地开口。 |“我愿意......” 人群里,在一瞬间爆了激烈的掌声。 该是众人,也被这样婚礼的氛围给吸引了注意力,不知不觉跟着走,忽然之间被溢满欣喜的结果给感动,不由自主罢了。 牧师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也跟着笑了。 “我宣布,新郎和新娘正式结为夫妻,新郎可以亲吻自己的新娘了......” 隔着一层薄薄的头纱,苏伶歌瞪大了双眼看着男人满是笑意的俊脸朝着自己无声逼近。在空气里漂浮着的阳光的味道里,她终于在这一刻,感受到了自己久违的熟悉的气息。 头纱被瞬间掀开,露出了一张女人精致美丽的脸。 视线相互交汇的一瞬间,不等苏伶歌有所反应,男人已经急迫地低头。 深深地,用力地,吻住了自己的新娘。 唇上有冰凉的触感,软软地,用力地,却带着最为深情的力道,在自己的唇上辗转。 苏伶歌却不愿闭上眼睛,生怕眼前的一切,在自己的闭眼之间,全都消失不见了。 总是怕,醒来,这一切便就成了梦。 但那触感太过真实清晰,那气息围绕在自己的身边太过紧密,男人亲吻她的力道太过柔情,他拥抱自己的力道太大,在一瞬间,让苏伶歌所有的认知和辨别能力,全都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眼泪,瞬间汹涌地流了下来。 赫连淳停止了亲吻自己怀里的女人的动作,她的眼泪,让男人微微地低垂了眉眼,低头去看怀里的苏伶歌,却发现女人早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心上,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拿钝器捅着,那种疼痛,太过明显,也太过深刻,想要掩饰,却终究是无力的。 “歌儿......” 男人微微将怀里的女人推开,让她最近距离地看到自己的脸色。 “别怀疑,是我......” 赫连淳一声叹息,拿过苏伶歌的手,轻轻地盖在自己的脸上,来来回回,反复触摸,“傻瓜,我回来了!”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任凭这男人亲口告诉自己事实,任由手上有最真实也最诚实的触感,苏伶歌依然有些不敢相信。 “赫连淳......” 喊着男人的名字,苏伶歌却不知道要开口说些什么,只能一遍遍地轻轻地抚摸男人的脸,不停地安抚自己动荡不安的心。 赫连淳任由女人在自己的脸上动作,却从不在脸上表现出太多的情绪使然。 该是,太多的愧疚,太多的歉意,太多的痛苦思念,如此一个骄傲而高高在上的赫连淳,却只想要在苏伶歌一人的面前展现。 女人在自己的脸上摸索半晌,赫连淳只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一凉。 “啪......” 一声脆响,所有细微温柔的触觉,都变成了脸上火辣辣的刺痛。 那一巴掌,来的又急又快。 以至于苏伶歌那一巴掌落下去,连带着自己的手也跟着疼了下来。 她却一点也不后悔,看着视线里男人红肿的脸,瞪大了双眼,冲着赫连淳竭斯底里。 “赫连淳,你还回来做什么?回来干什么?!” 视线里,女人泪流满面,冲着自己大声吼着,竭斯底里。但是旁人看着那苏伶歌的神情,即便哭着,也有太多的不安,在此刻激烈的释放里,落了地。 赫连淳对这一巴掌,似乎早有预料。如今虽然疼,看着苏伶歌一副崩溃发泄的样子,却笑了。 男人的身体,微微地倾斜下来,却明显地带着洞察般的邪魅笑容,逼近苏伶歌 “宝贝儿,你用了那么多办法逼我出来,还不惜带着我的孩子嫁给别的男人。我不出来,岂不是太辜负你了。嗯?” 苏伶歌猛的抬起泪水涟漪的脸,所有的愤怒,顷刻间全都演变成了最终的讶然。 “你......” 男人抱住的力道,忽然之间松了下去,却见赫连淳将苏伶歌微微推开的时候,低头迅速地碰了碰自己的额头。 “笨蛋,我都知道......” 男人说着,不着痕迹地将苏伶歌推开几分。 紧挨着自己的俊脸,忽然之间跟自己拉开了距离。 下一秒,赫连淳的双腿失去力气,直直地倒了下去。 “赫连!” “少爷!” 原本温馨的场面,顿时在几个人的惊喊之中,瞬间变得混乱了起来。所有的人,都在一瞬间,朝着赫连淳成功了过去。 阳光里,只有一个人,像是忽然之间被世界抛弃了一般,直直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勇气动。 半晌,在一团混乱当中,转身离开。 第二百四十四章:不准欺负我了 赫连淳的双腿,受了很严重的伤。 虽然对于赫连淳有可能受伤的事情,苏伶歌在赫连淳消失的时间里,有猜到,也有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但是在如今面对的时候,苏伶歌依然多了几分心悸。 战穆敛告诉她,赫连淳的伤势,是二度受伤。 二度。 苏伶歌无法理解,当初赫连淳从高高的悬崖上掉下去,若是受伤,那便是伤了双腿。可如今这二度,总是让苏伶歌无限猜测。 但当苏伶歌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却向战穆敛寻求解答的时候,男人不是将苏伶歌搪塞过去,就是沉默地不回答。 被问的多了,似乎也是感受到了苏伶歌微微有些爆发前兆的怒气,战穆敛便将手里的香摁灭在烟灰缸里,,抬头看了苏伶歌半天,张张嘴,似乎是想要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苏伶歌,半晌却还是放弃。 “苏小姐,我想,这件事情,你还是等少爷出来,亲口告诉你吧!” 彼时,跟苏伶歌一样被蒙在鼓里的上官明清也得知了赫连淳还活着的消息。 想来,上官少爷的心里,跟苏伶歌一样,也是藏着怒气的。 想他跟赫连淳多年的好友关系,如今赫连淳回来,他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而自己在得到消息的时候,却是战穆敛告诉自己,赫连淳双腿受伤的时候。 上官明清心里那个火气啊,可谓是直直地朝上窜。 无处发泄,便依靠自己医生的能耐,想要好好地报复赫连淳这个从来的都骄傲得近乎目中无人的。 王八蛋。 “嘶......”隔着一扇门,赫连淳频频倒抽凉气的声音传了出来,隐隐地,带着男人因为疼痛而起的薄怒,“你他妈的,就不能轻点吗?” 上官少爷眉头一挑,脸上看起来百般无邪,“疼?”一副惊讶的样子,半晌却笑了,“疼就对了,疼就代表你不至于变成废人!” 说着,似乎是下了重手,医生制造疼痛的本事,让赫连淳忍不住一阵闷哼。 这看在别人眼里,原本也该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但这事情到了苏伶歌眼里,却总是多了几分紧张心疼。 也顾不得战穆敛不告诉自己的真相,苏伶歌揪着心,一遍遍在门前转着,听着门内赫连淳的抽气声,终于忍不住抬手敲门。 “上官.......可以请你轻一点吗......” 门内的声音,顿时消失。 不过是片刻光景,门内传来脚步声。苏伶歌还没有来得及转身,大门就“哗啦”一声被拉开,露出了上官明清一张阴柔的脸色。 苏伶歌张了张嘴巴,还没说话,就只见上官明清挥了挥手,“放心,这王八蛋不会有事,命大着呢......” 半晌对上苏伶歌一双担忧的眼睛,上官明清终是压下了心里的怒气,忍不住叹口气,沉声交代,“这些日子坚持带他到我那里去做复建,我可以保证,不会留下后遗症!” 苏伶歌暗自松了一口气,得到上官明清的保证,无疑就是最好的定心丸。 想来,赫连淳能够在婚礼上自己站起来,并且坚持到仪式结束。未来完全好起来,自然也就不是问题。 见苏伶歌放了心,上官明清对着身后敞开的大门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人又再度折了回来,直直地停在了苏伶歌的面前。 “苏......哦不,”上官明清说着,伸手抓了抓自己一头酒红色的头发,“现在应该改口喊你赫连夫人。”说着,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递到苏伶歌的手里,“听说你们结婚了,这是送给你的结婚礼物。离这不远的花园别墅,”上官明清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间,“这男人是个什么德行,你也知道。以后你受不了他,就可以跟他离婚,去那儿住!” 不等苏伶歌反应,房间里忽然传出了一声男人的低咒声。 苏伶歌还没开口拒绝,上官明清的人就冲出了老远。 耳边,忽然安静了下来。 赫连夫人...... 苏伶歌的耳边回荡着上官明清对自己的称呼,轻轻地摊开掌心。 一串明晃晃的钥匙,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苏伶歌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双眼看着掌心里的钥匙。只觉得自己的喉咙酸涩,鼻头也是。她觉得自己想要哭,觉得自己此刻无比辛酸。她找不到自己情绪的缘由,却知道那并非难过。 该是这样的结局,是她曾经做梦都不曾想过的。 该是这样的结局,穿透了她无数的煎熬等待和痛苦。看在旁人的眼里,也觉得来之不易。 该是,她所有的等待和赌博,都在最终,让命运还给了她一个自己用生命深爱的男人,一份完整。 一直跟苏伶歌守在房门外的战穆敛也跟着走了过来,也将手里的东西递过来。 “苏小姐,这是我的礼物!” 一份跟赫连集团永久的合约书。 男人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我也知道这是个形式而已,但好歹,也是我的一片心意。”战穆敛看了一眼病房,咧开嘴,“如今少爷回来,苏小姐你该是什么都不缺的吧!” 苏伶歌心口一揪,鼻头一阵激烈的酸涩,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啪...... 吓坏了战穆敛。 “苏小姐!”男人跳起来,却又似乎在一瞬间了解了苏伶歌此刻的心思动荡。无可奈何,只好紧张地看了一眼房内,压低声音提醒道。 “苏小姐,你不进去看看少爷吗?” 苏伶歌吸吸鼻子,微微抬头。 是哦,她现在该去看看自己的男人才是。 哦不,是丈夫。 耳边传来大门被关上的声音。 赫连淳背对着众人坐在落地窗前,却并没有回头。 苏伶歌站在门边,看着男人清瘦的背影,良久走了过去。 走到男人的身后,她低头张开双手,从背后,轻轻地将男人揽在了自己的怀里。 似乎是感受到了男人一瞬间的僵硬,苏伶歌吸吸鼻子,微微咧开嘴巴,跟怀里的男人开玩笑。她抬手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声音听起来,有些调皮,“赫连淳,你听到了吗?上官可是送给了我一个大房子,以后,”她瞪了双眼,眼泪悄悄落下来,不由得将怀里的男人抱紧,鼻音浓重,“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就跟你离婚,自己带着宝宝住去!” 【作者题外话】:今日更新完毕 第二百四十五章:对不起,我回来了 男人缓缓地抬起手,赫连淳背对着苏伶歌,一双大手分明带着颤抖,无声地想要伸过来。男人像是在犹豫一般,那手到了半空中,却又在一瞬间颓然地落了下去。 赫连淳,终究是赫连淳。 从出现在婚礼上,一直到此刻两个人的独处,所有在内心里汹涌澎湃的感情,在面对苏伶歌的时候,才肆意地泄露了出来。 “你,不恨我吗?” 男人的声音,带着自己惯有的低沉,却隐藏着暗哑。他似乎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却在苏伶歌的面前,总是释放的太多。 苏伶歌瞪大了双眼,那眼泪,却顺着女人细嫩的脸颊,无声地流了下来。 苏伶歌知道自己终究要面对这一刻,所以哭泣,该是必然也不想要掩饰的。她松开抱住男人的手,缓步绕过男人的身侧,在男人的面前站住。 即使赫连淳坐着,但因为身高的差距,她在低头的瞬间,便可以清楚地看到男人脸上所有的表情。 他紧绷脸,沉默着,也压抑着。 “赫连,”苏伶歌喊着男人的名字,说着话微微弯下身体,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赫连淳的双腿,“这才是,你一直不愿意提前出来跟我见面的原因,是吗?” 掌心下的双腿,僵硬着,伤着。 赫连淳的沉默,无声地回答了苏伶歌所有的问题。 也该是这样的。 一向高高在上的赫连淳,在曾经爱上一个叫苏伶歌的女人。 一向觉得自己无情无爱,生命里除了报仇就是报仇的时候,这个在叱咤商场的男人,却是个爱情的白痴。在他终于察觉也明白了自己心意之后,却忽然发现,自己居然成了心爱女人的仇人。 曾经,在终于得到一切真相的时候,这个爱情的早班生,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抱得美人归。却不想,在转眼之间,他成了一个失去记忆,随时随地,可以任由人欺负,时时处处都需要苏伶歌来保护的,孩子。 赫连淳一直觉得,此时命里的一切,都是自己应该得到的惩罚。 都说恶有恶报,他将苏伶歌折磨得体无完肤。那些在自己失忆日子里所有的不堪,该是他得到的。 想来,赫连淳认了。 但让他觉得老天跟自己开玩笑的,是在他醒来之后,恢复记忆,觉得自己可以带着一切真相回到苏伶歌身边去的时候,他却很是绝望地发现,他站不起来了。 有人告诉他,即使能够站起来,那也是一段很漫长的时间。 骄傲如同赫连淳,他总是希望自己能够干干净净,带着苏伶歌记忆里最熟悉也最爱的样子,走回到她的身边去。 可是残废了双腿的赫连淳,觉得自己狼狈,觉得自己不堪。 他总是亏欠苏伶歌,如今看着残废的自己,便觉得自己无端地不堪入目。 似乎总是理所当然地,逃避,成了赫连淳当下最好的选择。 男人低着头,双手终于还是抵不过自己心里的渴盼,探手过来,紧紧地抓住了苏伶歌的手。 那手,却在微微颤抖。 苏伶歌微微扯唇笑,吸吸鼻子,另一只手盖在男人的大掌上,前一刻分明止住的眼泪,忽然之间,再度落了下来。 掉在男人的手背上,带着最为滚烫的温度。 “恨,我当然恨你!” 在得知他还活着的时候,在得知他明明活着,宁愿在黑暗里每日里沉默地看着她也不愿意出来跟她面对面的时候。苏伶歌心头的那个恨呐,又怎么是三言两语可以概括的。 但如今,苏伶歌心里所有的恨意,都变成了最厚重的感谢。 女人细嫩的手,抬手轻轻地抚摸着男人微微泛白的脸,抚平他紧蹙紧蹙的眉,“我曾经恨你恨得咬牙切齿,甚至不止一遍地问过自己。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想要有个人抱有个肩膀依靠的时候,你总是不在我的身边?” 如今细数,在回头看,苏伶歌总是不住感叹。 曾经那么煎熬绝望的时光,她究竟是怎么走过来的。 男人用一双黑瞿石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苏伶歌。心上,被苏伶歌的话,折磨的一阵钝痛。不自觉地,赫连淳想起了曾经战穆敛给自己描绘的苏伶歌的生活。 那心上,居然也被巨大的愧疚跟心疼,捶打的鲜血淋漓。 “歌儿......” 男人的双手抬起来,用力而小心地缠绕上苏伶歌的脖颈,将她狠狠地带向自己的怀里。 紧紧抱住。 男人喉痛微微哽咽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在苏伶歌的耳边。 “歌儿,对不起,我回来了!” 红了眼眶。 苏伶歌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她在哭,却也在笑。眼泪无声地没入男人乌黑的短发里,却是苏伶歌对曾经漫长日子里所有的痛苦煎熬的,一个收尾。 “没关系......” 她早说过,只要她的男人还活着,只要他还可以回到自己的身边来。哪怕是伤了残了废了,都没关系。 苏伶歌微微扯开嘴角,笑了。 一切,都还来得及。 双手穿过男人浓密的黑发,手微微落下,将男人也紧紧抱住。 “赫连,从明天开始,我就陪你,到上官那里去做复建吧!”见男人沉默地不出声,苏伶歌再度发笑。 如今倒是觉得,曾经那个人人惧怕的赫连淳回来了。但在她的面前,她却总是可以感知这个男人隐晦的任性。 半晌,为了打破眼前的气氛,苏伶歌咧开嘴巴,依照自己曾经的样子,微微低下身体,双手轻轻地拍了拍赫连淳的脸色,像是面对曾经失忆的赫连淳一般,柔声道,“赫连你乖啦,以后,我跟宝宝,每天都陪着你,好不好?” 男人抱住苏伶歌的双手瞬间抖了抖,前一刻所有低沉婉转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抬眼,男人微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下一秒,却一把拉低苏伶歌的头,张嘴咬了咬苏伶歌的鼻尖。 “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敢寻我开心!”说着,男人释放之后带着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却再度将苏伶歌拉近。 “该罚,嗯?” 第二百四十六章:我们的新婚夜 苏伶歌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散去,却瞪大了双眼,一脸惊恐地看着此时赫连淳的动作。 “赫连淳,你要干嘛?” 前一刻还将自己紧紧抱住的男人,却是忽然之间松开了苏伶歌。 苏伶歌还没有反应过来,却见赫连淳已经微微地将自己推开了些许的距离。 男人的双手用力地撑着轮椅两侧,脸上紧绷着,微微眯着眼睛。 跟婚礼上一样,这个男人想要站起来。 苏伶歌瞬间变了脸色,上前弯腰想要制止男人的动作,却被男人一把推开。 赫连淳抬头看了苏伶歌一眼,嘴角噙着明显的笑意,勾勒出美好的心情弧度,冲着苏伶歌微微挑眉。 “宝贝儿,你要相信你的男人不是?” 苏伶歌站在原地,知道赫连淳的决定是如何也改变不了的。慌了神,却又不知道男人此刻做出这样的举动是为了什么。只能无措又担心地看着男人,紧握的掌心里,微微地冒着汗。 看着男人的双脚吃力地落了地,额头上有细微的汗珠冒了出来,苏伶歌的紧张终于无声地演变成了恐惧,软软而紧张地喊了男人一声,“赫连,不管你要做什么,不要了好不好?就算上官有百分百的把握把你治好,但你现在也不能......” 说着,却在男人在原地稳稳站住的瞬间,没了下文。 “赫连......” 在苏伶歌一脸担心受怕,眉头紧皱的时候,男人尝试着迈开脚步,朝着苏伶歌走近一步,“歌儿,别小看你的丈夫。他只是伤了,可不是残了!” 苏伶歌忽然彻底没了声音。 男人的双腿虽然是伤了,但若是小心翼翼地挪动,稳稳站住,却也可以坚持一些距离,一些时候。 正如苏伶歌跟赫连淳的婚礼上。 紧跟着,是第二步。 第三步。 第四步。 不过是片刻光景,赫连淳已经稳稳地站在了苏伶歌的面前。苏伶歌瞪大了眼睛,她看见了男人额头上的细汗。却也闻到了男人的身体在逼近自己身边时候,自己最熟悉的气息。 然后,她看到了男人的唇边,显现出一抹不怀好意,肆意邪魅的弧度。 “你......啊!” 看着男人一脸放肆暧昧的表情,苏伶歌一瞬间恍然。 心跳,忽然之间就漏了一拍。 她看着男人靠近的脸色,甚至是出于身体最自然的反应,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下一秒,男人却猛地弯腰,将苏伶歌稍显笨重的身体,一把抱了起来。 “赫连,放我下来!!” 苏伶歌的双脚离地,在惊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男人牢牢地抱了起来之后,一瞬间变了脸,“快!你疯了?!赫连淳你快放我下来!” 不止是此刻的赫连淳疯了,就连苏伶歌,此刻也被赫连淳这样危险而大胆的动作给吓得疯了。 “你的腿......”苏伶歌是真的被男人的举动给吓住了,无措之间,挥动着双手双脚,想要从赫连淳的身上下来。动作却始终不敢太过大幅度,“赫连淳,孩子,孩子!!” 因为紧张,更是因为害怕,苏伶歌在细微的挣扎之间,白着脸,额头和掌心,都冒出了明显的汗珠。 她可没有忘记。 赫连淳此刻可是一个受了伤的男人,而且还是一个伤到了双腿的男人。 她更没有忘记。 此刻在她的肚子里,还挺着一个小家伙。她身体此刻的重量,跟以前消瘦的苏伶歌,自然是完全不能比。 若是赫连淳的体力不支,或者是一个不慎,那后果...... 天...... 苏伶歌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是忍无可忍。 “赫连淳——” 男人却依然抱着苏伶歌,维持着前一刻不变的动作。看着苏伶歌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却是一点要放开她放开孩子的意思都没有。不觉间,开始无声地迈动双脚,朝着前方缓步前行。 “歌儿......” 在苏伶歌极度的恐慌中,赫连淳一边不着痕迹地朝前走,一边附耳在苏伶歌的耳边低声说着,“你这是在怀疑你男人的能力吗?还是你觉得,我会让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孩子,一失两命?” 苏伶歌瞬间停住了所有的挣扎。 “我......” 所有的话,也全都在一瞬间,像是活生生被堵在了嗓子眼里一样。 是啊,从很久之前开始,她不就是这样的吗? 相信这个男人,像是相信自己一样。 忽然之间,苏伶歌不动了。却依然是眉头紧蹙,用一双很是奇怪的眼睛,不解地看着赫连淳此刻唇边无声蔓延笑容,“赫连淳,你在打什么主意?” 话音刚落地,苏伶歌便猛然发现自己已经脱离了原来身体站立的地方。惊讶之间,却感觉自己的身体正被赫连淳放在柔软的大床上,缓缓地,小心地向下压。 男人的唇,在苏伶歌的耳边和脖颈上缓缓流连,暧昧无限,轻轻地咬她的耳朵。 “亲爱的,我在打什么主意,难道你看不出来?” 温热的,暧昧的,霸道的气息,来自曾经陪伴过苏伶歌无数个夜晚的气息,她再熟悉不过,也躲不了。 惊觉到男人的意图,苏伶歌的双颊瞬间爆红。 男人却微微避开苏伶歌挺大的肚子,双手撑在苏伶歌的身侧,悬置在她的身上,轻轻地啃咬她细嫩的肌肤。 一室暧昧温热的气息,一瞬间升温。 那种久违的气息,在苏伶歌的身体四周缓缓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将苏伶歌密密麻麻地包裹在其中。 无所遁形。 逃避不开。 她红着脸,双手抵挡在男人僵硬的胸膛上,想要拒绝,却是双手无力。唇间,除了急促的呼吸,再也没了别的声响。 最终,她只能依靠着自己身体里残留下的支离破碎理智,软软地喊了一声。 “赫连,你的腿......” 男人湿热的吻,流连在她的唇边,低声魅惑。 “亲爱的,相信我,我的腿,不是问题。”隐隐地,苏伶歌还能感受到男人急切的大手,在自己身上胡乱拉扯衣物的力道。粗糙的指尖,跟敏感的肌肤,无声触碰。 “但你可别忘了,这是我们的新婚夜......” 第二百四十七章:给你干净的世界 苏伶歌所有的细微不易察觉的挣扎,似乎都在一瞬间,因为男人的话,跟男人所有柔情纠缠的动作,而变得苍白无力。 “赫连......” 男人额头上,不知是长久的渴望,还是隐忍,亦或者是吃力而产生了细密的汗珠。却依然悬置在苏伶歌身体的上方,即便咬牙切齿,却始终想要尊重苏伶歌的意见。 “歌儿?” 苏伶歌终于放弃抵抗,彻底投降。 她甚至,顺着自己的心意,双手原本抗拒的动作,微微改换动作,无声地缠绕上男人的脖颈。闭上眼睛,轻轻地送上了自己的身体。 总是,忍不住想要顺着自己的心意,倾听一下内心的声音。 这是她的男人,她的丈夫,在未来,会陪着她一直牵手走过一辈子的人。 他说的没错。 这是,他们的新婚夜。 她爱身上的这个男人,她想给,也想要。 得到默许,男人终于放任自己沉下身体,一只大手却轻轻地抚摸着苏伶歌隆起的肚子,伏在她的耳边低声询问,“可以吗?” 苏伶歌抱紧身上的男人,头顶上,水晶吊灯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让她幸福的有些晕眩。她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微微地咧开嘴巴笑了。 “赫连,这可是我们的新婚夜啊......” 终是,温柔而放肆的沉沦。 终于,爱的交响乐,消融在春风一度里...... 一夜涟漪,身体有些困倦,苏伶歌却依然在自己惯有的生物钟的作用下,按时醒了过来。 在一阵刺耳响亮扰人清梦的闹铃的提示音里,苏伶歌困倦地翻了个身,伸手想要把那吵闹的声音关掉。 自己的身后,有紧贴着她过光、裸的背部,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她的温度。 迷迷糊糊之中,苏伶歌只感觉自己身边的床传来细微的动荡。有某种温柔的肌肤,擦着自己的身体,避开她的腹部,朝着自己的前方伸去。 一瞬间,所有吵闹的声音,顿时消失不见。 一双大手,从她的身后探了过来,将她轻轻地揽在自己的怀里,大手无声地在她细致的肌肤上,温柔轻触。 苏伶歌原本混沌的大脑,在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有人在她的房间里! 全身的汗毛,几乎都在一瞬间竖了起来。苏伶歌却在猛的转身之际,看到了最为熟悉的一张脸。 她瞪大了双眼,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看着紧贴着自己近在咫尺的赫连淳,呆愣了。 太多长久的时候,她一个人睡在宽大的双人床上。夜晚一个人入睡,清晨一个人苏醒过来。而这样身边有这个男人陪伴的时候,想来,却是消失了太久。 见苏伶歌有些呆愣,赫连淳的眉目一阵暗淡。半晌却是叹口气,伸手过来,轻轻地揉揉女人的脸,身体靠过来,在她的脸颊上无声喷气,“怎么,是不是觉得自己又在做梦了?” 脸颊上一阵生疼,苏伶歌一直悬置的心,却在一瞬间重重地落了地。 半晌,像是傻瓜一般,伸手摸摸男人的脸,咧开嘴巴轻轻地笑了。 真好,不是做梦。 她的男人回来了呢,哦不,现在起,这是她的丈夫。 苏伶歌痴痴笑着,心情一瞬间大好,想要开心地在床上翻滚上几个来回,却忽然想到自己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家伙,不敢妄动。半晌,愉悦聚集脑海,苏伶歌对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忍不住开心地大叫了一声。 却引来男人的嘲笑,“笨蛋!” 说着却将大手伸了过来,在被子里,盖在苏伶歌圆鼓鼓的肚皮上,温热的肌肤触碰,温热的气息喷在苏伶歌的耳边,“歌儿,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伤到宝宝吗?” 男人一句关心紧张的话,却让苏伶歌红透了半边脸。 若是放纵,久别重逢,她又何尝不放纵? 想着,自然是不愿意开口,却又知道男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个性,半晌轻轻地摇了摇头。 窗外,有温暖的阳光,无声地透过细缝,将明亮的天照进室内。 苏伶歌扭头去看,却一下子急了,转身就想要从被子里钻出来,“糟了!” 被子还没有掀开,人也还没有动,苏伶歌就被男人的一双大掌紧紧按住,“什么事?” 苏伶歌连头都没有回,挣扎着想要从男人的牵制下脱离,“你忘了,今天是集团会议。若不是你昨晚......我现在早就在集团了......” 想来,昨天赫连淳回归并且跟苏伶歌举行婚礼的消息,在第一时间里,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城市。赫连集团内部的人,更是不可能不知道。 光是想想,就知道这是不平常的一天。 苏伶歌没有成功挣脱,却被男人再度按在了被子里。 “乖,你不用去!” 赫连淳说着,放开苏伶歌,已经从床上起身。落地的时候,虽然有些困难,但是短时间对赫连淳来说,似乎也不是问题。 “对付那帮子老不死,有我就够了,”一边穿衣,赫连淳转身在苏伶歌的脸颊上轻轻一捏,“现在,你只管安心歇着,照顾好自己,跟我的孩子!” 苏伶歌看着赫连淳,呆愣半晌,终于明白地咧开嘴巴,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也是。 她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如今赫连淳重新回来,集团的事情对他来说总是游刃有余,她自然是不用过于担心。 只是片刻,当苏伶歌的视线落在赫连淳双腿上的时候,心里的不安跟担心,再度涌现了出来。 眼前,居然也没来由地闪现过莫苍云一张阴柔笑着的脸。 忽然间,就变了脸色。她挪过去,一把拉住赫连淳的手,低声祈求,“赫连,让我跟你一起去,我可以帮你......” 答案,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曾经的赫连淳是个失忆的孩子,对眼前的事情没有改变的能力。但如今不同,那些黑暗的漩涡,有他就够了。 他赫连淳的女人,他总是想要给她最干净的世界。 苏伶歌改变不了这男人的决定,只能在别墅里耐着性子等。 却不想,等来了一个老客人。 戴纳。 第二百四十八章:答应我的事 听到门外的战穆脸用阴晴不定的声音,将戴纳来别墅的消息告诉自己,苏伶歌也是一愣。 对这个男人,苏伶歌心里,始终存在太多的亏欠。 婚礼一别,因为苏伶歌跟赫连淳的婚礼。苏伶歌早就被赫连淳活着回来的事实占据了所有的思维,满脑子的喜悦,冲昏了苏伶歌的头脑。 此时正当她跟赫连淳的新婚,她正无限幸福地沉浸在他们久别重逢跟莫大的新婚之喜里。 如果不是“戴纳”的名字,忽然之间冲进了自己的耳朵里。苏伶歌甚至都要差点忘记了,如果当时不是赫连淳及时出现,怕是现在,她就早已经成了戴纳的妻子了。 下楼的时候,苏伶歌满脑子都是戴纳当日被赫连淳硬生生地逼出婚礼现场的时候,这个男人脸上的神情。 远远地,人还没有走到目的地,苏伶歌在抬眼间便可以看到男人背对着自己,站在花园边的长椅边。 那该是苏伶歌甚少见过的戴纳。 在苏伶歌的记忆里,眼前的这个男人,很少有这样沉默安静的时候。他抬头,视线落在远方不知名的地方,负手而立。那样高大的背影,无端地,看在苏伶歌的眼睛里,硬是平添了几分寂寞。 这样的男人,该是寂寞的吧。 上午的阳光还有些凉意,苏伶歌停在男人的身后,伸手拉了拉身上的衣服,看着男人的背影,喉头有些干涩,张张嘴,对着男人轻轻地喊了一声。 “戴纳......” 见男人僵了僵身体,在阳光的围绕下缓缓地转过身,苏伶歌微微扯起嘴角,冲着男人咧开嘴巴笑了笑,“你来了......” 戴纳严肃的神情一反常态,迈开步子朝着苏伶歌走了过来,在即将靠近苏伶歌身体的时候。苏伶歌的脑海里,几乎是下意识地出现了过往时候这个男人每次跟着见面就搂搂抱抱的场景。 顺着自己身体的本能,苏伶歌的手落在自己隆起的腹部上,人下意识地朝着后面推开一步。 在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脸色一变想要解释什么的的时候,苏伶歌却发现已经来不及。 她清晰地在一个男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浓重的受伤。 苏伶歌看着男人微微伤感的眼睛,顿时慌了,上前一步一把拉住戴纳的手,“戴纳,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 到了嘴边,苏伶歌却再也找不到可以为自己辩驳的词语。 一时间白了脸色,脸上的深情,被一瞬间浓烈的歉意所代替。 倒是没想到,戴纳先开了口,“只是你如今是有夫之妇,你的男人,你最爱的丈夫回来了。所以,即使是我友好简单的触碰,你也不能够忍受了,是吗?” 戴纳说着,忍不住自嘲般地笑了起来。 “你知道吗?你当时答应我求婚的时候,我心里还是心存侥幸的。总觉得这个世界上,不能什么我看上的东西,都被赫连淳抢走了。”骄傲自负如同戴纳,在当初苏伶歌答应跟自己结婚的时候,甚至还不由自主地嘲笑过这个女人。 这世界上的事情千变万化,可不是单凭一个女人的直觉跟痴心就可以成全的。 低低的,戴纳看着苏伶歌有些不知所措的脸,发出了一声叹息。 “但是我必须承认,我确实输了。”有太多的事情,都不是戴纳愿意说,或者是苏伶歌可以理解的。 在戴纳的心里,他不仅输给了一个女人对爱的坚持。 同时,他也输给了当一个男人真的爱上一个女人的时候,爱所带来的力量。 但这些,也许戴纳一辈子都不会告诉苏伶歌。 男人被苏伶歌握紧的手一个翻转,轻轻地握住了苏伶歌的手。认识那么久,从开始到现在,苏伶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戴纳。 甚至一度,这样的戴纳,总是可以让苏伶歌想起曾经被自己狠心离开的莫苍云。 一时间,如鲠在喉。 “戴纳......我......” 千言万语,所有的感激,所有的感动,所有的愧疚跟不安,全都消融在了苏伶歌动荡不安的眼神里。 “谢谢你......” 还有。 “对不起......” 爱啊,原本就是这个事情上最难以理解也总是说不清楚的事情。 太过奇妙,容易给人温暖快乐,却也最是伤人。 男人握住苏伶歌的手紧了紧,隐隐地,苏伶歌甚至还能感受到戴纳手间的颤抖,“宝贝儿,”最后一次,戴纳这样喊着苏伶歌的名字,努力地想要让自己在一瞬间恢复到曾经禽兽般吊儿郎当的样子,却总是弄巧成拙,最后干脆放弃,“千万不要感谢我,如果不是你的男人平安回来了,你也许会恨我也不一定!” 苏伶歌皱眉,不懂戴纳话里的意思。 却在一瞬间,戴纳瞬间转移了话题。 男人原本握住苏伶歌手,在一瞬间忽然转换了方向,在苏伶歌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把温柔地按上了她的双肩,男人的脸,带着自己似乎有些困难的呼吸,一点点逼近了过来,最后停在距离苏伶歌脸颊前的地方。 隐隐地,苏伶歌似乎还可以感受到男人灼热的呼吸,一点点喷在自己的脸颊上。 忽然之间,不敢动了。 该是这样的放弃,始终让戴纳觉得心痛难忍。 该是叹息,这样的女人,为什么总是不属于自己。 明明知道结果,明明知道事情到了如今,甚至还掺杂了自己太多的情绪,原本就注定没有可以转圜的余地,戴纳还是想要开口最后确认。 “所以说,苏伶歌,我戴纳这辈子,是注定得不到你,跟你无缘了?” 苏伶歌的心口一紧,男人小心翼翼却分明带着悲戚的声音,让苏伶歌的眼眶里,缓缓地氤氲起一股水汽。 缓缓张口,却只能是辜负,“对不起......” 安静。 四周死寂一般的安静。 苏伶歌被男人用一股几乎绝望的眼神看着,心里所有的慌乱跟难过,都在一瞬间变得汹涌了起来,“戴纳,我不值得,你值得拥有更好的......” 爱,便注定要有伤害。 男人闻言,却忽然笑了。 “更好的?”戴纳忽然再度逼近苏伶歌的眼睛,微微挑眉,“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只要赫连淳的事情一解决,你就会陪我一晚?” 第二百四十九章:你有什么资格 苏伶歌猛的瞪大了双眼,抬头之间,心上,像是被人活生生地泼了一桶冷水。 冰凉透顶。 原本被愧疚填满的心,此刻像是跌入了冰窖里一般,直直地向下沉。 “你......” 苏伶歌眼睛里所有的惊讶跟震惊,夹杂着点滴的不可思议甚至是失望,即使在眼中飞速掠过,却依然没有逃过戴纳的眼睛。 男人的气息,却更为紧迫的逼近苏伶歌,热热的,带着急切跟坚定。就连按在苏伶歌肩膀上的力道,也在一瞬间骤然加重。 “现在,我不要你的一晚了!” 苏伶歌伸出去想要抗拒的手悬置在半空中,戴纳忽然改口,又是让苏伶歌一愣。 男人按住苏伶歌肩头的力道却没有放开,半晌,在一抹浓重的不甘心里,戴纳的眼睛里,却忽然闪过一抹释然,微微咧开嘴巴,放松地笑了。 “既然是承诺,那你就得兑现。我给你打个折扣,给我一个吻吧!” 苏伶歌的瞳孔一阵剧烈收缩,等她看到男人急速压下来身体的时候,想要反应已经来不及。 “要深吻!” 苏伶歌举起来的双手被牵制,她感觉到周身都是一个男人不熟悉的气息。 抗争不了的时候,鼻头没来由地一酸。 眼前开始一幕幕闪现过,这个时常被自己称作禽兽的男人,在赫连淳消失的日子里,陪在自己的身边,帮助她一点点走过难关。 如今想来,她跟自己的男人确实也没有什么分别,不过是利用了戴纳一把而已。 当苏伶歌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无情跟残忍的时候,心里一疼,忽然就闭上了双眼。 只是一个吻。 可是,想象中自被人亲吻的触感并没有出现。 “靠......” 苏伶歌只听到耳边一声戴纳恼火的低咒,唇边温热的气息,顿时消失不见。就连戴纳前一刻压制在自己手上的力道,也都跟着不见了。 苏伶歌猛然睁开眼睛。 离开戴纳暴怒的脸上,苏伶歌的视线越过戴纳的肩头,落入了一双男人似是阴霾的双眼里。 苏伶歌只觉得乌云罩顶,大事不妙了。 “赫连......” 身边的戴纳率先发出一声冷哼,微微眯着眼睛看向赫连淳。该是这样的男人,跟赫连淳也有相似的地方。 他们所有的最真实的情绪,都只愿在苏伶歌一个人的面前释放。 面对旁人,不免总是会自觉地染上一层保护色。 “我说赫连淳,你不会吧。老子替你照看了这么久的女人,不要她跟我滚床单也就罢了。不过是一个吻,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赫连淳甚至连正眼都不曾瞧上戴纳一眼,前一刻站起来的身体转身走到轮椅上坐下。斜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戴纳,视线落在苏伶歌的身上,柔声道,“过来.....” 苏伶歌此时不免有些心虚,所有的事情在赫连淳的眼前一览无余,她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丈夫逮住红杏出墙的女人。 人在赫连淳的身边刚刚站定,男人便伸出手,极具占有性地伸手紧握住苏伶歌的手。 被握住的手上,细微地传来男人来回温柔的轻触,像是安抚一般,“歌儿,记得。以后要听话,在路上看到禽兽,一定要绕远点,嗯?” 苏伶歌眼见戴纳变了脸色,不由得皱眉,“赫连......”似是埋怨。 赫连淳却微微勾起嘴角,冷不防地看向被点名变成禽兽的戴纳,“戴公子,跟我的老婆要一个吻。还是在我们新婚夜的第二天,你觉得你配?还是你有资格?” 果然,若是毒舌,若说伤人,该是谁也比不上赫连淳的这张嘴更狠了。 苏伶歌看向戴纳骤变的脸,忍不住轻轻地碰了碰赫连淳,,压低声音,“赫连,别说了,他又没有把我怎么样......” 赫连淳闻言,却忽然笑了。眉目染上凉意,却不是对着苏伶歌。 “宝贝儿,他是没有把你怎么样。但是他是不是想要把我......” 话没说完,却见前一刻只是愤怒生气的戴纳,此刻像是被蝎子蛰到了一般,脸色惊变,瞬间跳了起来。 “赫连淳,你别欺人太甚!” 那语气,那神情,那急着想要阻止赫连淳说话的意图太过明显。等戴纳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之后,忽然一愣。 赫连淳再度发出一声冷笑,男人微微靠向轮椅。眼角似乎还存有疲惫的暗影,拉住苏伶歌的手,拇指在苏伶歌细嫩的手背上轻轻摩擦。睨着戴纳,看男人此刻一脸气急败坏的表情,脸上倒是兴趣盎然。 说来,如今这戴纳的改变,全是因为他自己的女人。赫连淳想着,却不知道是喜是忧。 半晌没说话。 却见戴纳冷着脸,似乎是在原地犹豫了很久。眼光直直地看着赫连淳,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赫连淳,老子要跟你谈谈!” 话说完,赫连淳拇指抚摸苏伶歌的动作一停,笑了。 他就在等这一刻。 不自觉间,赫连淳原本看着戴纳轻蔑不屑的眼神,在戴纳的话后,无声地缓和了几声。他放开一旁一头雾水的苏伶歌,转头跟战穆敛交代,“带少奶奶回房间休息,我待会就到!”转而又对上苏伶歌有些不安的神情,柔声安抚,“乖,我不会把这禽兽怎么样。嗯?” 旁边,再度发出戴纳愤怒的一声咒骂。 “靠......” 直到苏伶歌在战穆敛的搀扶下越走越远,赫连淳才懒洋洋地转过身体,面朝戴纳,双眼跟男人的愤怒的视线交汇。 含笑的,平静的,嘲弄的,看着,总是会让人觉得低人一等的视线。这男人的气场太过强大,不言不语,微微勾唇之间,藏起所有的心思,却总是可以让你明白。他就早就已经看穿了你,他知道一切。 戴纳不由得挫败。 “说吧,你想要怎么样?” 若是说真心话,戴纳这些年来,没怕过什么。但如今,总是多了些弱点。 戴纳总是害怕,苏伶歌原本心里的那点感激跟亏欠,会在忽然之间消失不见了。这样,那以后想要看上一眼这女人的念头,也是甭想了。 想着,便觉得自己是被人捏住了七寸的蛇。 他终究是做了后悔的事儿,心虚。 第二百五十章:人心里的魔鬼 赫连淳微微眯着眼睛,即使男人平静无波的眼里,此刻已经明显地掩去了所有的情绪。 但对于此刻的戴纳来说,他总是觉得冷。 戴纳这么多年忌讳的,就是赫连淳这样隐藏起所有的情绪,直勾勾看着人的神情。 不觉间,赫连淳的愤怒,让戴纳的心里一瞬间升腾起了莫大的焦灼。 “赫连淳你大爷,老子如今已经被你抓住了把柄。看在你女人的份上,我对你已经够客气够低三下四了,你不要给老子得寸进尺!” 赫连淳却忽然开口,接着戴纳的话说了下去。 “这么说来,戴公子也是看在我女人的份上,才手下留情没有将我置于死地?” 戴纳当场愣住,男人身上所有的愤怒情绪,在一瞬间全然退去,消失不见,一副被雷劈到的神情。 半晌回过神来,跳起来指着赫连淳的鼻子大声反驳,“我去你大爷的血口喷人,老子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鬼话!” 赫连淳倒是也不急,稳稳坐着,低头抚弄着从昨天都到现在一刻不曾里离开过自己手指间的婚戒,神情倒是惬意悠闲很,“鬼话?难道戴公子不是一大早来查看虚实,想要在我的新婚夜之后来看看。看看我的老婆,是不是已经得知你曾经想要害死我的事情?” 戴纳讶然失语,瞬间愣在原地。 终是,隐瞒不了了。 戴纳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有那分勇气开口的。 “你都知道了?” 赫连淳的手指,停在婚戒上,却是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口气依然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情绪,“戴公子这招嫁祸,用的虽然高明。但你似乎也太低估我察觉事情真相的能力了,戴纳。” 说到这里,赫连淳总算是抬头淡淡地斜了戴纳一眼。 “我跟陆芷凝向来有过节,若是她知道我回来了。千方百计想要我死,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可你说巧不巧,我活着回来那么久,都不见我曾经的冤家来要我的命。偏偏就在我的女人答应嫁给你,跟你打赌进入礼堂的时候,我遭人暗算。”赫连淳低笑,那笑声里对戴纳满满的嘲弄,这才缓缓地流泻了出来。 “还是说,戴公子你就是想要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让我发现,从头到尾,就是你在暗算我,就是你搞的鬼呢?” 看着戴纳微微有些泛白的脸色,赫连淳微微眯起眼睛,墨色玉色的漩涡在眼睛无声流淌。 “我没死,还在你即将把我的女人变成你的妻子的时候出现。”赫连淳双手扶着轮椅的两侧,微微直起身体,即使隔着一些距离,那咄咄逼人的眼神,依然直直地逼入了戴纳的眼中,“戴公子,你是不是特别遗憾?” 戴纳沉默,至此,算是无声彻底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曾经的苏伶歌不止一次地问过战穆敛,赫连淳二次受伤的原因,到底是来自哪里。 而现在,若是苏伶歌此刻在身边,亲眼看到戴纳的神情,也该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过是他戴纳而已。 都说,人心里住着一个魔鬼。 有人心里的魔鬼,因为人心的纯良知足,一辈子,致死不见天日。 但有人心里的魔鬼,在欲望跟贪念占据一切的时候,总是可以被释放出来。 而戴纳,就是因为心里的对苏伶歌的渴望,对苏伶歌与日俱增浓烈的占有欲望,让他在最纠结的时候,选择了黑暗,犯了错。 事实上,在当时戴纳将赫连淳活着的消息告诉苏伶歌之后,心里便有了这样的念头。 如果赫连淳不回来,如果赫连淳能够永远不回来。那么至少,他还有可以得到这个女人的时候。 只是当时,戴纳想要置赫连淳于死地的念头,不过是个邪恶的种子,落在了戴纳的心里。 而这颗种子,真正萌芽成长,则是因为赫连淳活着回来,却迟迟不肯出来跟苏伶歌见面。更是因为苏伶歌当时在巨大的失望跟绝望之下做出的决定。 也许当时的苏伶歌,永远想不到也意识不到。当时自己跟戴纳结婚逼迫赫连淳现身的决定,在戴纳的心里造成了多么强烈的冲击。 如今想来,连戴纳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 想要让苏伶歌成为自己真正的女人,即使不是因为爱,也会是心甘情愿。 想要让自己成为苏伶歌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即使那个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赫连淳。但他跟苏苏伶歌密不可分,有了那孩子,便可以永远留住苏伶歌。 但这一切的前提必须是,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已经死了的赫连淳。 于是,当时的戴纳,如同走火入魔了一把,硬是对自己曾经也苦苦寻找的赫连淳,动了杀机。 如今,看着活生生的赫连淳。一度清醒的戴纳,不止一次地松了口气。 也是因为如此,在当时自己跟苏伶歌的婚礼上,戴纳才那么轻易地让出了自己的结婚场地,甚至连自己的新娘,也都拱手让给了赫连淳。 这一切,都出自戴纳心里的不安跟愧疚。 他的不安,来自于苏伶歌知道真相之后,他根本无法面对的失望跟痛恨的眼神。 他的愧疚,是因为自己曾经即便无耻恶劣,却从未真的害人。而如今,却对一个失去了行走能力的赫连淳,下了毒手。 从不堪回首的真相中脱离出来,接受自己被发现的现实,也终于平静了下来。 “我承认我当时真的疯了,但是,”说着,戴纳忽然抬起头,对上赫连淳一双暗藏情绪双眼,“如今我不得不承认,不管我多爱这个女人,至少在这一点上,我比不上你赫连淳,”说着,低头叹息,“我输了!” 单是能够在遭遇到自己袭击,依然准时出现在婚礼上,赫连淳的举动,就已经足够让戴纳震惊了。 他甚至无法想象,当时的赫连淳,在双腿遭受二次打击的情况下,是如何忍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疼痛,站起来,跟苏伶歌完成婚礼的。 有些爱,用黑暗的形式比起来,总是逊色太多。 “如今,我只求你一件事!” 【作者题外话】:今日更新完毕 第二百五十一章:不会对你怎样 直到这一瞬间,戴纳前一刻在赫连淳面前表现出来的所有愤怒额而强悍的情绪,忽而,就伴随着男人自己一声长长的叹息,消融了。 “赫连淳,反正老子如今也是被你看穿了,自然也就不怕你笑话。说实话,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像是现在一样,害怕自己最阴暗最不堪的一面被人看见,尤其,那个人还是......”话说到了一般,戴纳终于还是说不下去。 终究,还是输了。 却不想,赫连淳倒是微微抬眼,接着戴纳的话再度说了下去。 “尤其,那个人,还是个戴你一向不放在眼里更是不屑的女人。而那个女人,还在昨天刚刚成为我的妻子。对吗?” 话说的一字一顿,听着像是调侃。 任由像是戴纳这样的人,也很难听得出,赫连淳话里所隐含的情绪。但也只有赫连淳自己知道,那意思,隐约地,就是带了他对于戴纳的嘲讽。 赫连淳,毕竟是赫连淳。 即使戴纳不说,聪明如同赫连淳,自然也可以猜到戴纳所求的是什么事情。 不过是在戴纳低头沉默的瞬间,赫连却微微眯起眼睛,眼睛的冷光,无声地在戴纳的脸上巡视一周。男人的双手,无声地落在了轮椅的两侧,转身就走。 直到耳边响起轮椅跟地面摩擦的声音,一直纠结犹豫的戴纳才像是忽然清醒了一般,如梦初醒,瞬间跳起来,一阵风似的追到赫连淳的面前,张开双手挡住了赫连淳所有的去路。 “赫连淳,老子都还没有说完,你不能走!” 那,似乎也该是赫连淳从来没有见过的戴纳。 他就挡在自己的面前,脸上带着坚持,动作却像是一个任性地想要跟人要糖果的孩子一般。得不到赫连淳的一个点头,一个应承,此刻的和以后的戴纳,每每面对苏伶歌,总是如坐针毡。 这样的状态,的确也不是戴公子能够接受和喜欢的。 但是向赫连淳低头,开口求他,也就意味着,他们这么多年来你来我往的争斗,在这一刻啊,,明显地分出了胜负。 胜利的人,可不就是赫连淳? 可是,能怎那么办?谁让,他就是运气如此不好,如此点儿背地总是被这个王八蛋给抓住了尾巴呢! 这一刻,戴纳虽然没有亲口承认自己是输得最惨不忍睹的那一个。但很明显的,自己所有的反应,无疑就是在赫连淳的面前,硬生生,赤裸裸地承认了这一点。 赫连淳这才停了下来,缓缓地抬头看着一脸懊恼跟挫败的戴纳。 也是这一刻,赫连淳才是真的愿意停下来,安静下来。用一个男人最认真也最平常的态度,将性格里最阴狠的部分甚至是两个人多年争斗的习惯统统抛弃,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抬起头,跟戴纳面对面。 “戴纳,这么多年,你没少在暗地里打我的主意。这些,我都知道。” 戴纳一听,顿时不乐意,还没开口,赫连淳却继续说了,“但是我也必须承认,我在你戴公子身上,也确实没少用那些下三滥的招数。想来,其实我们都是在大多数地方,太过一样的人,”赫连淳说着,难得一次,来了调侃自己跟眼前男人的兴致,“不然,怎么连我们看女人的眼光,都可以一模一样呢?” 赫连淳说着,倒是放开了自己的双手,身体微微向后靠向轮椅。 “所以换句话来说,这么久以来,想必你戴纳也是该明白的。我赫连淳,从来都是瑕疵必报。人敬我一尺,我占地一尺。你夺我一丈,我毁你千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当时决定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时候,就应该有想到。我侥幸没死,可以在你的手底下死里逃生。那么日后,我是一定会用最毒辣的手段,来对付你的。不是?” 戴纳沉默。 却又是最好的回答。 连他戴纳都是这样的人,被人算计,还总是要挖空心思,总想要把对方置于死地。 更何况,是一向心狠手辣的赫连淳。 戴纳其实一直明白,只是太多的情绪,将这个戴纳可以尽早认知到的问题给忽略了。如今自己送上门来,还在复仇者面前摆出一副大爷的姿态。戴纳该是明白,他这往后的日子,怕是如何都安宁不了喽。 赫连淳的报复手段,想想,就已经觉得够冷了。 “我当然知道,赫连淳,老子不是傻瓜。当初敢对你下手,那一早,便是有了这个心理准备。” 谁知赫连淳听了,却是轻轻一笑,似乎觉得此刻的戴纳,在自己的面前,无声地,变成了一个低智商的动物。但是很显然地,在一切都还没有说清楚之前,他对眼前这个低智商的动物,还是有那么一点耐心的。 “你在这个时候跑到我的地盘上,还死皮赖脸地求我。无非,就是希望,日后我对你实施报复的时候,不要将你曾经害过我的事实告诉歌儿!” 骄傲如同赫连淳,聪明如同赫连淳。他有爱自己女人独特的方式,而唯独这一种,是他绝对不会做的。 微微地,赫连淳直起身体,脸上所有的笑意跟锐利掩去,低声说着。 “戴纳,我不得不承认。如果是换做以前的我,你的下场,绝对不会是失去一切那么简单。但是现在,”赫连淳说着,忽然抬起头,目光落在苏伶歌消失不久的方向上,柔和的视线,映衬的男人的整个脸部线条都跟着柔和了下来,“我想,你该感谢我的女人。只因为她,我也不会对你怎样!” 抬头见戴纳依然用一双狭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一副得不到答案死不休的样子,眼中的灰暗一闪而过,“戴纳,我答应你,不会将你袭击我的事情告诉歌儿。” 戴纳全身紧绷的神经,一瞬间,在赫连淳的应承里,放松了下来。 谁到知道,赫连淳的一句话,敌得过千军万马。如今得到他的保证,戴纳自然可以心怀感激,好好回去睡个好觉了。 只是...... 第二百五十二章:报复总有手段 这俗话说的总是好。 这天下,怎么会有免费的午餐?而这天上,又怎么会掉馅饼呢? 更何况,这午餐,还是一向擅长算计的赫连淳提供的。而这馅饼,还是赫连淳这狐狸自己主动双手送上的。 戴公子并开心太早,立刻很严重地意识到了这么一个异常明显的问题。 戴公子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像在事先,就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一个莫大的圈套里。 在戴公子的视线缓缓而戒备地落在赫连淳的脸上,跟男人微微眯起的双眼中的一抹精光碰撞在一起之后,顿时觉得大事不好。 当时变了脸色,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看着赫连淳,跟着做出一副异常防备的样子,“赫连淳,老子不信你能答应的这么干脆。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赫连淳看着男人摆出一副准备跟自己决斗的样子,脸色倒是没变,只是微微挑眉。男人带着审视的视线,将一副斗鸡模样的戴公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一个遍之后。唇间一声嘲弄的冷笑,跟着闭上眼睛,身体微微向后靠,低声命令。 “我累了,送我回去!” 戴公子一愣,他完全没有料到赫连淳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间,大脑跟当机了一般,“哦”了一声,居然听话地走到了赫连淳的身后。男人用力的双手放在轮椅后侧,微微地推着赫连淳向前走。 耳边有轮椅跟地面摩擦产生的清脆的声音,不过是一瞬间,顿时让戴公子清醒了过来。 男人听着轮椅声,低头看着自己推着轮椅的手,当即瞪大了双眼。 “我靠,赫连淳你大爷!” 戴纳当即跳的老远,脸色气的铁青,指着赫连淳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该是人生的二十几年里,也只有赫连淳这一对无耻的夫妻,才敢把他戴爷当猴子一样耍着玩。 赫连淳却是无辜的很,嘴角挂出一抹笑,却带着疏离跟丝丝渗透进眼睛里的凉意。 对这个男人,赫连淳总是在自己的心里,有最准确的定义跟位置。所以,赫连淳也总是知道,在什么时候,对这个男人该用什么样的姿态。 潜意识里,赫连淳必须要承认。 他感激戴纳,但是对这个男人,也有最深的芥蒂。 他的感激,来自于在自己下落不明的日子里。这个一向以赫连淳的敌人自居的男人,没有在赫连集团最低潮的时候,落井下石。更没有在苏伶歌最困难的时候,在暗地里捅上一刀子。相反的,在苏伶歌最需要赫连淳的时候,在她身边的男人,是戴纳。 因这个,赫连淳才因为心里的感激,没有用报复,给予戴纳致命一击。 而这芥蒂,来自于在戴纳心里对苏伶歌的欲望。 这欲望,赫连淳看的清清楚楚,更是明明白白。 赫连淳自然是介意,在自己消失的日子里,这个男人有意无意,对苏伶歌表现出来的暧昧。更是介意,苏伶歌用一种愧疚的方式,永远地记住并且感激着这个男人。 若是拆穿,对赫连淳来说,不过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只要一个开口,一个真相,便可以让苏伶歌看到戴纳身上最黑暗的地方。自然,也可以在一瞬间,将苏伶歌心里对戴纳的记忆,彻底粉碎。 但之于赫连淳,他从未想要要那样做。 连一个禽兽,都可以有最真诚的一面,有一颗勇敢爱人的心。那么对苏伶歌来说,即便曾经经历再多的黑暗,在她的心里,也总是可以残存下最后的美好。 比如沈江城。 比如戴纳。 想着,赫连淳不由得一阵心疼。 她的女人啊,曾经经历了太多跟自己有关跟仇恨跟痛苦有关的事情。在她的生命里,单纯美好的事情,总是那么少那么少。 如今,即使自己心有芥蒂,他也总是想要让她看到最美好最纯良的世界。 压下心头因为苏伶歌一瞬间产生的巨大不适,赫连淳轻轻扫了一眼明明戒备到极点,却是不敢主动出手的戴纳,凉声到,“也罢,你不帮我,我就只好让我的女人来......” “靠......” 话音刚落,前一刻脱离轮椅上的大手,在赫连淳的眼前留下一道黑影之后,再度落了上去。即便咬牙切齿,但戴纳终归是妥协了。 “我、送、你!” 赫连淳微微闭眼,身体靠在轮椅上,一脸享受地听着戴纳因为压抑而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半晌,赫连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却是缓缓开了口。 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跟着是男人可惜为难的声音。 “你说我这女人吧,什么都好。就是我不在的这些时候,每天掌管公司的大事,风里来雨里去的,看着,倒也越来越像个决策人了。你说她这生了孩子之后,每天窝在家里,肯定是要我跟我闹的,。”赫连淳说着,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戴纳不知道为什么,听着男人的话,明明说的事情跟自己无关,却总是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突”地跳个不停。 “我也应承过她,等她生完孩子,就让她回去赫连集团上班。但她说了,不愿意跟我每天面对面,说距离产生美。有距离,我们的感情才会越来越好。啧啧啧,戴纳,你说怎么半好呐?”赫连淳背对着戴纳,在男人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中,终于抛出了炸弹。 前方正说话的男人,忽然双手撑着轮椅站了起来,一脸凝重地看向了戴纳。 “戴爷,听说您在戴氏,可是拥有百分之四十五的决股份,也算是个大股东。我想,歌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让她到你的戴氏里去做个小股东,不多,百分之十,她也许......会乐意?” 说着,连赫连淳自己都笑了。 这便是赫连淳啊。 纵然是他答应过戴纳,不会对以往的事情太过介意。但是可不代表,这事儿,他就不会放在心里。 早说过,人欺他一尺,他敬人一丈。 他是不会对戴纳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但精明如赫连淳,怎么会放过这么一个大好机会呢? 百分之十,对赫连淳来不算什么。 但是对于戴纳来说,百分之十,在未来,必定也会小小地牵制到他的权利地位。 而这报复,显然比暗地里那些手段来的更阴毒了些。 【作者题外话】:今天回来的太晚了,先发两章吧。欠亲们的,明天补上撒。顺便说一句,文文,结局进行时撒~ 第二百五十三章:你的男人 而对于赫连淳来说,这如意算盘既然要打,他心里也必定是早早地做了准备。 原本,赫连淳对自己提议的成功与否,一直都抱着观望的态度。 戴纳一直都是自己的敌人。这样的认知,即使是现在,在赫连淳的心里,也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戴纳的人品的确不怎样,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但是在某种程度上,戴纳对赫连淳来说,其实就是一枚定时炸弹。赫连淳对这个男人的防备意识,可是一点也不比对莫苍云,对陆芷凝的少。 而如今,赫连淳心里原本不够笃定的念头。在亲眼看见了苏伶歌带给戴纳的改变,和戴纳因为苏伶歌而对自己一系列的妥协之后,肯定了。 这样明目张胆的索要,如今从赫连淳的嘴里说出来,总是多了几分理所当然。 赫连淳自然也没有错过戴纳脸上青紫交错的神色。 该是,内伤吧。 “戴公子?” 赫连淳最后扫了一眼身后的戴纳,看也不看男人一副想要弄杀人的表情,转身稳稳地坐在了轮椅上,一瞬间,那说话的口气再度恢复到了之前的云淡风轻。像是这样拿人东西让人内伤的事情,从来都跟赫连淳压根没有关系。 “走吧,”微微地勾起嘴角,赫连淳的脸上,无声地露出了一丝薄笑,“看戴公子的样子,就是对我的提议,压根不赞同。也对,你不同意,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既然如此,那戴公子您,就当我没有说过......” “歌儿若是问起......” 腹黑如同赫连淳,面上虽然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但是内心里对戴纳的的笃定,却是百分百。 “我愿意!”| 戴纳的面部紧绷着,嘴角剧烈抽动。 男人的眼中,无声地席卷着一股想要把人瞬间吞噬的烈火。想要爆发,但却是在爆发的一瞬间,硬生生地被戴纳咽了下去。 “这股份,若是给苏伶歌,老子愿意给!” 戴纳不是傻子,赫连淳压根就不稀罕自己在戴氏那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 这男人如今以为了给自己保密做条件,却为苏伶歌跟自己开口要了百分之十的股份。无非,就是希望将来在赫连集团跟戴氏之间有矛盾冲突的时候,可以用来牵制自己。 任是谁,都不难看出此刻赫连淳的动机。 但是怎么办? 谁让他戴纳理亏在前呢?! 似乎是怒极了,戴公子也在心里安慰自己。 换另外一个想法来说,这对他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事。 给了苏伶歌百分之十的股份,也就意味着,苏伶歌在未来可以用这百分之十的股份顺利进入戴氏。那么也就是说,戴公子虽然损失了百分之十。但若是未来可以跟赫连淳的女人经常碰面,即使吃不到葡萄,那应该也可以闻到葡萄的味道吧。 想着,戴纳始终盘旋在心头的一口郁结之气,就在自己对未来美好的幻想中,缓缓地消散了。 但这样细微的情绪变化,却是没有逃过赫连淳的眼睛。 之所以说戴纳对未来的那一份期待是幻想,只是因为他所想的事情,聪明的赫连淳,更不可能想不到。 听到身后戴纳缓缓地吐了一口气,身前的赫连淳,再度无声地露出嘲讽般的笑容。 百分之十的股份到手,赫连淳心里对这个男人的芥蒂也是自然消散了一半。 但是至于在未来,他赫连淳的女人,会不会在戴氏里经常出现。又会不会给这个对自己女人狼心不改的男人机会,经常出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看着戴纳挥手离开,临走前这男人很是诡异地看了自己的那一眼,让苏伶歌很是迷惑。半晌,理不出头绪,只好转身看向身边的男人,“他怎么了?” 赫连淳不说话,眉目之间也没有太多的表情,但苏伶歌就是知道。 这个男人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 “他还在梦里,没醒过来!”赫连淳对着戴纳走远的背影凉凉地说,一手揽着苏伶歌的肩头,努力将女人还在戴纳背影上盘旋的视线给拖回来。男人微微侧身,低头之间,暧昧温热的气息,不由喷在苏伶歌的脸上。 “宝贝儿,你这么看着他,恋恋不舍的样子,会让我吃醋!” 说着似乎是承受不住长时间的站立,拉着苏伶歌的手转身走到轮椅边,自己坐下。 见苏伶歌用皱着眉头,用一副审视的表情看着自己,赫连淳紧紧自己掌心里柔软的手,看着苏伶歌用一副很是委屈的样子,一脸认真地说,“真的歌儿,我吃醋了!” 苏伶歌严肃的神情,在男人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下,终于再也绷不住,一个“扑哧”笑了出来。 “你说,你是不是欺负他了?” 苏伶歌伸手,双手作势去捏男人的俊脸,一副打抱不平兴师问罪的样子,“看他的表情跟反应,可不是做梦那么简单,别骗我!” 男人拉开苏伶歌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一手按住苏伶歌的头,努力地压向自己的方向。他凑过来,在苏伶歌还没来反应过来的时候,朝着苏伶歌的鼻尖,张嘴咬了一口,“苏伶歌,你怎么就确定,是你的男人欺负了别人,而不是别人欺负了你的男人。嗯?” 苏伶歌忍住闷哼,气氛太过温馨,就连空气里,也都多了几分甜腻腻的味道。被男人牵制着,她难得跟赫连淳开起了玩笑,低头冲过去,报复,也在男人的鼻尖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那力道,可是一点不带手软的。 “赫连淳,我请你自觉一点好不好。”她笑,温婉柔顺的气息,搔弄的男人脸颊痒痒的,还有心里。 “你都说是我的男人了,我哪有不了解自己男人的道理?” 赫连淳一听,乐了,大手按住苏伶歌的后脑勺,再度朝着自己的唇边带,“没错,我是苏伶歌的男人。”他看着苏伶歌红扑扑的脸颊,男人的心头微动,温润的唇,瞬间压了上去,“既然如此,那我......” 男人的气息,一瞬间直直地朝着苏伶歌扑面而来,瞬间将她包裹其中。 “咳咳......” 第二百五十四章:你喊得什么? 男人温热的唇,就停在苏伶歌的唇上。 停止之间,苏伶歌隐隐地还可以感受到男人的唇轻轻擦过自己唇上的时,所带给自己的柔软触觉跟战栗。 赫连淳的手,依然停留在苏伶歌的后脑勺上,却在自己停止动作的时候,顺着她的脖颈一路向下,轻轻地在苏伶歌的背上来回游移,安抚一般,“歌儿,这是我们的新婚。我倒是忘了,要把那些碍眼的人,先清理出去!” 一听这话,不远处站着,满脸尴尬的战穆敛跟阿四,你推推我,我推推你,脸上带着干笑。 赫连淳的脸色不太好,很不好。 打扰了主子的好事,两个人相互看一眼,忽然开始相互指责。 “我说,你没事要这个时候出去找什么花姑娘,早知道你会破坏少爷的好事,就该让你禁、欲而死!”战穆敛舔着脸,伸手一把推了身边阿四,一边在赫连淳跟苏伶歌的面前演着黑脸,一边冲着被自己推开好远的阿四挤眉弄眼。 要怪,就只能怪,这出去大门的路只有一条。 要怪,就只能怪,这唯一的一条路,还被此刻即使被打扰也依然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挡住。 要怪,就只能怪,他们好死不死地参观了少爷跟自己女人亲热互动的全过程。 若是不想个法子跑路,怕是会死的很惨吧? 谁知,任由战穆敛挤眉弄眼到脸部抽搐,眼睛不受自己控制,阿四也依然没能明白这男人的意图。倒是在自己心惊胆战怕被赫连淳收拾的时候,被战穆敛这么一推,这怒火啊,瞬间就冒了上来。 “我靠,战穆敛,我去你大爷的花姑娘。你还真当自己是狗娘养的日本鬼子啊,你也不看看,前些日子,是谁一天到晚,追着一个女人跟前跟后,最后还不是踢了铁板。” 战穆敛顿时愣住,忽然之间抬手抚额。 该是他战穆敛三辈子修来的福分,才让自己碰上了阿四这一个人间极品。 见阿四还对着自己怒目而视,战穆敛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深深地看了依然不在状态的阿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少爷......” 唯有舔着脸,转过身体,面对两双直勾勾看着自己的脸,“苏小姐......我们很抱歉......” 结果话音落,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赫连淳,忽然微微一挑眉,眼睛里的不悦直直地扑向了战穆敛。 “穆敛,你刚才叫歌儿什么?” 战穆敛被赫连淳冷飕飕的目光看的一阵都抖擞,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赫连淳的意图,“我......”双眼又跟着很是无辜地看向苏伶歌,妄图求救,“苏小姐......” 一瞬间,如同寒风从四面起。 赫连淳的双眼微微眯起,那不悦跟警告太过明显,战穆敛一时间,忍不住后退一步。却看到赫连淳将苏伶歌更为紧密的地揽向自己的怀抱,低沉的声音,夹杂着自己太过明显的不悦。 “穆敛,你叫我的女人,什么?” 战穆敛像是迎头被人狠狠地泼了一桶冷水,看看赫连淳,又看看苏伶歌,瞪大了双眼,一拍脑袋,顿时恍然大悟。 “少奶奶,少夫人!” 一瞬间,像是阴霾的天气,忽然之间转了晴一般。 赫连淳原本紧绷的连脸顿时缓缓地舒展开来,重新换上了一副淡然却愉悦的表情。男人的身体微微向后,大手一把揽着苏伶歌,微微眯起眼睛看向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是大胆跑路还是任由赫连淳为所欲为的男人,再度开口。 “来,再喊......” 战穆敛一愣,这次倒是反应的迅速,一个口令一个照做,“少夫人——” 苏伶歌忍不住,微微红了脸颊,忍不住伸手推了推身边一脸兴趣盎然的赫连淳。 但赫连淳似乎是上了瘾,战穆敛倒是聪明地让自己的主子满意了。继而那目光,又跟着落在了一脸僵硬呆愣的脸上,那口气,温润的,轻柔的的,带着哄骗小孩的语气,却听的阿四一阵头皮发麻。 “来,阿四,喊声我听听!” 阿四微微皱眉,“喊什么?” 旁边的战穆敛一声咒骂,长腿一伸,瞬间踢在了阿四的小腿肚上。不等阿四发怒,人便凑了过来,明明无奈,却恶狠狠地瞪着阿四,“榆木!当然是喊少夫人!” 阿四反应过来,瞬间领悟。双腿并拢,站直身体,冲着苏伶歌响亮地喊了一声,“少夫人!” 苏伶歌觉得自己从头到脚热了个遍,脸颊通红,也不敢开口答应。忍不住低头,狠狠地瞪着此刻把自己抱的紧紧的男人。 “赫连淳,你够了,不要再耍他们了......” 天...... 苏伶歌忍不住抚额,长长叹息。 好丢脸...... 赫连淳微微侧过身体,似乎对苏伶歌的用词很是不能赞同,“宝贝儿,这怎么能叫耍?我这是纠正他们的错误!” 如今听着旁人对苏伶歌一声声的“少夫人”,不知怎地,赫连淳总是孩子气一般地,觉得身心愉悦。 想着,不由得再度来了兴致。身体转向战穆敛跟阿四,微笑命令,“来,再喊......” “少夫人......” “少夫人......” “再喊......” “少夫人......” “少夫人......” 苏伶歌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听着耳边男人们一声声“少夫人”,跟耳边赫连淳频频轻笑的声音,苏伶歌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 战穆敛跟阿四欲哭无泪。 赫连淳满脸的兴趣盎然。 两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终于支撑不住,将求救的视线,同时落在苏伶歌的身上。 空气里,终于爆发了苏伶歌一声带着怒气响亮的声音。 “赫连淳!” 终于,一切都安静了。 赫连淳的复建,在几天之后正式开始。 而在先前就已经得到了上官明清的保证。复建开始的时候总是存在困难跟难度,但是好歹,让苏伶歌没了太多的心理负担。 在赫连淳的心里,即使他曾经利用戴纳的婚礼,将苏伶歌顺利变成了自己的妻子。但是对于赫连淳来说。 婚礼,是人生的一件大事。 第二百五十五章:嗨,宝宝你好 婚礼之后,赫连淳曾经想过。要用自己的方式,重新给苏伶歌一个独一无二的婚礼。 他所亏欠自己心爱女人的事情太多。 而在如今,他更是不愿意用一个所谓的抢来的婚礼,来敷衍苏伶歌。 但是苏伶歌不在意这些。 甚至,当赫连淳想要给苏伶歌一个完美的蜜月的时候,也被苏伶歌给拒绝了。 一见苏伶歌这样的反应这样的态度,赫连淳眉目暗淡,不高兴了。 苏伶歌自然也懂赫连淳不开心的原因,却只是看着男人紧绷的脸,瞪大了无辜的眼睛,冲着男人柔柔地笑。一只手,还不忘放在自己隆起,不久之后就要临盆的腹部上。不开口说话,,也不为自己解释。 她总是相信,她心里想的一切,自己的男人总是会懂。 果然。 不过是片刻的光景,赫连淳便放弃了自己的坚持。在自己的女人面前,这个男人总是会有太多妥协的地方。男人走过来,视线落在苏伶歌手落下去轻轻抚摸的地方,伸长了手一把将苏伶歌满满抱住。 若是苏伶歌仔细听,总是可以在这个男人选择无声妥协的时候,听到来自男人嘴里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 苏伶歌心里想法,赫连淳其实都懂。 在这个傻子女人的心里,事实上,再也没有什么,比赫连淳活着回到自己的身边来,更为重要了。 苏伶歌跟赫连淳的婚礼,从开始到结束。一切,都几乎是从戴纳那里借来的。以至于在他们婚礼过后,那些只看到悬挂在婚礼现场外围的巨型照片,却并没有见到婚礼现场的一团混乱,平日里更是不看任何杂志的人。在某些时候跟苏伶歌遭遇,会错误地将苏伶歌喊成,戴夫人。 如此一来,那些在暗地里,指着苏伶歌的脊背,低声议论她在新婚不久,便背对着自己的丈夫戴纳红杏出墙的,也是大有人在。 想来,如今她拒绝赫连淳,这男人生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想要给苏伶歌一个经手赫连淳的婚礼,更想要通过这个婚礼,向所有的人证明。 苏伶歌这个女人,从来都是赫连淳的,而不是戴纳的。 而一场完美的婚礼,自然是每个女人都迫切渴望的。 但是目前为止,对苏伶歌来说最重要的,只有两件事情。 她不愿意错过赫连淳做复建最好也最合适的时候。 而肚子里的孩子,也马上就要来到这个人世间,跟自己的爸爸妈妈见面了。 而就是因为这样的坚持,一向对苏伶歌持放任态度的赫连淳,似乎再也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理由了。 阳光温暖的一天,即将要成为父亲的赫连淳。第一次,陪着苏伶歌去医院做产检。 只是,那男人小心谨慎的程度,出乎了苏伶歌意料。 一向在商场上呼风唤雨,说一不二的赫连集团总裁赫连淳。跟在苏伶歌的身边,等待,检查,听到结果,全都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在他的人生中,这样的事情,似乎要比他用太多年打下一个江山还要让他紧张。 不知不觉间,男人的额头上甚至还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苏伶歌看着,不觉微微勾起嘴角,笑了,“赫连淳,你不要这么丢脸好不好?” 看男人抿着唇,用一副很是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己,苏伶歌叹息,轻轻地推了推自己身边的男人,压低声音,“这只是正常的产前胎检,不会疼也不会有问题,你不要紧张。” 看了一眼这个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放松下来的赫连淳,苏伶歌终于忍不住了,“赫连淳,我拜托你不要这么紧张。看你如今这个样子,孩子出生的时候,你要怎么办?” 这一次,赫连少爷倒是将苏伶歌的话全部听进了耳朵里,男人握住苏伶歌的手一僵,“会吗?” 当然会! 苏伶歌一瞬间,啼笑皆非。 即便赫连淳一连串的动作让苏伶歌觉得好笑,觉得这男人过于小题大做。但在内心里,在潜意识里,苏伶歌对于这样的氛围,这样的时光,是感激而深爱的。 在她的肚子里,有一个真正属于爱的结晶在成长。而且很快地,这个爱的结晶,就会来到这个世界上,跟他们见面。 她是妈妈。 他是爸爸。 他们的孩子,有一对相爱的父母,有一个深爱自己的爸爸和妈妈。 在这个孩子以后漫长的人生里,她跟自己深爱的男人,会陪伴着这个孩子走过漫长的人生道路。看着他哭,看着他笑,看着他在时光的长河里,摸爬滚打,慢慢地长大。 然后,在未来的某一天,等时光老去。等她变成一个步履阑珊的老太婆,身边,也总有一双手,紧紧牵着她。 他们,一起老去。 依照苏伶歌的要求,他们做了一次做平常的夫妻。从检查到最后的等待结果,身边这个一向高高在上,在旁人眼里高不可攀的男人,一脸紧张地陪着苏伶歌走完了所有的过程。 也是在这样的时刻里,赫连淳跟自己的孩子,有了第一次最近距离的接触。 屏幕上显示出来的胎儿影像,一点点在赫连淳的眼睛里,慢慢地变得清晰起来。 原本紧张得不可思议的男人,忽然间像是被定格了一般,不动了。 他听到属于孩子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像是最温暖的手,轻而迟缓地抚摸着赫连淳此刻早已经雀跃的神经。 男人有些不能自己,看着,听着,忽然伸手,缓缓地抚摸上了显示器。他看着有些激动,目光有些游移地转向苏伶歌,“歌儿,这是,我们的孩子?” 说完,不等苏伶歌回答,便兀自转过头,将柔期待的目光再度落了上去,看着显示屏里他们的孩子,低声如同呢喃。 男人的声音,忽然之间变得沙哑。 “嗨,你好,我是爸爸......” 男人在显示屏上,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地抚摸着自己的即将出生的孩子,居然也微微哽了喉。 “宝宝,认得吗?我叫赫连淳,我是爸爸......” 第二百五十六章:是我干的 苏伶歌脸上的笑容褪去,看着眼前忽然之间变得有些激动的赫连淳。 明明该是温馨快乐的场面,就连苏伶歌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看着男人的指尖,在显示器上颤抖游移,看着男人微微有些哽咽地跟自己的孩子说话。忽然之间,鼻头一酸,用晶莹的液体,在自己的眼睛里打转。 “以前,是爸爸不好。没有陪在你的身边,看你在妈妈肚子里一点点长大。可是,”赫连淳闭眼,眼前一幕幕一遍遍回想起自己跟苏伶歌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在赫连淳的意识里,他总是无法想象,在还痛恨着自己的情况下,还对过往无法释怀的情况下,在自己人生最狼狈的情况下。 苏伶歌,究竟是用力多大的勇气,才留下了这个孩子。 “宝宝,谢谢,谢谢你愿意做爸爸的孩子......” 一句话,让苏伶歌的眼泪,顿时落了下来。 苏伶歌没有忘记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他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便早早从他们的生命里离开消失了。 她自然也没有忘记,当初在失去孩子,痛极的情况下。她是何如诅咒这个男人,断子绝孙的。 赫连淳,你活该下地狱。 赫连淳,你永远都不会有孩子,永远都不会! 心口一阵剧烈的疼痛,苏伶歌微微挪动身体,伸手抓住了赫连淳的手,“赫连......” 想来,该是走过了多少的痛苦,多少的恩怨仇恨,他们才有勇气站在今天美好的时光里。 苏伶歌庆幸,“不用谢,”她掉着眼泪,手缓缓地抚摸着肚子里乖巧的孩子,若是感谢,她也该说,曾经那么艰难的时候,她甚至一度觉得自己撑不下去,要再度失去这个孩子了,好在,这个孩子跟自己的母亲一样,足够坚强,“宝宝跟我说,他很开心,可以做赫连淳的孩子。”她看着男人笑,“宝宝还说,他的爸爸冷着脸不说话的时候最迷人了!” 说完,就连苏伶歌自己都笑了。 但赫连淳却没有,很是认真地抬起头,握住苏伶歌的手紧了紧,“真的?连宝宝的妈妈,也这么觉得吗?” 苏伶歌吸吸鼻子,张开双手紧紧抱住这个时常被自己的亏欠折磨的男人,“没错。坏男人,都过去了。我要的,是未来!” 男人不言不语,紧紧地抱住怀里的女人。 “你敢要,我就敢给!” 未来。 苏伶歌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男人不像是原来的赫连淳了。但是对于赫连淳这样的改变,苏伶歌却是乐见其成。 她的男人,心里有了温暖,有了宽恕,有了平常人的情绪表露。 她该开心。 一翻折腾,两个人走出医院。 如今经过复建,赫连淳倒是也可以坚持陪着苏伶歌看完医生。 远远地,走廊尽头的大门,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 “快,救人,救人——” 男人低吼着,声音颤抖的近乎听不到他原来的强调。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 女人明显地早已经昏迷了过去,有鲜红色的的液体,从女人的双腿间流下来。染红了白色的裙,更是在男人的低吼奔跑间,染红了男人雪白的衬衫。 触目惊心。 男人的眼睛里,像是一瞬间,再也看不到太多的东西。奔跑之间,时不时低头看看怀里已经昏迷过去,脸色死白的女人。有一颗一颗的鲜血,在男人奔走的地板上掉下来,染成红红的一条路。 “快啊,快来人!” 苏伶歌顿时愣在原地。 那两张脸太熟悉,熟悉到即使看上一眼,便让苏伶歌觉得凉意丛生。 男人一张惊恐慌张的脸,从苏伶歌的眼前一闪而过,只在她的鼻翼间,留下了浓重的血腥味道跟男人打落在苏伶歌脸上斗大的。 汗珠。 或者是,眼泪。 一只大手,将完全来不及反应的苏伶歌一把揽进了自己的怀里。温暖的体温跟自己最最熟悉的气息,让苏伶歌混沌的思维,无声地清醒了过来,她抬头去看赫连淳,“赫连......” 抱住自己的大手无声地加重里力道,赫连淳的目光,落在男人一路飞奔而过的方向,“我看到了......” 耳边,是一阵噪杂刺耳的声音。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身边不远处的地方,传来一声厚重的大门被关上的声音。 “嘭......” 回头去看,急救室的灯瞬间亮了起来。 远远地,苏伶歌跟赫连淳并排站着,看着满身是血的莫苍云站起来,一脸坚决地开口。 “要大人,不要孩子!” 风,从走廊尽头吹过来,让苏伶歌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冷。 她动了动身体,轻声跟身边的男人开口,“赫连,我想去看看......” 他放弃了身边不远处的长椅,身体靠着冰凉的墙壁一点点蹲了下去。因为痛苦,因为突如其来的打击跟失去,因为不可预知的结果。 莫苍云没有哭。 但男人却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即使隔着一些距离,苏伶歌也可以听到男人在痛苦之间剧烈而困难的呼吸声。 “对不起,对不起......”时不时地,莫苍云像是忽然之间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因为记忆的疼痛不堪,男人甚至在自责之中,一遍遍狠狠地揪住自己的头发,一遍,又一遍。即使疼痛,也不能减少男人的痛苦丝毫。 女人的脚步声,在耳边稳稳停下来的瞬间,莫苍云像是忽然惊觉到来人是谁。 一时间,陷入了可怕的寂静。 男人放开了双手,缓缓地抬起头。 苏伶歌看到了一双被血丝遍布的眼睛,通红,痛苦,不堪。 两个人对视,甚至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良久,终是苏伶歌不愿在这样的氛围中之中,再跟这个男人分个高下。扭开头,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却听到莫苍云先开了口。 “我跟她的孩子,没了......” 心头像是被针扎了一般,那疼痛,甚至让苏伶歌感觉到了从心里蔓延到身体的寒冷。 清水瑶的孩子,没了。 那个为了她被轮、暴,善良勇敢的清水瑶。 那个总是得不到爱,却总是为了爱,忍气吞声,傻傻等待的清水瑶。 苏伶歌觉得鼻头酸涩,想哭,却不敢放任自己的情绪。 “是我把她推下去的......” 第二百五十七章:还是不行吗? 莫苍云说着,终于还是抵不过自己心里铺天盖地汹涌而来的激烈亏欠。在苏伶歌的面前,男人的双手用力地插进自己浓密的黑发里,痛苦地哽咽出声。 “是我,是我啊......” 一瞬间,莫苍云的情绪激烈崩溃。他抱住自己的头,朝着墙壁狠狠地撞击。 “嘭......” 那声音太过刺耳响亮,在男人痛苦不已的声音里,激烈地撕扯着苏伶歌的耳膜。 “是我......” 一下一下,忽然疯了一般,撞击之间,男人丝毫不曾顾忌力道。 “是我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原本,苏伶歌该是对眼前这个痛苦不已的男人恨到极致的。 看着他疼,看着他痛苦不堪,苏伶歌该是开心的。 但是此时,听着耳边异常崩溃的男人的声音,看着男人不分轻重,按着自己的头,在冰凉坚硬的墙壁上狠狠撞击的时候,苏伶歌却在一瞬间,失去了落井下石的勇气。 更何况,那个失去孩子的女人,还是清水瑶。 半晌,在惊讶地看到莫苍云额头上因为撞击而渗透出来的鲜血时,苏伶歌再也忍不住,一个上前,伸手迅速阻止了莫苍云更为疯狂的动作。 “莫苍云,你够了!” 男人双眼赤红地看着挡在自己眼前的手,来自苏伶歌。听着苏伶歌带着怒气的声音,莫苍云隐约地还可以感受到。此时此刻,来自苏伶歌若有似无的关心。 终于,男人的视线,落在苏伶歌挡在墙壁上的手上,人却像是忽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身体一软,整个人顿时瘫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都是,因为我......” 见男人终于安静了下来,苏伶歌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心口,没来由地,就是有一股很是不安的情绪,始终盘旋不去。心悸之余,苏伶歌的视线再度落在了此刻狼狈至极的莫苍云的身上。 那声音,带着担忧,却是给另一个女人的。 “水瑶她......”一句话在口中犹豫了好久,苏伶歌最终还是受到了心里那一股子不安的影响,终是不敢再问有关清水瑶的任何事情,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莫苍云身上,“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莫苍云用一种夹杂着绝望的悲伤眼神看着苏伶歌,前一刻还情绪失控到竭斯底里的莫苍云,被苏伶歌这么一问。 一瞬间,像是失去了声音一般。 只是看着苏伶歌,却是不言不语。 那眼神,太过隐晦,也太过怪异。看着苏伶歌的时候,总是可以让苏伶歌的心里在一瞬间升腾起很是不好的预感。 像是即使身在距离清水瑶太过远距离的地方,清水瑶的事故,也是她苏伶歌造成的一般。 男人的痛苦无声流泻,却是在沉默间,让苏伶歌顿时来了火气。 “莫、苍、云!” 都这个时候了,苏伶歌实在很是不能苟同莫苍云此刻的反应。 冷声说完,苏伶歌脸色不悦的地作势转身,身后的莫苍云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是因为你......” 有来自空气里的冰冷,跟莫苍云话里的意思,变成一股逼人的寒气,瞬间让苏伶歌从头冷到了脚。 任何一种时候,女人对坏事物的的感知力,总是让人觉得太过恐怖。 苏伶歌猛的转过身,用一双愤怒的眼睛,狠狠地瞪着莫苍云,“莫苍云,你说什么?” 清水瑶出事的时候,苏伶歌还在上官明清那里,陪着赫连淳做双腿的复建。因为时常有难度,苏伶歌总是要花上多一点的时间,来平衡赫连淳跟上官明清两兄弟,因为复建而起的争执。 苏伶歌不明白,自己什么都没做,怎么就不明不白地成了害了清水瑶的罪魁祸首。 双眼死死地看着莫苍云,苏伶歌用尽身体里所有的自制力,冷静下来。但是当男人忽然平静下来,用一双苏伶歌怎么也看不透的神情的双眼看着自己的时候,苏伶歌原本在身体里游走的情绪,忽然爆发了。 “莫苍云,为什么是因为我?为什么?!” 这样莫大的罪名,她苏伶歌何德何能能够承担的起来? “小歌,事情,确实是因你而起......” 即使如今说起事情的前因后果,莫苍云也始终觉得。那原本,就该是一副极为温馨的氛围啊。 怀着孕的清水瑶,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即使如今,自己已经如愿地跟自己最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卑微如同清水瑶,也从来不知道。在莫苍云的心里,时至今日,是不是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当时的莫苍云正站在二楼楼梯的走廊边,眼睛落在不知名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清水瑶闲来无事,便主动跟莫苍云提起肚子里孩子未来的名字。 看起来,当时的莫苍云虽然心不在焉,但却并没有表现出对这个话题的排斥。 那男孩的名字,想来倒是也大气的很。 清水瑶开心地追问,“女孩呢?如果到时候是个女孩,该叫什么名字好?” 原本思绪如同泉涌的莫苍云,这一次倒是沉默了。 半晌,在清水瑶终于忍不住再度追问的时候,终于开了口。 “如歌......” 说完,连莫苍云自己都愣住了。 转头再去看清水瑶的脸,早已经是惨白一片。 等莫苍云意识到自己的心思,也明白自然逃不过聪明的清水瑶时,女人的眼泪也已经掉了下来。 清水瑶放开拉住莫苍云的手,绝望质问。 “莫苍云,还是不行吗?这么久了,即使我做了这么多的努力,我在你心里,也始终比不上苏伶歌,永远都只是一个代替品,是吗?” 如歌,如歌。 如同苏伶歌一样。 狠心如莫苍云,即使他每日每夜跟另一个女人同床同枕,在另一个女人的身上来回起伏。甚至,在将自己的未来交给另一个女人的时候,时时处处,都还在惦记一个叫苏伶歌的女人。 该是她清水瑶,天生犯贱,永远捂不热一颗石头般坚硬冰冷的心吗? 莫苍云自然也意识到了自己在前一刻犯了多么伤人的错误。 第二百五十八章:都是因为我? 男人在清水瑶的哭声中缓缓地抬起头,在迎面看到来自清水瑶责般的目光跟女人即使努力掩饰也盖不住的绝望和心灰意冷的时候,忽然之间,莫苍云失去了解释的动力。 解释什么? 告诉这个已经成了自己的妻子,并且跟自己已经孕育了一个孩子的女人。其实,他莫苍云最爱的女人,是清水瑶,而从来就不是苏伶歌。 或者,是在连自己都欺骗不了自己情况下,对眼前这个情绪已经明显失控,对自己已经明显失望的女人说。即使他曾经很爱很爱一个叫苏伶歌的女人,但是现在,在他的心里,只爱清水瑶一个女人,只有她一个。 可能吗? 连自己的心意跟感情都欺骗不了的人,拿什么去欺骗别人? 就算说了,那么赤裸的昭示,那么随心的表白,她清水瑶,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想来,心里总是郁结烦躁。 “别哭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男人抬手,似乎是想要为哭的眼泪哗啦的清水瑶擦干眼泪。但女人那一刻看着莫苍云的眼神,总是让莫苍云觉得自己如同蛇蝎猛兽一般。男人抬起的手还没有落在清水瑶的脸上,便被清水瑶像是触电一般迅速躲开。 “莫苍云,还不够吗?我给你的还不够吗?”清水瑶长久以来积攒的情绪,顿时在莫苍云不反驳也不默认的反应里,彻底爆发了。 “我爱你没有错,可是你为什么要用一个再也不会爱你,跟你有结果的人来伤害我,践踏我?莫苍云,我有什么错,有什么错?!” 那一刻的清水瑶,声嘶力竭,像是疯了一般。想要依照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惯性来沉默隐忍,但在绝望的一瞬间,忽然就管不住了自己的情绪,崩溃了。 清水瑶在莫苍云的耳边,发出了绝望的尖叫。 那声音,像是一只尖锐的手,在莫苍云的耳边疯狂拉扯。 而清水瑶口中的事实,更像是巴掌,打在莫苍云的脸上,火辣辣的,还带着冰冷空气对自己的嘲笑。 嘲笑他,总是不知道珍惜眼前放在他手心的里的幸福,却总是要伸长了脖子,去眺望一个跟自己永远没有可能的苏伶歌。 那一刻,莫苍云觉得自己像个被笑话的傻瓜。 “闭嘴!” 男人的一声怒吼,带着长久以来,清水瑶从来不曾感受到过的冰冷。 瞬间没有了声音。 清水瑶像是吓傻了一般,愣在原地,瞪大了双眼,一脸绝望惊恐地看着莫苍云。 沉默对峙。 莫苍云在那一刻,忽然有些无法忍受自己跟清水瑶之间从来没有过的僵硬气氛跟空气里化不开的冰冷。 倒是不后悔自己的那那一声低吼。 莫苍云的脸色呈现少有的阴沉,男人的脸部轮廓紧绷,死死的地抿着唇。 就是在那一刻,擦着清水瑶的身体,离开了。 身边男人迅速掠过身体时候,在空气里浮动的冰冷气息,在一瞬间,将清水瑶从呆愣中迅速带了出来。 人就站在楼梯口。 也许是当时的清水瑶气疯了,以至于自己在失控的时候,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所站的位置。 在莫苍云的身体,即将跟自己擦身而过的时候。清水瑶伸出手,一把扯住了面色冰冷的莫苍云。 “莫苍云!”女人看着男人紧绷的侧脸,声音里明显地有了在绝望之后满眼遍布的心灰意冷,“给我一个答案,或者,给我一个结果。” 在当时清水瑶的心里,该是终于累了。 那么久,她用了自己生命和未来里所有的东西,来赌注换眼前男人的一个真心。 但也是在那一刻,清水瑶绝望地认识到。 该是有些东西,是任由一个人不管做什么,命里都注定得不到的。 比如,一份感情。 比如,一个男人一半的心,一半! “我现在不想谈这个问题......”莫苍云心里的烦躁跟阴郁,几乎都在两个人生平第一次从来没有过的对峙里越发明显。 男人的视线落在清水瑶拉住的手上,微微眯着眼睛,“小瑶,放开我,我们都需要冷静!” 清水瑶拉住莫苍云的手,在无声中加重力道,丝毫没有要放开的痕迹。 “莫苍云,给我一个理由,一个结果,有那么难吗?” 不过是一个不爱,不过是一个抛弃清水瑶的理由,不过是让清水瑶彻底死心的结果。 清水瑶不明白,莫苍云在犹豫什么。 一瞬间,周身无声地席卷起一股强烈的冰冷之气。 “放手!” “我不——” 男人微微寒了眼。 被清水瑶紧紧握住的手,被男人一个大力的翻转。一用力地向上拉扯,清水瑶拉住莫苍云的手,终于被迫放开。 女人的身体因着男人巨大的力道,顿时失去平衡。 “啊——” 莫苍云猛的低头去看,却只看到清水瑶朝着楼梯迅速摔下去的身影。 “小瑶——” 男人惊得白了脸,伸出手,却只抓到一抹冰冷的空气。 “嘭”的一声,宣告了莫苍云跟清水瑶的命运。 抬头看了前方紧闭的手术室大门,莫苍云不知道怎么了,低头之间,忽然发出了奇怪的笑声。 “听完之后,是不是觉得。我活该没有孩子,也活该承受一切。能有今天,都是我咎由自取?” 有冰凉的液体,落在地板上,无声地。 苏伶歌却没有看到。 莫苍云缓缓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说着不爱,此刻疼痛却依然让男人近乎窒息。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事,终是拥有的时候不自觉。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已经成了太过坚定的习惯。 正如,莫苍云习惯性地觉得自己深爱着苏伶歌。 正如,莫苍云习惯性地觉得清水瑶永远不会离开自己。 苏伶歌站在原地,浑身冰冷,听着男人怪异的笑声。张张嘴,她却听到了自己牙齿打架的声音。 “莫苍云,清水瑶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值得你这么对她?还有孩子?” 说一切事情,所有的起因,都是因为她苏伶歌? 看着这男人,苏伶歌居然再也找不出可以用来形容自己此刻心情的句子。 第二百五十九章:苏伶歌的心事 该是怒极了,心头满满的愤怒,都变成了苏伶歌指尖的颤抖。 “莫苍云,你总责怪这个世界对你不公平。”苏伶歌咬牙切齿,说话之间,口中发出的声音,像是在用力啃咬一个人的脑袋,“你为什么不看看,你对清水瑶公平吗?公平吗?!” 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是费尽心力,也是再也找不到一个比清水瑶这样对爱更加痴傻的女人了。 而如今,连这个女人都对自己坚守的爱情抱了怀疑的态度。 苏伶歌的心,像是瞬间在冷水里浸透了一般。 “一切的事情,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吗?”苏伶歌指着自己的鼻子,红了眼睛,厉声质问,“所以说,所有的事情,都跟你没有干系是吗?你不愿意给一个傻女人一份爱,还要把她留在身边。你得不到一份爱,便可以对自己的亲生大哥痛下杀手。”苏伶歌扶住墙壁,必须用力呼吸,才能让自己的愤怒释放出来。 “莫苍云,即使你毁了别人,毁了自己跟别人的幸福,所有事情的起因,也都跟你没有关系是吗?” 苏伶歌不懂自己的愤怒。 她不知道这愤怒,究竟是来自莫苍云将一切罪责都归结到自己身上的委屈。 还是来自,这么多年来,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之间。她终于对眼前的莫苍云,失望到了顶点。 又或者是,想起痴傻的清水瑶如今的下场,心里总是对这个曾经将自己推入人间,却自己下了地狱的清水瑶,始终有着最深刻的心疼。 男人沉默不语,却是抱住自己头,面对苏伶歌的指控。频频地,发出让苏伶歌红了双眼,却心惊胆战的笑声。 “哈哈哈——” “哈哈哈——” 苏伶歌闭眼深呼吸,原本该是带了一份担忧的心情来的。如今站在这里,只剩下了满身满心的冰凉。 没有了意义。 握拳,苏伶歌最后看了蹲在地上始终没有站起来的莫苍云一眼,转过了身体。 忽然之间,她再也没有勇气,跟这个男人呆在同一个空间里。 她恨他,毋庸置疑。 有关赫连淳的一切,有关清水瑶的一切,想起来,一幕幕在自己的眼前上演。残留在苏伶歌心里的,便之剩下了满腹的怨恨。 身后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忽然在一瞬间,“嘭”的一声打开。 跟着,响起莫苍云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跌跌撞撞,异常狼狈的声音。接着,是医生长长的叹息声。 “我们很抱歉,大人保住了,但是那孩子......” 一片死寂。 只听到身后,莫苍云用微微带着颤抖的声音,低声开口,“没关系......没关系......她活着就好......” 医生看了一眼顺着墙壁再度滑落下去的莫苍云,张了张嘴,虽然有些不忍,但还是开了口,“而且莫先生,您夫人现在很虚弱。她现在......不想见你......” 终是,清水瑶对一份得不到的爱情,失望了。 终于,莫苍云失去了清水瑶,失去了孩子,失去了最后可以给他的温暖。 苏伶歌的双眼有些胀痛,她抬头看着头顶刺眼的灯光。缓缓地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闷闷的。站在这个偌大的空间里,她感受到的看到的,全是消散不去的仇怨跟绝望。 她觉得窒息。 忽然之间加快脚步,异常想念她的男人,想念她的赫连淳。 一路赶到了上官明清专门用来给赫连淳做复建的地方,远远地,苏伶歌就听到了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咒骂声。 “靠......” 苏伶歌原本还有些急切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隔着一扇厚厚的玻璃窗,苏伶歌一眼就看到放松了身体瘫坐在地上的赫连淳。 跟之前相比,男人原本平整干净的白色衬衫。经过漫长反复的复建运动,此刻已经变得皱巴巴。 从男人的脸上,身体上,不断有大颗的汗珠落下来。 湿透了衬衫。 两个男人背对着苏伶歌,没有发现苏伶歌的存在。行为言语,自然也就无所顾忌。 “继续!” 赫连淳咬牙,双手撑在地上,用力之间,脸上的汗珠掉的更为激烈。双手用力的时候,连男人原本舒缓的眉头,也都跟着紧紧皱了起来。 半晌,终是因为体力不支,瞬间到倒了下去。 苏伶歌心里一惊,人还没动。一旁一直冷眼旁观的上官明清已经走上去,一把将赫连淳扶了起来。连带着,忍不住白了男人一眼。 “老子说的话,你大爷的就从来没听过。说过了今天的运动了够了,够了,你是听不明白还是怎样?” 一抬手,赫连淳一把接过了上官明清丢过来的毛巾,胡乱地在自己的脸上擦着。 “不,我要尽快站起来!” 上官明清翻翻白眼,双手环胸冷眼而视,“你的女人,跟你的孩子,不会介意这个的。你能活着,苏伶歌就该阿弥陀佛了!” 门外的苏伶歌闻言,无声笑了。 但上官明清的话,赫连淳并没有放在心上。皱眉之间,那声音里,居然也带了几分坚决的味道,不肯妥协,“但我介意!” 死里逃生回来,赫连淳如今介意的,又岂止是自己的双腿这么简单。 低头之间,赫连淳的眼中,一抹暗淡的光芒一闪而过。但那期间不由得掺杂的冷冽决绝,可是没有逃过上官明清的眼睛。男人站直了身体,忍不住喊出声,“我说兄弟,你不会是想现在就......” 赫连淳却没有答话,伸手将手里的东西甩开老远,“歌儿有心事!” 而赫连淳口中苏伶歌的心事,却必须是需要足够的耐力跟体力,附加的,自然也有黑暗里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才能解决的。 而这些,都必须是赫连淳亲自来,不会让苏伶歌身陷其中的事情。 想着,冷笑,抬眼斜了一脸惊讶的上官明清,微微挑眉,“你很惊讶?觉得有仇必报,不是我的做事风格?” 不等上官明清回答,赫连淳便缓缓地抬手,人生漫长的几十年里,极少地朝着上官明清伸出手。 那口气,却分明是强硬命令的。 “拉我起来,继续!” 第二百六十章:珍惜的,就摧毁 心口上,有某种暖洋洋的热流,在苏伶歌沉默的一瞬间,迅速流遍全身,四肢百骸,全都温暖起来。 却见上官明清已经皱着眉头,上前将地上的赫连淳一把拉了起来。 即使是多年的兄弟,上官明清也总是清楚地知道,在什么时候,赫连淳的决定,绝对不会轻易改变的。 微微叹气,“老子也不怕告诉你,看你如今被这苏伶歌吃的死死的怂样。我就决定,这一辈子,都不会被一个女人这样牵着鼻子走!” 赫连淳对这样不冷不热的嘲讽,却没有像是往常一样给予还击。看男人抿着唇,提起一个女人的时候,微微勾勒嘴角的样子,似乎是心情极好。 上官明清翻翻白眼,一边扶着赫连淳小心地走。 他似乎认识到一个根本不需要答案的事实。 如今但凡是提到苏伶歌,他赫连少爷,有哪一次是不开心的? 两个人还没有走到复建的目的地,苏伶歌已经推开大门,走了进来。 “赫连!” 苏伶歌冷着脸,微微皱着眉头,目光落在赫连淳的脸上有些不悦。但女人开口说话的声音却带了十足的不赞同跟紧张,“你不用这样......” 男人站在原地,看到苏伶歌进来,人没再动,却缓缓地地伸出手。 聪明的上官明清一看这里已经没有了自己留下来的必要,微微勾起嘴角咧嘴一笑,自动无声地离开了房间。 苏伶歌的手,很是自动地递给赫连淳,那冷脸的表情,却是丝毫没有消减,“前些日子,还对复建的事情反感又排斥,怎么今天就忽然一反常态了?不是跟我说,你先要回家去吗?”苏伶歌说话之间,却看到前一刻男人还微微泛着笑意的脸,骤然冷了下来。 苏伶歌的手间,也似乎在一瞬间,无声地感受到了来自男人掌心的僵硬。 莫名的,苏伶歌的心里,骤然跳过不安,忍不住紧了紧自己握紧的双手。 却在下一秒,赫连淳发出了极为冷冽的笑声,却不是针对苏伶歌,“我当然要忽然改变,”说着,赫连淳低头看着皱眉担忧地看看自己的苏伶歌,伸手抚平女人眉心的褶皱。 脸色柔和下来,但那声音,却诱发出冰的寒意。 “这些日子太快乐,倒是让我遗忘了很多事儿。但是宝贝儿,我现在记得了“! 而且,是在医院里遇见莫苍云之后。 “我需要站起来,而且,必须要站起来!” 事实上,赫连淳口中所说的遗忘,并非真的忘记。 这些日子以来,苏伶歌跟赫连淳因为新婚的事情,都被喜悦短暂地冲昏了头脑。 对苏伶歌来说,赫连淳活着回来,是莫大的喜悦。 对赫连淳来说,自己可以再次得到一个女人的真心,并且把这个给了自己真心的女人变成自己的妻子,更是莫大的喜悦。 但是赫连淳可不会忘。 有些事情,即使想要忘记,也是不容易的。 虽然,在他们还在新婚的时候做这件事情,总是让赫连淳觉得恶心晦气。但是,总比一根刺,时时刻刻,日日夜夜扎在自己的心里要好上太多了。 “赫连?” 苏伶歌一脸迷惑地看着赫连淳此刻变得冷冽的脸,赫连淳给自己的理由,让苏伶歌短暂地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想要......” 话没说完,苏伶歌却没了声音,瞪大了眼睛。 但那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瞬间恍然大悟。 “现在?这个时候?” 苏伶歌不是傻子。 她的眼前,几乎是在一瞬间闪过了莫苍云的脸。 也是在一瞬间,让苏伶歌想起来,在医院里,赫连淳看到抱着清水瑶出现在急救室大门前的莫苍云的时候,男人一张阴霾诡异的脸。 莫苍云的出现,甚至短暂地结束了他们共同沉浸在新婚跟孩子带来的快乐里。 更是莫苍云的出现,无声地提醒了将他跟陆芷凝短暂遗忘的事实。也是在一瞬间,这个忽然出现在自己眼里的莫苍云,将赫连淳身体里所有的暴戾分子勾了出来。 赫连淳长长叹息一声,张开双臂,一把将苏伶歌紧紧地抱在怀里。 一瞬间,男人脸上所有阴狠毒辣的神情,都被男人掩饰在苏伶歌所看不到的地方。 “歌儿,你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之所以不介意戴纳曾经苍蝇一般在你的身边打转,也从来没有对戴纳做任何过分的事情。那是因为,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他确实帮了你。”抱住苏伶歌的力道忽然加紧,“但是歌儿,那些曾经差点毁了我们幸福的人。差点让你失去你我,也让我失去你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 有仇必报,而且是变本加厉,一向是赫连淳对待敌人的方式。 “而且歌儿,你现在跟我有一样的想法,不是吗?” 苏伶歌在男人的肩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赫连淳,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总是聪明的让人讨厌!” 男人不语,却再度将苏伶歌抱紧,在她的耳边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聪明如同赫连淳,想要看穿苏伶歌的心事,本身就不是什么难事。 在赫连淳带着一双残废的双腿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每次看着赫连淳因为复建而频频摔倒流汗的时候,甚至,每次感受到他们的孩子,在自己的肚子里跟自己调皮互动的时候,这样的想法,便在苏伶歌的心里,越发的强烈。 苏伶歌必须要承认。 她恨陆芷凝,也恨莫苍云。 但她也更明白,所有一切的仇恨,都必须通过一种方式来结束。 她总想,在肚子里孩子出生的时候,让他看到一个干干净净的世界。 但是,在医院里亲眼看到清水瑶满身是血失去孩子时候的样子,看到莫苍云痛苦不堪失去清水瑶的样子。 苏伶歌原本坚决的心,忽然在一瞬间开始动摇了。 因为清水瑶,她实在对莫苍云做不出那种以牙还牙的事情来。而且,若说失去,如今的莫苍云,也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莫氏早就在她的控制之下。 现实里对莫苍云最重要的两个人,除了清水瑶,便是陆芷凝。 赫连淳曾经说过。 想要摧毁一个人,就要想法设法毁了他最珍惜的东西。 第二百六十一章:原来还活着 清水瑶,是苏伶歌无论如何,也都不愿意去伤害的女人。 从开始到现在,见面与否,在苏伶歌的心里,对清水瑶,始终都存在着一份最厚重的愧疚跟感激。 苏伶歌永远不会忘记。 夜晚灯光的停车场内,勇敢的清水瑶,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男人最心爱的女人。她将苏伶歌锁在了车子的后座,在那些变态疯狂的男人四处寻找她跟苏伶歌的时候,只身出去,将所有禽兽的目光,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直到今天,苏伶歌都无法忘记。 当清水瑶被那些男人压在身下的时候,在昏黄的灯光下,她脸上绝望痛苦的表情。 扭曲的,痛苦的,挣脱的,无力的。 这个女人,是苏伶歌心里的一道伤。 但陆芷凝,显然不同。 以前的太多个时候,苏伶歌总是觉得自己根本不会恨。 在苏伶歌看来,恨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一件事情,是在拿别人犯的错误,来变着法子的折磨自己。所以,即使是在当初自己被赫连淳折磨的几乎崩溃的情况下,她也从来没有像是痛恨陆芷凝一般,痛恨过赫连淳。 但因为陆芷凝这个女人,苏伶歌常常会做噩梦。 她的父母,她的姐姐,她的人生,还有曾经最干净美好的梦。 而就是陆芷凝,亲手毁了这一切。 所以,若是只有唯一的一种方式可以回报,苏伶歌自然也是愿意的。 “赫连,我们给肚子里的孩子积积福,用最温和的方式好不好?”知道自己的话,也许根本改变不了赫连淳已经做了决定的事情,苏伶歌只好给了这样的建议。 半晌,赫连淳居高临下地看着苏伶歌,笑了。 “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而即使是这样的决定,心急的赫连淳,依然在苏伶歌的各种坚持的手段里,压制了将近一个月之久。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原本是晴空万里的天气,莫氏的大门上,忽然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 “嘭......” 听着,便是重大物体怦然落地的声音。 彼时,莫苍云正斜靠在软榻上,在自己的阳台上随意地翻阅书籍。 卧室的大床上,躺着神情虚弱疲惫的清水瑶。女人的脸色,即使过了一个月的时间,看上去依然不怎么好。惨白之中,总是看不出几分属于常人的力气。若是仔细看,倒是跟莫苍云脸上病态的白稍稍相近。 两人同时听到声响。 莫苍云猛的从软榻上站了起来,人站在阳台上看去。 顿时愣住。 男人的目光,在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一路看过去的时候,骤然一惊。 即使隔着远远的距离,莫苍云也可以一眼就认出。 是赫连淳。 男人开着的车子,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开足了马力,无所顾忌,异常嚣张地撞上别墅大门。 那大门,居然也就经不住赫连淳太过强大的气场跟赫连淳手里车子激烈的撞击。 轰然倒地。 车子发出一声嘶鸣,在别墅里的众人都惊叫着慌乱躲开的瞬间里,稳稳地停了下来。 阳光下,男人从车子里,缓缓地迈出了两条长腿。一张冷冽的俊脸,就那样刺眼而震惊地落进了莫苍云的视线里。 那男人在笑,即使隔着远远的距离,莫苍云也知道。 但是在那笑意里,却尽是对眼前的别墅,对别墅里眼前的众人无尽的嘲讽。 莫苍云感觉到了。 俯身在栏杆上,莫苍云的眉目一寒,周身的空气里,无声地浮动起越来越低的气压。 果然,这个男人没死。 而且看样子,他如今似乎活的比前些日子更好。单是从赫连淳忽然之间转过身体,将柔和的,最真实的笑意传递给车子里的人的表情上来看,不就是吗? 连莫苍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看着赫连淳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的时候,在确定这个男人没有死,还好好活着的时候。 他居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赫连淳在众人不明的视线里,缓缓转身,再度拉开车门。 接着,莫苍云看到了苏伶歌。 胸口上,那种熟悉激烈的疼痛再次蔓延开来。 多久了? 从赫连淳消失之后,究竟有多久了,莫苍云都没有在苏伶歌的脸上看到这种温暖幸福的笑容了? 男人闭眼,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脸色在阳光下,白成一片。 但莫苍云来不及整理自己的情绪。 等他再度睁开眼睛,又是一惊,或者说,是吓。 一群警察,在赫连淳跟苏伶歌的身后,跟了进来。 警察? 警察! 莫苍云的手一抖,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了一般,迅速向后倒退了几步。男人的双手,在身体的微微颤抖之间,碰到了阳台上的东西。跟着,是花盆怦然落地的声音。 “嘭......” 莫苍云的大脑,短暂地出现了一抹空白。 直到身后的卧室里传来清水瑶虚弱的声音,微微带着凉意,却掩藏不了关心,“莫苍云,你怎么了?” 紧接着,大门上传来了一个人惊天动地的拍门声。 “阿云,阿云,警察,警察来了!” 是陆芷凝。 她伏在门边。 女人的身体,被满满而激烈的恐惧占满,她的整个人,连同着自己的声音,在拍门着之间,都遍布着最明显的颤抖。她甚至站不住,双手用力贴在门板上,身体顺着冰凉的门板就滑了下去。 终是做贼心虚。 眼见如今活着的赫连淳回来,又带着大批的警察杀到莫家。 陆芷凝心里所有坚定的防线,全部崩溃了。 她吓得白了脸,嘴唇在哆哆嗦嗦之间,双手却是挣扎一般拍打着门板,嘴里哆嗦着念着。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莫苍云像是迎面承接了一桶冰凉的冷水,瞬间清醒。 阳台的落地玻璃窗,在男人跳起来的瞬间,“嘭”的一声瞬间关上。床上的清水瑶,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是怎么一回事,微微探出被单的半个身体,已经被一双男人用力的手按住。 莫苍云的视线有些凉,有些冷,在双手微微加重力道之间,唇间也爆发出寒意。 “小瑶,听着!” 【作者题外话】:亲们,某夜有事儿,今天先更新两更吧。明天给补上撒,么么! 第二百六十二章:好戏开场 却是一片让人近乎窒息的沉默。 门外,陆芷凝近乎崩溃的哭泣声,透过门缝,落进了莫苍云的耳朵里,针尖般刺耳。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苍云跟赫连淳的很多恩怨,大多数都来自于,当初苏伶歌离开莫苍云回到赫连淳的身边去。 清水瑶不是傻子,这样让陆芷凝崩溃让莫苍云极度紧张的氛围,原因,可不是那么简单。 还没有问出口,莫苍云按住清水瑶的手,已经在男人紧绷的脸色里,攀上了清水瑶的脸,莫苍云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清水瑶。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清水瑶总是了解的。 他开口,在用一种极为隐晦的方式,在跟清水瑶求救。 “小瑶,小瑶......” 门外陆芷凝的哭声越大,对莫苍云造成的影响就越大。男人微微带着粗茧的手,在清水瑶的脸上抚摸,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细微颤抖,“记住我说的话。” 莫苍云看着清水瑶的眼睛,若是可以,莫苍云只希望自己的双眼,可以将眼前的女人彻底催眠。 “从现在开始,忘了刚才你听到的声音,忘记我妈的声音。你什么都没有看到,也什么都没有听到。记住了吗?记住了吗?”因为心急,更因为赫连淳突然来到给莫苍云造成的心里极端。一时间听不到清水瑶的承诺,莫苍云原本抚摸清水瑶的手,无端地加重了力道。 “记住了......” 答应着,但男人在自己脸上残暴的力道,却是一点都没有因为男人的忽然消失而骤减。 大门“哗啦”一声瞬间拉开,莫苍云迅速弯腰,一把将地上的陆芷凝给拉了起来。 “妈!” 该是赫连淳的气场太过强大,也该是这样混杂着企业龙头的掌权人跟大批的警察一起上门的阵仗,吓傻了莫家的管家。 直到所有的人都在一大片噪杂的声音里进入了莫家别墅的大厅里,那管家才像是忽然间反应过来,一路跌跌撞撞地朝着楼上冲。 “少爷,少爷,不好了,有警察,警察......” 管家一路跌跌撞撞,满头大汗地打开了书房的大门,所有的声音,全都在迎面跟男人一双不悦阴霾的双眼触碰之后,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男人微微侧目,耳边在听到走廊上响起了越来越近的声音之后,却是微微勾起嘴角,将视线重新落在了管家的身上,“蠢东西,有什么事情,值得你慌张成这个样子的?” 莫苍云说着,在一帮人在书房的门口稳稳停下来的时候,目不斜视,像是完全没有看到人一般,无声地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红酒,红酒摇曳出的弧度,将男人一张完美无害的脸,无端地映衬出几分清冷沉静。 低头浅抿了一口红酒,莫苍云盯着杯子里红色的液体,这才缓缓地开了口。 “但凡不是天塌下来的事儿,老莫,你就慢慢说。” 意有所指。 难不成,还有人可以吃了人不成? 一片静默。 管家杵在那儿,额头上微微冒着细密的汗珠,却是看着莫苍云,又看看站在门边的赫连淳跟苏伶歌,愣是不敢出声。 而赫连淳治也是诡异地安静。 聪明的赫连淳跟苏伶歌,自然不会不明白一个道理。 一般情况下,这人脸上的沉静,在一些特殊的时候,是完全没有办法,跟当事人心里的汹涌澎湃相比较的。 莫苍云不动,他们也不动。 偌大的书房内外,感觉上,明明是波涛汹涌。这表面上,却是风平浪静。 不过是短短一分钟的时间,楼下就传来各种人相互交织在一起的声音。 严肃的,冷的。 “人呢?” 赫连淳冷眼看着,却是在暗含嘲讽的笑容里,伸手揽着身边的苏伶歌。抬眼间,脸上分明是一副好戏刚刚开场的表情。 “没有看到人!” “我这里也没有看到!” 赫连淳冷眼看着,莫苍云紧紧握住高脚杯的动作,可是一点都没有逃过赫连淳的眼睛。 莫苍云不是傻子,他知道那是警察在找人。 “......去楼上!” 楼下大厅里,跟着赫连淳一起出现在别墅里的警察。在莫苍云紧握着高脚杯,用一双阴霾的眼睛,缓缓看向赫连淳跟苏伶歌的时候。一部分,依言跟着长官上了楼,而另一部分,则是悄无声息地,迅速转移到了别墅外面去。 握紧苏伶歌骤然僵硬的手,赫连淳微微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对上莫苍云眼睛里的狂风暴雨,“亲爱的——噢不!”赫连淳说着,忽然停了下来,微微皱眉,似乎是在思考一个很是严重的问题,“亲爱的莫总裁,亲爱的的莫先生,亲爱的敌人。我想,这些称呼,如今已经都不属于你莫苍云了!” 苏伶歌微微侧目,去看赫连淳明明嘲讽却是紧绷的侧脸。 终于,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赫连淳的意思,她懂。 若说莫总裁,莫苍云也许以前是。但是现在,莫老子爷子亲手打下来的江山,在从前苏伶歌的排挤,如今赫连淳打压下。 莫氏,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如今的莫苍云,充其量,只能用“前莫氏总裁”或者是莫老爷子的小儿子来称呼。 若说敌人,怕是对赫连淳来说,眼前的莫苍云。从前,现在,以后,骄傲自负如同赫连淳,在他的眼里,怕是从来就没有莫苍云这样的敌人吧? 苏伶歌的感觉自己被男人紧紧握住的双手,蓦然一僵。 赫连淳发出了极度轻蔑的笑容。 “应该说,你是我亲爱的——弟弟?”赫连淳说着,身体微微向前,眼睛里那种对一个人不屑一顾的眼神,一瞬间逼向莫苍云,“是吗?” 莫惨云微微眯起眼睛,眼睛里的汹涌澎湃,也在一瞬间,激烈而汹涌地回敬给了赫连淳。 不言不语,却是暗藏阴暗。 赫连淳是有备而来,又怎么会介意? 冷笑一声,倒是回头看向苏伶歌。 “老婆,你觉得,莫苍云做我的弟弟,他配吗?” 一时间,空气里冷风四起。 第二百六十三章:绝不轻易放过 苏伶歌脸色一白,却是沉默着抬头去看脸色同样不好的莫苍云。 她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 说来,她终究只是苏伶歌,一个不是在任何事情上都果决的苏伶歌。 曾经对莫苍云咬牙切齿的恨意,她虽然体会过。如今想来,也终究是熟悉的。但当赫连淳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的时候,苏伶歌心头的那一股子激烈的恨意,忽然之间,就消失了。 看,她终究不是一个擅长伤害别人的傻子。 有关爱,她总是可以坚定不移。 有关恨,在苏伶歌身上的保质期,总是走不过幸福来临之后。 她张了张嘴巴,看着莫苍云忽然放下高脚杯,从椅子上瞬间站了起来,却只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我......” 握住她的大手,无声地加重了力道。赫连淳对苏伶歌,总是了解的,他早料到了苏伶歌此时此刻的反应,忍不住低声叹息一声,“哎——傻瓜。你总是这么善良,总是害怕说出来会伤害到别人!” 他是故意的。 莫苍云身后的椅子发出跟书桌激烈碰撞的声音,在莫苍云的长腿之后,发出一声闷响,一瞬间轰然倒地。 “嘭......” 莫苍云的视线,一瞬间离开苏伶歌跟赫连淳的脸,缓缓地落在一旁始终不敢说出半句话的管家。 “老莫,我看你越是上了年纪,越是糊涂。你以为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可以放进我莫家来的吗?” 那意图,听起来可是明显得很呐。 不三不四? 莫苍云听着,在明白莫苍云嘴里不三不四的人是自己之后,忽然笑了。 不三不四,说得好! 那笑声,却是连身边的苏伶歌都看不懂的心思。 半晌之后,男人揽着苏伶歌,微微转身出去。那笑声里,在一瞬间无声地流淌出几分真正的畅快。 一边走,一边低头跟怀里的苏伶歌笑,“宝贝儿,你还别说,我们家那么多年前的丑事,我直到今天才终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不三不四这个词,用的好哇。 苏伶歌微微侧目,眨眼之间,一瞬间明白了赫连淳的意思。 “若是用不三不四这个词,还真是要从很久之前说。你说呢,宝贝儿?” 赫连淳将苏伶歌揽在自己的怀里,言语动作之间极为宠爱。男人宣示自己的所有物一般,对苏伶歌近乎霸道的手势,没有逃过莫苍云的眼。 “若不是当初,我家老爷子瞎了眼,硬是被外面野地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勾搭,又很是不长眼地有了那些劳什子不三不四的孩子。你说,他能失去我妈那么好的女人,最后自己一手打下的江山没了不说,人没死的时候吧,尽是被那些不三不四的母子惦记着家产。人死了,家产倒是给那些不三不四的母子败光了。” 说着,远远地,赫连淳一声长长的叹息,直直地落进了莫苍云的耳朵里。 “歌儿你说,这是不是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给惹的祸?” 苏伶歌抬头,看着身边男人一脸尽兴地说着话,忍不住皱眉,微微压低声音,凑到男人的耳边低声说,,“赫连淳,你够了啊。我们是来办正经事的,不是让你来这里损人的。”说着,作势去掐男人的胳膊,一脸不悦。 “赫连淳,若是陆芷凝跑了,我就......” 男人低头,迅速在苏伶歌的唇上重重一吻,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却只对着苏伶歌,“就这样就送我可爱的小妈进去,岂不是太便宜她了。”说着再度将男人的一张俊脸凑过来,一副云淡风轻的口气,“歌儿,我们不是说好了。今天,只是来玩玩,练练手?” 谁都知道苏伶歌心底善良,虽然万事讲究因果报应,必须有一个结果。但苏伶歌,总是对太多的人太多事儿抱着宽容的态度,狠不下心。 但赫连淳不同。 他的有仇必报,他的腹黑阴狠,跟报仇的方式,总是次次朝着人的心窝子上捅。 来的快,去的慢,总是可以轻易地把人逼到崩溃的边缘。 而如今,新仇旧恨。 自己的母亲,苏伶歌的父母,苏伶歌的姐姐苏妙歌,他的车祸,他的失忆,以失忆之后一连串的事故。 若是这样简单地给陆芷凝定罪,那就真是太太便宜他赫连淳亲爱的小妈了。 更何况...... 赫连淳再度露出了那种诡异不明的笑容。 “再说了,亲爱的歌儿,你难道没有发现。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可是给我亲爱的弟弟,准备了足够的时间。”想起莫苍云坐在书房里,淡然饮酒,安然回应的态度。 赫连淳发现,这事儿,可是越来越好玩了。 “歌儿,你当真以为,警察今天就可以在这里,找到陆芷凝?” “可是......”苏伶歌看着男人打定了主意的脸,忍不住还想说些什么。 不远处,书房里发出了一声响亮刺耳的声音。 “啪......” 玻璃杯被狠狠砸在地上的声音。 支离破碎。 莫苍云心头的那一口郁结之气,难以排解。男人瞪着地上玻璃的残渣,握紧双拳,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男人赤红着双眼,整个人都沉浸在一大片阴沉的寒冷之中。 如同漩涡一般,可以将人迅速吸附进去。 狠毒如同赫连淳。 这个男人,总是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嘲讽莫苍云,来打击他最有用。 赫连淳! 总是赫连淳! 他曾经一度从他身上渴望得到父爱的男人,每每开口,甚至直到临死前,心里嘴里念着的,是赫连淳。 他曾经最深爱的女人,抛弃他,恨他。却成了另一个男人的妻子,肚子里,如今还为了他孕育了一个孩子。 依然是赫连淳! 他的母亲,被媒体曝光了半裸照,身边同样半裸的,却是一个可以做她陆芷凝儿子的男人。她被人骂淫荡,被骂下贱。 还是赫连淳! 都是赫连淳! 从小到大,他莫苍云的生活,他的爱情,他的人生跟他的未来他的事业,几乎都留下了赫连淳的阴影。 想来,他曾今设计害他,为什么就不能心狠一点,让他赫连淳死无葬身之地呢! 第二百六十四章:最爱的 “少爷......” 一旁的管家回头看了一眼走远的赫连淳,又回头看了看一身毁灭气息的莫苍云,虽然这样少见的莫苍云,总是让人无端地害怕。但心头盘旋着叹息,老人家总是忍不住想要说上一句。 “这么多年了,如今连老爷都不在了。你们兄弟两个,就不要再斗了。”回头看着不远处男人怀里抱着女人低头之间温润耳语的样子,转身之前,忍不住又补了一句。 “再怎么说,大少爷他,也是莫家的人......” 话没说完,对面的男人忽然气白了脸。老莫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只觉得自己的耳边一阵冷风吹过。 “啪......” 一声之后,一只瓷杯,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地方,瞬间碎裂成了无数的碎片。 老莫抬头去看,却震惊地对上了一个男人杀人般赤红的双眼。 “他不是莫家的人!更不是什么大少爷!我才是,我才是!” 这也该是莫苍云自己都没有见过的自己。 他控制不了。 他失去了所有。 眼见自己最后想要守护的人,也都在赫连淳活着回来,并且气势汹汹冲进莫家的时候,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莫苍云所有的坚持,全都在一瞬间崩溃了。 而如今,就连莫老爷子儿子的身份,他都要来跟自己抢了。 愤怒,像是一瞬间激烈燃烧的大火。那猛烈的火势,从头到脚,在一瞬间,在莫苍云的血管里,肌肤里,疯狂燃烧。最后,所有的来势汹汹,都汇聚在了莫苍云的大脑里。 只听得“嘭”的一声,瞬间爆炸了。 “他、不、是——” 男人忽然失控,发了疯一般冲向了身后的书桌。 落手间,书桌迅速掀了起来。 “嘭......” 一声巨响,原本稳稳落于莫苍云身后的书桌,一瞬间,被愤怒的莫苍云掀翻在地。 巨响之后,桌子上的文件,瞬间如同飘散的雪花般,散落在书房里的每个角落里。 “少爷?!” 莫管家吓得不轻,瞪大了双眼,这样激烈而可怕的莫苍云,在莫管家的认知里,还是这么多年来,他老人家第一次看见。 说不出话来,一时间,就连老人家的身体,也都微微哆嗦了起来。 莫苍云不言不语,只拿一双阴霾的眼睛,死死地看着莫管家。 莫管家僵硬地站在原地,默默地承接着莫苍云巨大的怒气,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去看。 这样陌生的莫苍云,接触着,总是想要让人避之唯恐不及的。 但莫苍云的怒气,显然并没有延续太久。 门外不远处,楼下的大厅里,传来了赫连淳丝毫不客气的声音。 “老莫,泡茶!” 莫管家听到赫连淳的声音,心里因为对莫苍云的震惊跟害怕而无声紧绷的一条线,就在一瞬间,随着赫连淳的声音落下,断了。 老人家急速转身,甚至连看都没看莫苍云一眼。像是在一瞬间,如同落水的人抓到了浮木一般,逃一般冲了出去。 “哎——马上来!” 瞬间不见了人影。 莫苍云的额头上青筋暴跳,脸色从前一刻的暴怒转为嗜血。 但也不过是一瞬间,在男人的视线,看到警察出现在大门边的时候,迅速消失不见。 “莫先生——” 一张逮捕令,瞬间递到了莫苍云的眼前。 书房里,警察威严冷静的声音,在莫苍云的耳边,一声声地回荡着。 “请您配合我们,尽快找到你的母亲陆芷凝,让她伏法认罪!” 半晌,却是再也没有了声音。 不远处,莫管家像是久违地见到了自己的亲人一般,手里捧着还徐徐冒着热气的茶,一路小跑赶了过来。 “大少爷,你要的茶!”东西放下了,人却站在身边没走,忍不住的,多看了几眼赫连淳,甚至是赫连淳身边的苏伶歌。老人的视线落在苏伶歌挺大的肚子上,微微一惊。 “少爷?这......” 赫连淳这才回头,看到老人微微有些惊愕的双眼,大手落在苏伶歌的肚子里,轻轻抚摸着,却低低地喊了老人一声,“莫叔,这是我的妻子,苏伶歌。孩子再过不久就要出生了!” 莫叔的神情有些怔忪,看看赫连淳,又扭头看看苏伶歌。见苏伶歌也冲他笑笑,乖巧地喊了一声。 “莫叔。” 老人的眼睛,瞬间就有些湿润了。 “哎,哎!” 日子过了那么多年,当年那个连自己都以为死在那一场大火里的孩子。非但没有死,如今一转眼,居然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老人微微哽咽,站在两个人的面前不停地揉搓着自己的双手,显得有些局促,却更是激动。 “少爷小的时候,就是这样。我没事的时候,总是跟在我的后头,莫叔长莫叔短的。这么多年了,我都以为......” 明显过于激动,就连苏伶歌也都觉得老人的情绪不太对,想要站起来,却被赫连淳轻轻地压住了手。 男人沉默不语,低着头,老人的话,一句不答。 半晌,老人像是自我调节似的,嘿嘿地笑了,似是欣慰,“有了孩子好,有了孩子好呐。老爷泉下有知,也该是很欣慰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赫连淳,闻言却是冷笑一声,“莫叔,你确定?那老头儿,也会为我这种不孝子欣慰。这话说出来,莫叔你信吗?” 那话里,全是对一个不称职父亲的嘲讽,全是对可能来自一个父亲的欣慰带的质疑。 莫叔明显一愣。 老人的口气,少了几分激动,多了几分伤感,似乎在一瞬间,整个人老了也憔悴了,“少爷,你别这么说老爷。这么多年来,你不在他身边。老爷对你对二少爷对二夫人是个什么样的心思,我最清楚。” “老爷最爱的,还是你跟夫人。这么多年来,他没有一天不惦记你跟夫人的,就是在临死前......” 说着,老人却停了下来。 似乎也是意识到自己的话其实并没有多大的说服力。 “少爷,你等等......” 老人说着,已经转身朝着一楼的某个房间跑去。 不过片刻的功夫,人就折了回来。 【作者题外话】:今天实在抽不出时间了~~o(>_<)o~~宝贝儿们,昨儿欠大家的更新,明儿一定补上,好不好~~o(>_<)o~~ 第二百六十五章:爱的方式 莫管家带着无比虔诚的神情,将自己手里的东西,缓缓地,递到了赫连淳的手里。 “大少爷,这是老爷死后,我在老爷的遗物里找到的!” 老人说着,忍不住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一听是莫老爷子的东西,赫连淳的身体明显一僵。 男人微微皱着眉头。 半晌,却没有伸手去接那东西。 那僵持的神情里,明显对莫管家带出来的东西不感兴趣。 一双手,从赫连淳的眼前伸了过去,将莫管家手里的东西全数接了过来。 稳稳地,柔和的,却带着苏伶歌想要劝解赫连淳的决心。 “你就看看,好不好?” 该是极为珍贵也对赫连淳有着极大的意义,才让莫管家如此紧张,也才让老人家有勇气笃定。自己手里的东西,会比自己陈述的事实,更可以说服赫连淳。 赫连淳终究抵不过苏伶歌的耐心,缓缓地抬起头。 一瞬间,僵住。 看着赫连淳微微僵住而惊讶的神情,莫管家抬手抹去了一把汗水,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一个长方体的精致的纸盒。 但或许是那盒子存在的年份太长,在被莫管家带到赫连淳面前的时候,斑驳地,泛着有些被时光染黄的痕迹。许是自己的心思作祟,将那纸盒带到赫连淳面前的时候,老人家居然鬼使神差地,将那纸盒落满了尘埃的样子,全都赤裸裸地呈现在了赫连淳的面前。 “那是......” 但凡是有心人,看上一眼,也都知道,那该是有些时间跟故事的东西。 莫管家看了一眼盯着纸盒沉默不语的赫连淳,低声开口回答苏伶歌的问题。 “是少爷小时候寻找了很久都没有集齐的拼图......” 一时间,眼前的纸盒,像是有着神奇魔力的穿梭机,将赫连淳一下子带进了曾经年少的时光里。 就连小时候的赫连淳,都觉得自己的父亲,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他很少笑。 绷紧了脸,阴沉着跟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在赫连淳犯了错误的时候。 母亲从来都是温暖爱笑的女人,任何时候,不管赫连淳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大人不开心的事情,即使生气发火,温婉的母亲,表情看起来也总是一贯的柔和。 而自己的父亲,总是跟赫连淳存在极大的反差。 他好的时候,他的父亲,便将自己的脸从报纸跟成堆的文件上落过来,淡淡地扫上赫连淳一眼,轻轻的“嗯”一声。 然后,继续泼冷水。 “虽然你做的不错,但别以为你就可以骄傲的翘起尾巴了。总有一天,会有人把你拉下来的!” 那个时候,赫连淳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个拼图的一小部分。一时间,兴致大开,每日里很是热衷地以搜集另外的拼图为乐趣。 被父亲碰到,自然也是少不了一段数落。 看着被父亲狠狠地扔在地上的拼图,年少的赫连淳,第一次有了反叛的心理。 不依的下场,自然是得到父亲生平第一次的打,还因此被关了一天的禁闭。 从那之后,觉得自己被父亲伤害的赫连淳,决口不提拼图的事儿。但也很显然地,从来都只是给自己冷脸却不曾动手的父亲,却在那一次揍了自己之后,让赫连淳在潜意识里,对自己的父亲产生了胆怯的心理。 “那个时候老爷年轻,不仅是一个集团的掌权人,更是一家之主。他其实很爱少爷,但可能是跟自己性格有关系。老爷他,总是不太懂得表达自己的感情。” 直到现在,莫管家都不会忘记。 每一次,当赫连淳拿着自己的成绩单,拿着自己第一次改装的模型车,拿着自己第一次种植成功的植物在老爷面前炫耀。老爷在赫连淳的面前,从未笑过。但是等赫连淳一转身走出房间,老爷子的脸上便会浮现出笑容。 笑着,也会对着已经消失的人影,宠爱地骂上一句,“臭小子!” 当时的莫管家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自然也是不明白老爷子当时的用意。 直到后来,实在是看不过去了,莫管家跳了出来,说了疑问。 老爷子便说,“老莫,你也有自己的孩子,该明白一个做父亲的心。我只是不想让我的孩子恃宠而骄。” 在莫老爷子的认知里,自己的儿子是太过聪明的孩子。但在这样的家庭里成长,赫连淳太过聪明,身为父亲的莫老爷子,自然明白,这对赫连淳里来说,并非好事。 优越的家境,极好的天分,总是养成无数二世祖自毁前程的前提。 莫老爷子,总是想要让赫连淳成为在良好家庭里长大的优秀的孩子。 回忆着,莫管家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当日老爷摔了少爷你的拼图,你哭着跑出了书房。后来,老爷又将那些拼图给捡了回来。之后的很长时间,都在暗地里搜集这些拼图。直到你跟夫人出事的前几天,才将拼图搜集完整。哎......却没来得及送你,你跟夫人就......” 莫老爷子总觉得自己给了赫连淳一份特别隐晦的父爱,却忽略了在赫连淳的童年里,年少的孩子,对一份温暖父爱的渴望。更忘记了,想要给自己孩子最完整也最完美的爱,作为父亲的自己,首先就要以身作则。 后来,莫老爷子有了外遇。 再后来,故事里多了一个陆芷凝,更多了一个赫连淳同父异母的弟弟。 当年的骨肉分离,同时失去妻子跟儿子,该是让一向春风得意的莫老爷子煎熬到极点了吧。 “少爷,我知道你恨老爷。作为一个男人,他在自己事业在最得意的时候,背叛了自己的妻子有了外遇跟孩子,是他的不对。但是作为一个父亲,这么多年来,他对你的爱跟惦念,我看在眼里,那不是假的啊!” 莫管家说着,微微地红了眼眶。 “当年知道你跟夫人都丧生在那一场大火里,他一病不起。整整卧床躺了一个月,才勉强捡回了一条命。命是捡回来了,但不过是短短的时间,人却像是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第二百六十六章:不能脏了他的手 “少爷,这么多年以来,老爷一直都没有忘记过你跟夫人。”莫管家说着,微微红了眼眶,声音也不由得哽咽了起来,“每逢你的生日,他都不吃不喝,将自己关在曾经你的房间里,看着他为你搜集好却没有来得及送给你的拼图,不住叹息!” 一直到今天,莫管家都不会忘记,当日莫老爷子临终前说的话。 “我这这辈子最爱的儿子也是亏欠他最多的儿子,在我死的时候,都不肯来来看我最后一眼。是我的错,我不怨。当年犯的错,我该得到这样的惩罚。但我只希望,在我身后,我的这个儿子可以明白。他的爸爸,也曾经试着想要给他最好的父爱。” 只是一切,都未曾来得及。 一片沉默。 死寂,遍布空气。 莫管家从长长的回忆里回过神来,低头去看,却依然着只看到赫连淳低头不语的样子。男人乌黑细碎刘海落下来,遮住了此时此刻赫连淳所有的表情。莫管家试图低头去看清的时候,赫连淳却猛的抬起了头。 一片平静。 在男人一汪黑潭般的双眼里,莫管家不曾看到一丝情绪的波动。 老人家的心头,忽然之间就被激烈动荡的遗憾给覆盖。 忍不住的,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样的结局,是他从一开始就料想得到的。 试想,一个孩子,哦不,是一个男人。自己的童年,活在父亲不爱自己阴影里。而自己的少年,也在自己跟母亲被父亲背叛且抛弃的阴影里生存。他甚至,在之后漫长的时光里,怀着巨大的恨意,将自己拉扯成一个顶天立地的掌权人。 若说原谅,谈何容易? 莫管家想到此处,也只能安慰自己要默默释怀。 “少爷,我也知道事到如今,看着这样的莫家,想要让你原谅老爷,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但老爷都去了,这一生,他一个人承受的煎熬,也足够可可以用来惩罚他了。” 莫管家说着,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站满警察的房间,说话的声音,骤然跟着僵硬了起来。 “大少爷,如今莫氏也没有了,莫家也弄成这个样子。一个偌大的莫家,只剩下你跟二少爷两条根。”忍不住小心地看了一眼赫连淳不知不觉缓缓紧绷的面部线条,小声开口,“大少爷,老爷生前留下话。说无论如何,都请你看在他姓莫的份上,不要为难二少爷......” 赫连淳的双眼中眸一沉,脑海里紧绷的一根弦,像是忽然之间。 “啪”的一声,全断了。 “当然”——”赫连淳冰冷紧迫的视线,直直地逼向二楼的某个房间,声音里冷冽的条线陡然而起,“那老头子倒是挺高估自己在我心里的分量。”男人说着,忽然双手插兜站了起来,“我当然不会那么愚蠢到,会对自己的亲生弟弟开刀!” 男人的身体,就那样以一派悠然的姿势站着,却仍是在说话间,给人以无形中极大的压迫感。 忍不住冷笑。 “但若是旁人,老爷子的分量,还不足以化解我跟她的恩怨。我向来有仇必报,这一次,我已经选了对自己敌人最柔和的方式。” 说起来,莫苍云不过是在自己母亲完成自己贪心欲望的一枚棋子。 这样的棋子,赫连淳从来都不屑一顾。而且之于赫连淳,他更明白。 对莫苍云这样的男人来说,总有一种惩罚方式,是比将他关进黑暗的屋子里更残忍上一万倍的。 而莫苍云的母亲陆芷凝? 赫连淳自然也有理由告诉莫叔。 若是换做以往,依照赫连淳的做事方式。他所要对待这个女人的报复手段,自然不会是让警察来替代自己动手。 羊被狼盯上,若是一口吞进肚子里,这样的死亡方式,必定是最快也是痛苦最少的。 但若是那狼张开血盆大口,喝羊的血,吃羊的肉,次次避开要害,口口撕心裂肺。这样的死亡方式,带着一点点凌迟的意味,最慢最煎熬也最痛苦。 赫连淳相信,若不是如今的时间有限,于是情况特殊。 狼吃羊,最凌迟的餐食方式,就是他对待陆芷凝的方式。 但是怎么办呢? 他的宝贝儿小心肝,即将就要离开自己妈妈的肚子,来到这个世界上,跟自己最爱的亲亲老爸见面了。 他自然要节省下太多的时间,来跟自己未来的小宝贝儿培养感情。 而且,他家最爱的老婆大人也说了。 小宝贝的父亲,这一次得通过最温和的方式,用最快的速度来解决问题。小宝儿父亲的双手,绝对不可以被敌人的双手弄脏了。 冷笑回忆之间,赫连淳顺着自己心里所想,转身想走,身后的衣服,却被一只手用力拉住。 “莫叔......”苏伶歌扯住男人的衣服,自己也跟着站了起来。 “赫连的......哦不,”苏伶歌回头看了一眼身前身体僵硬没有回头的赫连淳,开口柔声问着,“我是说,爸爸他,葬在哪里?” 老人的脸色分明一僵,半晌回过神来,又是一声长长的哽咽。 “老爷他......他葬在a山墓园......” 苏伶歌微微扯起嘴角笑,一手摸索着男人的衣服,一路辗转找到了男人宽厚的大掌。她的手,停在男人手边冰凉的地方。还没继续,却被男人忽然张开的大章,一把紧紧握住。 赫连淳的心头,蓦然一紧。 这女人...... 不用说不用看,她永远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莫叔,这里的人,已经被打发的差不多了。你从前就照顾赫连,不如,就到我们那儿......” 话没说完,老人的脸上又是一阵动容。 频频点头,想来,这里的日子,也早是呆够了。一等不远处的阿四过来,便在苏伶歌的指引下,一路跟了过去。 人走远,苏伶歌才回握住男人微微带着粗茧的手,人走到赫连淳的身侧,轻轻将有些疲惫的身体靠在男人一侧的肩头上。 “赫连,”她懂的聪明地不去看男人此刻的脸,目光落在远方,柔声试探。 第二百六十七章:我要杀了你 “等过些日子,这些事情都解决了。我陪你,我们一起去看看爸爸。” 男人握住苏伶歌的手,忽然之间一抖,苏伶歌听到来自耳边男人一声长长的抽气声,她暗自猜测,自己的男人,这会儿可能早已经微微红了双眼。但她却假装看不到,微微勾起嘴角,轻轻笑了。 “好不好?” 一侧紧紧靠着的手臂,忽然抬了起来,将苏伶歌一把抱住。 那声音,掷地有声。 “好,我们,一起!” 原来,她的男人跟自己一样。从来都希望自己可以有一个完整而且完美温暖的家。在那个家里,爸爸妈妈,有被父亲爱着的幸福的孩子。 心里,一瞬间忽然暖暖的。 低头去看,苏伶歌忽然在一瞬间,无比羡慕自己还未曾出世的孩子。 她总是会在这一刻,悄然地想。 也许,他们未来的孩子,一定会是个被自己的父亲宠坏的,好孩子。 原本温暖的气氛,隔着一些距离,在一瞬间,就被男人忽然而至的冷笑声,打破了。 那是莫苍云的声音。 “包庇?”莫苍云看着眼前一脸紧绷严肃警官的脸,双手悠闲的地插兜,一副天塌下来都丝毫不担心的样子,“严警官,说我包庇,您恐怕得拿出足够的证据来。否则——”说着,男人的脸,如同六月间急转的天气一般,忽然变得阴沉,朝着警官逼迫而来。 “就算你是人民公仆,小心我也去告你。告死你!” 那一刻的莫苍云,苏伶歌看着,总是极端陌生的。 一副耍赖嘲讽的样子,跟曾经记忆里最美好的莫苍云,判若两人。 男人摊开双臂,自己的视线跟随自己挥手的动作,嚣张肆意地四下游荡。 “我这么大的莫家别墅,都在你严警官的掌控下,随便你搜,随便你找,说我不配合,警官,你瞎眼了吧!” 以前,苏伶歌总是试图在现在的莫苍云身上,寻找曾经美好的莫苍云。 而现在,她总是想要找到杀了曾经莫苍云的凶手。 如今,这个男人将自己最为陌生的一面,全数展现在自己的面前。 苏伶歌看着,却不愿开口说更多的话了。 倒是一旁的赫连淳,忽然发出了极为诡异的笑声。侧头去看,不过是一瞬间,赫连淳就成功地看到莫苍云在忽然之间骤然变了脸色。一时间,赫连淳玩味之心大起。 在莫苍云几乎杀人的视线里,赫连淳几个大步走到严警官的面前。那声音虽不大,却是带着足够的笑意。 “找!这杀人犯,自然是要找。不过我想,我毕竟从小在莫家孩长大,莫家建筑的架构,严警官若是需要,我自然可以提供更多的帮助!” 话音落,就只见,原本在警官面前还一副有恃无恐,气定神闲的莫苍云,一瞬间瞪大了双眼,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很快,赫连淳在自己的身后,听到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赫连淳,这里是莫家,不是你的地方!” 赫连淳却是不予理会。 只见赫连淳微微倾身,俯身之间不知道跟警官说了些什么。 半晌,只见那警官微微点头,冷不丁地扫了一眼情绪显然有些失控的莫苍云。 男人之间的比较,一决高下,总是可以相形见拙。 那警官转身,招呼跟随自己前来的一干警察,不过多时,就从大厅的门口消失,不见了踪迹。 几乎是下意识地,赫连淳将苏伶歌用手跟对面的莫苍云隔开一些距离。这才暗自嘲讽地面对莫苍云一双通红的眼睛,“怎么?你用这种目光看着我,是想知道我刚才跟那警官说了什么?” 莫苍云却压根不在乎这些。 如今,赫连淳跟苏伶歌的出现,似乎是在一瞬间,将莫苍云彻底逼上了绝路。 他最想要保护的两个女人。 清水瑶,如今是再也不需要他,也对他不抱了希望跟信心。 而自己的母亲陆芷凝。 这个女人在不久前,哭着,喊着,恐惧着,求着,那么迫切地需要他的保护。 但看如今的情势,他能做的,似乎也不多了。 但他不愿意,就任由一个赫连淳,就这样摧毁了自己的一切。 “赫连淳,您到底想要怎么样?” 莫苍云问,声音里有激愤,却拼命克制。 赫连淳的脸上,依然维持着自己惯有的阴柔笑容,却总是看不出任何情绪,“我告诉严警官,若是找不到就算了。总有一天,那杀人犯,她可是会自己主动出来的。” 尤其,是在断水断粮,处在极端恐惧的气氛之中,待在一个幽闭的空间里。 他相信陆芷凝那女人坚持不了太久。 而这些,若是戳破,若是说出来,一切,似乎也就没意思了。 莫苍云眸子一愣,心里的激愤,一点点释放了出来。 “赫连淳,我问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一时间,两个人各据阵地,坚守自己的意图,谁都不肯退让。 “我还告诉严警官,我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家里,就一定会在自己的家里多住上几天。至于我那可爱的小妈,也许半夜出来觅食,刚好被我碰到,也不一定!” “赫连淳——” 在惊愕地得知赫连淳跟苏伶歌要在别墅里住下的时候,在绝望地认识到,自己心里仅存的缓兵之计,也都被眼前的赫连淳逼到无路可退的境地的时候,莫苍云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 只觉得自己的耳边轰隆作响,头脑里一阵阵疼痛,如同被某种钝器,一下一下用力敲击着一般。 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觉得自己这一生,所有想要的,要不到的,似乎都在一瞬间,都即将要离开自己的生命了。 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像是被谁人暗自埋了一刻炸弹。 在这一刻,轰然一声。 爆炸了。 “赫连淳,我要杀了你”! 前一刻抱住自己痛苦不堪的莫苍云,忽然之间一跃而起,朝着赫连淳直直地扑了过去。 那一刻,莫苍云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他! 杀了赫连淳! 只要杀了这个男人,他莫苍云的人生,就可以告别这样的悲戚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不知道自己蠢吗? 男人撕心裂肺地低吼着,赤红着双眼。他死死地盯着赫连淳,张开双手,像是地狱里张牙舞爪前来索人命的厉鬼,一路朝着赫连淳扑了过来。 苏伶歌吓白了脸,双眼蓦地瞪大。 “赫连!” 喊出男人名字的时候,苏伶歌却在一瞬间,被迅速拥进了一个男人温暖的怀抱之中。 她的脸,紧贴着男人的胸膛。耳边,有急速的呼吸声,从苏伶歌的耳边一闪而过。 见苏伶歌暂时没了危险,赫连淳身体轻轻一跃,轻松地避开了来自莫苍云的袭击。 男人扑空,却也杀红了眼睛。 “啊——” 一声低吼,再度朝着赫连淳急速地扑了过来。 苏伶歌只看到自己的眼前两条人影急速晃动,还没有看清楚那人影是谁,耳边一声男人痛苦的闷哼声。 抬眼间,赫连淳已经将局势扭转,双手将莫苍云的手反剪在身后。 “什么时候,你觉得你自己的花拳绣腿,也可以派上用场了?” 苏伶歌低头去看,猛然间看到了莫苍云一张极度苍白的脸。 心口一紧,忍不住开口。 “赫连!” 该是没想到赫连淳居然如此顺应苏伶歌的心意,在开口的瞬间,便一把将莫苍云放开。 男人猝不及防,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一低,瞬间便倒在了地上。 莫苍云甚至已经记不清楚,自己不过二十几岁的人生里,这已经是自己经历过的第几次羞辱了。 半晌没动。 光滑的地板上,脸颊紧贴上去,会有某种冰凉的触感,一点点透过地板本身,传递到莫苍云的脸上。 他觉得冷,却又觉得那种透心凉的感觉,很舒服。那种冰凉,可以让他冷静下来,然后一点点地陷入绝望。 这样的莫苍云,这样的神情,在分分秒之中,掺杂着无声弥漫的巨大绝望。苏伶歌看着,不自觉地觉得心头一疼,心里的某个地方,顿时软了下去。 “赫连,你别......” 苏伶歌说着,人还不曾走上去,抬眼见却见前一刻还一如平常般平静的赫连淳,忽然几个大步走上前去。 男人停在莫苍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难得的,赫连淳的神情,骤然变成阴霾的暴戾。 “莫苍云,是不是觉得什么都不如我,觉得总是做我手下败将的滋味,很是不好受?”男人说着,看着莫苍云一瞬间惨白遍布的脸,那唇间的嗤笑声,更是越发明显。 “真是可惜,但凡不是你死了,这辈子,你可能都注定是我赫连淳的手下败将!” 冰凉地板上,映着赫连淳一张居高临下对自己冷笑的脸。 忽然之间,莫苍云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办法面对这样的高度。 男人的双手缓缓地贴在冰凉的地板上,撑着地面,用力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赫连淳冷眼看着,却在男人双手撑着地面缓缓站起来的时候。瞬间长腿一伸,重重地压了上去。 “嘭......” 男人的身体,在一瞬间重重地倒了下去。怦然倒地之间,脸庞的一面被迫跟冰凉的地板重新紧贴。 而脸庞的上方,紧紧踩着一只男人的皮鞋。 那皮鞋的主人,用一双从未有过的,最真实的情绪,透过双眼,狠狠地逼向莫苍云。 “莫先生,爽吗?被人踩着的感觉,是不是好极了?” 莫苍云只觉得脸上被男人用力踩着,真是疼,却硬是忽略身体跟脸上带来的连续不断的疼痛。挣扎着,只想要去看赫连淳此刻眼里的表情。 一瞬间,伴着疼痛,莫苍云的脸,在赫连淳的踩着自己的脚下,缓缓地勾勒出了一个笑容。 一瞬间,笑了。 终于啊,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莫苍云那么直接地感受到了赫连淳如此直接丝毫不加掩饰的恨意。 “赫连淳,你不是很厉害,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吗?但你没看到自己的表情吗?我现在终于知道,你究竟有多么恨我,恨我妈了!” 莫苍云不懂自己此刻的情绪。 只知道那么多年一直挤压在自己胸口的郁结之气,在赫连淳的双眼中看到那一抹浓重的仇恨之后,缓缓地挥发了。 依然是,笑。 终于承认,原来被人赤裸裸痛恨,也是一件如此让人心情舒畅的事情呐。 苏伶歌忍不住走上前,却在觉察到兄弟两个此刻诡异的气氛之后,蓦地停了脚步。 赫连淳此刻外漏的情绪,不太对。 莫苍云面对赫连淳赤裸痛恨的笑容,更不对。 半晌,苏伶歌终于懂了。 之于他们,刻意淡漠的仇恨,是一种负担。 如今赤裸裸摊开在各自的面前,也未必不是好事。 “大哥,我知道你比痛恨我妈更加痛恨我。如今你终于承认,我真是开心啊.....” 赫连淳微微眯起双眼,脚上的力度不减,男人的眼中,无声地席卷起一汪肆意翻滚的黑潭水,像是要将人瞬间吞没一般。 “大哥?”赫连淳眼中无声释放的噬人冰冷,直直地扑向莫苍云,笑中,裹带着太多厚重的轻蔑,“莫苍云,你也配?” 男人说着,脚上的力度越发加重。 莫苍云在男人脚下的一张脸,扭曲之中,疼痛散便四肢百骸。 “我不得不说!莫苍云,你是我见过的,所有男人之中,最蠢的一个!”赫连淳的双眼赤红,过往的一幕幕,反复在眼前上演,逼的赫连淳近乎失控,“你还真当自己的母亲,是什么圣洁老处女?你以为陆芷凝凭着自己那点狐媚子的本事坐上了莫家女主人的位置,她那一副子狐媚皮相,下作手段,也配?” 赫连淳终是赫连淳,平日里除了苏伶歌,跟人的交流,说出来的话,屈指可数。 但若是说了,必定是真实恶毒的,直直地捅自己的心窝子。 “甭跟我面前,装他妈的什么孝顺儿子。你在她陆芷凝的心里,究竟算个什么东西,你自己比谁都清楚。莫苍云,你倒是告诉我,你这的这个好妈妈,这么多年,都教会了你什么?什么?!” 如今东窗事发,这蠢货还真当自己是多么孝顺伟大的儿子,倒是为自己的老妈挡起子弹来了。 愚蠢! 第二百六十九章:我看不起你 男人的脚底下,莫苍云绝望崩溃,面如死灰。 “赫连淳,你闭嘴,你给老子闭嘴!” 怕是人生的二十几年里,莫苍云从未尝试过会用这样的字眼来骂人,而首个的对象,还是自己一直视为仇敌的,自己的哥哥。 对莫苍云来说,再也没有什么,比让人看穿自己的内心,更加可怕的事情了。 此时此刻,莫苍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人人可以嘲笑唾弃的可怜虫。 他所有的不堪,所有的可怜之处,全都赤裸裸地呈现了出来,无所遁形。 “闭嘴?”赫连淳微微一顿,在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之后,忽然开口大笑了起来,那一刻,赫连淳肆意的声音里,尽是对一个男人到了极点的轻蔑,“莫苍云,就算你是我的弟弟,就算你跟我的骨子里都流着同样的血,走出去,也请你不要告诉别人,你是莫家的男人!” 男人一直用力踩在莫苍云脸上的脚缓缓移开,但赫连淳的身体却依然维持着居高临下的姿态,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嘲讽,无声地折磨着地板上的莫苍云,“知道吗?我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如此看不起一个男人!” “莫苍云,别他妈整天觉得全世界都亏欠了你的样子。麻烦你,在你还有力气去看镜子的时候,好歹也看看自己的样子可以吗?你觉得你委屈,觉得你也该跟我恨你一样恨我,那么,告诉我,你做了什么?” “说恨我,还妄图得到我赫连淳的女人,呵——莫苍云,你觉得你也配?对,我赫连淳阴狠毒辣,我赫连淳腹黑,我赫连淳冷血无情。但至少,我从来都不会顾影自怜。我不会像是个傻子一样,明明被别人操控了人生。还一副觉得自己很伟大的样子!” 第一次,苏伶歌看到了赫连淳最为陌生的一面。从来都是惜字如金的赫连淳,就连跟苏伶歌,也未必会一口气说这么多。 但,即使是意外,苏伶歌也更加清楚。 这样的话,不管意图如何,对莫苍云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打击。 苏伶歌忽然间不忍心去看莫苍云一脸绝望痛苦的表情,忍不住低声喊了赫连淳。 “赫连......” 人说着话,跟赫连淳一起,并排站在莫苍云的面前。 她曾经痛恨这个男人。 但是现在,她对这个男人剩下的感情,唯有可怜跟同情了。 咬了咬唇,苏伶歌不愿再去看莫苍云脸上此刻的表情,那是一种在心灰意冷之下,再也不愿意掩藏的惨白。 病态的,苍白。 苏伶歌回头看了一眼身边赫连淳紧绷的侧脸,伸手轻轻地扯了扯男人的衣角。 一片静默。 情绪外露的太多,直到苏伶歌无声提醒,赫连淳才在忽然间意识到自己似乎表露太多。 绷紧了脸,男人微微退后一步,脸上,面对莫苍云的时候,自始至终,那种从未想过要掩饰的嘲讽依然明显,双手插兜,不过一瞬间,他又是那个冷漠无情,阴狠决绝的赫连淳。 “莫苍云,我也不怕告诉你。如果我想,陆芷凝在这个别墅里停留的时间,绝对过不了今天。但是,我不愿意,”说着,男人微微勾起嘴角,冷笑,俯身靠近地上的莫苍云,“我想,让你最爱的母亲,也体会一下,游走在死亡边缘,痛苦,煎熬,恐惧的心情。呵,当然,也是给我最亲爱的小妈足够的时间,让她冷静下来,好好回忆一下,这些年,她都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前一刻激动失控的莫惨云,不过短短的时间,整个人都像是被赫连抽了力气,没了一半的灵魂一样。他侧躺在地上,耳边赫连淳足够响亮的声音,他不是听不到。 却是不动,目光从赫连淳跟苏伶歌的身上移开,落在自己身体正前方不知名的角落。 赫连淳的话,像是死刑的宣判一般,甚至让莫苍云在一瞬间,连上诉反驳的勇气都没有了。 抿唇看着这样的莫苍云,苏伶歌觉得难过,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的疼痛。 像是曾经自己珍藏的透明美好的水晶球,在一瞬间,随着莫苍云此刻眼中的绝望悲凉,顷刻,碎了。 她松开赫连淳的手,忍不住上前,清清自己声音里的不同寻常,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一些。 “我曾经恨你,但现在,不恨了。”因为她的赫连淳回来了,她总觉得自己应该放过自己也放过莫苍云。 但是,陆芷凝不同。 “至于你的母亲,我们不会心软。你爱你的父母,我也爱。但是,她毁了别人的家庭,人生。没理由让我们承受痛苦,还要让她逍遥法外。”苏伶歌说着,有些不能自己地,将视线落在莫苍云的脸上。 “她害死了那么多人,如今,她必须要走出来承认。” 没有人,可以犯了错,不用付出代价。 一瞬间,莫大的凉意,从莫苍云的眼中流泻出来,溢满在空气里,让苏伶歌觉得冷,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半晌,男人的视线定格在不远处的某一个地方,开了口。 “她是我妈......” 那声音,仔细听,居然微微地带着哽咽。 那话里,居然道尽了一个男人心里的无奈和悲凉。 终是,只有那么一个原因。 明知道是错也要犯,明知道随着自己母亲的心意走,未来必定是一条不归路。 但强势疯狂如同陆芷凝,莫苍云之于她,从来就不是对手。 苏伶歌微微一愣,心头微动。 半晌,张了张嘴巴,却是发不出一丝声音。 这个世界上,父母有千千万。她不能就此断定,陆芷凝就一定不爱自己的儿子莫苍云。 但这样的母亲,这样的女人,说到底,怕是爱她自己更多吧。 沉默间,却又听到莫苍云的声音,如同飘渺地响了起来。 “你们明白吗?她是我妈,我妈......” 如鲠在喉。 说着,莫苍云动了动身体。 这一次,男人的双手重新撑在地面上。 他想要站起来,但动作之间,却分明带着明显的艰难。 苏伶歌的心头闪过不安,想要仔细分辨的时候,耳边只听到一声闷响。 “嘭......” 莫苍云松开双手,直直地倒了下去。 不省人事。 第二百七十章:他不会死 沉默。 下一秒,空气里爆发了更为响亮的声音。 “阿云!” 然而那声音,却不是来自苏伶歌,更不是来自赫连淳。 走廊尽头,一抹纤细的身影,在女人发出那一声尖叫的时候,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 医院。 急救室的大门打开又关上,等待的时间,漫长的让人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身边,有轻轻浅浅呜咽声。 苏伶歌回头去看,瞬间便对上了清水瑶一双通红的眼睛。 该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深爱,才让清水瑶这样女人,明明痛了,明明知道这样走下去也没有希望了,也还是抵不过自己内心的召唤。 一时间,看看女人小声的哭泣,苏伶歌除了心疼,却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半晌,唯有轻轻的抬手放在女人瘦弱的肩头,低声安抚,“你不要担心,他的身体底子不错,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说着安慰清水瑶的话,苏伶歌自己却先皱了眉头。 一瞬间,前几次莫苍云接近病态的苍白的脸,不安地在苏伶歌的眼前闪过。 心头的不安,像是春风之后的星火一般,瞬间疯长。 身边,赫连淳揽着苏伶歌的肩头。男人此刻异常安静,紧绷着脸,双眼死死地盯着急救室的大门。 倒是被安慰的清水瑶,听着苏伶的话,忽然之间停了哭泣。捧着脸的双手微微分开,眼神很是涣散地看看苏伶歌,又看看紧闭的急救室大门,心中一疼,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不,不是的......” 苏伶歌微微落在清水瑶肩头上的手骤然一紧,神情已经变得紧张。 “你什么意思?” 清水瑶绝望地看着苏伶歌,声音里的抖动,总是可以让人的神经紧绷起来。 “事实上,我早就在几个月之前,就发现他的不对劲。了”清水瑶说着,长长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可是我总觉得,他还这么年轻,又加上他那段时间的情绪很不好,所以,我就没有放在心上......” 而清水瑶口中的那段时间,就是赫连淳被莫苍云暗算,掉下悬崖的时间。 清水瑶哭着,默默回忆。 “那些日子,他总是很少说话。一天里不在公司,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书房里。我每次进去,总是可以看到他的书桌上有清水和药物。我担心,就问他生了什么病。他总回答我,是饮酒过量,伤了胃。”当时觉得莫苍云除了脸色稍微不好之外,也没看出太大的问题,清水瑶便觉得自己是神经过敏了。 忍不住,又是一声长长的抽气声。 “现在想,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清水瑶的视线落在急救室的大门上,伸出双手捂住胸口。 “他在前些时间,曾经昏迷过好几次。但每次,我都被隔绝在门外,即使是最后的答案,也都是他的私人医生,当着他的面告诉我的。是我的错,我的错......”清水瑶说着,用手奋力地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声泪俱下,“我应该早就发现他的不对劲,我应该早点弄清楚。他从来不去医院,也始终都不肯做检查......” 清水瑶的情绪,终于在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了多大的错误之后,忽然崩溃了。女人弯下腰,呜咽着,双手捧住脸,却有冰凉的液体,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那事实太过惊愕,苏伶歌看着女人失声痛哭的模样。一时之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忘了去扶清水瑶。 有病? 大病? 莫苍云? 反应过来,苏伶歌对着自己心里满满的疑问,不住摇头。 她不信。 “咣当”一声,瞬间打破一个女人的绝望,一个女人的不信。 三个人,同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脱离危险了吗?” “他怎样了?” “他得的什么病?” 身穿白大褂的一声,抬手之间,白色的口罩下,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看看几个人,从赫连淳的,到苏伶歌,最后到清水瑶。脸上的表情,从紧张害怕绝望,到最后的等待。 满满的,相同之处,皆是不知结果的疑惑。 “说话!” 终是赫连淳微微冷冽地开口,冷风直直地扑向开口迟疑的医生。 “我想,病人应该是不想要让你们担心,才一直没有告诉你们他的病......” 男医生一声长长的叹息,“他是癌症,晚期了......” 轰隆一声,苏伶歌觉得自己的耳边响起了响亮的雷声。 癌症,晚期...... “你说什么?”苏伶歌觉得自己周身的空气里,有冰冷的气息穿堂而过,连带着让她的身体,从头到脚都凉了遍。她依然不信,想要开口的时候,却见身边早已经站立不稳的清水瑶,摇晃着身体,一把冲向了男医生。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清水瑶的情绪,显然要比苏伶歌的更为激烈。 总是不相信的。 那么年轻的莫苍云,从来都甚少感受到温暖的莫苍云,总是不快乐却从来不说的莫苍云。 他病了! 还是癌症! 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将清水瑶置身在了冰冷的风暴里。 女人的身体在颤抖,她赤红着双眼,似乎是觉得眼前的庸医,误判了莫苍云的病情一般,眼中一股想要吃人的表情,最终逼迫的男医生忍不住后退,看着清水瑶,却是不敢再发出一丝声音。 这样的时刻,人总是可以失控的不自知。 清水瑶揪住男人的衣领,声音里的颤音,在一瞬间陡然飙高,“我警告你,我家阿云好好的,没有生病!更不会死!你要是敢诅咒他,我杀了你!听到没?” 绝望如同清水瑶,终是没有勇气接受自己有可能永远失去莫苍云的事实。 为了得到男医生的答案,瘦弱的清水瑶,甚至不自觉地踮着脚尖,用力拉扯男医生,“听到没!快说!” 却在下一秒,一时间气血翻涌。胸臆中似乎压抑了太多太多的绝望,一口气提不上来,清水瑶的双手一抖。 眼前一黑,迅速昏了过去。 “小瑶......” 那是苏伶歌和赫连淳,无论如何都未曾料到的事情。 第二百七十一章:不是笑话,就是悲剧 安静。 死寂。 苏伶歌连自己都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床上的男人睡着。 确切地说,应该是还没有清醒过来。 苏伶歌在一大片沉寂到让人近乎窒息的氛围里,缓缓地抬头。 如果不是莫苍云此刻的昏迷,如果不是他正用一张安静的睡脸面对着苏伶歌。如果不是眼前男人的睡脸太过安静太过熟悉,苏伶歌甚至都要想不起来。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也是最初的莫苍云。 苏伶歌的目光,穿透清冷的空气,去看莫苍云。心里,忍不住多了几分感慨叹息。 她跟莫苍云。 从时光深处最美好的年少,到现在的已然成熟。他们从恋人,到陌生人,敌人,最后,一路辗转,走到了如今这一刻。 这一刻是什么? 最熟悉而惦念的陌生人。 而莫苍云如今的结局,苏伶歌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心口的某个地方,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的脸,而无端地疼痛了起来。 从前苏伶歌一直以为,在他们的故事里。她才是那个受尽磨难,得不到幸福的人。但如今看来,唯有莫苍云的结局,最让人心疼。 她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却似乎无力改变。 吸吸鼻子,苏伶歌硬生生地压下了想要哭泣的冲动。还没回头,身边一直站着的男人,一手放在苏伶歌的肩头,微微加重力道。男人的声音,虽然平静,却明显地带了几分平日了不曾有的,压抑。 “不准哭!” 苏伶歌鼻头一酸,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她忍着心里的疼,微微挪动身体,转身面对赫连淳一双阴郁的眼睛,伸出手拉住男人的手,不由得加重了力道。她在紧张,也在担心,更是在迷茫。 “赫连,你说,如今他这样,我们......该怎么办?” 不管曾经有多大的仇恨,如今在莫苍云的面前,不管苏伶歌和赫连淳给出的理由多么理所应当。 怎么做,对莫苍云都是一种伤害。 苏伶歌一直觉得他们才是真的受害人,但如今,面对这样的莫苍云,她却觉得自己很残忍。 一瞬间,苏伶歌无助又迷茫。 男人微微蹲下身体,用一双微微透着凉意的手,轻轻地磨蹭着苏伶歌的脸。冷不丁地,男人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莫苍云,声音虽冷,却透出半分妥协,“我不会反驳你的决定。” 剩下的话,赫连淳没有说出来。 如今事情的发展,已经不是他或者她一个决定就可以改变的。结局是什么,事实上,就掌握在莫苍云的手里。 苏伶歌的脸,贴在男人的掌心里。她觉得疲累,便像猫儿一般将全身的重量交付给赫连淳。 “谢谢你......” 男人微微勾起嘴角,张开双臂,似乎是想要伸手过来抱住苏伶歌。 眼角的余光里,骤然出现了一抹细微的动静。 却未曾逃过男人的眼睛。 赫连淳无声地收回自己手,转而轻轻地揉了揉苏伶歌的长发,“乖,照顾好自己跟宝贝儿,我去看看那个女人醒了没有!” 不等苏伶歌回答,赫连淳已经起身走到了大门边。 大门,关上。 一回头,苏伶歌却很是惊讶地对上了男人一双死水般平静的眼眸。 她吓了一跳,“你醒了?” 耳边,似乎还可以听到点滴无声流淌进男人血液里的声音。 男人没有看她。 瞪大了一双眼睛,平静地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那声音里,竟也听不出太多的情绪喜怒。 “都知道了?” 苏伶歌不知道何如回答,半晌才伸手替男人拉了拉被单的一角,“不要紧张,也不要有任何心里负担。事情还没有那么糟,你大哥他刚打了电话给上官明清,我相信......” 话没说完,却之见男人的面上一紧,“够了!”一双平静的眼眸,急速而锋利地转向了苏伶歌,“苏伶歌,我不需要你们的同情。所以,你们也大可不必假惺惺,一副为了我好的样子。” 说着,忍不住冷哼一声。 “我死了,你们的计划倒是可以顺利进行,报了仇,你们才会更加得意吧?” 苏伶歌瞪着男人,一瞬间气从心来。 “莫苍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是不是假惺惺,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吗?我们不想要为难谁,从头到尾,也从未想过,要针对你做些什么!” 男人不语。 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病中的莫苍云,居然多了几分孩子脾性,转过头,跟苏伶歌默默对峙。 苏伶歌讶然失语。 半晌忽然惊觉到自己失控,微微试探着,伸出自己的双手,轻轻地拉住莫苍云的。 男人的手一僵,却没有挣脱。 “阿云,赫连是你的大哥,不是你的仇人。他曾经恨你,是因为他恨你的母亲。但是赫连的爱恨,从来都分的清楚。” 莫苍云不语,面上却有了几分苏伶歌看不穿的情绪涌动。 “我也不恨你,我想要的,从来都那么简单。”苏伶歌长长呼气,“阿云,你为什么不肯清醒,为什么要继续带着你妈妈执迷不悟?难道你就能从来不会想,我们之所以走到今天,从一开始,就是你妈妈种下的祸根啊!” “我知道你爱她,但这一切都该结束了。我们能带着这种绵延不绝的仇恨,纠缠到坟墓里去吗?阿云,你不累吗?” 阿云,你不累吗? 不累? 不累吗? 一直沉默的莫苍云,身体微微动了动,半晌,终于发出了一声悲凉的笑。 “是啊,真累......” “我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莫苍云笑着,呼吸无声地跟着急促了几分。 难掩伤痛。 “我最爱的女人,跟我曾经最恨也恨我的男人结了婚有了孩子。最爱我的女人,为了保护我爱的女人,被人轮、暴。如今有了孩子,还被我亲手害死。我的母亲,被抢了我女人的男人设计,跟一个可以做他儿子的男人滚了床单被人羞辱。” 眼泪,顺着男人的脸颊,无声地流淌了出来。 “连我自己都觉得,我这一生,不是一个笑话,就是一个悲剧。” 第二百七十二章:冤有头债有主 苏伶歌的视线里,都是一个男人对这个世界,对这个人生,满满的绝望,满满的悲凉。 心里一疼,苏伶歌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她极为隐忍地哭着,努力在男人发现自己的眼泪之前,用手奋力地擦着泪水。终究是抵挡不住自己心里最为强烈的那一份挣扎,苏伶歌握住莫苍云的手,无声地紧了紧。 “阿云,你不是笑话,你不是悲剧。” 其实,苏伶歌还想要说。 你最遗憾的,就是你有一个不懂爱的母亲,或者还不懂爱自己以外人的母亲。 哪怕,那个人,是自己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唯有一句,那话音落了下去,苏伶歌却再也找不到可以用来安慰莫苍云的话。 居然,一时间词穷。 半晌,却是听闻莫苍云自己笑了。 那笑,却是挥发尽了这冰冷天气带给人的凉意。 “不用安慰我,我是个什么货色,在别人的眼里,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有眼睛,不用你来告诉我。” 不等苏伶歌开口反驳,莫苍云盯着视线里某一个地方一动不动,男人的声音,竟也像极了一种低声无奈和最后的倾诉。 “从小,大家都觉得我是一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富家子弟。觉得不管我的生活过成什么样,用钱跟身后一个势力庞大的老爸做靠山。无论如何,我都该是同龄人中最幸福的那一个。”说着,又是一声幽幽的叹息,“他们,又怎么会懂......” 苏伶歌吸吸鼻子,紧了紧握住莫苍云大手的力道。 “我懂......” 她自然懂,若是不懂,就不会跟当时有着优越家境的莫苍云相爱,并且义无反顾相信。她的莫苍云,一定可以带着她走出门槛的禁忌,也一定会在一起。 莫苍云不回答苏伶歌的话,自顾自地继续说。 “他们从来不知道,跟他们比起来,我才是最可怜的一个人。我会祈求自己的父亲可以把自己抗在肩头去游乐场,我会故意让自己生病,只是希望自己的母亲可以不用把我交给佣人照顾。我甚至,渴望一个亲人的拥抱,一个温暖的眼神。可是这么多年,我自己长大,然后看清楚我身边的世界,冷的,总是冷的......” 曾经的莫苍云,在任何人的眼里,都是温暖的,温润而没任何杀力的。 从自己的童年开始,莫苍云就暗地里不停告诉自己,要让自己做一个不被讨厌的小孩。也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得到更多人的关注。 却不想,如今他着漫长的一生即将结束。他想要的,统统都得不到,也永远没有机会了。 “阿云,别再说了!”苏伶歌听着,双眼胀痛,她赶在自己失声痛哭之前,瞬间开口打断了莫苍云的话。女人很是笨重的身体,挨着床沿,微微地倾身靠近病床上的莫苍云。 “我必须要告诉你,我当初离开你,确实是因为我忽然发现你是我自己仇人的儿子。但我也要告诉你,时光可以改变甚至是冲淡很多东西。比如,感情。如今在莫苍云的面前细说,苏伶歌回头去看,才忽然惊觉到自己当时的心意,“在我离开你消失的三年里,我一直在赫连的身边。当初答应嫁给你的时候,我其实......对你已经没有了所谓的爱情。” 只是当时的苏伶歌,正处在人生最冰冷的时期里。才误把莫苍云给予自己的温暖,当成了可以重新来过的爱情。 被握住的男人的手,陡然一冷,但是苏伶歌明白,莫苍云此刻需要知道真相。 “所以阿云,这跟你没有关系,是我的问题,更不是所谓的因为你的家庭而起的原因。我逃婚,不过是我感情爆发的导火线罢了。”苏伶歌看着莫苍云,认真地看着,一字一句,说的认真而严肃。 “阿云,我爱你大哥,这是事实。不是因为你不够爱我,不是因为他是你的大哥,更不是因为你曾经是我们共同痛恨的人。” 男人的手虽然冷,但却已经从前一刻的僵硬里,无声地缓和了下来。 苏伶歌说完,就连自己,也都忍不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接着又说。 “至于小瑶,她很傻,傻得让人心疼。她太过爱你,也只想要让你幸福。才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想也不想地把我藏起来,而她却被那些人给......”说着心口又是一疼,“所以不管是你,还是我,都对她有这一辈子都还不完的亏欠。这一点,我们必须承认。” 这一次,莫苍云倒是没有反驳,微微点头,暗自哽咽。 “是,我欠她的......” 苏伶歌却在一瞬间忽然安静了下来。 她看着莫苍云,觉得将那样赤裸裸的真相揭示给如今的莫苍云听,本身就是一件极为残忍的事情。她知道莫苍云会惊愕,会痛苦,会崩溃,但是,她必须要让他知道。 在莫苍云自己以为所有跟自己有关的不幸的事实里,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他一个人的错,而是人为的。 “至于你妈妈,”苏伶歌闭眼深深呼吸,半晌睁开眼睛,苏伶歌在骤然之间,对上了莫苍云一双微微瞪大的双眼。 在潜意识里,就连莫苍云本身,也都在苏伶歌此刻这样的反应里,心里顿时丛生了莫大的不安。 “阿云,她被人强、暴,跟戴纳传出艳照,她被人羞辱嘲笑。我知道你曾经会理所应当地觉得,这就是赫连做的事情。”苏伶歌说着,忽然没来由地有些紧张,更有些不安。 “所有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你的妈妈。” 莫苍云的神情陡然一紧,男人的手上,有冰冷的感觉,一瞬间弥漫开来。苏伶歌的指尖一颤,跟着伸出另一只手,两只手都抓住莫苍云的。 莫苍云看着苏伶歌,瞪大的双眼中,开始在空气里,寒冷一瞬间急速游走的时候,迅速演变成眼底最后的一抹红。 绝望的颜色,通红。 “你说什么?” 苏伶歌看着莫苍云的眼睛,决定把事情一次性说个清楚。 “是你妈妈跟戴纳串通,在戴老爷子的寿宴上,她把我骗到了戴家的后厅。我被她打昏,送上了戴纳的床。” 第二百七十三章:藏身之地 被苏伶歌握住的男人的手,在一瞬间失去了力气,跟自己主人绝望的灵魂一般,缓缓地坠落了下去。 “后来呢,你......” 男人听着,也不怀疑,该是这样的真相。是莫苍云如今冷静下来,能够料想的到的。 想来,这也确实是自己母亲陆芷凝会做的事情。 而今,莫苍云心如死灰。绝望之际,却只关心那一晚事情的发展。男人的目光,带了明显的一丝灰暗,似乎是挣扎着,对上了苏伶歌的眼睛,“后来,你有没有......” 苏伶歌红了眼眶,轻轻摇头。 “我想,如果不是赫连淳及时发现我不在了,如果不是他及时找到了我,如果不是他没有太晚。也许,后来出现在戴纳床上的那个人,就是我。跟戴纳曝光了裸照被人羞辱的那个人,也会是我!” 沉默不语。 压得人喘不过起来的低气压里,苏伶歌却依然可以听到男人粗重的呼吸。 那种被最爱也最亲近的人欺骗跟背叛的真相,在苏伶歌缓缓地将事实展现在莫苍云面前的时候。 他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一辈子从一个女人身上得不到的属于母爱的温暖。 一被子被当成棋子般操控在最亲近的亲人手里的疼痛无奈隐忍。 一辈子活在虚荣利用和谎言当中。 一瞬间,莫苍云居然在苏伶歌的沉默里,发出了诡异的笑声。 “该是我三生修来的福分,才可以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他的母亲,用算计的名义把他生下来,用贪婪欲望把他带进莫家,最后又用亲情的大网,将他困在莫家一辈子。 这一颗心,该是冷的,该是凉的。 莫苍云想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嗓子了像是被人活活地塞了一团棉花。 他觉得干涩,觉得想哭,半晌,却只能看着苏伶歌,发不出一丝声音。 “阿云,”苏伶歌微微红着双眼,“请你相信我,也相信赫连。即使陆芷凝曾经用最卑鄙的手段毁了于妈妈,但是对赫连来说,把你妈妈送上戴纳的床,不是他会一手策划的事情。如果不是她做的太过分也太恶毒,事情根本就不会走到那一步.....” 良久,莫苍云在苏伶歌还想要继续解释的声音里,终于抬手打断了苏伶歌的话,“别说了......” 苏伶歌不发一语,只是安静地看着床上的莫苍云。却只见男人像是忽然间陷入了莫大的疲惫,闭上眼睛,朝着苏伶歌挥了挥手,“你走吧,我很累,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更是有些事情,也是需要冷下心来,好好地想一想了。 男人拒绝了苏伶歌想要帮忙的动作,动了动身体,转身背对着苏伶歌。 “走吧......” 苏伶歌双手扶着床边站了起来,看着男人微微有些抖动的肩膀,张张嘴巴,却湿了眼睛。 半晌,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手落在门把上,身后却想起了莫苍云悠悠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思绪。 “你们,是一定要找到我母亲不可了,是吗?” 苏伶歌终是狠不心下,未说非要不可,却是转过身,对着床上的男人,开口劝阻。 “阿云,我不想要杀死她。但她犯了错,我的爸爸妈妈,我的姐姐,我只是想要给他们还一个公道。”握紧双拳,脸色白了几分,“阿云,让她去自首吧!” 这也许,是如今她可以承诺,也是赫连淳唯一愿意让步的事情了。 话音落,却听到了莫苍云的笑声,像是苏伶歌前一刻讲了一个好笑的笑话,“她不会这么做的,死都不会......” 指尖嵌入掌心的皮肉里,苏伶歌张开嘴巴,却先听到了来自莫苍云的保证。 “小歌,我答应你,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说完,男人的声音,不由得低了下去,一如记忆里苏伶歌熟悉的那般,“小歌,我只希望,最后一次,你可以相信我......” 苏伶歌的身体,在冰冷的空气里不由得一个战栗。心尖上,像是被开水烫了一般,灼热地疼。 半晌,她松开双手,轻轻开口。 “好,我相信你!”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一种人,值得我们在千疮百孔之后,给依旧的信任。 迈开脚步,人在走出大门之前,莫苍云微微有些哽咽的声音,终于清晰地传进了苏伶歌的耳朵里。 “小歌,”说着,那哽咽演变的越发清晰。 “嗯?”苏伶歌用鼻音回应。 “我想回家......” “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苏伶歌扶在门板上的双手陡然一颤,重重地落了下去。 眼泪,来的极为汹涌。 “好,我们回家......” 莫家。 原本雪白的墙壁,在墙体发出了一声厚重而沉闷的声音之后,一声尖锐的巨响之后。只见原本平整的墙壁,缓缓地朝着两边拉开。 又是巨大的声响,墙壁大开之后,眼前顿时出现了一个宽阔的空间。 是一间密室。 密室的装潢,跟外面每个房间的布置都一样,只是空间相对隐秘一些。除了当年的莫老爷子跟自己的心腹莫管家,也只有莫家的嫡亲血脉才知道如此隐蔽的地方。 当然,陆芷凝除外。 事实上,陆芷凝即便是当年莫老爷子出轨的对象,但莫老爷子在潜意识里,对这个女人也是极为不信任的。 即使到死,也未能做上一件让陆芷凝称心如意的事情。 而眼前的密室,也是当时为了躲避警察对陆芷凝的追捕,情急之下,才告知了陆芷凝此刻的藏身之地。 而距离被关在这里的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一天。 站在密室的大门外,赫连淳冷眼看着,却是一点要进去的意思都没有。 在密室最阴暗的一处角落里,此刻,正抱头蹲着一个女人。 披头散发。 身体发抖。 该是一整天的与世隔绝,该是被心里巨大的恐惧跟紧张煎熬,此刻的陆芷凝看上去,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听到声音,这女人跳起来,下意识地看向门边,眼中在一瞬间闪过惊喜。 “儿子!” 却在下一秒,如同见鬼一般,瞬间死白着脸色,愣在原地。 “赫连淳?” 【作者题外话】:宝贝儿们,今日两更撒~~o(>_<)o~~明儿四更,给补上~~o(>_<)o~~ 第二百七十四章:报应给了谁 陆芷凝那一刻的表情,如同自己见了鬼一般。 半晌,女人伸手,飞快地揉了揉自己的双眼,想要确认自己眼前看到的,究竟是真实的希望,还是绝望的幻影。 一双瞪大的眼睛,在发现门口那一抹如同鬼魅般不曾在自己眨眼间消失的人影之后,陆芷凝在一瞬间从地上跳了起来。 “赫连淳!” 只在一瞬间,陆芷凝便像是被莫大的绝望浸透了身体。女人愣在原地,但身体里所有的感知,所有的还算残存的意识,几乎都在咆哮着,高声地告诉陆芷凝一个事实。 她被发现了! 而那个发现了她藏身之地的人,不是别人,就是赫连淳。 是时时处处,都想要置她于死地的赫连淳! 陆芷凝觉得自己身体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在身体的每一条血管里急速地流转了起来。那种莫大的动荡不安的情绪,更是在激烈而疯狂地撕扯着陆芷凝。她觉得有一双手,在她的大脑里,一根,一根,拼命而用力地撕扯着她已经很是脆弱的神经。 陆芷凝觉得自己要疯了。 赫连淳的出现,就是在跟她活脱脱地宣告一个事实。 陆芷凝惨白着脸色,瞪大的双眼里,绝望跟最后的惊恐,沾满了女人的瞳孔。 “赫连淳——” 陆芷凝瞪着门外双手插兜,一副悠然自样子的赫连淳,忽然发出了一声极为尖锐的尖叫声。 那一声,像是鬼魅的嘶吼,激烈地震颤着人的耳膜。 一瞬间,陆芷凝像是看到了在自己眼前化成无数灰烬的希望。她睁开眼,在一瞬间,在赫连淳明明冷静却隐藏着巨大风暴的双眼里,看到了黑漆漆,看不到尽头的。 黑暗。 陆芷凝疯了。 又是一声尖叫,陆芷凝忽然跳起来,一把抄起自己手里的东西,疯了一般朝着赫连淳一路扑了过去。 “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赫连淳冷眼看着,看着陆芷凝像是一个疯婆子一般,直直地朝着自己扑了过来,身体却依然维持着前一刻的姿势,没有一点想要移动的意思。 就连赫连淳身边站着的阿四跟战穆敛,也知道这女人即便是真的疯了,在如今的赫连淳面前,也绝对不是对手。 女人的尖叫声跟她疯狂的动作,还没到赫连淳的身边,便直直地停了下来。陆芷凝该是真的疯了,在距离赫连淳最近的地方停了下来,毫不犹豫地举起了自己手里的花瓶。 在那一刻,陆芷凝满脑子所有的念头,只有一个。 她要杀了赫连淳。 有他在,她所有寄托在自己儿子莫苍云身上的希望,都会被眼前的这个男人给摧毁破坏。 这个男人,会把她逼到死路上,无路可退。 “啊——杀了你!” 赫连淳前一刻平静无波的眼眸里骤然闪过一道冰冷的寒光。男人的身体未动,却在一瞬间忽然伸出长腿。 一双男人修长的双腿瞬间朝着陆芷凝,直直地踢了过去。 狠心的,决绝的,丝毫不懂得控制力道,跟不会留情的一踢。 “啪......” 女人手里的花瓶在一瞬间掉在地地板上,摔得粉碎。 紧接着,是一个女人惊恐的尖叫声。 “啊——” 那一用力,那一腿踢出去的时候,赫连淳确实没有一丝想要控制自己的念头。 又是一声巨响,有某种重物落地的声音,在一瞬间吸引了三个男人的注意力。 那女人的身体,在赫连淳莫大的力气下飞出去,“嘭”的一声狠狠地撞在了墙上。耳边只听得“噗”的一声,抬头去看,只见那前一刻还疯狂地想要杀人的女人,身体已经顺着墙壁滑了下来。 人落地的时候,一口鲜血,顿时喷了出来。 身边,顿时响起了一个男人似是夕唏嘘的口哨声。 “少爷,”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阿四,看着女人被男人用最不留情的力道踢出去,又亲眼看着那女人的身体跟冰凉的墙壁猛烈地撞击在一起。当陆芷凝,用最狼狈也最痛苦的姿势,身体滑过墙壁,重重落在地上的时候。 阿四冷不防的,忽然一声调侃。 “你忘了你曾经说过的,你可是从来都不打女人的。”阿四冷眼看着地上的女人,嘴角勾勒出几分冷笑,“现在,你可是违反了你自己的说法哟!”男人说着,还不忘冲着身边的赫连淳挤眉弄眼。 赫连淳依然站在门边,身体未曾移动半分。听闻身边男人的话,却是一声冷笑。 “阿四,你没看清楚吗?我这可是正当自卫。”说完又是一记冷笑,“再说了,,我打的,是人吗?” 此时此刻,这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厌恶程度。已然到了厌恶甚至是极为反感,不想要跟眼前的这个女人共处一室的地步。 他甚至,自始至终,不曾开口对里面已经摔得不轻的陆芷凝说上一句话。 冷眼看着,只等那个女人此时可笑的任何一种反应。 “咳咳......”陆芷凝咳嗽一声,嘴角残留着鲜血的痕迹,却终是在这一刻绝望的地认识到某一种事实。 满心里,只剩下了最为浓烈的不甘跟恨意。 “你居然没有死,你没有死,你为什么没死......” 事到如今,陆芷凝依然觉得。是老天给赫连存的太多,给自己的总是太少。 以至于现在,她就这样,在自己毫不知情甚至还来不及出手的情况下,就输了。 输得,惨不忍睹。 赫连淳隔着一些距离,依然用一种近乎居高临下的态度看着陆芷凝。男人的眼中,终于在自己即将开口的这一刻,无声地席卷了某种异常激烈的冷风暴。未曾爆发,却兀自先笑了出来。 “我说陆芷凝,难道你不知道,总是诅咒别人去死,可是会得到报应的?”赫连淳说着,前一刻微微挑眉的动作忽然急转直下,变成了紧蹙着眉头,那冷眼,却是带着冬日里刺骨的寒凉,直直地扑向了对面的陆芷凝。 “不过老天还真是不公平,您坏事做尽。到头来,未曾得到报应。倒是这些报应,都落在您自以为可以一辈子掌控的儿子身上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不动声色 赫连淳说着,双手维持着插兜的动作,却是微微弯腰,隔着一些距离,压低自己的身体,将自己眼中那一抹浓重的嘲讽逼向陆芷凝的眼中。 “陆芷凝,现在您的宝贝儿儿子就要死了。我想,您一定觉得很可惜吧。怕是这以后,没人利用的日子,不好过吧?” 男人的话没说完,便见陆芷凝骤然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 女人瞪大了双眼,只觉得赫连淳眼中那逼人的冷气,在一瞬间侵袭进了自己的身体,四处流窜,瞬间冷到了极致。 “赫连淳你在说什么鬼话?!”陆芷凝说着,在未曾从男人的脸上,看到除了冰冷以外的神情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被人泼了一桶冷水一般。 “我儿子怎么了?” 陆芷凝白着脸,眼中原本的仇恨跟愤怒,却在几个人的沉默,和赫连淳冰冷却丝毫不存在戏谑的眼神里。一点点,慢慢地,变成了一抹冰凉,慌乱,质疑。而到了最后,女人眼中所有的神情,都演变成了最后的一抹寒凉恐惧。 她的双手贴在地面上,双手用力撑着。她想要站起来,在面对自己心里巨大的惶恐跟不安的时候,双眼死死地盯着赫连淳,抖着声音,再度发问,“赫连淳,你说,我儿子怎么了?!” 这一刻,任由曾经多久嚣张跋扈的陆芷凝。都在心里万分期待,期待可以从赫连淳的脸上看到哪怕一丝的戏谑。或者,这个男人也可以用曾经无数次看自己的轻蔑眼神,告诉她。 蠢货,他只是在跟她开个玩笑罢了。 寂静的空气里,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音。伴着陆芷凝越来越绝望的心跳声。 她努力想要撑起双手爬起来,却在赫连淳的双眼里得到一定答案的时候,双手一松,骤然跌了下去。 耳边响起纸张被翻动的声音,赫连淳低头,用一种近乎复杂的眼神,再次将自己手里的内容看了一遍。 下一秒,白纸黑字的检查报告,被男人的一双大手用力地揉成一团。那一团沉甸甸的纸团,穿过空气,瞬间砸在了陆芷凝的脸。 “好好看看吧!” 看看,这个曾经被欲望淹没了自己的女人。到头来失去一切,是不是也会明白,自己终究害人害己。 那女人瞪大的双眼里,瞳孔剧烈地收缩。却在下一秒,女人“扑通”一声趴在地上,近乎是用着匍匐的姿势,一路拿到了被丢在自己的脸上弹的老远的纸团。 颤巍巍低头去看。 一瞬间,僵住。 赫连淳却像是疲惫了一般,转身不愿再去看陆芷凝脸上的任何一种表情。 该是这么多年,彼此争斗,有一天看到如此狼狈而可悲的陆芷凝。此时,任何一种争斗,任何一种手段,也都失去了意义。 走出不远,身后的密室里,忽然爆发了一声女人撕心裂肺的呐喊声。 “不——” 赫连淳撇撇唇,嘴里却是再也发不出一声冷笑。脸上,却是再也给不出一丝嘲讽。 任是哪一个人,骨肉亲情,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也不会无动于衷。 闭眼之间,赫连淳听到来自自己唇间一声长长的呼气声。 那一股子沉闷之气,赫连淳不知道来自哪里。 跟在一旁始终没说话的阿四,忽然紧走几步跟了上来。 “少爷——” 见赫连淳闻言停了下来,阿四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密室。那期间,正传出一个女人悲痛欲绝的声音,撕心裂肺之间,却分明像极了某种忏悔。 “那个女人,我们该怎么办?”阿四的心里也有犹豫,声音在面对赫连淳一张近乎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的时候,越来越低,“严警官布置的人,就在外面,我们现在......” 赫连淳停下脚步不过一秒,又重新抬步。 “陆芷凝若是想要逃跑,依照她的手段。门外那些警察,不是这狐狸的对手。”行走之间,赫连淳的眸色一沉,转而对身边的阿四交代,“你带着人留下来,只要这个女人一有任何动作,就动手。” 走了几步,一直行走的赫连淳却忽然面色一紧,整个人都停了下来,转身面对阿四。 “阿四,你听好。我说的,是在如果陆芷凝妄图有什么小动作的情况下。其他的时候,不管她是在密室里,还是走出密室到别墅里活动。你都要,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一刻,就连一向愚钝的阿四,也当即就明白了自家少爷的意思。 只因为在这个别墅里,有一个病人。 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总是会对自己在过去所作的事情做一个长长的忏悔。 但在有些时候,人这一份突如其来的死亡。也可以在适当的时候,让别的人,也清清楚楚看到自己曾今内心的欲望,和因为这强大的欲望而在曾经无法抵挡的泥足深陷。 原本是带着必然的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把陆芷凝歌给带走的。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 莫苍云的病,在一瞬间打破了苏伶歌跟赫连淳的所有决定。 那一天,苏伶歌跟赫连淳离开之后,便再也不曾去过莫家。 不是说事情就此打住,更不是说,因为莫苍云的病情,苏伶歌和赫连楚就会放过莫苍云那个曾经作恶多端的母亲。 只能说,这一切,来的太巧,太不是时候。 所以,就连理所应当的狠心,也都会变成了残忍无情。 再者说,潜意识里,苏伶歌还是愿意相信莫苍云。 那个男人说过,有关陆芷凝的事情,他一定会给她一个最好的说法。 一连好些天,莫家别墅里看,不断地传来阿四带来的消息。 陆芷凝走出了密室,但却再也没有任何想要跳出去的念头。 那个下午,在苏伶歌和赫连淳离开之后,一场撕心裂肺的痛哭。 之后,那个一向嚣张跋扈的陆芷凝,哭着进了自己儿子的房间。 从那之后,衣食住,再也没有离开过莫苍云的房间。 苏伶歌和赫连楚心照不宣,所有的事情,唯有拖后,乃至顺其自然。 几天之后的一天,倒是病中的莫苍云,独自来了赫连家。 第二百七十六章:不信你们有爱 苏伶歌在莫苍云患病之后,再一次见他。 男人憔悴了很多,整个人,几乎是在将自己患病的消息公布众人之后,正以惊人的速度,迅速消瘦下去。 苏伶歌看着,不觉有些担心。只是人还没有开口,莫苍云倒也不愿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说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我不想让我的母亲坐牢!” 一句话,倒是让苏伶歌一愣。 她自是没有想到,莫苍云曾今答应过给她一个交代,如今回答她,却是这般。 事情来的太突然,苏伶歌只能让自己在短时间里消化掉莫苍云带给自己的回答。 一时间,沉默在两个人之间无声扩大。 看,有时候,人的自私,总是可以在人前,暴露的如此明显。 是啊,一向以孝子自称的莫苍云,又岂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只有一个的母亲,面对黑暗,面对审判,甚至是更为重要的惩罚。 半晌,还是苏伶歌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莫苍云,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那一刻苏伶歌脸上的绝望,是无论如何都掩藏不了的。 心里,总有自己的信任,被彻底背叛的认知错觉。但即使是愤懑之间,苏伶歌也依然逼迫自己,用一种最平静最温和的方式问出来。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 归根结底,事情还是需要她跟赫连淳来解决。但莫苍云是病人,她不会刺激一个生命还不知道有多少时间的病人。 质问着,却又急速地敛了锋芒。想要不动声色将话题转移的时候,却见莫苍云忽然轻声笑了出来。 那笑,却分明带了几分决绝,几分飘渺,几分释然。 像是有什么事情,在莫苍云的心里已然有了最后也不可更改的结局,想来,倒也释然轻松。 男人伸手,身体微微靠近,一双冰凉的大手,在一瞬间,盖在了苏伶歌的手上。 “谢谢,谢谢你还愿意在这个时候包容我。” 苏伶歌没动,倒是用一双很是疑惑的眼睛,抬头看向莫苍云,“你......” 男人忽然咧嘴笑了,“我是不愿意我的母亲去坐牢,但我也没有说,这就是我给你的交代!” 男人笑着,脸上微微地泛滥开一丝属于明媚的玩笑的光泽。 这是苏伶歌从未见过的莫苍云。 记忆里,莫苍云从从来不跟人开玩笑,也从来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跟人说话。 苏伶歌看着,那笑明明带着阳光的温暖,却让她只觉得不安,“阿云......” 苏伶歌想要说些什么,但被男人盖住的手,忽然被男人握住,微微加重力道。 莫苍云看着她的目光里,微微地氤氲着一股温润却迷离的微光。冷不防,却是幽幽一声叹息。男人抬起头,视线对上头顶还不够刺眼的阳光,微微眯起眼睛,像是陷入了某种悠远的回忆。 “小歌,你还记得吗?我曾经为你种的莲花,现在还在呢......” 苏伶歌发不出言语,只是微微抬头去看男人的侧脸。 命运弄人,谁人的爱情,谁人的命运,又是一开始就掌握好的。 “记得......”女人回应的声音,终究是越来越低。 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幕满池子莲花争相开放的场景。映着男人温润干净的笑,晃得苏伶歌的双眼胀痛。 她不知道,是谁杀了曾经的他们,杀了莫苍云。以至于,连他们年轻时候最美好的爱情,都一起带走了。 “小歌,你知道吗?我曾经不止一次幻想过跟你一起生活的场景,对我来说。那种美好,是一副最美的油画。我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而你,还是那个单纯美好善良的傻瓜小歌。我们过最平凡的生活,有我们爱情的结晶,养一只你最喜欢的猫儿。” 男人说着,像是陷入了断不掉的幻想里,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浅浅的笑。 那笑,却是极为舒心的。 “我们的人生,只需要我做一个改变,就可以完全不同的,对吗?” 那绵长而美好的幻想,却又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男人忽然停了下来,目光全数落在苏伶歌的脸上。 那目光,太深邃,甚至带着沉甸甸的重量。如同将苏伶歌变成了自己眼中最美的油画,一点点一点点,画在自己的眼中,心里。 苏伶歌被男人那种太过压迫的眼神看的心里很是不安,忍不住开口轻轻喊了男人的名字。 “阿云......” 却再度被男人用眼神打断。 像是今日里来,莫苍云最终的目的,就是诉说而非倾听。 “小歌,”男人的身体,带着自己忽而动荡的眼神微微压了过来。那目光里,居然一瞬间掺杂了太多的迷茫悲凉。 “知道吗?其实我一直不甘心,为什么你最后选择的人,是大哥而不是我。除了我的母亲,我从来不觉得,我爱你,会比赫连淳少。” 苏伶歌哑口无言。 若说解释,这个世界上,唯有爱情两个字,最难解释。 苏伶歌只觉得自己心里,铺天盖地的难过,铺天盖地的不安。两种情绪在身体里急速流,她觉得焦灼,对上男人的眼,却是发不出只言片语。 “事实上,直到现在,我也不相信。” 苏伶歌皱眉,开口问,“不相信什么?” 莫苍云微微勾唇,只笑,“不相信,他是真的爱你。也不信,他真的爱你比我爱你多。” 苏伶歌的心里,瞬间丛生了太多的无力感。看着莫苍云,无奈地轻喊,“阿云,你要如何相信,我们之间,是真的存在爱?” 男人另一只始终未曾动过的手,却在这个时候,缓缓地抬起来。那过程,时间有些长。 苏伶歌低头去看,竟也可以看到那手间微微的颤抖。 还没发问,男人的手忽然一抖,瞬间抚摸上了苏伶歌的脸。 “我总有我可以证明的方式。”却决计不会告诉眼前的这个女人,自己的方法,究竟有多残忍。 男人的手贴在苏伶歌娇嫩的脸颊上。 那一刻,苏伶歌明显地感觉到。从男人的手上,有某种极度冰凉的触感,在一瞬间,急速地传递到了她的脸颊上。 那种冰凉,几乎让苏伶歌忍不住一阵轻颤。 第二百七十七章:平静之下有隐忧 苏伶歌还未曾从一侧脸颊上那种冷到让人觉得冰凉的触感里回过神来,男人的手已经离开。 但又在下一秒,那大手,离开苏伶歌一侧的脸颊,却再度抚摸上了苏伶歌另一侧的脸颊。 那动作,虽然轻柔,却带着致命般的冰凉。 “阿云......” 苏伶歌无法忍受两个人之间那一刻暧昧又诡异的气氛,抬手想要阻止莫苍云的动作,却被莫苍云开口喝住。 “别动!”男人的视线,带着记忆里苏伶歌最为熟悉的温润落了过来,脸颊上让苏伶歌觉得冰冷的触感,却依旧源源不断地传递给苏伶歌。 “我只是想要记住你。” 男人的手,伴随着自己掌心越来越冰凉的触感,在苏伶歌的脸上无声辗转。那眼神,像是某种告别般的决绝。想要记住此刻自己手掌心里的这张脸,但在男人波光般动荡的眼神里,全是对一份爱情的质疑。 绝望如同莫苍云,他终是不甘心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失去了眼前的女人。看着她跟另一个男人,还是跟着自己有最亲密的血缘关系的男人。你侬我侬,相依相偎,生儿育女。 “小歌,你知道吗?在觉得自己失去你的那些日夜里,我常常在想,如果我大哥爱上的,只是你这张脸。如果有一天,你的这张脸不再是苏伶歌的脸,他还会像是现在爱着苏伶歌一样爱着你吗?” 苏伶歌的心,跟自己脸上的触觉一般,顿时一凉。 “如果爱情可以用一个女人的一张脸来衡量,那还存在什么守护的意义?”苏伶歌微微皱眉,看着莫苍云低声反问。 “是啊......但总是要试试才知道......”男人笑。 直到开口说话的这一刻,莫苍云终于放开了自己的手。 男人的手离开自己的脸颊落下去的一瞬间,居然让苏伶歌感觉到莫名一刺。 冰凉之后,残留的是来自脸颊上刺痛的感觉。 苏伶歌居然无法形容自己心里,那种在莫苍云的眼神之后,尾随而来的不安。 “小歌,我从来就不相信,大哥他爱你比我多。所以即使你以后恨我,恨我所选择的证明方式会让你接受不了,我也不后悔。”莫苍云说着苏伶歌完全听不懂的话,手落下去,眼睛里却闪过了一抹决绝般的疼惜。 “小歌,请你相信我,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男人说着,前一刻放下去的一双手,忽然再度抬了起来。 那手,几乎是用一种蛮横的方式,将苏伶歌的脸颊用力捧起来。属于男人的柔软而冰凉的唇,在苏伶歌丝毫没有反应能力的时候,顿时压了下来。 苏伶歌的心口一紧,她想要拒绝,但男人一张绝望苍白的脸压下来的时候,双眼一闭,下意识地,没有推开男人。 男人的所有的动作,全都停在苏伶歌的脸颊上方。他微微眯着眼睛,低头看着视线里的女人。 她闭着眼睛,面目用一种近乎扭曲的方式存在着。 那表情,像是在赤裸裸地告诉莫苍云。此刻的苏伶歌,对于一个除了赫连淳以外的男人的亲吻,该是一种怎样排斥的反应。 心,忽然就冷了。 好不容易在有阳光的地方借了那么,一丝丝的温暖。此刻,风一吹,便无声地消散了。 男人闭眼之前,却微微红了眼眶。 他的唇,依然义无反顾地压下来,却是换了方向,一瞬间,轻轻地,如同羽毛一般落在苏伶歌的额头上。 “小歌,请你记得我最初的样子。” “小歌,请你记得我爱你。” 男人在苏伶歌的耳边低声呢喃,如同最后的诀别一般。 直到最后,被抱住的苏伶歌,被男人松开。 “小歌,再见!” 还未睁开眼睛,苏伶歌的耳边便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但那掩藏在稳妥脚步里近乎破碎的心情,这一辈子,大概苏伶歌是再也不会懂了。 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有男人转身离开的背影。 挺拔的,却是孤独的,萧瑟的。 只有临别前,男人的那一句再见,经由苏伶歌的耳边,重重地落进了苏伶歌的心里。 像是被某种钝器,重重袭击了一般。 那一刻,像极了永恒的道别。 男人的步伐稳健,踩着苏伶歌心跳的节奏,一点点走出了苏伶歌的视线里。 那一步步,一下下,却像是稳稳地,带着最后拒绝的姿势,在走出苏伶歌视线的同时,也渐次走出了苏伶歌的生命。 苏伶歌看着,却是不受控制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 一瞬间,那慢慢从自己视线里消失的背影。像是就此,就要彻底的,彻彻底底地,从苏伶歌的生活乃至生命里,彻底离开了。 打那之后,苏伶歌再也没有见过莫苍云。 倒是莫家别墅那边,阿四传来了消息。 病中的莫苍云,近日来,气色看起来好转了太多。虽然坚持拒绝医院的治疗,但男人原本惨白的脸色,跟发病那会比起来,倒是也褪去了几分。他每天在花园里散步,午后晒太阳。 有时候,是跟自己的妻子清水瑶。 有时候,是跟自己的母亲陆芷凝。 只是陆芷凝近日来的反应动态,阿四决口未提。 奇怪的是,莫苍云再一次辞退了莫家所有的佣人。若大一个莫家,如今只剩下了莫苍云,清水瑶,和陆芷凝几个人。 直到后来的莫一天,一向守在莫苍云身边的清水瑶,也被莫苍云强制性地送回到了清家。 苏伶歌联想到那天莫苍云种种不安的反应,又经历了莫家突如其来的转变。暗自猜测之间,总是无法预知莫苍云给自己的交代,究竟是什么。但在心里,内心的那一股子不安,却是越发蒸腾的厉害。 直到有一天,阿四一个电话打过来,所有人可以维持的平静,被瞬间打破了。 一直留守在莫家别墅外头的警察,终于在几天之后,发现了陆芷凝的行踪。 陆芷凝即便是想逃跑,被逮个正着的时候,也是来不及的。 电话里,阿四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口气诉说着事情,半晌,苏伶歌只听到一句。 “二少爷的情绪很不稳定,我担心他会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 第二百七十八章:最残忍的结束方式 话没说完,苏伶歌便扔了电话。 赫连淳似乎也意识到了失态的严重性,二话不说,带着苏伶歌,急忙驱车赶往莫家。 只是,一切似乎都太晚太晚了。 车子距离拐了弯,在距离莫家还有些距离的时候。远远地,一声巨响,顿时刺入了两个人的耳中。 “嘭......” 赫连淳的眼皮子没来由一跳,男人握住方向盘的手一抖。下一秒,车子发出一声尖锐的声响,轮胎在地上划过一道长而明显的痕迹,稳稳地停了下来。 苏伶歌的心,随着车子的起伏,顿时沉了下去。 她白了脸色,虽然车子跟莫家还隔着一些距离。但此刻的苏伶歌已经按耐不住,伸手推开车门走下车。 抬头之间,整个人顿时愣住。 莫家的别墅,在那一声巨响之后,一阵巨大的火光,冲天而起。 大火,将莫家别墅彻底吞没。 源源不断的火光,从大火燃烧的地上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天。 苏伶歌站在原地,像是被石化了一般。 视线里,有人群不断冲进火光,却又被强大的灼热给逼了回来。眼前啊,有太多太多的人。有警察,有沉了一张脸依然掩饰不住焦灼的阿四,有源源不断围过来看热闹的人。 耳边,不断地有巨大的建筑物坍塌的声音。 “轰隆......” “嘭......” 大火狰狞着面孔,咆哮着,正在用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方式,张开嘴,一点点将眼前的莫家化为灰烬。喊叫声,坍塌声,打电话的声音,请求支援求救的声音,在苏伶歌的耳边编织成一曲魔咒。 她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看着眼前漫天的火光,眼前不断地浮现出莫苍云晃动着的苍白绝望的脸。 那声音,仿佛还在自己的耳边,一声声,一遍遍,肆无忌惮地不断回响。 小歌,我永远记得我最初的模样。 小歌,记得我爱你。 小歌,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小歌,再见。 不远处,阿四回头之间,看到僵在原地的两个人,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 “少爷,少夫人!” 苏伶歌如同傻了一般,站在原地不言不语。 赫连淳收回视线,急忙回头。张了张嘴,才忽然惊觉到自己的声音,无端地带了几分颤音。 “怎么......回事?” 问出来,赫连淳却微微哽了喉。 很多事情,发生的唯独只是一个结果。联想前日里种种反应,有些事儿,赫连淳未曾问,心里便有了答案。 只是,不愿承认。 阿四张张嘴巴,声音了已然泄露了几分伤感的情绪。 “警察发现了陆芷凝的时候,想要带人冲进去。但二少爷不肯,跟警察周旋之后,将人堵在了外头。” 一双手,却在阿四说话的瞬间,急速地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阿四的胳膊。那力道,失控之后不懂得控制,硬生生地带着撕扯的疼,“那他呢?阿云呢?他把人堵在外头,他在哪里?!” 那声音里,带着激烈撕扯的哭腔,带着苏伶歌的不自知。见阿四低头沉默,女人的声音骤然提高几分,彻底失控。 “说!我在问你话,他去哪里了?!” 身边,赫连淳的脸色被融进漆黑的夜色里。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觉站在那儿,顿时给这渗透了人心的夜,平添了几分冰冷。 阿四哽咽。 “二少爷进去之后不久,房子就爆炸了......” 阿四的声音,如同风中抖落的树叶,萧瑟之中,生出几分凄惨,“二少爷临走前告诉我。他答应过他母亲,这辈子都不会让她坐牢,接受审判。但他也不愿意让少夫人恨他。” 直到现在,阿四也不能忘了莫苍云进入别墅前跟自己说过的话。 那个时候,男人在笑。眉眼之间,尽是一副安然的释怀。像是此刻的结局,他早就给自己安排好了一般。 想来,也定无退路。 “我不过是一个走在通往阎王殿路上的半死之人,死了,倒是也不可惜。”但自己的母亲,生前作恶多端,最后的结局,若是他莫苍云给不了,那必定绝望凄惨,“倒不如黄泉路上,给自己个的母亲做个伴,也好彼此照应!” 阿四的话还没说完,身边的苏伶歌便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不过是一瞬间,女人抬腿,瞬间朝着大门口跑了过去。 “歌儿!” 风从耳边吹过,带着冬日里刺骨的寒凉。苏伶歌任风吹着,脸颊生疼,却是连心连身体,五脏六腑都跟着一起疼了起来。 不该这样,不该是这样的。 莫苍云答应给自己的交代,不该是这样的。 眼泪,花了脸。 苏伶歌在失控冲进大门的时候,身后却响起了一个男人大声的低吼。 “你去!苏伶歌你进去!” 熟悉的声音,来自冰冷的风里,却让苏伶歌顿时止住了脚步。 不动了,却绝望地看着眼前的火海,一点点,将莫家吞没。 赫连淳红着眼,看着苏伶歌不停抖动无声落泪的背影,绷着脸,一步步走近,“为什么不去了?不是想要带着孩子一起进去,再赔上莫家的两条命?” 男人分明愤怒地低吼着,走近了,却伸出双手,一把将苏伶歌死死抱住。男人的手,带着强硬的力道,一把将苏伶歌的头按进自己的怀里。 耳边,顷刻间传来一个男人长长的抽气声。 冷硬如同赫连淳,这一刻,也终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苏伶歌紧紧地靠了上去,双手穿过男人的腋下,死死地抱住,放任自己哭了出来。 “哇......” 心口,却有源源不断的疼痛,一遍遍撕扯着苏伶歌的神经。 “他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啊?”她不过是希望一个杀人犯可以承认自己的错误,她不过是想要给苏家死去的家人一个交代,可这结果,却远远地超出了苏伶歌的心里承受范围,“我不想要他死啊,我不想看任何人去死啊。” 如今却不曾想,骄傲如同莫苍云,选择了最残忍的结束仇恨的方式。 男人抱住她,紧绷着脸,不言不语。 该是赫连淳,也从未想过。 莫苍云最后解决事情的方式,居然会如此极端。 【作者题外话】:一个小时之后还有更新,亲们看到这里,不要打我,哈哈,往下看撒 第二百七十九章:黄泉路上,我陪你 耳边,是苏伶歌不能自已的痛哭声。 这一刻,苏伶歌终于明白。前几日里,莫苍云在自己面前种种怪异的反应,苏伶歌也都有了最准确的解读。 “他总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他,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不是那样的,对吗?对吗?”苏伶歌哭着,如同溺水了一般,抬起一双通红的眼睛,双手死死地揪住赫连淳的衣衫,急切地追问。 男人闭眼,却是将苏伶歌抱的更紧。火光映红着赫连淳的半边脸,多了几分明显的伤。 “是!” 这一刻,就连赫连淳,也都清晰地感觉到了来自内心深处的感觉。 一种,无以名状的,疼痛。 终究,是一种骨血相连。失去的时候,总有牵绊的疼。 苏伶歌泣不成声,在绝望地认识到眼前发生的事情的时,字字句句,皆是痛心疾首。 “他为什么这么傻。就算我给不了他爱人的爱,但我有亲人的爱。你是他的大哥,你恨的,只是陆芷凝啊。”苏伶歌说着,长长地哽咽一声,“他为什么就是不懂,就算这个世界都不爱他了,他还有小瑶啊!” 哭声,最终被更为响亮的声音所覆盖。 “轰隆......” 一瞬间,那刺耳的倒塌声,扑面而来,将苏伶歌心里仅仅剩下的点滴希望,彻底打碎。 火光蔓延,刺耳的声响肆虐。 那如同野兽咆哮般的声响,肆虐之时,迅速地,将大火深处一声尖锐的女人的声音给彻底淹没。 “啊——” 当死亡来时,漫天的恐惧,迅速将陆芷凝淹没。 她抱住自己,在大火跟四周的坍塌未曾将自己彻底覆盖的时候。在大火里,在以惊人速度正在靠近的自己的致命的灼热里,四处逃窜。眼前的大火,像是陆芷凝眼睛里乃至心里顿生的镜子。 在那镜子里,她看到曾经极为丑陋的自己。 她贪心不足,她蛇蝎心肠。她为了更好的生活,勾引有妇之夫。她为了铲平自己前进道理上的祸端,跟下流肮脏的人睡觉,依次到达目的。 她,甚至害人。 不断地,映着眼前不断蹿升的火光。陆芷凝的眼前,一张张,浮现出苏家人的脸。 苏伶歌的父亲。 苏伶歌的母亲。 苏伶歌的姐姐。 那一个个曾经鲜活的生命,那一张张无声晃动却充满怨恨的脸。 都是自己害死的。 陆芷凝抱住自己,在致命一般的灼热里蹲了下来,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声。, “啊——” 头疼欲裂,烈火焚身。 陆芷凝在距离死亡最近的时候,忽然仰天发出了一声嘶喊。 “为什么?为什么?!我恨,我恨啊!” 终究是,面对了自己的死亡,却始终接受不了自己这样的死亡方式。 她多想活着! 哪怕是面对黑暗,哪怕是受人指责,哪怕是任人将自己的身体灵魂重新盥洗一遍。 但是现在,她要死了! “轰......” 靠近自己的身边,又是一阵砰然巨响。 她跳起来,在火光里发出激烈的惊恐声,抱头鼠窜。 即将面对死亡的恐惧,被紧挨着自己身体烈火的炙烤,一点点催化着陆芷凝的神经。 她终于崩溃了。 “不——”她忽然在漫天的火光里睁大了双眼,像是溺水的人,在即将淹没自己的水里,慌张寻找浮木,“不,不不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那抖落的声音尾端,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尖叫。 身体四处流窜之间,却被一只男人的手,紧紧拉住。 “妈......” 男人的声音,穿透炙烤着生命的灼热,落进陆芷凝的耳中。 陆芷凝瞬间愣住。 透过火光,陆芷凝停下自己几近疯狂的动作,去看自己的儿子。 也是这么多年,他一个人独自成长,默默懂事成熟之后,陆芷凝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她的儿子,很帅呢。 看着自己的眼中,虽倒映着激烈的,还在无声蔓延的火光。但却是平静的,但那眼中,总是带了无法快乐的几分悲戚。陆芷凝看着,明明身处巨大的烈火之中,那眼神,却一瞬间将自己置身莫大的冰凉之中。 陆芷凝原本还在莫苍云手里挣扎的动作,被那冰凉侵袭,顿时就硬生生地停了。 心里,似乎也在一瞬间,被满满地灌上了那悲凉。 陆芷凝的鼻头一酸,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儿子......” 莫苍云便笑,那笑,被融化在身边的大火里,消融之后,总是朦胧。 “妈,我答应过小歌,要给她的父母一个交代。”在陆芷凝瞪大了看着自己的泪眼中,莫苍云在身边四处坍塌的声音中,发出了细微的笑声,“但我也答应过你,不会让你受牢狱之苦。” 陆芷凝骤然哽咽。 “儿子......”满满的,都是歉意。 “妈,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可以解决这件事情。所以,就用了这样的方式,”男人说着,伸手过来拉住自己母亲的手,那声音虽然低,却总是招陆芷凝的眼泪,“但是你放心,我是你的儿子,不会让你一个人来承受这样的结果。我陪你!” “妈,”说着,似乎满心歉意,再度开口,“妈,做这样的决定,不要恨我,好不好?” 陆芷凝的身体在颤抖,女人死死咬着唇,眼泪落进脚下的火里,瞬间蒸发。 终于,忍不住。 “对不起......” 一向嚣张跋扈的陆芷凝,面对自己的儿子,终于失声痛哭。她松开莫苍云的手,忽然害怕自己那一双肮脏的手,会玷污了自己的儿子干净的灵魂。 女人蹲下去,放声大哭。 声声,都是忏悔。 声声,都是歉意。 “儿子,对不起,对不起,”女人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眼泪却从指缝里流了下来,“妈妈不是好妈妈,妈妈是混蛋。是妈妈,是妈妈害了你啊......” 莫苍云便笑,那笑,却像极了满足的惬意。 他蹲下来,张开自己的双手,紧紧护住自己的母亲,“不,妈,都是我自愿的......” “下辈子,我们重新来......” 一瞬间,火光冲天而起。 “轰隆”一声之后,整个偌大的莫家,顷刻间化为灰烬。 第二百八十章:公主驾到 一切恩怨,似乎也都随着莫家的那一场大火,瞬间化为灰烬。 一夜之间,曾经盛极一时的莫家,消失了。 苏伶歌在潜意识里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当天晚上,在赫连淳的怀里昏了过去。 显然,莫苍云的死,对苏伶歌来说打击巨大。 醒来之后,苏伶歌每每来到莫家的废墟上,即使眼睁睁地看着,似乎也还是不能接受莫苍云已经死亡的事实。 打那之后,就连清水瑶,也跟着一并消失了。 苏伶歌痛在心里,却始终是无力改变。 但这样的悲伤情绪,却未能延续的太久。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赫连淳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 阳光明媚的上午,刚刚用过早餐的众人起身,还没奔向各自的工作领域。在听到身后苏伶歌一声痛呼之后,全都停住了脚步。 在娘胎里就不安稳老实的赫连家的孩子,赶在自己的预产期之前,便急急地开始折腾起自己的母亲苏伶歌,急着想要到这清明干净的人世间来了。 “哎呦,这是要生了......” 于青如一句话,顿时让呆若木鸡的赫连淳跳了起来。 男人也不知道是被吓坏的,还是因着第一次做父亲的懵懂无知。看着捂住自己肚子冒汗的苏伶歌,一时间居然忘了反应,呆愣着,只拿一双眼睛,愣愣地看着苏伶歌。 不动。 不言不语。 周围人全都乱作一团忙碌起来,倒是马上要做父亲的赫连淳跟傻了似的。 “赫连淳......” 苏伶歌忍着疼,抬手将自己的手里的东西扔了过去。 “啪”的一声,那东西落在赫连淳的脚边,碎了一地。 但那声响,却不及苏伶歌微微带着气的声音响亮。 “赫连淳,我、要、生、了!” 一声喊,像是一道雷,瞬间劈进了赫连淳的脑袋里。 男人瞬间跳了起来,一阵风似的冲到苏伶歌的身边。张开手看看苏伶歌,脸上一片迷茫。 “阿四,阿四,歌儿要生了!” 阿四早就冲出去开车了。 他找不到人,又开始跳着喊。 “穆敛,穆敛!” 战穆敛嘴角抽搐地看着似乎是一瞬间傻掉的主子,还没开口,却听到已经忍无可忍的苏伶歌开了口。 “笨蛋,送我去医院!” 说这话,忍着疼,苏伶歌双手攀住桌角,想生气,半晌却笑了。 原来,这男人也有这么反应迟钝的时候。 赫连淳顿时醒悟,跳起来,小心翼翼抱起苏伶歌,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阿四,车!车!” 医院的走廊上,赫连淳面如死灰地瞪着身边的阿四,怒目而视,男人的额头上,因为心里涌现的心疼和不耐,隐隐青筋暴跳。 “你说,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是没有消息?” 阿四脸一耷拉,连带着感觉自己的肩膀都塌了,但在自己的主子面前,却是委屈的很,“少爷,我怎么知道......” 感情少爷是觉得,他一个连女人都没有的男人,会比一个马上就要有孩子的男人,懂的更多。 阿四黑了脸。 忽然觉得即将有孩子的主子,真是傻不拉几的土老帽。 张张嘴,却终是敢怒不敢言。 大门,却在这个时候怦然打开。 一见人小护士出来,赫连淳的精神陡然一紧,立马大步地迎了上去。 双手握拳,眼睛里开始无声地席卷起一股子冷风暴。 “她怎么了?” 问着话,唇齿之间都带着的寒意,吓坏了小护士。 小姑娘就没见过这么凶悍的准爸爸,但见男人冰冷的能把人冻僵的眼神。身体一软,立马绕开赫连淳的身体,溜着边儿走,“没,没怎么了,还在生......” 话说完,吓坏的小姑娘拔腿就跑。 一旁的战穆敛憋着笑,倒在长椅上近乎憋出内伤。 赫连淳一个冷眼杀过去,一阵冷风立马冷飕飕地刮了起来。 一旁的于妈妈实在是看不过去,起身走过来,双手扯住男人的身体,用力地往自己的座位上拉,那神情,真可谓是哭笑不得,“我说你这孩子,女人生孩子,不都这么一回事吗?”说着抬高双手,将自己的傻儿子按在座位上。 “这本来好好的事儿,被你这么一折腾,我倒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于妈妈微微皱眉,见赫连淳暂时消停了,自己也挨着男人坐下来。 手术室内,顿时传来一声女人响亮的尖叫。 跟魔咒似的。 前一刻刚刚坐下的赫连淳,顿时“蹭”的一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眸色一冷,抬腿就往门前冲。 “赫连淳!” 于妈妈忍无可忍,一声低吼瞬间传来。 “给我回来!” 再度摸了一把汗,于妈妈暗自责怪自己儿子的大惊小怪,惊得自己这会儿也跟着坐立不安起来。 “坐下!” 赫连淳的眉头紧锁,眉眼间的不悦,一瞬间铺展开来。 “妈,歌儿在喊!” 陈述着事实,倒是让一旁始终憋着笑的两个男人,“扑哧”一声,笑倒在了长椅上。 “老大,生孩子不喊的女人,不是女战士,就是斗战胜佛!” 遭人嘲笑,赫连淳更是冷了眼。 心,却在一瞬间,像是被涨满了一般。像是受到了牵引,他抬步朝着手术室门外大步走去。 隔着门,一声属于婴儿的啼哭,瞬间响了起来。 “哇......” 身后,传来几个人欣喜的声音。 “生了生了......” “老大做爹了......” “老子做叔叔了......” 赫连淳站在原地,耳边噪杂的声音,他听不到,唯一清晰的,便是门内那孩子响亮的啼哭声。 那是,他的孩子。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瞬间迅速胀满。 赫连淳微微勾起嘴角,最先听到自己的唇边,溢出了一声笑。 周围的世界里,满是欢声笑语。 婴儿的啼哭声,变成了那一刻赫连淳世界里最美的声音。 大门,“咣当”一声打开。 “恭喜,是一个小公主,母女平安。”护士笑着,将怀里抱着的一小团递了过来。 像是井然有序的美妙歌声,随着那一小团的出现,变成了“嘎吱嘎吱”的声音,瞬间卡了带。最后,停了。 赫连淳皱眉,看着襁褓里那一个小小的粉团。 “好丑,”抬手瞪着护士,“你没弄错?” 第二百八十一章:赫连湮的奶爸 赫连淳瞪着自己视线里的小东西,眉头紧锁。 该是对自己和苏伶歌的样貌有太过自信的骄傲,到了自己个孩子的身上。他总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小公主,会是皱巴巴的一团。虽然心里欢喜的很,但准爸爸赫连淳,显然对自己小公主的样貌抱有说辞。 年轻的小护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样的父亲见得多了,倒是也不觉得奇怪,“先生,刚出生的孩子,不都是这样吗?” 赫连淳似信非信,抬起一双微微有些颤抖的双手,神情紧张。平日里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赫连淳,此刻在面对自己襁褓之中的女儿的时候,总是多了几分紧张。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一旁做了奶奶的于青如走过来,一把把自己的儿子推开老远,“去去去,粗手粗脚的,别伤了我孙女。”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赫连家的第一个孩子抱了过来。 赫连淳看着视线里那粉嫩嫩皱巴巴的一团,虽然不敢伸手去抱,双眼可是一分都未曾离开过。 半晌,终究是抵不过自己心里的渴望,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颤巍巍地,赫连淳再次靠过去,轻声说话,生怕吓到孩子,“妈,给我,给我抱抱......” 于青如暗自嘲笑自己儿子此刻大惊小怪的样子,却依言将手里的孩子,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慢点,慢点......” 男人的手,才刚触碰到柔软的襁褓一边,耳边忽而响起了战穆敛微微疑惑的声音。 “阿四,我说鼻子像老大。嘴巴呢,就像少夫人。你觉得呢?” 下一秒,众人只感觉眼前一阵冷风袭过,一道黑影顿时从眼前飞速掠过。 抬头间,赫连淳不见了。 “嘭”的一声,男人的半边身影,顿时被隐没在大门之后。 “啊——”战穆敛看着眼前关上的大门,抬头仰看了一会儿,默默低头,咧开嘴巴凑近小东西,笑的面如桃花,“嗨,小公主,我猜,你爹爱你娘,比你多,你觉得呢?” 襁褓中刚出生的孩子,像是一瞬间感觉到自己被冷落了。 “哇......” 一声响亮的哭,回应了战穆敛的所有问题。 她很不开心。 很不开心! 苏伶歌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那梦,在开始的一大片漫无边际黑暗中开始,她在那个过于真实的梦境里,时常听到自己哭泣的声音。哭泣之后,她便长长在叹息。她觉得自己度过了一个漫长的人生,她一直在失去,在不断地丢失掉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 但在半梦半醒之后,苏伶歌似乎还可以感受到自己嘴角微微弯曲的弧度。 此刻,她在收获。源源不断地,从一个男人的身上,得到一生里最美好而圆满的东西。 一大片迷蒙的微光里,苏伶歌缓缓睁开眼睛。 心里无限饱和的满足正在清晰地告诉苏伶歌。 不光是梦。 她站在最真实的人间,得到了这人世间最温馨圆满的东西。 额头上有汗湿的粘稠感,就连肌肤上都是。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最珍贵的东西脱离了出去,却跟自己真实地站在了一个世界里。 她好累,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抗议着表达自己困倦的不满。 但此刻,她却是极为清醒的。 额头上,有一双温暖的手,在极为小心地拨开自己汗湿的紧贴在皮肤上的发。 苏伶歌闭眼叹息,微微勾起嘴角。 她似乎闻到了春天气息。 那温暖,踩着轻快的步伐,一点点,缓步朝着自己走来,带着满腹的清香。 她深吸一口气,觉得世界都跟着暖了起来。 “赫连......” 即使不用回头,她也可以清晰地知道此刻挨着床边,紧紧依偎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谁。 男人的手离开了女人的汗湿的额头,见苏伶歌醒了。那手便换成了吻,细碎地落在了她的额头上,带着湿热的温度,眷恋不已。 “是个女儿......”不等苏伶歌开口,赫连淳便说了出来,微微挪动身体,张开双手抱住苏伶歌,“宝贝儿,谢谢......” 他说着,眼前无声地浮现过往日里的种种。 赫连淳自知自己压根不是善良的好人,但此刻,怀里抱着自己最爱的女人,脑海里,一遍遍闪过自己小女儿皱巴巴的模样。连心,都温暖的揪了起来。 该是,感谢上天,给了他这些。 有些情不自禁地,男人俯身,将头埋在苏伶歌的脖颈处,细细地磨蹭了起来。 “谢谢你还愿意爱我......” “谢谢你愿意一直陪着我......” 苏伶歌虚弱地笑,抬手揪了揪男人乌黑的短发,“喂!” 赫连淳闻言微微抬起头,看着苏伶歌。 男人的脸上,双眼中,皆是一片安静的平和。曾经时不时便涌现的暴戾,早已经遍寻不到。 苏伶歌抬手,指尖穿梭进男人乌黑的发里,掌心紧贴在男人的脸庞上,轻声开口。 “赫连淳,我是不是忘记跟你说一句话?” 男人不语,只用一双黑潭般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屏住呼吸。 “我爱你,很爱......” 苏伶歌说着,微微起身,双手攀住男人的肩头,微微有些干裂的嘴唇印了上去。 “真的很爱......” 男人也笑,接受着最厚重的礼物,将怀里的女人满满抱住,像是全世界一样。 至此,一向高高在上的,呼风唤雨的和赫连集团掌权人赫连淳,彻底走入超级奶爸的行列。 小女儿取名赫连湮。 这名儿,属老爸赫连淳亲赐。 打从苏伶歌生了赫连湮之后,小女儿一切事物,像是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了一般。从里到外,从早到晚,赫连湮除了自己老爸赫连淳的怀里,在旁人的身边从来不会呆上十分钟。 那感觉,总是苏伶歌觉得自己其实就是他赫连淳生孩子的工具。 如今倒好,孩子生完了,就跟自己个没关系了。 自从大难不死回来之后,更确切地说,是在赫连湮出生之后。赫连淳就性情大变,也不知道打哪里学习来的甜言蜜语。 却不曾想,苏伶歌偏生就吃这男人这一套。 第二百八十二章:毁了你的脸 不乐意的时候,赫连淳便抱着自己的妻子苏伶歌。甜言蜜语哄骗一番,见苏伶歌的脸色好转。 一回头,又直奔自己的宝贝儿女儿赫连湮。 苏伶歌也是担心赫连淳。 想着自己好歹也是孩子的母亲,这个时候让女儿跟在自己的身边照顾,那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但如今,赫连淳亲自掌控一切,苏伶歌无力改变。心疼之余,便只能在男人的强制下好好养身体。 这样一来,倒是苦了赫连湮的两位叔叔。 自此,战穆敛和阿四两个人,总是苦着一张脸,挨个跑到苏伶歌的面前诉苦询问。 “少夫人,少爷什么时候回公司?” “少夫人,你什么时候养好身体?” 赫连湮的到来,对苏伶歌和赫连淳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喜事。但是对战穆敛和阿四来说,却是凄苦生活的开始。 赫连淳将公司丢给两个人,每日里只知道抱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床头床尾享清福,对公司的事情不管不问。 两个月下来,战穆敛跟阿四真可谓是叫苦连天。 可这抱怨,也得分对象。 若是苏伶歌,也就罢了。除了表示自己爱莫能助之外,别无他法。 但若是这抱怨的过程被赫连淳逮到,便免不了又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责备。 “做不了?那你们倒是说说,我养你们到底是干嘛来的?” 彼时,赫连淳抱着自己正在啼哭的女儿,不断地变着法子变着姿势地哄着赫连湮。回头冷冷一扫,战穆敛跟阿四顿时觉得自己的身体一片冷意丛生。耳边女儿的哭声渐小,赫连淳逮着了空,又回过头来。 “我不在那会儿,歌儿挺着个大肚子,天大的事儿,也都一件件地办了。我在的时候,你们不是偷懒找女人,就是整日里无所事事。这打酱油的事儿,你们倒是做上瘾了!” 战穆敛的脸,当时就黑了几分。忍不住压低声音,凑到身边的阿四的耳边嘀咕,“我说呢,原来老大是心疼少夫人,那事儿记到现在,现在兴师问罪来了!” 又一记冷风扫过来,“什么?” 俩人当即闭嘴。 苏伶歌实在是看不过去,起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想要趁着男人的注意力这会儿被分散的当口,把女儿从男人的怀里接过来。结果那男人却抱着自己的女儿,身体一转,继续了。 苏伶歌看着空落落的双手,无奈地叹息,只好朝着阿四跟战穆敛同情地看了一眼。 转身之际,却感觉自自己的脸颊上骤然一阵刺痛。 伸手去摸,那刺痛的感觉,却又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来的快,去的也快。 苏伶歌暗自沉吟,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找不出具体的源头。 思索半晌,便暗自责怪自己的多心。 但这样的情况,却一连几天,反反复复地上演。 脸颊上的刺痛,来得快消失的也快。仔细去看,苏伶歌却也在自己的脸上找不出任何的毛病端倪。 那一天晚上,在莫苍云消失在大火里两个月之后,苏伶歌梦见了他。 在梦里,苏伶歌一遍又一遍地看到莫苍云绝望惨白的脸。他总是看着她,用一种悲戚的眼神看着。他的双手,死死地按住苏伶歌的肩头。一遍遍地在苏伶歌的耳边喊着。 我不相信你们是相爱的。 我从来不信,赫连淳爱你会比我多。 我会证明,我一定会证明。 苏伶歌觉得窒息,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拼了命地想要挣脱莫苍云的牵制,却总是不行。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莫苍云的声音,如同魔咒一般,将苏伶歌困顿其中。 她在漆黑的夜里,骤然醒了过来。 额头上,有大颗大颗的汗珠,不断地落下来。她置身冰凉,在黑暗里急促地呼吸。后背上一大片冷飕飕的感觉,探手一摸,竟也是湿漉漉的一片。 长长的一声叹息,却听到身边男人翻身的动作。 “啪......” 灯光大亮,赫连淳从身后靠了上来,双手自身后,将苏伶歌拥进自己的怀里。 背贴着胸膛。 男人紧贴上来的温热的身体,无声地驱散了苏伶歌心头巨大的凉意。她闭眼,转过身,双手攀住男人的肩头,身体紧紧地靠了过去。 “我做噩梦了......” 说着,莫苍云带给苏伶歌心头的余悸,却是挥之不去。 男人不说话,只是无声地将怀里的女人抱的更紧。一双大手,在女人光、裸细致的背上轻轻抚摸,“没关系,我在这儿......” 她便依偎的更紧。 短短的一瞬间,脸颊上某种刺痛的感觉再度传了起来。 这一次,苏伶歌没有再次探手去摸,心里的不安,却随着男人一下一下的轻抚,迅速扩大。 莫苍云的那些话,成了苏伶歌心里的魔咒。 但苏伶歌却不愿将这些告诉赫连淳,唯有不动声色。 上官别墅里。 看着上官明清从房间里走出来,苏伶歌下意识地站了出来。 “怎么样,可以看出来是什么问题吗?” 问着,苏伶歌才惊觉到自己因为太过紧张的原因,手心里,攥的满满都是汗。 上官明清不言不语。 但男人的脸色很不好,隐约之间,苏伶歌在男人沉默难看的脸色里,明显的地看出了几分隐忍的怒气。 心,忽然直线地向下坠。 “上官,你可以直说。没有什么问题,我不可以承受。”说这话,苏伶歌平静的外表下,心却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上官明清紧绷的脸,一瞬间龟裂。 “以前我总是会为莫苍云的死,感觉可惜。现在想来,这男人死了,倒是一点也不冤枉!”上官明清说着,双眼中的暴戾之气迅速收起,看向苏伶歌的时候,无声地多出了几分凝重叹息。 “这个男人在你的脸上下了药,”说着,上官明清的目光微微变冷,给原本邪魅的男人,平添了几分阴冷,“按照目前的情况分析,这个男人,从一开始的目的,就只有一个。” “他想要毁了你的脸。” 第二百八十三章:因爱而疼 苏伶歌的双手骤然一松,手里紧握的玻璃水杯,瞬间掉在了地上。 “啪......” 碎了一地,跟人的心一般。 苏伶歌的身体一软,向后,瞬间倒在了柔软的沙发上。她闭上眼睛,双手痛苦地抱头,大脑里如同炸了锅一般,根本做不出任何思考。 是莫苍云。 果然是莫苍云。 当日里,那个男人曾经摸着她的脸,一脸坚定地告诉苏伶歌,他压根就不相信赫连淳对苏伶歌的爱。 苏伶歌记得,她曾经无奈地反问过莫苍云,“那究竟要如何,你才愿意相信,赫连淳是爱我的,我们是真的相爱的?” 直到这一刻,苏伶歌才终于明白。 “何如证明,呵呵,我总有我自己的证明方式!” 这就是莫苍云的证明方式。 愚蠢。 可笑。 却又让苏伶歌感觉到满满的悲凉。 “小歌,如果你的这张脸,不是苏伶歌的脸,赫连淳那个男人,还会爱你吗?” 苏伶歌绝望地闭眼,指缝间,传来一个女人长长的呜咽声。 莫苍云,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们,你就一定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吗? 苏伶歌不知道自己该做何种反应,才跟此刻上官明清嘴里的事实相互符合。她只是觉得难过,觉得想哭,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一万种激烈游走的情绪,此刻全都汇聚自己的大脑顶端,只差一个点,就可以爆了。 她想尖叫。 半晌,却放开双手,在上官明清皱眉凝重的眼神下,平静地抬起了头。 “现在的情况,是最糟糕的吗?” 上官明清眉头紧锁,男人惊讶于苏伶歌此刻的平静。却又不得不如实相告,告诉苏伶歌更加严重的结果。 “不是!现在只是初期,你只会偶尔,感觉药物带给你脸颊的刺痛。”认真地看了苏伶歌一眼,上官明清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再度开口,告诉苏伶歌更为残酷的事实。 “但即便是这种情况,就目前来说,也不会持续太久。刺痛的感觉,也会越来越频繁。情况会越来越坏,当药物在你的脸上扩散,疼痛会放大。”最后深深地看了苏伶歌一眼,上官明清闭眼。 “皮肤会溃烂,而且越来越严重。你,真的会毁容!” 空气里,是一个女人长长的抽气声。 果真...... 苏伶歌在一瞬间,忽然觉得自己心里苦苦维持智力跟冷静,顷刻间全线崩溃了。那种被信任的人狠狠背叛的感觉,完全不信任的感觉,让苏伶歌忍不住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好疼。 就连呼吸,也都跟着困难起来。 她觉得窒息。 觉得血液里流淌的,全是因为莫苍云而来的冰凉的侵袭。 绝望如同莫苍云,他终究要在自己原本已经趋近平静的生活里,再为自己也为赫连淳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苏伶歌的心,在想起莫苍云的时候,骤然冷了。 莫苍云,你于心何忍。 上官明清一改之前戏谑的表情,看着此刻痛苦不堪的苏伶歌,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安慰。 该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面对自己即将毁容的消息吧。 半晌,男人才微微走近,站在苏伶歌的面前,低声开口。 “伶歌,我知道你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但我相信,阿淳他不会介意......”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但我介意!”忍着心口那一波接着一波的疼痛,苏伶歌闭眼深呼吸,“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我更不愿意让赫连接受这样的事!” 一个女人,要让深爱自己的男人。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是一张脸,每每面对的,却是另外完全不同的一张脸。 连苏伶歌都无法忍受,她要如何让赫连淳去忍受? 深深吸了一口气,苏伶歌逼迫自己在这样的事实面前冷静下来。 抬头去看面前的上官明清。 “我不想用另一张脸去面对他!”说着,苏伶歌却握紧了拳头,指尖嵌入掌心里,生疼,却总是可以让她保持清醒,“上官,你可以帮我的,对吗?” “很难!”上官明清认真地看着苏伶歌,眉头紧皱。 苏伶歌也不说话,只是用一双坚定的眼睛,带着祈求直直地看着他。 上官明清被女人用一种近乎笃定的眼神看着,胸腔里也便在这样的氛围里,骤然升腾了起了一股气。 半晌,男人拉长了脸,一声咒骂。 “靠!” 再度抬头看向了苏伶歌,嘴里依然有了最紧张的戒备,“伶歌,你该明白的。我之所以不开口,就是不想要你忍受太多的痛苦。方法是有,但痛苦和疼痛,远远不是你可以承受的。” 叹口气,上官明清认真地看着苏伶歌,面露难色,“而且我也可以肯定,若是阿淳知道,他也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话没说完,却见原本失控痛苦的苏伶歌,瞬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所以,你要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苏伶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样的事情,她从得知,到如今决定尝试最痛苦的治疗方式,都未曾想过要让赫连淳知道。 有些事情,苏伶歌总是不愿让最爱的人跟自己承担。 就像是当日,赫连淳知道自己废了双腿,迟迟不愿意回到苏伶歌的身边,是一个道理。 所有的沉默,都来自爱。 所有的愤怒,也都来自爱。 但苏伶歌总是相信,所有的一切,也对会全都归于爱。 上官明清的额头上青筋暴跳,看着苏伶歌的眼中,无声地压抑着一丝不悦,“这么大的事情,你要我瞒着赫连淳,并且让要让我冒险为你用最痛苦的治疗方式。苏伶歌,你当我的脑袋是铜墙铁壁,赫连淳打不烂?” 苏伶歌微微扯开嘴角笑。 任何一种时候,她总是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说服上官明清。 “上官,我知道你很为难。但我也相信,若是换做你的女人,她也会这么做的吧......” 上官明清沉默。 男人的心上,却像是被开水烫了一般,灼热之后,满满都是疼。 终是妥协。 男人对着苏伶歌怒目而视,带着心事被偷窥之后的愤怒。 爆粗。 “靠!” 【作者题外话】:亲们,马上就结局了哟 第二百八十四章:不见,便不找了 见上官明清终于妥协,苏伶歌却在一瞬间忽然安静了下去。 上官明清原本心里就窝着火气,此刻见苏伶歌这般模样,到了嘴边的气话。愣是是被男人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上官,”半晌,苏伶歌抬起头,心里有了最笃定的决定,苏伶歌的面上倒是多出了几分平静,但眉眼之间,依然心事重重。 “这样的状况,可以帮我维持吗?”她低头,眼睛看着自己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既然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可以好,我想,多陪陪他们......” 上官明清不语,唯有叹息。 聪明如同莫苍云,临死的时候,谁曾想,居然会做出一个如此荒唐可笑的决定。 若说这个男人太过愚蠢,倒是可怜了他对一个女人到死的情谊。 若是说这个男人值得同情,如今看苏伶歌这样的反应,若是莫苍云活着,也会对自己无望的爱情彻底死心了吧? 一连好些时候,自从赫连淳的别墅里多出来苏伶歌这个女人之后,已经甚少跟赫连淳在别墅里碰面的上官明清,忽然用最为频繁的次数,接连不断地出现在赫连淳的别墅里。 更为确切地说,是出现在赫连淳原本清净的眼皮子地下。 若说是出现,其实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这男人一出现,从来跟上官明清交际不多的苏伶歌,倒是一反常态的地,跟上官明清的互动多了起来。 除了几个人跟小公主赫连湮共同相处的时间,赫连淳但凡是离开再出现,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一幕,必定是自己的老婆跟上官明清坐在一起的场景。 赫连淳一旦出现,两个人抬头一看,便全都极为有默契地闭口不语。 一次,赫连淳便装作没看见。 两次,赫连淳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但长此以往,一向对自己的老婆苏伶歌有强烈霸占欲望的赫连淳,眉头一挑,顿时不乐意了。 看着沙发上迅速分开,瞬间沉默不语的两个人。赫连淳微微眯着双眼,微微带着些凉意的视线越过上官明清的身上,落在自己的女人苏伶歌的脸上,“苏伶歌,你想爬墙?” 上官明清口里的茶水未曾下咽,瞬间全数喷了出来。 “噗......” 男人瞪大了一双眼睛,对着赫连淳怒目而视。还没开口,倒是见一旁的苏伶歌,闻言瞬间站了起来。 也不解释,低着头,微微噙着笑,很是乖巧而自觉地站在了自己的男人身边。 上官明清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上,顷刻间扣了一个屎盆子。 “我靠,就算我想要跟想要爬墙的女人鬼混,老子也得看看那女人是谁好吗?”上官明清对于赫连淳的说法很有微词,忍不住发翻翻白眼。 赫连淳双手抱胸,对着上官明清微微挑眉。 显然不信。 但是对于自己女人此刻乖巧的反应,显然是十分舒心。不顾上官明清的抗议跟白眼,赫连淳微微回头对上苏伶歌的视线。 “宝贝儿,你会看上他?” 苏伶歌小鸟依人的动作便更为明显,听罢微微勾唇,笑了。 “老公,别开玩笑了。我怎么会看上上官明清......” 一句话,让上官明清瞬间得了内伤。 男人看向女人的视线里,却分明带了几分调侃的质疑。 乖巧? 苏伶歌? 反正他上官明清是不信! 不过在短短的时间里,苏伶歌究竟是不是乖巧,便被事实无声验证。 前一晚,还被赫连淳连哄带骗地欢爱了一整夜的苏伶歌,消失了。 卧室的桌上,只剩下一张只有几个字的便条。 不要找我。 赫连淳顿时怒了。 这便是前些日子还跟自己说着不离不弃的苏伶歌,这便是口口声声爱他永不分离的苏伶歌。女儿不过才数月,这女人在离开的前一天晚上,还紧紧地抱住自己,晕红着脸,在他的身下发出婉转的呻吟。 而此刻,距离这个女人消失,已经整整过去三天的时间。 赫连淳根本无暇顾及自己心里此刻的任何情绪。 派出去的人,一波接着一波。 回来的人,全都冲着赫连淳一个劲地摇头说着抱歉。 那女人,就这样在短短的时间里,消失不见了。 “少爷......“ 彼时,又一波派出去寻找的人回来。 事情,依然毫无进展。 苏伶歌在短短的时间来,像是人间消失了一般。 战穆敛跟阿四相互对看一眼,谁也不敢走上前去。 “少爷......” 赫连淳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言不语。 但谁都可以看出一股子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迹象。 单单是赫连淳的周身,此刻已经在男人的不言不语里,无声地萦绕起一股子冰凉的风暴。 男人微微握紧的手间,正是苏伶歌留下来的便条。 清秀干净的字体,只有那么几个。 期间,男人忍不住一声冷哼。 不用找? 这女人走的倒是挺潇洒,一句话,几个字。 她倒是报了平安,可却从来不知道顾忌剩下的人心里的翻江倒海。 男人的胸臆间,忽而蹿升了一股子激烈的风暴。 猛的站起来,长腿带着巨大的怒气,瞬间踢了出去。 “嘭......” 面前的茶几,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声响,在男人长腿间巨大的力道下,瞬间被掀翻在地。 感受到赫连淳蓬勃怒气的人,心口一紧,不由得全都退了一步。 却是不敢声响。 又极度需要有人来安抚住自家主子心头的火气。 不远处,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在一瞬间,成了众人心里的天籁之音。 “赫连淳!赫连淳!” 不远处,近日里早已经跟赫连家的小公主来往近亲的上官明清,在小公主闹腾的时候,依然束手无策。人抱着赫连湮冲过来,将怀里的小东西递给赫连淳,人迅速朝后跳开一步。 此时此刻,他上官明清可是那一个最容易受到大火波及的人了。 原本大声啼哭的婴儿,像是一瞬间找到了自己最熟悉的温暖的怀抱。 顷刻间,哭声不见了。 小女儿乖巧的模样,无声地,将自己父亲眉眼间的暴戾收敛而去。 第二百八十五章:陌生女人的暧昧 赫连淳脸上前一刻升腾而起的冰冷风暴,在掌上明珠出现之后,无声收敛。细看之下,便总是可以从男人的脸上,看出嘴角微微勾勒的痕迹。 “湮儿乖......” 男人将儿女稳稳抱住,一只大手缓慢而温柔地轻轻拍着怀里的赫连湮。 怀里的女儿果真停了哭,只扑腾着自己的双手双脚,睁大了好奇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自己英俊的父亲。 好奇的很。 好奇的又何止是小公主赫连湮,更有一干人等。 更有上官明清。 男人瞪大了好奇的双眼,只觉得此刻赫连淳轻声哄着自己女儿的神态动作,都让看的出神的上官明清掉了眼珠子。 但上官明清终究是心虚,看着,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那一刻,上官明清极度煎熬。站在赫连淳的面前,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留着,不过是给很快就可以冷静下来的赫连淳一个更快发现自己的理由。 这些日子以来,他频繁出现在赫连家的别墅里。若说自己只是单纯地想要跟刚出生的小公主培养感情,这话说出来,不仅矫情,更是没有人相信。而且凭着赫连淳的智慧。 很快,这男人就一定可以把苏伶歌的失踪跟自己联系起来。 一切缘由,不过是因为上官明清心虚罢了。 总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在苏伶歌忽然消失的时候,依然保持着在赫连别墅里频繁出现的频率。也许,还可以延缓自己暴露被挫骨扬灰的时间。 上官明清真可谓是心急如焚,焦虑万千。 抬头间,却见抱着自己女儿轻声哄着的赫连淳。忽然之间微微眯起双眼,一手将安静下来的赫连湮抱在怀里,一手重新抬起,低头之间,将苏伶歌留给自己的便条,再度看了一番。 那过程,煎熬着上官明清的内心,被大火烹饪一般。 片刻间,赫连淳抬头。 看向众人的眼中,前一刻的暴戾冰冷,此刻,全都消失不见。上官明清还在困顿,却听到赫连淳低声开口,“就这样吧,不用找了......” “不找?” 上官明清猛的瞪大了双眼,众人明显都是一愣,却唯独上官明清质疑的声音最为响亮。 下一秒,赫连淳情绪不明的目光轻轻地扫了过来,顿时让上官明清感觉一阵冷飕飕的侵袭。 男人瑟缩,不敢再出声。 赫连淳低头,男人微微带着些凉意的指腹,轻轻在怀里小女儿的脸上磨蹭,温柔逗弄。 那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 “不找了。该回来的时候,她自然会回来的......” 赫连淳终究是愤怒的。 对于苏伶歌的不告而别,自然也是久久不能释怀。 愤怒到了极点的时候,也总是难免恨得咬牙切齿牙根痒。 但这个世界上,一物降一物。总有一个人,也总有一种情绪,总是可以牵绊着他。 想怒,却总是无奈。 想气,却总是牵挂。 赫连淳在那一刻,忽而就想起了那两条残废的双腿。跟苏伶歌在自己消失那些日子以来,最极端而愤怒的表现。 不知道为什么,男人前一刻蓬勃怒气的心,忽然就落了地,瞬间安静了下来。 她要他等,那他便等。 至于后来的事情,呵...... 他可不能控制! 打那之后,赫连淳果真过起了没有苏伶歌的日子。 除了依旧亲手照顾自己的女儿赫连湮之外,公司的大小事务,家中的琐事烦事,样样不落。 在赫连家,他是一个好儿子,一个好爸爸。每日里,照顾好自己的母亲之后,女儿赫连湮从来不离手。 而在公司,他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赫连淳。 只是偶尔嘛,也会跟不同的女人吃饭约会。时不时的,也会跟那些女人到酒店顶层的包房里,做一些喜欢做的事情。 有人好奇,便跑去问日日跟在赫连淳身边的战穆敛。 说,“一直听说赫连总裁是个爱妻如命的男人,当日里娶了一个叫苏伶歌的女人之后,便再也不曾跟任何一个女人保持暧昧的距离。如今赫连淳如此高调地频繁跟女人约会开房,这意思是说传言有假,赫连淳有了婚变?” 完了便只见战穆敛一脸迷茫地摇头,脸上也是同样困惑迷茫的表情。男人靠在总裁跟女人约会的房间门外,撇唇,双手一摊开,“其实,我比你们还好奇。不然,你们帮忙去问问?” 说完便作势要开门放人。 众人惊恐,眼前瞬间浮现出赫连淳三尺寒冰的脸,顷刻间拔腿四散。 这日子久了,赫连淳在外养了女人,又重新过起换女人如同换衣服此种日子的事情,媒体,大众,习惯了,倒也是见怪不怪了。 至于那个曾经确实收了赫连淳的心,也成功把赫连淳拐进了婚姻殿堂的苏伶歌。人们除了表示唏嘘感叹之外,时间久了,苏伶歌这个名字这个人,也就慢慢地被众人淡忘在视线以外了。 三个月后的一天。 正午时分,有源源不断的人流,从大厦里涌现出来。 期间,混在人群里的三男一女,倒是引人注意的很。 男的,一如往常般,高大俊朗的外形任何时候出现,总是可以迅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只是那女人,看着虽然有些眼生。但高挑动人,眉宇间,妖娆之气总是平添了几分干练。 “一直都期望可以跟贵集团有所合作,这次赫连总裁愿意给我们这个机会,真是无比荣幸!” 赫连淳不动声色,行走之前抬头,只微微眯着眼睛,在人群里漫无目的地逡巡。 见赫连淳并无心跟自己礼数往来,女人倒也不觉得尴尬。高挑的身材微微靠近,双脚微微抬起。 红艳的唇,顷刻间贴在了赫连淳的侧脸上。 男人微微眯起双眼。 倒也不是因为女人突入其来的袭吻,而是自己眼角余光里的那一抹光。 刺眼的光线,来自人群里一个女人微微抬手间的动作。 完美璀璨的弧度,闪的赫连淳的双眼一颤。 微微眯眼去看,所有的一切光源。 不过都是来自一枚戒指。 那戒指,就戴在女人细致的手上,微微抬手拢发,那光,便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第二百八十六章:你凭什么 四目相对。 心上,传来刺痛的饱和感。那疼痛之间,却溢满了太多太多的饱胀的喜悦。 身边的战穆敛皱眉看着女人示爱之间大胆火辣的动作,不悦微微显露出来。 不过是逢场作戏,但这女人,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的魅力,而低估了一个女人在赫连淳心里的分量了。 但很快地,战穆敛便看出了自家主子的不对劲。 男人微微移动身体,当目光随着赫连淳的视线落过去的时候,一愣。 下一秒,空气里响起了战穆敛惊喜的声音。 “少爷,那是......” 不过是一瞬间,看着前方一动不动的赫连淳,情绪变换之快,一瞬间急转直下。转过身,微微跳动着太多情绪的双眼,迅速警告地扫过战穆敛,“穆敛,你的话太多了。” 不动声色地,男人迅速无声地收敛起自己眼中所有的情绪,不过是微微一侧头,凉薄的唇,也跟着在女人的侧脸上落下一吻。 那笑,虽未曾达到眼底,却依然在男人的脸上渲染开几分。 “不客气,我也很荣幸!” 那一幕,不偏不倚,位置也刚刚好,尽数被不远处的女人看在眼里。 战穆敛不敢声张,急急忙忙转头去看,却见被围在人群里的女人。咬着唇,红了眼,握紧双拳,转身而去。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便被隐没在人群里。 “少爷......”困惑地喊了一声。 赫连淳却已经起身,低垂的眉眼里,微微敛去战穆敛如何都看不懂的情绪。双手插兜,走了几步,见战穆敛还为难迟疑地站在原地不肯走,一个冷眼便扫了过来。 “杵在哪里做什么,不是还有一场面试?” 战穆敛急忙追了上去,却瞬间不懂了。 少爷时时刻刻期盼着少夫人的回来,如今少夫人不仅回来了,甚至就站在距离他触手可及的地方。结果少爷不仅没有跟少夫人相认,反倒是当着少夫人的面,在她的眼前上演了一场你情我愿的暧昧戏码。 想着,战穆敛已经将自己手里厚厚的资料放在了赫连淳的面前。 “少爷,这是下午你要亲自面试的几个人选!” 不懂,真是不懂! 赫连淳微微轻哼一声算是做答,但男人落在落地窗外的视线却是半分要收回来的意思都没有。 他似乎有心事,心不在焉之间,长手一伸,旋转椅响起声音,男人便将资料拿到了自己的手里。 战穆敛暗自叹息。 如今苏伶歌回来,少爷又在不久前上演了那么一场让人困顿的戏码。想来,未来这样心不在焉的日子,也不会少了。 却不想,不过片刻,赫连淳随意翻阅资料的手,便停了下来。 目光定格在一处,不动了。 “穆敛!”赫连淳的声音陡然高了几分,吓了战穆敛好大一跳。人凑过去,便见赫连淳修长的手指便稳稳地落在了某一处资料上,不动了。 “她!” 战穆敛顿时愣住。 伸手揉了揉眼睛,目光微愣住。 耳边,却传来赫连淳微微带着焦灼冷冽的声音。 “不懂?叫她进来,面试!” 战穆敛明显地还没有从自己看到的真相中回过神来,却便赫连淳冷冽眼神的威逼下,一路匆匆忙忙地奔出了总裁办公室。 “我这就安排!” 关上大门,战穆敛一边小跑,一边伸手摸了一把头上的汗。 低头问着自己。 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又是演的哪一出? 走廊上响起高跟鞋有节奏的声音,不过片刻,那声音便在门边停了下来。 半晌未曾有动作,倒是门内稳稳地响起低沉有力的男声。 “进来!” 门外一番静止的动作之后,大门被一只细白的手缓缓推开。 男人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文件,连看都未曾看眼前的女人一眼,沉声道,“坐!” 眼角的余光里,赫连淳只看到一身职业装之下,一双女人修长的腿站在自己的面前。 耳边似乎有女人高跟鞋的声音再度响起,她在自己的对面坐了下来。 门外按耐不住的战穆敛,尾随在女人的身后,悄无声息地跟了进来。 面前这一男一女,此刻的内心深处,怕是早已经波涛汹涌了。此刻面上的平静跟刻意营造的疏离,看上去,则更像是一种无声对峙的方式。 他们,似乎在隐晦而用力地表达着自己内心对对方的不满。 原本不解的战穆敛,在隐隐看出这一男一女的意图之后。原本满腹困顿的心情,顿时变得豁然开朗。 双手抱拳看着,战穆敛居然在一瞬间,有了看戏的心情。 半晌,低头只顾翻阅资料的赫连淳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女人。 男人的眼中,带着一种陌生的情绪。从头到脚,从上到下,里里外外,看了个遍。那眼神,看着,是一种面对一个女人时候该有的反应。但若是仔细看,却分明多了一丝丝毫不懂得隐晦的露骨。 半晌,低头再度看了手里的资料一眼,终于开了金口。 “苏伶歌?” 面前点名的苏伶歌正襟危坐,微微抬高下巴,一双眼睛毫无波澜地迎视赫连淳审视般的双眼,平缓回答。 “是。” 战穆敛再度来了兴致。 何止赫连淳,就连眼前这个消失了几个月,忽然出现的苏伶歌。此刻也跟配合赫连淳似的,演戏上了瘾。 赫连淳微微眯起双眼,眼中一抹玩味迅速闪过。 “已婚?” 苏伶歌依然直视男人的双眼,此刻的表情,顿时让战穆敛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面无表情。 “是。” 赫连淳忽然扔了自己手里的资料,身体向后,重重地倒在了自己身后的座椅上,微微挑眉。 “很好!外面比你年轻漂亮,比你有资历有学历的女人大有人在。你凭什么那么有自信可以进来赫连集团?又是凭什么以为,我就一定可以选择你?”耳边响起座椅旋转的声音,赫连淳在说话间,身体微微直起来,靠近苏伶歌。 “重要的是,你别忘了。她们,”男人说着话,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点在面前的资料上,声音刺耳,“未婚!比你,更有吸引力。” 第二百八十七章:生多少,你决定 苏伶歌未动声色,倒是一旁的战穆敛乐了。目光投向坐的端正的苏伶歌,只等着眼前的少夫人,怎么来应付赫连淳此刻分明就是刁难的问题。 苏伶歌微微抬眼,虽觉得男人的问题过于刻薄了一些,但却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轻笑出声,她再度抬高下巴,看向男人的视线,可是半分不不躲。 “我没有她们年轻漂亮,是因为我所有最美好的时光,都被一个曾经被我称作禽兽却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禽兽的男人给毁了。” 说完看向男人。 赫连淳的眉宇间,半分玩味变成七分,那神情倒是平静的很。 “我没有他们有资历有学历,但我有丰富的跟禽兽过招的经验,以及怎么样在禽兽不在的时候,有守护一切的能力。” 男人微微眯起的双眼里,隐藏起一抹微微暗淡的情绪,却是转瞬不见了。 苏伶歌却视作自己未曾看到男人双眼中那一抹复杂的情绪,这一次,不等赫连淳开口,便自己先说。 “若一定要说,我有什么是比的过的。”苏伶歌说着便笑了,但那笑,却分明偏离了自己面对赫连淳的视线。 “赫连总裁,我可以不领薪水,不用休息。重要的一点是,赫连总裁,那些年轻漂亮的姑娘,可未必知道你有哪些特殊的嗜好!我下的了厨房,上的了厅堂,必要的时候,也收拾的了小三。” 话没说完,一旁的战穆敛终于忍不住笑了。 赫连淳一记冷眼扫过去,当场闭嘴。 回过头,赫连淳也笑,但那笑容里都意味,大概只有自己知道。 “哦?”目光再度看向苏伶歌,却分明多了几分暧昧,“那,上的了床吗?” 苏伶歌微微皱眉,半晌开口。 “能!” “能生孩子吗?” “能......” 赫连淳似乎上了瘾。 一旁的战穆敛眼看苏伶歌的脸色不不对,微微靠上去,想要用自己假装的咳嗽引起赫连淳的注意。冷不防却被赫连淳一声低吼,“滚出去!” 回头看向苏伶歌继续问,“能生几个?” “......” 半晌未曾得到苏伶歌的答案,赫连淳便勾起嘴角,笑了。那笑,俨然就是一只偷了腥得了利的猫儿。 却不想下一秒,苏伶歌猛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目光,夹杂着自己微微有些压抑的声音,直扑对面的赫连淳。 “生几个,不应该是总裁你控制的事情吗?” 走到大门边的战穆敛,放在门把上的双手一阵哆嗦,瞬间倒了下去。 身后,只听到赫连淳将一沓厚厚的资料顿时扔在桌上的声音,紧跟着,是一个男人情绪难辨极度复杂的声音。 “穆敛,就她了。苏伶歌,苏小姐,你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 苏伶歌便笑,咧开嘴巴,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声音清澈,“谢谢!再见!” 于是,一场原本该是男人澎湃激动,女人喜极而泣的团圆,在一男一女各怀心思的对峙中,宣告结束。 战穆敛不懂,站在赫连淳的身后忍不住开口。 “少爷,你这又是何必呢。如今少夫人不开心,你也忍的辛苦。” 赫连淳站在他的面前,男人未曾回转身体。指尖,香烟青灰色的烟雾,徐徐地升腾而起。身后的桌上,烟灰缸里早已经落满了厚厚的烟灰。 见赫连淳只是沉默地看着远方,一个劲地抽烟,战穆敛便眨巴眨巴眼睛,继续开口。 “我猜少夫人这么久没有讲到小小姐,这会儿肯定在别墅。” 半晌,身前的男人终于有了细微的动作。 一边转身,一边将手里未燃尽的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淡淡地扫了一眼身边的战穆敛,声音多了几分平静的凉意,“穆敛,你最近的话,越来越多了。” 虽是这样说着,赫连淳却敛了眉头,伸手从座椅上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剩下的事情你搞定,我还有事......” 不等战穆敛说完,人已经走了出去。 “嘭”的一声,唯有大门的余响。 战穆敛懒懒地耸耸肩,咧开嘴也笑了,“老大,不用装,谁都知道是什么事儿。” 回到别墅,天色已经微微暗了下来。 远远地,还没进大厅,便听到了于青如逗弄自己孙女的笑声。那期间,隐隐地传来自己小女儿赫连湮含糊不清的声音。 还有,一个女人温柔平和的笑声。 那声音,赫连淳太熟悉。 以至于人到了门边的时候,男人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那女人就坐在自己母亲的身边,怀里抱着他们即将半岁的女儿。女儿即使有多个月不见自己的母亲,此刻被那女人温柔小心地抱在怀里,倒是也不觉得生分。 客厅里开着灯,有明亮的光线打落在那女人的身上,无端地,总是给那女人的神情,平添了几许温柔的神韵。 一时间,竟看的呆了。 等苏伶歌发现,那目光想要收回,自然也是来不及了。 “小淳!” 于母也发现了兀自站在门边的赫连淳,许是苏伶歌的回来,让老人太过开心,行走之间,竟然也带了几分急切。人走过来,拉住赫连淳就朝里走。 “你这傻孩子,没看到你媳妇儿回来了吗?” 将自己的儿子带到苏伶歌的面前,于青如这才发现了自己儿子和儿媳之间过于微妙的气氛。 赫连淳太过平静。 而苏伶歌,显然也太过安静。 正在诧异,赫连淳却低头跟自己的母亲交代,“妈,时间可以了,安排下人开饭吧。” 于母一愣。 但不明情况,又见两个人似乎极有默契地选择安静,倒也说不上什么话来。 苏伶歌抬头看了赫连淳一眼,张了张嘴巴,还在酝酿自己如何开口。却不想,赫连淳已经扔了自己手里的外套,伸手将苏伶歌怀里的女儿给抱了过去。 “湮儿乖......” 苏伶歌终是无言以对。 她分明感觉到男人极为隐晦的怒气,却总是苦于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如何打破僵局。 下午他跟一个陌生女人极为暧昧的一幕,也始终在眼前徘徊。 挣扎之间,她却更为沉默。 第二百八十八章:是谁的错 一顿晚餐,就在一家人极为诡异的气氛中早早结束。 晚饭之后,一向由父亲亲自照顾的赫连湮,被奶奶于青如早早地抱走,给夫妻两个留下了足够的独处时间。 但是很显然,这夫妻两个都不够珍惜。 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停了下来,苏伶歌打开门走出来。 男人测靠在床头的一侧,在晕黄色的灯光下,手里随意地翻阅着一本书。 见苏伶歌出来,男人只抬头看了一眼,便低头,手里翻书的动作,一瞬间变得“哗啦啦,哗啦啦”一直响。 苏伶歌身处在如此气氛里,总觉得太过压抑。她爬上床,看着男人安静却紧绷的侧脸,心里的某个地方,忽然间变得又软又疼。 她终是不愿意让两个人如此这般,半晌轻轻开口。 “赫连......” 男人闻言抬起头,不着痕迹地看了女人一眼,低声问。 “好了?” 苏伶歌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老实回答,“好了......” 谁知话音刚落,赫连淳却是手一抬,手里的书本顿时被扔在了桌上。 “那睡吧......” 苏伶歌呆愣。 却听到耳边“啪”的一声,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那一夜,他们缩在各自的一边,相对无言。 苏伶歌辗转难眠,耳边却听到来自男人平缓规律的呼吸声。 想来,顿时觉得委屈的很。 委屈之际,便更是辗转难眠。 第二天日晒当头,苏伶歌才顶着一双熊猫眼醒了过来。 匆匆忙忙之间,赶去公司。 远远地,透过虚掩的门板,隐隐有女人暧昧撒娇的声音传了出来。 “赫连,晚上去我哪里好不好?” 苏伶歌朝前走的脚步一停,呼吸无声地着也停止了几分。 远远地,战穆敛一路追来。看样子是早就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如今看到苏伶歌的出现,不过是来阻止的吧。 “少夫人......” 苏伶歌微微白着脸,眯起眼睛看着男人,当场闭嘴,退避三分。 半晌,不曾听到任何来自赫连淳拒绝的声音。 苏伶歌一时间怒上心头,抬步朝着总裁办公室的快步走去。 “嘭......” 一声巨响,总裁办公室的大门瞬间被一双女人修长的腿踢开。 视线所及之处,女人微微分开双腿跨坐在赫连淳的腿上。双手搭放在赫连淳的肩头,整个身体,像是失了力气一般,紧紧地贴在男人的胸膛上。大门被踢开的一瞬间,女人微微低了身体,一双手,甚至已经解开了赫连淳上衣的第二颗扣子,悄然探了进去。 血色,一瞬间从苏伶歌的脸上褪去。她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此刻都在自己的每一根血管里激烈游走。 她觉得脑袋里有一根神经,只随着赫连淳此刻安然不动的神态,瞬间崩溃了。 女人依然维持着自己的动作,不曾移动半分,像是这样的经历,自己早就已经免疫。 “你是谁?” 苏伶歌咬着唇,危险地眯起双眼,沉默地走上去。 抬手。 “啪......“ 那一声,极为用力,打得女人惨叫一声,瞬间头昏脑胀。 一个趔趄,瞬间从赫连淳的身上倒了下去。 “嘭......” 摔惨了。 苏伶歌居高临下地看着地毯上摔得惨烈的女人,冷声告知。 “我是谁?我是你勾引的这个男人的妻子,苏、伶、歌!” 原本还想要在头昏脑胀之际,叫嚣着指望男人可以为自己出头的女人,瞬间傻眼。 “苏伶歌?你们还没离婚?” 一句过于白痴的问题,瞬间让苏伶歌的心头又是一把怒火点燃。 转身之际,迎面正对上赫连淳一双平静无波的双眼。 “啪......” 这一巴掌,比前一刻的更为用力。落下去,抬头看着男人脸上一个明显的巴掌印,苏伶歌握紧双拳,觉得自己的手心都生生疼了起来。 男人却不曾动怒,站起来,用最为优雅的姿态,将自己被解开的扣子,一颗,一颗,缓慢地扣回去。 半晌,看都不看地上的女人一眼,“穆敛,请她,滚出去!” 大门,在身后紧紧关上。 苏伶歌通红着双眼,死死地看着男人,看着他走近,却是负气地瞪着他,一动不动。 男人在苏伶歌的面前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刚才那一巴掌不够,还想打吗?” 苏伶歌心头一疼,再度抬起了手。 只是这一次,男人却没有依着她。一把扣住她的抬起的手,连带着她的腰身,野蛮地,带着最为蛮横的力道,一路向后逼。 “嘭”的一声,苏伶歌的身体撞在结实的门板上,当即一声闷哼。 苏伶歌的眼泪,当即就掉了下来。 “赫连淳,你是混蛋!” 男人不辩解,用一双用力的大手,将苏伶歌死死地压在门板上,半分不肯放松。 苏伶歌的心里,顿时丛生凉意,眼泪便掉的更凶。 “赫连淳,这就是你给我的爱吗?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吗?很刺激,很好玩吗?你无耻!” 男人忽然抬手,用力地捏着苏伶歌的下巴。 虽疼,却不至于真的伤了她。 “我无耻?”说着,赫连淳回应给苏伶歌的,却是一阵冷笑,“苏伶歌,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是谁一声不响地离开我跟湮儿?是谁一消失就遍寻不到?你连招呼都不打就玩人间蒸发,如今凭什么来指责我在外头玩女人?” 苏伶歌一愣,明显意外赫连淳此刻的一番话。 她瞪大了双眼,哭着。看着男人的神情从最初的平淡,到此刻的怒火滔天。苏伶歌原本被愤怒冲昏的大脑,一瞬间冷静了下来。 身上,有男人用力之间带给自己的微疼。 被捏住的下巴,对上男人一双愤怒的眼,却感受不到半分疼痛。 苏伶歌身体里所有的怒气,全都在顷刻间消失不见了。 这个男人,在生气。 而且,是很气很气。 所以,他才会在自己那么生气的情况下,有了这一连串过激的反应。 心里的怒气,不见了。但心上忽而换成委屈,苏伶歌扁扁嘴,哭的更响了。 “赫连淳,你干嘛要这样?” 男人低头,近距离地看着女人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冷声问。 “那么请问你苏伶歌,我的老婆不声不响地跑了。如今又不声不响地回来了,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我没有可以生气的权利吗?”看着怀里哭的稀里哗啦的女人,赫连淳微微啊皱眉,“苏伶歌,先犯错的人明明是你,怎么看你的样子,倒是觉得比我还委屈?” 大结局:禽兽是谁 不说还好,这一说,怀里的女人忽然“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苏伶歌哭着,女人柔软的身体却靠了过来。软玉温香在怀,女人的双手紧紧地攀住男人的肩头,倒是真的觉得自己委屈的很,“我不是故意要不声不响地消失,我只是不想要让你担心......” “你不觉得,这样我反而更担心?” 女人不说话了,窝在男人的怀里一个劲的哭。 面对此刻哭泣中的女人,眼泪,无疑就是打败眼前这个男人最好的武器。 半晌,看着怀里哭的不成样子的苏伶歌,赫连淳终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虽是如今轻易妥协,但对男人来说,他此刻总是想要给苏伶歌教训,不想要就这样让这女人得逞。 低头为女人擦眼泪的动作虽然温柔,但那声音,依然带了几分冷意。 “不准哭!” 苏伶歌却将男人抱的更紧,哭的更厉害。 赫连淳闭眼妥协,终于伸手将怀里的女人,紧紧抱住。 “别哭了......” 是有多久没见了?此刻紧紧抱住,感受着窝在自己怀里温热的身体,赫连淳终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了连日来的最舒心的一个笑容。 “歌儿,以后,不要这样吓我!”将苏伶歌抱住,男人将头窝在女人的颈窝处,深深地嗅了一口。鼻翼间,全是来自一个女人熟悉的香气,几个月以来高高悬置的心,终于稳稳地落了地。 女人的身体一僵,半晌,哭声变大,双手抱住赫连淳的力道,越发加重。 她在哭,却带着满腹的歉意。 “赫连......对不起......” 男人温热的气息,便在苏伶歌的脖颈处,无声地蔓延开来。 “没关系,以后你再吓我,我便真的给湮儿找个后妈......” 苏伶歌挣扎的抬头,迎面却对上男人一双含笑的眼睛。 “不行,我不准......” 男人便笑,眉眼间全是笑意,唇齿间全是温热,扑面而来的时候,满满暧昧动情的气息,让苏伶歌心跳骤然失了一拍。 “不准,那便罚......” 苏伶歌还未曾领悟赫连淳那“罚”的意思,忽然觉得身体一空,整个人已经被赫连淳打横抱起。 苏伶歌惊得瞪大了双眼,双手紧紧抱住男人的脖子。 “赫连淳?!” 男人却不理会苏伶歌的惊讶,抱着她往前走,长腿一伸,总裁办公室内的休息室大门“嘭”的一声被踢开。 苏伶歌被男人压在床上,身上的衣服正被男人用近乎野蛮的方式,一件件拉扯下来。 “赫连淳......” 苏伶歌软软地喊了一声,想要抗拒,最终却顺从自己的心意,主动放任了自己。 不过多时,一室明媚春光。 “苏伶歌,以后你每跑一次,我就用这样的方式惩罚你一次。” “为什么......我抗议......” “抗议无效,因为这样的方式,可以罚出很多赫连家的孩子。” “......你混蛋!” “我就混蛋,怎么了?” 很久很久之后,久到连苏伶歌自己都不知道,那究竟是多久之后了。 在人来人往,人头攒动的街头上,苏伶歌看到了一双极为熟悉的眼睛。 彼时,正是苏伶歌跟清水瑶遇到的第一分钟。 彼此甚至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苏伶歌便下意识地转头,迎面便碰上了一张男人陌生的脸。 但那脸的主人,却有一双让苏伶歌觉得似曾相识的眼睛。 苏伶歌的视线,落在男人的脸上,整整一分钟,不曾离开过。 她觉得难过。 看着这双眼睛的主人,她甚至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莫苍云曾经带给自己的熟悉的疼痛。 “你......” 还没开口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倒是一直揽着清水瑶的男人开了口。 “你好,我是小瑶的丈夫,陆曾奕。” 一开口,属于男人沙哑的声音,却让苏伶歌原本微微沸腾的心,顿时如同被水浇熄了一般。 心里有不舒服的感觉,一瞬间蔓延开来,却也为了清水瑶可以重新来过的勇气感觉开心。 半晌,终是伸手,微微扯唇,“你好,我是苏伶歌。” 男人握住自己的手,不过是一秒钟的功夫,迅速离开。 像是这样的男人,明显地不愿跟苏伶歌有过多的接触。 苏伶歌自是看的出来。 风吹动,阳光下,苏伶歌的背影挺的笔直。但是如今,任是谁都看得出来。 唯有一个赫连淳,才是苏伶歌真的幸福。 清水瑶看着,不觉回头对上男人看着苏伶歌出神的视线。 “曾奕,曾经,遗忘。把曾经的一切,都变成新的。阿云,你当真可以忘的干干净净?” 男人便微微勾起嘴角,伸手将身边的清水瑶抱的更紧。 “亲爱的,我是路曾奕,不是莫苍云。” 男人笑着,微微叹息。 母亲死了。 唯有他,从火海里死里逃生的那一刻,眼前的苏伶歌,眼前一切有关苏伶歌的一切,便再也跟自己无关了。 五岁的赫连湮,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仗势欺人的道理。 “赫连湮——” 阳光温暖的午后,别墅里一声女人愤怒的喊声,顿时惊起了一群飞鸟。 苏伶歌双手掐腰,对着眼前的一个五岁的小小人怒目而视。 “你说,你为什么要欺负幼儿园的小胖?”苏伶歌说着,不由得微微闭眼深呼吸,“你欺负也就算了,我现在想知道,为什么你每次欺负小朋友,都一定要先把人家骗到我们的别墅里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我跟你老爸很丢脸?” 苏伶歌无言望天。 果真是他赫连淳的孩子,就连欺负人的方式,也都同样的恶劣。 “因为把小朋友带回来,我揍他们,他们不敢还手呀。”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苏伶歌瞪她。 “而且他们要是还手想揍我,阿四大大肯定会把他们吓哭的。” 噢——上帝! 她现在要教训的,到底还有多少人? 面前的小小人,很是认真地听完了自己妈妈的咆哮。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一瞬间觉得自己的问题忽然不是问题了。 “老妈,你没有发现你最近的鱼尾纹越来越多了?” 见自己的老妈真的有拿手触摸自己的眼角,赫连湮眨动眼睛的次数更为频繁,“而且老爸说,他喜欢粉嫩粉嫩,不会变母老虎的你哟!” 赫连湮说完,双手拉扯开自己两侧的嘴角,冲着自己的母亲做鬼脸。 苏伶歌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忽然间开始激烈地跳动。 “赫、连、湮!” 眼见自己的母亲抬手作势要揍她,赫连湮闭上眼睛一声尖叫。 “老爸——” 下一秒,耳边一阵冷风吹过。苏伶歌还没动手,便迅速被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歌儿,生气真的会长鱼尾纹!” 赫连淳笑,却是伸手将苏伶歌抱的更紧。一边不着痕迹地回头冲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眨眨眼睛。 赫连湮眼见警报解除,吐吐舌头,一溜烟消失不见了。 苏伶歌无奈地瞪着赫连淳,瞬间觉得无力,“赫连淳,你真的会把她给宠坏!” “那就宠坏!” 话音刚落,男人一个弯腰,瞬间将苏伶歌打横抱了起来,抬步上楼。 苏伶歌抗议的声音,伴随着自己挣扎的动作,瞬间响了起来,“赫连淳,你又来了。每次替她开脱,你都用这招......” 话,却终是无力再说。 温度上升之际,男人低沉的笑便响在耳边。 “她这么闹腾,也许,生个儿子,就比较安静......” 苏伶歌还想要抗拒的双手,忽然落了下去。 也对,也许生个儿子,她就可以不用这么费心呢。 一年以后,苏伶歌终于生了一个儿子。 跟苏伶歌想的一样,这一次,果然是一个不闹腾的儿子。从小到大,安静乖巧又懂事,完美到几乎挑不出一丝毛病。 但很不巧,这儿子却是个比自己老子道行还高的主儿。 不然,怎么连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姐姐赫连湮,见到自己的弟弟,也都忌惮三分,退避三舍呢? 满园的花香四溢,赫连淳抱着五岁的赫连湮坐在花园里闻着花香晒太阳。 赫连湮在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冷不丁地睁开眼睛,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的老爸。 “老爸,老妈是不是个乖孩子?” “当然。” “可是,她凶我的时候,好像母老虎哦!”小小年纪的赫连湮皱皱鼻头,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英明神武的老爸。 赫连淳伸手捏捏自己女儿的鼻头,宠溺道,“那是因为她爱你,不希望你犯错,也跟她一样,做个好孩子。”半晌,又轻笑道,“若是她真的变成母老虎,爸爸可以帮你降服她。” 赫连湮眨巴眨巴眼睛,好奇的很。 “爸爸怎么办呢?” 男人便笑,唇边暧昧弧度,女儿自是看不到。 “把她压在被窝里......” 赫连湮一听,又不懂了。 还没开口问个究竟,大门一声砰然巨响。 别墅的大门,在抬头间,稳稳地倒了下来。 “嘭......” 大门外,一辆亮眼的车子,逆着光,大刺刺地轧在倒地的大门上,一路开了进来。 车子上的男人一个利落的动作跳下车。 稳稳停住的时候,唇边一抹笑,就着阳光,居然多出了几分冰冷侵袭的味道。 俊美到耀眼的男人,逆着光站,微微眯眼看着一切,皆不入眼。 赫连湮趴在自己父亲的腿上,皱着小小的眉头,问。 “爸爸,那个漂亮叔叔是谁呀?” 赫连淳拍着自己的女儿,回答的漫不经心。 “他啊?他才是你妈妈口中真正的......” 禽兽。 “那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裴圣擎!” 完结感言 凌晨两点半,当《这个总裁有点坏》敲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如果说是对于完结松了一口气,不如说更多的是舍不得。 其实,笔下的每一个人人物,都像是作者的孩子。从开始到现在,一路走来,欢喜悲喜,倒也是一起经历。 感谢亲们一路以来的支持,真心的,拜谢。 2012就跟某夜的世界末日似的,事情一连串层出不穷。所以,文文的创作一直在处于龟速的进程中,一路到了完结。能够一路走到现在,某夜得到了你们不断的谅解和支持,满心感激感动。 某夜料想,亲们对于莫苍云的结局,多少会有些遗憾。不过,这已经是我能给他最好的安排了。 至于沈江城,后续新文里,他会出现的哟。 下面说说新文吧。 鉴于某夜在前次创作中缓慢的速度,所以此次新文,某夜会用最饱满的状态来应对。 新文的男猪脚,便是《这个总裁有点坏》故事结尾时候出现的裴圣擎,也就是赫连淳口中真正的禽兽。 新的故事虽然依旧走总裁的路,但故事总有不同。会比这个流氓那么一点点,痞气那么一点点,暴力那么一点点,当然,也会再虐那么一点点。新文女主性格跟苏伶歌不太一样,气场嘛,会比苏伶歌大,但她们一样勇敢。 某夜会努力好好写,故事只会比原来更精彩,不会让大家更失望。 再次感谢亲们一路来的支持,咱们,新文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