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不问归期》 1.去一趟港元村 程舒也在无边的黑暗中奔跑着,天地万物似乎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了她。爸爸呢?妈妈呢?程舒也加快脚步往前跑,前方似乎有了一丝光亮,她看见她爸妈站在光亮处牵着手看着她,他们在等她。 程舒也惊喜得张嘴就要喊,猛然间,一个浪头迎面打来。程舒也被卷入了水中,黑,又是无边无际的。她被海水密不透风的包裹,无法呼吸,她的喉咙和肺疼得都要炸开了…… “啊。”程舒也大叫一声,睁开眼睛,阳光从百叶窗里斜斜地洒落进来,窗台上那盆绿萝绿意盎然。 她只是做了一个噩梦,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后,程舒也这才发现自己枕着手臂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电脑旁边,还放着她喝过药的杯子。 这感冒药的药性也太强了,她扶着办公桌有些艰难的起了身。 “叩叩。”两声轻轻地敲门声。 程舒服迅速地拉了拉有些皱的衣服,又扯过电脑旁边的湿纸巾擦了擦唇角,不过三五秒钟的时间。她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然,坐回大转椅上,她喊了声进。 “程总。”程舒也的助理桐桐抱着文件夹走了进来。 程舒也紧绷的神经稍稍松驰了一点,桐桐是她的助理,也是跟了她十年的至交。在公司,她们是上司和下属,私下里,两个人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什么事儿?”她淡淡问道,鼻音浓重。 桐桐把文件打开放程舒也面前:“港元村的文件。” 程舒也听她提到港元村,昏沉的感觉更甚了一些,那可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啊。她打开文件夹,看着图纸上的规划图,她不觉就眉头紧蹙。 港元村位于a城晋阳新区,因为浦城机场建设时间早,硬件和软件都老旧落后。政府部门经过好几年的反复研究,终于在离a城中心区二五十公里的地方画了一个圈。晋阳新区就这么正式成立。 这个圈一画,同时画来了投资商们蜂涌而至。作为a城的纳税大户唐氏集团,也一眼看中了距离机场不远的一块地皮。 三个月前,唐氏集团拍下了一早就看中的那块地皮,用以建设本集团旗下的唐家酒店。本来按照正规流程,竞拍结束后,找相关部门把手续办完,动工就指日可待了。 但事情在一个月前卡住了,卡在钉子户上,而且只有一户。程舒也刚开始并不知情,动员拆迁和搬迁都是政俯部门的事情,这样的事情本不该轮到开发商这边伤脑筋。眼见着时间往前推移,工地却一直开不了工,她在百忙中问了两次负责港元村的项目部张经理,他只说有些手续比较复杂,她就没大放在心上。大半个月前,张经理才向她汇报了工地卡住的真实原因,说是有个钉子户死活不肯搬,城建规划局那边几个办事员腿都要跑断了。见唐氏这边着急,让他们也帮着一起动员动员那钉子户。 程舒也以为是钱的问题,思量着在可行的范围内,睁只眼闭只眼,多给点也是行的。万一钱也解决不了,最多就用点非常手段,她以为顶多也就是这样了。 万万没想到,钉子户是位耄耋老人。老人不要钱,不听劝,他就认一个死理,那是他住了一辈子的家。他不搬,死都不搬,谁去也不好使。 “张经理那边查了查老人的背景,老人姓周。老军人,二十七岁离乡,跟了国民党,国民党战败逃回台湾时,他跑回了家乡。回乡已经三十九岁,娶过一位年纪比他大六岁的再婚女人,两个人没有生孩子。根据我的调查,周姓老人的直系亲属全都不在人世了,旁系亲人也早就没有了往来。老人不肯搬,确实跟拆迁款多少没有关系。以我个人的判断,他守着那里,就是一份情怀。”桐桐利落地把查到的信息向程舒也汇报了。 程舒也合上了文件,扶着办公桌起了身,她缓步走到窗边。事情似乎有些棘手了,风烛残年的老人守着家不肯离开,不要钱,不畏权。该用什么办法说服他搬走呢? “张经理这段时间亲自往港元村跑了几趟,据他说,他对老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都没有用。老人急了就拿扫把赶人,前天张经理和城建的于科长去的时候,老人在怒极之下,还泼了他们一身的尿。”桐桐又补充了几句。 程舒也抬手看了看表:“你去收拾一下,我们去一趟港元村看看情况。” “可是……”桐桐看着程舒也淡淡的神情,将后的话咽了回去。她要转身时,又道:“还有一件事情。” “说。”程舒也对她的吞吞吐吐有些微微的不悦。 “是少爷的事情。”桐桐犹豫了一下。 程舒也穿上外套,看了她一眼:“私事到车上再说。” “好吧,我去开车,你到大堂等我。”桐桐说完就快步往办公室外面走去。 十分钟后,桐桐从地库开着车出来了,停到程舒也身边,她探身过去帮开了车门。 “唐家琛最近在忙什么?”程舒也靠在座椅上,她问唐家琛时语气淡然得就像在问公司某个同事的近况,而不是她的丈夫。 “赌马,泡吧,和女人约会,花钱。”桐桐答得简洁。 “哦。”程舒也望着挡风玻璃前的路况,那不是唐家琛一向以来的消遣么,并没有什么新鲜的。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他和苏沐玲走得很近。三天前,我查到他和苏沐玲同时出入悦来酒店。”桐桐侧头看她,“舒舒姐,你是不是该提醒一下他?” “我知道了。”程舒也内心翻涌,但面上仍然波澜不惊。唐家琛和别的女人鬼混,她都懒得管,但苏沐玲不行。不仅仅因为苏家是唐家的世交,更因为苏沐玲是苏沐阳唯一的妹妹,也是苏沐阳父母最后的指望了。 “今晚刚好是家庭聚会日,你……要不要私下和老爷子说一声?”桐桐试探着问,唐家琛上天入地都敢横行着走,要说这天下有他怕的人,也只有唐老爷子了。 程舒也掩嘴咳了几声,止住咳后她才说:“不说,爷爷这几天也不大舒服,我不想让他为这些破事儿操心。” “你不也咳了快一个星期了,不行我前面拐个弯去趟医院吧,别老这么硬撑着了。”桐桐看着她的样子,不禁心疼起来。 “不用。”程舒也摆了摆手,“港元村这个问题得尽快解决,工程部那边急着开工。已经拖了这么长时间了,再拖下去,爷爷该找我问话了。” 桐桐只好闭上了嘴。 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车子开到了港元村。桐桐将车停在离钉子户周姓老人家不远的一块空地上。 “舒舒姐,你在休息一会儿,我先去看看周老先生在不在家?”桐桐看出了程舒也的疲惫,善解人意道。 程舒也未置可否,桐桐已经下了车,车里很安静,她发了一会儿呆后抬手按了按两边的太阳穴。想着刚才桐桐和她说唐家琛和苏沐玲一同出入悦来酒店的事情,她有些心慌起来,如果他们两个人真的搞到一起了,要怎么办? 就在她心烦意乱时,远处传来一阵狗叫声,隐约地还听到有人在惊叫。她一惊,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狗叫得这么厉害,又是谁在惊叫? 不好,桐桐……她想也没想,赶紧推开了车门下了车。那狗叫声已经由远而近的,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见有个年轻男人从巷子里闪电般窜出来,年轻男人的后面追了十几条狗。 我的天,程舒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反应迅速,立刻跨前一步,拉开驾驶位的车门坐了上面。打火,按喇叭,她想用喇叭声将那群狗吓跑,救下危在旦夕的年轻男人。 但追急眼的群狗根本不惧喇叭声,眼看着年轻男人就要被那十几条狗按到爪子下狂撕了,这关键时刻,程舒也的身后传来一阵刺耳的嘶鸣声。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辆越野时从程舒也的侧面“咻”一声飞跃而过。 c首发c “上车。”程舒也听见一声大吼,越野车的后车门打开,那个年轻男人身手也敏捷,一个翻滚往车后座栽了上去。车门关上,群狗围着车子狂叫,叫了一会儿,它们就无趣地散开了,很快,那群狗就没了踪影。 程舒也亲眼目睹整个过程,她紧张得后背的冷汗都淌下来了,心里不禁对开越野车的男人产生了浓浓的好奇,是什么样的男人车技这么好,关键时刻能临危不惧。 她惊魂未定时,桐桐也从巷子里跑出来了。 越野上有两个男人下了车,两个人男人背对着她站着在说着什么,穿休闲服的那个男人头发十分凌乱,显然就是刚才被狗追的年轻男人。而另一个一身正装的男人,不用说,便是开车的男人了。 桐桐跑近了,程舒也犹豫了一下也下了车。 “谢谢你,太感谢了。”桐桐跑到两个男人面前,连连作揖表示感谢。 “不客气。”头发凌乱的男人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程舒也有些不解。 “舒舒姐。”桐桐喊了一声朝她走过来,“可吓死我了,要不是那位先生救我,我刚才就被那群狗给咬碎了,周老先生为了不让我们来找他,不知道打哪弄来了一大群狗。” 程舒也抬头时,西装男人也转过身来,男人似笑非笑,眼眸黑得似乎望不见底。四目相对间,程舒也心里一个激灵,这男人……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2.家庭聚会 “谢谢你们。”程舒也敛了神,很客气的也向两位男人道谢。 “不客气。”男人声音低沉,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 “咦……”桐桐将后面的话咽下去,暗中扯了扯程舒也的手。 程舒也看她一眼。 “这里不安全,那群狗随时有可能又跑出来,我们都离开吧。”男人说完就折身走回越野车旁,另一个男人冲程舒也和桐桐笑了一下也上了车。 程舒也和桐桐也上了车,坐稳后,程舒也就看着桐桐,想知道她没说完那半截话是什么? “舒舒姐,刚才那个男人,是不是唐清宁?”桐桐略带了一点兴奋。 唐清宁?程舒也愣了一下,她还在奇怪那两个男人跑到已经搬空的港元村来做什么呢,如果是唐清宁那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唐清宁传闻中是唐老爷子最宠爱的私生子,去年唐氏旗下的宝姿丽珠宝出现信任危机,有人趁机造谣生事,煽动大量顾客去店里退货,听说最后就是唐清宁给摆平的。那段时间,桐桐好奇死了,天天搜索唐清宁的资料,程舒也也看过几次他的照片,难怪刚才她觉得在哪里见过那个男人。 “哦。”程舒也淡淡应道,“回去吧。” 桐桐还想多说点,但看程舒也情绪不高,于是她启动了车子,专心地开起了车。一个多小时车程后,车子开到了唐家大宅附近,暮色已经淡淡的弥漫开来。 唐家大宅位于a城南区的步行街旁边,是座有年头的四合院。那里地段绝佳,靠山临江。青龙方见水,白虎方通透,据闻业内风水大师们都拿唐家大宅做模板给其他富豪指点风水。唐家自曾爷爷辈就住在那里,到了唐老爷子这一辈,四合院几经修葺,内核已经调整得十分现代化了。 桐桐开着车进了侧院,院子里已经停了三辆车了,有一辆是唐家琛的,另外一辆是唐致新的,还有一辆刚才在港元村看到的越野车,唐清宁回来了么? “我去。”桐桐小小惊呼了一声,“唐清宁来了耶,舒舒姐,今天可有好戏瞧了。 “桐桐。”程舒也瞪了她一眼。 桐桐吐吐舌头:“好啦,好啦,我要谨言慎行。” “我回房换衣服,你先过去吧。”程舒拎着包往她的房间走去,她自幼住唐家大宅,和唐家琛结婚后才搬到了云水居。不过,她在大宅的房间老爷子却一直为她保留着,方便她时不时的回来住几天。 上了台阶,程舒也顺着回廊往东面走。不远处,有个穿着男人迎面走来。男人这会儿换上了休闲装,麻灰色的线衣开衫,里面是一件亮色的衬衫,搭配了一条牛仔裤,人看着稍稍柔和了一些。 男人很快走到程舒也身边停住了脚步:“你好。” 程舒也也站定,迎着他的视线,两个人短暂的对视。男人的眼神有点逼人,程舒也有些不舒服,她有些拘谨的回应了一声:“你好。” “我是唐清宁。”他伸出手。 程舒也捏了捏手心才伸手过去:“我是程舒也。” 唐清宁的手掌很大,也很有力,他大约是个习惯了掌控的人,连握手之礼都带着不容忽视的侵略感。不过三秒左右的时间,他便松开,朝程舒也点了一下头,他迈着稳健的步伐继续往前走。他当然知道她是程舒也,很多年前就知道了。 程舒也却忍不住回头看他了,隐隐的,她有一种预感,这个男人的到来会将唐家的平静彻底搅翻。 晚上七点整,唐家大宅的家宴正式开始了。除了几个在国外的不在,另外老夫人和太太去了五台山拜佛,其他人一个不少的到了位。 唐致新和唐家琛坐在一起,叔侄俩个头碰头在研究着手机游戏,不时发出低笑声。 唐万德夫妇坐在侧面的席位,他们的女儿唐亦蓉坐在他们旁边,唐亦蓉低头研究着她新做的指甲。儿子唐致平和他的妻子带着小孩坐在另一边的侧位,两夫妻这会儿专心的逗着孩子。 另一桌上,是唐家的佣人们,桐桐这会儿和几个关系好的老佣人聊得正开心。 程亦舒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唐清宁,应该会和老爷子一起来吧?她暗自思衬时,餐厅门口传来动静。 唐老爷子来了,跟在唐老爷子身旁的男人正是唐清宁。 老爷子出现后,大家都收了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全都将视线转向了老爷子,确切地说,大家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老爷子身旁的唐清宁身上。这是唐清宁第一次在唐家大宅露面,大部分唐家人都不知道他是谁? “大哥。”唐万德起了身。 “坐,坐。”老爷子摆了一下手,见唐万德坐好了,他清了一下嗓子后看着大家:“这是清宁,今天搬回来的,这往后,他就住西边那两间房。” 餐厅里,鸦雀无声。大家都一脸茫然,这谁呀?谁呀?空降到家庭聚会上就算了,还搬进唐家大宅,这大宅岂是想搬就能搬进来的? “爷爷,你也没说他是谁啊?我该怎么称呼他啊?”唐家琛向来得老夫人宠爱,连带着在老爷子面前也敢咋呼几声。 “清宁是你小叔叔。”唐老爷子瞪了他一眼。 唐家琛还想说什么,程舒也暗中踩了他一脚,他这才悻悻将后面的话吞下去。 小叔叔几个字说出来,大家就心知肚明了。老爷子年轻的时候风流,除了正房老夫人沈幼薇生下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外头还养了好几个情人,情人们也各自生下了好几个儿女。据不完全统计,老爷子养在外头的儿女就得有七八个。程舒也刚来唐家时,撞见过几次老夫人和老爷子哭闹。老爷子哄人厉害,把老夫人哄得服服帖帖的。这老爷子虽然在外面一堆风流债,但他心里自有主张,正牌夫人的地位稳如泰山。十几年过去后,老夫人也就看淡了,到了如今她只一心念佛,再不管老爷子年轻时的风流债了。 老夫人都不过问,其他人就更是不敢吱声。 这唐家是唐老爷子唐万鹏作主,说直白点,他是直接掌握着唐家经济命脉和人脉的人,好比那旧时的皇帝。谁敢质疑他,那就是跟自己的前程过不去。 现在老爷子正儿八经的把唐清宁领回来了,大家也都识相,纷纷起了身认亲。轮到程舒也时,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大厅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老爷。”大宅的白管家匆匆跑进来。 “什么事儿?”老爷子微微抬眼。 白管家附身过去在他耳边小声讲了几句,老爷子皱了皱眉。白管家直起身等指示,门口又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白管家的脸色变了。 “爷爷。”一个大约二十来岁的姑娘跑进来,姑娘憋得一张脸通红的,眼中还有泪光在闪动。 那是苏沐玲,这个时候不顾一切的闯进来,估摸着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 “有病。”坐在程舒也身边的唐家琛低低地骂了一声。 程舒也转头看他,目光意味深长。 唐家琛避开她的眼神,将手机重重地扔到了桌子上,一副爱咋咋地的姿态。 “老白,给沐玲加副碗筷。”老爷子看了苏沐玲一眼,吩咐道。 @最j新~!章}节上tg “爷爷。”苏沐玲进来之前是打算好了豁出去,见了老爷子,她还是不由的就腿软了,又喊了一声后,她就给老爷子跪下来了。 “你这是做什么?起来说话。”唐老爷子心里生气,但面上仍然不改色。 “爷爷,我知道我冒昧了,可是,我,我没有办法了,家琛他,他……”苏沐玲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半,她用求救的眼神看着唐家琛。 唐家琛根本就不看她。 “爷爷,我怀了家琛的孩子。”苏沐玲一咬牙,豁出去了。 “你说什么?”老爷子饶是见惯孙子胡闹,乍听苏沐玲怀了唐家琛的孩子,他一时间也是有点惊了。 程舒也也怔住了,苏沐玲说什么?她怀孕了?怀了唐家琛的孩子?她盯着唐家琛看,垂在腿上的双手颤起来。他真是会戳刀啊,这一刀朝她的心脏戳来,又准又狠。 唐家琛看着程舒也的眼神,他慌了,从苏沐玲闯进来,他就知道不妙了。她疯了么?竟然跑来跟他爷爷告状,她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他吗? “沐玲,我们出去说……”唐家琛说着就起了身,唐老爷子转头,眼神凌厉地看了他一眼,他嗫嗫着,站着不敢动了。 餐厅里很安静,大家都被苏沐玲的大胆和鲁莽镇住了。 苏沐玲这算好了唐清宁今天正式回归唐家,所以,她来砸场子了么?一直玩手机的唐亦蓉兴奋碰了碰她嫂子,姑嫂两个小声嘀咕起来。 唐老爷子指了指他旁边的椅子:“清宁,你先坐下。” 待唐清宁坐下了,老爷子才看向唐家琛,语气出奇的平静:“家琛,你过来。” 唐家琛这会彻底的怂了,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3.哭什么? 程舒也不得不伸手悄悄地推了一下唐家琛,她想提醒他不要愣着不动。老爷子越平静,说明事情越严重。他站在这里装死是没有用的,还不如勇敢的走过去受死,至少,老爷子会看在他还有点担当的份上稍微降轻一点惩罚。 也不知道唐家琛哪根筋不对了,他转头回头,看着程舒也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他气急败坏的吼道:“程舒也,你推我做什么?怎么的?你很想看我被爷爷骂啊?等这一天等很久了是吧?你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推我过去。” 程舒也简直要被他气死了,真是好心没好报。他这是嫌苏沐玲这个麻烦不够大,干脆的把事情再搞大点吗? “家琛。”白管家赶紧的喊了一声唐家琛,这么闹起来,老爷子怒了,连程舒也都要被连累。 唐家琛听到喊声后下意识的回头。 老爷子站起了身,他指着唐家琛:“你过来。” 唐家琛这才不情不愿地朝老爷子走了过去,走到他面前时,他又不情不愿地嘀咕道:“爷爷,我错了,我会改。”一句话说得像差生应付老师背课文般毫无诚意。 “爷爷。”跪着的苏沐玲不甘被忽视,也跟着喊起来。 “你起来。”唐老爷子看向她,语气严厉起来。 苏沐玲乖乖地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沐玲,来,现在你把话说清楚。”老爷子又道。 “你敢。”唐家琛脱口冲苏沐玲骂道。 “我在这里,我倒要看看你唐家琛今天是不是想造反?”老爷子面色阴郁下来,看着唐家琛的眼神有些骇人。 唐家琛不禁哆嗦了一下。 “爷爷,孩子是家琛的,我已经去抽羊水做过亲子鉴定了。”苏沐玲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几张叠得整齐的纸,打开后,她递给了老爷子,然后就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苏沐玲这是有备而来啊,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初次露面的唐清宁也多看了苏沐玲一眼。 老爷子快速的扫了扫那亲子鉴定,抬眼后,他问唐家琛:“你还有什么话说?” 唐家琛做梦也没有想到苏沐玲来这一手,这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敢伸手从他爷爷手里去抢那份亲子鉴定看个究竟。怎么办?他乱了阵脚。都怪苏沐玲那个疯婆子,玩不起就别玩嘛,现在搞这一套,难道她还真的梦想他会和程舒也离婚?他看着苏沐玲,垂头敛神装可怜样给谁看呢?他气得直磨牙。 “说话啊。”老爷子抖了抖亲子鉴定,提高了音量。 唐家琛的姿态低了下来:“爷爷,我错了。”同样是认错,这回他加了真情实感,听着诚心十足。 “爷爷。”苏沐玲从另一边口袋里又拿出了一张彩超单,“医生说我有多囊卵巢综合征,怀孕特别困难,这个孩子能怀上,实属幸运。爷爷,请你原谅我,我不能打掉这个孩子。家琛不认也没有关系,我会自己好好养大他。” 苏沐玲说着,眼泪哗哗地往下掉。她本来长得娇小,再加上娃娃脸长相,这一哭,真真是梨花带雨,让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忍不住的要心疼她。 旁边的唐家琛却是气疯了,他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他明明只有上个月月初时和她出过一趟海。就那么一次,她不但怀孕了,还查出了什么多囊卵巢,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吗?他这么一想,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苏沐玲,我说你有病去治病好吗?你赖上我算怎么回事儿?我们从小就认识,你坑谁不好,坑到我头上来了?你还怀孕,还多囊卵巢,你怎么不说你白血病晚期呢?”唐家琛怒骂着,一步窜上前去,从苏沐玲手中抢过那张彩超单,然后用力推了她一把。 苏沐玲没有提防,踉跄着往后一栽,眼看要栽到地上,一旁的唐清宁飞快的起身,伸长手抓住了她。 “家琛,别打女人。”唐清宁的声音不高,但餐厅里的人足以听清。 唐家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把手里的彩超单撕了个粉碎,撕完后用力往苏沐玲脸上一扔,扔完后他又指桑骂槐道:“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唐家轮得到你说话吗……” “来人,来人……”老爷子咳得厉害起来,扶着一旁的椅子,他觉得头有点发晕。想他唐万鹏一辈子纵横商场,所向披靡,万万没想到孙子如此不争气。 “爸。” “老爷。” “大哥。” 一时间,大家都吓坏了,蜂涌上前争着去扶他。 另一张餐桌的佣人们吓得也全部起了身,唐家大宅规矩森严,平日大家走路都不敢过于放肆,今天唐家琛却顶着跟老爷子干了一场,事出突然,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 老爷子挥开了唐致新扶着他的手,顺了顺气,他指着唐家琛:“老白,老高,把家琛给我关起来,关到东边的祭祀大厅,让他跪在他父亲的牌位前想想清楚。” 老爷子气成这样,白管家和园丁老高也不敢怠慢,听到吩咐立刻上前去抓住了唐家琛的手。 “爷爷。”唐家琛又慌又怕,“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爷爷。” “拉走,我不想再看见他。”老爷子挥了一下手。 “爷爷……”苏沐玲怯怯地喊了一声,她想求个情,但她迎上老爷子冰冷的眼神就吓得将后面的字生生吞了回去。她今天是来逼唐家琛的,但她没想让唐家琛被关起来。大宅的祭祀大厅是个什么鬼地方?里面阴森森的,放的全是唐家已故先人的牌位。 白管家和老高生拖硬拽,总算把拼命挣扎的唐家琛拉出了餐厅。 老爷子看向苏沐玲:“你先回去,我会找时间和你父母见面。”说完他就吩咐司机送苏沐玲。 苏沐玲也走了,餐厅里安静下来。 “吃饭。”老爷子扶着椅子坐回了主位上,他坐下了,围在他身边的家人们也纷纷退回座位上坐了下来。 这顿饭,程舒也几乎是食不知味。亲子鉴定几个字像一把刀一样,一刀又一刀的戳着她的心脏。她的脑海中不断的浮现也苏沐阳临死时候看她的眼神,他对她的请求……无数的女人可供唐家琛消遣,他偏要去踩她的痛处。程舒也的眼中有泪意涌动,怕别人看到,她低下头猛扒了几口饭,借着吞咽的力量将喉咙里那股酸涩的感觉压了下去。 “舒舒,你到书房来。”约摸半个多小时后,老爷子推了饭碗起了身。 “是。”程舒也也起了身。 书房在四合院的南面,和唐老爷子的卧室相临。书房很大,足足比老爷子的卧室大两倍有余,四面墙的书柜上,满满当当全是书,许多绝版孤本也赫然在列。 唐家虽经商,但自祖上起就重视后代的教育问题。因此,唐家一众子孙,就连唐家琛都正儿八经毕业于国内top10的大学。 程舒也跟着老爷子进了书房,她看着老爷子走到南面的窗前站定。那里养了一盆月季,这会儿打出了两朵花骨朵,老爷子俯身看着。 “舒舒,你有什么想法?”老爷子背对着她,语气淡然得完全听不出情绪。 “爷爷,你作主吧。”程舒也平静道,她心里多清楚,她的想法并不那么重要。真的那么重要,当初老爷子就不至于迫她和唐家琛结婚了。这一年多来,她和唐家琛之间的关系,老爷子心里难道没数吗? 老爷子拔弄着那两朵花骨朵,久久不说话。 程舒也默默地等待着。 “今儿,你就搬回来吧,桐桐和你一起搬回来。”至少沉默了十分钟,唐老爷子才发话。 首发x@ 程舒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爷子说什么?他让她搬回大宅来住。这意味着,她和唐家琛一直名存实亡的婚姻要结束了。 “家琛胡闹,我也是知道的。”老爷子转过身来,他看着程舒也。他看到了她眼中的隐忍,看到了她眉宇间的倔强。依稀的,他似乎看到了那个九岁的小姑娘,第一次跟着他走进唐家大宅时,抿着唇望着四合院上方的天空。一晃,十几年了,小姑娘都这么大了。 程舒也眼眶一热,她慌忙低头:“好。”她应道,一个字也不多问。 “回去吧。”老爷子转回身,对着月季,他微微叹了一口气。 “是。”程舒也退了两步,往书房外走去。出了书房,她加快脚步,走过拐角。她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就顺着眼角滚落下来,她快步了几步下了台阶,躲到一颗高大的灌木丛后,她这才敢放任泪水流个不停。这座深宅大院教会她,哪怕哭,也不能让别人看见。 她哭了一阵子后,旁边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程舒也来不及收住泪水,唐清宁就从灌木丛的另一边走了出来。他手里夹着烟,看起来,他避在这里抽烟。 “哭什么?”唐清宁弹了弹烟灰,略偏着头微笑着问她。 “不关你的事儿。”程舒也有些狼狈,转身就要走。 “擦擦泪。”唐清宁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 程舒也怔了一下接住。 4.压力 唐清宁朝她笑了一下,然后夹着烟走回灌木丛的另一边去抽烟了。 程舒也抽了张纸巾出来,胡乱擦了一把眼泪。她想将剩下的纸巾还给唐清宁,又不想再和他说话,犹豫了一下她收起了纸巾离开了灌木丛。 她回到自己房间时,桐桐在门口等着她。 “舒舒姐。”桐桐看她眼眶通红立刻就急了,“老爷子是不是还骂你了?你怎么哭了?” 程舒也没说话,拿着钥匙开了门,然后拉了桐桐一把。进了房间后,程舒也锁上了房门,然后她一边往厕所走,一边道:“没有骂我,让我今天晚上就搬回来。” “真的吗真的吗?”桐桐高兴得就差没蹦起来,程舒也进了厕所她才反应过来,那她呢?她还要住在云水居吗?她吓得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厕所门口,“那我呢?舒舒姐。” “你说呢?”程舒也捧了这一把热水洗脸,哭了一场,她现在的心情已经完全明朗了。听到桐桐问她,她故意逗她。 “老爷子不会让我在云水居伺候唐大少爷吧?我不要。”她急得脸都白了,“我去求老爷子,我跪着求他。反正,我生是程舒也的人,死是程舒也的鬼……” “你说什么呢?”程舒也被她搞得哭笑不得,“老爷子说了,让你和我一起搬回来。你还住我旁边的那个房间。” 桐桐拍了拍胸口:“舒舒姐,说话不带你这么喘大气的,差点没吓死我。真不知道吓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了,省你整天跟只小蜜蜂一样在我耳边聒噪。”程舒也往脸上擦护肤品,一本正经玩笑道。 “你那么闷一个人,我要是再不聒噪点,你可都要闷死了。”桐桐冲她做了个鬼脸,催促道,“你别磨蹭了,我们赶紧回云水居收拾东西,别待会老爷子反悔了,你可要悔断肠子,快走快走,不要描眉了,描谁看呢?我连你身上有几颗痣都知道……” “讨打。”程舒也丢了眉笔,追出在桐桐肩上捶了一拳。 桐桐笑嘻嘻的抓住她的笔,轻轻一个带力,她就来了一个公主抱:“舒舒姐,你敢跟我动手,我可是跆拳道黑带。” “快别闹了。”程舒也求饶道。 两个人笑闹了一番后出了房间,然后桐桐开车,两个人直奔车程半个多小时远的云水居。路上,桐桐因为过于兴奋,不停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甚至还替程舒也规划起美好的未来来。 程舒也没怎么接话,她望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景物。她想着的仍然是苏沐玲怀孕这事儿,按她对老爷子的估计,她和唐家琛离婚,之后他就要逼迫唐家琛娶已经怀孕的苏沐玲过门。老夫人和太太还在五台山拜佛,太太要是知道得知这个消息,还不定要哭成什么样呢?程舒也不敢往深了想,眼下里,老爷子发了话,对她来说,已经是命运对她的格外恩宠了。受唐家抚育之恩,这十多年来,许多时候,她都不能由着自己。 当晚九点多,程舒也和桐桐搬回了阔别一年半的唐家大宅。 这一夜,程舒也睡得无比踏实。 次日早晨,程舒也在闹铃响声中起了床,洗漱过后,她换好了衣服,坐到梳妆台前,她又快速地化了个妆,最后要擦口红里房门口传来敲门声,她匆匆涂上口红后起了身。 “舒舒。”唐家琛的母亲站在门口,才开口,她的眼中就闪动了泪光。 “太太,您快进来吧。”程舒也侧身到一旁,轻声道。她从小到大喊太太习惯了,和唐家琛结婚后,也没能改过来喊她妈。 “舒舒啊。”唐太太进了门,再喊一声时,她眼中的泪水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家琛又做错什么事儿了?你让他改就是了,好好的,怎么他就去祭祀大厅了?你还搬回大宅来,你们这是做什么呀?” 程舒也想扶唐太太到沙发前坐下,但唐太太推开了她的手。 “太太。”程舒也敛神垂首。 “你别喊我。”唐太太来了气,音量跟着提高了几个度,“你就告诉我,你们到底闹什么别扭?我这出门才几天,你们闹成这样。舒舒你知道我身体不好,你就不能让我多过几天舒坦的日子吗?” 程舒也抿着唇不说话,她没想到太太会回来得这么快?昨晚的事情,肯定有好事者连夜告了密,太太才会这么急赶回来。只是……听太太的语气,她是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吗?唐家琛被罚关祭祀大厅反思,倒成了她的错了? “家琛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啊,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再胡闹也总还有个样。他总是你的丈夫,当着大家的面,你总是要维护他呀,你倒好,一声不吭任老爷子罚他。”唐太太从大衣口袋里拿出帕子,细细擦拭去眼角的泪水,语气更重了几分:“沐玲追在家琛屁股后面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这都多少年了,你不是不知道呀,你这会跟他较什么真啊?” 唐太太啥都说了,独独不提苏沐玲怀孕的一事。 “太太,沐玲怀孕了。”程舒也忍不住提醒她。 “我知道的呀。”唐太太脱口说道,说完觉得自己失了言,又道,“你就是拿住这个说事儿吗?可总是有办法解决的,苏家也就是要钱罢了。要多少,这个都不用你操心,我会解决的呀。” 程舒也呆了呆,太太今儿是怎么了?为了偏袒唐家琛,她说话连个分寸都没有了吗?她斟酌着要怎么回话时,佣人已经来喊吃早饭了,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唐太太表情讪讪的,许多的话只能先咽了回去。 佣人喊吃饭了,老爷子没有等人的习惯,连太太也不敢磨蹭。 婆媳俩一起出了房间,穿过花园小径,对面便是唐家大宅的餐厅了。要上台阶时,程舒也眼尖地瞧见唐清宁从侧面拐了出来,那是唐清宁,今天的他又是一身正装,头发打理一丝不苟,看着像是要去参加重要会议。 程舒也怀疑他六点就起来打理这番形象了。 唐太太也看见了唐清宁,她心里有疑惑,不由得就悄声问程舒也:“家里来客人了?” “是唐清宁。”程舒也道。 唐太太面色僵了,她当然知道唐清宁,这几日,老夫人在她面前提了不下三次了。这短暂的时间,唐清宁已经走近了。 “太太早。”他很规矩地给唐太太道了早安,“我是清宁。” “早。”唐太太面带微笑,她端着唐家大太太的身份,语气温和地应了唐清宁。 唐清宁又朝程舒也点了一下头。 打完招呼后,唐清宁退了一步,让唐太太先走。 餐厅里,佣人们井然有序的忙碌着,碗筷已经摆上了桌,这儿已经开始布餐了。唐老爷子胃不大好,主位上的位置上便摆了稀饭小菜,稀饭可不是电饭煲高压锅随便煮的,而是用专门的煲熬,用正宗的五常大米,大火烧开后熬足两个小时,粥才能香稠软糯。小菜也是自制的腌菜心,爽脆可口又开胃。 老夫人吃素,她的位置上是一碗小米粥和两个白馒头。小米粥也是熬出来的,白馒头也不是街头买来随便凑合吃的,而是跟了老夫人大半辈子阿佩亲手做的。 唐太太爱养生,厨房便给她准备了燕麦粥和粗粮面包。这个倒好做些,只需要煮燕麦粥时掌控火候,倒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剩下的便是唐家晚辈和佣人们了,他们的早点不那么讲究,稀饭豆浆油条包子馒头面包牛奶,也有新煎的饺子,刚出锅的发糕。这些满满当当的摆满了桌子,香味袅绕,让人更感觉饥肠辘辘。 程舒也和唐太太最先到了餐厅,唐清宁紧随其后,不一会儿,老爷子和老夫人来了。唐万德一家不住大宅,唐致新也住外头。 j 唐太太坐下后就频频望着门口,希望下一秒可以看到儿子唐家琛进来同她一起吃早餐,但直到老爷子动筷子,门口也没个动静。她心里很急,但也没办法,只能先吃早餐,想着早餐后找老夫人问问看。 “万鹏,我听老白说,家琛昨晚就没吃饭。你罚他归罚他,饭总是要让他吃。”老夫人看老爷子吃完了粥准备起身时,柔声道。 “我让老白给他送过去。”老爷子平静的语气,抬步时,他又回头:“舒舒,你吃完饭和清宁先去公司,我和桐桐随后就到。” “是。”程舒也明白老爷子这是防着老夫人找她。 老爷子离开了餐厅,老夫人默默的继续吃着早餐。唐太太哪里还有心情吃早餐,心里气得想拉住程舒也再骂一通才好。 “奶奶,太太,我吃好了。”程舒也接过佣人递的湿巾擦了嘴,起身了,她例行向两位长辈告退。 “嗯,去上班吧。”老夫人抬头,语气温和。 “老夫人,太太,我也吃好了。”唐清宁也起了身。 “都去吧。”老夫人看着唐清宁,带着一点微微的笑意。 唐清宁和程舒也一同出了餐厅,走过拐角时,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顿住脚步,又同时舒了一口气。 5.出事儿 寂静的回廊下,空气忽然之间变得稀薄。程舒也感觉很尴尬,眼神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想要加快脚溜走,又怕失了礼。这么纠结着,她便看着回廊外的海棠树打岔道:“今儿天气可真好。” 唐清宁也有些不自在,但听程舒也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紧,便猜测到她更紧张。他退了一步,与她同望着那棵海棠树并接话道:“这海棠花要到明年四五月份才开吧?” “嗯。”程舒也应道,“爷爷喜欢海棠花,老高弄了好些品种回来,有些花期早的,三月就开了。” 唐清宁看着院子,光视线范围内就有四棵海棠树,默了片刻后,他道:“这么多海棠树,来年春夏,那可真是百花齐放了。” 程舒也这才悄悄的侧头看他,哪知唐清宁也刚好收回视线。好巧不巧的,两个人的视线又撞在了一起。 “那,那个,小叔叔,我们快去公司吧。”程舒也从没这么慌过,慌得她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那声小叔叔喊出口,她就感觉到她的脸“腾”一下红了,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丢下他就往侧院的车棚跑去。 唐清宁望着程舒也的背影,他没有马上跟上去,而是盯着她的背影穿过侧院的大门,消失在了他的眼前他才抬步。 他就说嘛,程舒也只是个二十五岁的小姑娘而已,程砚之说她是个工作狂时,他还以为她是个多无趣的人。他想着她脸颊上飞起的红霞,嘴角不知不觉的就上扬了,脚步也跟着轻快了许多。 程舒也先到了车棚,站在唐清宁的车旁,她心里十分懊恼自己刚才的失态。要不是司机还没吃早餐,桐桐又被老爷子叫走了,她可真不想搭唐清宁的车去公司。从大宅到公司半近半个小时的车程,她有一种想跑到外头打辆出租车去公司的冲动。 可唐清宁也不是三头六臂啊,她干嘛要躲着他呢?他正式搬回唐家,她也从云水居搬回来了,这以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见面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还是坦然面对吧,程舒也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侧门那边,唐清宁的身影已经出现了。 )首发b 好在去公司的路上,程舒也接了个国际长途,是公司驻海外的一个高管,那边的工厂出了点问题,高管详细向程舒也汇报了情况。一通电话接完,公司已经近在眼前了,程舒也收起手机。 “小叔叔……” “程舒也,你,能喊我唐总吗?”唐清宁微笑着打断她,他不过比她大四岁而已,这声叔叔喊得硬像是差了一辈,平白的把人喊老了五十岁。他听着可真不舒服。 程舒也抿着唇笑了一下,寻思着他肯定是介意她把他喊老了。 “唐总,你前面路口放我下去,谢谢。”程舒也改了口。 唐清宁往前开了一点,刚准备靠边停车,他眼尖地看到不远处的公司门口挤满了人,那些人好像扛着摄像机?大门口有保安把着门……他心里一惊,踩了刹车,将车停到了路边。 “你先别下车,我去看看。”唐清宁道。 “怎么了?”程舒也只顾看着车窗的另一边,并没有发现异常。看着唐清宁下车,她也就看到了公司大门口的情景。 出什么事了?这么多记者……怎么没人给她打电话? 程舒也推开车门要下车,但又收回了脚坐回了车里。她拿出手机给公关部的赵经理打了个电话,赵经理说他在赶来公司的路上了。 “我问你那些记者怎么回事儿?”程舒也皱眉。 “程总。”电话那头的赵经理抹着额头上的冷汗,他昨晚和老婆闹到半夜,今早睡过头了,这会才刚从家里出门,接到安保科的电话,他都慌了,“事出突然,具体的原因我也还不太清楚。安保科的钱科长说那些记者都是生面孔,只有一个省台的记者有点眼熟。” 程舒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连省台的人都惊动了,那就是大事儿了。她作为唐家酒店行政部执行总监,竟然连发生了什么事儿都不知道。这么大的动静,用不了半个小时,老爷子肯定会接到电话。 “十分钟内了解清楚具体原因,然后给我回电话。”程舒也挂了电话,她这会儿已经不急着下车了,不管省台的记者也好,市台的记者也罢,她这会儿上前,无疑是自投罗网,自乱阵脚。公司有公关部,处理好这些事情是公关部份内的事儿,否则养他们何用? 唐清宁只呆了五六分钟就跑回来了,上了车后,他就启动了车子,然后将车开进了地下车库。 “是港元村那个钉子户的事情。”唐清宁熄了火,单身搭到方向盘上看她,“老人昨天夜里上吊死了,今天大早有人给电视台爆了料,说是唐氏集团丧心病狂,用尽手段,逼得老人上吊自杀。这里的记者还是少的,港元村那边肯定更多。舒舒,这事儿有点棘手。” 程舒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知道出事儿了,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事儿。这么关键的时刻,老人上吊自杀,这如果没处理好,引起舆论公愤,那对整个唐氏企业都是一个巨大的负面打击。她拿过手机,重新拔通了赵经理的电话。 “程总,我刚要给你打电话,是港元村……” “我已经知道了。”程舒也打断他,“这事儿你处理,尽快查明举报人是谁?另外,我提醒你,你这个月已经是第五次迟到了。” “是,是。”赵经理讪笑着。 “下车吧。”程舒也挂了电话后伸手推开车门。 唐清宁没说话,看着她绕过了车头他才推开了车门。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到了电梯口,又沉默着搭了电梯上了十八楼。 程舒也往她的办公室走,唐清宁也跟着她往她的办公室走。 “唐总?”程舒也停住脚步,一脸疑问的看着他。 “参观一下你的办公室。”唐清宁随意的语气,笑容里带着几分狡黠。 程舒也心里是抗拒的,但面上也不好表现出来,他毕竟是老爷子的亲儿子,空降到唐家酒店总部来,她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程舒也进了办公室,把手里拎的包放到置物架上后习惯性地开了电脑。回头时,唐清宁坐在她办公桌前的椅子,正在打量着她的办公室。 “这个风格我还蛮喜欢的。”他一副很满意的表情。 “谢谢。”程舒也淡淡道,这办公室的每一寸地方都是是按照她的要求设计的,他这等于在认同她的眼光,她理应道谢。 程舒也也坐到椅子上,伸手拿过桌上昨天没来得及处理完的文件看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唐清宁坐在她办公桌前,还是因为港元村的突发事件。往日里一进办公室就能迅速进入工作状态的她翻了几份文件都有点看不进去,心情也有些浮燥起来。 唐清宁一直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见她翻到第三份文件了,他抬手看表:“十点半的董事会议,还有将近一个小时。舒舒,我请你到楼下喝杯咖啡如何?” 程舒也现在哪有心情喝咖啡?她恨不得能在十点半之前把港元村的事情搞定。而且……她和他根本不熟好吗?于私,他是唐家琛的小叔叔,昨天才见面,今早搭他的车来公司。于公,她和他只是同事,如果不同部门,连照面都打不上。他这么请她喝咖啡,真的不会太冒然了吗? “唐总,我就不去了。”程舒也拒绝得直白。 唐清宁也不勉强,他起了身:“那你忙,待会见。”他往办公室门口走去,门拉开,又关上。 程舒也收回视线,发现他把公文包落在椅子上。估计他忘了吧?要不要给他送出去?她挣扎了一下,算了,让他自己回来拿好了。 唐清宁走后,程舒也总算静下心来了。凝了神,时间就过得飞快了,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她就将昨天送来的文件全部批阅签了字。整理好准备给按内线电话时,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桐桐旋门进来了。 “程总。”桐桐一脸凝重,走到办公桌前时,她看到椅子上的男性公文包,但她也只是看了一眼,绝不多嘴。 “说。”程舒也把整理好的文件推到她面前。 “十点半董事会议。”桐桐例行提醒她今天的工作,“中午十二点和茂业的陆总在海天吃午饭,大约两点钟左右,我会去接你。下午三点项目部和工程部有个会议,可能要下工地。” “好。”程舒也见桐桐不再往下说,她只能问了一句,“港元村的事情,赵经理在处理了吧?” 桐桐抱起了那叠文件:“是,赵经理把记者们带去了旁边的悦来酒店,这会儿应该还在和记者们周旋。晚一点,他会来向你汇报。” 程舒也悬在嗓子眼的那块大石头稍微往下落了落,赵经理是公关中的老手了,比这严重的危机他也处理过,今天是她太紧张了。 “程总,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出去了。”桐桐道。 “老人的后事儿,办好。”程舒也叹了一口气,虽然她从没见过那个老人,但终归是一条人命。 “是,我会跟踪这件事情。”桐桐转了身。 6.就欺负你 程舒也去洗手间补了个妆,看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她便往电梯走去,董事会议室在二十楼。按理说,以她程舒也的职位,是不用参加董事会议的。但老爷子对她另眼相待,从她来公司上班的第一天,他就发了话,让她董事会议都得来参加。老爷子看重,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程舒也当然也不会拒绝。 唐氏集团旗下三大支柱产业,还在老爷子父亲那一辈,唐家以宝姿丽珠宝为主业。后来,老爷子的亲弟弟唐万德开创了日化业,如今也是风生水起。大约上世纪九十年代,老爷子瞄准了时机,他果断的发展起了酒店业。二十多年的时间下来,到了如今,唐家酒店已经发展成了全方位的五星级酒店,在国内各大城市有将近一百家连锁店。这几年政策还不错,老爷子又将眼光投放到了海外。 上了楼,她踩着高跟鞋挺直腰走到了会议室门口。会议室里,元老们坐了一排,唐万德为了首。集团旗下三大产业的重要高管坐了一排,唐清宁为首,唐致林坐在他旁边。还空了一些位置,有些高管还没到。程舒也顿了一下脚步,然后走到了属于她的座位前坐下。 陆陆续续的,在规定时间内,大家都准时到了。最后到的是唐老爷子和他的特助云谦,他们进了会议室,在座的元老和高管们就全部起身弯腰给董事长请安。 董事长好的口号喊得很响,整个会议室都是震耳欲聋的回响声。 老爷子很受用这一套,虽然在程舒也这样的新新人类看来,这种作派未免过于礼教化。 “都坐,坐。”老爷子摆了摆手,云特助帮他拉开椅子,看着老爷子坐下后才侧坐到了他的旁边。 会议流程还是那一套,先是老爷子讲话,接着元老们说集团里新近的一些问题,然后是高管们汇报工作,最后一般是云特助做总结,老爷子看心情,有时候会补充几句,心情不好的话,起身就走人。 今天的会议开到尾声时,却是老爷子做了总结。 程舒也调了静音的手机一直在闪烁,赵经理给她发了好几条信息,说是记者们暂时按住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但举报人一时半会儿却查不出来,他让程舒也放心,今天之内,他一定把这事儿搞定。 #vw》‘ 程舒也扫了几眼信息,回了个好字。 让程舒也没有想到的是,白管家给她打来了电话。平常老爷子有事情急找她,白管家才会给她打电话。现在老爷子在公司,他打电话来做什么?会不会唐家琛又闹幺蛾子了?程舒也不好接电话,只能按了拒接回了条短信回去。 白管家很快回了信息:舒舒,你看这几天能不能让老爷子安排个出差?太太闹起来了。 程舒也的心就沉了下去,她不知道要怎么回这条信息。白管家在唐家快二十年了,他是看着她长大的,也是除了老爷子和老夫人之外,比较疼爱她的一个长辈。太太肯定是闹到老夫人那里去了,而且肯定闹得很厉害,否则白管家绝不会多这个嘴。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唐清宁,唐家酒店总经理一职由他接任,希望大家配合他的工作。”老爷子宣布道。 雷鸣般的掌声,程舒也这才回了神,唐家酒店的总经理?唐清宁?她呆了呆反应过来,唐清宁成了她的直属上司?之前一直传闻是唐致新来接管,没想到临了了却变成了唐清宁。 会议散了后,老爷子和云特助先走了。程舒也落在后面。 “程总监,你等一下。”唐清宁在后面喊了她一声。 程舒也已经走到了会议室门口,听到喊声,她只能走了回去。以为唐清宁有重要事情交代,她走到他身边喊了声唐总。 唐清宁并不说话,只是盯着手机看。 程舒也耐心地等着,直到会议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唐清宁仍然盯着他的手机。 “走吧。”唐清宁起了身,擦过她的衣角往会议室门口走。 程舒也心里有些困惑,但她不会去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在这样等级森严的集团公司,上司的一切行为都是正确的,如果你不服,你就滚蛋。 他们一起进了电梯,唐清宁按了18后就双手交叉着垂放在腹部,眼睛盯着电梯墙,表情严肃。 只是两层楼,不过两三秒的时间,他们就出了电梯。唐清宁的脚步很快,朝着程舒也的办公室走。 一功茶的功夫,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办公室。 这回,唐清宁直接走到了办公桌后面坐下了。 程舒也愣了一下,总经理的办公室可是在十九楼,他坐到她的椅子上是什么意思? “我的办公室需要重新装修,你能帮我联系装修公司吗?和你这个风格一样,最好是联系给你装修过的那家公司。”唐清宁靠到椅背上看她。 程舒也心头有一万个不满,这种小事情不应该是助理做的吗?多少事情等着她去处理,他让她帮忙找装修公司?他真的不是故意整她吗? “好。”程舒也隐忍着情绪,平静应道。 “我的办公室没装好之前,暂时就先借用你的办公室用着,你没意见吧?”唐清宁略倾身,温和地问她。 她当然有意见了?他一来就要占她的办公室,这不明摆着欺负她吗?她不禁想,过往她与他素昧平生,他为什么要这样为难她?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你就加张桌子坐那边窗边。”唐清宁指了指另一边的窗户。 “唐总,不用了,我先和桐桐挤挤吧。”程舒也道。 “行。”唐清宁笑了,“我有事儿先走了,你收拾一下,下午我要用办公室。” 唐清宁拎着他的公文包出了办公室,程舒也愣站在那里好半天都缓不过气来。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来,程舒也挪动脚步过去。 “程总,苏小姐过来了,你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见她,安排吗?”桐桐问。 程舒也那口气憋在那里,听到桐桐的声音,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不见,你打发她。然后到地库开车,送我去海天酒店。” 7.焦头烂额 程舒也进了洗手间,坐在马桶盖上呆呆地看着墙壁。先是昨晚苏沐玲闯进大宅,说她怀上了唐家琛的孩子,一早又听到港元村出事儿,接着唐清宁又成了她的直属上司,初打照面他就偏要为难她。 苏沐玲这个时候跑来能做什么?无非是拉着她哭哭啼啼一番,要她去找老爷子求情放了唐家琛,她已经自顾不暇,真的没有精力去管唐家琛。 “让我进去,别拉我,桐桐,你放开我,贺桐桐,我求你了。”随着这喊声,程舒也听到办公室的门被撞开了。 她惊了一下立刻回神,起了身,她走到洗手池旁。拉了拉衣服,她又对着镜子将散乱的碎发拂了拂。 还是要面对她,程舒也暗自叹了口气,敛了神色拉开了洗手间的门。 “舒舒姐。”苏沐玲趁着桐桐愣神之际,暗中在用力掐了她一把,桐桐吃痛松开,她跑进了办公室。 程舒也见桐桐眉心皱成一团,手也背到了后面,她大约也能猜到苏沐玲做了什么。 “桐桐,你先到楼下等我吧。”她吩咐道。 “是。”桐桐应了一声,伸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沐玲,坐吧。”程舒也收回视线抬步往窗边的沙发走去。 苏沐玲在程舒也面前是不敢放肆的,好像从她第一次见到程舒也,就被她超然年龄的冷漠和倔强给镇住了,这十几年来,即使在程舒也和唐家琛结婚那天,她也没敢在婚礼上做点什么。 苏沐玲乖乖地跟着到了沙发旁坐了下来,程舒也倒了杯温水放到了她面前。她捧起那杯温水,有点不敢看程舒也。 “我十二点有个饭局。”程舒也抬手看了看表,提醒她。 “舒舒姐,我知道你忙,我不会占用你太多的时间。”苏沐玲低头看着水杯。 程舒也沉默地等着她的下文。 “对不起,我和家琛,我们……”苏沐玲说得有些困难,她当然不能告诉程舒也是她用尽办法和诱得唐家琛带她出海,又是她想尽吃促尽排卵的药,才能在那个晚上一击而中。她来,是要争取到程舒也和她站到同一战线,进而争取到老爷子的站队,她才有可能踏尽唐家的大门。 程舒也耐着性子继续等着。 “这几天,我总是梦见我哥,梦见我们大家还在一起那些开心的日子。”苏沐玲打起了怀旧情怀牌。 “沐玲,你直说。”程舒也听不得她提她哥。 “舒舒姐,家琛说,他说,你们从结婚到现在一直分房睡。他还说,你漠视他。”苏沐玲鼓起勇气看程舒也,见她神色淡淡,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心一横,继续说道:“既然你和家琛在一起那么痛苦,不如,不如……你把他让给我,我一定会好好爱他。你也知道,这几年,家琛玩得厉害,爷爷对他有诸多不满。我想,有了孩子,他做了爸爸,一定会变得稳重点。舒舒姐,你说是不是?” 程舒也觉得苏沐玲有些太天真了,如果唐家琛可以这么让出去,她肯定毫不犹豫的就让了。这十几年来,唐家也好,苏家也罢,谁不知道苏沐玲爱唐家琛呢? “沐玲,你不要着急,你和家琛的事情,爷爷自有主张。”程舒也淡淡道。 “可是……我得等到什么时候?”苏沐玲焦急起来,打铁一定要趁热,她不趁着这风头上闹个结果出来,拖一拖,她可能就又要竹蓝打水一场空了。 “我昨晚搬回大宅了,爷爷让我搬回去的。”程舒也看着她的样子,心底的不忍又冒起来。 l “真的吗?”苏沐玲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老爷子让程舒也搬回去,这说明她和唐家琛的事情有戏。她心里一阵狂喜,不想被程舒也看出来,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 “你耐心等着,不要急。今儿一早,太太和老夫人赶回来了。你知道的,老夫人打小的时候就喜欢你乖巧粘人。沐玲,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程舒也忍不住又提点了她几句。 苏沐玲猛点头:“是,是,舒舒姐,我听你的。我不闹,也不逼家琛了。我听话,我会懂事点。” “好。”程舒也听她这么说就起了身,“我送你下去。” 苏沐玲呆了呆,她还想多坐一会儿,可程舒也起了身,她只好跟着也起了身。 程舒也送苏沐玲下了楼,苏家的司机等在公司门口,护着苏沐玲上了车,又目送着她的车开远,程舒也才朝不远处的路口走去,桐桐已经在等她了。 “送走了?”上了车后,桐桐问她。 “嗯。”程舒也靠到椅子上闭上眼睛,她感冒还没好彻底,这会儿放松下来,真想睡个大觉。 “呐,快喝点热开水。”桐桐将保温瓶递到她手里。 程舒也接过,但仍然没有睁开眼睛,她听见车子启动的车子,低声道:“桐桐,你待会联系一下盛达的小丁,让他下午两点半到公司来一趟。” “叫小丁来干嘛?”桐桐一头雾水,公司要大装了? 程舒也把唐清宁办公室要装修的事情简单提了一下。 “我去,唐清宁有病吧,这还没站稳,就爬到你头上来拉屎了,过分。”桐桐很生气,“昨天我还以为他是好人,今天就原形毕露了。” 程舒也睁开眼睛,打开保暖瓶喝了几口热水。往日里,桐桐这么激烈的语气,她肯定要说她几句,但今天她很累,听着桐桐骂,她心里也跟着解气一些。 下午一点四十分,程舒也从海天酒店出来了,阳光很好,距离桐桐来接她的时间还有将近二十分钟,她一时兴起,拎着包顺着人行道往前漫步。 已经是深秋的季节了,沿街的绿化带里种着的观赏花却开得十分好,阳光下,小花们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着。程舒也看着一大片的黄色,心情跟着明亮起来。 穿过一条十字路口,程舒也顺着一条狭小的街道一路往前。不开车,她完全不认得这些路。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走路不就是一份随性么? 七绕八拐,程舒也不知不觉的走到了a城的南兴古街。近年来,各大城市都有这么一条同一个亲妈生的古街,一样的风格,一样的店铺,卖的一样的情怀。 身边是形形色色的游人,那些外地来的游人们捧着当地特地的零食,边走边吃边聊边逛,不远处,还有电视台的在取景,围了一大圈人在观望。 程舒也不爱热闹,于是她转进了另一条巷子。走到一家奶茶铺前,程舒也停住了脚步。她大学毕业后就没再喝过这街头的奶茶了吧,工作太忙,每一天都那么忙,喝水都要算时间,哪有时间外出? 程舒也咽了咽口水走到了奶茶铺前,点了一杯原味奶茶,付了钱后,她捧着奶茶走到奶茶店前的遮阳伞下坐了下来。 刚喝了一口奶茶,她的手机就响起来。她惊了一下,从包里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时间显示下午两点半,她吓了一大跳。怎么回事?桐桐竟然也迟到了? “舒舒姐,你出来了吗?”桐桐的声音带着焦急。 “我在南兴古街,你别过来了,我打个车回公司。”程舒也端着奶茶匆匆起了身。 “你在那里等我,我过去接你,你还是赶紧去一趟医院吧。”她道。 “怎么了?”程舒也顿住脚步。 “太太晕倒送医院了,我午休时回大宅拿点东西,少爷在祭祀厅嚎叫,嗓子都喊哑了,太太着急,老爷子又不让放人,最后太太急得在祭祀厅门口跪下来了,谁劝都不听。我准备给你打电话时,她就晕倒了。”桐桐一口气说完。 “哪家医院?发到我手机上,我打车过去。”程舒也也没心情喝奶茶了,小跑了一段路后将手里的奶茶朝路边的垃圾桶扔了过去,扔得太急,她没瞄准,奶茶掉到地上,溅了一旁站着打电话的男人满裤脚。 “抱歉,实在抱歉。”程舒也真是郁闷死了。 打电话的男人转过了身:“小舒舒。”充满惊喜的喊声。 “二叔。”程舒也惊讶极了,唐致新怎么也在这里? “今儿天下红雨啦?你怎么有空来游古街?”唐致新说话时,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从旁边的厕所走了出来。 “二叔,我先走了。”程舒也才没闲情跟他瞎扯淡,溅的是唐致新的裤子,那就不碍事儿了,反正他的裤子也从来没有穿过第二次。 “等等啊。”唐致新喊住她,“致平今天回国了,家琛的禁闭结束了没有,晚上喊他出来一起吃饭吧?” “再说,我先走了。”程舒也看着妖艳女人一脸的敌意,她摆了摆手就往前走。 唐致新偏偏追上来:“你去哪?我送你。” 程舒也真是头疼,这个唐致新自打二婚离婚后,就彻底的放飞了自我。画画,泡妞,满世界飞,老爷子对如此放飞自我的儿子早就懒得过问了。 “安娜,你回片场去开工吧,我送小舒舒一趟就回来。”唐致新完全没把妖艳女人嘟着嘴生气当回事儿。 8.太太病倒 唐致新执意要送,程舒也也没再强硬拒绝。两个人小跑着出了巷子,她上了唐致新停在路边的跑车,那边桐桐已经将医院的地址发过来了。 “二叔,去附属医院。”程舒也道。 “医院?你朋友生病啊?”唐致新随口问,说话间,他启动了车子。 “是太太。”她淡淡道。 “太太回来了?我去,那我妈不是也回来了,说好的去五台山住一个月呢?她们对菩萨的虔诚就只有一个星期啊?”唐致新一脸崩溃的样子,顿了几秒后他悟然大悟又道:“小舒舒,我妈和太太不会是因为家琛被关禁闭的事情回来的吧?” 程舒也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 唐致新看着她抹无奈的笑容就明白他猜对了,唐家琛可真是个宝贝疙瘩。打他大哥过世后,老的少的,全家上上下下都恨不得哄着唐家琛。这回太太送医院,估计是心脏病又犯了吧,这把戏也不知道玩了多少年了,她还真不带累的。 唐致新单手搭着方向盘嗤笑道:“小舒舒,真是难为你了。嘿,说真的,我到现在都没想到明白,你怎么会同意和唐家琛结婚的?” 唐致新是第一次结婚那年搬出大宅的,到如今已经有七年的时间了。这七年的时间里,他离了一次婚,老夫人伤心之余又满心欢喜,以为最疼爱的孙子搬出去了,这下最牵挂的儿子要搬回来了。结果唐致新离婚不到一个月,他找了个小明星闪婚了。闪得太快,连婚礼都没办,只扯了个结婚证就把新媳妇领回大宅见父母,老夫人被气哭了,老爷子二话没说,当场甩脸走人。 唐致新二度婚姻维持了不到一年,又离了。 老爷子暴怒,扬言不准唐致新再踏进唐家大宅,他就当没那个儿子。两父子拧了好长一段时间,架不住老夫人抹眼泪,后面唐致新每逢家庭聚会日就会来出席一下。其他时间老夫人想要见到他,那真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是以,唐致新对大宅的动向毫不知情,也根本不知道程舒也昨晚已经搬回了大宅。 程舒也不想提起她和唐家琛结婚这事儿,于是她侧过头看着车窗外发呆。车子快到半路时,桐桐又打来了电话,她说情况不太妙,医生让太太做个磁共振。 “我知道了。”程舒也淡淡道,太太定期体检,要是有问题早就发现了。让做磁共振应该只是医院出于慎重考虑吧。 “小舒舒。”唐致新又去逗她,“你能跟我说几句话,好歹我是你二叔,你成天板着一张脸,你累不累啊?” “不累。”程舒也道,她也对唐致新有点无语,四十一岁的男人了,顽性起来跟十四岁没差别。就连画画,他也没个正经,高兴就画几张,不高兴神仙也请不到他的画。听说上次省厅有个官新上任,大概不太了解唐致新,只知道他的画好,贸然就让秘书上门要画。唐致新没给画就算了,还把人秘书给涮了。那一次也把老爷子气得够呛。 “那个唐清宁,什么来头,你清楚吗?”唐致新完全不受程舒也冷脸的影响,依然兴致勃勃的找着话题。 “不了解。”程舒也道。 “我爸真是牛啊,成天满口仁义道德教训我们这些晚辈。他有没有问过自己到底有多少个儿子?这下又领了个唐清宁回来,还直接领进了大宅。他这样对致平公平吗?致平当初拿到麻省的录取通知书,老头可是说过等他学成归国要在大宅为他接风洗尘。今儿致平回国了,我怀疑老头都不知道。”唐致新吐槽道。 程舒也看了他一眼,她没接话。有些话,唐致新说得,她附和不得。归根结底,她只是外人,受唐家养育之恩。 “前面路口我就停,你自己走过去。”唐致新踩了油门加快了速度,眨眼的速度就飙行了大几百米,然后一脚刹车,一头栽着停了下来。 程舒也绑了安全也惯性的往前一栽又狠狠弹回靠背上,她晕晕乎乎的解开安全带,忍不住道:“二叔,你开得太快了。” “不要跟我爸说是我送你过来的,我先走啦。”唐致新并着两根手指冲她敬了个礼,见程舒也甩上了车门,他又一踩油门下去。 路边的程舒也还没站稳呢,跑车擦着她衣角开过。饶是她性子沉稳也吓得不轻,拍着胸口连退了好几步,那几步退到边刚好又磕着路伢子。程舒也一个重心不稳,一屁股重重地就坐到了马路边沿带上。 这一跤真是摔得很结实,程舒也感觉有小石子透过西裤扎进了她屁股上,那钻心的痛使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忍着剧痛,她手脚并用爬起来,这么多路人来来往往,她实在丢不起那个脸。 拎着包,低着头,她一瘸一拐的往前走着。她不知道,在她的身后,有辆车刚停下来,车子里的男人看着她的窘样笑得嘴都咧到耳朵根子后面去了。 “唐总,你笑什么啊?”主驾位上的程砚之停了车后就看到唐清宁一脸傻笑,他惊讶极了。 “哦,没事儿。”唐清宁意识倒自己笑得太忘形了,收了笑他就推开车门下了车。他接到老爷子的电话过来看看太太,这是礼数。当然,主要是要给老爷子面子,他刚来,得让老爷子看到唐清宁是个知礼数,懂进退的儿子。 程舒也进了急诊科,然后在等候区见到了桐桐,她的旁边是白管家和太太身边的贴身佣人孟姐。 “舒舒姐。”桐桐见了她,起了身迎了过来。 “太太现在怎么样了?”她连忙问。 “刚做完检查,还在等报告。”桐桐轻声道。 “我先去看看太太。”程舒也道。 桐桐有些紧张:“太太刚才一直在念叨要少爷来看她,她还说她快死了,只想见少爷一面……”桐桐话音还没落,那边就有个护士急步走来了。 “曾遇秋家属,快去一趟马医生那边。” “我去。”程舒也跟在了护士身后,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马医生办公室。医生正在看着电脑,见程舒也进来,他起了身,面色很是凝重。 “马医生。”程舒也有些不安地喊道。 “程小姐。”马医生很客气的喊了一声,去年年初,唐老爷子大病了一场,就是在附属住的院,因此,马医生认识程舒也。 “太太的情况怎么样?”程舒也主动问他。 马医生指着电脑屏幕上的一小块阴影道:“从今天的检查结果来看,太太的大脑中,在这个位置长了个东西,基本判断为动脉瘤。” 程舒也只觉得大脑“嗡”一下,天啊,动脉瘤。 “目前只发现了这一块地方有动脉瘤,所以,情况还算乐观。”马医生又道。 “要动手术吗?”程舒也问。 “现在还不好说,需要进一步做其他检查。”马医生慎重道。 程舒也点了点头:“好,那先办入院吧。” 马医生还问了一些她别的问题,程舒也有些心不在焉。这个节骨眼上,太太真的病倒了,她和唐家琛的事情就又变成了一个未知数。 没多一会儿,太太就住进了单人病房。护士拿着输液瓶走进来后,她就吓懵了,拽紧了孟姐的手哆嗦着问自己是不是要死了?孟姐本来就害怕,见太太哭得厉害,她更是六神无主地向一旁的程舒也求救。 “太太,没事儿的,马医生说了,就是给你做一个全方位的体检而已。”程舒也从进病房到现在,太太就没消停过,一直在念叨。 (最"w新章?节上o) “舒舒,你到底给爷爷打电话了没有啊?”太太将矛头调过来对准她,“家琛什么时候能到啊?是不是连我死我都不能见我儿子啊?”太太边问边哭。 “已经打过了,爷爷说他会和家琛一起过来。”程舒也努力地保持着平静。 “我知道你们骗我,我肯定是得了绝症。你们和医生都说好了,要让我好好走完剩下的这段日子,啊,痛,痛。”太太嗷一嗓子声音猛的提高,原来护士把输液针扎进去了她手上。 她这一吼子没吓着护士,把站在门口唐清宁吓了一大跳,他手里的手机吧唧滑到地上,屏幕顿时就四分五裂。 唐清宁看着碎屏的手机,愣了一下,他的眼眸就黑得发亮起来。片刻之后,他弯下腰伸出两个手指捏起了地上的手机,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程舒也眼尖,她看到了这一幕,但她没有吱声。这会儿唐清宁离开也是好的,省得太太看见他更加急怒攻心。 “舒舒,我可跟你说。我现在得了绝症,我只要有一口气在,我就无论如何也不准和你家琛离婚。你们要是敢离婚,就是想把我气死。”太太抽抽噎噎的。 程舒也沉默着,她没什么好说的。反正说什么,太太都能挑出刺来。她心里知道,太太不准她和唐家琛离婚,当然不是因为太太多么喜欢她这个儿媳妇。而是老爷子去年年初大病时改了遗嘱,遗嘱的具体内容程舒也不知道。只听郝律师提了一句,老爷子给了程舒也股份。这个消息传出去的第二天晚上,太太就跪在老爷子床前,要求老爷子作主,让程舒也和唐家琛结婚。 9.很好笑吗? 太太哭诉了一番,见程舒也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她心中的郁结之气也散了许多。从上午闹腾到现在,她体力确实也吃不消了。这会儿眼皮沉重起来,又抱怨了几句,她就闭上眼睛睡觉了。 其实太太心里怎么能没数?当初她下跪求着程舒也嫁给自己儿子,这一年多来,儿子荒诞无度,程舒也受了多少委屈都是自己咽,她长着眼睛都看到了。可儿子是自己亲生的,再加上程舒也冷冰冰的性子,九岁来唐家,十几年过去了,到现在见了她还是规规矩矩。请安问候,该少的礼节一点儿不少。太太知道,程舒也没错,她就是不喜欢程舒也身上的那股傲劲,那股将自己游离于所有人之外的冷漠。 太太睡了,病房里安静下来,秋姐也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打起了盹。 程舒也又站了一会儿,看着时间老爷子和唐家琛差不多也该到了。她转了身往病房走,走到门口才发现桐桐和白管站在斜对面的消防通道口说话。 “舒舒姐。”桐桐跑过来,她伸头看着病房的方向,轻声问:“太太睡了?” “嗯。”程舒也点头。 桐桐拍拍胸口,看着程舒也心疼道:“她可算睡了,数落了你那么久。可这又关你什么事儿?每次都骂你。” “舒舒,太太的住院都办好了,那我就先回去了。”白管家温和道。 “回去吧,桐桐,你也去公司。我等爷爷和家琛过来,没什么事儿的话,晚一点我去公司。”程舒也道。 桐桐看了看手表,这会都快五点了,她讪笑着把手举到程舒也眼前:“程总,已经到下班时间了,就,就不去了吧?” “那你和白管家一起先回大宅吧。”程舒也把手里的公文包塞给她,远远的拐角处,唐家琛和老爷子走了出来。 很快的,两个人走近了。 “老爷。” “爷爷。” 白管家和桐桐侧身到一旁,语气恭敬的跟老爷子打了招呼。 老爷子微微点头,问程舒也:“太太怎么样了?” “太太这会儿睡了,爷爷,我们去那边坐一会儿吧。”程舒也指着另一侧的休息区道,老爷子没说话,率先往前走。程舒也要抬步,旁边的唐家琛暗中伸手拽住她,她转头看他。 唐家琛盯着她,嘴角是一抹冷笑。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唐家琛丢开了她的手。 两个人这才抬步走了过去。 程舒也把太太的情况如实告诉了老爷子,唐家琛初时还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听到脑内动脉瘤时,他吓得从椅子蹦起来。 “程舒也,你搞清楚了没有啊?别瞎说,我妈不是才做体检没多久吗?怎么可能动脉瘤?爷爷,赶紧给我妈换家医院检查吧?” y更新最快3|上_ 程舒也对他真是无语极了,这样的事情她能拿来开玩笑?她实在懒得理他,便没说话。 老爷子看了唐家琛一眼,要不是看在他亲妈真病倒的份上,就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混样,他真想把他关到懂事才放出来。 唐家琛摸着鼻子坐回了椅子上,听着程舒也和他爷爷有条不紊的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烦透了程舒也永远都镇定从容的样子,连昨天晚上苏沐玲拿着亲子鉴定跑进来,她都能坐在那里跟看猴戏一样看着他被拖走。想到苏沐玲,他只觉得那股怒气又要窜起来了,要不是她怀孕,他就不会被关起来。他要是不被关起来,他妈就不会气得晕倒。他妈要是不晕倒,也许她大脑中那个动脉瘤就不会病变。 都怪苏沐玲。 “爷爷,我去接个电话。”程舒也的手机响起来,看了号码后她起身往拐角处走去。 唐家琛偷偷地看着她的背影,然后他看到程舒也的裤子不太对劲,皱得也太厉害了点,像是跟人大战了一番……唐家琛的脑内中立刻浮现出一幅旖旎的画面,程舒也一脸媚态的躺在某个男人的身下。这个画面刺激得他肾上激素迅速上升,他以迅雷不及掩耳再度跳起来,冲到程舒也身边,狠狠的将她手里的手机打掉。 程舒也根本没有提防,手里的手机掉到地上,屏幕摔了个四分五裂,她简直要惊呆了,唐家琛好好的又发什么疯? “你去哪了?”他抓住她的衣领,咬牙切齿问。 “你什么意思?”程舒也莫名其妙。 “唐家琛。”老爷子也惊住了,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老了,为什么他完全弄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尤其这个年轻还是自己的亲孙子。 “我问你去哪里了?”他再问。 程舒也一点一点掰开他抓着她衣领的手,她冷冷地看着他,字字清晰:“唐家琛,如果你对我的行踪感兴趣,你可以跟桐桐要一份我的日程表。但请你不要突然发神经,请你有话好好说。” “谁不知道桐桐是你的走狗,你做丑事,她第一个替你瞒天过海……” “啪。”一旁老爷子再也听不下了,他走到唐家琛身边,扬手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缓了一口气,他语气沉痛道:“你有什么资格质问舒舒?家琛,舒舒的为人,你哪来的资格质疑她?” “你如果没有做丑事,为什么你的裤子皱成这样?”唐家琛捂着脸,另一手指着程舒也的屁股处,他是个有经验的人,一眼就看出了程舒也的不对劲。 程舒也退了一步,她从地上捡起了摔碎屏的手机,赵经理的电话已经挂断了,估计是港元村的事情,她得马上打回去,看看那场危机化解得怎么样了? “我在医院门口摔了一跤,你要是还有疑问的话,请你找派出所调路面监控。”程舒也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爷爷,我去给赵经理回个电话。” “去吧。”唐老爷子摆了一下手。 唐家琛愣在那里,他哪里会想到程舒也会摔跤,他以为泰山倒了,她都能屹立不倒呢。程舒也走远了,他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突然就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过分了? “唐家琛。”唐老爷子看着他。 “爷爷。”唐家琛抿着唇看着侧面的墙壁。 “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唐老爷子痛心极了,“你妈在睡,要不要陪着她你自己看着办,我去一趟徐院长那里。” “知道了,爷爷。”唐家琛悻悻道。 那边程舒也回了电话,赵经理说事情棘手起来,上午他和省市台的领导打过了招呼,领导们看在唐家的面子上,都表示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绝不大肆报道。但下午三点多,却有人把这件事情发到了网上,到这会儿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已经大几万的转发量了。相关的领导都得到了消息,省台和市台都按不住了。按目前的发展势态,明天肯定是全版面报道唐氏企业逼得老人上吊自杀。 程舒也意识到事态严重,她让赵经理通知几个高管开会,紧急研究应对措施。挂了电话后,她先回到了太太病房,唐家琛翘着二郎腿坐到休息区玩手机。 “家琛。”她走进去,俯身小声道:“我得立刻去一趟公司,太太这边有事情你给我打电话。” 唐家琛搭了搭眼皮:“手机不是摔了吗?我已经给你买了一个,明天一早就能到货。” 程舒也转身就往病房外走去,她不要唐家琛给她买手机,也不要他给她送珠宝,她只求他能安静如鸡就行,别总找她麻烦。 离开了医院,程舒也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公司。路上,她接到了唐清宁电话,也是通知她开会。她扶了扶额头,这才发现自己把新晋直属上司给忘了,这么严重的事情,她可不得向上司通报一声。好在唐清宁没有为难她,得知她也通知了开会,便说知道了,他准时到。 二十分钟后,程舒也赶到了公司。因为会议是临时通知的,高管们都是半路折回公司,最先到的是唐清宁和程舒也。唐清宁本来在买手机,因为强迫症严重,他挑了一个多小时都没能挑出一部没有任何瑕疵的手机,导致程砚之打电话来时,他不得不丢下一柜的新手机和一脸懵逼的小妹撒腿就跑。 此时,唐清宁坐在主位上,碎了屏幕的手机调了静音放到了会议桌上。然后他一晃眼,两个眼珠子差点没掉会议桌上,他居然看到程舒也的手机也碎屏了,碎得跟他的一样惨不忍睹。 “你的手机怎么回事?”唐清宁忍不住问她。 “不小心摔的。”程舒也看了一眼他的碎屏手机,当着他的面,她将手机反面扣到了会议桌上。 唐清宁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他就特别想笑,那股笑意怎么也控制不住。他侧过肩看着地板“噗”一下就笑出了声。 他今儿算是开眼了,不但看到程舒也摔跤的糗样,现在还看到她的手机也摔得四分五裂。他摔手机憋了一肚子的火就烟消云散了,这人生啊,果然还是需要对比着过,有人更惨的时候,自己的惨也就不那么惨了。 “很好笑吗?”程舒也看他笑得双肩不停的耸动,她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10.强迫症 唐清宁也是个实打实的演技派,听到程舒也问他,他瞬间就收了笑。转回头时,他已经是一张冰块脸了,瞟了程舒也一眼,他语气认真:“程总监,请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笑了?” 程舒也呆了一下,他都笑出声了,她又没聋,而且他笑得肩都抖了,这样他也能否认?真是想不到这天下竟有如此强词夺理之人,这人还是她的直属上司。想到他是她的上司,程舒也决定闭上嘴。 气氛微妙时,赵经理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了,没一会儿,几位高管也陆续跑来了。人员到齐了,会议也就正式开始了。 总经理缺位的时候,程舒也差不多就兼任了总经理的职务,这样的会议以前都是她主持。现在总经理上任了,她便坐到了侧面的副位。 “赵经理你把港元村的事先给大家简述一下。”唐清宁抬手看表,“三分钟。” 赵经理跑得太急,那口气还没喘平,都还没闹清为什么是唐清宁坐在了主席台,这会就被点名,他站起来下意识后就看了程舒也一眼。 唐清宁神色淡淡地看着他,他原定了明天上午九点召开唐家酒店高管会议,来个正式亮相。没想到港元村的事情爆发了,他只能临时召开这场会议。从昨晚老人上吊自杀到现在,公关部先是按常规流程处理,中午时程砚之还告诉他,事情已经熄了,这还没到晚上呢,事态就突然急转直下。这让他意识到这绝不是一场突发事件,而是一场有计划有的阴谋事件。 赵经理稳了稳神后,迅速的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把事情经过简述了一番。见唐清宁漫不经心的样子,他有点忐忑起来,不用说,主席台的男人是新来的领导,但是个什么脾气性格他却一无所知。 “时间掌握得挺不错。”唐清宁的视线从手表上移向程舒也,“程总监,说说你的看法。” 程舒也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道歉,从昨晚到今天下午,她因为唐家琛和太太晕倒入院分了不少神,这要是以往,她肯定已经把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而不是放任事态发展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程总监。”唐清宁打断她,“不要道歉,你只要说你的看法。” 在他来总部之前,就对程舒也的工作进行了长达半年的观察。他认为程舒也是在工作上是一个非常冷静甚至冷酷的人,对突发事件的处理也很及时,如果硬要他找出她在工作上的一些缺点。那么,程舒也相对欠缺的就是创新思维,行事风格比较固板。 程舒也便把自己的观点表述了一番,她主张将事情熄下去。虽然网上爆发了舆论风波,但只需要找到网站负责人,将相关讨论的贴子逐一删除就可以了。至于省台和市台那边,联系一下相关的领导,处理起来也不是困难的事情。在新闻事件更新极速的今天,只要网上和纸媒两头都按住,这场舆论风暴顶多三五天也会很快过去。她主张这一点,考虑的是唐家酒店动工的日子迫在眉睫,耗不起更多的时间去打持久战。 唐清宁听完她的发言默了片刻,然后又分别让其他几位高管发表了看法。一轮发言下来,唐清宁看了看时间,花了十五分钟。 “赵经理,散会后,你给省台和市台的记者打电话,今晚八点在悦林路唐家酒店召开记者会。还有,你给城建的于科长打电话,再把市公安局的宋局和负责老人尸检的法医一起请来。”唐清宁道。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记者会?宋局?法医?连程舒也都有点没听明白唐清宁的意思。召开记者会的意思就是会来很多记者,本来可以暗箱操作的事情会被那些记者们全部刁钻的摆到桌面上来问,到时怎么下台? “港元村周老先生上吊自杀一事,每一个环节包括善后事宜,全方位接受社会各界对唐氏集团的监督。”唐清宁又道。 “可是……”赵经理咽了咽口水,他简直要哭了,他费了多大的力气去摆平那些胃口被越养越叼的家伙,现在新来的领导说要召开记者会,要向社会受众公示。他,他,他这是疯了吗? “你可以喊我唐总。”唐清宁温和地看着他。 “唐总,您的意思是,召开记者会,把港元村周老先生上吊自杀的事情透明化,接受记者提问?”赵经理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位唐总空降来的吧,别是董事长的亲戚吧?跑到这来闹着玩儿?他知道不知道这事儿向社会各界透明化会有多少麻烦,一个问题能衍生无数个其他的问题。最后变成本来只要处理一个麻烦,结果变成了无数个麻烦。三天能平息的事件,三个月都余震不断。 “我以为我说得已经够明白了。”唐清宁轻轻敲着会议桌。 “我不同意。”程舒也也站起来,“唐总,我个人认为,这不是一个好的处理方式。” 其他几个高管也纷纷附和,在过往的危机公关中,除非对集团有绝对利益的事情才采取透明化公关手段,像现在面对的危机,暗箱操作才是明智之举。 程舒也把反对的理说了一二三四,她的想法和赵经理差不多。与其衍生出无数个问题,不如集中精力处理好一个问题。 “你们说得都对。”唐清宁靠在椅子上,他微微笑着,“但很遗憾,我是唐家酒店的总经理,我认为这件事情必须这么处理。” “唐总……”程舒也还想反对。 “这是一个有预谋有计划的事件,而不是一个突发事件。”唐清宁也起了身,他扫视着会议室里的每一个高管,“处理突发事件,你们是对的,但有预谋有计划,那你们的做法只会让整个唐氏集团跟着陷入被动。” 唐清宁这几个句说了后,大家都没敢再说什么了。 “请各位各司其职,晚上八点,我和程总监会准时到记者会现场。”唐清宁道。 高管们如释重负,将椅子摆回原位后,大家都快步离开了会议室。 程舒也没有跟着大家一起走,她还是觉得这事儿一点都不妥。酒店业不是珠宝业,他不能用他过去的经验来处理酒店这边的事情。 “唐总。”程舒也斟酌了一下字句,准备接下往下说。 唐清宁拿过桌上的碎屏手机,抬头,他道:“散会了,你还有事儿吗?” “有,港元村……” “你手机不是也碎屏了吗?”唐清宁打断她。 “唐总,您能让我把话说完吗?”从开会到现在,她已经被他打断三次了,她耐性这么好的人都要受不了了。 “不能。”唐清宁笑眯眯的,“已经散会了,不再讨论港元村的事情。现在你和我一起走,我们去手机店换部新手机,然后吃个工作餐,晚上八点你得和我一起去答记者。” 程舒也一肚子的话被他憋了回去,她这回是真生气了。买个屁的手机啊,还记者会,爱去你自己去。但即使气极了的情况下,她也只是抿着唇不说话。 “走啊,愣着做什么?”唐清宁见她站着不动,便喊了一声。 “唐总,你先走,晚上八点我会准时到悦林路唐家酒店。”程舒也道。 “现在只是散会了,但还在工作时间内。”唐清宁沉下了脸,“我希望你能配合我的工作。” 程舒也一声不吭地拿起了桌的手机,唐清宁转身往外走,她跟在他身后一起出了会议室。两个人一起下了楼,又一起到了地下车库。整个过程,谁也没有说话。 十来分钟后,唐清宁带着程舒也回到了他先前买手机的那家店。小妹见唐清宁去而复返,还带着女朋友一起来买两部手机,顿时她就有些脸红了,她可是在心里足足骂了他几万米那么长呢。 程舒也对手机没有要求,所以,小妹给她试好机,她就完事了。 另一旁的唐清宁连续对比了八部手机,他就跟玩找茬似的总能挑出每一部新手机的毛病来,小妹要疯了,程舒也也惊呆了。 她今天才知道,这个世界竟然有人像唐清宁这样活着,这样吹毛求疵的人活着真的不是对其他正常人的一种伤害吗? “这些手机不是都长得一样吗?”程舒也委婉地问。 “一样吗?”唐清宁将其中两部手机放到她眼前,“这两个手机转角处的手感完全不一样,你摸一下。” 程舒也真的摸了一下,她看着他,道:“我觉得一样。” “说明你的手有问题。”唐清宁也挑得有些烦了,手机一天二十四小时陪着他,如果不能挑一部称心如意的手机,他简直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程舒也感觉她的头顶要冒烟了,以前看桐桐动不动就跳起来,她总觉得她生气的点太低了。现在她知道,那是因为唐清宁还没出现。这样的人,神仙都会绕着他走吧? “小姐,你男朋友只是比较追求完美而已,没事儿,没事儿。”小妹笑得比哭还难看。 :…c 程舒也暗自冷笑一声,男朋友,她要是有这么个男朋友,她会自杀谢罪。 “小姑娘,你里面还有新的备货吗?”唐清宁问。 程舒也和小妹真的要双双倒地了。 11.答记者问 在店里再没有新货,附近也没有同一品牌的另一家专卖店的情况下,唐清宁最后勉强为其难的挑选了一部相对顺手的手机。 “去付钱。”唐清宁换手机卡时,抬头看了一眼程舒也。 程舒也愣了一下,但还是起了身。平常她的私人事务基本都是桐桐代劳了,不过好在现在是电子支付时代,刷了x付宝,她支付了两个人的手机款。 小妹问她发票开个人还是公司时,程舒也让她开了个人,毕竟手机是自己摔坏的,没有理由让公司为个人行为买单。小妹打好发票递给了她,程舒也看看上面的支付金额,又看看坐在体验台前认真摆弄手机的唐清宁。她想,她是不是应该让他把手机款的钱转给她?虽然是小钱,可他们又不熟,她凭什么帮他付手机钱? “好了吗?”唐清宁起了身。 “唐总,好了。”程舒也走到他面前,将发票递给了他。 唐清宁接过了发票,然后他就将发票仔细叠好,叠好后,他就放进了公文包里。 “走吧。”他说。 程舒也又愣了一下,啥?走吧?他不是看到发票了吗?上面不是写了个人吗?那他是不是应该说马上把钱转给她? 唐清宁往外走去,程舒也只好跟着他出了手机店。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唐清宁启动车子。已经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很堵。 车子开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在一家餐厅旁的停车场停了下来,一路上,唐清宁一个字都没和她说,更别说提钱了。 “听说这家餐厅咖喱蟹做得特别好。”他侧头看程舒也,“程总监,你来过这家餐厅吃过吗?” “没有。”程舒也淡淡道。除了必要的应酬,程舒也极少去外面吃饭,她宁愿在家里喝白粥。桐桐痴迷星座,说她的上升星座是巨蟹所以居家,还说她的太阳星座是天蝎所以高冷迷人什么的。她对星座没研究,她比较想不明白的简单的工作餐为什么要来吃麻烦的咖啡蟹?随便找家干净点的快餐点不就解决了吗? 唐清宁似乎对吃很有兴趣,听说程舒也没吃过,他立刻来了精神。两个人下了车,上了二楼的餐厅。 服务员把他们领到靠窗的位置,唐清宁接过点菜本,三下两下的,他就把菜给点完了。服务员接回点菜本有点反应不过来,从她过往的经验来看,凡是一男一女来吃饭,光是点菜这一环节就磨叽得够绕着地球跑一圈了。可……这位男士真的不用问问对面的女士想吃什么菜吗? 程舒也倒无所谓,她对吃没有要求,能吃就行。她现在比较担忧的是八点钟的记者会,将要面临哪些问题?要怎么回答比较得体? “唐总。”她端起服务员给她倒的大麦茶喝了一口,“晚上的记者会,你是不是已经有准备了?” “没有啊,港元村的项目不是你负责的吗?”唐清宁用惊奇的语气反问她。 “……” ''正)》版?首s&发, “你的临场反应能力挺不错的,我相信你晚上能处理得很好。”唐清宁又道。 “唐总。”程舒也要很努力才能按住她心头蹭蹭往上窜的小火苗,她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工作伙伴,更可怕的是这个人还是她的上司,还是老爷子的亲儿子。无论辈分还是权力,他都凌驾于她之上。就这么不到一天的时间,程舒也已经被他气得老血憋了一肚子,她真不敢想像接下来在工作上还要受他多少气。 “你说。”唐清宁语气轻快。 “你没有任何准备就让赵经理通知开记者会,你觉得这样妥当吗?”她平静地问他。 唐清宁见她较真了,他抽抽鼻子,敛了嘴角那抹笑,他道:“程总监,你这是质疑你上司的决策吗?” 程舒也握着茶杯的手收紧,直至手指关头泛白,她才道:“唐总,对不起。” “不必那么紧张,吃饭的时候好好吃饭,你不必连吃饭的时候都绷着,这样活着不累吗?”唐清宁靠到椅子上看着窗外,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了。 程舒也没接他的话,交浅不能言深。 不一会儿就开始上菜了,程舒也惦记着晚上的记者会,她一边吃菜一在脑中将晚上会遇到的问题大致在脑中过了一遍,感觉心里有点底了,她才收了神。收了神后,她就再一次惊呆了,坐在她对面的唐清宁,他把所有的菜都吃光了。四菜一汤,盘子就剩一些装饰的花花草草了。 “你吃饱了吗?”唐清宁见她抬头,笑眯眯地问她,“这家餐厅味道确实不错,可以考虑列入我的食堂名单。” 程舒也真他妈想暴走了,为什么有这样的人?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他为什么连口汤都不给她留?他的肚子有那么大吗?四菜一汤,他是牛吗? “你怎么了?”唐清宁见她抓着筷子,眼中似乎有小火苗在跳动,他觉得她好像生气了,可她为什么生气? 程舒也笑了一下,放下筷子扯过了纸巾擦了擦嘴:“看来这家餐厅的菜确实很合你的胃口。” “对啊,但我看你不太喜欢吃。”唐清宁道,他冷眼看了她几次了,她一直在发呆,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菜,好似那菜里下了毒似的。他本来还想给她介绍这些菜的做法,想想还是算了,她不吃,他吃。 “服务员,买单。”唐清宁朝远处招手。 服员跑过来:“先生,请问您现金支付还是电子支付?” 唐清宁指了指程舒也:“你问她。” 程舒也二话没说,立马拿出手机扫了x付宝付了钱。她算是彻底服了,付完钱后她决定,以后对唐清宁这样的人一句废话都不要多,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活得更长一点。 唐清宁吃了一顿美食,心情就格外好了。离开餐厅,他和程舒也就往悦林路的唐家酒店出发,这一路上,他开了音箱,听到兴起处还跟着唱了几句。 程舒也一直侧头望着车窗外,她觉得头有点痛,希望记者会结束后可以马上回家,然后可以泡个热水澡,好好的睡一觉。她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多了,需要好好缓缓神。 晚上八点,记者会开始了,大厅里挤满了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们,有赵经理请来的,还有闻风而来的。记者会是临时召开的,安保措施不够充分,好些没接到邀请的记者偷偷的挤进来了。主席台上,市公局的宋局坐在正中间,唐清宁坐在他帝边,赵经理,程舒也还有法医分坐到两边。 赵经理向来宾介绍了主席台上几位重要人物的身份,介绍完后先是城建的于科长发言,他把土地拍卖的流程及各项手续向记者们公示了一番。接着是宋局发言,宋局把港元村周老先生上吊自杀的案件作了总结发言,明确表示经过现场勘察,老人确系上吊自杀,并非传言中的死于谋杀。法医把尸检结果向记者们进行了公示,确定老人生前没有受到外伤。 宋局和法医发言结束后就进了答记者问,最先抢到发言机会的是省台的一个记者,那是赵经理的老朋友。赵经理把话筒递给他,就是想开场不能跑偏了。 “请问唐总,周老先生作为钉子户一直赖着不走,你们采用了哪些办法说服他?网上曝光的说有人威胁恐怖周老先生,请问您对这事儿怎么看?” 赵经理的冷汗流了一后背,这些白眼狼,平常拿他好处时拿得脸不红心不跳,这关键时刻竟然这样让他下不来台。 程舒也吃饭的时候就想过了这个问题,她明白这个问题是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所以,省台的记者问完后,她就想她来回答他。 但唐清宁将他面前的话筒往里移了移,他的表情非常严肃,严肃中带着一点从容:“高记者,你的问题提得很好。我想,你这个问题几乎能代表今天到场所有记者的心声,所以,请大家先给他鼓个掌。” 雷鸣般的掌声落下后,唐清宁让赵经理打开了投影仪,他起了身,从赵经理手里接过了激光笔。幕布上出现了港元村的画面,唐清宁指着画面,先将周老先生房子所处的房子位置作了一个详细的介绍,介绍完之后,他转身。 “请问,大家对周老先生住的位置有印象了吗?”他问。 “有。”有人回答,但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要卖什么药? “周老先生的房子处在这个地理位置,其实绕一绕,唐家酒店完全可以绕过他家动工。关于这一点,赵经理和他聊天时,也说得很明白。我们不绕,就是考虑到,将来酒店建成,周老先生的房子孤伶伶的留在那里,事实上,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比较大的视觉冲击,也是一种无声的伤害。所以,我们才反复劝说周老先生搬迁。”唐清宁语速放得比较慢。 “唐总,你说这么多的目的是什么呢?我们只想知道周老先生自杀是不是你们逼的?”有个记者不耐烦了。 唐清宁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后,他道:“刚才大家看到了周老先生房子的地理位置,现在我要告诉大家。周老先因为害怕房子被强拆,害怕被不明身份的人伤害。因此,他在这个位置,还有这个位置装了监控。这些监控呢,不但记录了我们和周老先生的对话,也记录了他的日常生活,究竟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发了什么?我和大家一样很好奇。目前这些监控已经送往了市公安局,很快,我们将向社会各界公布份监控,也让真相公示于民众。谢谢大家。” 唐清宁这一番话说完,宋局背后的冷汗也下来了,他居然不知道有监控这回事儿?这位新上任的唐总可真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啊。 12.谁也不是省油的灯 , “请问唐总,具体什么时候能公布呢?你们是否会采用技术手段将监控视频作一些调整呢?”有记者提出了更加刁钻的问题。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位是华西晚报的杨记者吧?”唐清宁微笑着,“杨记者,我们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毛泽东同志说过一句话,他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可以对我唐某个人的言行表示质疑,但请你相信群众的智慧。谢谢。” 那位记者灰溜溜地坐回了座位上。 唐清宁把几个记者们最关注问题有理有据的回答完之后,其他记者就规矩多了,接着的问题都中规中矩,全都由赵经理回答了。记者会开了三十分钟就结束了,程舒也思考了整顿晚餐连饭也没有吃好,结果她一句话都没有说上。 “于科长,宋局,辛苦你们了。赵法医,谢谢,谢谢。”唐清宁起了身,态度谦逊地跟于科长,宋局和赵法医握了手。一番寒暄之后,由赵经理送他们出去了。 空荡荡的大厅里,就剩了唐清宁和程舒也。 唐清宁走到墙边收起了电脑和投影仪,他手脚麻利,最多两分钟的时间,他就把电脑放进了电脑包,投影仪也装了起来,拎上两个包,他转头看站在一旁的程舒也。 “你怎么还没走?”他问。 “这些你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程舒也觉得自己涮了,他不是说他没准备吗?没准备哪里变出来的投影仪,他又是怎么知道周老先生家装了监控,他不是昨晚才搬回唐家,今天老爷子才开的董事会议,让他接任唐家酒店的总经理吗?她心中充满了疑问。 “哦,我忘了,你没开车来。那和我一起走啊,还愣着做什么?”唐清宁拎着包往外走。 这一天下来,程舒也发现了,凡是唐清宁不想回答的问题,他就会绕过去,要不就干脆装没听到。 出了酒店,两个人来到了停车场。唐清宁把电脑和投影仪放到了后座,程舒也也从包里拿出了手机,进入会场后,她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放到了包里。 亮起屏幕后,她惊了一下,电话图标上显示23,二十三通未接电话。她点开,桐桐打了两通,剩下的全是唐家琛打的。 她先回了桐桐的电话:“喂。” 桐桐就在电话那头叫起来了:“我的姑奶奶,你可急死我了,你在哪儿?” “什么事儿?”程舒也问。 “苏沐玲去医院看太太了,把太太气得又晕了一次,她自己也激动得见了红,差点流产了,这会儿还在保胎针呢。”桐桐道。 夜色里,程舒也闭了闭眼睛:“现在呢?” “现在没事儿了,都在医院躺着呢,苏沐玲父母在,少爷不敢去找她麻烦了。太太现在也没大碍,瞧我这嘴,太快了。你别担心,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桐桐忙不迭的说道。 “你现在在哪里呢?”程舒也问。 “我刚从公司出来,我以为你还在加班。”桐桐说。 “唐总临时召开了记者会,我在悦林路唐家酒店,你过来接我吧。”程舒也道。 “好,你等我。”桐桐挂了电话。 “上车啊。”唐清宁坐上了驾驶位,有些不耐烦地喊了他一声。 “唐总,你先走,我让桐桐来接我。”程舒也淡淡道。 “这个停车场昨天才发生一起抢劫重伤事件,你确定要在这里等桐桐?”唐清宁问。 程舒也看了看四周,到处都静悄悄的,路口在十几米开外,想了一下,只好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到沃尔玛对面那个路口放我下去,谢谢。” 唐清宁没理她,他打开了音箱,然后启动了车子。车子拐出路口时,程舒也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唐家酒店么?发生抢劫重伤这么严重的事件,她怎么都不知道? “你刚才说昨天这里发生抢劫重伤事件?”程舒也问他。 唐清宁清了一下嗓子,道:“我说了吗?” “唐总,你觉得骗我玩有意思吗?”程舒也冷冷的反问。 “我觉得很有意思。”唐清宁笑眯眯的。 “前面停车。”她现在后悔了,从酒店出来她就应该打辆车走的。 唐清宁减了速,然后靠着边停下了车。 程舒也跨下车,甩上了车门。 唐清宁真就绝尘而去,车尾开过,刮起一阵风,程舒也打了个大哆嗦,紧接着就一个大喷嚏。她穿得少,本来感冒就还没好彻底,站在这么冷的街头,她立刻感觉到一股冷意从脚底往上窜。 程舒也为了取暖,只好不停的往前走。走了七八钟的样子,唐家琛的电话打来了。她点了接听,将手机放到了离耳朵至少十公分的位置。 “程舒也。”唐家琛咆哮着,“你死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你现在立刻马上发一个定位给我。” 程舒也已经习惯了唐家琛的间歇式神经病,听着他呼呼地喘着粗气,好半天后,见他不说话了,她才平静问:“家琛,你找我什么事儿?” “我问你现在在哪里?你今天晚上必须回家,不准去大宅,我不准你住在大宅,你听到没有。”唐家琛真的受不了她永远都是那副平静的没有任何情绪的样子,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样才能和她靠得近一点。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年了,即使她和他结婚了,他依然不了解她。 “家琛,我今天很累。公司现在面临舆论危机,我刚刚从记者会现场出来。对不起,我今天真的没有精力去和你讨论我们之间的问题。这样吧,你和桐桐约个时间,看我哪天比较空一点,我们一起喝个咖啡,你看可以吗?”程舒也很客气。 电话那头的唐家琛杀人的心都有了,他要见自己的妻子,他的妻子竟然让他去和她的助理约时间。这天下,还有比他们夫妻更滑稽的夫妻吗? “程舒也,行,那我就去大宅等你,我还不信了,我今天晚上见不到你。”唐家琛说完就恶狠狠地挂完了电话。 程舒也觉得更冷了。 将近半个小时后,桐桐才开着车找到了程舒也。 “舒舒姐,我说你是不是傻?这么冷的天,你不会找个地方坐下来等我呀?你看看你,都冻成什么样了?”桐桐心疼得要命,又忍不住的数落她,“你是和唐总在一起的吧,你干嘛非要叫我来接,搭他的车回大宅就好了呀……” “我喜欢你来接我不行啊。”程舒也搓了搓手,车里很暖和,听着桐桐的数落,她绷了一天的神经总算彻底松弛下来了,然后她又打了两个大喷嚏。 桐桐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这下感冒又要加重了,你高兴了。” “好啦,啰嗦。”程舒也扯过纸巾擦鼻子,“爷爷在家吗?” “我不知道,我出来的时候,车库里一辆车都没有。”桐桐道,“好像唐致平回来了,我听老夫人提了一嘴。” “是回来了,唐致新也说了。”程舒也道。 “舒舒姐,你说老爷子会把唐致平也接回大宅吗?”桐桐有些兴奋起来。 “不知道,我不猜这事儿,回不回来的,对我也没有影响。”程舒也道,“我说你成天那么爱八卦,你要不要考虑去做娱记?我让赵经理给你推荐推荐。” “讨厌,人家只是对唐家的八卦感兴趣,你想啊要是唐致平也搬回来了,加上唐清宁,我估摸着老夫人拼了命也会把唐致新给求回来,然后呢,太太也不甘示弱,于是少爷也回来了。三小姐年底要回国吧,就她那火爆脾气,大家不得打起来?我的天,好一出宅斗戏啊。那到时候我就不去上班了,我回大宅打扫院子去,没事儿我就蹲在墙头看戏,等你下班了,我就讲给你听。”桐桐说着自己也乐得笑起来,“舒舒姐,我竟然好期待。” “期待你的大头啊,哪里会有什么好戏?我们只会每天过得水深火热。”程舒也嗔怪的瞪她一眼,唐致新,唐家琛就已经是唐家的两大魔头,她今天接触了唐清宁,看起来,他也不是省油的灯。至于唐致平,程舒也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绝世美丽的脸……她到现在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唐致平时,喊了他一声姐姐,因为这声姐姐,他可恨死她了。 桐桐吐了吐舌头,又问:“记者会怎么样了?” 程舒也把晚上的情景简单和她提了一下。 “哇哦,这位唐总还挺有两把刷子哦。不过,周老先生家有监控设备这件事情我觉得有点玄妙。我昨天去港元村之前见过他一次,那个老人家非常固执和固板。对一切科学道理统统拒绝接受,他连手机都没有,家里还是老式的座机,现在却冒出了监控设备,我不相信是老人自己装的。而且,赵经理可是和老人接触了许多次,他那个人精都没发现有监控设备。再一个从你的描述中,我感觉宋局也是不知道的,宋局不知道的话,那就是连公安局那边都没注意这件事情。所以,舒舒姐,我们来猜一下,这监控到底怎么回事?”桐桐狡黠地笑。 程舒也皱眉,她倒没想到这一层。 “舒舒姐,我们昨天去港元村是不是刚好遇到唐总和他助理?我怀疑,那监控就是唐总想办法装在周老先生家的。”桐桐道。 程舒也沉默着,桐桐这么一猜测,确实说得通。这就难怪了,唐清宁今天的记者会能这么从容。那个监控里拍到的东西,一定是令他有底气的。 13.程舒也情绪失控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回到了唐家大宅。 “咦,那不是少爷的车吗?”桐桐侧头看程舒也,有些困惑道:“他这会儿不在医院陪太太,又跑到大宅做什么?” “来找我。”程舒也无奈地笑了笑。 桐桐闭上了嘴,少爷和程舒也之间的结,也是无解了,她看了这么多年,作为观众,她觉得很累。无数次,她都要忍自己发痒的手,如果他不是少爷,她一定会把他揍到满地找牙。 下了车后,桐桐和程舒也一起往东边的回廊走去,拐过一道,远远地就可以看到唐家琛靠碰上墙边看着手机。 程舒也想着他刚才在电话里的激动,脚步便滞了一下。 桐桐很敏感意识到了程舒也的不安,她靠近她一点,轻声道:“舒舒姐,不要让他进房间,就在门口说话。” 程舒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挺了挺后背,迈步继续朝前走。 “回来了?”唐家琛问,他仍然低头看着手机。 “嗯。”程舒也应了一声。 唐家琛这才抬头,他看着站在程舒也后面的桐桐,站直身体,他走了几步到桐桐面前:“贺桐桐,你站在这干嘛?” “少爷。”桐桐喊了一声,迎着唐家琛的视线,她站着不动。 唐家琛舔舔嘴唇,点点头,他倾身温柔地问:“你想保护你的舒舒姐是吧,怕我欺负你的舒舒姐?” 桐桐吓得退了一步。 唐家琛猛地抓住她的手臂,他把她拖到她的房门口,指着房门冷笑着说:“开门,给我滚进去,我和程舒也说话,轮不到你在站旁边当裁判。” “唐家琛。”程舒也怒了,她快步走过来,将桐桐从他手里抢了出来,“你找我就找我,推搡桐桐算怎么回事儿?” “不算怎么回事儿,我就讨厌她虎视眈眈的站在旁边。她谁呀?唐家的下人,下人你明白吗?下人就要拎清自己的身份。这搁我曾爷爷那一辈,像桐桐这么不听话的下人是要拖出去打板子的。”唐家琛轻蔑的语气。 程舒也把桐桐拉到了身后,她看着唐家琛,道:“唐家琛,这么说来,我也只是你们唐家的下人。你是不是要先把我拖出去打板子啊?” 唐家琛被她呛白了一句,他冷哼了一声,转身往程舒也房门口走:“过来开门。” “舒舒姐。”桐桐急了,一把拉住程舒也。 “没事儿。”程舒也拍了拍她的手后朝自己房间走去。 桐桐看着他们进了房间,她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感。少爷今天的情绪看起来明显的不对劲,这进了房间,他要是真的为难程舒也,程舒也哪里会是他的对手。想到许多年前的某个夜晚,桐桐打了个冷战。想到这里,她赶紧进了房间,从床下把她天天晨练的两个举重锤拖了出来,如果情况不对,她就要立刻拿锤破门救程舒也。 程舒也和唐家琛进了房门,唐家琛甩上了房门,又将房门打上了反锁。程舒也听着那反锁声,心里多少有些紧张,但她还是很镇定的走到了窗边的沙发旁,放下了手里的公文包。 “你和苏沐玲说了什么?”唐家琛走过去,距离她两步左右时,他站定,脸色阴郁地盯着她。 程舒也皱眉,刚要说话就打了个大喷嚏,她忙着找纸巾。 “你教她一定要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只有这样,她才能踏进唐家大门,是不是?”唐家琛再问。 程舒也打了个大喷嚏,这会儿鼻子又酸又胀,她鼻音浓重说道:“我没说。”这话她确实没说,她只说她搬回了唐家,让苏沐玲不要闹。 “你没说?”唐家琛欺身上前,“她说是你说的。” 程舒也退了一步,她真的神烦去解释,她没说这样的话。况且,像他们一样闲得发昏才有精力去关注那点可笑的爱恨情愁,她程舒也没空。 “还有其他事儿吗?”程舒也很不耐烦了,她现在难受得很,只想去泡个热水澡。 “你就这么讨厌和我说话吗?”唐家琛看她一副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的态度,他的火就全上来了,“我告诉你,我今天不回去了,我就住这里。” 说着,唐家琛就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他示威地看着她。 “行,那我去桐桐那里睡。”程舒也立刻往外走。 “你敢。”唐家琛跳起来,他冲到程舒也身边,挡住她的去路后,然后他心一横,干脆强行将她抱住,抱住后,他就闻到了她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男士香水味道。那香水他用过,而程舒也从来不用香水。他下午冤枉她时产生的内疚感顿时飞到了九天云外,他一手抱紧她,一手掐住她的脖子。 微眯着眼睛,唐家琛死死地盯着她:“你下午说你裤皱了是因为在医院门口摔了一跤,好,我相信了你。现在你告诉我,你身上的香水味哪来的?” 程舒也因为这段时间一直感冒,所以她的嗅觉要比正常差了许多。唐家琛这么质问她时,她懵了一下,懵完她还使劲嗅了嗅,她根本没有闻到香水味。 “你是不是疯了?”她用力推他。 他将她抱得更紧,掐着她的手也放到了腰上:“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所以,你教苏沐玲引诱,你让她怀上我的孩子。因为只有苏沐玲怀上我的孩子,我爷爷一定会念在两家的交情上给苏家一个交代。这样一来,你就可以顺利的摆脱我,程舒也,说,这些是不是你设计好的?” 程舒也觉得这是六月飞雪,唐家琛的话听在她的耳里,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他的脑袋里除了吃喝玩乐,就不能装点智商吗? 更y新pi最;m快》h上x( “唐家琛,你放开我,我不想和你说话。”她抬脚用力踩他,唐家琛吃痛,她趁机挣脱了他。 “程舒也。”唐家琛一字一句喊她的名字。 刚好这时程舒也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这么晚上了,谁给你打电话?”唐家琛也顾不上脚疼了,三步并作两步就窜到了沙发旁,抢过程舒也的包包,他打开了她的包包。从里面拿出手机,看着崭新的手机,他嘴角是止不住的冷笑。 屏幕显示的是电话号码,没有备注,唐家琛点了接听,又开了免提。 “舒舒。”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程舒也也呆了,这他妈谁啊? “操你妈,哪个傻逼啊,不知道程舒也有老公吗?半夜深更打电话给她,想做什么呀?”唐家琛劈头就骂过去了。 程舒也和唐家琛隔着一张茶几,她也抢不到手机,更无法阻止唐家琛说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她觉得自己要炸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显然懵了,片刻之后,那个男人笑了两声,道:“我是你小叔。” “我他妈还是你爹呢。”唐家琛想也不想就骂回去了,“你谁呀?谁呀?哪路孙子,有种你给我出来,我唐家琛不卸你一条胳膊我算白活了二十四年。” 电话那头的男人笑得更开怀了,他语气慵懒,道:“怎么?要和我单挑?行啊,约个地点,你看咱家院子东边的那株最大的海棠树下行吗?” 唐家琛这会总算听出了不对劲?小叔?东边最大的那颗海棠树?操,唐清宁,昨晚刚认祖归宗那位。 他一言不发,悻悻地挂了电话,然后将手机扔回包里,又将包扔回了沙发上。 程舒也从一种无法形容的气愤中稍稍回了神,她转身冲到门边,用力打开反锁,用力拉开房门,然后她跑了出去。 “舒舒姐。”门口的桐桐吓得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四合院几经修葺后,隔音效果处理得特别好。她在门口趴了半天,也只能隐约听到里面在说话,打斗的声音好像没有。她心里还在着急呢,程舒也就跟火车头一样冲出来了。 那边程舒也顺着回廊一口气往前跑,她活到二十五岁,从没有受到今天这么多的屈辱。下午唐家琛当着爷爷的面侮辱她,她忍了。回家的路上,他打电话冲她叫嚣,她也懒得理她。她总以为,她不搭理他,他自然就消停了。结果却是,他把所有的不顺心的气都撒到她头上来,她真的觉得够了。 她穿过东边的回廊,下了台阶,她就想往侧门跑。后面桐桐和唐家琛已经追来了。程舒也加快脚步,她现在只想找一个没有人的角落蹲起来。 桐桐和唐家琛的喊声很快就惊动了大宅里人,被无故骂了一通的唐清宁这会也憋火得很。听到大呼小叫的声音,他立刻出了房间。因为他的房间在西边,离侧门最近。出了房间他就看到夜色里程舒也像一只扑火的飞蛾般朝外飞奔着,那速度就差飞起来了。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听见喊声,他只道出大事了。唐清宁穿着着双凉拖,拔腿就追,追出侧门,他看见程舒也拐了一道弯往四合院屋后跑去了。他一愣,完蛋,四合院后面可是a城的锦江,她这是要跳江啊。 14.忍无可忍,从头再忍 程舒也摸着黑顺着院墙根朝前跑,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因为跑得太快,她感觉喉咙在冒烟了。终于,在冲过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月色下,水塔安静地伫立在幽静的夜色之中。九岁那年,她发现四合院屋后建了一个水塔。水塔四四方方,靠南的墙那里有一排台阶,台阶下面的拉着围栏,围栏下面是沙滩,沙滩大约有十来米宽,沙滩那边就是锦江了。后来她心情极度郁闷无法疏解时就会避开所有人偷偷的跑到台阶那里坐一会儿,看着江对面的万家灯火发呆,或者尽情的流一会儿泪。从这里走出来,她就又是那个谁也看不透,打不倒的程舒也了。 程舒也跑到了水塔旁,扶着墙停下来后,她弯着腰喘了几口大气。猛然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她寒毛倒竖,背靠到墙上,惊恐的看着夜色下冲过来的男人。 “喂。”唐清宁见程舒也不跑了,他也停下了脚步。 并不明朗的夜色下,他们相隔七八步的距离,两个人都看不清彼此的眼神。 “你来这里做什么?”程舒也冷冷地问,但她声音颤得厉害,泄露了她的惊慌。 唐清宁愣了一下,他来做什么?他追她来的啊,怕她跳江不是?可他又有点说不出口,于是他道:“路过。” “……”程舒也无语的扶着墙站稳,然后往南面的走走。既然他是路过,那就与她无关。虽然这里是羊肠小道,但并没有哪条规定写着唐清宁不能来。 唐清宁见她往侧面走,他的心提起来,她不会真的去跳江吧?他心里一惊赶紧移动脚步跟了上去,走过水塔的拐角,他看到程舒也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发呆。他这才明白过来,她只是想找个地方静静,是他太紧张了。他想要折身回房去,想想这个时候出去很可能会和唐家琛和桐桐碰着。算了,她看起来心情很糟糕,他就成全她吧。 退了几步,唐清宁靠到了水塔墙上。不一会儿,他就感觉到了寒冷,尤其他的双脚,简直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他现在可是很后悔了,早知道他就不追出来了,那现在他肯定已经洗完了澡躺到被窝里看电影了。 程舒也没心思管唐清宁,她坐在台阶上已经进入了冥思状态。那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世界,无声无色无边无界,只有她自己,绝对安全。 “喂。”唐清宁冻得受不了了,他跺着脚抱着胸走出去,“舒舒,回去吧。” 程舒也的冥思被他打断,她恼火得很。他不是路过吗?那就好好做一个路人不行吗? “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程舒也看着远处,问。 “我想问问你你的手机能不能正常上网,我的不能。”唐清宁道。 “为什么叫我舒舒?”程舒也又问。 “公私分明啊,在公司你是程总监,在家里,我再喊你程总监,我爸要有意见的。”唐清宁觉得程舒也问了个很低智的问题。 “小叔叔,你回去吧,我再坐一会儿。”程舒也弄明白了这两个问题,她对他突然打电话来一事儿就释然了。 唐清宁走过去,他蹲到她旁边:“我喊你舒舒,你也喊我叔叔,请问,我们到底谁是叔叔?” 程舒也不自在的往旁边挪了一步:“麻烦你先走可以吗?” “我才二十九岁你知道吧?”唐清宁问。 程舒也真想冲他翻个白眼,他多少岁关她什么事儿? “你二十五岁吧,我只比你大四岁,麻烦你不要喊我叔叔,我不介意你直接喊我的名字。”唐清宁非常计较这一点。 “刚才你跟家琛可不是这么说的。”程舒也嘲弄道。 “那不一样,他是我亲侄儿,你又不是我亲侄女儿。”唐清宁学着她坐到台阶上,“这往后,于公你喊我唐总,于私,你喊我唐清宁吧。” 程舒也不说话,唐清宁所有的行为都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她对于理解不了的人或事情,一般都是直接无视。 “挺冷的,回去吧,明天还有一堆事情。你坐这里吹上一个小时的冷风,百分百感冒。你要是感冒了,我的办公室怎么办?谁来给我装修?”唐清宁又道。 “唐总……” “叫我唐清宁吧。”唐清宁打断她。 程舒也想给他跪下了,神仙,求你快走吧,给她留点清静不行吗? “咦,你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感冒了吧?舒舒,我才刚上任,需要你的鼎立支持,你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感冒了,那你就得带病上班。唐家酒店的规章制度里,带病上班没有双薪,所以,我建议你还是不要生病……” “唐清宁,你是属唐僧的吧。”程舒也实在受不了了,她从台阶上爬起来。算了,她还是找个酒店清静一晚吧。 “你去哪?”他看着程舒也不走回头路,却顺着水塔往另一头走去了。 程舒也停住脚步:“唐清宁,你回家去,别再跟着我。我不会寻思,明天我会准时去上班,半个月内保证你能搬进装修。” “程舒也。”唐清宁也收起了玩笑的姿态,“别忘了,你现在住在大宅。你这样冲出来,大宅就已经乱了。我想,这会儿大家肯定在找你。你想去哪里呢?找个酒店住下来清静清静?我想提醒你,这不大合适,我爸会担心你,唐家琛也会因此罚得更重。” 程舒也抿着唇,他说的这些,她都明白。过去的十几年,除了搬到水云居的那一年半,她一直是循规蹈矩。但今天,她实在是太气了。是啊,今天发泄完了,明天她还得继续在唐家生活下去。 “每一个人活着都不容易,都会有很多身不由己。该忍的时候一定要忍,忍不住下去的时候,接着忍。除非你有完美的退路了,到那时候,你就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一个也不用放过。”唐清宁说这番话时,语气中带着一点伤感,听起来,像是在总结自己的人生一般。 程舒也没说话,昨晚才见面,今晚他对她说了这些话。说起来,已经很越界了。 “你先回去,我抽支烟。”唐清宁又劝。 程舒也迟疑了一下,然后抬步往回走,走过梧桐树时,她顿了顿脚步,回头,夜色里唐清宁站在那里,他嘴里叼着烟在抽,那烟火忽明忽暗的。 就像他人一样,让人看不出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他。 程舒也收回了视线大踏步的往外走去,走回侧门时,园丁老高从院子里跑来,见了她,他老远就喊起来。 “舒舒回来了,她回来了。”他大喊起来,“老爷子都急了,让大家都出去找你了,你赶紧去一趟老爷子那里吧,在书房呢。” 程舒也突然发现,唐清宁是对的。她根本没有任性妄为的资本,哪怕是忍无可忍,在目前来说,她也只能忍。 因为她这一跑,整个大宅的人都被惊动了,她所到之处,每个人都在奔走相告:舒舒回来了,舒舒回来了。 程舒也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一路走到书房时,她觉得老爷子不关她禁闭都会引起众怒了。书房的门开启着,老爷子背着手站在窗边。 “爷爷。”程舒也进了书房,低下头,轻轻喊了一声。 看《5正io版h,章''节/2上j “回来了。”唐老爷子转过身,看了程舒也一眼。 “爷爷,对不起。”程舒也道歉。 唐老爷子缓缓走在她面前:“和家琛怎么回事?” 程舒也默了一下才说:“我们吵架了,我一时冲动,就跑出去了。” 15.牛一样的唐家琛 老爷子沉默着,在他众多的儿孙之中,这两个孩子真是最让他操心了。程舒也懂事,从小就懂事,人也聪明,凡事一点就通。就是性子倔,往死里倔,这一点,他很头疼但同时也很欣赏,他喜欢这样有性格有棱角的孩子。家琛小的时候也是好孩子,他打小就是程舒也的影子,程舒也走到哪,他就跟到哪。他的大儿子唐致和去世那会儿,家琛十岁,家琛的母亲只知道哭,佣人有时候也不细致,程舒也就像个小大人一样,事无巨细的呵护家琛。 老爷子心里有过私心的,想着两个孩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等到大了,也许就能成就一桩美事儿。可没想到,长大后的程舒也和苏沐阳相爱了。他记不清楚家琛是从哪一天开始变了,但大抵明白是程舒和苏沐阳的相爱打击了家琛。 苏沐阳死后,程舒也一度自闭,那漫长的日子是家琛守着她,将她一点一点从悲痛中拉出来。正是因为这样,老爷子才会在儿媳妇下跪相求时,作主了程舒也和家琛的婚事。程舒也答应了,事情看起来解决得很好。 谁知道,他们结婚的当夜,家琛就没有睡在新房,至此后,两个人一直分居,关系更是突然之间恶化到相敬如“冰”。 老爷子找家琛谈过话,问过原因,家琛晃着腿,什么也不说,问急了就阴阳怪气,说配不上程舒也。 两个孩子结婚这一年多来,家琛闯了多少祸,醉了多少次酒,那是数也数不清,算也算不过来。家琛的母亲管不了儿子,只知道拿程舒也出气,怪程舒也没有栓住家琛的心。 闹到现在,事情急转直下,家琛竟然和苏沐玲搅和起来了,苏沐玲怀了家琛的孩子。她的态度决绝,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生家琛的孩子。 老爷子思前想后,他决定让家琛和程舒也离婚,既然两个孩子绑在一起那么痛苦,离了,至少可以还程舒也一份自由。至于家琛,他自己闯的祸,也该自己去承担。他不想,也不能再去为孩子们的未来做决定了,让他们自己走吧,好也罢,坏也罢,都自己走。 程舒也见老爷子久久不说话,心里开始不安起来。老爷子向来待她不薄,现在还让她搬回唐家大宅。她却因为一时的任性惊动大家,这要是传到太太耳里,她本来就病着,只怕她又要生气。 “爷爷,是我的错。”程舒也再次道歉。 老爷子摆了摆手,他缓缓的踱着步。回廊外面又传来脚步声,唐家琛跑回来了。 “你跑哪里去了?”唐家琛一见程舒也好好的站在书房,他的气又不打一处来,进门就吼了一声。 “闭嘴。”老爷子站定,他从书柜上扯下一本书,重重地扔到唐家琛的肩膀上。 唐家琛摸着肩膀,他找不到程舒也,都快吓死了,生怕她跑得太快没看清路就被车撞了。结果她好好的站这,他能不生气吗?他担心她做什么?她就是故意的。爷爷也是,从来就是偏袒程舒也,就是她才是唐家的亲孙女,他才是收养的一样。 最r◇新章:^节…上vg “郝律师马上就到了,今晚你们两个就把离婚协议给签了。省得这一天到晚,家里没个清静。”老爷子的视线从唐家琛脸上扫到程舒也脸上。 两个人惊呆了。 “爷爷。”唐家琛惊呆过后就只剩恐慌,爷爷跟他来真的,真的要他和程舒离婚。然后呢?然后爷爷就要逼他娶苏沐玲。不,不,他不能接受,他宁愿看程舒也那张永远没有表情的脸,他也绝不和苏沐玲结婚,就算她怀了他的孩子,那又怎么样?她有本事怀,那就生啊,生了自己养啊,他绝不认。 “我已经决定了。”唐老爷子加重语气。 “我不答应。”唐家琛咆哮出声,他退了一步,用力和挥动双手:“爷爷,你凭什么为我作主?我是成年人,我不是小孩子。我没有说我要和程舒也离婚,我更不要和苏沐玲结婚。” 唐老爷子的脸色阴郁下来,他盯着唐家琛看,他要看看唐家琛能放肆到什么程度? “程舒也。”唐家琛转身用力抓住身旁的程舒也,“你和爷爷说了什么?为什么爷爷什么都听你的?到底你是他的亲孙女,还是我是他的亲孙子?” 程舒也被他抓得肩膀都要裂开了,她本能地挣扎起来。 唐家琛一手抓她的肩膀,另一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你心里只有苏沐阳是吧,行,程舒也,我告诉你,如果我们离婚了。这辈子除非你不嫁人,如果你敢再找男人,你就等着吧。”他咆哮着又甩了程舒也一把。 程舒也就这么连退七八步,往书房门口栽了出去。万分惊险时,站在外面候着的桐桐一个斜身飞扑过来抱住程舒也,她抱着程舒也转了一圈这才站稳。 程舒也吓得浑身发抖,靠桐桐肩上,她的眼泪簌簌而落。 这个时候郝律师也赶到了,他见程舒也让在门口哭,心里一惊,拎着公文包赶紧进了书房,书房里老爷子扶着书柜站着,面色铁青的,少爷唐家琛站在那里,双手抱胸,看起来完全豁出去了。 “老爷。”郝律师走到老爷子身边。 “把老白喊来。”老爷子的手颤着。 郝律师意识到事情非同小可,他不敢多问跑到书房门口:“快去喊白管家。” “我在,在。”白管家院子里跑上来,今晚动静实在大,他哪里敢去睡,便远远的候在院子里。听到喊他,他忙不迭的应道,应着就跑上了台阶,进了书房。 “开一进院正厅大门。”老爷子一字一句。 白管家和郝律师对望了一眼,正厅大门?老爷这是要动家法了。太太还病在医院,要是把少爷又给打伤了,那可怎么是好? “是,是。”白管家也不敢劝,他匆匆出了书房,跑到门口后,他让桐桐赶紧去请老夫人,这节骨眼上大概也只有老夫人敢相劝了。 16.那就看看谁更牛? “叫老高,木子,小白。”老爷子又道。 郝律师愣了一下,但还是又出了书房,老爷子现在是着火的老虎,他还是当一回使唤下人吧。他跑到门口喊了声老高,站在拐角处的老高就跑来了。他扯着嗓喊了几声,木子和小白也跑来了。 老夫人这个时候还在佛堂,桐桐匆匆跑去相请,她朝观音菩萨拜了三拜才起了身。 书房前的院子里闹哄哄的,唐家琛本着豁出去的决心,在他爷爷下令将他抓信时,他就眼疾手快的抢过了书桌上的砚台。他把砚台当武器,谁敢靠近他,一砚台下去,保证见血见肉。 动静太大,唐家上上下下的人全来了,连抽完烟回到大宅的唐清宁都赶上了趟。 老爷子现在的反应已经不是震怒能形容了,他完全不敢相信唐家琛敢这样挑战他,这无疑在挑战他在众人面前的权威。 老夫人扯了一把旁边身旁的桐桐:“快,去把家琛按住。”眼前这阵仗,大概也只有学过拳脚功夫的桐桐有办法了。她心里是心疼极了这个孙子,但她也了解自己的丈夫,家琛再闹下去,老爷子说不定就要把他赶出去了。 桐桐的手早就痒了,老夫人一声令下。她那痒了几年的手和脚就按捺不住了,她应了一声是,拔腿就朝挥动着砚台的唐家琛冲了过去。 唐家琛哪里是桐桐的动手,他瞎挥着砚台,本着的是不要命的莽劲,一般人是不敢靠近他。桐桐学了多年的跆拳道,进攻防守都十分娴熟。她从侧面绕过,只是一记狠狠的横扫腿,唐家琛就重重的摔到了地上。把唐家琛扫到地上后,桐桐利落的跪到他的后背上,抓住他的后衣领,她扭住了唐家琛的手,暗地里,她用力扭了一把唐家琛的手臂,唐家琛惨叫了一声。这样扭不至于扭断他的手,也不会有外伤,只会拉伤他的筋,至少一个星期,他的手都会使不上力。 桐桐心里冷笑道,嚣张啊,欺负舒舒姐啊,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可算歹着机会揍你了。 唐家琛被制服了,老高那边拿来了绳子将他捆了起来。一片闹哄哄声中,大家又跟着去了一进院的正大厅。 唐清宁走在人群中,昏黄的路灯下,他悄悄地看了一眼程舒也。桐桐挽着她的手,她低着头,有一边脸肿着,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他刚才听到几个下人在说,说唐家琛当着爷爷的面把她给打了。他心头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那滋味搅得他不忍再看她了。那么骄傲的女人,仍然免不了做女人的弱。 老爷子进了正大厅,他坐到了首位,老夫人坐到了侧位。其他人都站着,不够格的下人们只能在外面围观着。 唐家琛被捆住了,他站在那里,仍然拧着脖子。他也想看看,今天他爷爷能不能把他给杀了,只要不杀了他,他就抗争到底。 “郝律师,把离婚协议念给唐家琛听听。”老爷子吩咐道。 “老爷。”老夫人吓了一跳,“教训教训家琛就好了,哪能随便就提离婚了呢。” “沐玲的孩子呢?你准备给苏家一个什么样的交代?”老爷子目光凌厉。 老夫人瑟缩了一下,哑口无言了。唉,怪来怪去,只能怪自己孙子不争气,连她也没有办法替他说话。 郝律师把条条款款都念了一遍,因为不涉及财务,也没有子女,离婚协议并不复杂,但郝律师在念到当事人双方自愿离婚时,唐家琛笑了。 “爷爷,我再说一遍,我不离婚。” “程舒也。”唐老爷子喊道。 “你对这份离婚协议有异议吗?”他问。 “没有。”程舒也轻声道。 “郝律师,拿签字笔给程舒也。”老爷子吩咐道。 程舒也迟疑了一下上前,然后在落款处签上了自己的姓名,又按上了指纹。待她签完后,郝律师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老爷子,唐家琛恐怕不能乖乖的签字吧。 “给家琛签字。”老爷子又道。 “我不签。”唐家琛不到黄河心不死。 “贺桐桐。”老爷子高喊一声。 桐桐从外头跑进来:“爷爷。” “把唐家琛给我打晕。”他眼神骇人,“打晕后抓着他的手签。” 桐桐这下不敢动了,暗中使点小坏她敢,真的下重手,而且还当着大家的面,她不敢。 “打晕。”老爷子重复了一遍。 桐桐咽了咽口水,她抬了抬手,不小心就看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也看着她。吓得她干脆跪了下来:“爷爷,我不敢。” 老爷子从郝律师手里夺过那份离婚协议,又拿过了签字笔,他一步一步走到唐家琛面前,然后他将签字笔递到唐家琛手边。 “签字。” “不签。”唐家琛顶着牛脾气垂死挣扎。 大厅里鸦雀无声,老爷子的手举着,唐家琛的头拧着,气氛空前紧张。 “郝律师,我让你把遗嘱带来,你带了吗?”老爷子问。 “带,带了。”郝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来。 更●p新0v最快上●q{ “家琛,家琛。”老夫人也慌了,老爷子这是要做什么?她坐不住了,起了身颤着腿走到家琛身边拉住他的手,“你快签啊,签字啊,是你对不起舒舒。” “哪怕我一无所有,我也绝不签字。”唐家琛倒是很有骨气。 “唐家琛的信用卡全部停掉,他名下……”老爷子说了一半,唐清宁悄无声息的从人群中走出来,他走到了唐家琛身后,用力在他的脖子后面砍了一下,唐家琛眼前一黑,缓缓的就倒在了地上。 “爸,别动怒,让家琛把字签了就行,遗嘱的事儿,就不提了。”唐清宁从老爷子手里拿过了离婚协议和签字笔,蹲到地上,他抓着唐家琛的手,一笔一划签上了唐家琛三个字。 老爷子看着唐清宁,他抿着唇,没再说话了。 老夫人在心中不停的念阿弥陀佛,幸好唐清宁出了手,否则以老爷子的脾气,今儿家琛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17.有趣的人 程舒也回到房间时,感觉像经历了一场大劫。泡在浴缸里,她静静的流泪,她泪水怎么也流不完,双眼似乎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海洋。苏沐阳走后,她以后自己再也不会哭了。 j0u正版首发》 阳哥哥,你在另一个世界还好吗?程舒也在心中无声的喊着,六年了,苏沐阳走了六年了。这六年来,她一直不敢去想当年那一幕。只想稍微想一想,她就觉得痛彻心扉,只想和他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阳哥哥,你走了,我就只剩我自己了。程舒也仰头靠到浴缸边沿上,泪流进她的头发里。为什么命运如此残酷? 程舒也哭累了后从浴缸里爬起来,吹干头发,她钻进了暖暖的被窝。闭上眼睛,她似乎就能看见苏沐阳那张灿烂的笑脸了。 这一夜,程舒也做了无数荒诞的怪梦,梦里有很多奇形怪状的洞,那些洞都深不见底。她拼了命的从一个洞里爬起来,然后再掉进另一个洞里。 她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时,天已经亮了。她抓着被子好一会儿,直到全身紧绷着的那根线慢慢的松驰下来。拿过床头柜上的手表,她看了看时间,早上六点半。 睡是肯定睡不着了,程舒也干脆起了床。也不知道是不是泡了热水澡的缘故,还是彻底发泄了一回情绪,她感觉她的感冒完全好了。 洗漱后,她换上了运动服,桐桐有晨练的习惯,她打算喊上桐桐去江边跑一圈,回来刚好赶上早餐时间。 把长发随意束成马尾,妆就不必化了,程舒也在房门口换了运动鞋。 桐桐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敲门声,她披着睡衣打着哈欠就拉开了房门,见是程舒也,她伸手抓了抓头发,嘟囔道:“舒舒姐,这么早,你要去哪儿?”她边说边往里走,走到床边就又倒下去闭上了眼睛。 “你不是每天早上都要跑步么?走啊,今天我陪你。”程舒也跟进去,伸手拍了拍她。 “闹钟还没响。”桐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紧了被子。 “几点的闹钟?”程舒也问。 “六点四十五。”桐桐拉上被子将头罩了起来,也就是程舒也,这要是换个别人,她能把他的头打爆,对她桐桐来说,睡觉一事比天大。 程舒也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已经六点四十二分了。” 桐桐继续睡觉,对她来说,多睡三分钟比多赚三万块可重要多了。 程舒也靠到窗边,她有些好笑地看着床上抱着被子呼呼大睡的姑娘,真不敢相信,当年那个又黑又瘦又矮的小丫头现在长这么大了,变成了现在这个爱吃爱睡,仗义,漂亮还能干的大姑娘。 “主人,起床啦,你该起床啦,再不起床包子没了馒头没了小米粥没了连狗糠都没啦。主人,起床啦起床啦,你该起床啦,再不起床豆浆没了油条没了烧饼没了连猫粮都没啦。主人……”手机闹钟欢快地唱了起来。 桐桐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甩了甩凌乱的bobo头,她飞快的拽过手机,关掉闹钟,再直挺挺的倒回床上。 程舒也继续看着手表,她要看看这个小妮子准备睡到几点? 大约三分钟后,桐桐又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拿起手机看了时间后她翻身就下了床。跑到衣柜旁边,她一边换衣服,一边念叨,糟了糟了又起晚了,应该起早点起来的。怎么办怎么办?只能少跑几分钟了,长此以往,人就要堕落的,应该早起的。 程舒也看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窜来窜去的,嘴里还碎碎念,她忍俊不禁。 “舒舒姐。”桐桐吓得跳起来,她抓着穿了一半的衣服,“你怎么进来的?天啊,你配了我房间的钥匙吗?你不可以这样,虽然我不介意,但你也要给我留点私人空间吧?” “……” “对噢,好像是我起床开的门,原来我不是做梦啊。”她抓抓头发,傻笑着将衣服穿上。 “贺桐桐,你身体里住着两个人吧。要是你在公司也这个鬼样子,肯定一早就被我扫地出门了。”程舒也好整以暇的扫了她一眼。 “你要陪我跑步是吧,我马上就好,我刷个牙,等我啊。”桐桐一头朝厕所栽了进去,就听见一声闷响和一声惨叫,她撞门上了。 程舒也摇了摇头,拿起手机刷起了新闻。 五分钟后,两个人出了房间,顺着东侧大门出了大宅,穿过步行街的巷子,两个人跑到了沿江路。 程舒也跑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扛不住了,她扶着江边的护栏停下来:“桐桐,我跑不动了,你自己跑吧。” 桐桐原地踏着步:“舒舒姐,我说你缺少运动,你还不信我。你看你,一个冬天下来都感冒三次了,不像我,三年都难得感冒一次。” “小心说着就灵验了。”程舒也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快去跑吧,我在这里等你。” “那我去啦。”桐桐转身又朝前跑去。 程舒也喘了一会儿气,感觉好些了才顺着台阶走到下面一层的江堤上。许多老人在这里晨练,有练太极的,练剑的,往前走了一点,还有跳广场舞的。她特别喜欢看老太太们跳广场舞,总觉得充满生命力。她要停下来看老太太们跳舞时,瞥眼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唐清宁?程舒也目瞪口呆地看着几米开外的那个男人,他在干什么?他竟然在跳拉丁舞,穿着一套运动在跳拉丁舞,跳得还很忘我。那风骚的走位,那妖娆的扭腰,摆臀……程舒也“噗嗤”就笑出了声。 被笑声惊动的唐清宁收住脚步,看到一身运动服的程舒也,他吹了一声口哨走到她面前。 “哈罗,早上好。”他语气轻快。 “早上好。”程舒也还是掩不住嘴角的笑意,“跳得不错。” “要不要一起?”唐清宁问得随意。 “我不会。”她拂了拂被风吹乱的碎发,“你……为什么跑到这里来跳舞?” “难道在大宅跳么?”他反问。 好像有点道理,大宅是沉稳的,连走路都在端着。她无法想像在大宅的院子里跳拉丁舞,大概连太太养的那条博美都会跑出来看稀奇吧。 “这就是你的晨练方式吗?”程舒也又问。 “不是,我失眠,五点就醒了。已经绕着江跑了一圈了,跑到这里就顺便过来蹭了首曲子。”唐清宁笑眯眯的。 程舒也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尬笑着,她有些无措道:“那我先走了。” “一起啊,你不是也要回家吗?”唐清宁跟上她。 18.太太的武断 程舒也有些不自在,但他已经走在她身边了,她也不好拔腿就跑。两个人隔了两步左右的距离往前走着,一路上都是晨练的老头老太太们。 “你猜周老先生在上吊前那一夜他做了些什么?”唐清宁问。 程舒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在他家装的监控?” 唐清宁狡黠一笑:“你猜。” 果然是他在周老先生家装了监控。 @看-正版“章¤l节上 程舒也想了好一会儿,觉得好几个阶段都有可能,但从这两天的接触看来,这个人行事风格是不走寻常路,所以还真有点不好说。 “应该是在他养狗之前。”她道。 “当然,避开人是件容易的事情,想要避开狗可不容易。”唐清宁说。 “周老先生做了什么?”程舒也问。 “数白骨。”唐清宁说。 “什么?”程舒也没听懂,数白骨?这是什么新名词吗?她没听过。 “对,数白骨,那白骨装在一个坛子里,埋在他的床底下。那坛子里的白骨正是他二十多年前暴病去世的妻子,监控里,我听到周老先生诉说往事。他有家暴史,他的妻子是他自己扼死的。所以,他不肯搬,不仅仅因为那是他住了一辈子的家。更因为搬了家,那床底下的秘密就要真相大白。”唐清宁语气非常平静,就像在跟她说一个社会新闻般。 程舒也好半天都说不出来话,这样的结果她确实没有想到。想来老人也知道抗争不了多久了,所以干脆就一了百了了。 早餐后,程舒也和桐桐准备去公司。刚上车,程舒也的电话就响起来了。电话是太太的贴身佣人孟姐打来的,说是太太找她。 “我去,你这去了还有好果子吃?”桐桐倒吸一口凉气,继而又道,“反正你和少爷的离婚协议也签了,这婚已经离了。太太再不甘心,也没辙了。” “先去医院吧。”程舒也有点无奈。 “少爷也是倔,昨晚要不是唐总出手,老爷子在那么气愤的情况下,还真有可能把他的信用卡停了,然后把他赶出家门。真那样了,太太才要吐血呢。”桐桐叹了口气,“还不知道今天少爷醒过来要怎么闹?真是让人崩溃。” 程舒也看着车窗外,没说话。不管怎么样,她都得受着,不然怎么办? 半个多小时后,桐桐将程舒也送到了附属医院的住院部楼下,程舒也下了车。 “舒舒姐,我先去公司,你这边差不多了给我打电话。”桐桐叮嘱道。 “别来接我了,我待会打车去公司。”程舒也拎着包往住院部大门走去,上了楼,穿过长长的走廊,她来到了太太住的单人病房。 病房里,太太靠在床头发着呆,孟姐在收拾床头柜上的一些零碎。 “太太。”程舒也走了进去。 “舒舒啊,你来了。”太太的态度出奇的好,她朝程舒也招手,“你这是要去上班吧?” 程舒也不知道太太什么意思,她紧了紧手里的包,有些讷讷道:“是。” “我不耽误你多少时间,你先坐。小孟,你给舒舒搬椅子啊。”太太喊道。 “诶,诶。”孟姐慌忙放下手里的抹布,小跑着到休息区搬了把椅子过来,看着程舒也坐下了才敢转身。 “太太,你找我?”程舒也问。 “舒舒啊,昨儿我骂你,你别往心里去。”太太语气亲切,笑容和蔼。 “不会。”程舒也淡淡道,她等着太太的重点。 “沐玲那丫头昨天来医院看我了,你没在,你是没看到家琛对她的态度。他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沐玲,说起来,不是我这个做长辈的话多。你们几个孩子一起长大,沐玲喜欢家琛也不是一天两天。你说真是家琛不知轻重,欺负了沐玲,我还真不怎么信。这事儿,说到底,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舒舒,你说是不是?”太太很是诚恳的问她。 程舒也不说话,太太这么说,说明她还不知道昨晚的事情。 太太看她那个样子,心里隐隐又有了怒气,但想到喊她来的目的,只能强忍着怒气继续走怀柔路线。 “舒舒啊,家琛这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我想他以后一定会痛改前非。你给他一个机会,他下次要是再犯,我也就不会再替他说话了。”太太观察着程舒也,她还是一脸的白开水表情,她就想不通,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怎么会一点儿活力都没有。 “沐玲那孩子我也想过了,她实在要生,那就生吧。反正昨天我也把话给她讲清楚了,要生是她的事情,我会认。但要想进我唐家的门,那是不可能,任何时候都不可能。”太太语气强烈。 “太太。”程舒也斟酌着,“我和家琛,我们……”已经离婚了这几个字她说不下去了,她怕她一说,太太一激动就晕过去了。 “舒舒啊,我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唐家的媳妇哪有那么好做啊,哪有可能一点儿委屈不受的?家琛爸爸还活着着时,外面多少破事儿,我也生气也伤心,可那有什么用呢?男人嘛,都那样。你也看到了,唐清宁接回来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唐致平也就接回来了,要说委屈,说句不该说的话,老夫人才是真委屈,你说是不是?”太太又道。 程舒也不敢说话。 “好了,这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吧,你去上班。我昨晚问过医生了,我这病也不严重,可以约个日子来开刀。你今天下午回去了,你就搬回云水居。”太太见程舒也不说话,以为她一番推心置腹已经将她给说服了。 程舒也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点破她已经和唐家琛离婚的事情,太太迟早会知道。但由她亲自点破,太太的怒气值大概在上升一百个点吧。 “太太,你好好休息,我走了。”程舒也起了身。 “去吧,沐玲也住院了,你去看她一眼,最好是警告她几句。”太太道。 程舒也没说话,拎着包就出了病房。走到电梯口时,她拿出手机翻了翻通迅录,还没来得及拔号就有电话打进来了。 19.唐致平 来电号码是唐致新,程舒也皱了皱眉,这个二叔,千年难得给她打一次电话。今天大早就给打电话来了,还真是稀奇。 “早,二叔。”她接起了电话。 “小舒舒,起床了没有啊?”唐致新懒洋洋地问她。 “二叔,我是上班族。”程舒也移了几步走到窗边。 “哦,忘了。”唐致新笑起来,“今天晚上的时间留给我,我现在就跟你预约。” “给唐致平接风么?”程舒也问。 “答对了,昨晚老头把他喊走了,没接成,就改今天晚上吧。好了,就这样,我睡个回笼觉去。”唐致新干净利落地切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程舒也就不想去看苏沐玲了。她现在和唐家琛离了婚,后面的事情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就顺其自然吧,她不想因为她说了几句什么话,回头又落人口舌。 这么想着,程舒也就离开了医院去了会司。 和所有的工作日一样,程舒也一整天都十分忙碌。上午赵经理前来汇报工作,事情果然像唐清宁说的那样。周老先生在床底下埋了亡妻的遗骸,一桩陈年旧案就这么在无意中被结了案。网络上的舆论瞬间就转移了风向,之前对唐氏集团的攻击声统统消失了,网友们都在谢配偶不杀之恩。 到下午快下班时,程舒也总算有了喘口气的功夫。本来想让桐桐给她冲杯咖啡,但她决定活动活动筋骨,于是她起了身去了茶点室。 倒了一杯咖啡,拿了一小块芝士,她端着咖啡杯走到了角落里的位置坐了下来。 下午两点多时,唐家琛给她打了个电话,当时她正在开会,直接挂了机给他回了信息,他就没再打过来了。 这会儿不忙了,她迟疑着要不要给唐家琛回个电话。可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昨晚那一巴掌还不够么?他还威胁她。 “这个点喝咖啡,你晚上不准睡了么?”唐清宁的声音响起,他端了杯牛奶坐到了她对面。 “睡得着。”程舒也淡淡道。 “晚上你得和我一起加班,港元村这个项目必须要加快步伐了。”唐清宁喝了一口牛奶。 “加班?”程舒也愣了一下,她没有加班的习惯。这是她一贯的原则,不管是做上司也好,也做下属也罢,她都认为在上班时间内就该把事情全部做好,加班并不是工作能力强的象征,相反,在她看来,狂热喜欢加班的人,恰恰是工作能力最有问题的人。 “对啊。”唐清宁看她一脸愕然,“有问题吗?” “有,我没有加班的习惯。”她诚实道。 唐清宁知道程舒也从不加班,但他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了当的拒绝加班。 v;正x《版首,发。 “今晚特例。”唐清略微解释。 “唐总,对不起。”程舒也再次拒绝。 “没关系。”唐清宁心里有些微微的失望,但这股失望似乎也并不是因为她的原则,他说不上来。他一口气将杯中的牛奶喝完,然后就拿着杯子起了身。 程舒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茶点室,收回视线,她继续喝着咖啡。听桐桐说,唐清宁是个加班狂,而她,不想成为一个加班狂。 半个小时后,程舒也和桐桐一起下了楼,唐致新又给她发来了微信,这回是交代她连桐桐一起带上。 “晚上二叔做东,说给唐致平接风,叫你一起去。”程舒也收起手机,道。 “好啊好啊,跟着二叔有肉吃。”桐桐开心极了,也难怪她开心。她来唐家快十年了,都是说唐家是世家豪门,可她真没怎么感觉到她到生活在豪门。老爷子低调,大宅里的吃穿用度在她看来,顶多也就是一般的中产家庭水平。平常用车也是,以实用为主。除非接待特别重要的客人,家里那几辆豪车才会出动。但唐致新就不一样了,他过的是标准的豪门生活,早上在香港喝咖啡,中午就飞到伦敦去吃午餐了。穿的是高定,开的是豪车,用的是奢侈品,享受的是人间极致的荣华富贵。 唐致新说做东,那去的地方绝对是顶级奢华的地方,至少也是高级会所,桐桐迫不及待的就想去见见世面。 两个人先回了一趟大宅,跟厨房报备,回房换衣服。六点多,两个人就一起出了门。 让程舒也和桐桐大跌眼镜的是,唐致新这回请在海边的大排档。深秋的a城,夜晚的海边大排档,那海风吹来,可就不是冷了,简直是刺骨。 桐桐开着车停在大排档外的空坪上,她再一次跟程舒也确认:“你看清楚一点地址,是不是这里?” 程舒也把手机递给了她,唐致新发的是定位。 “二叔这是怎么了?失恋了吗?”桐桐百思不得其解,她想见见世面,不想来大排档吹海风。 “也许是唐致平的主意呢?不过,这种地方的左拍档,海鲜一般都做得不错。”程舒也倒不失望,对她来说,去哪都没差。 “你先问问是不是包厢,如果露天吹海风,我就在车上等你。”桐桐叹了一口气。 “肯定是包厢吧,二叔那细皮嫩肉,他舍得让自己的脸吹海风?”程舒也笑道。 “也有道理。”桐桐这才跟着她下了车。 令她们再度跌破眼镜的是,唐致新真的把位置订在外面,只见他和一个长发飘飘的姑娘坐在那里,两个人含情脉脉地对望着。 程舒也和桐桐也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很有默契的转了身准备走了。 “小舒舒,桐桐。”唐致新眼尖,见她们要走,起了身追了过来,“你们别走啊。” “二叔。”桐桐干笑一声,“你和你心上人吹风就好好吹,别坑害我和舒舒姐了,舒舒姐感冒还没好呢。” “那换个地儿?我去和盼儿商量商量?”唐致新一脸为难地看着她们。 “唐致平呢?”程舒也问,“他也同意来这里吹海风?” “我不同意。”清朗的声音从她们身后响起来。 程舒也转头,月色下,唐致平站在那里。一件灰色的开衫,一条休闲牛仔裤,脚上是板鞋,头发是时下小鲜肉们最时兴的款。 20.没事儿闲聊天 这个季节往a金枝广场走一走,大概十个男人有九个都是这种搭配。但唐致平这么一穿,其他九个男人顿时就全成了东施效颦。 这个男人,大约是妖孽转世吧。 程舒也算了算,她有五年没见到唐致平了,从他去美国后就没再见过了。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与唐致平五年未见,他的风姿更胜当年。程舒也不由得惊叹,为什么一个男人怎么可以长得如此漂亮?这要是搁男风盛行的魏晋南北朝,竹林七贤之首恐怕非唐致平莫属了。 “你这小子,什么时候来的?突然就冒出来?”唐致新走上前去就搂住他的肩膀,“你不是说想念国内鲜美的螃蟹吗?盼儿说这家海鲜是全世界做得地道的。” 程舒也和桐桐又对视了一眼,爱情的力量可真是伟大啊。 “嗨。”唐致平十分冷漠地丢开了唐致新的手,他往前走了几步到程舒也面前。 “好久不见,致平叔叔。”程舒也抿唇一笑。 “好久不见。”唐致平也笑了笑,转头看了看桐桐,咦了一声,惊讶的语气:“小丫头长这么大了。” 桐桐盯着唐致平的脸赞叹道:“致平叔叔,请问你的防腐剂是哪个牌子的?我卖血也买。” 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寒暄之后,一行人转到了包厢坐下了。唐致新的新女友盼儿不大高兴,除了给海鲜拍照和自拍,其他时间她嘟着张嘴,连招牌的香辣蟹上了桌都没好好吃几口,令人好奇她是不是为了拿下新一季的卡姿兰唇彩代言做练习? “昨晚老头请你去哪吃的饭?他是不是对你的学成归国表示了热烈的欢迎?”唐致新十分八卦的问唐致平,说话时还殷勤地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望月楼。”唐致平简洁道。 “没了?”唐致新很失望,“老头没说让你搬到大宅去住?” “没有。”唐致平看他一眼。 ●|?uf “那他有没有说让你去公司上班什么的?”唐致新不死心,继续追问。 “没有。”唐致平把剥好的螃蟹脚放进了程舒也面前的碟子里。 “没理由啊。”唐致新摸了摸鼻子,“那个唐清宁都让搬回去了,凭什么不让你搬回去?” 唐致平又剥了两只蟹脚后扯过纸巾擦了擦手,道:“二哥,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搬不搬回大宅住?” 程舒也也挺好奇的,那天他送她去医院,也和她提到唐致平搬回大宅的事情。虽然唐致新和唐致平向来关系不错,但毕竟不是同一个妈生的。他这么热切的希望唐致平搬进大宅,这不是摆明了给老夫人添堵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可以抢答吗?”一旁的桐桐啃着香辣蟹,听到唐致平这么说,她举起右手。 “准了,答对送你一个爱马仕,随你挑。”唐致新来了兴致,许下重诺,他旁边坐着的盼儿双眼立刻放光,伸手就摇他。 “新哥,我也想要。”她撒娇道。 “这是我们家的话题,你别凑热闹。”唐致新搂过她亲了一口,“盼儿,你不是喜欢吹海风吗?现在你去吹一会儿吧,快去。” “人家……” “快去。”唐致新打断她。 长发飘飘气得要命,立刻起身扭着腰跑出了包厢。 “咱们继续。”唐致新笑呵呵的。 “那我答了啊。”桐桐眼珠子一转,她看向唐致平,“致平叔叔,我要是说错了话了,你要大人不计小人过。” 唐致平不置可否。 “你别磨叽了,管致平做什么?他也不敢打你,最多给你穿穿小鞋而已,怕什么?”唐致新又碰碰程舒也,“小舒舒,你要不要也猜一猜?” “不猜。”程舒也领教过唐致平的厉害,就算送幢豪宅,她也绝不去惹他。 “我猜啊,二叔对新搬进去的唐总很看不顺眼,但是呢,二叔不想失去自由亲自上阵杀敌,所以他很希望有个人能制衡唐总,将唐总的杀得无还手之力。放眼天下,四海之内,这个人除了致平叔叔再没有别人了。二叔,你想借刀杀人,对不对?”桐桐说完后大家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唐致新。 “桐桐,你说你跟在小舒舒身边快十年了,你怎么就没学会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借刀杀人?我是那样的人吗?真是的。”唐致新气得在桐桐头上用力拍了一下,“爱马仕没了,还有,这顿晚饭你买单。” “二哥。”唐致平慢悠悠地开了口,“桐桐没猜错吧,你抠字眼就没意思了,说了任让她挑个爱马仕,你还是给她买吧。” “二叔心虚喽。”桐桐跟着起哄。 “小舒舒,你快帮帮你二叔啊。”唐致新急得伸手扯了扯程舒也。 “我没空,你们聊。”程舒也眼疾手快的拿了只大虾剥了起来,这当口,她当然是明哲保身啦。 唐致新只好干笑两声:“致平,我盼着你搬回大宅,当然是希望你能为爸排忧解难啦。你也知道,爸年纪大了,长命百岁估计是不成问题,但接班人总还是要选的。我想来想去,除了你,别的人都担不起这份重责。” 唐致平看程舒也半天剥不好虾,伸手从她手里接过来,三两下就帮她剥好了放到了她碟子里。抬头间,他嗤笑一声:“想就自己上,别扯上我。” 唐致新自嘲道:“老实说,我这个人对赚钱真不懂,也不想懂。我只希望在我的有生之年,唐家能一直这么繁荣昌盛,我呢好好的做我的富二代,享受奢华,混吃等死。” 程舒也咽下嘴里的虾,这才开口道:“二叔这句话,我听着像是实话。” 唐致平冷笑了一声:“二哥,我可从来没想过要回唐家大宅去住。但如果哪天我必须得搬回去,我一定会给你争取一个房间,不用客气。” 唐致新噎得半天说不出话。 桐桐哈哈大笔起来:“舒舒姐,我那天跟你说什么来着,看来,我的愿望很快就能成真了。我决定明天就向你提出辞职,同时,我今晚就去找白管家谋个差事。” “那你就别怪我不小心在老夫人面前说漏了嘴,某个姑娘啊想嫁人了。”程舒也凉凉道。 桐桐笑不出来了。 老夫人有个远房的侄子是个正宗abc,两年前回国来大宅做客,不知哪只眼犯了眼疾,对了桐桐一见钟情。桐桐平生第一回被一个长得不错的男孩一见钟情,心里也是着实欢喜。按理说,这该是才子佳人的美事儿,但abc中文说不溜就算了,偏偏对国学特别狂热。他喜欢桐桐,成天用那他半生不熟的中文对着桐桐念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然后就睁着迷茫的双眼问她诗里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桐桐从没被人崇拜过,得侄子赏识,她暗摸摸地查着百度,然后转头逐字逐句给侄子解释。侄子在大宅住了两个礼拜,桐桐把暗摸摸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直到有一天,她的手机掉进了水里,面对侄子的提问,她江郎才尽,侄子失望而去。桐桐这才怀疑侄子根本就是借着恋爱的名义免费学国学,正在桐桐大骂自己是蠢蛋时,侄子却捧着玫瑰跪地向她求婚,他说他看出了是桐桐在考验他,为表诚心,他决定带她回澳洲去见他的父母,然后她就可以好好教他国学了。 桐桐顿时目瞪口呆,然后夺路而逃,足足三天的时间,她不敢再踏进大宅的门,直到确认侄子回了国。 这两年,侄子时不时的会给桐桐发来信息,信息的开头都是:尊敬的贺老师。她一次都没回过,回想起来,至今仍觉无地自容。老夫人好问事儿,还打趣过她几次,程舒也这会儿提起这茬,她哪里还敢再说话,万一侄子哪天得空又回国了,她可就真要另找安身之地了。 “桐桐,我们换个包厢吧,跟这两个人简直没法聊。”唐致新愤愤道。 “就是。”桐桐也不满地嘟囔道。 程舒也要开口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唐清宁三个字,唐致平坐她旁边,只是一抬眼就可以将那几个字看得分明。 程舒也赶紧擦了擦手,拿过手机后,她起了身:“我接个电话。” 唐致新和桐桐聊开了,唐致平继续剥虾,但视线的余光却落在窗边的程舒也身上。 “唐总。”程舒也接了电话。 “你在哪里?”唐清宁的声音略显急促。 “西关码头附近,怎么了?”她反问。 “我在港元村,你能来一趟吗?”唐清宁压低了声音。 “出了什么事儿?”她急问。 “砚之被人绑了。”唐清宁道,“你最好开一辆性能好的越野车来,最好半个小时内跟我汇合。” 程舒也意识到事情很严重,她没有再多问,只应了一声好就挂了电话。 “出什么事儿了?”唐致平拿湿巾细细擦着手。 “二叔,你今天开的什么车?”程舒也问。 “跑车啊,干嘛?”唐致新反问。 “你想要什么车?准备去哪?办什么事儿?”唐致平起了身。 “唐清宁可能出事儿了,他刚刚给我打电话,让我赶紧去一趟。桐桐,别吃了,走。”程舒也喊了一声。 21.惊险 “哇哦,唐清宁出事儿了,那这个热闹我非瞧不可,带上我。”唐致新扔下手里的香辣蟹,他十分的幸灾乐祸。 “我今天开来的是越野车,人在哪里?”唐致平又问。 “那正好,你的车借我用用。二叔,致平叔叔,你们别去了,这不是去看热闹,是真的出事儿了。”程舒也正色道。 “我去,他不会摸黑又去了港元村吧。”桐桐惊叫起来,“那得赶紧,这开不得玩笑。” 几个人匆匆出了包厢,唐致新扔了张信用卡,说了声没密码,人就跑出了大门。无论程舒也怎么阻止,唐致新都死活要跟去。唐致平倒没说什么,但车子是他的,他抓着车钥匙。 “你们就别为难我了。”程舒也真的是头大了,港元村什么情况都摸不清,一下子这么多人跑去,万一全扯进去了,那她死一万次老爷子恐怕也不能原谅她。 “程舒也,我建议你抓紧时间。”唐致平拉开了车门,他拎过程舒也的手臂,硬生生地把她塞上了车。 然后他冲着站在一旁桐桐和唐致新喊道:“两个小时我们就回来,香辣蟹不错,点两盘等着。” “喂,你什么意思?” “舒舒姐。” 唐致新和桐桐叫起来,叫声中,唐致平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已经开出老远了。 “给桐桐打电话,不准她跟来。”唐致平拉上安全带,“来了也派不上用场,除了添乱没别的用。” “致平叔叔,你……”程舒也真是气死了,她手忙脚乱地扣上了安全带,拿出手机,还没拔号,桐桐就先打来了。桐桐已经追来了。 唐致平骂了一声,他问了位置后开了导航,夜色中,车子疾行驶。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车子就到了港元村村口,唐致平靠着边减了速。 “打电话,开免提。”他道。 程舒也再次拔通了唐清宁的手机,响了一声他就接起来了。得知程舒也已经到了村口,他说了声好。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我要怎么救你们?”程舒也问。 “你和桐桐吗?”唐清宁问。 “不是,我和致平叔叔。”程舒也道。 “你们顺着村道一路往里开,动静大一点。周老先生家你知道的,他今天办后事儿,你们想办法把办丧事的人全部惊动,我这边才好救人。”唐清宁道。 “你需要多少时间?”唐致平问。 “十五分钟。”唐清宁答。 “好。”唐致平点了挂机后立刻启动车子,顺着村道,他一路狂奔。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车子就开到了周老先生家附近的路口,灵堂设在路口处,白色的幔布在夜色中十分瘆人,再加上哀乐和震天的嚎哭声,程舒也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对呀,这个周老先生不是孤寡老人,无亲无故吗?怎么这人一死,这么多人为他哭灵呢?程舒也想了想,然后她想到那笔拆迁款。人死了,钱在还,活着的人想方设法的要抢,不是亲戚那也是邻居。 越野车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哭灵的人,有人侧目,唐致平将车速放慢,缓缓的往里开。开到空坪处时,他掉转头,然后打开了音箱,随手播放了一支劲爆的dj舞曲。 这一闹场,哭灵的人就不干了,大家纷纷围了过来,先是有人,见越野车不理睬。于是外面的人就开始敲车窗了,敲了一会儿就有人捡起石头直接就砸车子。 程舒也很紧张,她盯着手表上的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得也太慢了。这车子虽然性能好,但性能再多也经不起野蛮人砸车啊。 9a最d%新6章;!节e上p 哭灵的人砸了一通,见车子结实,于是有人拿出了铁棒出来了。 程舒也的心都要跳出喉咙口了,她抓紧了裤腿看着车窗外。 待那些人走近,唐致平这才伸手按了按个按钮,车身四周立刻喷出水柱,这些水将毫无防备的哭灵人浇个了透身湿。 水浇了后,外面的人算是彻底的怒了。说时迟,那时快,唐致平这会儿果断的启动了车子,车子顺着空坪打转,然后一头从五六米高的台阶上开了下去。 程舒也颠得晚上的香辣蟹差点全部吐出来。 唐致平又停了车,他后退着将车又退回了路口。 “来人啊,有人闹灵啦,快来人啊。”外面的喊声响成一片。 唐致平跟耍猴似的,不紧不慢的往前又开了一点,每当那些人追不上时,他就放慢车速。眼见那些人要追上了,他就加速度。 “已经十六分钟了。”程舒也侧头对唐致平说。 唐致平哦了一声,这回,他没再停留了,踩下油门,车子朝村外狂奔而去。而远远的路口,已经有三辆车堵在那里了,三辆车都闪着大灯,晃得程舒也眼睛都要睁不开。 怎么办?程舒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唐致平冷笑一声:“舒舒,抓紧。”说完,他猛的一打方向盘,车子就往旁边的矮山上开了上去。 程舒也感觉像在坐过山车,一忽儿抛上去了,一忽儿又坠落下来。头晕转向之际,车子轰隆一声落到了地面上。 路总算平坦了。 22.噩梦 唐致平开了一段路后侧头看了一眼程舒也:“你没事儿吧?” 程舒也紧紧的抓着座椅,听到他问,她艰难道:“想吐。” 唐致平一手握方向盘,另一手将身上的开衫扯下来丢了过去:“吐衣服上。” 程舒也抓着衣服,想说不用了,但嘴一张,空气灌进去,胃里又一阵翻涌,她哇一下,真的把晚饭吐到了开衫上。 车子继续朝前奔驰,待程舒也吐得差不多时,唐致平靠着车将车停了下来,从储物格里拿了瓶水打开递了过去。 “对不起。”程舒也眼泪都吐出来了,她当年被桐桐骗上过山车也没吐成这样过。推车门,程舒也拿着脏衣服下了车,丢了衣服蹲到路边,她漱了漱口。 唐致平跟着下了车,他跑到后备箱找了个纸袋走到她身边,然后他捏着衣角将脏衣服拎着扔到了纸袋里。 “别扔这里,我这衣服牌子不多见。”他见程舒也不解,解释了一句。 程舒也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这要是被人捡到了,顺藤摸瓜,很快就会知道是他们去闹的灵。 “车牌……”程舒也惊了一下。 “新车,还没挂牌。车不要紧,这车比较常见。”唐致平抬手看了看表,“你打个电话问问,那边应该脱险。” “嗯。”程舒也定了定神,挪动脚步走回车边,拉过座位上的包包,她拿出手机。刚才的混乱中,桐桐给她打了两通电话她都没听到。 她先给唐清宁打了电话,他带着程砚之已经从另一条路走了,说赶着去医院,回头再联系。程舒也又赶紧给桐桐回了个电话,她担心桐桐和唐致新跑到村里去了,结果他们两个人还在城郊的一条叉路口僵持着,桐桐坚持她认识路,唐致新坚持他认识近路。 “行了行了,你们也别吵了,在那儿我,我们在回来的路上了。”程舒也没好气的说道。 “舒舒姐,你嗓子怎么哑成这样了?你不会和他们吵架了吧?吵架你不行,你应该带上我,我……” “我挂了。”程舒也直接掐断了电话,“致平叔叔,我们回去吧。桐桐和二叔在前源路口等我们。” “你好些了吧?”唐致平关切道。 “没多大事儿,就是吃得太饱了,突然这么一颠,胃就受不了了。”程舒也看着他手里的袋子,歉意道:“回头我赔你一件。” 唐致平笑了一下:“你确定?” 程舒也愣了一下:“确定啊,怎么?怕我赔不起?” 他笑得更灿烂:“不是,上车吧。” 程舒也不太明白他的总笑是什么意思?她估摸着那衣服挺贵的,寻思着回头问问唐致新,让他帮忙买件一样的赔给唐致平。 程舒也和唐致平的车开回前源路口时,唐致新和桐桐两个各站车门一边,夜色中,两个人跟门神一样伫立在那里。 “二叔,桐桐,回去啊,你们不冷啊?”程舒也从车窗里伸出手头喊了一声。 “二叔,你自个儿嗨去吧,我坐致平叔叔的车。”桐桐嚷嚷着就跑到了唐致平的车边,拉开车门上了后座。 唐致新冲着唐致平的车子喊了一声:“小丫头,你给我等着瞧。” “致平叔叔,快开车。”桐桐气得不轻,又冲前座的唐致平嚷。 “桐桐,你干嘛呢?”程舒也扭头看她一眼,见她眼眶都泛红了,她吓了一跳,赶紧又安抚道,“二叔就是个老顽童,你还跟他生上气了。” “没有。”桐桐用力擦了一下眼角,不擦还好,这一擦,她的眼泪更多了。 “二叔又嘴贱了吧。”唐致平插了一句话,“估计是戳桐桐痛处了。” 程舒也收回视线暗自叹了一口气,二叔肯定不小心提到她身世相关的话题了,这是桐桐的死穴,连程舒也都不敢轻易去提。 桐桐默默地哭了一路,唐致平就没再说起要回去吃香辣蟹,而是直接将她们送回了大宅。下了车后,桐桐独自低着头往大门走去。 “桐桐。”程舒也追上去挽住她的手,“还哭呢。” 桐桐不说话。 “饿不饿,我晚上吃的香辣蟹全给吐光了,我们去找福婶煮点面条吃好不好?”程舒也轻轻晃她的手。 “你怎么会吐?”桐桐带着浓浓的鼻音问。 程舒也把港元村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说给她听了一遍,末了时她拍了拍胸口:“幸好致平叔叔车技不错,不然我这会儿估计也被扣住了。” “那些人怎么敢这么胆大包天?”桐桐这才转移了注意力,“而且,程砚之为什么被扣住?我感觉他肯定回去拿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程舒也想了想,也觉得这里面很蹊跷。周老先生死了,陈年旧案也结了,事情到这里已经真相大白了。剩下的就是那笔拆迁款,哭灵的那群人目标是要钱才对,要钱的话,也得跟唐氏要,绑一个程砚之,可以说跟唐家人毫无关系了。除非程砚之拿到的东西很重要,有人得把东西抢回来。 程舒也想到唐清宁说的,这是一个有预谋有计划的事件,而不是一个突发事件……她后背升起一股寒意,这令她想起一些往事,那些湮灭在时光里的往事。 两个姑娘小声聊着到了厨房,福婶在择明天早餐吃的小菜,见程舒也和桐桐来了,她笑呵呵的起了身。 “舒舒,你们是不是饿了呀?” “福婶,你忙吧,我自己来。”程舒也撸起衣袖,“桐桐,你帮福婶择菜,今天我来给你煮碗面。” “老夫人也才刚吃宵夜,还有一些莲子百合羹,你们要不要喝一点?”福婶问。 “甜津津的,我不爱喝。”桐桐坐在福婶旁边,“福婶,少爷今天有没有在这边吃晚饭?” “没有。”提到唐家琛,福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老夫人愁得晚饭都没吃,莲子百合羹也只喝了小半碗。” 程舒也没接话,她打开了灶火,烧了小半锅水。 福婶也是识趣的人,程舒也在这里,她便换了个话题,说起秋季里新上的一些菜,又说明天要做什么好吃的。桐桐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吃货,吃着那么多好吃的,她的坏情绪很快就过去了。 程舒也盯着灶台上的火苗,唐家琛没在这边吃晚饭,应该是回云水居了。这一大天下来,除了下午那通电话,他沉默得有些吓人。 太太早上不知道情况,现在肯定也知道了,哪里瞒得了那么久。出乎意料的是,太太也没再找她…… 程舒也不敢再往下想,想想都头大。她一个外人,得老爷子格外看重,现在因为她,老夫人吃不好,睡不好,太太病在医院。老爷子还在震怒之下强迫唐家琛和她离了婚,难怪唐家琛要问她,到底谁才是老爷子亲生的孙子? 吃完宵夜回到房间,程舒也洗洗也就躺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港元村的事情太刺激神经,程舒也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也不知道数了多少只羊,程舒也总算进入了梦乡。梦里,是一条幽长得没有尽头的山路,程舒也看到自己站在山顶望着山下。 蓦地,她的心揪起来。那个站在山顶上的小姑娘,不是十五岁时候的她吗?天啊,她怎么又看见了那座可怕的山,那场噩梦不是已经成为过去了吗? 程舒也慌乱的走着,她记得她十五岁那年,放了学后像往常一样准备回家,可那天唐家琛临时被老师喊去,她就一个人上了车。 司机到半路时尿急,他让程舒也等着就下了车往路边的kfc跑去。百无聊赖的程舒也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然后她就看到一个上了年纪很大的老太太驼着背拎着菜吃力的往前走,走到她视线范围内时,老太太就摔倒了。程舒也想也没想就推开车门下了车,还没等她跑过去扶老人,有就旁边的路人将老人扶起来了,她站在路边目送着老人远去。 %''8z 就在她要回到车上时,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远远地跑来,跑得太急,将她狠狠地撞了一下,她踉跄着跌到地上。这一跤摔得她生疼,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身边人的就多起起来,乱糟糟的。 程舒也就是在这突如其来的混乱中被人扼晕的,等她苏醒过来时,她躺在一个黑暗的车厢里,到处都充斥满了腥臭味,十五岁的程舒也吓坏了,哭了又哭,喊了又喊。 她落到了人贩子手里,好几天后,几经辗转,她被卖进了一座大山里。那座山真的太高了,她这辈子也没见过那么高的山。那山路太陡了,她被人绑在摩托车上,贴上了嘴,套上了头带进了那个她到后来也不知道到底哪里的山上。摩托车到半腰时,她头上套着的头套掉了,她看着眼前的原始森林和崎岖的山路吓呆了。 是在这种过度的惊恐中,十五岁的程舒也迅速的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正在被人贩子送往买家手中,如果她不能在人贩子停车之前逃脱,那么,一旦车子停了,被人接往更深的山里后,她这辈子要想再逃出这座山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23.我爱他 程舒也拼命的转动脑筋,想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然而,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山,更是她第一次坐这种大马力的摩托车。更可怕的是她现在被绑着,她连动弹的能力都没有。摩托车不断向上攀爬,程舒也再一次绝望了。 终于,在程舒也难受得几乎要爆炸时,摩托车在拐过一道长弯后停在了一块天然的山凹平地上。她看到有一排人齐刷刷的站在那里,男男女女都有,那些人穿着陈旧,有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前面傻笑着,那口水流了满下巴,那满口的黑色牙齿让程舒也惊得倒吸了一口气。 “你的媳妇来了。”有人在起哄,说的是本地话。 那个傻子被众人推过来,程舒也也被骑摩托车的从车子解了下来。骑车的人为了防止她跑根本不给她松手上的绳子,万幸的是在上山的颠簸中,那绳子早就松了。程舒也看着傻子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她呆站在那里。 “钱。”骑车的人说了一个字,然后伸手做了一个数钱的动作。 对方那行人停下了脚步,他们说着本地话,傻子也停下了脚步,程舒也紧张到头发里都开始冒汗了。 那群山里人把凑好的钱五块十块的数给那个骑车的人,就是在这个时候,程舒也迅速的解掉了手上的绳子,然后她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摩托车旁。她只会骑自行车,连电瓶车都没接触过。可那样千均一发的时刻,求生的本能激发了她全部的力量。她先将摩托车着车的支撑用脚踢起,然后她跨上了摩托车,用脚踩下了油门。 这一系列的动作最多十秒钟,摩托车像发怒的狮子般狂吼着就狠狠将骑车人撞翻在地后就冲了出去。可程舒也太慌乱了,她只顾控制摩车,也没好好看路。 摩托车就这么一头往山上的村子开了进去。 程舒也知道不能停车,不能被人抓住,否则等待她的就只有死路一条。她咬着牙,骑着摩托在村子里钻来钻去。 钻到一个猪圈旁边时,她遇到了桐桐,一个衣裤褴褛,浑身血痕,脚上还带着脚镣的小女孩。程舒也的出现就像天兵降临,桐桐站在那里看着她。 “你是来救我的吗?”小女孩说的是普通话。 程舒也那会儿慌得已经不行了,自身尚且难保,哪里有能力救人,但追兵还没到,她用了两秒钟思考带上小女孩的可能性。还没想好,她就将车停到了小女孩面前。 “快上车。”程舒也喊了一声,隐约的,喊打喊杀的声音已经传来了。 小女孩手脚并用爬上了车子。 程舒也再一次踩下了油门,这一回,在小女孩的指路,她总算找对了出村的路。车子骑到村口时,那里堵满了拿着棍子和锄头的人。 程舒也将油门加到最大,她学着港片里的镜头非常大声地喊了一声:“抱紧我,你不要掉下去了。” 摩托车不知道撞翻了几个人,程舒也从人群中撞开了一条路。然后她顺着山路一路向下,车后座的小女孩就像一根藤蔓紧紧的缠着她的腰枝。 桐桐跟着程舒也,不管谁问,她都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拽着程舒也的手。 程舒也历经千辛万苦,在她失踪的第八天,她带着桐桐跟着警察回到了唐家大宅。 所有的人在听警察转述了当时的情况后,对程舒也顶礼膜拜。 警方本来要送桐桐回家,但桐桐说她不知道从哪来的,也不知道家在哪里,她就想跟着程舒也。是因为这样,在经过了程舒也的苦苦哀求,老爷子的同意后,后来又补办了收养手续,桐桐才得以留在了唐家大宅,成为了程舒也小佣人。 但让程舒也感到奇怪的是,她后来尝试去骑摩托车,她连最起码的平衡都掌控不好。许多年过去后,程舒也渐渐的将就往事淡忘了,关于桐桐的身世,她也曾问过几次,桐桐面对她的询问,也只是哭,不肯多说一个字。 闹钟响起,程舒也从梦中醒过来。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房间和月牙色的窗帘,她往被窝里缩了缩。 她差点被人贩子里卖掉这件事情,警方顺藤摸瓜端掉了一窝人贩子。唐家的司机死活喊冤,说他和人贩子没有任何勾结,他就是突然肚子疼想上厕所,随便找了个路口停了车。 一切都只是巧合。 此后,老爷子和老夫人害怕悲剧重演,所以唐家琛和程舒也包括新来的桐桐上学就由老爷子的御用司机亲自接送了。 一晃,许多年就过去了,孩子们都长大了,而桐桐的身世也成了任何人都提不得的禁忌。 程舒也在被窝里躺了好一会儿才缓了神,起了床后,她像往常一样洗漱换衣服,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准备去餐厅吃早餐然后去公司。 “早,舒舒姐。”拉开房门后,程舒也看到桐桐在回廊的栏杆上拉腿。 “吃早餐了,你还拉腿呢。”程舒也走到她身边。 “刚才医院来电话了,说是约的那位专家今天上午十点到附属医院,太太要动手术。”桐桐收了腿。 “你怎么知道的?白管家说的?”程舒也帮她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嗯。”她点头。 她们到餐厅时,老爷子和老夫人已经坐好了,唐清宁也没有在,昨晚的事情,也不知道老爷子知不知情? 程舒也和桐桐老爷子和老夫人打了招呼后就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老爷子只看了她们一眼,没吱声。 “坐下吃早餐吧。”老夫人温和地招呼道,她的精神看起来不大好。 “上午敏霞会过来一趟,你和她聊聊,了解一下她想法。”老爷子说完后就端起了粥。 “好。”老夫人低下头,她也开始吃早餐了。 敏霞是苏沐玲的母亲,听着老爷子的意思,应该是来商量沐玲和唐家琛的事情。程舒也大气也不敢出,应着小菜,她吃了一碗稀饭就放下了碗。 “舒舒你今天就别去公司了,太太动手术,你去医院。”老爷子又道。 “是,爷爷。”程舒也轻声应道。 “家琛已经走了,老爷,这事儿……”老夫人一脸为难。 “他走了就不用给苏家一个交代吗?”老爷子抬高声音。 老夫人就不敢再说话了。 老爷子继续吃着早餐。 程舒也和桐桐等着老爷子放下碗筷离开了餐厅才起了身。 更新sq最cp快上 “舒舒啊。”老夫人也推了碗筷。 “奶奶。”程舒也抬头。 “家琛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她问。 程舒也摇头。 “昨天他睡我侧房,今天一早他回了云水居,后面给我打了电话,说去香港了,准备去英国,三五年都不回来。”老夫人说着语带哽咽,眼中又有了泪水。 程舒也想起来昨天下午唐家琛给她打电话应该是已经到香港了。 “他这么负气走了,老爷更加生气。舒舒,你看过几天你给他打个电话。你劝劝他,让他回来,自己犯的错,怎么能不面对呢?他母亲今天还动手术呢,这孩子真是白疼了。”老夫人抹了一把眼泪。 “好,奶奶。”程舒也看老夫人那么难过,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老夫人和太太有多疼唐家琛,她是眼见着的。连唐家琛喜欢她,连带着,老夫人和太太对程舒也也额外出了几分疼爱。 “你收拾一下就去医院吧,我给佛堂上柱香,求菩萨保佑家琛他母亲。晚一点,我也过去一趟。”老夫人扶着餐桌起了身,一旁候着的阿佩赶紧搀了她一把。 程舒也独自开车去了医院,路上,她给唐清宁打了电话,先他说明上午太太动手术,她不去公司。 “我知道了。”唐清宁的声音略显冷淡。 “程助理的情况还好吧?”程舒也多问了一句。 “好多了,我这边忙,回聊。”他匆忙的挂断了电话。 程舒也有些悻悻的,她昨天几乎是舍命去救他们,今天他就这么个态度,真是不知好歹。摘了耳机,程舒也专心开起车来。 她到病房时,苏沐玲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 “舒舒姐。”苏沐玲起了身,“你来了。” “医生不是让你好好躺着吗?”程舒也赶紧问她。 “秋姨上午动手术,我哪里躺得住?不放心。”她抿着唇扭头看病房,“你进去吧,秋姨不想看见我。” 程舒也看着她那样子,不免又气又心疼,好端端的一个姑娘,不知道为什么就要吊死在唐家琛那棵歪脖子树上?现在还执意的要生下这个孩子,那个混蛋唐家琛还跑了。 “沐玲。”程舒也拉着她坐了下来,“家琛给你打电话了吗?” 苏沐玲摇了摇头,满眼凄苦地望着程舒也。 程舒也狠了狠心,道:“家琛一早就走了,听奶奶说,已经到了香港,马上转机去英国,三五年,他都不打算回来。沐玲,你可想好了,这个孩子你真的要生下来吗?” 苏沐玲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低下头绞着手指头:“那我就等他吧,三年五年,他总还是要回来的。” 程舒也被噎得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沐玲,你何苦呢?” “舒舒姐。”苏沐玲抬头,笑中带泪,“我爱他,除了他,我不想和任何男人在一起。所以,我愿意等他,哪怕一辈子。我和孩子都等着他。” 24.几副面孔 程舒也心里默默的叹气,情到深处,忠言逆耳。也罢,人各有命,既是她自己认定的,苦也好,痛也好,她也都得自己受着。程舒也又想,倘若苏沐阳还活着,倘若他也去了天涯海角,十年八年,她也是会等他的。苏沐阳……最近是怎么了,怎么总是想起从前的人和事,她有些仓惶的起了身。 “沐玲,我进去看看太太。” “嗯。”苏沐玲点了点头。 程舒也拎着包进了病房,太太和孟姐在聊天,见了程舒也,她的脸立刻拉下来。昨天上午,家琛来医院看她,她才知道他们两个人已经签下了离婚协议。可恨的她还苦口婆心跟程舒也说了那么多,而程舒也却一个字都没有吐露。她得知真相后气得马上就要打电话去骂程舒也,是家琛拼命阻止了她,她这才将这口气忍了下来。 “舒舒,你来得正好,来,你过来。”太太撑着孟姐的手坐直身体。 程舒也看出了太太眼中隐现的怒意,所以,她走到孟姐身旁就不敢再靠过去了。 “你过来啊,我会吃了你吗?小孟,你让开。”太太伸长手想拽程舒也。 “太太。”程舒也警惕地退了一步,太太看起来很激动,看来,她已经知道她和唐家琛离婚的事情了。 “我让你过来。”太太抓不到她,急得吼了一声。 “秋姨。”听到动静的苏沐玲吓了一跳,赶紧也跑进了病房。 太太看看程舒也,又看看苏沐玲,她不禁笑起来:“很好,你们两个都来了,那就都过来吧。沐玲,你也过来,站在舒舒旁边。趁着我还没上手术台,我跟你们说几句话。” 苏沐玲不明所以,她有些讷讷地走到了程舒也旁边站定:“秋姨。” “你也知道舒舒和家琛离婚了,对吧?”太太问。 “嗯。”苏沐玲点头。 “我知道你们两个人关系好,是好朋友。”太太盯着她们两个人,“我今儿就想替我儿子问一句,你们两个人什么意思呀?一个急于摆脱家琛,一个急于想嫁给家琛?所以,你们一唱一和,唬得老爷子生气,为你们作主。那你们为家琛想过吗?你们把他当什么?他是个人,不是件东西。” “秋姨,我没有。”苏沐玲轻声辨解。 程舒也不想说话,既然太太认定是这样了,她也不想一而再再百三的解释,反正解释一千遍,在太太听来那也只是借口。太太现在气头上,又要上手术台了,就随她去吧,爱怎么说她都听着,绝不还嘴。 “你有没有我不好说。”太太看向程舒也,“但舒舒嫌弃家琛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舒舒,你可算如愿以偿的和家琛离了婚。那你现在是不是该解解我的惑了?你就告诉我,我儿子哪里配不上你了?你给我说理儿出来,把这理儿说明白了,我今后绝不再多话一句。” “太太,是我配不上家琛。”程舒也迎着太太的目光,语气淡淡。 “我要你一句实话就那么难吗?”太太觉得自己真的能被程舒也活活气死,“从小到大,家琛有的,我一样也没少了你的,我几时亏待过你?现在我的儿子离了婚,我这个做母亲的,只想知道为什么?这过分吗?” 程舒也只好沉默,她和唐家琛为什么没法过,这事儿,唐家琛比她清楚。她不想去提,一个字都不想提,念在曾经的情分上,无论如何,她都只能咽下去。 “你不说话。”太太抓过床头柜上的保温瓶狠狠砸了过去,保温瓶砸到程舒也身上,又滚到地上。盖子跌得弹出去,里面的水流出来。 苏沐玲吓得尖叫一声,程舒也拉了她一把,两个人避到了床尾。 “沐玲,你先出去。”程舒也推了推她。 苏沐玲看着太太不敢动。 程舒也连推带拉的,把苏沐玲弄出了病房。 “沐玲,太太是冲我的,你别进不。”程舒也拍了拍她的肩膀后转身回到了太太的病床旁。 孟姐忙着打扫地板,太太靠着枕头闭着眼睛喘气,程舒也有点后悔,她不该来的医院的,明知太太看到她只会生气。可不来又能怎么办呢?太太要动手术了,唐家琛又跑了,老爷子指定了让她来看护太太。 “舒舒,你说,你为什么就瞧不上我的儿子?”太太捂着胸口,睁开双眼,她语气变得哀伤:“我一会儿就要上手术台了,万一有个意外,你不能让我带着遗憾走。” 更#5新最g快上,‘ “太太,你别想那么多。马医生说了,手术的成功率有百分之九十。”程舒也道。 “那也还有百分之十的人死了呀。”太太发现只要和程舒也说话就上火,她脑袋那根本筋和平常人根本就不一样,说出来的话没一句是她爱听的。 “我和家琛没有缘分,是我福浅。”程舒也只好又捡了句不痛不痒的话说。 “你还福浅?你福气大着呢?你可是持有唐氏集团的百分之十的股份呢,程舒也,我虽然不做事,但唐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意味着什么我还是清楚的。”太太冷冷地骂道,“连我儿子都没有这个福分,家琛没说错,你才是唐家嫡亲的孙女儿。” 程舒也无话可说了,那百分之十的股份是老爷子的决定。因为这百分之十,她可真成了大家的眼中钉。 “家琛昨天才告诉我,你们从结婚那天开始就分房睡。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你以死相逼。舒舒,家琛有没有冤枉你?”太太问。 程舒也挣扎着,是,是她以死相逼。可真相是什么?唐家琛敢说吗?他不敢说,她不能说,所以,这个锅只能由她来背。 “没有。”程舒也应道。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和他结婚?他多爱你你不知道吗?从小到爱都爱你,你不知道吗?沐阳死那年,你自闭,是谁把你守回来的?程舒也,做人是不是应该讲点良心?唐家收养你,培养你,爱护你。你就这样报答唐家吗?”太太用力拍着床头柜。 程舒也低下头,太太提到苏沐阳,她心底划过尖锐的痛。 “你为了一个死人一直耿耿于怀,程舒也,你能守着那个死人一辈子吗?你但凡有一点点良心,你就能看到活着的人更痛苦。”太太说到这里时哽咽起来,“可怜我的儿子对你掏心掏肺,到头来,还被你设计离婚。老爷子还不分青红皂白,硬是把他打昏强行抓着他的手签字。说起来是我们母子命苦,要不是致和走得那么早,家里有个作主的,我们也不至于被欺负成这样。” 程舒也的手指微微的颤着,太太一番话,真是直戳她的心窝子。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做才能如太太的愿? “你现在把家琛让给了沐玲,接下来,你是不是也该教教沐玲怎么去讨老爷子的欢心啊?挣不来百分之十的股份,好歹的,你帮她挣个百分之五的股份也行。这也不枉家琛对你痴情一场,也算你对他略微有了一点交代。”太太见她死活不说话,知道再多也没有用了。 说来说去,最终还是绕不上那百分之十的股份。程舒也强忍着泪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将眼泪逼了回去,然后她抬头。 “太太,我会去找爷爷,让他收回他赠予我的那百分之十的股份。” “你别说笑,谁信啊?”太太嗤笑。 “我程舒也九岁一无所有进的唐家大宅,有一天我离开,我也一无所有离开,绝不带走唐家一针一线。太太,你看这样可以吗?”程舒也挺直了后背。 “那我可不成了罪人了,舒舒,你这气话说给我听差不多,可别到老爷子跟前去乱说,回头老夫人知道了,可是要讲我的不是了。”太太瞟她一眼,缓了缓语气,“况且,老爷子收回了对你的赠予,我家琛也一样得不到。我还是那句话,既然你把家琛让了沐玲,你索性的好人做到底,帮着提点着。我想你也不忍心我们娘儿几个到头来啥也落不着吧?” 程舒也听到这里时,终于把太太的话听明白了。太太生气她和唐家琛离了婚,这婚一离,她手中百分之十的股份是指不着了。可婚已经离了,太太也无法改变老爷子的决定。眼见着唐清宁搬进了大宅,太太肯定担心唐致平和唐致新,包括一直在法国生活的唐知雪也会回来。如果是那样的话,一事无成的唐家琛就更加入不了老爷子的眼了。 程舒也实在担不起这样的重任,她迟疑着要怎么回太太的话,走廊外传来了说话的声音。老夫人和她的贴身佣人阿佩过来了。 “奶奶。”苏沐玲喊了一声。 “你这孩子,怎么在外面站着,这穿堂风多冷啊。你怀着孕呢,可千万别受凉了。”老夫人心疼的声音。 说话间,苏沐玲扶着老夫人就进了病房。 “妈,你也来了啊。”太太见了老夫人,表情立刻变得又惊又喜,“舒舒,快给奶奶倒杯热水暖暖手。” “奶奶,你坐。”程舒也松了一大口气,好在老夫人来了,不然太太不定要闹到上手术台才能放过她。 “医生来过了吗?”老夫人关切地问。 “一早就来查过房了,说是个小手术。妈,没事儿的。”太太反过来安抚老夫人。 老夫人拉过太太的手:“我来之前已经上过香了,也问过菩萨,菩萨说一切都很顺利,你不要怕。” “谢谢妈。”太太动容道。 25.到底要去做什么? 老夫人来了后,太太就扮回了懂事的儿媳妇。聊了一会儿,护士就来了,太太要做术前准备了。 “家琛怎么还没来呢?”太太突然问。 程舒也一惊,唐家琛竟然没告诉太太他去香港了。 “家琛这两天受了惊吓,有点拉肚子,是我让他别过来了。”老夫人及时接了话。 “这孩子也是,电话也不给我打一个。”太太放下心来,但宝贝儿子连个电话都没打给她,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程舒也跟着另一个护士去医生那边,苏沐玲也硬跟着去了。这么忙前忙后的,到上午九点五十分,太太就进了手术室。 老夫人坐了一上午,这会儿腰已经有些吃不消了,阿佩心细,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了垫背的靠垫。 程舒也和苏沐玲坐在老夫人旁边,两个人盯着地板发呆,各怀心事。 “沐玲啊。”老夫人开口喊道。 “奶奶。”苏沐玲惊了一下回神,她赶紧坐直身体,挨着老夫人的方向坐过去了一点。 “我来医院之前和你妈见了一面。”老夫人顿了一下,“本来我和老爷的意思是给你和家琛选个日子,至少给你们领个结婚证。但你也知道,这眼下里,这孩子他不在家。” 苏沐玲殷切地想要听到下面的结论,老夫人慢条斯理的,她心里急得不行了。 “家琛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我和老爷认你,你回家了和你爸妈商量下,看哪天的日子好,你就搬到大宅来住,住我隔壁的那间屋。你这往后的饮食起居,就让阿佩多费点心。”老夫人叹了口气,又拍拍苏沐玲的手,“就是让你受委屈了,等家琛气消了,你们的婚事再好好补办,你看成吗?” “奶奶。”苏沐玲喊了一声,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爷子和老夫人认她,他们让她搬进大宅,以后还要给她和家琛补办婚事。她真的不是在做梦吗?她激动得想咬咬自己的手指头,又怕老夫人笑话她。情急之下,她转头挽住程舒也的手臂。 “舒舒姐。” 程舒也替苏沐玲感到高兴,嫁给唐家琛,这是苏沐玲从小做到大的梦。现在老爷子点头让她搬进唐家大宅,对于一直求而不得的人来说,无论如何是一件喜事。至于其他的,此时此刻,就不想那么多了吧。 太太的手术很成功,因为做的是微创手术,术后的几天必须躺着不动,这就需要至少两个人轮流守在床边照顾太太。老夫人的意思是从大宅调个机灵点的佣人过来帮衬着点,但苏沐玲刚被承认了身份,她不顾一切地向老太太请求在医院照顾太太的机会,老夫人很为难,苏沐玲连迭声的表示她的身体没问题,她壮得跟头牛一样。 于是,苏沐玲和孟姐留在医院照顾太太,程舒也和老夫人一起离开了医院。 “奶奶,我去一趟公司,午饭我就去公司那边吃了。”程舒也送老夫人到楼下上了车,对她说道。 老夫人忧心忡忡地看着程舒也:“沐玲这孩子看着老实胆小,可我看出来了,她逼急了什么事情都敢做。她能等家琛一年两年,时间再长,有了孩子,她的心性就要变。迟早的,她都要怨到你身上。你爷爷做这个决定,我是不赞同的。他丢不起这个面子,一定要给苏家交代。舒舒啊,你凡事自己心里有数。” 程舒也抿了抿唇,哑声道:“是,奶奶。” “去吧,你去公司吧。”老夫人疲惫地挥了挥手,这些个孩子,真是令她心力交瘁。 程舒也退到了一旁,目前着老夫人的车远去,她久久地站在那里怔神。要说苏沐玲有心计,她也是不相信的,从小到大,苏沐玲都藏不住秘密。开心不开心全都写在脸上,喜欢一个人也从不掩饰。只是老夫人这几句提醒,令她想到那天家庭聚会,苏沐玲大胆闯进来,细细思量,老夫人的话也不无道理。 (首`)发; 程舒也给桐桐打了个电话,喊她到公司餐厅吃午饭。但令她感到意外的是,桐桐和唐清宁一起来了。 “唐总。”程舒也起身跟他打了声招呼。 “不好意思,临时借用了你的助理,听到你的电话,我就顺便和你们拼个桌了。”唐清宁坐到程舒也旁边。 “唐总客气了。”程舒也微笑道。 “我不客气。”唐清宁冲她眨了一下眼睛,“想跟你借用助理一个星期,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我不同意。”程舒也当场拒绝。 桐桐冲她投过去一记感激的眼神。 “那砚之还在住院,我没有助理怎么办?”唐清宁苦恼的表情。 程舒也总觉得和唐清宁说话时,不知道是自己脑子不好用,还是两个人不在一个频道,她总是跟不上他的思维,要不然就无法理解他的行为。 “唐总,这不是你的问题吗?” “你去过冰城吗?”唐清宁换了个问题。 “去过。”程舒也瞟了桐桐一眼,好好的一顿饭,又要让唐清宁给毁了。 “那太好了,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出差。”唐清宁很高兴,紧接又说,“为了表示我的诚意,这顿饭我请了。” “……” 桐桐借着喝水,侧过头,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里人均不到一百的消费,他可真好意思请客。 “唐总,你记忆力好吗?”程舒也似笑非笑地看他。 “还不错。”他端过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水。 “哦。”程舒也话到嘴边,还是没好意思提醒他,他欠她手机钱,欠她一顿饭钱,昨晚还欠她一个人情。 “你话里有话,还是把话说清楚吧。贺助理,麻烦你去趟厕所。”唐清宁笑眯眯地对桐桐说道。 “哦。”桐桐很不情愿,但唐总发话,她只能起了身。 “明天和我一起去出差。”唐清宁这才正色道。 “我有工作安排了……” “你的工作难道不是听从我的安排吗?我是你的上司。”唐清宁托着腮看她。 “唐总,你到底什么意思?”程舒也狐疑地看他。 “去了你就知道了。”唐清宁很严肃,一点儿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程舒也觉得这个男人很是奇怪,搬回唐家没几天。似乎很好相处,又似乎特别疏离。行事风格诡异,但从他解决港元村的事情来看,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明天上午八点,我已经把机票订好了。”唐清宁把手机往她眼前一晃。 “你怎么有我的身份证号码?”程舒也吓一跳。 他皱眉:“程总监,你真的不是蠢吗?” “你才蠢呢?”程舒也被他直白的骂蠢,气得回骂。骂完后,她更加惊奇起来,订机票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助理去处理,他连机票都自己订了,到底要去冰城做什么?为什么还非要带她去? 26.外婆 唐清宁听到她回骂,他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程总监,你看,你还是挺有烟火味的嘛。” 程舒也听出了他在拐着弯骂她,她干脆端起水杯转过头望着窗外,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波动。她很不喜欢这种思绪被人牵引着走的感觉,那会让她无所适从。 “程总监,你想吃什么?”安静了一会儿,服务员过来点餐,唐清宁问她。 “一份猪排饭,谢谢。”程舒也已经恢复了平静,淡淡道。 “三份猪排饭,谢谢。”唐清宁把点餐单还给了服员,收回视线后,他又问程舒也,“这里的猪排饭好吃吗?” “我觉得还不错。”她放下水杯,拿起了手机,不想和他再聊天。 “太太的手术还顺利吗?”他偏偏又问她。 “顺利。”她答。 唐清宁看出她的不自在,便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靠到椅背上,视线投到了窗外,但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程舒也的侧脸上。她今天的头发挽成了发髻,有几缕头发散落下来垂到耳边,令她冷然中多了几分妩媚。 这是一个外冷内热的女人,他甚至可以预见,这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动心后会有多么狂热,听闻她曾经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听闻她的恋人死于一次登山事故,听闻她曾一度自闭……他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双眸愈发黑得不见底。 下午下班后,程舒也先去了医院。苏沐玲正在给太太倒尿液,她跪在地上,满头大汗的。孟姐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看着,太太因为难受嘴里不停的哼哼。 程舒也赶紧上前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孟姐,沐玲现在这么跪着不大好吧。” “没事儿没事儿,我可以的。舒舒姐,这里没事儿,你回家吧。”苏沐玲抹了一把汗,笑得乐呵呵的。 “是她不让我动手。”孟姐有些委屈的嘀咕着。 “对,是我,是我。”苏沐玲忙不迭的附和。 程舒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问了太太几句,太太并不理她,她停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病房。走到电梯口时,苏沐玲追来了。 “舒舒姐。”她跑得飞快。 “你慢点儿。”程舒也吓了一跳。 “你别太紧张了,我不要紧的。”苏沐玲跑到她面前站定,喘了口气,她笑了笑,“舒舒姐,有个事儿,我想请你帮忙。” “你说。”程舒也道。 苏沐玲踌躇起来,好一会儿后她才鼓起勇气:“你能帮我打个电话给家琛吗?他不接我的电话,他,他,他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我想,我想,他一定会接你的电话。我就是想告诉他一声,我明天就搬到大宅去了,不管多久,我和孩子都会等他。” 程舒也是再不愿意跟唐家琛多说一个字,但她又不太忍心拒绝苏沐玲,她只好问:“现在吗?” 苏沐玲用力点头:“嗯,你打通了我和他说,好不好?” 程舒也拿起了手机,然后拔下了唐家琛的号码,响到第三声时,唐家琛接起了电话。 “什么事儿?”电话那头的唐家琛带着几分不耐烦问道。 程舒也直接把手机递给了苏沐玲。 “家琛,是我,你不接我的电话……我……我……家琛……”苏沐玲抓着手机,她的话落在了半截处,她什么都没说,唐家琛就把电话挂断了。强忍着泪水,她默默地把手机还给了程舒也,转过身,她往低着头往病房走。 程舒也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也有说不出的难受。 次日大早,桐桐开车送程舒也和唐清宁去了机场。过了安检,程舒也和唐清宁到了候机大厅。因为是早班飞机,程舒也五点不到就起了床,这会儿精神松懈下来,她困得有点眼睛都睁不开了。找到登机口后,看着离登机还有一点时间,她靠到座椅上打算眯一会儿。 “我是不是忘记把买手机的钱给你了?”旁边的唐清宁碰了碰她。 “什么?”程舒也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他一碰,她惊跳起来,以为自己睡过了。 唐清宁重新问了一遍。 程舒也被他弄醒,有些不痛快,便道:“您贵人多忘事,那么小的事情哪里记得住?” “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他又问。 “没多少钱,不好意思提醒你。”程舒也没好气的。 “我现在转给你。”他点开了手机微信,又示意她拿出手机来收钱。 程舒也困得实在难受,于是她解了手机锁直接就把手机递给了唐清宁,然后她拎着包起了身:“我去趟洗手间。” 她进了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又补了个妆,感觉清醒一些了才回到了候机大厅。 唐清宁正在打电话,她坐下来,被动听到他讲电话。 “十点半,准时到家,我不骗你,真的真的。”唐清宁的语气十分亲昵,显然,电话那头的人是他很亲近的人。 大概是他女朋友吧,程舒也想。看来,他借着出差的名义顺便也回趟自己家了。 唐清宁又聊了一会儿才挂了电话,工作人员已经通知可以登机了。将近两个小时的空中飞行,程舒也几乎是在昏睡中度过的。飞机落地后,唐清宁把她从睡梦中喊醒。 “到了。”唐清宁说。 程舒也懵了一下才回神,迅速地起身,整理衣服,拿行李,跟在唐清宁后面往外走。十来分钟后才走到出口,程舒也以为会有工作人员来接,但来接着他们的却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老太太看起得有七十几岁了。 “阿宁。”老太太眼神好,老远就挥动着双手喊起来。 “我的天。”唐清宁低喊了一声,然后他就加快了脚步走到了老太太身边,“外婆,我说了你不准来接机,你为什么不听话?” “你好不容易回来,我急啊。”老太太拉着唐清宁的手,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程舒也推着行李箱走到了他们祖孙身边,她微笑着看他们。 “外婆,你是不是开车来了?”唐清宁沉下了脸。 “阿宁,这位姑娘是……”老太太压根不理他,她现在的目光全被程舒也吸引了。 “这是舒舒,我的同事。舒舒,这是我外婆。”他介绍道。 “外婆好。”程舒也礼貌地跟老太太问了声好,她心里却忍不住犯起了嘀咕,明明是来出差的,他这会儿怎么公私不分了。 “舒舒。”外婆松开了唐清宁的手,她仔细地打量着程舒也,“好,真好,长得好,皮肤也好。” “外婆,我们赶紧回家吧。”唐清宁揽过她的手臂,回头又冲程舒也说:“舒舒,先到我家吃个早餐再去酒店吧。” “不用了,我直接去酒店。”程舒也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舒舒,你为什么要住酒店?”老太太一听程舒也要住酒店,她的表情变得难过,“我会做很多好吃的,我家也很干净,我家还有猫咪,对了,我家那里交通非常方便。” 程舒也有些哭笑不得,她喜欢住酒店,自由自在。老太太人看起来挺好的,可非亲非故,凭什么白受人家好意?她从来没这个习惯。 “你是不是觉得不自在?那你把我家当酒店吧,住一天五百块,贵吗?你要是觉得贵,那就打个八折,四百……” “外婆。”唐清宁有些头大,他没想到他外婆会来接机。 外婆打开他的手,她开始不遗余力的游说程舒也住到她家去,老太太态度亲切,口才极好,思维敏捷,直把她家夸得天上有,人间无。程舒也要是不去她家住,那简直就是今生最值得后悔的事情。 程舒也见老太太情真意切,她非要强硬拒绝似乎有点太不近人情了。纠结了一番,她就默认了。 “走走走,我们现在去停车场,我今天开牧马人来了。舒舒,我跟你说,这女人一定要开suv,有气势……” “外婆。”唐清宁这下真火了,他语气严厉,“我再说一遍,不准你开车,你下次再开车,我两个月不回家。” 程舒也也有一点吓到了,这老太太这把年纪还敢开车上路,确实是太危险了。而且,按照目前的法规,驾驶员最大年龄限制在七十周岁以内。她这么上路,对其他人车辆也是妨碍。 “我很久没开车了,好几年都没开了,就今天才开了,真的。而且,我看起来很年轻,我去菜市场,他们都说我看起来最多六十岁。”老太太知道自己犯了错,声音就低下去了。 程舒也看了一眼唐清宁,他的母亲呢? 不一会儿,几个人就来到了停车辆,唐清宁没收了外婆的车钥匙,老太太很不高兴,嘴里不停的嘟囔着,然后硬拉着程舒也坐到了后座。 “舒舒,我跟你说,这男人啊,你一定不能只看外表。你要相处,要了解他的脾气,像阿宁这种,发起脾气来特别凶的,你就不能找……” mc% “外婆。”驾驶位的唐清宁十分无奈地打断了老太太。 “你看吧,连话都不让我说,太武断了,也不尊重老人,舒舒,你离他远一点。”外婆委屈得很,不停的小声嘀咕。 27.有爱的家 程舒也特别惊奇,她自小在唐家大宅长大,从来都是谨言慎行。她完全无法想像,一个老太太在耄耋之年还能保持着小孩子心性,这太有趣了。她有点羡慕唐清宁,觉得他肯定在一个充满爱的环境中长大。对于马上要见到唐清宁的母亲,她突然也期待起来。那个能被老爷子看上的女人,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车子从机场开到了冰城另一头的城郊。 唐清宁家住的是独栋小楼,三层半,院子周边种满了花。这样深秋的季节,各种菊花竟开得争奇斗艳。程舒也再一次惊叹了,该是怎样有爱的人?才能把围墙变成花墙。 车子开进了院子里,有个年轻的小姑娘听见动静跑出来。 “外婆。”她尖声叫起来,“我找你半天了,你去哪里了,你快吓死我了,手机也不带。”小姑娘又急又气,跑到车旁,看到开车的是唐清宁。 更~:新w$最v快上 她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大口气的样子:“阿宁哥哥,谢天谢地是你开的车。” “晓青,我在这呢。”老太太推开了车门,回头又招呼程舒也,“舒舒,快下来,我带你去看我今年新种的紫龙卧雪,还有瑶台玉凤,它们开得可好了。” 程舒也迫不及待想去看看那些花,便赶紧跟着下了车,刚走到车头,两条体型壮硕的金毛不知道打哪奔了出来,奔到唐清宁身边就使劲往上扑,唐清宁伸手摸它们的头,两条金毛更加热情起来,硬是将他扑得滚到地上,然后开始狂舔他。 程舒也吓了一大跳,退了几步看着唐清宁滚在地上和两条狗嬉戏。 “啧啧,这两个讨厌的家伙,又开始拍马屁了。家财,你过来,万贯,快过来我这里。”外婆朝两条狗喊,两条狗并不理她。 “这狗叫什么名字?”程舒也忍俊不禁地问。 “家财和万贯啊,我听老菜头说狗来富,所以,我就给取了家财和万贯这名。这名是不是取得不好听啊?”外婆看着一路没开口说过话的程舒也笑得那么欢快,她有点不安的问。 “好听,好听。”程舒也笑出声来,“外婆,你这名儿取得很好,特别接地气。” “真的啊。”外婆眉开眼笑,“晓青啊,阿宁和舒舒都饿了,你赶紧弄点吃的给他们吃。”她边说边拉着程舒也往东面的花墙走。 “舒舒,你看,这就是紫龙卧雪,好不好看?”外婆殷切的问。 “太美了。”程舒也一扫旅途的疲惫,她拿出手机蹲到地上拍起照来,“外婆,这些花都是你种的吗?” “是啊,这紫龙卧雪花了我最多时间了,其他花都开过几轮了,这花老是养不活。今年我让晓青陪我去图书馆泡了好几个月,后面还打电话请教专家,千辛万苦的,总算养得像样了。”外婆也蹲到地上,她盯着眼前那丛菊花,眼中全是星星。 程舒也侧头看外婆,她向来喜欢认真的人,听外婆说养花的经历,她心中涌起敬意。拍完照后,她又跟着外婆绕着花墙走了一圈,走到屋角时,看到侧面向阳的墙下有一株桔子树,桔子结了满树,正是应季的时候,树上的桔子已经金黄金黄的了。 “这桔子树是阿宁种的,我摘一个你尝尝。”外婆手脚麻利,说话间走到墙下,摘个了朝阳面的桔子下来,剥开后,她递到了程舒也手里。 桔子酸酸甜甜的,比大宅厨房买来的桔子好吃得多。 “不能吃太多,你早上没吃东西,要反胃酸。”外婆从她手里抢走剩下的大半,“走,先去吃饭,晓青该喊我们了。” 程舒也的记忆中,关于她父母那一段记忆已经完全消失了。有时候恍神时,她能偶尔记起一些很温馨的片断,但那些片刻总是稍纵即逝。此时此刻,外婆挽着她的手,那样亲切的笑容,她脑海中又浮起了一些画面。 “舒舒,你不舒服吗?”外婆是个细心的人,看她脸色不对,问她。 “哦,没有。”程舒也回神来,她刚才好像又想起她的父母了。为了将这个念头甩掉,她跟着外婆快步往小楼的走廊走去。 晓青在厨房里忙活着,唐清宁坐在客厅看电视,两个金毛一左一右跟左右护法似的,唐清宁头顶的沙发横梗上,还卧着两只饼脸猫。 大宅是不养宠物的,老爷子对毛发过敏,别说猫狗,每到换季时,他一天打多少个喷嚏,程舒也听着可紧张了,生怕老爷子哪天难受了,让出现在他面前的人都得剃光头。 晓青烙了薄荷鸡蛋饼,配的稀饭,又炒了地里刚摘的青菜。 程舒也早餐就喝了一瓶牛奶,这会儿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外婆招呼着,她也就不客气了,吃了两大块饼,又吃了两碗稀饭。 “舒舒,好吃吧。我跟你说,阿青还会做芋头饺子。地里有新鲜的芋头,家里有刚晒干的地瓜粉,买半瘦半肥的肉剁成馅,再切个萝卜,芋头和地瓜粉混糊糊揉成团。这饺子包出来啊,阿宁能吃十个。晓青,今天晚上就包吧。还有,明天早上,你给舒舒和阿宁炸南瓜饼。明天中午弄肉丸,肉得现买,你去东集菜市场买。”外婆叮嘱道。 “好啦。”晓青撇了一下嘴,“阿宁哥哥回来了,你恨不得连家财万贯都宰了给他炖下去。” “那不能,家财万贯炖了,阿宁就该不回家了。”外婆笑嘻嘻的。 “外婆,说好的你会做好吃的呢?”唐清宁慢条斯理的拆台道。 “外婆老了,你看,我这么老了,你能忍心看我忙前忙后吗?不能对不对?晓青,你很乐意做,对不对?”外婆一脸谄媚地看着晓青。 “那你送我一盆瑶台玉凤。”晓青眼珠子一转。 “你看你这孩子,这就不对了,帮外婆做点事情,哪里还有讲条件的?这让舒舒听见了,要笑话你的。舒舒,你说是吧?”外婆看着程舒也。 “外婆,你这是倚老卖老。”晓青不干了。 “瑶台玉凤不行,霜染九月送你一盆,只能一盆,多了没有。”外婆作了退步。 程舒也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收起过,这样轻松的家庭氛围是她从来都不敢梦想的。 28.扮情侣么? 早餐后,唐清宁说有事儿出去一趟。外婆带着程舒也上了二楼的客房,房间装修简单大方,主打色调是米白色和浅灰色。 “被子才晒过的,阿宁说要回来,我就让晓青把全部的被子都了晒了一遍。反正太阳那么好,不晒白不晒。”外婆说话时,已经麻利地把被子铺开了。 程舒也站在一旁看着老太太忙活,窘得脸得都红了。 “你起了大早赶的飞机吧,赶紧补个觉,我下楼了。”外婆见程舒也愣着,她走过来拉过她的手,“舒舒,你别担心,这被子很干净,比他们酒店的要干净,真的真的。” “外婆,谢谢你。”程舒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由衷地道谢。 “我下去啦,你睡,睡起来刚好可以吃午饭。”外婆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小碎步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程舒也呆站了一会儿,然后将包放到床上,转身走到了窗边。拉开浅绿白格子窗帘,她望向楼下,小楼的后院也种满了花,红的粉的一片,看着像玫瑰,也可能是月季。 她站了一会儿,包里的手机响起来,她走回床边从包里拿出了手机。电话项目部的张经理的打来的,港元村周老先生的拆迁款已经发放完毕,各种手续也基本落实到位,择日工地就可以开工了。 程舒也心头一直悬着的那块大石总算落了地,挂完电话后,她不免就想到那天晚上唐清宁给她打的求救电话,他的助理连夜跑到港元村去做什么?又因为什么原因被抓住?她原来以为唐清宁过后会和她解释一下,但他只字未提。 一个人呆着是极无聊,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睡也是睡不着的,这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也不想下楼,怕唐清宁的外婆又来忙活她,她不喜欢别人为自己操心。 }ow( 这种闲下来的状态让她感觉很难受,唐清宁说来冰城出差,结果他把她带回了家。而且来冰城做什么,他到现在还没告诉她,这一趟差真是出得莫名其妙的……程舒也有点烦躁起来,她想回a城,她愿意过那种有规律有计划每天朝九晚五的生活。 程舒也像困兽一样在房间里团团转了半个多小时后,楼下满院子里的花也不能安抚她逐渐焦躁的情绪了。 她拿起手机,准备给唐清宁打个电话问问他来冰城到底办什么事情?她至少也应该有个安排和准备。 仿佛心有灵犀般,她还没来得及拔号,唐清宁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她立刻接起来:“唐总。” “这么快。”那头的唐清宁轻笑,“下楼。” “好,稍等。”她挂了电话,拖过包,拿出镜子照了照,稍微补了补口红,她拎着包出了房间。 下了楼,程舒也匆匆出了院子,院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小车,唐清宁单手搭着方向盘看着院子的方向。 “唐总。”程舒也拉开副驾位的车门坐了上去。 唐清宁没应她,见她绑好了安全带,他便启动了车子。 程舒也还是两年前来过一次冰城,那会儿她刚大学毕业正式进入唐家酒店工作,跟着项目部的张经理来冰城考察市场。考察的结果是冰城的城市发展及规划都不尽人意,短期内唐家酒店不考虑入驻。 “我们这一趟是过来考察市场吗?”程舒也问了一句,她想,难道这两年冰城的发展迅猛起来了? “不是。”唐清宁道。 “唐总,那请问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程舒也正色问。 “随便逛逛。”他答,偏偏表情严肃认真。 程舒也自然不相信只是来逛逛,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一直不肯倒出来,她不禁好奇起来。这一趟如果不是考察市场,那很有可能就是去考察竞争对手了。除此外,她再想不到来冰城还能有什么目的了? “我希望你从现在开始可以放松一点,不要总记着我们在工作,可以吗?程总监。”车子停到一个红灯路口时,他转头,语气温柔道。 “我只想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程舒也很坚持。 “这个季节,唐家酒店的营业额下降了五个百分点,报表你看过了吧。”唐清宁问。 “看过了。”程舒也很焦虑这个问题,最近开会和各部门也一直在研究这个问题。 “你都不出来走走,成天关起门来开会,营业额就能提上去吗?”唐清宁又问。 程舒也有点哑口无言了。 “唐家酒店目前最强的竞争对手你觉得是哪几个品牌?”唐清宁再问。 程舒也说了三个酒店的品牌。 唐清宁笑了一下:“程总监,我要是说你坐井观天,你会不会不开心?” “……” “你说得没错,这三个品牌也是我们的竞争对手。但目前最大的黑马是莲莱客栈,你的营销主管有跟你提到过这匹黑马吗?”唐清宁问。 “有。”程舒也简洁道,她感觉后背有冷汗往下淌。这个莲莱客栈是今年春天才打响了知名度的,采取的是网络营销的方式。但因为针对的消费群体不一样,规格不一样,和唐家酒店根本就无法相提并论而被程舒也完全的忽略了。 “觉得这个客栈不入流吧,甚至觉得他们也就是昙花一现,来年就会消失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唐清宁漫不经心的语气。 程舒也没好意思说话了,她确实有这么点意思,市场是残酷的,真正能长存的品牌都要经得市场的检验和时间的煎熬。靠着网络营销热一阵子能有什么用呢? “程总监,按理,下了飞机我该直接送你去酒店。但我想,你应该去看看其他人是怎么生活的?如果不是在一种充满约束和规则的地方,那些人又是怎么过日子的?”唐清宁淡淡的语气。 程舒也抿着唇看着挡风玻璃前面,她是个很自律的人,学习也好,工作也好,她都拼了命的做到极致,所以,唐老爷子才器重她。也因此,在短短两年的时间,她才坐到了市场总监的位置上。现在唐清宁的一番话意思点得很清楚,他在嘲讽她的思维固化得厉害。 “我想,你连唐家酒店都没住过几次吧?”唐清宁拐了一道弯后减了速,然后车子开到了某连锁超市旁边的停车场。 “出差的时候住过两次。”程舒也讪讪道。 “以程总监的身份吧,酒店经理恨不得把你供起来。”唐清宁推开了车门,“下车。” 程舒也拎着包走到他旁边,两个人顺着人行道往前走。 “我的中学是在那里念的。”唐清宁指着护城河对门一片掩在杨柳间的地方道。 程舒也顺着他的手指望了望,只能看到高耸的教学楼顶部。她没说话,没什么好说的,他不过刚好看到母校于是就那么顺手指了一下。 唐清宁也不说话了,两个人披着深秋的阳光朝前走着。 程舒也穿了双高跟鞋,平常走路不多的她,走了十来分钟后就有些不吃消了。但当着唐清宁的面,她也不想说,就那么强忍着了。 路走到尽头时,程舒也感觉自己的脚后跟已经磨破皮了,每走一步都钻心般的疼。 “前面是冰城的南街,那里有一家莲莱客栈。”唐清宁顿住脚步,“程总监,请问你做好准备了吗?” “扮情侣么?”她问。 “虽然挺下作的,但你这么一提,我觉得可以试试。不过我感觉我们不像情侣,倒像是……”唐清宁顿了一下,“像结婚多年,关系陷入僵局的夫妻。” 29.共处一室 “那我们就扮一对即将离婚的夫妻,然后去体验一下莲莱给我们提供的服务。”唐清宁看着她,“你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看来,在我们的角色扮演中,我是个混蛋丈夫。” 程舒也笑了一下:“唐总,你觉得我们住同一个房间合适吗?” “不合适。”他非常肯定的语气,“所以,我们开个家庭房,一人一个房间。” “我有个疑问,还请唐总先告诉我。”程舒也道。 “你说。”唐清宁盯着她的脚,他这才发现她的脚步似乎不太对劲,她踮着脚尖站着。 “你为什么要亲自做这件事情?”她问。 唐清宁抿了一下唇,道:“因为接下来,唐家酒店要推出一个新套餐。我认为,在推出之前,我有必要先了解清楚所有的对手是怎么做的?程总监,这个理由你能接受吗?” 程舒也点了点头,略带嘲弄道:“可以,唐总,你真是事无巨细。” “你的脚还能走吗?”他指着她的脚。 “我忍忍,不是快到了吗?”她问。 “你可以把鞋子脱了,试试光着脚走路。”他建议她。 “我以为你该说,女士,请你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跑去帮你买一双鞋子回来。”程舒也抬步,停留了一会儿,现在再抬步简直像是拿刀在切她的脚后跟。 “对不起,我是个混蛋丈夫,混蛋丈夫从理论上来说是冷漠的,无视妻子的任何诉求。”唐清宁双手抄兜看她。 程舒也呆了呆:“你角色进入还真快。” “我希望你也是好演员。”他敛了神色,表情变得淡漠起来。 “那么,你现在可以先走,我慢慢走,你不需要等我。”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唐清宁当真掉头就往前走,他走得不快不慢。程舒也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角色扮演,混蛋丈夫,遭遇冷暴力的妻子……行啊,那她今天就好好和他演一演。 又走了十五分钟,程舒也才走到了莲莱客栈,她感觉她的脚基本上废了。唐清宁站在客栈大堂的前台那儿等她,前台很忙,挤满了办理入住和退房的客人。 唐清宁看她走进来,他冷冷的带着质问的语气:“你在路上数蚂蚁吗?为什么走这么慢?” 程舒也看了一眼大堂的状况后瘸着脚走到他面前,她微笑着:“路上没有蚂蚁可以让我数,但你等我一下会死吗?” “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出门的时候不要穿高跟鞋,你听了吗?行李箱呢?”唐清宁伸头往后面看了看,他提高音量:“我问你行李箱呢?” “丢了。”程舒也始终不愠不火的,“你不拎,我脚疼,我也不想拎,那就只好丢了。” “丢哪去了?”唐清宁稍微抬高了音量。 “河里。”程舒也摊摊手,“反正这日子也不过了,我凭什么给你拎行李箱。” 唐清宁指了指她,没能说出话来。 “你们好,我是莲莱的大堂经理。请问两位需要帮助吗?”大堂经理不知道打哪就冒了出来,他走到唐清宁和程舒也身边。 唐清宁扭过头不说。 “麻烦给我开一个房间。”程舒也从包里拿出身份证递了过去。 “这位先生是和您一起吗?”大堂经理礼貌问道。 “不是。”程舒也道。 “你什么意思啊?行李箱丢了,没有结婚证你就想否认我们之间的关系吗?”唐清宁咒骂着,“开个家庭房,刷她的卡。” “凭什么刷我的卡?”程舒也回瞪他一眼。 、首%)发/ “凭我这些年的收入至少交给你一半以上。”唐清宁洋洋得意。 “那我想问你,你的另一半收入呢?都交给小三了吧。”程舒也反唇相讥。 “刷她的卡,这是我的身份证。”唐清宁把身份证塞到大堂经理手里后转过了身。 程舒也看到他双肩抖动得厉害,混蛋丈夫笑场了。 入住手续办得很顺利,大堂经理亲自给他们办理的。把房卡交到程舒也手中时,大堂经理特地轻声叮嘱了她一句,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向前台求助。 两个人拿着房卡上了楼,开了门后,唐清宁先进去,程舒也关上了房门。 “从办入住这一块来看,你感觉怎么样?”唐清宁走到客厅的沙发前坐了下来,他指了指他对面的沙发,示意程舒也坐下。 “我进门的时候数了一下,前台那里围了有九个人,加上我们十一个。我们站在柱子旁边,离台前大约两米左右的距离。然后我们说话的声音其实并不大,情绪起伏也不是特别明显。大堂经理来得非常及时,且,从他询问的语气来看,很明显,他听到了我们的争吵。所以,我认为客栈的机房里,有人在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盯着前台的情况。发现异常,立刻通知。”程舒也道。 唐清宁点了点头:“从前台这里来看,目前还没有发现什么亮点。” “还有一点,我接过房卡时,大堂经理特地叮嘱了我一句,说遇到任何问题随时可以向前台求助。”程舒也补充道。 唐清宁微微蹙眉,默了片刻之后,他道:“我去找找医药箱,你处理一下你的脚后跟吧。” 程舒也这才弯下腰将脚上的高跟鞋脱了下来,走了不到一个小时,鞋跟已经磨坏了。大几千的鞋,一样中看不中用,奢侈品这种东西还真是只能供着。 唐清宁拿了医药箱回来,拿出棉签,双氧水和创口贴:“还是消个毒吧。” “我自己来。”程舒也急忙道。 唐清宁把东西放到了地上。 程舒也弯下腰,拿棉签沾了双氧水,她轻轻的擦了擦创口,疼痛像闪电一样击中她,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人就懵住了。就在这个瞬间,她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好像……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水中,她看着她的父母沉下去了。 “舒舒,舒舒。”唐清宁被她的样子吓了一下,伸手晃了晃她,“你没事儿吧?” 程舒也慢慢地抬头,喃喃道:“他们死了,死在那片海里。爷爷骗我。” “舒舒。”唐清宁迅速起身,从柜子拿了瓶矿泉水过来打来,“快喝口水。” 程舒也闭上眼睛,她努力的想要将那片海的样子看得更清楚。可记忆又凌乱了,她又记不起来了。她对那段消失的记忆一直很好奇,也试图过寻找,有个关系不错的客户是心理医生,他提醒她,她可能接受过催眠术,因此而封存了某一段特别痛苦的记忆。 程舒也觉得很奇怪,她九岁进唐家大宅,九岁之后的事情她全都记得一清二楚,偏偏九岁之前,她全都忘了。到底是谁带她去做的催眠术? “舒舒。”唐清宁不断的喊她。 程舒也再次睁开眼睛,她接过水喝了两口,然后轻声说:“我没事儿了。” 唐清宁看着她:“你刚才说他们死了,是谁?” “我父母。”程舒也勉强笑了一下,“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死了。” 唐清宁叹了一口气:“我懂,我十二岁时,我母亲车祸过世。” “哦。”程舒也应了一声,难怪没看到他母亲,原来过世了。 “活着的人,总是要活下去。”唐清宁半跪到地上,他接过了她手里的棉签,沾了双氧水把她创口擦拭了一遍,然后拿着创口贴贴到了她的脚后跟。 “谢谢。”程舒也道。 “不客气。”唐清宁将东西收回医药箱里,起身后又将医药箱放回了原处。 “唐总,我想睡一会儿,可以吗?”程舒也恍神得厉害。 “好。”唐清宁应道,“我去外面抽支烟。” 30.突发状况 程舒也扶着沙发起了身,她感觉她的脑袋里像灌了铅一般,从客厅到房间不过十来步距离,她走得摇摇欲坠。 唐清宁站在那里看着她步履维艰地走到了房间门口,他想他应该上前去扶一下她,问问她要不要上医院去一趟?但他的脚仿佛定住了一般,直到那扇房门关上,他都没有动。 房间里很安静,唐清宁收回了思绪,他退了几步坐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唐家酒店从创始初起就实行vip制度,因为消费门槛限制,唐家酒店针对的消费者群体从来都是中高端收入人群。这部分人群的特性决定了他们对品牌的忠诚度高,近年来,旅游业进入黄金时期,酒店业间的竞争愈来愈强烈。唐家酒店作为老字号品牌,拥有一批固定的老客户,新客户的稳定度却十分动荡,这也是新一季度报表中营业额下降的主因。 这一趟,他带程舒也来出差,主要是约了某互联网老总谈合作的事情。但车到半途时,那位老总临时有事儿又改了时间。过来莲莱客栈,完全是他一时间心血来潮。以莲莱的定位,确实没有任何值得唐家酒店去借鉴的地方。 进了房间的程舒也蹒跚着走到了床边,她感觉她的头要炸开了。挨着床沿边坐下,她掀开被子躺了下来。 她闭上眼睛,紧紧地抓着被子,她咬着唇强着那剧烈的疼痛。偏偏这个时候她的手机还响了起来,她从枕头旁拿过了手机。 电话是唐家琛打来的,程舒也看着屏幕上的名字,手机响了好一会儿她才点了接听。 “喂。”她坐了起来,强打精神。 “你在哪?”他问。 “出差。”她按着痛到发麻的头皮,“有事儿吗?” “我妈现在怎么样了?”他没话找话。 “你可以给她打个电话。”她道。 电话那头的唐家琛默了片刻,然后才问:“你希望我回去吗?” 程舒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问,这么多年了,他难道还不懂吗?她对他只有弟弟的情谊,不可能产生任何男女之间的情愫。 “家琛,你不应该问我。但你应该慎重考虑这个问题,爷爷年纪大了,太太身体不好,沐玲怀着孩子。这是属于你的责任,你逃不了的。”程舒也轻声道,这些话,她以往从没和他说过。退回姐弟的位置,她才能将这些话说出口。 唐家琛冷笑了一下:“谢谢你的教诲。” 程舒也沉默,头越来越痛。 “我们之间就真的无话可说吗?”他又问。 /um;正j(版9首发p4 “你希望我说点什么?说说沐阳的死吗……” “苏沐阳的死和我没关系,我说了一千遍了。为什么我喝醉的话你当真,我清醒时说的话你一句也没放在心上过?”唐家琛咆哮。 程舒也伏到枕头上,她头痛得整个人都开始迷迷糊糊起来,唐家琛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尖刀一样刺着她的耳膜。手机从她手里滑里,唐家琛还在说着什么,程舒也拉过被子被头蒙住。她的身体开始一阵冷一阵热,手机好像又响起来了,一直在响。房门外还有人在敲门,她想爬起来,但实在没有力气。 “程舒也。”唐清宁旋开门后,看到程舒也半个身体在床下,头却裹在被子里。她的姿势实在怪异,他冲过去掀开了被子。他在客厅里坐着,听着她的手机响了半天,这么短的时间,她不可能睡着了。 “痛。”程舒也双手抱着头,她的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唐清宁意识到情况严重,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弯下腰就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出了房间后,他迅速的往外走。出了房间,立刻有客栈的工作人员上来询问情况。 十来分钟后,程舒也被送到了冰城第一人民医院。这个时候,她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送入急诊室,ct,脑电图,唐清宁像只陀螺一样团团转。 两个多小时后,程舒也从头痛中缓了神,检查结果也出来了,ct和脑电图并没有异常。医生也无法解释她突如其来的疼痛是怎么回事?只让程舒也回头拍个磁共振再看看情况,或者去大一点的综合医院更精细的检查。 谢过医生后,程舒也趿着拖鞋和唐清宁出了诊室。 “你现在怎么样?”唐清宁问。 “没事儿了,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程舒也客气道。 “你说你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头痛过?”唐清宁再次跟她确认,她刚才那种陷入半昏迷状态的疼痛把他都给吓住了。可奇怪的是为什么脑ct和脑电图都没有任何异常?他突然想到她在头痛前说他们死了,死在那片海里。难道她突如其来的头痛和她父母的死有关系? “没有。”程舒也很肯定的答道,她自己也很困惑。是双氧水擦到后脚跟时,她痛得一个激灵,那个瞬间脑袋的线路仿佛故障了一般,火花四溅。 “回a城后,你最好是去做个系统的检查。”唐清宁道。 “好。”程舒也随口应了一声。 “你明天一早就回去。”他说。 “不用,工作结束了再回去。”程舒也道。 “回去。”他不容置疑道。 她就没再说话,两个人一起出了医院,打了辆车回到了超市门口开了车,然后一起回到了客栈去拿东西。 退了房,这一趟考察因为程舒也的突发状况结束了,结束挺莫名其妙的。 出了客栈,上了车后,程舒也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短信是莲莱客栈发来的,短信内容是:尊敬的程女士,冒昧打扰您。两个多小时前您突发不明原因头疼,您的先生异常着急,看得出来,他非常在乎您。感谢您光临我们的客栈,祝您生活愉快。 程舒也笑了一下,这家客栈对客人的动向还真是无时不刻的观察着,于她个人来说,这并不是好的体验,有一种随时被窥视被侵犯的感觉。但她有点明白为什么这家客栈会成为这一季度里的黑马了,在这样的时代,绝大部分都生活在孤单之中。这种事无巨细的关心正好迎合了一部分人的心理,让他们感受到了被重视的感觉。 “刚才在医院花了多少钱?我现在转给你。”程舒也点开了唐清宁的头像,问他。 唐清宁侧头看她一眼:“一定要算这么清楚吗?” “当然,我从不欠人。”她说。 “不用了。”他直视着前方的路况,“几百块钱而已,你这算因工负伤吧,财务那边不好报,我给你报了。” 程舒也要说话时,桐桐的打电话过来了。 31.如果我是我 “桐桐,什么事儿?”程舒也接起电话。 “舒舒姐。”桐桐压低了声音,“我在厕所给你打电话,你在冰城出差怎么样了?” “还好。”程舒也淡淡道。 “我跟你说,大消息。”桐桐的语气里是压不住的兴奋。 “说。”她望着窗外。 “今天一早,苏沐玲搬到大宅来了,住老夫人隔壁那间屋。这还没完,舒舒姐,你猜怎么着?”桐桐问。 “怎么着了?”她顺着她的话问。 “致平叔叔也搬回来了,我来上班的时候,他的车刚好开进来,我们打了个照面。”桐桐掩不住笑意,“你还记得致平叔叔说的吧,他要是回了大宅,一定给二叔留个房间。我怀疑我今天下班回到家,二叔也搬回来了。” “哦。”程舒也并没有特别惊讶,从唐清宁搬回大宅那一天起,她就知道唐致平迟早也会搬回来。看来,老爷子是正式开始物色接班人了,那么接下来,唐知雪也要回国了吧。大宅,终归要无宁日了。 “怎么了?”唐清宁见她挂了电话后,随口问了一句。 “致平叔叔今早搬回大宅了。”程舒也道。 “哦。”唐清宁心里震了一下,程舒也喊致平叔叔的语气十分亲昵,看来,他们之间的交情匪浅。 看正&p版~章节上\)! “估计二叔和三姐也差不多要搬回来了。”程舒也望向车窗外,没再继续往下说。 “搬回来好啊,多热闹,我爸年纪大了,喜欢儿孙绕膝。”唐清宁笑呵呵的,像是事不关己一般。 黄昏时分,唐清宁带着程舒也回到了他外婆家。车子才停好,外婆就拿着根棍子跑出来了。 “阿宁,你们可算回来了,你这个孩子,实在是太不让人省心。你说,我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我多担心啊。”外婆拿着棍子敲他的手臂,“你不在家上哪我都问不着,你明明回家了,不接电话,你敢不接我电话。你三十岁了,我也照样打你……” “我二十九岁。”唐清宁一边喊一边躲,祖孙两个绕着院子追。惹着两条金毛不知道该帮谁,只能站在一旁汪汪的大叫。 程舒也靠在车边看着眼前这一幕,她莫名有一种冲动,她想劝唐清宁别回大宅了。荣华富贵再好,那也比不上完整的爱重要。对她来说,如果可以选择,她愿意要这样温暖的家,她不要守着冰冷的钱财活着。 “程舒也,你救救我啊。”唐清宁跑回车旁,他拉了程舒也一把,然后躲到了她身后。 外婆这才停下来:“你这小子,还知道拉舒舒做挡箭牌,行,今天我饶了你。下次回了家,敢再不接我电话,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外婆,我保证,我下次不敢了。”唐清宁赶紧讨饶。 “舒舒,你们没有在外面吃晚饭吧?”外婆问。 “没有。”程舒也笑道。 “那太好了,晓青包了很多饺子。我本来想让你们早点回来,结果那小子一直不接电话。”外婆拉过她的手,“走,我现在让晓青下饺子去。” 程舒也跟着外婆往前走,走了几步她回头,唐清宁笑得灿烂,他冲她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黄错的夕阳中,他的身上仿佛罩上了一层光。程舒也的心跳了一下,她慌忙收回视线,稳了稳神后跟着外婆继续往前走。 次日一早,唐清宁执意买了回a城的票。外婆有点失落,但还是笑呵呵的。 “阿宁啊,这个腌菜你带点去吧,唐家有钱人,肯定没吃过这种土东西。还有这个菊花,是我自己晒的,你带一点回去,老人家泡茶喝,清热解毒。”外婆手脚麻利的装了一大袋。 “不带。”唐清宁很头疼,他恨不得连换洗衣服都不带,居然还让他带这些东西。 “舒舒,这个是外婆特别给你包的。”外婆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小塑料袋,“这是金银花,我自己上山采的,自己晒的,纯天然,你带着。” 程舒也有些为难,她对纯天然没什么概念,总觉得食品类要经过加工才敢放心吃。但外婆这么热心,她要是执意不拿,又有点对不起她的好意思。于是,程舒也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外婆看程舒也好说话,一转头,她就把给唐清宁的一大包土特产全部塞到了程舒也手中。 “舒舒,那小子不领情拉倒,你拿着,这真的是好东西。”她硬塞到程舒也手中。 程舒也没好意思拒绝,她只好抱着那一大包土特产跟着唐清宁出了门,然后上了车。这回晓青开车,外婆和程舒也还是坐后排。 “舒舒啊,阿宁昨晚才告诉我,你也住在唐家……” “咳咳。”副驾位的唐清宁咳了几声。 “你感冒了吗?”外婆问。 “没有啊,外婆,我看今天天气不错。要不,你就别去机场了吧,你把被子拿下来晒一晒。”唐清宁皮笑肉不笑的。 “不行,我还知道你打的什么小算盘啊。我要是不去,你这些东西一样都不会带走。我得盯着。”外婆笑得得意。 祖孙俩个一路拌嘴,一路拌到了机场,托运了行李,外婆的心还放了下来。 “好了,你们去过安检吧,我和晓青也回去了。”外婆的任务完成了,她拉上晓青掉头就走。 程舒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唐总,你外婆真的太可爱了。” 唐清宁哼哼着:“可爱吗?老了,特别啰嗦。” “有个人啰嗦多好。”程舒也收回了视线,“走吧,该过安检了。” “也许吧。”唐清宁道。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回唐家。”程舒也鬼使神差般的,就说出了这句话。 “如果我是我,我也不会回到唐家。”唐清宁侧头看她。 程舒也用疑问的目光看他。 唐清宁笑了一下,他伸手虚扶了她一把:“走吧。” 两个小时的空中飞行,程舒也和唐清宁回到了a城。桐桐来接的机。 “舒舒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桐桐很困惑。 “桐桐,交代你一件事情,你要办好。”唐清宁看着她。 “是,唐总请吩咐。”桐桐赶紧道。 “赶紧带你舒舒姐去医院做个检查,她昨天晕倒了,原因暂时不明。”唐清宁正色道。 32.来来来,都搬回来吧 桐桐呆了一下:“唐总,你说什么?” “我没事儿,你别听他乱说,就是磨破了脚后跟而已。”程舒也赶紧打岔,心里着实生气得,这人可真是的,以为这是对她的关心,他不知道桐桐会吓坏。 “我哪里乱说了?你头痛得都陷入半昏迷状态了,冰城医院的ct和脑电图报告还在你行李箱里呢。这事儿真不能开玩笑,桐桐,你一定要督促一下你舒舒姐去做个系统的检查,这事儿不能拖着。”唐清宁完全就看不懂程舒也的眼色,他一古脑把昨天的事情干脆说了个具体。 桐桐只觉得手脚一阵冰凉,她一把抓住程舒也:“舒舒姐,现,现在就去医院,我陪你去。” “桐桐,你别紧张,我真没事儿。”程舒也恨不得踢唐清宁一脚,桐桐吓得手都抖起来了。这丫头把她当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要是有点什么,桐桐能不吓坏吗? “这里最近的医院是哪?我先查一下。”桐桐拿出手机开始搜索起来。 唐清宁这才意识桐桐的反应有点夸张了:“这个点医院下班了吧,去了也只能挂急诊,明天再去吧。” 桐桐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她十分坚持:“不行,必须今天去,一秒钟都不能拖。有了,这里最近提华龙医院,这是什么破医院?也没听过。还是得去综合大医院……” “桐桐。”程舒也沉了脸色,“你不要太紧张了,我真没事儿,先回家。来,行李你拿,我负责走路。”她把行李硬塞到桐桐手里,然后大踏步地往停车场走去。 “唐总,你跟我说说舒舒姐昨天的情况。她是在什么情况下开始头痛的?痛了多久?痛起来是什么样子?从你的描述中可以判断出当时你们在一起,舒舒姐是受了什么刺激吗?还有,你说她陷入了半昏迷状态,这么严重为什么ct和脑电图没有异常?是不是你带她去的医院是三无医院?他们的设备是山寨的吧?你为什么不带她去正规医院?”桐桐挡住唐清宁的去路,连环炮一连串追问。 “……”唐清宁瞠目结舌,他不该这么多事的。 “唐总,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你刺激了舒舒姐?”桐桐看他表情变化莫测,她狐疑起来。 “贺助理,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带程总监去看医生。请注意我的重点,好心。谢谢。”唐清宁说完绕过她往程舒也的方向走去。 桐桐越发的揪心起来,拖着行李箱,她只好也跟了上去。 四十多分钟的车程,桐桐开着车回到了大宅。车子才停稳,程舒也一眼就看到了唐致新那辆十分招摇且拉风的跑车。看来桐桐的预感没出意外,唐致新也被逼回来了。 几个人下了车往台阶走去,上了台阶,往前走了一段就到了叉道口。迎面的,唐清平从东面走来。 “舒舒,回来了?”唐致平看着程舒也,嘴角不自觉就扬起笑容。 “致平叔叔。”程舒也看着他来的方向,带着几分猜测问道:“你住这边?” “住你隔壁。”唐致平的笑容放大,眼中似乎能看到星星。 “那二叔呢?”桐桐赶紧问,那个二世祖可千万别也住她们隔壁。 “他想要你那个房间。”唐致平也是唯恐天下不乱,轻飘飘就扔下一颗炸弹。 “他休想。”桐桐气得想骂人,但想到老爷子和老夫人要是发了话,以她的身份她还不是得灰溜溜的搬。她想到这一层,心里更是又气又急。 唐清宁本来该从另一个方向回他的房间,但看着唐致平走过来,他有点呆住了。在此之前,他照镜子还挺自恋的,觉得自己长得不错。看到唐致平的脸后,他在刹那间竟然产生了一种自卑感,继而他的神态里就多了一点倨傲。一个男人漂亮得跟个女人似的有什么好?一不小心就被人错当小白脸了。而且,这个小白脸那么深情款款看着程舒也做什么?难道他搞不清楚自己身份吗?程舒也可和他们差了辈分的,叔叔看侄儿媳妇这种眼神就不怕被人误会吗? “按年龄,我是你五哥。初次见面,清宁。”唐致平朝唐清宁伸出了手。 唐清宁感觉眼前一黑,心里又开骂了,什么,这小白脸还比他大?他明明看起来只有十八岁,怎么能比他大呢?去他的,还得喊他一声五哥,这亏真是吃大了。 “五哥。”唐清宁心潮彭拜,但面上不动声色,他和唐致平握了握手。 “走吧,舒舒,给你从美国带回来的东西那天忘了给你。”唐致平亲昵地搂了一下程舒也的肩。 唐清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仨人大摇大摆远去,他有一种想把唐致平拽回来的冲动,他想把他按到西边去,大不了他占的两个房间分他一好了。 在心里腹诽了一番,唐清宁只能沉默着拖着行李箱往自己房间走去。 这边程舒也回了房间,桐桐因为不放心她,连自己房间都没回,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唐致平拿了礼物进了程舒也房间,看着桐桐的样子不太对劲。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桐桐拐出了房间,仔细盘问了一番,然后唐致平也知道了程舒也昨天进医院的事情。 “我有个同学是这方面的专家,他有自己的私人诊所,这两天我抽空和舒舒去一趟。”唐致平道。 “真的吗?那太好了,太好了。”桐桐向来崇拜学神致平叔叔,现在他开了金口,她顿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真的。”唐致平点了点头。 “致平叔叔,那就拜托你了。”桐桐连连给他作了几个揖,作完就往她房间跑去。 唐致平看了一眼程舒也房间,他的面色凝重起来。站了一会儿,他回到了房间。靠坐到沙发上,他拿起了手机给他同学发了条信息。 他同学这会儿在忙,他靠到沙发上看着窗帘发呆。 和唐清宁一样,他也是老爷子的私生子。和唐清宁不一样的是,他母亲还健在。他回国前她母亲就硬搬来了a城,这次搬入唐家大宅,主要原因就是他母亲一哭二闹三上吊,加上他学成凯旋归国,老爷子终于松了口。唐致平的母亲高兴坏了,接到电话就立刻给他收拾东西,一分钟都不肯再让他在家里呆着。 唐致平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对于自己的身世,在不知情人的面前,他从来都是讳莫如深。也因此,他活到三十四岁也没几个人知道他是唐氏集团董事长唐万鹏的儿子。 说起他和程舒也的渊源,已经是很多年前事情,那会儿程舒也刚搬进唐家大宅。唐致平的母亲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她抓着唐致平又打又骂,说他没用,不能讨老爷子欢心,老爷子宁愿收养外人也不将亲儿子接进唐家。面对母亲的疯狂,彼年十八岁已经读大学的唐致平差点跟母亲决裂。 他第一次见到程舒也时,他十九岁,程舒也十岁。唐万鹏例行来和他吃饭,带着程舒也来的。程舒也见他第一句话就是:姐姐,你好。 唐致平当时笑了一下,然后弯下腰捏了捏程舒也的下巴,他说:小姑娘,你会后悔的。 最*新(章*k节=上#v2 程舒也抿着唇和他对视,直到唐万鹏给他们解围,两个人才结束了大眼瞪小眼的斗争。唐致平是女生长相,从小被多少人调戏,他一概冷脸不理。但因为程舒也,他算不清他被他母亲奚落了多少回。对于这个小丫头片子,他可是如雷贯耳。 那几年,他对程舒也特别关照。他总是能十分恰好的和她的班主任成为朋友,总是能时不时的为难她一把。 一直到唐致平去美国留学,他对结束了对程舒也的折磨。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程舒也比他想像的还要更聪明。 他喜欢聪明的人,而且,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真正聪明的人实在太少了。 是以,他对程舒也格外多了一份情愫。这种情愫也或者和男女之情无关,也或者有关,他没去细究过这个问题。 “致平叔叔。”轻轻的敲门声,程舒也的喊声传来。 唐致平从恍神中回神:“进来啊。” “吃晚饭啦,你没听到小红喊么?”程舒也笑问。 “哦。”唐致平起了身,他实在不喜欢这样的四合院,各种规矩,和牢笼并无差别。程舒也看起来住得却是如鱼得水。 他们到餐厅时,唐清宁已经坐好了,程舒也和唐致平坐了一块。不一会儿,其他人也来了,最后进来的是老夫人,唐致新和苏沐玲一左一右地扶着她。唐致新一进餐厅就看了唐致平一眼,眼神幽怨得堪比冷宫里的弃妃。 老夫人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大好,要不是唐致新和苏沐玲一左一右地扶着,她怕是撑不住就要晕倒了。 “吃饭。”唐老爷子冷眼看了老夫人一眼。 老夫人坐到他旁边的位置,苏沐玲赶紧坐到了侧面的位置,唐致新却站着不动。 “小新,你给我坐下。”老夫人咬字很重,说完就咳起来。 “妈,你可以不叫我小新吗?”唐致新翻了个白眼。 “唐致新,坐下。”老爷子一声令下,“四十一岁的人,挤眉弄眼,成何体统?” 33.奇怪的哭声 “爸,我哪挤眼弄眼了?况且,哪条法律规定四十岁就不可以挤眉弄眼?”唐致新还是站着不动,“爸,妈,各位亲人,你们慢慢吃,我走……” “小新。”老夫人急得简直想上吊,她按着头发,要是顾着当家主母的身份,她都恨不得上前去拽住唐致新,好好的求求他了。她怎么生了唐致新这样的儿子?致和争气,又死得太早了。都说女儿贴心,可她的女儿唐知雪又天生爱自由,除了不愿回家,哪都愿意去。老夫人想想可真是绝望,她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唐致新是敢有恃无恐的,他不怕老爷子停他的信用卡,只要他愿意,多画几幅画就供他挥霍上一年了。 老爷子猛地站起身,他定定地看着唐致新,父子俩对视着。 “行,行,我坐下,我投降。”唐致新举起双手,“妈,你别捧着头了,我吃饭。”他走到老夫人身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一顿晚饭总算可以开吃了,程舒也和唐致平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眼中都写着对唐致新的佩服。唐清宁也看了他们一眼,他这会儿想不小心泼杯茶。 苏沐玲反胃得厉害,一顿饭也没敢吃什么东西,怕吐,怕影响其他人。 程舒也看在眼里,但一大家子坐着,她也不好上前去问。 唐老爷子最先吃完饭,他放下碗筷后就起了身,然后喊上了白管家,两个人离开了餐厅。 “唐致平。”唐致新一看老爹走了,他就完全放松下来了,“晚上一起喝酒吧。” b更8¤新j6最*$快}f上&pr “没空。”唐致平头也没抬。 “唐清宁,你呢?”唐致新十分自来熟,“我做东,咱们兄弟组个局怎样?” “我晚上有个电话会议,程总监,八点开始,麻烦你也准备一下。”唐清宁笑眯眯的。 程舒也皱了皱眉,应了一声好。 “桐桐。”唐致新起身朝侧面的餐厅走去。 “小新。”老夫人真是要气晕了,这个儿子到底怎么回事?虽然唐家开明,对下人也很体恤,可他能不能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降身份和下人打成一片吗? “二叔。”桐桐刚好在喝汤,听到喊声,又看到唐致新走过去,她一口汤呛住进肺里,差点没呛死她。 “你干嘛吓成这样?”唐致新走过去,逮着她后背使劲拍了几下。 桐桐只觉得肺都要被他拍出来了,大家都在,她对唐致新也是敢怒不敢言。 “二,二叔,我,我,没事儿,没事儿,你,别拍,别拍了。”她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那晚上一起喝酒,我请客。”唐致新趁机道。 “好,好,好。”桐桐这会儿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只求他别拍她就谢天谢地了。 唐致新带着胜利的微笑回到了主餐厅:“你们不去拉倒,我请小桐桐去。” “桐桐酒量不行,她不能喝酒,而且她明天要送我去上班。”程舒也想救桐桐一把。 唐致平碰了碰她,给她一记眼神,示意她不急。 程舒也便知道唐致平有法子,她也就不着急了。 “她答应了,小舒舒,你不许扫我的兴。”唐致新转头又看老夫人,“妈,别生气,来,吃块肉。”他给老夫人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直接送进老夫人嘴里,看着她吃完后又夹了一筷子青菜给老夫人。老夫人吃完青菜,他又给她盛汤。愣是把老夫人哄得高高兴兴了,等她吃饱了他又起身送她出了餐厅。 老夫人和老爷子出都离座了,程舒也这才起了身。她走到苏沐玲身边拉了拉她:“沐玲,跟我来。” 苏沐玲起了身,一一跟在座的辈分比她高的人打了招呼,然后跟着程舒也往外走去。 程舒也把她拉到了厨房:“你坐一会儿,我给你煮个青菜面。” “不用了,不用了,舒舒姐,别那么麻烦。”她吓得忙不迭的摇手。 “你晚饭就吃了几口菜,这样怎么行呢?宝宝需要营养,坐那儿别动,很快就好。”程舒也说着打开了煤气灶,然后从柜子找出了面条。 “舒舒姐。”苏沐玲轻轻喊了一声,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她今早搬进来,这一天下来,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生怕说错做错,怕被人嫌。别说晚饭没吃饱,早餐和午餐她也一样没吃饱。老夫人是让厨房特地给她做吃的,是她硬拒绝了,她不敢给宅里的人添麻烦。现在程舒也不由分说就打火煮面条,她感动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水很快烧开,程舒也下了面条,等水滚开了,她熄了火盖上了锅盖。 “舒舒姐……”苏沐玲喊了一声,一股反胃压不住,她赶紧跑到垃圾桶旁边,抱着垃圾桶吐了个天翻地覆。 程舒也吓一大跳,赶紧去倒开水给她凉好。 “这几天才开始吐的。”苏沐玲漱了口,有些吃力的起了身,“我妈说,能闹腾的都是小子。” “那挺好的。”程舒也笑笑。 “希望是个儿子。”苏沐玲说这句话时,眼中燃着期盼。 程舒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她回到灶台旁重新打了火,这会儿面条已经软了。水再次烧开后,她放了青菜,放油,放盐,撒葱花。用碗盛起来后,她又煎了个鸡蛋加到上面。 “舒舒,你在煮面条啊。”王妈吃完饭回到了厨房,见新来的苏家大小姐坐在一旁,她明白这面条是煮给苏家大小姐吃的。 “王妈,给你添麻烦了。”苏沐玲不安起来。 “不会不会。”王妈正在自责自己不周到,苏沐玲怀孕,可不是胃口不太好,她应该多问问的。 “王妈,我就会煮个青菜面,简单。沐玲,快来吃。”程舒也把面条端到一旁的桌子上,抬头就招呼她。 “沐玲啊,下回你饿了,你只要告诉我一声,什么时候都可以,我给你做。”王妈亲切地拉了拉苏沐玲的手。 苏沐玲不禁看了王妈一眼,她想,王妈以前称呼程舒也应该是要喊少奶奶的吧。也是,她连个正式的名分都没有,可不得直呼她的名字。 而且程舒也这么做好人,在唐家上上下下的人看来肯定是大方又得体。衬得她愈发的小气,苏沐玲想到这里,心中的自卑情绪全数涌上来。 一碗青菜面,她也就吃了三口,然后又作势要吐,死活就不肯再吃了。放下筷子,她就说想回房睡觉了。 程舒也哪里知道苏沐玲在想什么,见苏沐玲匆匆出了厨房,她细细叮嘱了王妈几句也往厨房外走去。 快走到房间门口时,她听到唐致新的声音从唐致平房间传出来,她便多走了几步过去。唐致新发起神经来,肯定要把桐桐灌醉。 “二哥,电话号码给你弄到了,别再为难桐桐了。”唐致平的声音。 “好说好说。”唐致新笑得开怀,“致平,你简直是太厉害了。” “你们做什么?”程舒也站在门口问了一声。 唐致平眼中闪过一丝窘色,很快恢复如常:“聊天。” 唐致新走到门口,他搭住程舒也的肩膀:“小舒舒,唐清宁是不是老压榨你啊?告诉我一声,我让致平整整他……喂,唐致平,你下手能轻点吗?”唐致新话没说话,唐致平就把他从程舒也肩上拎开了。 “二哥,你还是去找你那世界最美好的姑娘去吧。”唐致平凉凉道。 “谢啦。”唐致新晃了晃手机。 “你今晚不回来,你妈肯定一夜难眠。”唐致平又丢了一句话过去。 唐致新顿了顿脚步,然后继续往前走。 “你们达成了什么交易?二叔居然放过了桐桐。”程舒也好奇地问。 “没有啊。”唐致平看看手表,“我去一趟老爷子那边,你不是有个电话会议吗?去准备吧。” 程舒也摇了摇头后往自己房间走去。 电话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主要针对近期酒店集中的一些投诉,高层们认为有些陈旧的规章制度有必要跟上时代的步伐。 但直到会议结束也没有研究一个结果出来,于是唐清宁公布他的邮箱,让公司部门主管以上的职员全不署名向他提出建议和意见。 程舒也丢了手机靠到沙发上按了按发麻的头皮,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头痛的缘故。这场电话会议下来,她觉得特别累。累得她连澡都不想法,想直接爬到床上睡觉。 坐了一会儿,她撑着沙发起了身,准备进厕所时,她听到清晰的哭声传来。她一个激灵,那是苏沐玲的哭声,她赶紧往房间门口走去。 拉开房门后,她又仔细听了听。确实是苏沐玲的哭声。 程舒也换上鞋子,拔腿就往老夫人住的南面院子跑去。穿过花园时,她差点迎面来的人撞个满怀。 “你跑什么?”唐清宁扶住她。 “你吓死我了。”程舒也惊魂未定,奇怪的是,这会儿苏沐玲的哭声又听不见了,她不禁怀疑自己刚才是不产生了幻觉。 “你去干嘛?”唐清宁问她。 程舒也比了个“嘘”的手势,她凝神又细听了一会儿,到处都很安静啊。她往前走,唐清宁不明所以,他跟着她走到了南面院子。 苏沐玲的房间灯已经熄了,哪来的哭声? 34.客房部出乱子 程舒也闭了闭眼睛,她很肯定她刚才确实听到了苏沐玲的哭,她没有幻觉。可眼前的安静又好像在无声的打她的脸,她不禁又对自己的肯定开始不确定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嘿。”身后的唐清宁喊了她一声。 程舒也惊了一下,转回身后,她有些没好气的低声道:“你跟着我干嘛?” “你在听什么?”唐清宁也压低声问她。 程舒也又凝神听了听,然后抬步往回走。 “喂。”唐清宁的好奇心被她勾起来,又跟着她往回走,“你是不是在梦游啊?” 程舒也走到花园的叉路口才停下了脚步,她忍不住问道:“你刚才有没有听到哭声?” “哭声?”唐清宁惊讶的反问,“你真的不是在梦游吗?” 她定了定神,道:“哦,没事儿了,我回去了。” “我没有听到。”唐清宁见她头也不回就走了,便补充了一句。 程舒也想,应该是自己太过于紧张了。她回到房间后冲了个热水澡就躺到了床上,定好闹钟,她闭上了眼睛。寂静的夜,她的睡意很快袭来,没多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似乎在半梦半醒间,程舒也再次听到了苏沐玲的哭声,还是很清晰,清晰得就在耳边一样。她一个激灵,人清醒过来。 天已经微亮了,苏沐玲的哭声拖着一点尾音消失了。 程舒也掀开被子就起了床,她跑到窗边拉开了窗帘,晨色中,大宅很安静。她一步一步退回床边坐了下来,难道她又幻听了? 这突然出现的哭声搅得她实在有点毛骨悚然的,她敢肯定,这会儿苏沐玲肯定好好的睡着。难道闹鬼了?她惊了一下,暗骂自己神经病。对于超出科学范围的事情,她总是本能的拒绝去相信。 程舒也窝回床上刷了一会儿近期的新闻热点事件,刷微博时她搜关键字刷到一位网友对唐家酒店的质疑,网友是唐家酒店的白金卡vip客户,他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一年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在全国各地的唐家酒店中度过。可近期他发现只要连住几天唐家酒店就腰疼得厉害,去看了医生建议他换张好一点儿的床垫,网友半信半疑,于是他换了一家酒店住,腰疼的现象很快就消失了。末了时,网友便吐槽,说唐家酒店为了节源不惜毁掉口碑,还说他以后再也不会选择住唐家酒店了。 程舒也眉头紧皱,大约在三个月前的一次例会上,客房部主管提出了要更换华东区域唐家酒店床垫的申请,客房部的理由是华东区域的床垫马上就要达到国家规定的五年期限。程舒也认为这是正常更换,客房部文件送来的当天她就批了。 可现在为什么会有网友对床垫提出质疑呢?唐家酒店有自己的供货商,所有的床垫用的都是合作多年的伙伴喜莱集团旗下的知名品牌。会不会喜莱集团在这批订单中玩猫腻了?程舒也觉得不大可能,对任何一个大品牌来说,品牌和诚信都是开不得玩笑的。 早餐后,程舒也换了衣服准备去公司。 “舒舒。”唐致平喊住了她。 “致平叔叔。”她顿住脚步,唐致平搬回来了,也不知道老爷子安排他去负责哪里的事务? “你今天什么时候有空?”他问。 “要问桐桐,正常的话,午休时有一个半小时,你有什么事儿吗?”她看着他。 “嗯,那我中午到公司去接你。”唐致平说完就往自己房间走去。 随后,程舒也和桐桐去了公司。 “桐桐,往悦林路开。”车到半途时,程舒也道。 “啊,去干嘛?”桐桐不解。 “掉头吧。”她再一次说道。 桐桐就不再问了。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了悦林路唐家酒店。程舒也下了车进了酒店大堂,大堂经理远远地就弯着腰跑过来了。 “程总,早。” “早。”程舒也顿了一下脚步,“现在有空房吗?” “有,程总,您这是要入住吗?”大堂经理满脸堆笑。 “带我去。”她道。 大堂经理只道程舒也突击检查,她心情有些忐忑地领着程舒也上了楼。让大堂经理随便开了一间空房,程舒走了进去。 “这床垫是三个月前换的那一批吗?”程舒也问。 大堂经理愣了一下,床垫的事儿并不归她管,但换床垫的事儿酒店上下的人都知道,她便应了一声是。 程舒也仔细查看了品牌,是喜莱的logo。 “有客人反应床垫睡了不舒服吗?”程舒也问。 “没有。”大堂经理很肯定地回答。 “最近的入住率变化大吗?”程舒也又问。 …m首发# “最近这一个月到了旅游旺季,基本上都是满房。”大堂经理又道。 程舒也又去走了几个空房,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在酒店逗留了将近一个小时,她和桐桐出了酒店。 “程总,是床垫有问题吗?”桐桐看了半天,琢磨着问。 程舒也打开手机,找到那条微博把手机递给了她。桐桐一目三行,很快就看完了。 “程总,采购部那些老油条就算要搞鬼,也不会在总部眼皮子底下作乱吧。”桐桐沉吟着道。 程舒也点了点头:“待会儿到公司后,你去一趟客房部总经理办公室,让他通知各酒店客房部经理去收集一下合作网站的客户反馈……算了,还是你花点时间看一看吧。” “好的。”桐桐这才启动了车子。 程舒也侧头看着车窗外,这个季度营业额下降那么,固然是竞争大带来一部分影响,但哪一年的竞争不激烈呢?从唐家酒店历年的报表来看,这个月的营业额都是呈跳跃式上升趋势。如果餐饮,服务水准,品牌效应都没有任何变化的情况下,不应该下降得这么狠才对。 程舒也到公司后,习惯性的往自己办公室走去,推开门后看到唐清宁坐在那里她反应过来,他的办公室还在装修中,他占了她的办公室。 “程总监。”程舒也要退出去时,唐清宁喊了她一声。 “唐总。”她尴尬地笑了一下。 “刚好要找你,进来。”他靠到椅背上看她。 她拎着包走到办公桌前。 “过来。”他直起腰,摸过鼠标在电脑上点了几下,然后抬头看她。 程舒也迟疑了一下,走到办公桌后。 他起了身让到一旁:“程总监,你坐下慢慢看。” 程舒也倾身到电脑前,唐清宁打开的正是合作网站的app,停在华东区域c市唐家酒店的点评页面,上面赫然显示了两条差评。顾客的意见都是针对客房这一块,床单更换不及时,酒店工作人员态度冷漠,酒店口碑名不符实等等。 “唐总。”程舒也起身,“就是这两条差评吗?”她觉得他未免管得太细致了,这种事情直接问责并要求客房部整改就行了。 唐清宁没说话,他弯腰摸过鼠标,然后刷新了页面:“程总监,你再看看。” 程舒也低头,页面上那两条差评已经没有了,显然,有人在刚才已经将差评删掉了。 “我有个朋友在c市出差,住的是唐家酒店,早上给我打电话抱怨了一大通。”唐清宁抿了抿唇,“我随手点开手机app看了看顾客反馈,我看的时候有四条差评,手机闪退一回,再登录回去只剩两条。我以为手机问题,打开电脑,确实只剩两条,现在没有了。” 程舒也听他这么一说,她拿出手机打开了微博又搜索了一下,那条微博还在。她想了一下,将微博内容简述了一遍给唐清宁听。 “采购部的主管是谁?”唐清宁问。 “于忠晏,入职超过五年,采购部一直是他负责。”程舒也道。 唐清宁拉过桌上的电话机,按了键,接通后他道:“通知公关部赵经理和采购于主管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挂了电话后,他看程舒也一眼:“程总监,你可以出去了。” 上午十点多,桐桐也向程舒也汇报了各合作app的情况,差评很多,但删得很快,她一共收集到六条顾客对床垫的质疑。 程舒也沉默不语,看来有人在换床垫时做了手脚,谁的胆子这么大?她起了身,打算向唐清宁汇报这个情况。 “程总。”桐桐喊了一声,她盯着手机,语气里充满了震惊。 程舒也看着她。 “我刚刚得到的消息。”她拿着手机走过来,“采购部的副主管范明月,她,她,是萱姨的亲侄女。” “什么?”程舒也懵了一下,“你说的是致平叔叔的母亲萱姨?” 桐桐点头:“是,我确定,消息是人力资源部的黄主管告诉我的,说是范明月前几天跟同事吵起来自己说漏嘴的。” “居然有这回事儿,你马上问一下范明月的入职手续是怎么办理的?”程舒也感觉到事情麻烦了。 “好。”桐桐回到座位开始打电话。几分钟后,桐桐挂了电话。 “怎么样?”程舒也问。 “黄主管说,范明月的入职手续没有问题,确实是凭自己的本事进来的。”桐桐道。 35.唐清宁大发雷霆 程舒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当务之急,还是得赶紧把华东区域所有有问题的床垫全部撤换掉,否则舆论爆发起来,唐家酒店下个月的营业额只怕会跌得更厉害。 她想,如果在采购中范明月吃了回扣,再勾结喜莱那边的人以次充好,那后果是很严重的。唐清宁现在是唐家酒店的一把手,除非他愿意把这件事情捂住,在老爷子面前只字不提。一旦老爷子知道,以他对多年如一对羽毛的珍爱程度,他不可能会轻饶相关责任人。到时候,萱姨肯定无法坐视范明月被责罚。她若是又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那致平叔叔该如何自处? 程舒也心烦意乱时,她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来,唐清宁通知开会,她只能往办公室外走,快到会议室时,唐致平给她发了一条微信过来,说中午一起吃饭。 她顿了一下脚步,回了一句现在不确定,等我信息。 会议室里,唐清宁坐在主席位,他靠着椅子,一派悠闲的模样,嘴角挂着一抹笑。公关部的赵经理和采购部的于主管坐在那里,两位主管面色都不大好看。 程舒也坐到他侧面,十分钟内,在总部这边任职的各部门主管和副位职员全都到了场。程舒也没见过范明月,但看到于主管身边坐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垂着头,大气不敢出的样子,她估摸着她就是范明月了。 “陈经理,说说吧,客房部现在的情况?”唐清宁面带微笑,语气亲切。 陈经理估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毕竟在酒店工作多年,什么大世面没见过?听到唐清宁这么问。她当即把客房部的现状简明扼要的向唐清宁汇报了一遍,她对这个新的唐总摸不准,因此,她非常聪明的也反省了客房部存在的一些问题,检讨了自己工作上的不足。 唐清宁手里转着签字笔,他嘴角的那抹笑却越扩越大。陈经理发言完毕时,他起了身,在座位旁来回踱了几步。 “没了?”唐清宁问。 陈经理越发吃不准唐清宁到底要她说什么,她只好硬着头皮道:“唐总,我说完了。” 唐清宁点了点头:“公关部,欧阳组长。” 一位三十岁左右剪着短发的女人站了起来:“唐总。” 最*新章节@{上o “最近的投诉主要集中在哪一块?”唐清宁问。 欧阳组长懵了一下,她不过一个小喽喽,她的顶头上司赵经理还坐在那里呢,怎么直接点她的名?她迟疑了一下才开口:“最近的投诉主要还是集中在服务这一块。” “其他方面呢?”唐清宁问。 “都是一些比较零星的投诉,个别情况。”欧阳组长捏着手心答道。 唐清宁又点了点头:“采购部,于主管,范副主管,你们也发个言。” 于主管已经知道客房部的床垫出问题了,他这会儿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这事情是范明月负责的,他看了文件,觉得没问题就签了字,然后送到了程总监那里。关于吃回扣这件事,他真的向天发誓,他一个子儿都没拿。 “唐总,华东区域换床垫这件事儿,文件是我签的,这是我的失职。”于主管看出来了,这个唐总不好糊弄,索性的,他就认了错。 “唐总,床垫是我盯着的,我保证这中间没有半点问题。”范明月听完于主管的说辞,她立刻明白床垫出问题了,可这关她什么事儿?她和喜莱集团的每一步接触都有依据可寻,那些床垫完全是接照正规流程采购的。 “哦?”唐清宁讶然了一下,随即他挥了一下手:“行,都坐下吧。”他拿过桌子上的文件夹,翻着看了一会后他继续踱步,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大家的心都提着。 “砰。”唐清宁用力的将文件夹摔到会议桌。 程舒也吓得一个激灵。 “看来,你们对踢皮球和明哲保身那一套是很经验了。”唐清宁敛了笑,他的眼中全是怒气,“赵经理,酒店公关,维护酒店对外形象是你们部门的事情吧?各合作网站上的差评谁删的?我盯着的片刻就删了两条。我没盯的时候呢?另外,客房部陈经理,你说的那些不痛不痒的话,你是在糊弄记者吗?华东区域的床垫全部有问题,你毫不知情,请问,你上班是不是一杯清茶,一份报纸,两耳不闻窗外事儿啊?还有采购部,你们看起来都很无辜,那批床垫和你们没关系是吧?那唯一的解释就是见鬼了。床垫进了酒店后自个儿就变成廉价货了,一定是这样的,对吧?” 会议室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你们大气不敢出是什么意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床垫出问题?不可能嘛。”唐清宁拿起他的手机,接上投影仪后,他手机上的图片投到了幕布上,“这是我随便抽取了三家酒店拆开的床垫,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了,这床垫价值两万四千八?菜市场的青菜多少钱一斤你们可以心里没数,但这样黑心床垫一张两万四千八,你们家缺床吗?去客房部搬,我给你们签字。” 程舒也看着幕布上的图片,她呆住了,除了表层的面料看着不错,里面的海绵,弹簧,实在太触目惊心了。 “怎么会这样?”范明月脸色变得惨白的,她看起来确实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唐清宁将十几张图片翻完后就关闭了投影仪。 “行政部,人力资源部,餐饮部,前厅,后勤,安保科……你们是不是在庆幸啊?”唐清宁的视线在各主管脸上来回扫视,“我劝你们别偷着乐,我这个人没别的爱好。用你们程总监的话说,我就喜欢事无巨细,很难说我哪一分钟就查到后厨和厕所去了。” “今天下午下班之前,客房部,公关部,采购部,你们三个部门的主管最好把事情弄清楚并向我汇报,如果还是找不出责任人,那你们明天全都不用来上班了。散会。”唐清宁拽过会议桌的文件夹,他率先出了会议室。 程舒也起了身,她环视了一圈会议室后,道:“唐家酒店在业内以口碑著称,我也挺想知道,到底谁借了你们胆子用以次充好的床垫,又是谁借了你们胆子去各网站删评论的?消费者的嘴捂得住吗?唐家酒店几十年的招牌是靠这样树立起来的吗?各部门主管最好自审自查,有错赶紧纠错,万一被上头查出来了,一律严惩不贷。” 出了会议室后,程舒也直接去找了唐清宁,她要和他商量撤换问题床垫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肯定不止牵涉到本公司,喜莱那边也肯定是有问题的。 “进来。”唐清宁语气不太好。 程舒也旋开门走了进去:“唐总。” “帮我倒杯水。”唐清宁抬头,把他手旁的空杯子推了出来。 程舒也顿了一下,只好拿起杯子走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温水。 “什么事儿?”唐清宁喝了一大口水后,问。 “问题床垫必须得马上换掉,这次出现这样的问题,我想借此机会换个品牌合作。”程舒也道。 “理由。”他放下了手中的笔看她。 “我们酒店和喜莱合作快六年了,上一次发生问题是华南区域的床上用品,尺寸出差错,导致交货日期足足延了一个月。”程舒也道,“因为喜莱的董事长和我们董事长关系一向交好,我顾及这一层关系,想着没有大错,就没有下决心换品牌合作。” 唐清宁又喝了一口水,半晌后,他道:“还有其他原因吗?” 程舒也犹豫了一下,她摇了摇头。 “我想想吧。”唐清宁道。 “那我先回去了。”程舒也起了身。 “待会一起去吃饭。”他说。 程舒也回头:“我有约了。” “和谁?”唐清宁问完大概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他避开程舒也的视线,“没事儿,你回去吧。” “和致平叔叔,他找我有点事情。”程舒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 “下午没安排的话,我给你放假,你去一趟医院。”唐清宁说。 “好,谢谢。”程舒也收回了视线,她快步往外走,出了办公室,她的脸已经烫起来了。神经病啊,脸红什么?她在心里胡乱骂着自己。 她回到办公室时,桐桐给她泡了杯咖啡放在桌子上。 “程总,没事儿吧?”桐桐小声问她,她刚刚去厕所,听到厕所里有人在说新来的唐总大发雷霆,还说要把客房部,公关部和采购部的主管们全给开了。她心想坏了,事情整大发了,不会波及舒舒姐吧。 “我没事儿。”程舒也端起咖啡,拿过手机,她给唐致平回了信息,告诉他中午可以一起吃饭。 “桐桐,中午致平叔叔请吃饭,一起去。”程舒也道。 “好啊。”桐桐想到昨天唐致平说要带程舒也去他同学的私人诊所,待会吃饭的时候,她得再问问他。 十二点,程舒也和桐桐出了办公室,要关电梯时,唐清宁刚好赶上。桐桐喊了一声唐总,程舒也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神,笑了一下就转头看着别的地方。 很快到一楼,穿过大堂,唐致平站在车头那儿,见唐清宁和桐桐也都来了,他嘴角那抹笑迅速的隐去。 “致平叔叔。”程舒也先开口。 “听说你做东,我们就不请自来了,你介意吗?五哥。”唐清宁笑得十分清明。 “不介意,一起。”唐致平淡淡的语气。 36.那双无形的手 程舒也怀疑唐清宁已经知道范明月和唐致平的关系,想着他在会上大发雷霆,她感觉后背有些发凉。几个人一起出了门,唐清宁十分当然地拉开了副驾位的车门坐了上去。 “五哥,你准备带我们上哪吃好吃的啊?”唐清宁拉上安全带后就问道。 “舒舒,你有什么建议吗?”唐清致平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程舒也。 “粤菜吧,仙桃路有一家,农行楼上。”她道,唐致平口味一直很清淡,她记得仙桃路那边有家粤菜馆的评价不错。 “你们有意见吗?”唐致平问。 “买单的人说了算,我没意见。”唐清宁笑眯眯的。 “我也没意见。”桐桐附和了一声。 定了吃饭的地点,唐致平便找了路口掉头,车子一路往仙桃路开去。因为唐清宁在车上,气氛显得有些奇怪,大家都各怀心思,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唐清宁一路刷着手机,路程过半时,他就知道采购部的副主管范明月和唐致平的关系了。他收起了手机盯着挡风玻璃前看,嘴角却慢慢扯出了一丝冷笑。 /'')正…t版u;首v7发% 十多分钟的车程,车子停在了程舒也说的那家餐厅楼下。几个人下了车,桐桐记挂着程舒也看医生那事儿,她特地跑到唐致平身边扯住了他。 “程总监,你觉得这次涉事的责任人该怎么处理?”唐清宁走到程舒也身边,和她并肩往电梯口走去。 “唐总,下班时间就不讨论工作了吧,可以吗?”程舒也侧头看他。 唐清宁侧头看她,至少五秒钟后他才说:“行。” 上了楼,进了餐厅,服务员把几个人领到了靠窗的位置,唐清宁很客气地请五哥先坐下,并在唐致平准备喊程舒也时,他搭住他的肩,他又和唐致平坐到了一起。 桐桐眼尖地看到唐致平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光,她哆嗦了一下,唐总大概是没领教过致平叔叔的厉害吧。她又想,这两个人掐起来了,大概是很好看的吧? 程舒也虽然拒绝了唐清宁谈工作的话题,但她满脑子都在想客房部那批床垫的事情。她越想越觉得可疑,按照正常人的逻辑,吃回扣,然后以次充好,那也得有些底线。两万四千八的床垫的床垫次一半就很可怕了,但从唐清宁拆开的那几张床垫来看,她怀疑市价四千八都没人要买。范明月入职还不到一年,基本上还是职场新人,她得瞒过于主管,还得和喜莱那边的负责人串通一气,然后在顾客开始有反馈后疯狂删差评,她还得跟公关部的勾结到一起。程舒也觉得这是一个职场新人无法完成的高难度动作,因此,她觉得这次的事件另有人隐在背后搞鬼,很有可能要嫁祸给范明月。 “舒舒姐。”桐桐提高音量,她已经喊了她两声了,不知道程舒也在想什么,一直在走神。 “哦。”程舒也这才回了神,她拿起扣在一旁的手机,看清号码后她呆了一下,唐家琛又给她打电话做什么? “我去接个电话,你们点菜,我没有忌口。”她打了声招呼后起了身,然后拿着手机往外走去。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她接起了电话。唐家琛这回态度倒很好,问她在做什么。听出程舒也不太耐烦后,他也一反常态没有暴跳如雷,聊了几句关于太太的恢复情况后,唐家琛就挂了电话。 程舒也站了一会儿,她觉得唐家琛有点不太对劲,但说不上哪不对劲。算了,只要他不找她麻烦,那就随他去,她这么想着。 程舒也上了个厕所回到座位时,服务员已经开始上菜了。唐致平和唐清宁在聊着什么,还挺投机的,听了几句她才听出来,是在聊唐致平的大学同学,说是医学博士,在杏虹区那边有自己的私人诊所。 “舒舒姐,待会你和致平叔叔一起去吧。”桐桐碰了碰她。 “去哪里?”程舒也一头雾水。 “去他同学的诊所做个检查啊,唐总都说了下午给你放假了,你不许不去啊。”桐桐看着她。 她这才反应过来,难怪唐致平约她吃午饭,原来是要带她去他同学的诊所。大家这么紧张,搞得她也有点紧张起来,她不会真的得了什么绝症吧?可六月份不是才体检过吗?她除了有点轻微的贫血,哪哪都好好的。 “哦,好。”程舒也应了一声,大家的这番好意,她且承着吧。 一顿饭,基本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和大家不停接电话中度过。程舒也最后喝了碗汤准备放下碗时,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回电话是白管家打来的。 “喂,白叔。”她扯过纸巾擦了擦了嘴角。 “舒舒,你在哪?”白管家问。 “刚吃完饭,白叔,是有什么事情吗?”程舒也问,白管家打电话给她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老夫人和二爷吵起来,二爷跑了,老夫人心绞痛发作,我这会儿和老爷在高岐这边的高尔夫球场,大宅那边也没谁在家,阿佩给我打的电话,她急得只知道哭。孙医生已经过去了,你也赶紧回去一趟。”白管家急切地说道。 “好,我马上回家。”程舒也立刻起身,“致平叔叔,你送我回大宅吧,老夫人心绞痛发作了。”程舒也抓着手机就往座位外走。 “不要紧吧?”唐清宁也起了身。 “不知道,我和致平叔叔回去一趟。”程舒也道。 “怎么这么巧嘛,那舒舒姐什么时候才能去看医生。”桐桐郁闷得小声嘀咕起来。 “麻烦你买下单。”唐致平拍了拍唐清宁的肩膀。 唐清平比了个ok的手势。 两个人紧赶慢赶,还是花了将近四十分钟才回到大宅,一路上,程舒也都在和老夫人的贴身佣人阿佩通电话,得知孙医生已经赶到了她才松了一口气。车停稳后,程舒也推开车门就往南院跑去。 唐致平没有下车,他靠着座椅,呆坐了一会儿,他拿过手机准备给他同学打个电话。还没来得及拔号,他母亲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平平,你这回一定要帮帮你妹妹。”带着哭腔的女中音传来。 “妈,出什么事儿了?”唐致平淡淡的语气,他听惯了他母亲的大呼小叫,是以,此刻他内心毫无波澜。 “月儿她,她遇到了点麻烦事儿,她不是在唐家酒店上班嘛,说是她负责采购的一批床垫出问题了,还说搞不好要吃官司。平平,妈跟你保证,月儿进唐家是凭她自己的本事,这不是妈的主意,真的不是我的主意。”唐致平的母亲连哭带说,这才把话说清楚了。 唐致平坐直身体:“妈,你说清楚一点儿。”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啊,我还指望你去打听清楚呢,你不是搬回大宅了吗?你赶紧去问问唐家酒店现在谁在负责,看看月儿会不会有事儿?”唐致平的母亲说道。 “妈。”唐致平用扯了一把座椅上的流苏,“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任何亲戚,都不安排进唐氏集团……” “真的不是我呀。”唐致平的母亲激动起来,“如果是我我早就跟你说了,我先前问过明月在哪里上班,她说在一家小公司,你舅舅舅妈就说不知道,我哪里会想到明月去了唐家酒店。” “妈,如果是这样的话,明月自己惹出来的麻烦她自己去承担。”唐致平道。 “平平,你怎么能这样?”唐致平的母亲急了,“那是你亲表妹啊,她才刚刚踏入社会,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现在遇到这样的麻烦,我们当然要帮了。” 唐致平没说话。 “平平,你在听吗?”唐致平的母亲问道。 “妈,我先问问情况吧。”唐致平无奈道。 “总之,这件事情你一定要帮明月。”唐致平的母亲说完就准备挂电话,转而又问,“你现在在哪里?这样吧,你晚上回来吃饭,我让月儿也来,你听听她怎么说。” “妈,我晚上不一定有空……” “你到底在哪里?我问了你多少遍了,你都不回答我。没回国盼你回国,回国了连人影都见不到,电话也不给我打。平平,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了?”电话那头又质问起来。 唐致平抿着唇看着车窗外,远处的海棠树上有几只麻雀在嬉戏,他怔神了一会儿后耐着性子道:“妈,我在大宅,老夫人生病了。” “老夫人生病了?真的吗?严不严重?”唐致平的母亲先是有点茫然的语气,接着便窃喜起来,“平平,你跟紧点,有情况随时通知我。平平,老夫人不会死吧,呸呸呸,我瞎说的,我挂了啊。” 唐致平抓着手机的手收紧,他母亲已经把电话挂了。 程舒也跑到老夫人房间时,她已经缓过神来了,孙医生给她挂上了点滴。老夫人侧躺在床上,她看起来心如死灰。 程舒也问了孙医生情况后心定了一些,老夫人的心绞痛是老毛病了,只是这次发作得尤其厉害。 “奶奶。”程舒也走到床边轻轻喊了一声。 “舒舒回来了。”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我没事儿,你回去上班吧。” “奶奶,你别二叔置气了,他脾气向来都那样,你跟他较真做什么。”程舒也坐到椅子上,轻言开解她。 老夫人的眼中全是疲惫:“是啊,我跟他计较做什么?我只是想我年纪大了,这两年身体越来越不如前,家琛不懂事,知雪又喜欢到处旅游,我只指望有个孩子陪在我身边,我这心里也能有个着落。小新他偏偏不肯。” 37.居然是你 程舒也只能在心里叹气,老夫人的诉求注定是很难得到回应的,唐致新过惯了风流快活的日子,纵然老夫人硬逼他回大宅,这样清汤寡水的日子他也熬不了几天,还是一样的要跑。说到底老夫人不是不了解自己儿子,她心中所恐慌的也不是儿女不在身边,而是看到老爷子把在外面的儿子接回大宅来,这对老夫人来说才是扎心的。 老夫人情绪稳定一些后才转送去了医院,孙医生的意思是虽然老夫人的心绞痛是老毛病,但这次发作得这么厉害,还是去一趟医院比较好。 太太那边还没出院,老夫人这边又进了医院,从高尔夫球场赶到医院的老爷子脸色不大好看。在病房呆了一会儿,老爷子叮嘱阿佩好好照顾老夫人,然后他就把程舒也喊到了外面的僻静处。 “爷爷。”程舒也恭敬地喊了一声。 唐老爷子看了她一眼,半晌不说话。 程舒也心里有些忐忑起来,她隐隐觉得老爷子不仅仅是为了老夫人被气得进医院的事儿生气,要不然,他不会半晌不说话。 “你给我说说华东区域的床垫到底怎么回事?”老爷子问,语气很重。 程舒也的心一沉,老爷子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爷爷,具体的追责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取证,现在只能确定三个月前华东区域换的那批床垫出了问题。”程舒也谨慎道。 “这么重大的事故,居然过了三个月才发现,舒舒,你的工作也不到位啊。”老爷子摆了摆手,“医院这边有阿佩,你现在去公司。刚才我二弟给打电话,说已经有顾客在闹事了。” “是,爷爷。”程舒也退了一步,然后快步往走廊另一头的电梯走去。下了楼,她小跑着到了停车场,唐致平还在那里等着。 “老夫人没事儿了吧?”唐致平问她。 “老毛病,静养几天就好了,估计今晚都能回家。”程舒也拉上安全带,“致平叔叔,你送我去公司吧。” 唐致平皱眉:“不是说了去我同学那边吗?” “今天不去了,公司出了点事情,我得赶紧回去处理。”她拿出手机,先看了看工作群里的消息,她忙着老夫人的功夫,工作群里已经刷了一千多条信息了。她走马观花地看了看,床垫的事儿她清晨才察觉,上班后和唐清宁说了一句,唐清宁立刻着手查证,公司内部都还没把事情搞清楚,网上的舆论造势就又起来了。 就和前段时间的港元村事件一样,舆论爆发的速度特别快,快得令她措手不及,她怀疑网上爆料的人是不是买水军了。 “舒舒。”唐致平看她半天不说话,喊了一声。 程舒也抬头,想了想,她把公司发生的事情以及涉及到的相关责任人和他简述了一遍,末了她再次强调不去诊所,送她去公司。 “你不必顾及我,一切按公司流程走。”唐致平看出了她的为难。 “我……”程舒也才开口,她的手机就响了,唐清宁打电话过来了。 “喂,唐总。”程舒也赶紧接起电话。 “你在哪里?我过来接你,我们得赶紧去一趟c城。”唐清宁匆忙的语气。 “你说地点,我们汇合。”程舒也想,事态肯定严重了。 “三青路口。”他道。 程舒也挂了电话后唐致平往三青路口开。 r} 唐致平一路都没说话,只是沉默着开车,十来分钟的车程,程舒也远远地看到唐清宁的车等在路边。 “路上注意安全。”唐致平叮嘱了一声。 “好。”程舒也推开车门就往唐清宁的车跑去,跑过去后才发现今天是司机开车,唐清宁在后座朝她招手。 从a到c城三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他们都在开电话会议。原来c城那边有个客人昨天住完酒店后身上奇痒无比,今天上午去医院看过后说是臭虫咬的。客人无法接受这个诊断,当即拿着诊断书回到了酒店,跟酒店争执不下后,暴怒的客人在激动之下扯了床单床罩,又拿着铜制台灯砸掉了床垫,床垫下跑出了十几只的臭虫,客人反应极快,抢拍了几张照片,安保科的人把客人的手机给抢了,并把拍到的照片删掉了。客人抢回手机后当场报警,d在这个过程中,赶来调解的分店总经理和安保科的人被客人揍了一顿,一个伤了眼睛,一个伤了头,随后警察赶到了,调解了一番后客人又拍了一堆照片后趁机跑了。好在有几服务员比较机灵,追了老远背着警察把人给拉回来扣下了,分店客房部上报,客人声称一定要将唐家酒店告上法庭,告他们非法拘禁,还要去工商部门投诉他们酒店的床垫存在严重质量问题。 本来是该客房部陈经理去处理这事儿,但唐清宁决定亲自跑一趟,一个是处理闹事纠纷,再一个是他要亲眼肚皮舞看那批问题床垫。 车子快到c城时电话会议才结束,程舒也和唐清宁都累极了,靠着座椅,两个人都觉得头有点痛。 “客人现在对唐家酒店没有诉求,拒绝私了。”程舒也侧头看唐清宁,“麻烦大了。” 唐清宁抽了抽鼻子,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怕。”他说话时翻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狠狠地将手机扣到座椅上。 程舒也估摸着网上的舆论已经喷发了,真是多事之秋。港元村的舆论才平息,这一茬就接上了,还真是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唐总,我觉得这次的事件和港元村事件的性质很像,都是突然就爆发了,网上的舆论铺天盖地。”程舒也沉吟了一下说道。 唐清宁笑了一下,他靠近程舒也,轻声道:“嗯,我也发现了,你说,下手的人是不是针对我?” 程舒也往旁边让了一点:“唐总,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这唐总的位置还没坐热呢,火烧眉毛的事情就接二连三,令我不得不浮想联翩啊。”他冷哼道。 程舒也细思,觉得唐清宁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那么,是谁在针对他呢?和他有竞争关系的人? 唐致平?不,别说致平叔叔才从国外回来,就算只论人品,他也是绝对不屑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那么还有谁?二老爷那边的人?可二老爷负责的是宝清日化,两边的事务完全不搭界,唐致林和唐亦蓉也在宝清日化任职。剩下还有谁?唐家琛?程舒也想到他的名字自己都想笑,唐家琛就想朝唐清宁下手,他也是老虎吃天不知道从哪里下嘴吧。唐致新,不可能。唐知雪,人在国外,也不可能。老夫人?更加不可能,她从嫁给老爷子那天起就没沾过公司事务。年轻时,她专注太太们的各种饭局,陪老爷子出席各种活动,年纪大了后,尤其是大儿子死了后,她受不了打击开始吃斋念佛,太太们的饭局去的少了,偶尔出门也是去各大寺庙。老爷子念及她多年相伴,早早的就给了她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老夫人就算对老爷子把外面的儿子们领回家有气,她来来去去也就跟自己家儿女生气,最多跟老爷子抱怨几句。那还有谁?对,太太,程舒也想到太太对新搬进来这些人的恼恨,可太太和老夫人差不了多少,她对公司运作完全不懂。不过她有个弟弟在唐家酒店任高管,是销售部的一把手,这段时间去外地出差了。 想到太太,程舒也又想到唐致平的母亲萱姨,她一心想进唐家大门的野心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之,她为了自己儿子去树清竞争对手也不是没有可能,更何况范明月还是萱姨的亲侄女。 “直接到河源西路的酒店。”唐清宁对司机说道。 程舒也从怔神中回了神,想了一圈,她觉得谁都不会下手,细想又觉得谁都有动机。 “想了个结果出来吗?”唐清宁收回视线后问她。 程舒也摇了摇头。 “那就别想了,还是得先把眼前这棘手的问题解决掉。”他道。 “上次程砚之去港元村做什么?”程舒也终于有机会问他这个问题。 “他掉了个东西在那里,挺重要的,冒险回去拿。”唐清宁轻描淡写。 “他快出院了吧?”程舒也又问。 “不出意外的话,后天吧。”他说。 两个人赶到酒店时,酒店俨然一派平静,前台,大堂,到处都井然有序,要不是网上的舆论摆在那里,程舒也几乎要都以为自己搞错了地方。 “唐总。”分店大堂经理等了一会儿了,见了他们,立刻小跑过来,“先休息一会儿吧。” “那位客人呢?”唐清宁摆了一下手。 分店大堂经理四下看了看,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唐总,程总,你们跟我来,客人骂了几个小时了就没停过。” 他们跟着分店经理上了二楼,穿过狭长的走廊,来到了酒店的安保科。进了办公室,就听到有个男人的声音传来,他在大声咒骂,那骂声不堪入耳。 程舒也微微皱眉,很快隐去神色。 跟着安保科职员身后,他们一起进了扣了客人的那个房间。 几乎是在唐清宁和程舒也进去的同时,客人骂到一半的声音戛然而止。 逆着光,程舒也有点看不清客人的面目,只能判断出客人是位大约三十多岁的青年男性。正好的年华,骂人却着实难听。 “唐清宁。”那个男人不确定的喊出这三个字。 “沈培轩。”唐清宁也喊出他的名字。 “唐家酒店这么牛逼,居然把你喊来做说客了。老子绝不妥协,唐清宁,我告你,你别掺和这事儿,老子我非跟他们没完,非把这破酒店搞臭不可。”沈培轩挥起拳头,唾沫横飞。 38.喝完这杯,还有三杯(嘿嘿) 唐清宁抽了抽鼻子,谁能想到把分店搅得天翻地覆的客人竟然是他的高中同学呢。在这种状况下见面,还真是令人不知所措的。 “还是……你在这个破酒店上班?”沈培轩大约看出来了有点不太对劲。 唐清宁点了点头:“对,我在这边上班,才上班不到一个月。刚刚看监控看着有点像你,我过来看看是不是我老同学。” 在身世这个问题上,他比唐致平回避得还要彻底些。他十二岁时,母亲过世,从此在他家庭成员那一栏里,他就坚持填写父母双亡。为此,不明真相的学校还曾经为他申请过特困生补助,唐清宁欣然笑纳。上高中时,当时的校花喜欢惨了他,结果校花的父母一打听,唐清宁虽然是优等生,但父母双亡,还要赡养老外婆,气得校花的父母找到唐清宁班上,晚自习上,当着全班同学大骂了他一顿,说他小小年纪不学好,壮着学习成线好勾引良家姑娘。因为这事儿,唐清宁在学校可谓一时间风头无二,就连学校食堂下水道的老鼠都认识他。沈培轩当时可没少奚落他,其他同学也是指指点点,嘲笑他在这样一个父母不给力相当于输在起跑线的时代学习成绩再好也没有屁用。彼时年少轻狂的唐清宁还受不得这样的气,也是因为这样,他考上x大后才和全部的高中同学切断了联系。 “你这小子……”沈培轩上前来就用力拍了一下唐清宁的肩膀,“上了x大后不和我们联系就算了,怎么着,摆学霸架子啊。” “哪里的话?”唐清宁也勾住他的肩,“我和保安科打个招呼,找个地儿,咱今天喝一杯。” “喝屁啊,你来做说客的,我今天哪都不去,我死磕在这里,我倒要看看你们唐家酒店敢不敢弄死我。”沈培轩用力丢开他的手,他指了指唐清宁的鼻子,“唐清宁,你打住啊,一句好话都不准替唐家酒店说。” “行,不说破事儿。”唐清宁爽快地答应了他,侧身时他拉过一旁的程舒也,“那给你介绍一下我女朋友呢?这事儿能不能聊?” 程舒也晕了一下,眼中飞出十把刀,这个该死的唐清宁,还真是随手随地都能拉上她演一出戏。她心里着实生气,但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配合着跟沈培轩笑笑点了点头。 “我去,你这小子不厚道啊。大学以后就不联系了,这突然之间给我介绍女朋友,你不会过几天就要结婚,准备请我喝喜酒让我包红包吧。”沈培轩一脸狐疑。 唐清宁哈哈笑了几声,然后再次勾住他的肩膀:“老同学,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们只是都在唐家酒店上班,她陪我过来看看你,既然来了,总得给你介绍一下不是。” 沈培轩这才看了程舒也一眼,见程舒也打扮得体,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极有质感,不像是高仿货,那脖子上挂的项链他有点眼熟,上个月他老婆买了一条,好几万,他肉疼了好几天。想到这些他心里顿时又有些不爽了,唐清宁这小子还真是命好,居然找到了一个有钱的女朋友。 “现在正式给你们作个介绍,我女朋友,程舒也。舒舒,这是我老同学,沈培轩,高中时校蓝球队的大前锋,绝对的风云人物。”唐清宁勾着沈培轩走了几步到程舒也面前。 “你好。”程舒也微笑着。 pz& “你好,唐清宁,艳福不浅呐。”沈培轩笑得不怀好意。 扯了快半个小时的淡,沈培轩总算同意换个地方聊天,但仍然不愿意离开酒店。唐清宁也不勉强他,让客房部开了个总统套房,然后带着沈培轩去了总统套房。 沈培轩见他出手阔绰,更加确定他找了个有钱的女朋友。 随后后厨送了几个小菜到套房,唐清宁和沈培轩开了瓶五粮液就喝起来了,没喝两杯沈培轩就开始劝程舒也喝酒了。纯白的,程舒也根本喝不了,但沈培轩来了劲,死活就要程舒也喝,不喝就是不给面子,唐清宁挡了几次都挡不住。 “老同学,别为难我女朋友,她有点酒精过敏。”唐清宁没办法,只能扯了个谎。 程舒也心里紧张得要命,她倒不会酒精过敏,但她酒品十分不好。她和苏沐阳谈恋爱那会儿,苏沐阳诓她喝过一次红酒,那次是在一家餐厅,一杯红酒下肚,不到五分钟她就开始又哭又闹,直把苏沐阳挠得满脸血痕。那以后,苏沐阳不准她喝酒,她自己也绝不沾酒,苏沐阳死后,她连那唯一一次醉酒都不敢去多回忆。 “唐清宁,你女朋友不会是见到我才酒精过敏吧?我说你这个人忒没意思了,我给了你面儿,你总也得给我一个面儿吧。舒舒,你说是不是?”沈培轩固执地举着酒杯。 “这样,老同学,我喝三杯行不行?”唐清宁笑得越来越灿烂,他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了。 “不行,这不能替,我们是我们,舒舒是舒舒。”他起了身,将酒杯送到了程舒也手边。 唐清宁眼中闪过寒光。 程舒也看出来了,她这杯酒不喝,沈培轩不能答应,而唐清宁估摸着要打人了。挣扎之下,她沉默着接过了沈培轩手中的酒,一仰头,她将整杯酒一口气喝了下去,那白酒呛得辣喉咙。 “舒舒真是好酒量,我就说你能喝吧,越是说自己不能喝的酒量都非常人能及。来来,坐下,再满一杯。”沈培轩这下得意极了,他转头看唐清宁,“清宁,你不许再扫兴了。我可跟你说了,今天我喝高兴了,对你们酒店的投诉我也是能撤的。” 唐清宁微笑着看他,他在忍,他感觉要忍不下去了,他想一拳把眼前这个臭小子的头打爆。程舒也寻思着一杯是喝,两杯也是喝,眼前这棘手的事情能解决,醉一回就醉一回,待会撑不住时,她就进房间去躺下,锁上门自己个儿疯去。这许多年来,她也该放肆一回了。 在沈培轩的强行要求下,她连喝了三杯,然后她朝沈培轩伸出了手,迷蒙着双眼,她柔声道:“沈哥,你现在能把你手机里的照片给删掉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你把这剩下的半瓶喝掉,我一定删……” 唐清宁猛地站起来,程舒也开始晕晕乎乎了,她看着唐清宁铁青的脸色,恍惚的,她似乎就看到了苏沐阳生气时的样子,她傻笑了一下,上前就抱住他的手臂。 “你不要生气,我没喝多少。”她仰头看他,笑得眼中有星星。 唐清宁看着她笑脸,他心一沉,觉得程舒也笑得不太对劲。 “就是就是,才三杯,清宁可别小气啊。”沈培轩还在作死。 程舒也推开唐清宁的手,她努力的定神,弯下腰,她拿过了桌子上的半瓶白酒。唐清宁眼疾手快,然后一把夺过就将酒瓶“砰”一下放回了桌子上。 “喂,唐清宁……” “沈培轩。”唐清宁笑眯眯的,“你这么喜欢喝酒,那可真是好事儿啊,一定会有机会,我要让你喝个够。” “沈哥,你,你们慢慢喝。”程舒也知道自己撑不住了,她踉跄着脚步往房间走去。 唐清宁想跟过去,沈培轩扯住他。 “清宁,我们喝啊,女人嘛,你不能太过于惯着,惯得多了,她要爬到你头上的……” “谢谢老同学教诲。”唐清宁打断他,他想动手时,程舒也踉跄着已经摔到地上了。他甩开沈培轩的手跑过去。沈培轩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了一下,他坐回了酒桌前继续喝酒。 “舒舒。”唐清宁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他把她搀了房间。 “我没事儿,没事儿。”程舒也拼命撑着最后一丝清醒,“我躺一会儿就好,你去跟他喝,让他把照片删了,还有网上的那些帖子,让他删了,肯定是他让人发的,他有目的的。唐总,你不要意气用事儿,千万别动手。” 唐清宁看着她的模样,他不知道她的酒量,但听她说话还有条理,他沉吟了一下将她扶到床前躺下。 “那你睡一会儿,我先出去应付他。” “好,去吧,你去吧。帮我锁上门,你不要再进来。”程舒也踢掉了鞋子缩进了被窝里,她开始发抖。 唐清宁出了房间,但他已经没心情和沈培轩周旋了,他担心房间里的程舒也。于是,他用最快的时间连忽悠带劝说把剩下的半瓶白酒硬给沈培轩灌下去了。 沈培轩喝到最后一口时生生吐了出来,他大着舌头说不能再喝了。 唐清宁把沈培轩扶到了房间,沈培轩躺到床上就跟条死猪一样打起了呼噜。唐清宁把他身上上上下下搜了一遍,完事儿后他快速出了沈培轩的房间,给安保科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派了两个人守在套房门口。 挂了电话后唐清宁就往程舒也的房间走去,旋开房门后,他见程舒也居然坐在床上,她的上衣脱得只剩内衣,这会儿正在脱裤子。 唐清宁呆了一下,他想,他是不是应该出去? “这什么裤子啊?”程舒也带着哭腔用力扯腿上的裤子,她跪到床上,用力的撕裤子,妄图将裤子撕破。 “舒舒。”唐清宁看着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她的反应不太对啊,他跑过去。 “帮帮我。”程舒也爬起来,然后又一屁股坐回了床上,这下裤子从她腿上滑下去了。 “啪。”唐清宁眼福还没饱,程舒也就狠命的在他胸口拍了一巴掌。 “我好难受。”她拍完开始拼命的揪头发。 39.不眠的夜晚 “喂,你没事儿吧,你这是在撒酒疯吗?”唐清宁挨了她一巴掌,痛得他赶紧退了几步站到一旁,“我,那什么,我去让后厨给你弄点醒酒的汤喝喝吧?” 程舒也醉得烧心烧肺般难受,唐清宁站在床边说话。她看着床边的人一忽儿像唐清宁,一忽儿那脸又很陌生。她想让他站着不要动,她想确认一下床边站着的人到底是谁?可他一直晃来晃去的,晃得她头都要炸了。 唐清宁往门边走去时,程舒也暴跳如雷,她从床上跳到了地上。因为头晕得太厉害,她跌跌撞撞一头撞到唐清宁身边。 唐清宁看她从床上跳下来时,他是准备闪出门外的,但他忽略了醉后的程舒也力量惊人。他被撞得生生往后一仰,眼看着他就要摔到了,情急之下,他抓住了半开的房门。 程舒也抓住了他的衣脖子拎住了他,她总算看清了,眼前的男人是唐清宁。 唐清宁只觉得呼吸变得困难起来,出了自保的本能,他松了抓房门的双手。他想把她的双手掰开,因为他的反抗,她拽得更紧。 唐清宁想,他能不能一掌将她劈晕?否则她可能要勒死他了。他内心纠结的片刻,程舒也又连推他几把,两个人纠缠着,房门关上了,唐清宁被她按到了门后。 “程舒也,你清醒一点。”唐清宁意识到程舒也真的醉得一塌糊涂了,他狠了狠心将她的双手捉住,然后将她紧紧箍到怀里,“你睡一会儿,别闹了,好不好?” 别闹了三个字就像引线,瞬间就将程舒也点炸了,她听不得这三个字。苏沐阳拿她没办法时,他总是说,舒舒,别闹了,好不好? 她拼尽全力的力气将他捆着她的双手挣开,转身后,她抓住了他衬衫的前襟,她含着泪看他:“你去哪里了?我找你好久。” 唐清宁听得莫名其妙的,想问她什么意思时,她的双手已经环到了他的腰上,她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 “你别这样。”唐清宁也要崩溃了,他毕竟是个正常男人了,酒也喝得不少。程舒也现在和脱光也就差内衣内裤,她这么紧紧的贴着,他没办法啊。更可怕是,怀里的女人还在使劲往他身上蹭,就像要钻进他身体里一般。 “舒舒。”他低声喊她,“我是唐清宁……”他话音还没落,程舒也就踮起脚吻住了他的唇。 唐清宁只觉得脑子里轰一声,那仅剩的理智驾鹤西去了。他僵了一下,程舒也唇在他唇上辗转时,他一直推她的双手就不知不觉地环到了她的腰上。 程舒她不是一点儿都不清醒,她也不是把唐清宁当成了苏沐阳。那三杯酒把她身体里的积攒多年的痛苦全唤醒了,在这么一个时刻,她迫切地需要一点点安慰,不管这个人是谁。哪怕是唐家琛,她也不会放他走。 唐清宁一开始还被动,情到深处时,他反客为主。 终于,他们冲破最后的屏障。 更t,新最"b快0¤上$#b7 要死一起死吧……他这么想。 …… 一切归于平静时,精疲力尽的程舒也沉沉睡去,她的脸上全是泪痕。整个过程中她都紧紧地抱着他,他感觉到了她体内压抑着的痛苦。 他躺了一会儿起了身,看着床单上的那抹红,他懊恼得想一掌拍死自己。早前他就听说唐家琛荒唐无度,但他还真没想到,程舒也和唐家琛之间有名无实。 那场婚姻,她到底为了什么?她和唐家琛之间又到底发过什么事情?以至于她对唐家琛连恨都没有,就是无视他,漠视他。 唐清宁把房间收拾了一遍,把那条床单拖进厕所里洗了半天,又用吹风机将床单吹干了。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他才把床单重新铺到了床上。 把程舒也抱回床上,给盖好被子后,他就出了房间去了客厅。 程舒也睡了漫长的一觉,梦境一如既往的很凌乱,无数深不见底的洞,她跑啊跑啊,从这个洞里刚爬起来就掉进那个洞,她跑得实在太累了。 也不知道跑了多少洞,程舒也总算从让她差点累死的梦里醒过来了。房间里一片漆黑,她的头还是很痛,身体更痛。她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伸手一摸,寸缕未着。她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然后,她将记忆拼凑完整。 她和唐清宁发生关系了,她首先确认了这个事实。确认了事实后,她拉上被子将头盖住。向来有主意的她,这下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想找手机,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不知道被她丢哪去了,手上的手表也不知道脱哪去了。 程舒也呆呆地躺着,她又想到另一些问题。沈培轩现在改变主意了没有?床垫的事情要怎么解决?网上的舆论平息了没有?她又掀开了被子坐了起来,还没死,就得起来工作。再难堪,也是自己的造的孽,还是得去面对。程舒也经过艰难的心理建设后,从床上爬起来了进了厕所,洗了个澡,她穿上衣服走到了房门口。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拉开了房门。客厅里亮着灯,有个男人坐在沙发上,他盯着电脑看,眉头紧紧地皱着。听见动静,他抬头。 四目相对,他笑了一下,然后放下电脑起了身。 她看他的瞬间,刚才的心理建设就白做了。她急急的退回房间,砰一下将门给甩上了。靠到门后,她的心跳得十分厉害。 很快的,门外传来了轻轻地敲门声。 程舒也不敢开门,她的心实在是太乱了。 “开门。”唐清宁的声音传来。 程舒也站着不动。 唐清宁旋开门,然后用力将门推开,程舒也垂着头站到墙角不敢看他。 “程舒也。”他倾身过去,“你这是怎么了?背壁思过?我只听过面壁思过。” 程舒也这才抬头:“对不起。” 唐清宁怔了一下:“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我酒品不太好,唐总,今天的事……” 唐总两个字成功的刺激了唐清宁,他又近前一步,两个人几乎就要面贴面了,他盯着她的眼睛,笑了笑,他道:“怎么?想和我说当作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离开这里就忘了它。以后你还是程舒也,我还是唐清宁。我是你上司,是你名义上的叔叔,而你是我的下属,是我名义上的侄女。你是这个意思吗?” 程舒也觉得他的领悟能力不是一般的好,既然他这么清楚规则,那也省她多费口舌了。 “唐总,沈培轩……” “程舒也,我没有名字吗?”唐清宁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怒气,程舒也急于撇清的态度让他很不爽。 程舒也抿着唇看他:“唐清宁。” 他听她喊他的名字,心里舒服了许多,他单手撑到墙上将她半困到墙上,俯头,他低声道:“程舒也,今天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不可能当作没有发生过。” “那你想怎么样?”程舒也冷静地问他。 唐清宁想了一下,确实他也不能怎么样。难道还是带上她私奔,或者出了这酒店就带上她去领结婚证。可现实是,他们连继续往下发展的可能性都没有。离开了这特定的环境,回到公司总部和唐家大宅,他和她必须得顾及身份。可他也不想和她就这么算了,距离他上一次谈恋爱已经足足过去三年了,程舒也的出现,让他心里有一种很想谈恋爱的感觉。 “现在几点了?沈培轩的事情有进展吗?”程舒也问。 唐清宁将手表举到她面前:“凌晨两点半,沈培轩还在睡。” “那你也去睡吧,我已经睡够,借你电脑用用。”程舒也推开他想往外走。 唐清宁将她拉回来,然后他抱住她。 “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他问。 程舒也觉得他问了一个特别蠢的问题,为什么不可以,那不是废话吗?他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而且她虽然和唐家琛离了婚,但她若是转头和唐清宁在一起了,那不仅唐家琛要发疯,唐老爷子也会被她和唐清宁活活气死。 这是不可能去冒的险。 “你说为什么?”程舒也又推他。 他抱得更紧,他懂啊,他只是不想接受而已。 “你放开我。”她来气了。 “不放。”他跟个孩子般堵起气来。 “你……”程舒也用力推她,但醒酒后,她哪里是他的对手?他俯头吻她,她吓了一跳,在这样清醒的状态下,她无论如何跨不过心理障碍。 “我们是不是只有这一晚?今晚之后,你就当我是陌生人?”唐清宁咬着她的耳垂,含糊不清的声音中带着伤感。 “唐清宁,你别逼我。”程舒也被他弄得浑身难受。 “那我就逼你一回。”他用力撕开她的衣服。 “你疯了。”她又慌又乱,也不能大喊。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40.我不答应你 许多年后,程舒也回忆当年的那个夜晚。她和唐清宁之间的纠缠是从她接过沈培轩那杯酒开始的,而她的痛苦则是从她踮起脚尖吻上唐清宁的唇开始的。她无法将锅推给命运,没什么是注定好的,不过是她的心魔作祟罢了。 所以,一切的悲伤都是她咎由自取。 年轻时候的程舒也对自己也太有自信,以为过了那一夜,她就真的能将一时的放纵翻个篇,正如传说的亚当和夏娃偷吃禁果时的心情一样。而男女之间,一旦突破性的界限,尝到了肌肤相亲的快乐,想要回到相安无事的原点,那终归是不可能的事情。 终于,天亮了,唐清宁总算消停了。 程舒也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唐清宁就像吃了仙丹一般仍然精神抖擞。他压在她身上,半撑着身体望着身下的女人。他曾经预想过,程舒也真的打开心扉时,一定是个内心火热的人。这一夜的缠绵印证了他的判断。 程舒也突然睁开眼睛,四目相对,她别过头低声问:“看着我干嘛?” 他伸手绕着她散乱的长发玩:“发现你很耐看。” 她有些不自在地推了推他:“你太重了,快起来。” 唐清宁失笑,拿过一旁的手表看了看时间,他这才起了身。下了地后,他俯身要去抱她。 “我自己会走。”程舒也不看他,然后她撑着床坐起来,那种形容不出的痛楚撕扯得她生生躺回了床上。 “嘴硬。”唐清宁伸长手将她捞进怀里,然后他抱着她往厕所走去。 早上七点半,唐清宁和程舒也离开了房间。在酒店吃了早餐,程舒也以为还要和沈培轩继续谈判,但唐清宁却说回a城去。 “不用管沈培轩了?”程舒也困惑地问。 “不用管了。”唐清宁笑得意味深长。 “你……对他做什么了?”程舒也总觉得不太对,吃早餐时她顺手刷了一会儿微博,网上的舆论没有再继续喷发,又有新的热点事件出来了。她怀疑她睡着的时候,唐清宁动了什么手脚。 “没什么。”他推着她往停车场走,他一夜未睡,当然不可能只守着她了。 “司机呢?”走到车旁时,她看着唐清宁上了驾驶位,便随口问。 “他有事儿,我让他先回去了。”唐清宁道,他心想,开玩笑,返程途中就那么几个小时可以独处,怎么会让一只八百瓦的电灯泡杵在车里。 “床垫的事儿……”程舒也上了车后又问。 “程总监。”唐清宁伸手过来亲昵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麻烦你相信我的工作能力可以吗?别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快系上安全带,我们现在该回去了。” 程舒也只好闭上了嘴,低头看看身上新换的衣服,她心里还是有很多的疑问。他什么时候跑去买的衣服?房间里的避孕套都被他用光了,他又是跑到哪里去买了一模一样的回来,沈培轩不是一直在睡么?唐清宁是怎么和他沟通的?……这一趟,她总觉得像是专程为了和他发生一夜情来的。想到一夜情的字眼,她不免又心烦意乱起来。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车子开出好一段路后,他腾手拉了拉她。 “很困。”她有点吃惊他的体力了,她喝完酒后还睡了将近八小时,他一直在工作,后半夜他根本连眼睛都没有合过。现在看他仍然精力充沛的样子,不像她,又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不许睡,陪我说话,我也很困。你要是睡着了,我也要睡着,疲劳驾驶很危险你知道吧?”他笑眯眯地问她。 “好,那就说说我们之后的事情。”程舒也想了想,她觉得很有必要为两个人之间的事情画个句号,回到大宅后昨夜的事情必须翻篇。 “好啊,你说。”唐清宁语气轻快。 “昨晚是我主动的,这是我的责任,我向你道歉。但目前来说,你和我暂时都不可能离开唐家,也还得继续在公司上班,所以,我们得约法三章。”程舒也沉吟着。 “怎么个约法?”唐清宁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敛了。 “第一,短时间内,我尽量不出现在你的视线内。第二,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你不可以给我打电话,也不可以单独找我。第三,我们都是成年人,对自己负责就行。”程舒也又说。 “还有呢?”唐清宁又笑起来。 程舒也皱眉又想了想:“没了。” 唐清宁握着方向盘,他带着笑意盯着挡风玻璃前面,好半天他都不说话。程舒也只道他听进去了,她靠着座椅便开始迷迷糊糊起来。 “程舒也。”她快要睡着时,他伸手过来扯了扯她的耳朵。 她吓一跳:“怎么了?” “我不答应你。”他说。 “你什么意思?”程舒也烦躁道,“难道你想让所有人知道我们昨晚的事情?还是你想被爷爷从唐家大宅赶出去?你一定要逼我的话,我申请外调行不行?” 唐清宁看了她一眼,她因为生气眼中燃出小火苗,他好好的心情瞬间就跌到了谷底。行啊,够洒脱,她这么怕他缠着她。还是怕他惦记她名下的百分之址的股份?他想到她拥有的百分之十的股份,他的情绪就更坏了。 “不用。”他语气冰冷起来,“听你的。” 程舒也看着他的表情,抿了抿唇,她心里又懊恼起来,但也说不上自己懊恼什么。他能遵守成人之间的游戏规则,这不正是她的诉求吗? 唐清宁沉默下来,程舒也靠着座椅慢慢地就睡着了。车子开进a城后,她睡得还打起了小呼噜。 在某个红灯路口,唐清宁踩了刹车。侧头时,阳光从挡风玻璃前照进来,光晕打在她的脸上,她脸上微细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早上走得匆忙她没有化妆,也没有盘发,这会儿长发柔顺的散乱在她的肩上,她看起来像一只柔软而毫无防备猫咪。他的心颤动起来,暗自叹了口气,他收回了视线。 半个多小时后,唐清宁将车子开到了a城市区的某高档住宅区地下车库,他这才伸手过去她摇醒。 程舒也惊跳了一下:“到了?” 他从储物格里拿过一串钥匙,然后指着正对面的通道口:“从这里进去,十八楼,1802,这是钥匙,今天给你放假。” “不用了。”程舒也拒绝。 “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上班。”他面色淡淡,“但也不适合回大宅,更不适合去住酒店,去我那儿休息一会儿。你不用担心,我得去公司,我不和你一起上去。” “不用了。”她再次拒绝,“我去公司。” “程舒也。”他一字一句,“别跟我较劲,可以吗?” 程舒也看着他的脸色,到嘴边的话只好又咽了回去。默了片刻,她接过了钥匙下了车。脚着了地后,下身的不适令她差点瘫坐到地上。 “进去。”唐清宁又道。 程舒也只好抬步,她进了楼道,进了电梯,按下18。不一会儿,电梯停下来,她出了电梯,这里是两户两梯的户型,她往右边的大门走去。 开了大门,她探头看了看,房子里很安静,没有人的样子。她有些小心翼翼的走进了玄关处,锁好大门又加上反锁,她往里面走去。 房子很大,四房两厅的格局。程舒也站在客厅看着墙上挂着的许多风景照片,看起来是私作。 “你站那发呆做什么?”沙沙的响声,唐清宁的声音传来。 程舒也吓得四下张望,然后她看到了放在功放上的摄像头,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 “不是监视你的,前段时间小区有人家被盗,我装了监控盯着大门口,房间里没有。”唐清宁解释了一句。 “照片你拍的?”程舒也回神后,有些无措地问道。 “是,你要是不困可以慢慢看。”他咳了几声,又道:“你的手机在我这里,待会我会给桐桐,工作上的事情让桐桐暂为代为处理。冰箱里有吃的,柜子里有零食,公用的厕所洗手台下有全新的洗漱用品,我家没有女人的衣服,你可以凑合穿我的睡衣,睡我的床。” “啰嗦。”她小声嘀咕。 “嗯,我是挺啰嗦的,我外婆也这么说。”他笑了一下,“我去公司了。”他的声音随即消失。 程舒也在客厅里又站了一会儿,然后她走厨房和厕所看了看。从这两个地方的痕迹看来,唐清宁有经常在这里住。 从厕所出来后,她走到了敞开的主卧室门口,主卧至少有三十平吧,一张大床,落地窗,窗边的地毯上放着一张很矮的桌子,桌子上放着电脑,红酒瓶,还有香薰。 整个主卧整洁干净得跟样板房似的。 程舒也往里面走去,她直接走到了窗边的桌子旁。蹲下来后,她看到了电脑侧面的相框,那是小时候的唐清宁,他依偎在一个美丽明艳的女人身侧。眉宇间,他们像极了。 那是唐清宁的母亲张贝贝。 k‘86 41.身不由己 程舒也忍不住拿起了那个相框仔细看起来,照片上的唐清宁最多八岁吧,是个眉清目秀的小正太,而他母亲五官十分精致,看年龄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十岁,正是一个女人风华正好的时候。上次去冰城时,唐清说他十二岁他母亲过世了,想来也是没过三十岁,程舒也有些感叹,真是红颜多薄命。 程舒也放下相框后侧头看着落地窗外,这房子虽在闹区中央,但视野也极好。这么远眺着,竟然可以一眼望到遥远处的锦江。 0首发?f 她想像着,唐清宁靠坐在这里喝着红酒,看着夜色中的万家灯家,还真是一件既伤感又惬意的事情。 唐清宁快到公司时,程舒也的手机响起来了,他伸手从储物格里拿过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令他的眉头不自觉的就皱起来了,唐家琛打电话给程舒也做什么?婚已经离了,苏沐玲还挺着肚子住在大宅呢。 他冷笑了一声将手机扔回了储物格里,唐家琛也是个执拗的人,程舒也不接,他就一遍又一遍的打。打到第五遍时,唐清宁的车子已经开到了公司楼下的停车场。他将手机调成了静音后拎着公文包下了车。 原本他还打算把手机交给桐桐,但上了楼他就改变了主意,唐家琛就跟疯了一样,除了电话轰炸,短信也拼命的发。 唐家琛说:舒舒,我知道,在这去这几年,是我太过荒唐无度。可你想过没有,你是我痛苦的根源,为什么你从来不肯给我机会,从来不愿意听一听我在想什么? 唐家琛说:舒舒,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和苏沐玲之间的事情,但显然现在已经无可逆了。那天晚上我和她一起出海,我们连酒都没有喝,就是聊天。后来我们为什么会睡在一张床,我真的一点儿也想不起来。舒舒,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是吗?可你想想,她是苏沐玲啊,我唐家琛就算是疯了也绝不会去碰的女人。我没有疯啊,我不会碰她。所以,她怀孕,我真的觉得很冤。 唐家琛说:我知道,你始终相信我们结婚那天夜里我说的醉话。苏沐阳不是我害死的,我向你发誓,我没有害死他,虽然我想过,但我最后没能下得了手。我们一起长大,你们相爱,我确实不甘心。可我再不甘心,我也无可奈何。 唐家琛说:舒舒,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我曾经以为可以用别人代替你,所以,我换了一个又一个女人。我以为离开a城换种生活方式,我能淡化你。可我从南半球飞到北半球,我从国内到国外,都没有办法。舒舒,我求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唐清宁靠在办公椅上,他看着那些信息一条一条的发过来。那是关于程舒也和唐家琛的故事,里面还夹杂着程舒也真正爱的那个人,死去的苏沐阳。 唐家琛的短信还在发,唐清宁已经没有心思看了,他将手机放进了抽屉里。起了身,他进了休息室里的厕所,坐在厕所的马桶上,他连抽了三支烟才定了神回到办公室开始工作。 这是很忙碌的一天,华东区域的床垫全面撤换,为免再出事端,唐清宁将床垫品牌从国产换了进口,成本提升,同时还给在问题床垫客人全部升级为黑卡用户。 沈培轩的事儿,唐清宁是从他老婆那边着手的。沈培轩有个女儿三岁半了,为了进市重点幼儿园愁白了头,以此作为交易,沈培轩撤了投诉。但唐清宁知道这事儿没完,沈培轩不肯承认床垫里的臭虫是他自己带进去的。唐清宁没多说什么,他找人暗中盯着沈培轩。 下午三点多,从会议室出来后,唐清宁回到了办公室。桐桐告诉他有一个小时的空闲,晚上和东森集团的董事长有个饭局。 唐清宁应了声知道了。 “唐总。”桐桐抱着文件夹,这一整天了,她都没机会问问唐总,程舒也这是上哪去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邮件不看。 “还有事儿吗?”唐清宁抬头看他。 “程总呢?”桐桐本来想问,你们不是一起出门了吗?为什么她没回来? “哦,她有点事情,今天不能来上班,我给她批的假。”他淡淡道。 桐桐迟疑了一下才说:“可是……她电话也不接。” “她手机落我车上了。”唐清宁从抽屉里拿出程舒也的手机,“在这里呢。” 桐桐这才放心了一点:“唐总,那程总在哪?我下班了去接她……” “不用了,你回去做事好吗?”唐清宁微笑着。 桐桐总得唐清宁的眼神像是要打死她那般凶残,她瑟缩了一下,不明白自己怎么招惹他了?她不过就是问了问舒舒姐的事情。 “那我出去了。”桐桐还是只好抱着文件夹转了身。 办公室门关上,唐清宁抬手看了看表。略思索,他拿过程舒也的手机起了身,随后,他开着车离开了公司。在他家附近的一家小吃店,他打包了一份鸡煲粥,然后他匆匆往家赶去。进车库,下车,跑进楼道,进电梯,唐清宁感觉自己像大一那年赴学姐的约一般,心跳快得简直要从他胸口窜出来。 站在大门口,他抬手敲门。至少敲了五分钟,他才看到监控上程舒也穿着他的大睡衣,她跟梦游似的走到了大门口。然后,她连看一眼都没有就旋开了门锁。 唐清宁进了大门,关上门后,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程舒也。” 睡得迷迷糊糊的程舒也听到喊声,她跟炸毛的鸡一样猛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回来了?” “你能有点安全意识吗?看都不看就直接开门,幸好是我,要是坏人呢?”他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样子,后面一大串骂人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程舒也看清眼前的人后就彻底清醒过来了,她真是睡得太死了。自从进入唐家酒店工作后,她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没有电话,没有会议,没有文件要签,到处都很安静,谁也不找她,她一不小心就睡得昏天暗地了。 她拉了拉睡衣:“我去换衣服,你,你稍等一下。” 唐清宁松开了她。 程舒也跑回了房间,手忙脚乱地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要叠被子时,唐清宁走到了房门口。 “别叠,你叠不好。我有强迫症,你叠了我还要重新叠。快去洗脸刷牙,然后吃点东西。”唐清宁道。 “然后呢?”程舒也有些讷讷的。 “然后回唐家大宅啊,难道你想继续住我这里啊?”唐清宁没好气的。 “我,你……”程舒也被他呛白得哑口无言,丢下被子,她赤着脚往厕所走去。唐清宁退出了房间,一会儿功夫,邮箱里又多了十几封邮件。这些都重要邮件,程砚之看过后转到他邮箱的。他点开邮件看了起来,看到第五封时,程舒也从房间出来了。 “尝尝看。”他放下手机,将粥碗推到了她面前。 “谢谢。”程舒也坐下来。 “不客气。”他看她拿起了汤匙,他半撑着头看着她吃东西。她吃东西可真秀气,一口一口,连半点汤渍都没有滴落下来。他看着她谨小慎微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些难受。 “还挺好吃的。”一碗粥见了底后,程舒也拿过纸巾拭了拭嘴角,她抿唇朝他笑了一下。 “嗯,我验证过的地方都不难吃。”唐清宁这才从口袋里拿出了程舒也的手机推了过去,“对不起,唐家琛给你发的信息我都看到了。” 程舒也接过了手机,她解了屏幕锁,进了主屏幕后。几十条未读短信,几百条未读微信,还有几十封未读邮件。她扣下手机,抬头:“我回去了。” “我晚上有个饭局,估计要将近十点才能到家。”他说。 “哦。”程舒也应了一声。 两个人一起往大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唐清宁顿住了脚步,程舒也也停了下来。 “舒舒。”他低声喊她。 “你说。”程舒也看着他。 他移动脚步,伸长就将她抱进了怀里。他有很多话想说,但其实也无话可说。两个人的身份摆在那里,唐家琛,老爷子,大宅里的每一个人,出了属于他们的世界就要回人类的世界,太多的身不由己,岂能样样顺他心意? 程舒也没说话,她的痛苦,她的悲伤,她的放纵和逃避,还有这给了她片刻安稳的怀抱,出了这扇门,她和他只能是两个平行世界。她的身不由己何止是唐清宁的十倍?老爷子老夫人养育她,唐家琛为了她要死要活。 他俯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走吧。” 他们一起下了楼,程舒也坚持自己打车,唐清宁看她坚持,他只把她送到路口,看着她上了出租车,然后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他才启动了车子。 程舒也把唐家琛的短信看了一遍,收起手机后,她侧头看着车窗外。她想叹口气,但眼泪先掉下来了,她慌忙擦掉。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唐家大宅的侧门。她付了车钱下了车,在路边拉了拉衣服,她往侧门走去。 进了门后,她看着七八米开外站在台阶上的男人惊呆了。 唐家琛,他,他居然从英国回来了! 42.你们这是在演绎含情脉脉吗? 程舒也收回视线后就敛了神色,她朝他的方向走去。 “舒舒。”唐家琛看着她走近,看着她面容略显憔悴又脂粉未施的样子,他心里就生气起来。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她到底那么拼命做什么?她付出再多,爷爷明面上再器重她,真正到了关键时刻,她也不姓唐,这家大业大跟她也没有关系。更别提现在她和他已经离婚了,她名下那百分之十的股份还不知道要被多少别有用心的人眼红算计呢。 “你回来了。”程舒也停下脚步,语气淡淡地回了他一句。 “怎么不接电话?”他问。 “开会。”她说出这两个字时,掌心泛起了湿意。 唐家琛走了几步到她面前:“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生病了?” 程舒也退了一步:“没有,没睡好。”她被他看得心跳加速,总觉得自己身上哪都不对劲,又觉得再被他看一眼,她和唐清宁的事情就要被他看出来了。 “我是鬼吗?”唐家琛看她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心头的火蹭一下就冒起来了。 程舒也知道唐家琛又要发神经了,她像从前一样,打算避开他不搭理她。 “我为你回来的。”唐家琛一把拽住她的手,稍稍用力就她拽到他跟前。他每次想好好跟她说几句话时,她的态度总是能激怒他。 “唐家琛,这里是大宅。”程舒也微眯眼睛,带着几分警告。之前吃了几次亏了,他可真是死性不改。 唐家琛扯了一抹笑点了点头:“所以呢?” 程舒也甩了甩,甩不开他的手,她抿了抿唇,用力甩了他一把,然后将他甩开了。甩开后,她冷下脸一言不发往台阶上走去。 唐家琛追上来:“程舒也,你给我站住。” 程舒也猛地转身,以从未有过的激烈语气道:“唐家琛,你能离我远一点吗?这么多年,你无数遍强调你心里的痛苦,你告诉我有什么用呢?希望我跟你感同身受吗?请问我欠你吗?你说你爱我,你觉得付出太多没有得到我的回应,所以你折磨我,羞辱我。我们结婚一年半,这一年半的时间,你三楼的房间里睡过多少个女人?你尊重过我吗?这就是你的爱?现在我们离婚了,你又来求我原谅你,要我给你机会。唐家琛,我希望你能明白一点,你有爱我的自由,我也有不爱你的权利。爱情之所以美好,就是因为它的不确定性。” 4最新,章节x"上/ 唐家琛呆住,他和她结婚那天起到现在,这是她对他说话最多的一次了吧。他抽了抽鼻子,没说话。 “你给我发的短信,我都看到了。”程舒也深吸了一口气,“你和沐玲之间的事情不需要向我解释,每一个成年人都该为自己犯下的错买单。” “我要是不买呢。”唐家琛拧着脖子问。 “那也是你们之间的事情。”程舒也冷冷道。 “你是不是很希望我和苏沐玲好好在一起,我好好爱她,等孩子生下来,我做个好爸爸?”唐家琛又问。 程舒也真的烦透了,她带着几分忍耐道:“家琛,我说了,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 “家琛。”充满惊喜的声音从回廊的另一侧传来,苏沐玲和老夫人的贴身佣人阿佩走过来了。 唐家琛嫌弃地看了苏沐玲一眼:“我还有事儿,先走了。”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家琛。”苏沐玲听到他回来她是紧赶慢赶的从医院回来了,话还没说上一句呢,唐家琛就要走,她急了,喊着唐家琛的名字就追了上去。 程舒也看着苏沐玲冲过去拉住唐家琛的手,唐家琛用力甩了一下,就像她刚才甩他一样。苏沐玲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阿佩慌忙也追上去:“少爷,你可千万这么甩沐玲,她要摔了可不得了。” “苏沐玲,你有完没完。”唐家琛怒吼。 程舒也突然就很想笑,她所承受的,唐家琛自己也在承受。 “家琛,我今天在医院照了b超,医生说,宝宝发育得特别好。佩姨,你快把b超单给家琛看看。”苏沐玲被他推了一把也丝毫不生气,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小心翼翼的看着唐家琛。 唐家琛盯着台阶上的程舒也看,见程舒也嘴角含着一抹冷笑,他也冷笑了一下。既然她那么希望他和苏沐玲好,行啊,那他就做给她看好了。 “我看看。”唐家琛缓了语气。 阿佩从手提包里拿出了b超,唐家琛接过看了一眼后敷衍道:“辛苦你了,既然我回来了,我们就一起去爷爷那里。找个日子,我们把结婚证领了,然后办婚礼吧。” “真的吗?”苏沐玲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程舒也转过了身往自己房间走去,她知道唐家琛是故意当着她的面这么说的。也许她转过身,唐家琛就不会再认帐。想着苏沐玲的痛苦,她自己的痛苦,唐家琛的痛苦,现在还要加上她和唐清宁之间一时的放纵,她心里涌上了强烈的挫败感。 为什么会把自己弄到如此糟糕的地步? 程舒也回到了房间,锁上房门,她进了卧室,躺到床上,她将头埋进了被子。 明天会怎么样?她真的不愿意去想了。 程舒也从一阵敲门声里惊醒过来,太山都下山了,她居然又睡着了。她拢了拢凌乱的头发起了身,然后昏头昏脑的往房门口走去。 “舒舒姐。”桐桐刚到家,身上的正装还没换下来,“你睡着啦?” “嗯。”程舒也应了一声。 桐桐推着她进了房间,关上房门后,她看着程舒也担忧道:“你看起来好累的样子?怎么回事?你不会又头痛了吧?是不是又晕倒了?” “没有。”程舒也往厕所走去。 “你今天没上班去哪里了?”桐桐又问,“唐总说他给你批假了。” “没,没去哪里。”程舒也说话打开了水龙头,用哗哗的水声来掩饰心里的慌乱。 “是不是唐总为难你了?”桐桐总觉得今天的程舒也特别不对劲,“舒舒姐,昨天你和唐总一起去了c城吧?以往这种事情不是分店总经理就有权限处理吗?这个唐总行事风格也真是奇怪得很,他堂堂总经理居然跑去处理这样的小事情……” 程舒听到c城两个字时,脑海就跟中邪一样自动跳出了她和唐清宁亲热的画面,桐桐后面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舒舒姐。”桐桐走进去伸头看她,“舒舒姐?” “啊?”程舒也回神,“你说,我在听。” “今天下午要下班时,爷爷去了公司,直接去的唐总办室,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唐总的脸色不太好看。”桐桐说道。 程舒也顿了一下,道:“哦。” “说来也是,唐总这才走马上任,先是港元村周老先生上吊,现在客房部又出这么大的事情。你说他是不是八字不对盘啊?舒舒姐,你说爷爷会不会对唐总很失望啊?舒舒姐?”桐桐看着程舒也又走神,以她对程舒也的了解,她确定程舒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应该不会吧。”程舒也转身要往外走,“走了,我们去餐厅。” “舒舒姐,你给我说实话,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你这么心神不宁的。”桐桐正色道。 程舒也讪笑了一下:“没有。”怕桐桐不信,她又加了两个字,“真的。” 桐桐看着她。 “我只是有点累,唐家琛回来了,我回来时碰到他,和他争执了几句。”程舒也见她不相信,只好又拿唐家琛出来做挡箭牌。 桐桐摇头:“不是,舒舒姐,你不会为了少爷心神不宁。” 程舒也在她的逼问下很是狼狈,她侧过头看着地板。 “舒舒姐。”桐桐抓住她的手,她想,舒舒姐一定是她去看医生了,难道舒舒得绝症了?她慌得带着哭腔问:“是不是你去看医生了?医生说什么了?” 程舒也看着她,桐桐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啊,她完全可以不用瞒她。可她和唐清宁的事要怎么说出口? 桐桐也看着程舒也,她的眼泪往下掉:“舒舒姐,你告诉我,我求你了。你不说话,我很害怕。” “傻丫头,哭什么?我身体好着呢。”程舒也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泪,“我……遇到一些困惑,桐桐,你别再问我,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和你说。等我想好了,我一定告诉你。” “真的?”桐桐半信半疑。 程舒也点头。 桐桐还要问她时,敲门声传来,唐致新来了。 “二叔来了,我去开门。”程舒也往外走。 “小舒舒。”唐致新靠在门框上,“桐桐是不是在你这儿?” “在,桐桐,二叔找你。”程舒也回头。 “我告诉你,二叔,我坚决不搬,你要是不服你就把爷爷和老夫人搬出来吧,那我就滚蛋。”桐桐一听唐致新找她,脸也顾不上擦一把就跑出来了。 “咦,小丫头片子,你哭了啊?因为我要住你的房间,所以,你在跟你的舒舒姐告状?”唐致新倾身看她,他特别喜欢捉弄桐桐,这丫头一点儿气都能蹦八尺高,他看得挺乐呵的。 “二叔。”程舒也很无奈,他可真是长了年龄不长心啊。 “二哥,你干嘛呢?”唐致平也从他房间出来了。 “谁跟你似的,整天闲着没事儿,不学无术。”桐桐气得口不择言。 “你说我不学无术?”唐致新在她额头上用力弹了一下,“小丫头,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你居然敢说我不学无术。” “你就是不学无术。”桐桐用力拍开他的手,结果却拍了个空。 唐致新拿起手机对着她就咔咔拍了几张丑照:“等我发朋友圈给你征个婚哈。”他说完转身就跑。 “你,你,你把照片给我删了。”桐桐追出去,淡淡的暮色里,两个人绕着花园里的海棠树你追我赶的。 唐致平和程舒也走到回廊的栏杆下看着两个人追逐。 “你没事儿吧?”唐致平问。 “没事啊。”程舒也平静道,“二叔也是,一把年纪了,还跟桐桐计较。” 唐致平侧头看她:“你知道吗?你有一双不善于说谎的眼睛。” 程舒也笑笑:“致平叔叔,那你说,你看出什么了?” 唐致平定定地看着她,程舒也看着院子里的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唐清宁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们这是在演绎含情脉脉吗?”唐清宁的声音响起。 43.你可真狠心啊 程舒也惊得差点没闪了腰,唐清宁不是去应酬了吗?怎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 “清宁。”唐致平喊了他一声。 “五哥。”唐清宁硬挤到他们中间,然后学着唐致平盯着程舒也的脸看,“我也看看她脸上有什么让你看得这么认真?” “你别调侃她了,她脸皮薄。”唐致平收回视线看着院子里。 “你们可真无聊。”程舒也嘀咕了一声往前走去,她打算去看看老夫人,问问她身体好些没有? “五哥,你和她挺熟的?”唐清宁好奇的问,唐致平不是才从美国回来吗?五年前出的国,这才回来怎么和程舒也熟得这么快? “她十岁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唐致平看着程舒也走远,他也打算回房去听会儿歌了。 唐清宁还真没想到程舒也十岁就和唐致平认得,他之前让程砚收集到的资料里,只有关于唐致平和他母亲的事情,没有一件和程舒也有关,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他觉得明天见了程砚之有必要好好问问他怎么办的事儿?他内心翻涌的片刻,唐致平已经走到房门口了,他跟上去伸手搭住唐致平的肩膀:“可以参观一下你的房间吗?” 唐致平有点意外,他很不习惯跟陌生人这么亲近,拿开唐清宁的手,他道:“如果你兴趣的话。” 唐清宁跟着他进了房间,唐致平的房间比他的房间要大一些,布置摆放得比较随意,窗边的书桌上养了一盆绿萝,和程舒也办公室里那盆一样大小。唐清宁立刻决定明天回到公司就让程砚之把总部办公室里的所有盆栽全部换成万年青好了,这绿萝他看着不太顺眼。 “坐。”唐致平招呼了他一声。 唐清宁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唐致平坐到侧面的小沙发。两个人从来就不熟,这乍然坐到一块,哪里能有话讲。 “老爷子安排你去哪里上班?”唐清宁比较擅长没话找话。 “明天开始,我们就是同事了,我负责销售部。”唐致平道。 “哦。”唐清宁若有所思起来,销售部的一把手是太太的亲弟弟曾遇江,老爷子是出于什么考虑把唐致平换过去,太太那边知道了,又该作何想?这还没从医院出来呢,要是再进去,可就不太妙了。 “还请唐总多指教。”唐致平淡淡的语气。 “五哥这话可让我诚惶诚恐了,我不过凭借着多几年的工作经验占了点优势而已。”唐清宁认真的语气。 唐致平并不接他的话,他对于争权夺势没什么兴趣,如果不是他母亲那里交代不下,他肯定会找份自己专业领域内的工作,朝九晚五,平静度日。 “如果不意外的话,我想,老爷子会把家琛安排给你。”唐致平默了片刻后道。 “什么?”唐清宁倒吸一口凉气,老爷子下午来找他并没有跟他提这事儿,可唐致平绝不会空口白牙乱说。唐家琛……他想到这三字,脑壳就不由自主的开始疼起来。 “我猜的。”唐致平笑了一下。 “老爷子可真看得起我。”唐清宁说话时手机响起来,“我接个电话。” “请便。”唐清平看着他出了房间,嘴角那抹笑便敛了。同是男人,男人心里那几条肠子他还是了解的。唐清宁对程舒也格外在意的样子,说穿了,是看上她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了吧?唐清宁若要在这件事情上打程舒也的主意……唐致平握着手机的手收紧,那唐清宁也就真是自寻死路了。 晚餐的桌子上很热闹,除了老爷子和太太不在,其他人全都坐齐了。碍于老夫人的面子,菜刚上桌时,大家还规规矩矩地吃饭。上第四个菜时,阿佩拿着手机走到老夫人身边,说是老爷找她。 老夫人离开了餐桌去接电话,唐致新率先开口:“嘿,我说大家能说句话吗?这么闷着吃饭,你们不难受啊。” “二叔。”唐家琛最喜欢跟他一起瞎胡闹,“那就说说你新泡上的那个嫩模呗,听说身材特别好,上手了没有,活儿好不好……” “能换个话题吗?”唐致平打断他。 “啊哦。”唐家琛扫视了唐致平一眼,“这不是致平叔叔吗?好久不见。你什么时候搬回来的?昨天还是前天?不好意思,刚才没看见你。” 唐清平微微一笑:“没关系,你看不见我是正常的,你能看见老爷子就行。” “你这话……”唐家琛要反击。 “家琛,那咱就换个话题呗。”唐致新打圆场道,唐家琛为难其他人他可以不管,但唐致平不行,他对麻省理工毕业的高材生唐致平寄予了重大期望。在唐致平的翅膀还没长硬之前,他得先护住他。在他的看来,护住唐致平,相当于护住了他后半生的荣华富贵,他坚定地认为唐致平能成为新一任唐家掌门人。 “行啊,那就说说最近大热的电影那个新人吧。你不是喜欢那一型吗?要不要我问高东泊要个联系方式?不过那个妞还挺清高的……你得下点血本。”唐家琛说这些轻佻的话时,视线的余光一直瞥着程舒也,他就是要刺激她,看她什么反应?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兴趣,我现在对谁都没兴趣。”唐致新叹了一口气,“贤侄,二叔我老了,不比你,一夜连战三个还能带她们去看日出。” “二叔,你……”唐家琛被他揭了老底,脸也有点挂不住了,但对面的程舒也还在一口一口的吃着菜,他笑了一声,道:“二叔,你可跟别我谦虚了,上次在希尔顿玩水床,你战了几个?” “啪。”唐清宁丢了筷子,他起了身,走到程舒也身边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程总监,太和的那份文件有点问题,我需要跟你核实一下具体情况。”语罢,他扬长而去。 程舒也是无所谓唐家琛说什么,但苏沐玲尴尬得脸都憋红了。这么多人在场,唐家琛当真是半点面子也不给她。人是这样吧,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她坐在他们的对面,她感觉她要替苏沐玲尴尬死了。 “你们慢慢吃,我吃饱了。”程舒也起了身。 “什么破文件,连个饭都吃不安生啊。唐清宁,你算老几啊?还冲我扔筷子……”唐家琛叫起来。 “家琛。”唐致新拉住要追出去的唐家琛,“我们都是不上班的人,还是别为难那些卖命的人了,你说呢?” “去他妈,我看他一万个不顺眼。”唐家琛被唐致新硬生生按下,他一肚子的火。那天晚上是唐清宁一掌将他劈晕,还捉着他的手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这仇,他跟唐清宁结定了。 程舒也出餐厅并没有往外走,她顺着侧厅走到了厨房。厨房的人都去吃饭了,这会一个人都没有。除了屋后水塔那里,厨房这里她也经常过来呆一会儿,和王妈她们聊聊天,听听她们在菜市场和超市买菜的那些小趣事儿。在这里,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生活在烟火人世。 /最新@章yt节上 “你在这干嘛?”等了程舒也一会儿的唐清宁找了一会儿找到了厨房。 程舒也猛地转身:“你来干嘛?” “找你。”他站在门口看她。 “我说过约法三章。”程舒也压低声音,面色郁郁。 “我说过我不答应。”唐清宁双手抄兜。 程舒也害怕随时就有人进来厨房,于是她抬步匆匆往外走,从唐清宁身边走过时,他扣住她的手腕,她急得用脚踩他,他面不改色。 “放开我。”她低吼。 “我只想和你说几句话。”他说。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松手。”她往死里踩他,可他就是一动不动。她穿的是高跟鞋,她不忍心再用力了。 “你可真狠心。”他叹了口气,这才松了手。 程舒也小跑着走了,直到拐弯了才停下脚步。因为太过于紧张,她双腿有些软,扶住栏杆,她回头看了看。还好,唐清宁没有追来,她这才喘了口气。 准备往房间走时,她手机响起来,还好,打电话来的不是唐清宁。但看清号码后,程舒也宁愿是唐清宁打来的电话。 44.是我唐致平动的手 打电话来的人是格豪集团的小开林夏枫,林夏枫和唐家琛可谓是一对臭味相投的好友,两个人一起喝酒,一起泡妞,一起胡作非为,除了不干正事啥事都干。这个林夏枫不知道什么时候瞧出了她和唐家琛之间有点问题,然后他的主意就打到了程舒也身上。有一段时间,他天天让人往她办公室送花,普通人送花也就是一束,林夏枫别出心栽,让送花的小弟排成两队,每队九个人,每个人抱九十九朵花,往公司楼下的大堂一站,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唐家集团总部改成婚庆公司了。 程舒也一开始不知道是林夏枫,花送了一个星期,她烦不胜烦。打电话到花店,警告花店如果再送花来,她就要不客气了。 然后林夏枫这才鬼鬼祟祟地来到了程舒也公司楼下等她,见了面后,程舒也差点没跌破下巴,哪里能想到是林夏枫。说好的朋友妻不可欺呢?结果那厮看程舒也惊掉下巴的样子,他脑子一抽来了一句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气得程舒也当场就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拍了几张照片,回家后,她就把照片丢给了唐家琛。 据说两个人狠狠打了一架,此后再无往来。但林夏枫还是偷偷给程舒也打电话,程舒也拖黑名单,他就换手机打。好在林夏枫对尾数四个九特别执着,因此只要看到尾数四个九的号码,程舒也一概不接。 这已经是大半年之前的事情了,林夏枫这会儿突然打来电话,他是骨头又不得劲了吗?程舒也看着屏幕上的号码要按拒接时,背后传来仓促的脚步声,她回头,是唐家琛追出来了。 唐家琛实在忍不住气,唐清宁不仅摔他筷子,还把程舒也也喊走了,他咽不下这口气,所以追出来看看唐清宁和程舒也是怎么聊工作的?没想到程舒也一个人站在这里发呆,他加大步伐走到她面前,她手里的手机响着,晃眼间他就看到她屏幕上的号码,那熟悉的号码刺激得他勃然大怒。他一把从程舒也手里夺过手机,当着她面他就点了接听,然后又点开了免提。 “哈罗,小野猫。”林夏枫的声音传来,带着十分的醉意。 程舒也要吐血了。 唐家琛咬着牙看着程舒也冷笑。 “终于肯接我电话了?我说你这个人到底是真正经还是假正经?做人最紧要的就是开心啦,你老跟我绷着做什么?我也没什么坏心,不过就是想让你开心一点……嘿,小宝贝,你怎么不说话?行,你不说,那你就听我说。在干什么呢?要不要出来玩?我带你去雪岸山庄,那里新开了一个会所,里面可好玩了。”林夏枫说了一大堆话。 “林夏枫。”唐家琛阴恻恻地开了口,“能不能也请我去玩玩啊?” 电话那头的林夏枫差点没被口水呛死,他打的不是程舒也的电话吗?怎么变成了唐家琛接电话,他明明听说唐家琛去英国了,所以他才又动起了歪心思找程舒也。 “那什么,我打错了,打错了。”林夏枫灰溜溜挂断了电话。 “手机给我。”程舒也朝他伸手。 “他是不是老给你打电话?”唐家琛的语气出奇的好。 “手机给我,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她提高音量,说话间,她看到唐清宁也过来了,在唐家琛后面一米开外的地方站住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唐家琛又问。 “第一,我从来没有接过他的电话。第二,就算我接了,这是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第三,唐家琛,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请你尊重我,不要随便接我的电话。”程舒也伸手想夺回自己的手机。 唐家琛退了一步避开她的手:“难怪迫不及待要跟我离婚,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就搬回大宅来了,原来你选择的机会很多呀。程舒也,总有一天我会找到证据,我和苏沐玲的事,你脱不了干系的,那就是你的阴谋。” 程舒也觉得太累了,什么叫鸡同鸭讲,什么叫对牛弹琴,什么叫次元不一样,什么叫不在一个世界,这就是了。手机爱拿拿去好了,她转过身想走。 “跟我说几句话你会死吗?”唐家琛也要气死了,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想强迫她。他跨了几步,一把拽住她,然后强行将她抱住,抱住了他的脸就凑过想亲她。 唐清宁这回一个字也没有多废话,他直拉上前拎住唐家琛,狠狠一甩,唐家琛就被他甩到了回廊的另一边。不等唐家琛发作,唐清宁上前从他手里抽出手机,然后又拽着他的衣领回到了程舒也身边。 唐清宁先把手机递给了程舒也,见唐家琛气喘着跟牛一粗,大有要跟他同归于尽的架势。他用力压了一下唐家琛的肩膀:“向程舒也道歉。” “你还真的蹬鼻子上脸了。”唐家琛真的气得要发狂,新仇旧恨,他一脚就朝唐清宁踹过去。 只可惜唐家琛对唐清宁了解太少,唐清宁之所以是唐清宁,之所以能独得老爷子分外青睐,就是因为唐清宁是个佼佼者。佼佼者不仅是学霸,他还是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好孩子。唐清宁不仅有出色的管理能力,同时,他曾经还代表省击剑队出征,拿过击剑金牌。 唐家琛怎么可能是唐清宁的对手,唐清宁都不用动手,他牢牢地抓着唐家琛。闪来闪去,唐家琛连唐清宁的边都没挨着,就跟耍猴戏一样,唐家琛要累死了,唐清宁还在溜他。 听到动静的唐家上下都跑出来看热闹了。 “唐清宁,你给老子记好,我今天就去找爷爷,我不把你弄出唐家大宅我唐家倒着写。”唐家琛打不到他,只能大喊大叫。 那边唐致新和唐致平站在一块儿,桐桐也追出来了,她小跑到程舒也身边,只看了一会儿她就听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少爷就是欠教训,狂惯了。”桐桐哼了一声,“活该。” “清宁,算了。”唐致平上前来劝架,“让家琛给舒舒道个歉就算了。” “你们算哪根葱,凭什么管老子的事?又凭什么帮程舒也?你们不过都是野种而已,这才进门就上赶着要做叔叔主持公道了吗?我可去你们,野种,滚远点,别管老子的事情。”唐家琛口不择言。 野种两个字可真是太难听了,唐清宁和唐致平本来就很忌讳自己的身世,唐家琛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家琛。”老夫人的怒喝声传来,她接完电话就看到这边又闹起来,赶过来时,正好听到唐家琛口不择言的乱骂。 “我骂错了吗?他们就是野种,野种……” 唐清宁笑了一下,他松开了唐家琛,转过身,他往台阶下走。唐致平看了唐家琛一眼,转身跟在了唐清宁身后。 “我操你妈。”唐家琛吃了哑巴亏,只想赢回来,他冲着唐致平和唐清宁追过去。 也没看到唐致平怎么出手的,就听到一声闷闷的“咚”声,唐家琛半个身子飞起来,然后撞到小径旁边的海棠树上,扑一下又掉到地上。 唐家琛这下摔狠了,眼冒金星,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夜色里,唐致平清朗的声音响起:“老夫人,得罪了。”顿了一下,他蹲到唐家琛身边,道:“唐家琛,是我唐致平动的手,我随时恭候你来找我的麻烦。” 语罢,唐致平和唐清宁扬长而去。 没人说话,要不是碍于老夫人在场,大家挺想给唐致平鼓个掌。 苏沐玲低着头从人群中小跑着到了唐家琛身边:“家琛,摔哪了?” 唐家琛躺在那里,他并没有受伤,只是摔得有些头晕。躺在这里,仰头看着月色从海棠树间洒落下来,他突然很想哭。为什么不管他做什么都是错? “家琛,我扶你起来。”苏沐玲用力拉他。 “你是不是贱啊?”唐家琛带着几分嘲弄,“这天下男人都死绝了吗?我心里没有你,我就是个烂人,永远不可能对你好,你明不明白?” 苏沐玲又拉了拉他,见拉不动他,她有些吃力的跪到地上握紧他的手:“家琛,你说的我都懂,可是我没有办法不爱你,就像没有办法不爱舒舒姐。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情,家琛,你听我说,以后不要再跟几个叔叔硬顶硬的吵架了,你这样老夫人心里很难过,要是太太在,太太也会很难过。不管你承不承认他们的身份,只要爷爷承认,你就不能说话,你看,连老夫人都没说话,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你如果真的想把他们赶出去,只有一个办法,你得振作起来,比他们强,让爷爷看到你的努力。只有你足够强大,你才能赶走他们。” 唐家琛转头看她,月色下,苏沐玲的脸那么近,这张从小看到大的脸,他似乎第一次真的看见她,他抽了抽鼻子,自暴自弃道:“你可对我期望太高了,我除了吃喝玩乐,别的什么也不会,你还是趁早死心吧。” /c更新n9最快上| “不,不是的,家琛,我知道,你是从我哥哥过世后才变的。”苏沐玲咬了咬唇,“家琛,你恨命运不公平,恨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所以,你宁愿在花天酒地里麻醉自己,是这样的,对不对?” 45.我在等你,直到天荒地老 一场闹剧又收场了,程舒也和桐桐往回走。 “舒舒姐,我们出去逛逛吧。”桐桐看程舒也一直沉默不语,知道她心情很坏。 “好,去上次那个咖啡馆。”程舒也难受得很,也想出去走走。 十来分钟后,两个人开着车出了侧门。从大宅到锦江南的咖啡馆只需要跨过一条江,几分钟的车程,结果到地儿了没有停车位,找了二十几分钟才停了车。 桐桐有点暴躁了,停好车,还没解安全带她的手机响了。 程舒也靠着座椅闭上眼睛,喝不喝咖啡都无所谓,她只想出来透口气。 “二叔,什么事儿?”桐桐问。 “你上哪去了?说好了你的房间今晚让给我,怎么回事儿啊?”唐致新懒洋洋的语气。 “你把门劈了吧,把我东西扔出去,我今晚就去跳锦江,等我变成鬼再回去找你算帐。”桐桐恶狠狠吼过去,吼完她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又将手机关了机扔进了储物格。 “你呀。”程舒也摇了摇头,还指望桐桐开导她几句,这小钢炮自己先炸开了。 “太烦人了,大宅那么多房间,他非要跟我过不去。真的,要不是他是二叔,我早就一掌拍死他了。”桐桐悻悻地推开了车门。 程舒也跟着她一起下了车,两个人进咖啡馆,老板和桐桐挺熟,见她们来,直接把她们领到了景观最好的座位。 “贺小姐,晚上了,给你们泡壶薰衣草吧?”老板笑吟吟地问。 “谢谢。”桐桐道完谢后就扭头看着窗外的江景。 程舒也的手机响了几次了,都是唐致新打来的,她知道唐致新找桐桐,于是将手机调成静音扣到了桌子上。 “公司一堆破事儿,指望着回家能清静片刻,谁知家里更烦。”桐桐叹了口气,“舒舒姐,你有没有想过搬出唐家大宅住。你景山那边的别墅不是一直空着吗?我们自个儿住,又清静又自在,多好。” 程舒也也望着窗外发呆,她当然也想搬出去了住了。可唐老爷子是个十分传统的人,在他的观念里,只要没成家的,那就必须得住在大宅。一大家子其乐融融,对他来说,那才是大家庭应该有的样子。她如果提出要搬出去住,老爷子肯定不会答应。 而她,并没有跟老爷子对抗的勇气。 “对不起哦,舒舒姐,我也只是随口提提。”桐桐看她不说话,有些懊恼起来。 “桐桐,你和我一起住,二叔非要占那间就给他吧,别为这点小事儿闹了。”程舒也收回视线,“老夫人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大好了,宅里的事情她顾不过来,我们只能尽量不给她添麻烦。” “嗯。”桐桐应了一声,她抱怨归抱怨,自己在唐家是个什么处境她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桐桐。”程舒也看着她,突然问她:“你是不是该谈场恋爱了?” 桐桐愣住:“舒舒姐,你什么意思?” “你这什么反应?”程舒也语气温和,“你也二十四岁了吧,谈恋爱很正常啊。有合适的男孩子追你,别拒绝,先处着看看,合适就继续谈,谈个两三年,到你二十六岁左右结婚。我是想,在我没有嫁之前,我得风风光光把你先嫁出去,那我也就能安心点了。” 桐桐知道程舒也是真心的,笑了一下,她又望向窗外,良久之后,她才带着浓浓的伤感道:“舒舒姐,我没想过要找个男人谈恋爱,更没想过要结婚。说真的,以前你和唐家琛结婚,虽然我知道你不爱他,但我心里有些庆幸,这样我就不用离开你,也不用离开唐家。现在你们离了婚,将来你会和谁在一起也不知道。你要是和另一个人结婚了,他能不能接受我也跟你去?” “桐桐。”程舒也拍了一下她的手,“你在说什么呀?你傻不傻啊?什么年代了?你还真把自己当我丫鬟了啊?你会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世界,你的书真是白读了,在公司也是白呆了。” “你不懂。”桐桐欲言又止。 程舒也看着她,桐桐硬生生将后面的话忍回去了。老板适时送来了茶,姐妹俩个就跳过了这个话题。 两个人喝茶喝到晚上十一点多,程舒也足足一晚上没看手机,眼见时间不早了。程舒也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唐清宁给她打了几个电话,又给她发了十几条信息。 从他的短信来看,他已经快要急疯了。 当着桐桐的面,她也不敢回电话:“我去一趟厕所,你结账等我。”说完她就起了身,进了厕所后,她回拔了唐清宁的电话,就响了一声他就接了。 “程舒也。”他的声音透着惊慌,“你可真行,这个点才回我电话,在哪里?” “和桐桐在锦江南这边喝茶,我这么个大个人还能丢吗?”程舒也嘲弄道。 “我知道你不会丢,但我担心你。”他那边传来呼呼的风声。 “你在哪儿?”她随口问。 “水塔这里,我以为你来这里了。”他说,“在这里等了你几个小时,都快冻僵我了。” “你……幼稚,快回去吧,我等一下就回去了。”程舒也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以前她去哪里,唐家琛也是连环call,但完全不一样,唐家琛关心的永远是她和谁在一起,在做什么?唐清宁关心的是她有没有事儿? “不行,我已经僵硬了,必须得你来拉我我才能起来。”唐清宁耍起赖来。 “那你坚持坚持,等你成为雕像,我会去瞻仰你。”程舒也嘲笑道。 “我看你一眼就行,舒舒,就一眼。”他讲起了条件。 “我劝你别等,挂了。”程舒也切断了电话。 洗了个手,程舒也出了厕所,随后她和桐桐离开了咖啡下了楼。上了车后,桐桐拿过手开了机,看着屏幕又开骂了,唐致新给她打了二十几通电话。 “他是不是真的疯了?”桐桐本来已经压下去的火蹭蹭蹭地又冒上来了,她丢下手机启动了车子,回程的路上,她抿唇一言不发,程舒也劝她,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g= 车子进了侧门,停下后,桐桐抓着手机连程舒也都没等就跑了。 程舒也赶紧追了上去。 桐桐一口气跑到她的房间门口,唐致新不知道打哪搬来了张老爷椅摆在桐桐的房门前,这会儿他靠着老爷椅盖着厚厚毯子已经睡着了。 程舒也看了一眼唐致平的房间,黑糊糊的,估计不在大宅,否则他肯定会劝劝唐致新。 “喂。”桐桐上前拍了他一下。 唐致新惊跳起来,睁开眼见是桐桐,他咧嘴一笑:“你回来啦。” “你什么意思?”桐桐问他。 “我要住你的房间啊,你是不是阅读有障碍,还是听力有问题,我不是说了很多遍了吗?”唐致新打了个哈欠靠到老爷椅上,“当然,你不肯搬也可以,我们一起住。你这黄毛小丫头,跟个飞机场似的,倒贴我都对你没兴趣……” 唐致新话没说完,桐桐就掏出了钥匙开了房门,她进去后,立刻将房门打了反锁。 “二叔,有种你就在门口睡一夜,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把门拆了。”桐桐的吼声传出来。 唐致新张着嘴,他傻眼了,他以为小丫头片子会跟他大吵一架,然后跟他动手,却没算到她进了房间就把门给反锁了,这戏怎么往下演。 “她,她……”唐致新看着程舒也。 程舒也耸耸肩,又摊了一下手,她往自己房间走去。 “喂……”唐致新起身,被毯子绊了一下差点没摔个狗啃屎。 “二叔,晚安哟。”程舒也进了房间伸出头来笑眯眯地跟他道了声晚安。 唐致新枯坐了一会儿,见真没人要搭理他,无奈之下,他只能扛起椅子往南院走去,他的房间在老夫人的另一侧,他就是嫌他妈太絮叨了,叨得他头疼。 程舒也回到房间,看了看手机,唐清宁没再发信息过来了。她洗了个澡,换上睡衣躺到床上。关了灯后,她鬼使神差般又拿过手机。 “你回去了吧。”她给唐清宁发了一条信息。 “我坚持坚持,看能不能真的冻成雕像。”他秒回,回完后又给她发了个小视频过来,拍的是夜色里的锦江。 程舒也内心起了激烈的挣扎,一个声音说去看看他,一个声音说这个时候不狠心更待何时,只有狠心了他才能不再找她。 两个小人打起来,属于理智的那个小人毫无悬念的赢了。 她又躺下来,眼睛闭上,然后猛地又坐起来,丢下手机,她用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出了房间后,她跟个贼似的轻手轻脚的往外跑。 跑到侧门那里时,刚好碰到老高来关门。 “舒舒,你去哪?”他惊讶地问。 “我,那个,有点事情,我马上回来,你别告诉其他人。”程舒也跟被抓了现场一样,说话都说不清楚了。 “好,好,我等你回来再关门。”老高是个老实人,他没看出程舒也哪不对劲。 程舒也出了大宅后往侧面的小路跑去,跑过梧桐树后,她看就到有一束光打在台阶上,唐清宁坐在那里。 那边坐着的唐清宁听到了动静,他起了身。 四目相对,很是尴尬。 唐清宁一手鸡腿,一手啤酒,嘴里是肉,地上四五个餐盒装满了烧烤。 46.把他给我请出去 程舒也看着他鼓着一张嘴,清冷的月光下,他看起来有点被她吓到了。 “好吃吗?”她带几分笑意,咬着牙问。 唐清宁想,他该先把嘴里的肉咽下去,还是吐出来,本着不浪费的精神,他在犹豫之间下意识先替他作了决定,他大大方方地将嘴里的肉咽了下去。 “好吃,你要吃鸡腿还是羊肉串,都还热的。”唐清宁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程舒也往前走了几步,两个人的距离大约三十厘米左右时,她略倾看他:“唐清宁,你在这里等我吗?” 唐清宁看出来她真生气了,他慌忙将手里的鸡腿和啤酒放回了地上,扯了张纸巾胡乱擦了一下手,他赶紧站起来。 “嗯,太冷了,那什么,我就,就去买了点烧烤和啤酒。”唐清宁舌头竟然有些打结起来,他见鬼的好紧张,怕程舒也掉头就走。 “你慢慢吃,别浪费了。”程舒也语气温和,“我走了。” “舒舒。”唐清宁想也没想就拉住了她的手臂。 程舒也真的想打死他了,他的手上全是油,她这件衣服算是毁了,她冷声道:“拿开你的手,我的……” 唐清宁根本就是个不怕死的,他加了几分力气直接就将她拉进了怀里,然后将她抱紧,顺便在她衣服把手擦了个干净。 “我的衣服。”程舒也气得要命。 “我赔你,两件三件,你说多少件就多少件,行不行?”他将她抱紧,他真的没想到她会来,他坐在这里等了几个小时,明知道没有任何希望,他也不知道自己坚持等着为了什么。就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不管有没有希望,只要想到那个姑娘,心就是热的。 “唐清宁,你放开我。”程舒也不顾一切的跑来,她以为他真的看他一眼就可以了。可她忘了,唐清宁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他不是少年苏沐阳。 唐清宁心想,好不容易可以抱抱她,都还没抱够,怎么可能就放手了呢。怀里的女人软乎乎的,他闻着她发间清淡的香水味,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流氓想法。 “你够了没有,快放开我,老高要锁门了。”程舒也用力推他,她就是疯了,要是没疯,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看这个神经病。 怀里的女人拼命的乱动着,唐清宁的行为被原始欲望控制。俯下头,他就吻住了她的嘴。 程舒也尝到了一股鸡肉的味道,接着是一股麻辣的味道,这下她真的要疯了,她平常饮食清淡,几乎不吃辣椒,就连火锅她都点清汤的。那辣味辣得她舌头都麻了,跟着嘴唇也开始发烫。可推也推不开他,喊也喊不出来,被他禁箍在怀里。 唐清宁吻到情深处时差点把持不住,要不是仅存的一丝理智提醒他这里是水塔,他肯定又把程舒也给办了。 “舒舒。”唐清宁恋恋不舍的结束了这个吻,月色下,怀里的女人瘫软的靠在他怀里,一双眼睛饱含泪水地看着他,他心里一沉,糟了,他强迫她了。 “唐清宁。”程舒也感觉自己要死了,那麻辣的呛感实在太可怕了,她现在觉得整张脸都要不属于自己了。 “你怎么了?”唐清宁紧张地问。 “快辣死我了。”她说出这两个字时,眼泪就流下来了。 他愣了一下,凑近一点后才看到她的双唇都红肿起来了,可要怎么办?她也不能喝酒,这里也没有水。唐清宁急中生智,他弯腰拿起地上的啤酒,自己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 程舒也深吸了几口气,感觉稍稍缓解了一点,准备转身往回走时,唐清宁那个杀千刀的再次拉住了她。 这回,她尝了到啤酒的味道。 她想跳锦江了。 两个人在水塔旁纠缠了快一个小时,程舒也好不容易脱了身,跟只小老鼠一般,她落荒而逃,每跑一步,她就在心里发誓,她如果再上他的当,她一定去跳锦江。 回到侧门那里时,老高靠着院墙都睡着了,巨大的呼噜声,程舒也猫着腰蹑手蹑脚的进了院门,然后飞快地往自己房间跑去。 “舒舒?”程舒也拿钥匙开门时,唐致平的房间门开了。 程舒也手里的钥匙掉到地上,她连头都不敢抬,弯腰捡起钥匙,她对着房门喊了一声:“致平叔叔。” “你去哪了?”唐致平问。 程舒也打开了房门,她强自镇定道:“去找了点东西。”说完她就赶紧闪身进了房间,靠着房门,她拍了拍砰砰乱跳的心脏。 重新洗漱了一番,程舒也躺到了床上,手机微信提示音响个不停,她已经没有勇气去点开了。抱着被子,她缩进了被窝。一夜辗转,唐清宁的脸跟长在她脑袋里一样,怎么也赶不走。 第二天早上,程舒也在实在不知道拿什么面目见唐清宁之下,她去厨房跟王妈打了招呼,然后独自开车离开了大宅,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厅吃了早餐,吃完后她就直接去了公司。 程舒也进了公司后,整个人就稳了神。像往常的每一天一样,职员向她问好,她点点头,然后拎着包进电梯。 今天她按了十九楼,唐清宁的办公室应该装修好了,那他就该搬上去了,这样见他的机会最多也就是每天的例会。至于下了班回到唐家大宅,只要她坚持不理会他,他也没有办法接近她。 是的,她和他之间一定要结束。 唐清宁的办公室已经装修完毕了,果然按照她办公室的风格,一比一完整复制。就连窗台上那盆绿萝摆放的位置,和她办公室的都没有差半分。 她在办公室转了一圈,转身时,唐清宁站在办公室门口。 ^l;…◇7 “程总监,早。”唐清宁面色淡淡,语气淡淡,就像他们只是同事那般疏离。 “唐总,早。”程舒也回了一声,见他看着她,她道:“你的办公室装修好了,这几天可以搬了吧?” “今天就搬。”他说。 “好。”程舒也拎着包往外走。 这回唐清宁没有任何动作了,他看着她走出去,直到电梯门关上他才回头。程舒也昨晚逃走时的慌乱,今早更是连早餐都不敢在大宅吃,她在害怕,他明白。 他不能迫她太紧,否则,她只会彻底的逃走。 今早的例会不太一般,因为唐老爷子来了。和他一起来的是唐致平和唐家琛,唐家琛进了会议室眼神就往程舒也的身上飘。 唐清宁从主席位起了身:“董事长。” 大家也跟唐清宁起了身,齐喊了一声:“董事长好。” 唐老爷子摆了一下:“你们都坐,我说几句话就走。致平,家琛,你们坐那边。”老爷子指着程舒也对面的副位。 待大家都坐下后,唐老爷子声音宏亮:“各位同仁,唐家酒店六十周年庆典快到了,大家好好努力。” “是,董事长。”大家齐声应。 唐老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收回视线后,他对唐清宁道:“清宁,家琛先跟你学学,职位暂时不作安排。家琛他舅舅身体抱恙,致平暂代他的职位。你带他们去人事部入个职。” “好,董事长。”唐清宁起身应道。 “你开会,我回去了。”唐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爷子和白管家出了会议室,例会继续。 唐家琛含着金汤匙出生,大学毕业老爷子有意送他去美国留学,恰逢那会儿美国出了点乱子,笼罩在恐怖袭击的阴影中,老夫人和太太心疼,这么拉锯着,唐家琛就没去成。没多久老爷子就病倒了,接着太太跪在老爷子床前求成全唐家琛和程舒也,于是唐家琛几乎相当于大学毕业就和程舒也结了婚。 这几年,唐家琛忙着吃喝玩乐,上班是个什么样子,他最多也就是闲得发昏时从电影上瞧过几眼。现在他被爷爷押着坐在这会议室里,跟这些傻逼坐一块听一个大傻逼开会,他真是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尖叫。 一开始,唐家琛还想着,他倒要看看唐清宁嘴里还能再吐点什么莲花出来?可他妈的,他都吐了一个多小时,揪着个什么华东区床垫的事情说个没完没了,还点名批评了程舒也。 “我说唐总。”唐家琛逮着唐清宁停顿的间隙开了口。 “有什么事儿吗?”唐清宁扫了他一眼。 “你能长话短说吗?开个会两个小时,浪费生命你懂不懂?有这时间,你让大家去做事行不行?开会能让公司营利吗?”唐家琛翘着二郎腿。 大家看着两个人,那都是老爷子的家人,哪里轮到得他们说话? 唐清宁实在是懒得跟这么个纨绔子弟费口舌,便道:“你如果坐累了,可以先出去。” “你什么意思……” “家琛,有什么话开完会再说吧。”程舒也看着他。 唐家琛悻悻的才上了嘴,但他拿出了手机开始玩游戏,还故意把游戏声音开到最大。 唐清宁忍了一会儿,然后他起了身出了会议室,很快的,两个保安和他一起进来了。 “把他请到我办公室去。”唐清宁指着唐家琛。 47.命里缺你 唐家琛都来不及反抗就被保安架出了办公室,会议继续开着,大家表面上都波澜不惊,但心里都快好奇死了,很明显这位唐总和另一位唐家琛看起来不对盘,也不知道等会儿回了办公这到会不会打起来?要是能看个现场就好了。 十点钟,会议结束了。 程舒也起了身,出了会议室后,唐清宁喊住她。 “唐总。”程舒也侧身到一旁。 “你整理一下,可以搬回你自己的办公室了。”唐清宁说完就匆匆往前走去。 “程总监。”唐致平也走过来和程舒也打了声招呼。 程舒也跟他点了点头,然后往桐桐的办公室走去。她开始动手整理自己的东西,整理到一半多时,巨大的砸东西的声音传来,接着是唐家琛的吼声。 “出什么事儿了?”桐桐从她的座位上站起来。 程舒也有些挣扎,要不要过去看看?去看什么呢?唐清宁和唐家琛打起来,她也拉不了架。不去吧,那毕竟是她的办公室,要是给她砸坏了,她会不会又搬不了了。 “你去看看吧,看要不要拉个架。”程舒也将这个难题抛给了桐桐。 “我啊?”桐桐讪笑着,“我有点害怕,就算了吧,反正少爷肯定打不过唐总。” 程舒也继续收拾东西,然后第二声巨响传来了。这下两个人都放下了手上的事情往办公室外走去。 唐清宁的办公室门大敞着,只见他抱胸站在窗下,脸上的表情写着云淡风清。他的助理程砚之站在办公桌侧面,他托着下巴,也是一脸的玩味。唐家琛跟个疯子似的的,在拼命的砸东西。每砸一样,他就挑衅地看唐清宁一眼。 程舒也看着满地的狼藉,她真是无语至极,唐家琛砸掉的东西都是她一点一点买来的。他现在砸光,她又得去买。唐家琛除了大呼小叫,跟个疯子一样乱打乱砸,还会点什么?看着他狰狞的样子,她对他的厌烦达到了顶点。 “唐少爷,你还砸吗?如果不砸了的话,请你去洗把脸,整理一下仪容,然后我让我的助理带你去人事部入职。”唐清宁平静地问。 唐家琛冷笑:“我不可能跟你学东西。” “好,那就麻烦离开公司,你自己去和爷爷说。”唐清宁抬了抬手,示意他可以滚了。 唐家琛一口老血真的要吐出来了,所有人都跟他作对,都只会抬老爷子出来压他。他不该从英国回来的,他为什么要回来? 他打算冲出办公室,转身看到程舒也和桐桐站在那里,程舒也眼中的厌恶那么明显,他的神经又被刺痛了。 “好,我可以留下来,但我要跟着程舒也学东西。”唐家琛恨恨道。 “对不起,唐少爷,你没有讲条件的资格。你或者跟我的助理去办入职手续,或者离开这里,二选一。程总监,你没事儿做吗?跑到这里来看热闹?”唐清宁冷冷道。 程舒也看了一眼地上,转身走了。 唐家琛想跟出去。 “唐少爷。”唐清宁开口,“你踏出这个门,我现在就给老爷子打电话,我告诉他我教不了你。” “随便。”唐家琛拉了拉身上的衣服。 “我想提醒你一下,你的母亲明天该出院了,而你的舅舅突发重病进了保和医院住院,苏沐玲的肚子只会越来越大。你在挑战老爷子最后的底线你知道吗?”唐清宁带着几分真诚,“一旦老爷对你失去了最后的耐性,老夫人保不住你,太太保不住你。到时候,老爷子收回属于你的一切。唐少爷,你没试过穷人的日子吧。做一份工作,以你完全没有工作经验的资质,起步五千算你运气好。我告诉你,昨天的菜市,上海青一块三一斤,排骨一斤二十三块了,大米一斤最便宜的也要一块多。如果你和其他大学生一样,你得租房住,a城现在地段稍微好一点的单间要一千八。到那时候,你才会发现,真的活不下去了。” 唐家琛听着这些话,他从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什么青菜多少钱一斤,房租多少钱一个月,月薪多少,这些太陌生了,也太不可想像了。 “你如果从这里跨出去了,我想,你很快就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唐清宁说完就不再理他了,他走到了电脑前,“砚之,搬东西啊,难道你想我在这间破办公室里办公?” “哦,哦。”程砚之挪动了脚步。 两个人手脚麻利,不消十分钟就把东西收拾好了。 唐家琛有点懵逼,不知道他们什么意思? “哦,唐少爷,你可能是第一次来公司。这间办公室是程总监的,因为我的办公室在装修中,我暂用了她的办公室。”唐清宁将电脑放进了电脑包里。 唐家琛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刚才程舒也和桐桐过来了,难怪她眼中有浓浓的厌恶。妈的,唐清宁为什么不提醒他?砸完了才说。 唐清宁和程砚之搬着东西往外走,唐家琛跟个傻子似的杵在那里。 “你想好了吗?”唐清宁走到他身边时,顿了一下脚步。 唐家琛不说话。 “砚之,你带唐少爷去办入职手续吧。”唐清宁从程砚之手中接了箱子。 唐家琛还是没说话,他在刚才的挣扎间突然想通,留在唐清宁身边挺好的,这样不但可以经常见到程舒也,而且程舒也没有办法赶他走。对,就这么着吧。 程舒也刚回到办公室,销售部的副主管愈俊西打来了电话,销售部那边新接了一个大客户,是和某上市公司的合作。合作一直是曾主管接洽的,现在他病倒了,大客户那边换了人怎么都不肯继续谈,合作意向就这样卡住了。愈主管向程舒也请示,问怎么办? 程舒也说了声知道了,她这边有安排就挂了电话。看来,唐致平走马上任的隆重见面礼来了。她起了身,打算亲自去一趟销售部,一来看看唐致平的工作环境,二来给保洁部腾点时间,让她们先把她的办公室打扫干净。 她搭着电梯去了十七楼,穿过格子间,她来到了主管办公室。 唐致平适应能力一流,这会儿已经坐在电脑前专心看起来东西来了。 “唐主管。”程舒也敲了敲玻璃门。 “舒舒。”唐致平抬头,他起了身,“你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你啊。”程舒也走进去,打量了一下四周,曾遇江的办公室是全透明的,可以随时看到格子间里职员的动作。 “坐啊,我在熟悉一些流程。”唐致平走到饮水机旁给程舒也倒了一杯水。 “你这新官上任,是不是先该开个部门会议,让大家认识认识你啊。”程舒也笑问,愈俊西肯定不知道唐致平接手了销售部,否则,他不能越级直接向她汇报工作。 “下午吧。”唐致平也坐了下来,“上面没事儿吧?” v☆;“ 程舒也摊摊手:“我的办公室被砸了。” 唐致平带着几分心疼道:“难为你了。” 程舒也笑笑:“我来找你还有件事儿。” “说吧。”唐致平语气轻快。 程舒也把销售部遇到的棘手问题和他提了一遍,末了又道:“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唐家酒店六十周年庆了,致平叔叔,争取把这个大订单拿下来,老爷子会很开心的。” 唐致平默了片刻:“嗯,我知道了。” 程舒也喝了口水:“致平叔叔,你这边缺什么告诉我,我让人去给你置办。” “缺个你,你过来吗?”唐致平玩笑道。 “如果爷爷同意的话。”程舒也也笑,她放下水杯起了身,“那我上去啦,你忙吧。” 程舒也出了办公室,走到电梯口时,她的手机响了,打电话来的人是苏沐玲。程舒也皱皱眉,进了电梯才接起了电话。 “喂,沐玲。” “舒舒姐。”她带着哭腔喊她,“家琛在吗?” “你可以直接打他电话,他不在我这边。”程舒也道。 “我,肚子好疼,打他电话不接。我可能,可能得去一趟医院。”她说。 程舒也出了电梯,听到苏沐玲的话,她停住脚步:“你在哪里?怎么回事儿?” “我在房间,老夫人在佛堂。好像大家都不在,我只好给你打电话。”她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十分钟前,我喝了一杯牛奶,喝完牛奶后我就开始肚子疼了。” “我去找家琛,你要是疼得厉害的话,先给你妈电话,看她能不能先赶过去。”程舒也挂断了她的电话,她转而拔通唐家琛的电话。 唐家琛倒是马上接了她的电话,听说苏沐玲肚子疼,他满不在乎道:“自己去医院就好了,让我回去做什么?我这边办入职手续呢,没空。”然后他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程舒也呆了呆,这要怎么办?难道又得她回去弄这些破事儿?她郁闷得很,想了想,她给白管家打了电话,将苏沐玲的情况告之了他,白管家表示他会安排,程舒也便没再管这事儿了。 仍然是忙碌的一天,直到快下班时,程舒也才去了茶点室倒咖啡。坐下后,她才有空刷朋友圈。 苏沐玲最新更新的朋友圈是挂点滴的照片,她说:“一切想谋害我孩子的人,都会不得好死。” 48.你能给我留点退路吗? 不得好死四个字实在太过于惊悚,程舒也惊得手背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看着那句话,她不自觉的就皱起了眉。苏沐玲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有人要害她的孩子,但她这句话并没有任何指向,等于一棍子敲打了所有的人。无凭无据,她这样发朋友圈警告人可真是下下策。 程舒也仔细想了想上午苏沐玲给她打电话时说喝了杯牛奶就开始肚子疼,难道那杯牛奶有问题?谁给她倒的牛奶?又是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给她在牛奶里下药? 她犹豫着要不要给苏沐玲打个电话时,一道身影挡住光线。她抬头,唐家琛端着杯咖啡一屁股坐到她对面。 “还习惯吗?”程舒也将手机放到一旁,随口问了一句。 “不习惯。”他喝了一口咖啡猛地吐回杯子里,嘴里嘀咕道:“这什么咖啡?根本喝不得。” 程舒也将杯里的咖啡喝完拿着杯子起了身:“我先走。” 唐家琛重重地将咖啡杯放到桌子,咖啡溅出来,溅到他衣服的前襟上。那边程舒也已经走远了,他悻悻的咒骂了一声只能作了罢。拿出手机,他烦躁地翻起来,然后他也看到了苏沐玲发的朋友圈。 唐家琛的手抖了一下,有人要害苏沐玲的孩子?也就是说有人要害他的孩子?他眼中聚起怒气,他可以不爱苏沐玲,他也可以不想要那个孩子,但他绝不允许别人去杀他的孩子,那是他的,必须由他来处置。 唐家琛想着最近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从苏沐玲闯进大宅那一天起,到他和程舒也离婚,到现在来公司上班,这些林林总总的事情,全都不是他想要的。似乎在暗中,有一个人在操控着他的命运。 唐家琛抓着手机起了身,他要去一趟医院,去问问清楚苏沐玲到底怎么回事?如果给他查出来谁在背后搞鬼,他一定会弄死那个人。 程舒也回到了办公室,整理了一下桌上散乱的文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她关了电脑,拿过外套披,拎上包准备去喊上桐桐一起下班。 她拎着包走了几步,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来。她顿了一下,那是唐清宁办公室打下来的,她有点不想接,又怕是工作上的事情。 迟疑了一下,她退回去接起了电话。 “程总监,你上来一下。”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程舒也想着昨晚的事情,怀疑他又要假公济私,她想不理会他直接走人。可万一真有事儿呢?她苦笑了一下,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她就是典型例子了。 没办法,程舒也只能上了十九楼。敲了敲门,唐清宁喊了一声进。她旋开门,唐清宁正在和程砚之说话。 “唐总,你找我?”程舒也走过去。 “稍等一下。”唐清宁指了指椅子,示意她先坐。他转头又去和程砚之说话,说的是华南区域的事情,程砚之得去海林市出一趟差。 “这样吧,程总监,这一趟让桐桐和砚之一起去,你那边有问题吗?”唐清宁转头问程舒也。 “可以。”程舒也点头。 “那我这边直接通知,砚之,你现在下去找贺助理,然后你们直接去高铁站。”唐清宁道。 程砚之应了声好,拿起文件夹后他跟程舒也打了声招呼就往外走去。办公室门关上,程舒也又开始不自在起来,她低头看着地板。 唐清宁直接给桐桐打了电话,交代完后他就挂了电话,见程舒也低着头也不敢看他,他拿过一旁搁置的文件看了看,想着要怎么和她开口。 $。my “程总监。”唐清宁合上面前的文件靠到椅子上看她,“我们公司是不是有个福利制度,只要是员工家属,就可以和员工一起无限期享受黑卡待遇?” 程舒也点头:“是,这个福利最早的时候只限于配偶,后来演变成只要能证明和员工有亲属关系就可以享受黑卡待遇。我刚接任行政部总监一职时曾经对这个制度提出过质疑,但这个福利最早是通过了董事会的,要废除的话还得通过董事会。董事长的意思是暂时不变,也算是对员工的一种关爱。” 唐清宁点了点头:“这个福利我近期内打算终止,程总监,你要做好善后工作。” “什么?”程舒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可不是小事儿。这项福利从酒店建立时到现在足足六十年了,他说废就废,还让她做好善后工作。 “有问题吗?”他问。 “有。”程舒也想骂人,“唐总,我建议不要一刀切,最好缓着来,否则很容易引起员工的过激情绪。” “这是肯定的,所以我才需要你做好善后工作。程总监,你应该很清楚,这个福利已经严重的影响到酒店的正常运作了。前几天发生一件事情,杏虹市孟霞路酒店,有客人用员工福利订下了全部的总统套房,时间是一个星期。这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总统套房被迫挂上客满的牌子,而客人订了套房却并没有入住。前台打电话询问客人,客人的意思是他付了钱,要怎么使用套房是他的自由,酒店无权干涉。”唐清宁顿了一下,“这样的情况,在全国都普通存在,这个福利已经完全变味了,员工或者员家属使用这个福利根本不是刚需,而是一种变相的炫耀。” 程舒也也知道这个弊病存在的严重性,可她更担心的一刀切后引起的连锁反应。在此之前,人力资源部曾经就华东区域其中一家酒店宠杂的人事进行调整,那次裁减了十几个员工,其中一个员工因为无法接受裁员于当晚自杀身亡,这件事情引发了强烈的社会公愤,为此,公司付出了昂贵的代价去平息舆论。 唐家酒店福利待遇好,这是在业内是公认的。所以,多少人为了一份唐家酒店的offer而使劲浑身解数。 “唐总,你能预估最坏的结果是什么?”程舒也问。 唐清宁沉吟着,这也是他很犹豫的一个原因。这项福利的取消,等于动了所有人的奶酪,大家的反应肯定会激烈,但不取消,这对唐家酒店来说已经成为超重的负荷了。迟早的,唐家酒店会因为这个问题引发更大的问题。 程舒也见他不说话,知道他一时间也举棋难下。 “唐总,或者你先和董事长谈谈?”她问。 他抿了抿唇,看着她笑了一下:“我担心的你。” 程舒也也笑了一下:“那我谢谢你了。” 唐清宁抬手看表:“下班了,走吧,回去。” 两个人一起出了办公室,然后又一起进了电梯,唐清宁按了地下一楼,程舒也要按一楼,桐桐和程砚之去了海林,她把车钥匙放在了前台。 唐清宁一把抓住她的手:“坐我的车。”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回去。”程舒也吓得用力甩他的手。 “我还欠你一顿饭,晚上我请你吃饭。”他松开了她。 “不要。”程舒也又要去按电梯。 “我给你做饭,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他拉住她,眼神专注,声音低沉软糯。 “不要,我回家,放开我。”程舒也推他。 “现在五点,晚上九点前我们一定回大宅。”他伸手拂了拂她额前散乱的碎发,“我给你包饺子吃,我外婆上次跟你说的那种,你没吃过,我保证特别好吃。” “不要。”程舒也的声音低了一些,“快放开我,随时有人进来。” “那你答应我。”唐清宁固执道。 “唐清宁,你不要太过分了……”程舒也话音还没落,电梯停下来了,有人按了电梯。 唐清宁这才放开她,程舒也低头看着地面。 进来的是工程部的几个职员,几个人很恭敬地喊了唐总,程总。程舒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想着待会跟在工程部几个人后面从一楼出去。 哪知唐清宁的胆子可比她想像的大多了,电梯在一楼停下,程舒也要跟着工程队的人往外走,唐清宁真敢当着大家的面拉住她的手。有个职员回头看了一眼,唐清宁面无表情,那个人吓得赶紧往外走。 电梯门关上,电梯继续下降,随后两个人到了地下室,程舒也出离愤怒了。 “唐清宁。”出了电梯后,程舒也用力甩开他的手,“你到底想做什么?” 唐清宁摸摸鼻子:“请你吃饭。” “不用。”程舒也冷冷地看着他,“我以为那天我就说得很清楚了,但显然你没听明白。唐清宁,麻烦你遵守游戏规则,不要强迫我。你觉得这样是霸道总裁风么?实际上只能显示你的自大和自以为是。” 唐清宁愣在那里,程舒也看了他一眼,转身大踏步地往消防通道走去。唐清宁跟在她身后,也进了消防通道。 “你到底要做什么?”程舒也真想撞墙。 “你不坐我的车,我只好坐你的车了。”唐清宁特别无辜的语气。 “你能给我留点退路吗?我求求你了。”程舒也哀求道。 “不能。”唐清宁理所当然的语气。 “你……”程舒也气得说不出来话。 49.讨厌 “坐你的车还是我的车?”唐清宁又问。 程舒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唐清宁这样的人,他明明是冷静从容的唐家酒店总经理,可他现在的样子根本就是个无赖,还是那种甩不掉的无赖。她到底是倒了什么霉才会招惹上这尊瘟神?现在要怎么办? “还是我们就呆在这里不走了?我都可以,听你的。”唐清宁笑眯眯的。 “你能放过我吗?”程舒也绝望地问他。 “是你先没放过我的。”唐清宁拉过她,“走吧,别挣扎了。你可能不大了解我这个人,那现在我告诉你,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脸皮厚,俗称的不要脸。” 程舒也真的被他打败了,她完全没有对付这种男人的经验。一般男人被骂了,被狠狠拒绝了面子会挂不住,可唐清宁完全不生气。他非但不生气,他现在还笑眯眯的。 唐清宁硬是把程舒也拖上了他的车,程舒也靠着座椅望着窗外,她不看他,也不理他。她沉默着,她就想看看,他能无赖到什么地步? 结果唐清宁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着,车子开到了唐清宁家的地下车库存。停了车后,唐清宁绕过车头跑到了程舒也那边,帮她开了车门又把她拉了下来。 程舒也还是不说话,唐清宁拉着她进了楼道,上了楼,然后把她拉进了他家。锁上门后,他这才放开了她。 “好了,你现在要看电视还是要坐着发呆都可以,我去给你包饺子。”唐清宁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程舒也将包包放到玄关处,换了鞋子,她冷着脸往客厅走去。坐在沙发上,她的心乱得跟一团麻似的,这种比做贼还要糟糕的体验实在让她很难受。她真的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逼她?一旦事情败露了,两个人该如何自处? “过来帮我一下。”唐清宁在厨房喊。 程舒也不理他。 “舒舒,我喊你呢。”唐清宁从厨房伸头出来。 程舒也还是不理他。 唐清宁是想喊她帮系一下围裙,见程舒也真不理他,他只好走到了她身边,蹲下来后,他握住她的手,仰头可怜巴巴地看她。 “舒舒,你跟我说话好不好?” 程舒也往外抽手。 他握得更紧:“看我一眼,快。” 程舒也偏不理他。 唐清宁叹了一口气,他起身坐到她旁边,将她抱进怀里后,她也不反抗,就跟个没有思想的布娃娃一样。 “好吧,那我送你回去。”他放开了她,“看来,我真的太讨厌了。” 程舒也起了身,她沉默着往玄关处走。拎过柜子上的包包,她站在大门口等唐清宁。她心里是有一些矛盾的,只是面对唐清宁这样紧密的逼迫,她很害怕,怕得只想逃。 唐清宁也走到了大门口,他实在不想放程舒也走,可她看起来那么抗拒他。他可以强迫她,但他不能那么做,否则他就真的别想再靠近她了。 “你现在可以跟我说句话了吗?”唐清宁低声问。 “我没什么好说的。”她捏紧了手里的包,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你看着我的眼睛。”他说。 程舒也不敢抬头。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他重复了一遍。 程舒也心一横,看就看,她抬头迎着他的视线。两个人的距离那么近,他的眼中全是她。只消两秒钟,程舒也的心就又乱了,她慌忙又低下头。 唐清宁这才敢再次抱住她:“你明明没有那么讨厌我,为什么要说那么绝情的话?” “你……”她张嘴。 他俯头吻住她,不像之前的缠绵,这个吻带着一种狂风暴雨般的掠夺。程舒也被他抵在门上毫无招架之力。他的舌头很灵活,很快就搅起了她身体里原始的欲望。 两个人喘息着,在她完全把持不住时,唐清宁弯腰将她抱起往房间走去。 一个多小时后,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了。 唐清宁亲吻着她的嘴唇,她真的让他完全的欲罢不能。在他过往的恋爱经历中,他也曾激动过幸福来,但都没有程舒也带给他的感觉来得强烈。 程舒也看着唐清宁的脸,她的眼泪刷一下漫过眼角:“我要怎么办?” 他温柔地拭掉她眼角的泪水:“别怕,有我。” “你?”她笑了一下,“唐清宁,你是不是做事从不考虑后果?” 他半撑起身体:“为什么要去考虑后果?我只知道,在我这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她决定闭上嘴。 “舒舒,你听我说。”唐清宁又亲了亲她,“你不能这样紧绷着,怕什么呢?天塌下来我比你高。” 程舒也看着他,她莫名挺羡慕他的,虽然他十二丧母,但他的眉宇完全没有她的自卑,更没有她的瞻前顾后和犹豫不决。他是乐观的,凡事做了再说。而她必须反复掂量,没将她逼到绝路她都听从命运的安排。 “我们去洗澡,然后我给你做晚饭,你睡一会儿,好不好?”唐清宁柔声道。 她怔怔地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听到他说话,她抬起手来触摸上他的脸。 “我爱的人已经死了。”她轻声说,“他叫苏沐阳,是苏沐玲的哥哥。” 唐清宁的身体僵了一下,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话。但她开了口,意味着她认真将他看进了眼里,她在告诉他。也许她和他之间会有肉体上的关系,但她的心不是他的。 “等我们不那么忙的时候,我陪你看看他。”唐清宁说。 程舒也愣了,她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她。 唐清宁捏捏她的鼻子:“如果你想告诉我你们之间的故事,我也愿意听。如果你不想说,我们就起床。” 程舒也眨了一下眼睛,她的眼泪又往下掉。 t更新j最ie快上_◎+ “怎么又哭了呢?”他压到她身上,将她紧紧抱住,“舒舒,别哭,别哭了。” 她哭得愈发的厉害起来。 “好吧,那你就好好哭一场,我给你拿纸巾。”他探长手,从床头柜上拿过纸巾盒,“柜子里还有一箱纸,你想哭多久都行,我陪你。” “讨厌。”程舒也哭着拍了一下他的手。 “嗯,我也觉得我很讨厌。”他帮她擦泪,一张纸接着一张纸。 50.那就打一架吧 程舒也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哭到两只眼睛通红的。唐清宁一开始还逗她,后来看出她是真伤心了,他就将她揽进了怀里,沉默地听着她压抑的低泣声。 “对不起。”程舒也终于停止了哭泣,她哑着声向他道歉。 唐清宁叹了一口气扶着她坐稳,伸手又扯了几张纸巾,他把她脸上的泪痕细细擦干:“姑娘,你知道吗?我从没有见过能哭你这么久的人。” 程舒也很窘迫,她抢过他手里的纸巾自己胡乱擦了起来。 “希望你以后不要哭这么久了。”唐清宁又叹了一口气。 “你管我。”她嘀咕了一句。 “以前觉得女孩哭起来梨花带雨,还挺有意思的。”他抿了一下唇,“但你哭这么久,我就只有一个念头。” “想打死我吗?”她忍不住问。 “你就不能往美好一点的方向想吗?”他抽了抽鼻子。 “比如呢?”她又问。 “比如找个玻璃瓶把你流的泪装起来,然后找我们公关部包装一下,变成传说中的美人泪,一滴可使人青春永驻,两滴可使人返老还童。这么一来,你也不用做那劳心费神的破总监了,而我呢,勉为其难的做你的经纪人好了。我们下一步的计划就去买一座私岛屿,然后躺在属于我们的岛屿晒日光浴,喝椰子汁。”唐清宁一本正经。 程舒也被他逗笑:“想得挺美的。”语罢,她扯过一旁的浴巾披到身上,然后赤着脚踏到了地板上。 唐清宁跟着下了地,然后伸长手臂从后面抱住她。 “干嘛呀。”程舒也想分开他的双手。 “你猜我刚才想做什么?”他问。 “不猜。”她说。 唐清宁微微叹气,她哭得那样肝肠寸断,哭得他只剩了一个念头,他想带她走,带她回家,从此不再踏入唐家半步。什么责任,什么复仇,什么承诺,所有的一切,他都不想管了。是在这一刻,他惊心的发现,他对程舒也动心了。这个在他计划之内又在她计划之外的人,他有点乱了。 “洗澡吧。”他轻声说。 程舒也以为他会说他刚才到底在想什么,可他明明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她也不好意思去追问。 洗完澡后,唐清宁进了厨房,包饺子已经来了不及了。他从冰箱里拿出了青菜和鱼头,戴上围裙后他就忙碌起来。程舒也一直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忙碌,她有点想进去帮忙。 “快我洗青菜,快点,不然九点我们赶不回去。”唐清宁侧头喊她。 她这才走进去,她心想,她才不是帮他,她只是为了早点回去。 两个人配合,一个洗菜切菜,一个人炒菜装盘。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两菜一汤就搞定了。唐清宁喊了声大功告成,程舒也伸手打开了电饭煲,然后凉凉道。 “饭呢?” “啥?”唐清宁呆了一下,“那个……我忘记煮饭了,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这是你家,又不是我家。”程舒也走到冰箱旁拉开门,看了一下冰箱,除了肉和几把蒜,连包方便面都没有。 “算了,我们去外面吃吧。”他拉过她,伸手关上了冰箱门。 “我都快饿死了,不想再出门,喝汤吧。”程舒也走回灶台旁端起了汤。 两个人就着汤和菜,就这么吃了一餐。唐清宁准备起身收碗时,程舒也的手机响了,电话是白管家打来了,她接起了电话,白管家也没说别的,只让她赶紧回家一趟。她电话挂断,接着唐清宁的电话跟着响了,仍然是白管家,让他赶紧回家一趟。 两个人隔着餐桌面面相觑,看起来白管家在挨个通知大家回家,发生什么事了? 唐清宁将手机放到程舒也手里,然后迅速地将碗收起来,放进了厨房的水槽,出来后他扯了张纸巾擦了擦手:“走吧,估计事情不小。” 程舒也也有同感。 半个多小时后,唐清宁开着车回到了唐家大宅,途中,程舒也几次想要下车换乘出租车,唐清宁觉得她的提议简直匪夷所思,于是,他压根没有搭理她。 车子开进了大宅,唐致平的车在他们前方,两辆车一前一后停了下来。 程舒也推开副驾位的车门下了车,唐致平本来在看手机,抬眼间,他看见程舒也和唐清宁一起下车,他的心中不禁有了疑问,他们晚上一起去应酬了? “舒舒。”唐致平喊了一声。 “致平叔叔。”程舒也差点被口水呛到。 “五哥。”唐清宁快走了几步到他身边,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们……去应酬了?”唐致平看了一眼唐清宁。 “没有啊,我欠程舒也一顿饭,请她去吃饭了。本来想给你打个电话,想想你肯定很忙,我就没打,五哥,你不会怪我吧?”唐清宁搭着他的肩。 “是吗?”唐致平皮笑肉不笑的,他毫不给面子的将唐清宁地手丢开。 “我先走,你们慢慢聊。”程舒也心虚得要命,尤其是面对唐致平,她此刻都不敢跟他多说几句话,总觉得他的双眼已经洞悉了一切。 “清宁,舒舒看起来好像很慌张,你知道为什么吗?”唐致平看着程舒也的背影,语气淡淡。 “知道。”唐清宁很肯定的语气。 唐致平侧头看他。 “我知道也不告诉你。”唐清宁狡黠一笑,“五哥,你那么聪明,当然是能猜到的,是不是?” 唐致平心中是有猜想,但他又觉得不太可能。唐清宁比他想像的还要更深不可测一些,这样的一个男人是不应该玩火的。 “不如我们猜猜老爷子把大家召集回来,到底为了什么事儿?”唐清宁强行转移话题。 “没兴趣猜。”唐致平听着他的语气,心里已经有了完全的判断,这个判断让他顿时有一种想和唐清宁打一架的冲动。 “那就不猜。”唐清宁也听出了唐致平语气中带了火药味,都是聪明人,他也不想点破去说,这是他的私事儿,还轮不到一个不相干的五哥来对他指手画脚。 两个人沉默着往前走,从侧院穿过西门,夜里的海棠树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发出了沙沙的声响。走到那株最大的海棠树下时,唐致平突然之间就出手了,他的右手直朝唐清宁的衣脖子抓去。 唐清宁吓了一跳,但他反应很快,头往后一仰险险地躲过了他的袭击。眼看就要仰面摔个大马趴,唐清宁干脆就地一滚,然后飞快的又从地上爬了起来,背靠着海棠树,他笑眯眯的。 “五哥,你这是空手道啊。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你这么袭击我不太厚道吧?” 唐致平一句不废话再次欺身上前,这回,他掐住了唐清宁的肩膀。 唐清宁摊了摊双手:“问吧,五哥,你想知道什么?” “你和舒舒?”唐致平几乎问得咬牙。 !#,首e发… 唐清宁点了点头:“对,五哥猜对了。” “你……”唐致平一拳过去。 唐清宁用力抓住他:“你确定要跟我打一架吗?虽然我的击剑术现在已经退步了许多,但和你打一架,应该不至于会输得太多。五哥,要试试吗?” “唐清宁。”唐致平手上的力量加大,“你把舒舒当什么?你又想置她于何地?” 唐清宁嘴角扯起一抹笑,他抓稳了唐致平的手,两个人势均力敌,一时间他还真没有办法甩掉唐致平。 “你自己脚跟还没站稳,现在还拖舒舒下水,唐清宁,我小人之心,你们接触的时间这么短,只能想到属于她的那百分之十的股份……” 唐清宁狠狠将他一甩,唐致平被他推了连退了七八步。 “唐致平。”唐清宁敛了神色,“你觉得我需要走这样的捷径吗?” 唐致平拉了拉衣服,他冷哼一声:“很难说。” “我和舒舒之间的事情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我知道,你对她的感情很特别,所以,你格外关心她。”唐清宁走了几步到他面前,“五哥,我们最大的不同在于,我是个敢想敢做的人。” 唐致平盯着他看,并不明朗的月色和路灯下,唐清宁的眼神很坚定,他点了点头,道:“唐清宁,你太自信了。” “谢谢夸奖。”唐清宁笑了一下。 “既然你知道我格外关心舒舒,那么,你最好记住。你和她在一起,是基本情感的本能,而不是为了某一个目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唐致平说完这句话后擦过他的肩膀往前走去。 唐清宁的面色有点僵,待唐致平走远,他才转过了身。 海棠树下,只有他。 南院的书房里,老爷子坐在书桌前的大转椅里,书桌前,唐致新,唐家琛,唐致平站得稍微远一点。唐清宁走进去,他站到了唐致平旁边。 唐清宁站定后,书房外传来了脚步声,程舒也也来了。 看着书房里站着的人,程舒也不禁有些忐忑起来。她以为要开家庭会议,现在看起来不太像。 “舒舒,你来了。”站在门口的白管招呼了一声,然后他就退出了书房,将房门给关上了。 51.身世之谜 “爷爷。”程舒也不敢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喊了一声后,她犹豫着走到了唐致平的身边。 “你们都来了。”老爷子扶着书桌起了身,“坐吧,搬椅子坐下来,我和你们说几句话。” “爸,你这是怎么了?”唐致新一脸的困惑,“你是不是身体不大舒服?所以,要交代我们……” “唐致新,你这是在咒我吗?”老爷子目光凌厉。 “没有没有,我说错话了。”唐致新赔着笑。 “爷爷,你都站着,我们哪里敢坐?”唐家琛清了一嗓子,“爷爷,你别瞪我啊,我的意思是大家站一会儿也不会累死,就,就都站着吧。” “找你们来,说几件家事。”老爷子背着手在书桌后踱步,“第一件,既然你们全都搬回来了,这里就是你们的家。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像今天这种找个借口,谁也不回家吃晚饭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第二件,关于住的问题,致新,致平,清宁,你们三兄弟住南院,知雪明天到家,她住舒舒隔壁那间屋子。第三件,家琛和沐玲的婚事,家琛母亲的意思是领个结婚证,请亲朋好友吃个饭就可以了。家琛自己不肯表态,你们三个都是他们的叔叔,你们有什么想法?” 程舒也紧绷着的神经稍稍松驰了一点,她以为要说苏沐玲被下药的事情。不过老爷子今天怎么管起后院的事情来了?估计老夫人又被唐致新气得不轻吧,否则,老爷子断不会过问这些家长里短的琐事。不对,老爷子说什么?唐知雪明天到家?程舒也的脑海中跳出一张明媚的脸,还有那双狡黠得如同狐狸般的眼睛。 “爷爷,我也想住在大宅。云水居那边虽然挺大的,可是一点儿人气味儿都没有。”唐家琛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说话时还不时看看老爷子的眼色。他吃了几次苦头,现在也有点学乖了,不敢再咋咋乎乎的。 “这个再说,先说说你和沐玲的婚事。”老爷子摆了一下手。 “扯个证就好了,不用摆酒,又结一次婚,搞那么大动静给人家笑话。”唐家琛悻悻的。 “清宁,你说呢?”老爷子点了名。 “我认为应该好好办办婚礼,至少应该宴请亲朋好友们。一则沐玲的身份应该得到正式的承认。二则为了孩子将来考虑。”唐清宁道。 “致平呢?”老爷子又看了唐致平一眼。 “我和清宁的意见一样。”唐致平道。 “致新?”老爷子一个一个点名。 “我什么意见都没有,反正只要不是我结婚就行。”唐致新笑嘻嘻的。 老爷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家琛,你再想想,这婚礼该不该办?” 唐家琛心里气得要死,好你个唐致平,唐清宁,你们这是非跟本少爷作对了。好啊,都给我记着。 “爷爷,你作主吧,我说了不算。”唐家琛讪讪的。 “那好,回头我让白管家找人选个日子,你和沐玲这婚事得办,结婚证明天就去领了。”老爷子抬了抬头。 “好的,爷爷。”唐家琛垂头丧气道。 “舒舒。”老爷子看向程舒也。 “爷爷。”程舒也抬头。 最新章p8节上{: “你们都出去。”老爷子走回了书桌后面。 唐清宁看了程舒也一眼,见其他几个人都出去了,他也只能转过来了身。老爷子把程舒也单独留下,这是什么意思? 书房的门关上,老爷子扶着椅子坐了下来。 程舒也默默地等着老爷子开口。 “舒舒,你来唐家几年了?”老爷子问她。 “我九岁来的。”程舒也轻声答。 老爷子点了点头,她都来了十六年了。这十六年,他好多次都在想,应该找个机会告诉程舒也关于她的身世。在安稳的时光中,她就像真的是唐家孙女一般,他就想,可能程舒也的亲人永远不会再来找她。 可现在的情况是,程舒也的亲人千方百计的找来了,他不能再瞒下去了。 “十六年了。”他叹了一口气,“舒舒,你坐下来。” 程舒也挨着书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她有点害怕,觉得老爷子要和她说的话非同寻常。 “我和你提过你的身世,你还记得吗?”老爷子问。 程舒也点了点头。 老爷子看着她,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起来。 “爷爷,我,父亲他真的是你的司机吗?”程舒也问出了心中的困惑,那次在冰城,她在剧痛的头痛中产生幻觉,在幻觉里,她的父母在深海中沉下去。这段时间来,她反复想了几次,但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老爷子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默了片刻才道:“不是。” 程舒也猛地站起来:“爷爷。” “你接受过催眠术。”老爷子挣扎了一下还是将事实说了出来,“在那个时候,心理医生认为对你来说,封存一段记忆对你的成长有利。我在左右权衡之下,点了头。” 程舒也有些晕乎起来,她想起她那个客户对她说的过话,原来是真的。老爷子为什么要封存她的记忆?她的父母到底是怎么过世的?老爷子现在又为什么要提起这些往事? “你的父母死于一次海上风暴事故,你亲眼目睹他们的死亡。”老爷子接着说道。 她的幻觉也成了真,程舒也的面色惨白起来,她摇了摇头:“爷爷,还有呢?” “你的父亲为了救我,耽误了救你母亲……”老爷子说得有些艰难,“你的父母是我的救命恩人。” 程舒也晃了一下,她坐回了椅子上。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所以,老爷子对她格外关爱。也因此,老爷子给了她百分之十的股份。 “舒舒,当年的游轮遇到风暴的事故在网上还可以查到一些报道,你可以去查一查。”老爷子见程舒也面色惨白,他狠了狠心,又道:“另外,你要有心理准备。当年放弃你抚养权的一些亲人,他们已经打听到了你的下落,也许哪天就出现在了你的面前。” 程舒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的胸腔被巨大的悲伤和难过压住。这突如其来的身世之谜,太突然了,突然得她完全的不知所措。她觉得她应该哭,不过今天在唐清宁那里哭得太多了,她现在已经哭不出来。 “爷爷,我的父母,他们长什么样?”程舒也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 52.唐知雪 “那年海上天还没未亮,救援船上的探照灯晃得厉害,我只看清你父亲,你的眉眼与他有七分相似。你的母亲我没能见到,风大浪大……”老爷子没再往下说。 程舒也的手攥成了拳,她努力的冷静着,指甲掐进掌心,她又问:“爷爷,我的亲人,他们……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你父母过世时,你才八岁。你回到程家呆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我去看你……”老爷子顿了一下,“你患上中度自闭症,我和你亲叔叔协商,想将你带回唐家。你亲叔叔提了一些要求,我都满足了他,条件是他们不能再来找你。时间过去十六年,他们食言了。” 老爷子说到这里没再往下说了,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程舒也也没再问。 “爷爷,您还有其他事情跟我说吗?”良久之后,程舒也问。 “没有了,你回去吧,早点休息。”老爷子想叮嘱她几句,但他了解这个孩子,她聪明,无须他再多言。 程舒也起了身,她朝老爷子微微欠身:“爷爷,那我回去了。”语罢,她转身往外走,双脚跟灌了铅一般,步步沉重。 书房外,唐清宁和唐致平站那里聊天,见她出来,两个人同时看向她。 程舒也勉强朝他们笑了一下,收回视线后,她攥着手心往台阶下走去。 唐清宁快走了几步追上她:“舒舒。” 程舒也停住脚步,月色下,她转头看他。 “你……怎么了?”他问得有些忐忑,程舒也看起来像是受到了重大打击,她的眼中有掩不住的哀伤。 唐清宁问这句话时,唐致平沉默着站到了一旁。 程舒也笑了一下,他问她怎么了?她要怎么告诉他?这十六年来,她苦苦压抑着的,一直追寻着的关于她的身世,就在刚才,老爷子几句话点了分明。她这才明白,这十六年来,她为什么时不时的梦见一片海洋,为什么总是梦见那爬也爬不完的黑洞,为什么总是梦见那总也抓不住的手。只是那十六年前放弃她的亲人,到了如今,又为了什么又来找她? 她摇了摇头,转身又往前走。 唐清宁看她脚步凌乱,情急之下,他拉住了她的手。 程舒也如触电般甩开,没能甩开他。 唐清宁抓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指僵硬得厉害,他伸手将她的手掰了一下,昏黄的路灯下,她的掌心全是血。 “发生什么事了?”唐清宁脸色沉下来。 唐致平也走过来,看到程舒心的掌心后,他用力将唐清宁拽开,他低声警告道:“你冷静点。” 唐清宁心中一凛,只能忍下心头的心疼,他淡淡道:“先到东院吧。” 程舒也退了两步,她小跑起来。跑出南院,踏入东院时,差点和迎面来的佩姨撞上。 “对不起,佩姨。”程舒也慌忙道歉。 “你这孩子。”佩姨也差了一跳,“跑这么快做什么?” s看正ew版ds章节e上vve3 “老夫人睡下了吧。”程舒也讪笑着,又顺口问了一句。 “可别提了。”佩姨摇了摇头,“晚上给致新气得心口疼又发作了,那孩子说要回来陪她吃饭,等了一个多小时,老夫人让我打个电话问问,致新说忘了,我让他赶紧回家。好说歹说,他才答应,老夫人又等了他快一个小时才到家。回家后倒是跟老夫人道歉了,饭没吃上几口,又挑菜的毛病,老夫人生气了,训斥了他几句,致新就不高兴了,起身就要走。你说致新也四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跟少爷似的,还那么孩子气。” “是啊。”程舒也知道佩姨就是吐吐苦水,她便随和了一句。 “坏了坏了,我燕窝还是灶上。”佩姨说着就跑远了。 程舒也要往前走时,看着地上有个亮晶晶的东西,她以为是佩姨掉的,蹲下身将那东西捡了起来。却见那东西似玉非似,也不玻璃,看着非同寻常物。 “舒舒。”唐清宁的声音传来。 程舒也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蹲地上干嘛?”唐致平问了一句。 程舒也把那东西往唐致平眼前一递:“不知道谁掉的。” 唐致平接过看了看,再细看时,他脸色变了:“舒舒,不要告诉其他人你捡到这东西。我先走,清宁,你和舒舒说几句就好,别逗留时间太久。”然后他抓着程舒也给他的东西就跑远了,很快的,侧院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 程舒也和唐清宁都有点莫名其妙的,唐致平这是怎么了? “那东西……有问题?”程舒也问。 唐清宁轻轻推了她一下:“先回房。”他心里也暗暗吃惊,唐致平看到那块东西很吃惊的样子,说明他认识那东西。 唐清宁陪着程舒也走回房间门口。 “我没事儿,你回去吧。”程舒也原来的难过因为刚才捡到的那块东西而分散了不少,这会儿她就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老爷子和你说什么了?”唐清宁问她,见她抿着唇,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要瞒我。” 程舒也领教过他缠人的功夫,想了一下,她便把自己的身世之谜简单地提了一下。 唐清宁想起来那天在莲莱客栈的套房里,程舒也失神的刹车说过他们死了,爷爷骗我。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我进去了。”程舒也见他沉默着,她拿着房门口旋开了门。 “进去吧,记得掌心消毒,不要碰水。”唐清宁叮嘱道。 “好。”程舒也应了一声。 唐清宁看着她,直到程舒也关上房门亮了灯他才退了一步往自己西院走去。他敏锐地意识到,老爷子告诉程舒也的真相,并非全部。还有唐致平拿着那块东西就跑了,那东西肯定也有什么问题。 程舒也靠着房门站了一会儿,然后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了沙发前坐了下来。夜,很静,她的思绪很乱。 闭上眼睛,她努力的冥想,那无边无际的海水,她试图将自己带回记忆中,可每次到了临界点的时候,她就猛地惊回现实中。如此重复了十几次,她的头痛得厉害起来。 微信提示音不间断的响着,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唐清宁因为不放心她已经给她发了十几条信息了。 她回了一条,我没事儿,准备睡了,晚安。 一夜辗转难眠,程舒也耗尽心力也没能将自己带入回忆中,天快亮时她才沉沉睡去,打了个盹的时间闹钟就响了。 她摸过手机关了闹钟,想再眯会儿眼睛,老高和阿东在修剪园里的花草,噪声有点大,程舒也撑着床坐了起来。 桐桐出差了,程舒也洗漱后练了一会儿瑜伽,看着差不多早餐时间了她换了衣服出了门。 唐致平的房门敞开着,唐清宁说话的声音传出来,她的心漏跳了一拍,脸就有些红起来。担心被他看到,她轻轻关上房门,打算悄悄去餐厅。但不巧的是,她的高跟鞋崴了一下,她扑到门上。 “你做贼啊?”唐清宁听见动静,从唐致平房间出来,见此情景,他戏谑道。 程舒也扶着门站稳,尴尬道:“早。” 唐清宁走过去:“给我看看你的手。” “我都说了没事儿了。”她飞快地把手往他眼前一伸,又飞快地收回,“我去看看老夫人,先走了。” 她说完踩着高跟鞋“咔咔”往前走。 唐清宁看着她跑远,她的脚步带着几分慌张,他有点想笑,觉得她好可爱。 唐致平也从房间出来了,从唐清宁身边经过时,他顿了一下脚步:“唐清宁,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舒舒要调任海外。” 唐清宁一把拽住他:“你什么意思?” 唐致平笑笑:“我猜的。” 唐清宁点点头:“五哥,你不如去支个摊,我唐清宁第一个给你捧场。” “好说。”唐致平丢开他的手,大踏步地往前走去。 程舒也到了南院听到老夫人房里大声说话的声音传出来,她听着有点耳熟,像是唐知雪的声音。 “小舒舒。”穿着白色线衣的唐知雪从老夫人房间走来。 她一如当年,白衣胜雪,神态飞扬,仿佛这世间从没有令她烦心的事儿。她张开双臂大笑着跑到程舒也面前,然后一把将她抱住,“好久不见。” “雪姑姑。”程舒也有些拘谨地喊了一声。 “不错,有点总监的味道。”唐知雪松开她后上下打量一番。 “听爷爷说你今天回来,没想到你这么早。”程舒也微笑着。 “舒舒过来了。”老夫人也从房间出来,因为唐知雪回来,老夫人这会笑得连皱纹都展开了。 “奶奶。”程舒也喊了一声。 “小雪啊,你爸在书房,一大早就进去了。”老夫人指了指书房的门,“估计没听到我们说话的声音,也不出来看看谁回来了。” “我去给我爸一个惊喜。”唐知雪话音没落,书房的门开了。 老爷子走出来,见了唐知雪,他先顿了一下脚步,然后就急走着下了台阶:“小雪?” “爸。”唐知雪跑过去,然后张开双臂也将老爷子用力抱住,“老爸,没想到我这么早就到家了吧?” 老爷子看到女儿也很开心,但他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拍了拍她的手:“快四十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要稳重点。” 唐知雪拿出手机打开了相机举了起来:“爸,你别跟我这上纲上线,快,笑一个。” 53.接到电话 早餐的餐桌上非常热闹,唐知雪就像冬天里最灿烂的阳光,又像春天里最温柔的轻风。她和每一个人打招呼,对新近搬来的唐清宁和唐致平也温和细致。 程舒也进唐家时,唐知雪已经去了瑞士留学。她在瑞士呆了八年,谈了一场无比浪漫的跨国恋爱。八年后,她和男友友好分手。此后,她开始了她的全球环游。这许多年来,无论老爷子和老夫人怎样威逼利诱,她最多回家住几晚,然后拖上行李箱再次踏上旅程。 唐知雪是洒脱的,恣意的,她不像大宅里任何一个人。所以,她在程舒也的心里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小雪啊,这次你无论如何不能住几天就走了,听到没有?”老夫人满眼怜爱地看着自己女儿。 “当然,这次回来就是来陪你的。”唐知雪满口应允。 老夫人和老爷子都愣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雪,你刚才说什么?”老夫人再问一遍。 “不走了,回来陪老爸老妈。”唐知雪掰了小半块馒头递给了老夫人。 “真的吗?”老夫人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程舒也有点惊讶,风一样的唐知雪要安定下来了? “我觉得不是真的。”唐致新瞟了唐知雪一眼,“我们来打个赌,小雪在家里住超过一个月,我输一个爱马仕的限量款包包,你们要不要下注?来来来,大家都别光顾吃了。” 程舒也忍不住笑起来:“二叔,你这么给爱马仕打广告,应该找他们要点代言费。” “可不是。”唐致新笑嘻嘻的,“小舒舒,你下一个注呗。” “要是你输了呢?”程舒也问。 “要是我输了……开玩笑,我能输?”唐致新得意的表情。 “二哥,我先下一注。”唐知雪伸手在唐致新肩上拍了一下。 “你凑什么热闹?你是当事人,需要回避一下。”唐致新不理她,转面看着大家:“来来来,谁下注的。小舒舒,算你一个。致平,你呢,家琛,快快表态……” “吃饭。”老爷子严肃道。 大家都低下头吃起了东西,没人敢再搭理唐致新,唐致新讨了无趣,只能也闭上了嘴。 程舒也快吃完时,手机响了起来,桐桐给她打电话来了。她跟老爷子打了声招呼,起身走到一旁接起了电话。 “喂,桐桐。” “舒舒姐,真是不出差不知道民间疾苦,你可不知道,这一趟我的肺都要气炸了。”桐桐呼呼地喘着气。 “你慢慢说。”程舒也拿着手机往餐厅外走,下了台阶,走到院子里的海棠树下站定。 “海林店的问题太多了,多到我无力吐槽,但最让我生气的是,就在刚刚我吃早餐,居然从粥里吃到了半个蟑螂,我把粥端到厨房,问他们怎么回事?你猜怎么着?厨师长走过来看一眼,然后端过粥碗,当着我的面把那半只蟑螂给吃下去了。吃完后,厨师长凶神恶煞的问我什么事儿?要不是程砚之在一旁压着我,我他妈真的就动手了,真的太气人了。”桐桐噼里啪啦的一口气说完。 程舒也知道海林店有一些问题,那间店的营业额年年都是垫底,客户部经理换了好几茬了,今年更是把国内最优秀的分店总经理调任过去了,但跟见了鬼一样,海林店仍然没有任何起色,要不是挂着唐家酒店的招牌,那酒店怕是早就倒闭了。 7- “你消消气,快换个地方吃点东西。”程舒也安慰她。 “这里占空房的现象很严重,昨晚我办入住时,来之前我就查过实际情况,但到了后前台居然告诉我客满。”桐桐又呼了一口气,“感觉这里所有人的都在拿空饷,没有一个做事情的。” 何止海林店有这样的问题,其他店也不少这样的现象。六十年的老店了,许多繁杂规章制度早就该废了,人事也该精减了。程舒也想着唐清宁昨天和她提出的要收回员工家属黑卡,如果酒店要改革,认真说起来,收回黑卡只怕是最小的事情了。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程舒也挂了电话回到了餐厅,她走回座位时,唐清宁的电话也响了。他看了号码直接接了起来,只就在了几声好,知道了,他就挂了电话,然后碗里的粥一口气吃完。 “爸,老夫人,你们慢慢吃,我先去公司。”他打过招呼后就拉开了椅子。 “怎么那么急?”老爷子抬头问了一句。 “爸,有点事情,我得赶紧去处理一下。”他往外走去。 程舒也低头继续吃着早餐,直到唐清宁出了餐厅,她才抬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唐清宁走得这么急?难道公司的事儿?那她应该也会接到电话才对啊。 她放了碗筷后又想着她的车昨天在公司没开回来,这会儿只能搭唐致平的车一起去公司了。 “爷爷,我也走了,我去接我妈和沐玲出院。”唐家琛今天可真是安静如鸡了,从进餐厅到吃完早餐,他除了和唐知雪说了几句话,其他时间可真是格外安分。 “去吧。”老爷子挥了一下手。 唐家琛走了后,老爷子和老夫人也放了碗筷,随后大家都纷纷起了身。 “明天就周六了,让致新订个地方,再给万德打个电话,一大家子聚一聚。”程舒也出了餐厅,听到老夫人和老爷子这么说。 “嗯。”老爷子应了一声。 那边唐清宁接了电话就匆匆出了餐厅,他小跑着到了侧院车棚。车子出了侧门后,他一脚就踩下了油门。直到红灯路口,他才抽空回拔了刚才的电话,问了具体地址后,他开了导航。 打电话来的是唐清宁的一个做私家侦探的朋友老方,他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因此,他广结四方朋友。这几年来,这个私家侦探朋友帮了他不少的忙。 昨天听说了程舒也身世的真相之后,他就给他朋友打了个电话,将程砚之此前收集到的关于程舒也的资料提供给了老方。 没想到,只过一个晚上老方那边就有了进展,进展还不小,唐清宁这才急着赶过去。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唐清宁赶到了a城的某大型购物中心。 “清宁。”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小跑过来。 “老方。”唐清宁迎上去,“人在哪里?” 老方指了指后面的购物中心:“也真是太巧了,你说的这个人,是我另一个委托人让我跟踪了快三个月的人。你昨晚说的时候,我寻思应该不会那么巧,今早看了看资料,感觉吻合度还蛮高的。所以,我赶紧给你打电话,让你过来看看情况。” 唐清宁并没有见过程舒也的亲叔叔,不过,这并不重要,见到人了,他自然有办法让让对方承认。 两个人从商场旁边的马路穿了过去,老方带着他来到了一家快捷酒店,让前台小姐往老方提供的房间打了电话。 “客人说让您们直接上去就可以了。”前台小姐微笑着挂了电话。 老方看着唐清宁。 “小姐,麻烦你给708房的客人再打个电话,就说我们在大堂等他。”唐清宁客气道。 “好的。”前台小姐又拿起了电话。 54.别跟着我 “清宁,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得避个嫌。”老方拍了拍他的肩膀。 唐清宁抬手看了看表:“辛苦你了,空了一起喝酒。” 老方哈哈一笑:“好说,好说,代我向外婆问好。” 唐清宁陪着老方走到酒店门口,目送着他远去才折身,走到休息区的沙发前坐下。他靠着沙发拿出了手机,点开微信,置顶的那个头像安安静静。 程舒也,唐清宁默认着这三个字。大约一年半前,程砚之把唐家大宅上下所有人的资料放到他的办公桌,在关于程舒也的资料上,聊聊几句话。 程舒也,二十五岁,唐万鹏孙媳妇,九岁入唐家大宅。据说程舒也的父亲曾经是唐万鹏的司机,司机为救唐万鹏而死,故唐万鹏将其收养。 就这么几句话,连张照片都没有。唐清宁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程砚之无意中提到坊间传说唐万鹏给了程舒也百分之十的股份。 唐清宁震惊了,唐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那意味着程舒也身价何止千万。如果唐万鹏只受了程舒也父亲的救命之恩,他给予程舒也百分之十的股份着实令人费解。 因了这一步,他让程砚之进一步查一查程舒也。程砚之花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给他的资料只是详细地写了程舒也工作能力以及她和唐家琛的婚姻状况,其他仍然是一片空白。 唐清宁对程舒也很是好奇了,半年前,在一个酒会上,他在一个酒会上见到了程舒也。那晚,程舒也穿着一条深酒红色的晚礼服,脖子上是一串珍珠项链,同款耳钉,头发挽成发髻,妆容精致。她在人群中,白得发亮。这是唐清宁对她最初的印象。 唐清宁隔着人群看她,她举着果汁杯和几个业内精英人士浅饮着,眼神无意识流转扫过他的方向上,她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唐清宁当时莫名的心慌了一下,端着酒杯,他迅速地走远了。 “是你找我吗?”粗哑的男中音响起。 唐清宁抬头,一个大约四十五六岁高而壮的男人穿着件黑色的夹克站在茶几旁,估计刚睡醒,他的双眼显得肿而无神。 “程先生,请坐。”唐清宁没有起身,而是指了指侧面的沙发。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然后移了几步坐到了侧面的沙发:“你哪位?找我什么事儿?”男人坐下后就面色不善地看着唐清宁。 “听说程先生手上最近有个不错的项目,急于找投资人。”唐清宁拿出烟,抽出一支连打火机一起递了过去。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打火机,再看到烟时,他就收起那股不耐的神色,瞬间他就换上了笑脸,语气间也带了几分套近乎:“兄弟,你贵姓。” 唐清宁微微一笑:“我老板姓程。”他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了一张程砚之的名片出来。早在他没打算回唐家之前,他就有了自己的事业方向。所以,他递出的这张名牌和唐氏集团完全没有关联。 “哈哈,那是本家兄弟啊。”中年男人往唐清宁的方向挪动屁股,“只是不知道兄弟从哪里听说我有项目的?” “这个不重要,请问你手中有没有详细的计划书?我想看看,如果可行的话,我就把计划书带回给我老板过目。”唐清宁很认真的语气。 ? “那啥,我这不是出来办事情嘛,计划书也不能随身带着不是。兄弟,这样吧,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我送到你公司去,顺便和你老板谈谈。”中年男人眼神闪烁,他哪来的计划书,甚至他根本没有什么项目要找投资,但看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穿着考究,名片上的头衔也挺唬人,他寻思着这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能搞点钱花花也是不错的。 唐清宁的表情变得有些玩味:“程先生,我可是认真来跟你谈事情的,没想到你并没有诚意。看来,是我朋友给我的信息有误。”他说完就起身。 中看男人也是老油条,这种欲擒故纵的戏码看得多了。他捏着名片也跟着起了身。 “抱歉。”唐清宁伸手过去,泰然自若地从中年男人手里抽回了名片,将名片放回公文包,他大踏步就往外走。 中年男人瞠目结舌,正常的剧本不是留下名片,然后等着他送上门吗?眼前的年轻人却把名片拿走了,那他要上哪找人去? “嘿,兄弟,兄弟。”中年男人眼见着唐清宁已经出了大堂,他慌了,拔腿就追了出去。追到拐弯处才将唐清宁追上。 “兄弟,我真的有诚意。”中年男人拦住唐清宁的去路,他朝唐清宁伸出手:“我正式向你自我介绍一下,鄙人程东,丰台人,这趟是来a城出差的。不瞒你说,我手里确实有个不错的项目。” 唐清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见程东眼中有紧张和不安,他这才从包里拿出了名片。 “我把电话留给你吧。”程东接了名片,又忙不迭地说。 唐清宁想了一下才拿出了手机,程东报了一串数字给他,他存号码时,程东伸长了头看着他存。 “我赶着回公司开会,空了再联系你。”唐清宁微微一笑,绕过程东往外走去。 程东看着唐清宁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名片,他嘴角扯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唐清宁回到了车上,他给老方打了电话,他让老方去一趟丰台把程家查个彻底。挂了电话后,他启动了车子。 那边程舒也和唐致平一起出了门,路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致平叔叔,昨天那块东西到底是什么呀?”程舒也没抵住好奇,忍不住问了他。 唐致平面色淡淡,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舒舒,忘掉这件事。” 程舒也很不解,犹豫了一下,她追问:“为什么?” 唐致平侧头看了她一眼:“不为什么。” 程舒也讨了个无趣,只好闭上了嘴巴。但她心里却越发的困惑起来,唐致平的反应告诉她,那东西不是寻常物。那么又是谁掉在院子里的?如果是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没有人找?难道……她看了唐致平一眼,那东西就是唐致平的?应该不是,如果是他的,他大可大大方方地跟她要回。他昨晚的脸色却是在看清东西后大变。 两个人快到公司时,程舒也接到了采购部于主管的电话。于主管告诉她,范明月已经连续三天没来上班了,但她只请了一天的假,手机打不通,紧急联系人那栏里填的号码是空号。于主管请示该怎么处理? 程舒也说了声知道了就挂了电话,收起手机,她转头看唐致平:“致平叔叔,范明月已经三天没上班了,手机打不通,你能联系上她吗?” “待会我给我妈打个电话。”唐致平加快了车速,几分钟后,车子开到了公司楼下的地下车库。停了车后,唐致平给他妈打了个电话。 “我不知道。”他妈语气有些生硬。 “妈,你肯定知道。”唐致平加重了语气。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我,问了我也不知道。”他母亲没好气的,“你也是个没良心的,有了爹就忘了娘。这才回去几天,连家门都不进了,我养儿子到底有什么用?让你跟你爸说几句好话,让他过来吃个饭,结果呢,我等来等去,连儿子都不回来了……” “妈。”唐致平打断她,他眼中有怒火。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让冷静从容的他瞬间崩溃掉,那么这个人就非他妈莫属了。他在美国那些年,他妈妈一年去两趟看他,还要求他一天一个电话,一个电话至少得聊十分钟。他在想什么,在做什么,他妈恨不得在他身上安装一个监控随时看着他。 “你那么大声做什么。”他妈顿时委屈起来,“就有凶我的本事,有本事你让老爷子也给你百分之十的股份啊。我说你没用你还不承认,什么麻省理工,你学了个什么狗屁本事?除了对你妈,你还会……” 唐致平“啪”将电话挂断,然后推开车门下了车,他快步往前走去。 “致平叔叔。”程舒也看唐致平头也不回的跑了,知道他又跟他妈吵起来了。她暗自叹气,推开车门也追了下去。 跑到电梯口却没看到唐致平,她转身往消防通道追去。沉闷的脚步声从上面传来,程舒也又喊了一声致平叔叔。 唐致平跑了七层楼梯时已经冷静下来了,靠着墙站定,他这才听到下面有高跟鞋的声音传来,他惊了一下,天啊,程舒也追来了,他折身赶紧往下跑。 “舒舒。”他喊了一声。 程舒也抓着扶栏,她累得要喘不过来气了,停下脚步,她仰看着上面。 “你跟着我做什么?”唐致平下了一层楼梯后,居高临下地看着程舒也。 “你没事儿吧?”她问。 “没事儿。”他语气冰冷,“你别跟着我,我想一个人静静。” “那……”程舒也看着他的脸色,咽了一下口水,“那我出去了。” 唐清平看着她拉开了笨重的消防门,转眼,她的身影就消失了,他抓着扶梯坐了下来,原本膨得要爆炸的心脏,现在似乎又添了钝钝的疼。他见鬼似的想到,如果是唐清宁,她一定会陪着他一路走下去吧。 55.她又输了 程舒也搭着电梯上了十八楼,进了办公室后,她就把脚上的高跟鞋给脱掉了。也不知道她的脚最近是怎么回了?高跟鞋穿不了几个小时就疼得厉害。她拎着高跟鞋进了厕所,坐到马桶上脱下袜子看了看,这才发现小脚趾那里长了个鸡眼,难怪疼得厉害。 她换了轻便的家居鞋回到办公桌前坐了下来,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处理完客户部的几件事情后,人力资源部那边又送来了一堆的文件,都是一些很小的事情,程舒也浏览了一下就签了字。 小助理抱着文件夹出去了,程舒也靠到椅子上,她有些烦躁起来。买个办公用品,先是主管签字,然后送到她这里来签字,她签完后送到采购部,采购部核实后送到财务部。整个流程,简直繁琐得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程舒也抬手看了看表,半个上午都过去了,光坐这签文件了。她扶着桌子起了身,打算换回高跟鞋去茶点室倒杯咖啡。 桌上的内线电话又响起来,她皱眉,回头看了看,电话是十九楼打下来的。她的心又乱跳起来,吸了一口气,她拿起听筒,以最平静的语气道:“喂。” “程总监,你上来一趟。”唐清宁说完就挂了电话。 程舒也挂了电话就往厕所走,脱下家居鞋,换回了高跟鞋,拿过一旁的化妆包,对着镜子仔细检查了妆容。感觉脸色有些苍白,她补了点腮红,口红也有些残了,她重新补上。补好妆后,她又走到镜子旁拉了拉衣服,拢了拢头发,确认自己的仪态没有半点问题了,她才踩着高跟鞋强忍着痛往外走去。 她搭电梯上了十九楼,步伐优美地走到了唐清宁的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 “进来。”唐清宁应了一声。 程舒也对着空气露出了一抹浅笑,然后她旋开了办公室的门。 “唐总。”她走到他的办公桌前。 “坐。”唐清宁盯着电脑,头也不抬。 程舒也挨着椅子坐了下来。 唐清宁继续一边看电脑,一边对着手机,也不知道在对比什么,他好半天都不说话。 “唐总……” “桌上的那份文件,你看看。”唐清宁的眉头皱起来。 程舒也拿过,是第x届上海酒店用品交流展会的计划书和邀请函,她看了看,想说按往常的惯例,让陈经理带几个人去就可以了。 “没什么想说的吗?”唐清宁放下手机,转头看她。 程舒也摸不准他的意思,只好说:“唐总,你还是直说吧,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唐清宁后仰着靠到椅子上:“程总监,如果我想调整公司的规章制度,是不是要能过董事会?” 程舒也点头。 “行,程总监,那这两天就辛苦你一下,把现有的规章制度整理一下发到我邮箱。另外,向董事会提出会议申请,确定日期后告诉我。”他道。 “好。”程舒也撑着椅子起了身,准备下楼。 “我说可以走了吗?”他问。 程舒也一愣:“还有事儿吗?” “坐下。”他说。 程舒也只好又坐了下来。 “我今天下午要回一趟冰城。”他的椅子往前滑行了一点,“你和我一起去吗?” 程舒也条件反射性的摇头,她道:“你回去有事儿吗?” “上次爽约的xx网的杜总,约了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唐家酒店如果能和xx达成合作,那接下来营业翻番就不是什么难事了。”唐清宁正色道。 “一定要去冰城吗?不能约在a城?”她问。 “程总监,你不会连杜总是冰城人都不知道吧?”唐清宁嘲弄地看她,“你这总监的位置坐得,你不心虚吗?” “你……”程舒也被他损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去他的,早知道就该蓬头垢面上来了,反正他也看不到她。 “我这边跟老爷子打声招呼,你下午和我一起去冰城,明天中午吃过饭回来,晚上可以赶上唐家的家宴。”他道。 “我,不去可以吗?”程舒也低下头,语气里却多了几分动摇。心想,他要是坚定的要她一起去的话,她就一起去吧。 “可以,但我建议你去,你应该多长点见识。”唐清宁道。 程舒也呆了一下,唐清宁今天是吃错药了吗?三句话两句半在拿她开涮。 “那我就不去了。”她站起身,“唐总,我下去了。”她推开椅子就往外走,走得太急,那长鸡眼的地方挤得钻心的疼,她的脚崴了一下差点又摔倒。险险地站稳,她瘸着腿往门口走去。 l正版:首+k发 唐清宁起了身,他快步走到程舒也身边:“你的脚又怎么了?” 程舒也不理他,伸手就要去拉门。 唐清宁将按住门把手,瞟了她一眼:“手还没好,脚又扭了,你过去二十五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让开。”程舒也冷冷地看着他。 “脚怎么了?”他又问。 “唐总,你都是这么关心你的下属的吗?”她反唇相讥。 “没有。”他笑起来,“只有你。” “你喊我上来是谈工作的,我的脚有没有受伤并不在工作范围之内。唐总,还请你公私分明。”她伸手去拉门把手。 “你看起来好像很生气,谁给你气受了?”他很不解。 程舒也觉得他眼力还是不错的,但说的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她笑了一下:“唐总,你眼花了。” 唐清宁要说话时,办公室外传来敲门声,唐清宁只好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程舒也趁机拉开了门,敲门的是公关部的赵经理。 “程总。”赵经理打完招呼就哈着腰往里走。 程舒也出了办公室,她上来时心跳如小鹿,现在她心里的小鹿已经变成了狮子,没错,她快气死了。 怎么会唐清宁这样的人?他以为他是谁啊?她下了楼,回到了自己办公室。人才进办公室,桌上的电话跟催命似的。 她走到办公桌前,看着电话是前台打上来的,她接起起来。 “程总,有位姓程的先生说要见你,你见吗?”前台小姐问。 “不见。”程舒也满脑子都是唐清宁,她现在情绪很坏,鬼也不想见,更别提人了。 前台小姐应了声是就挂了电话。 程舒也没好气地将听筒扔回电话机上,靠着椅子,她闭上眼睛。冷静了一会儿,她不免惊心起来,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碰唐清宁,她的情绪就这么容易波动。他说她几句就生气了,他哄她几句她再生气也就没事儿了。 程舒也只觉得后背一阵寒意,她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唐清宁? 内线电话又响起来,这回打电话来的还是十九楼,程舒也瞪着那闪烁的灯,她任电话响着。她的手伸过去,又缩回来。再伸过去,然后她就扶着椅子起了身,她进了厕所,站在窗前,直到电话铃声不再响。 不行,她要比唐清宁更冷静,更从容。她不能一看见他就乱阵脚,象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程舒也郁闷得想揪自己的头发。 为什么那天要喝酒?什么要放纵自己?为什么为什么? “叩叩。”办公室外传来敲门声。 程舒也回了神,揉了揉脸,她敛了神色出了厕所:“进来。” 唐清宁旋开她办公室的门。 程舒也一个崴脚,然后扑着椅子就跌倒在了地上。 唐清宁“噗”笑出声:“程总监,你不用给我行这么大的礼吧?” 程舒也又狼狈又生气,听到他调侃的话,她不争气的就想哭。说哭,她的眼泪还真的就冒出来了。 她想,实在不行了,今天回家就去找老爷子,她还是申请外调吧,呆在这十八楼,她怕是再也没法好好做事儿了。 唐清宁笑着走到她面前,将她从地上搀起来,见她眼中含泪,他直道她摔疼了:“摔哪了?” “走开。”程舒也用力甩开他的手,她踢掉脚上的高跟鞋,转身进了厕所,甩上门后她靠着门站着。反正也丢脸了,那就干脆丢到底好了。 “程总监。”唐清宁敲厕所的门。 程舒也默默的流着泪。 “机票已经订好了,老爷子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你现在得赶紧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就去机场。”唐清宁说。 “我不去。”她带着哭腔道。 “程总监。”唐清宁一字一顿,“我现在上去了,十五分钟后,我希望你准备好了。” 程舒也听着办公室的门打开又关上,她走到水池边擦了擦脸,然后穿上平底鞋出了厕所。唐清宁坐在她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你,你不是出去了吗?”她吓了一跳。 “又进来了。”唐清宁托着腮看她,“我刚才想了一下,好像我说错了话,所以你生气了。现在因为在我面前摔了一跤,你觉得丢脸了,所以你哭了。” 程舒也脸一红,强辨道:“不关你的事儿。” “还有十分钟,请问你能再去补补眼妆吗?”唐清宁看着手表。 “我不去。”她的声音低了三分。 “还有九分钟。”他盯着手表。 她想维持她的骄傲。 “还有八分钟。”唐清宁抬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画一画,你的化妆包在厕所吧。”他起身。 “我,我自己会。”程舒也又输了。 56.我怕什么(甜) 程舒也逃也似的进了厕所,快速地补了个妆,在高跟鞋和平底鞋中,她一咬牙又穿上了高跟鞋。扭着腰出了厕所,唐清宁扫了她一眼,然后就盯着她脚上的高跟鞋。 “麻烦你换上平底鞋可以吗?”他按着略略发麻的头皮,明明她穿上高跟鞋走路都成瘸子了,为什么还非要坚持穿高跟鞋呢?这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神经病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唐清宁到底是个直男,完全不懂女人为了美可以对自己做出多残忍的事情。 程舒也看着他眼中的嫌弃,她顿时就有一种想和他打一架的冲动。考虑到时间紧迫,她一声不吭地又进了厕所,然后换上了平底鞋,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一身ol风的装扮,脚上踩了双平底鞋。这走出去哪里还能见人?更别提这样站到唐清宁身旁至少要矮一个头了。 “程总监。”唐清宁看着表等了两分钟,厕所里的女人还不见出来,他拖长声音喊了一声。 程舒也的思想在美与痛中作着激烈的战斗,听到唐清宁的喊声,她心一横,又换了高跟鞋。然后,她又出了厕所。 “程舒也。”唐清宁见她进去半天又穿了双高跟鞋出来,他这下真火了。起了身,他跨了几步就到她身边,然后拽过她的手,将她推进了厕所。 “要不要我给你换?”他指着地上的平底鞋,微眯着眼睛威胁她。 “那鞋跟我衣服不搭,明天不是还有饭局么?”程舒也脖子一拧,理直气壮。 唐清宁二话不说把程舒也按着坐到了马桶上,然后手脚麻利就把她脚上的高跟鞋给扯掉了,顺手他就给丢进了垃圾桶,丢开后他就拿过平底鞋给她套上去了。 “超时六分钟了,误了登机时间机票钱你报销,哦,今天我订了头等舱,没有折扣。”他起了身。 “你……你。”程舒也骂人经验不足,你了半天也没能骂出口。 两个人赶到了机场,换完登机牌后离登机时间已经近了,匆匆过了安检进入vip通道,小跑着到了登机口,广播里已经在通知登机了。 总算赶上了飞机,在座位上坐下后,程舒也松了一口气。 “你的脚到底怎么回事?”唐清宁第n遍问她。 “磨破皮了。”她有些难为情道。 “我看看。”他倾身过去看她。 “不要。”她吓一跳,往旁边躲。 “快点。”他伸长手揽住她的腰,亲昵地在她腰上捏了一下。 程舒也极怕痒,被他一捏,她笑出声,用双手挡住他靠过来的身体。唐清宁见她怕痒,他故意在她腰上换着地方捏,她闪躲不过只能笑着跟他讨饶。 “手拿开,我要生气了。”程舒也笑得喘不过来气。 “那生一个我看看。”他逗她。 “唐清宁……”她打开他的手。 他又捉住她。 “哇,清宁,你们俩要不要这么当众秀恩爱啊?”调侃中带着几分嫉妒的声音响起。 唐清宁和程舒也双双惊住,两个人同时抬头,过道里,沈培轩拎着行李箱站在那里。 “挺巧。”唐清宁仍旧揽着程舒也的腰,“沈兄来a城出差?” “办点事情。”沈培轩的座位在后面的经济舱,见唐清宁坐着头等舱,身上的西装居然是xx牌的。上回在b城的事情,他拿了一笔不小的赔偿款后闭了嘴,事后,他就想买套xx牌西装,可看了价格,在他老婆的强力阻止下,他只能作了罢。 程舒也敛了神色,只跟他微微笑了一下。要不是沈培轩,她那次也不会喝醉,要不是不喝醉……她收回视线拿出了手机。 “那到冰城联系。”唐清宁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必须要联系啊。”沈培轩满脸笑,视线的余光落在程舒也的身上。他心里又开始骂娘了,妈的,为什么唐清宁命那么好,找的女朋友有钱就算了,长得还漂亮,身材好,皮肤更好。不像他老婆,生完孩子,看着还那么瘦,但肚子上那一层赘肉就像老母猪的肚皮一样又松又垮。 唐清宁跟他挥了一下手,沈培轩这才抬步往经济舱走去。 两个多小时的空中飞行,飞机在冰城机场降落,坐头等舱的唐清宁和程舒也先下了飞机。快走到出口处时,沈培轩的电话就打来了,他组了晚上的局,还说喊了几个同学一起,又叮嘱唐清宁一定要带上程舒也。 唐清宁心里真他妈厌烦之极,可沈培轩身上的事情还没查清楚,他还不能得罪这个人。敷衍着,他答应了晚上一起聚,但他说不带程舒也去。沈培轩又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唐清宁态度坚决。 程舒也听出了他接的是沈培轩的电话,听着唐清宁的意思是晚上要和他的同学们聚会。 唐清宁挂断了电话,他神色未变,但程舒也注意到他握手机的手指有些泛白,显然他很生气。 “怎么了?”她问了一句。 他扭头看她:“沈培轩晚上组了个饭局,叫了我几个高中同学,你晚上得一个人呆在酒店,我应酬完他们就回酒店。” “哦。”程舒也有点失落,又有点庆幸。回神后,她困惑起来:“你不回家吗?” 他揽过她的肩膀:“你想跟我回家也行。” “谁要跟你回家啊。”程舒也嘀咕了一声丢开他的手。 “时间太短了,不回家,我外婆能拉着你问上二十四小时。”他坏笑着,这回他换成拉拽紧了她的手。 她脸红起来,顾左右而言其他:“你酒店订的哪一家?” “景迈大酒店,大床房。”他搂过她在她耳边轻声说。 “我自己再订一间。”程舒也的脸又烫起来,她拿出了手机。 “那我退掉我的,反正我跟你住一间。”他抢走她的手机后飞快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亲完后他把头伸到她面前,“我嘴上是不是也有口红了?” 程舒也看着他嘴上那道歪扭的口红印,她笑起来,然后点了点头。 “快帮我擦掉。”唐清宁按住她肩膀,把头伸过去。 “自己擦。”她不理他。 “真不擦?”他问。 “不擦。”她道。 唐清宁将她一拉,她跌入他怀中,然后他他解开了西装将她的头裹进去,确定她的脸不会被人看到后,他俯身吻下去了。 程舒也只觉得头“嗡”一下,脑袋里的神经就炸开花了,她睁大眼睛。天呐,这里是机场,到处都是人,唐清宁这个疯子,她后悔不迭,早知道她就乖乖地给他把嘴上的口红擦掉了。 “唔……”程舒也又羞又急,大庭广众之下亲吻,她做梦都不曾想过。她想挣扎,哪里是他的对手?她想推开他,又被他吻得毫无招架之力。 唐清宁将她后脑勺按紧,先在她唇上辗转上,而后又顶开了她的贝齿,舌头交织间,他给了她一记缠绵而深入的吻。 周围有起哄声,还有叫好声。 程舒也想一头撞死,这脸真的丢得太大了。 唐清宁感觉怀里的女人双腿都软了,他放开了她。 程舒也的头埋在他的胸前,她抓着他的衬衫喘着粗气,心跳快得要蹦出喉咙。该死的唐清宁,她早该知道没有他干不出来的事情。 看着再没有路人注意他们了,唐清宁拍了拍她的后背,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干嘛?没脸见人了,也没有人在看你。” “你滚。”程舒也闷声骂道。 “真的吗?”唐清宁低哑着声音问。 “讨厌死了。”她仍旧抓着他的衬衫。 他把她从西装里拉出来,伸手帮她把散乱的头发拂了拂,他看着她的嘴,虽然口红都被他吻掉了,但此刻她的唇色更显娇艳。 “要不要我把衣服脱下罩到你头上?”他戏谑道。 她哼了一声,转身往前走去,唐清宁快步了两步追上来,拉过她的手,两个人往外走去。 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程舒也和唐清宁到了市中心的景迈大酒店。在前台办了入住,两个人上了楼,进了房间。 “你饿吗?”唐清宁问她,飞机餐她只喝了一杯汤,喝完后就靠着他呼呼大睡,真是不敢相信,他肩上那个女人居然是程砚之资料上那个高冷果敢的女人。 “不饿,昨晚没睡好,很困。”她往休息室走去,拿了瓶矿泉水拆开喝了一口。 他跟过去,从后面环住她的腰:“为什么没睡好?” 她身体僵了一下,又喝了一口水,她放下了瓶子分开了他的手,转过身面对着唐清宁,她正色道:“唐清宁,我们谈谈吧。” ''最新章-8节上 “又来了。”唐清宁抽了抽鼻子,“好,你说,我听。”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们迟早会知道。”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怕谁知道?”他问。 她皱眉:“你是故意的吧?” 他笑:“知道了又怎么样?你是单身,我也是单身,我们触犯法律吗?” 她呆了呆:“我发现我们之间有代沟,沟通起来怎么这么困难。” “怎么困难了?”他有些无奈,“程舒也,我只知道一件事情,我喜欢你,和你在一起很开心。那么,我就不会压抑自己的情感需求。你怕其他人知道了,那又怎么样?我既然敢和你在一起,那我就不怕面对任何压力。” “你,你,还要在唐家呆下去。”她困难道。 “你怕老爷子赶我走啊?”他笑,带着几分无所谓,“我不怕啊。” 57.我带你去见班花 程舒也怔怔地看着他,他不怕,他为什么不怕?这世上的人,谁不奔着荣华富贵而来。他回到唐家,难道不是为了唐家那令无数人为之艳羡的财富吗? “你为什么不怕?”她问出心中的困惑。 “为什么要怕?怕得不到那万贯家财?还是怕与唐氏集团董事长的宝座失之交臂?”他嘴角的笑变得飘忽起来,“舒舒,我这个人只相信一件事情。” “哪件事情?”她问。 “只在今朝。”他双手搭到她肩上,“除了这一刻,其他的都是不存在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程舒也看着他,她看到了他看似云淡风轻无所谓的表皮下的灵魂。 “那你回唐家做什么?”她喃喃低语。 “为了你啊。”他俯身过去,半真半假。 她只道他开玩笑:“不信。” 他拦腰将她抱起:“那我证明一下。” 两个人在房间天雷勾地火足足一个下午,泡了个澡后,两个人都困得睁不开眼睛了。程舒也趴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听到手机响,但眼皮沉重得很,她也就懒得管了。 唐清宁搂着她,和她一起沉沉睡去,但他比她觉浅。大约睡了一个多小时,他就被程舒也的手机响吵醒了。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 唐家琛打来的电话,唐清宁冷笑了一下,直接按了拒接。他这边手机才放下,那边他的手机也响了,唐家琛把电话打到他的手机上来了。 唐清宁拿着手机下了床,走到休息室才接起了电话。 “喂,家琛。”他打了声招呼。 “我找程舒也。”唐家琛冷冰冰道。 “对不起,她不方便接电话。”唐清宁一口就回绝了他。 “不方便接电话?”唐家琛提高声音,“你什么意思?我有工作上的事情找她。” “家琛,工作上的事情你直接向我汇报,不必通过程总监。”唐清宁提醒他。 “你们好好的跑到冰城去出什么差?”唐家琛换了个问题。 “所以,你打电话来是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和程总监说还是单纯的想质问为什么我们一起到冰城来出差?”他将腿架到茶几上,语气凉凉。 “行,那我就问你,你们单独出差去做什么?谈什么工作非要带着程舒也?你们住在哪个酒店……” “唐家琛。”唐清宁打断他,“你还有其他事情吗?” “你回答我啊。”唐家琛提高音量,“你才回来几天?你们一起出差都两趟了,你这司马昭之心还真以为谁不懂是不是?” 唐清宁火了:“唐家琛,我劝你有时间还是做点正事儿,别整天盯着程舒也。另外再提醒你一句,你和程舒也离婚了,你现在的妻子是苏沐玲。” “你给我等着。”唐家琛扔下这句话后,恶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唐清宁摇了摇头,真是不可理喻。缓了缓神,他点开了微信,早上他发给程砚之的信息,程砚之这会儿才回他。老方那边也给他发了一些信息,关于程东的一些资料。 唐清宁仔细看了一遍,良久之后,他感觉身体有些发凉。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傍晚六点了,他起了身走回了床边躺了下来。将程舒也的身体扳过来搂进怀里,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偎着他继续睡。 唐清宁已经没有了睡意,拿枕头垫到肩下,他腾出另一只手滑着手机看。半天时间,各部门发到他邮箱里的邮件就几十封了,唐清宁单手批阅着文件,一会儿功夫,他的手就麻了。他忘了在哪看过的笑话,说喜欢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最后都得了关节炎。看来,诚不欺他也。 他抽出手,开始专心处理起邮件来,邮件处理了大半时,沈培轩的电话也打来了。 唐清宁看着他的号码,下意识里就浮起厌恶的感觉,响了两声后,他点了接听。 “清宁,何家宴酒楼,别走错路啦。”沈培轩故作爽朗的大笑声,笑完又故意压低声音神秘道,“告诉你一件事儿,班花欧阳安安也来了。她听你说回来冰城了,早早的就赶来跟我碰头了。” 唐清宁的厌恶简直要溢出皮肤了,他淡淡道:“好,我知道了。” “你真的不带舒舒美女来啊,我说你还是带来吧,肯定能给班花带来巨大的震撼。”沈培轩怂恿他。 “我待会就过去,挂了。”唐清宁点了挂机,怀里的女人已经醒了,她睁着惺忪的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几点了?”她低声问。 “六点半。”他说。 2!更新t最$快i4上a+_? “你是不是要出门了?”她将头埋进枕头里。 “和我一起去?”他压到她身上。 “我去做什么?不去。”她打了个哈欠又闭眼睛,“我接着睡。” “陪我去。”他央求她。 她不理他。 “有人想看看你。”他摇了摇她。 “谁呀?”她睁开眼睛有些狐疑地看他。 唐清宁顺嘴就提了提班花的事情。 “所以呢?”程舒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带我去做挡箭牌呢?还是觉得我很能拿得出手好灭她的威风?” 他愣了一下:“我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什么万一?”她眼中聚起了怒气。 “万一她使劲往我身边凑,你说我到底揍不揍她?”他正经问。 “那你带我去让我揍吗?”她气死了。 “对啊对啊,你真是太聪明了。”他嘿嘿地笑。 程舒也气得一拳直接过去。 “好了,我正经点讲。你去了,不管是谁,大家总会识趣点,不至于闹得太难看。而且……”他顿住。 “而且什么?”她抓他的手。 “而且沈培轩深深地认为,我找了一个有钱的女朋友。我,唐清宁在他眼中一直是个穷酸小子。你,程舒也在他眼中是个千金大小姐。我这个人呢,还蛮喜欢开玩笑的。既然他们都这么认为,我索性就认了。你说好不好?”唐清宁说着还兴奋起来了。 “神经病吧你。”程舒也骂道。 “大家都开心开心嘛,何乐不为。起床,先去商场换套衣服,然后我们就去何家宴酒楼。”他把她的衣服拿过来往她身上丢。 程舒也被他鼓动一下,也觉得还挺有意思的:“那你赶紧借辆车啊,没有好车,我装什么千金大小姐啊?” “不亏是我的程总监,提醒得到位。”唐清宁打了个响指,他拿过手机点通了通讯录。 程舒也穿衣服时,唐清宁打了个电话,他让他一个朋友把他的车开到商场楼下。 随后,两个人出了门直奔商场,买完衣服时,车子也到了。 “你从没做过坏事吧?”唐清宁牵着她的手,她连指尖都泛凉,可见她心里很紧张。 “谁像你啊。”她紧张中带了点小兴奋,一个乖惯了的孩子,突然知道,原来除了规规矩矩地活着,还可以适当地干点小坏事,这种感觉让她觉得特别刺激。看着唐清宁嘴角那抹坏笑,她在一瞬间明白,其实在她的潜意识,她一直是渴望有唐清宁这样的人出现。她渴望结束长久以为被压抑的生活,渴望释放体内一直被压抑的天性,渴望有个男人让她有所依靠和依赖。唐清宁正好是这样敢想敢做的人,而且他知道她的点在哪里,进退之间,全是她想要的。所以,她跟着他的步代,一步一步的往坑里沦陷。 晚上七点二十,程舒也和唐清宁开着车到了何家宴酒楼,沈培轩在得知程舒也也会一同前来后,他夸张到领着参加聚会的七个同学全跑到一楼台阶前来等他们了。 所以,当程舒也看到台阶上一排站开的高矮胖瘦,燕瘦环肥时,她当真有点惊了,还真是有点好玩儿。 “清宁,你这小子。”一个既胖又矮的看着至少四十好几的中年男人先一步跨下来,他重重地拍了唐清宁一把。 “韩亮。”唐清宁也打量着他,“班长好。” 程舒也才知道,矮胖中年男人也唐清宁的高中同学,从外貌上来看,两个人简直差了一个辈分。 一大群着站在台阶前寒暄介绍,最后就到了班花那里。班花从见到唐清宁那一刻,她就痴了,眼中再也看不见别的人和事物。那个当年的少年,如今,成了玉树临风的男子。可为什么,她心心念念的少年,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女人。不,唐清宁是她的。 “舒舒,这是欧阳安安。”沈培轩抢先一步,“安安,这是程舒也,清宁的女朋友呢。” “你好。”程舒也看着班花,她保养得不错,至少和高矮胖瘦们比起来,她看着要比实际年龄少三四岁。 班花盯着唐清宁,她眼中泛出了泪光。 “安安。”沈培轩推了她一把,“舒舒跟你打招呼呢?” “哦,不好意思,你好,我是欧阳安安。”班花这才跟程舒也握了一下手,但她连看都没有看程舒也一眼,只是痴痴地看着唐清宁。 “清宁。”她噏动双唇,“你,还好吗?” 唐清宁微笑着:“很好。” “你……真的很好吗?”班花又问。 唐清宁讶然:“当然。” 班花点点头,她眼角的泪滑下来:“好久不见。” 唐清宁转头拉了拉程舒也:“舒舒,我跟你说,你千万少看点韩剧,少看点小清新,看多了人就容易变得不正常。” 58.饭桌百态 班花慌忙擦掉眼角的泪,她羞涩地笑起来:“清宁,不好意思,是我太激动了。这么多年都联系不上你,我还以为你出国了呢。” “好了,到包厢去聊啦。”沈培轩看着班花的样子,他心里更郁闷了。这都怎么回事?看唐清穿得人模狗样,这些个女的就都围着他转。果然世风日下,这年头都看脸去了,像他这样有内涵的人都不吃香了。 一众人簇拥着上了楼,进了包厢后,班花矜持了许多,见唐清宁一直护着程舒也,她心里真是又羡慕又嫉妒又难过,看着唐清宁坐下,她想挨着坐到他旁边,但唐清宁眼疾手快,愣是把沈培轩拽到了他旁边,她被硬生生的挤到一旁,深深地看了唐清宁一眼,她拉开沈培轩旁边的椅子坐下来了。 坐下后,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唐清宁和程舒也身上。 “清宁,我说你这小子也忒不够意思了。班级群不加就算了,去年好不容易问老陈要到你的联系方式,你竟然给了个空号。”班长韩亮首先发难。 “要说人这一辈子,最真最纯其实也就是高中那三年,再往后根本就交不到那样真心真意的朋友了。你看我们几个,年年聚,有什么事儿一呼百应。清宁,老实说,你考取了x大,是不是打心眼里瞧不上我们这些学渣啊?”另一个同学跟着发难。 “可不是。”其他同学跟着起哄。 “我说你们都误会清宁了吧,人家明明沉醉在温柔乡里无法自拔,美人在怀哪有空去记得老同学。清宁,我说得对不对?”沈培轩拍了拍唐清宁的肩膀。 唐清宁拿着筷子捡着面前的酸脆萝卜条吃,听着大家对他的追问,他抬头,笑眯眯的:“主要是太忙了。” “哪有那么忙啊?清宁,你借口也找真诚一点吧?”韩亮这下真有点不高兴了。 “真的,忙着陪女朋友。”唐清宁放下了筷子,转头对程舒也道:“这酸脆萝卜还不错,回头让我们后厨也试着做做,还蛮开胃的。” 其他人还是一副不信的样子,但沈培轩却了然了,他给其他人暗暗使眼色,嘴又往和舒也身上努了努。都是在社会上混了多年的老油条,大家顿时心领神会。 原来考取了x大的学霸唐清宁是这样走上了人生的巅峰的,那就没什么好羡慕了,一个男人,最要紧的当然是尊严了,没有尊严活着还有什么劲? “菜来了,开酒,大家边喝边聊。”班长同情地看了唐清宁一眼,他打起了圆场。 “程小姐在哪里高就呢?”一直冷眼旁观着的班花见马上要转移话题了,她赶紧开口。 程舒也要说话时,唐清宁暗中拽了她一把,他转头看沈培轩。 “让沈兄告诉你。”唐清宁笑眯眯地给沈培轩满上了一杯酒。 “唐家酒店。”沈培轩见唐清宁把话语权交给他,他急于表现自己,但开了口他发现他只知道程舒也和唐清宁都在唐家酒店上班,其他的信息他却并不了解。不过,以他的估计,程舒也撑死了也就唐家酒店某部门的主管吧,这么年轻,能坐在主管的位置已经非常牛逼了。 i(5 “哦。”班花不动声色地低下了头,她还以为程舒也多厉害呢,原来在酒店上班,酒店上班的女的有几个正经的?唐清宁肯定是被程舒也给迷惑了吧。 “唐家酒店不错啊,清宁,你呢?也在唐家酒店上班吗?”有个同学问。 “对,我是她的助理。”唐清宁道。 “哇,程小姐年轻有为啊?冒昧问一下,你现在是什么职位?”班长好奇地问。 程舒也念书时独来独往惯了,毕业后,基本上和所有的同学都断了联系。所以,她对于这种同学聚会不是太能理解。进入社会后,大家各有各的方向和目的。在她看来,实在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去维持这种完全没有必要的友情。 不过她今天陪唐清宁来,她觉得至少应该维持最基本的礼貌,因此班长问了后,她浅浅笑了一下,道:“我是行政部的。” 班长哦了一声,每个公司行政部的权力都不太一样,但基本上行政部就是一个服务部门,配合公司的每一个部门提供协助。在班长眼里,行政部的那就相当于打杂的。他不禁有些失望,沈培轩一通电话,把唐清宁和程舒也吹得天上有地下无,他还寻思着能当年的学霸多厉害。结果学霸不但吃软饭,女朋友看起来也就那么一回事儿。早知道他还不如去赴另一个约了,收获肯定比这顿饭来得多。 沈培轩却若有所思起来,他觉得唐清宁和程舒也都没有说真话。上次离开b城,他也打听了一番唐清宁在唐家酒店的来头,但并没有问个所以然出来,酒店的工作人员只说不太清楚,是上头派下来的人。 一顿饭吃得不太尽兴,唐清宁实在是太会冷场了,不管什么样的话题抛到他这里,他都能把天聊死。菜上得差不多时,已经有两个同学受不住了,假装接电话,然后说有急事得先走。这么一来,最后包厢里就只剩了唐清宁和程舒也,组局的沈培轩,抹不下面子的班长,还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欧阳安安。 沈培轩这会儿心不在焉的,这些同学也忒不够意思了,说走就都走了,他组的局,这顿饭还不得他买单,要是喝得尽兴了,他也就买了。可他是冲着程舒也组的,结果一整个晚上,他连话都没和程舒也说上,不管他怎么话题抛到程舒也那里,唐清宁总是笑眯眯的就给截了。当着大家的面,沈培轩也没有办法和唐清宁杠几句。 “时间也不早了,清宁和程小姐也该回去休息了,喝完这杯大家就散了吧。”班长也撑不住了。 “行,我正好困了。”唐清宁借梯子下楼。 沈培轩闷闷地喝完了酒,起了身,他带着十八分的不情愿道:“你们坐着,我去买单。” “好,去吧。”唐清宁也非常坦然。 “我去吧,我去。”欧阳安安起了身,“培轩,这顿我请清宁,难得见到面,我很开心。”她有些局促,抓着包包就往外走。 沈培轩连客气都没有一屁股就坐回了椅子,他这局还真像特意给欧阳安安组的,还真该她去买单。 几分钟后,欧阳安安回来了,她仍旧抓着包包,一脸便秘的表情:“前台说有人买过了,他们说是一位孟先生买的。” “买过了就行,走吧,回去了。”唐清宁拉着程舒也起了身,单是他让他那个给他送车过来的朋友买的,他心里清楚,几个同学赚点钱不容易,一千多块一顿饭,也不算是小钱了。 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但唐清宁和程舒也出去了,他们虽然困惑但也不想追究,毕竟这顿饭一千多,谁要是追究谁就准备掏钱吧。 几个人一起下了楼,前台那里站了个中年男人正在和一个男人聊天,扭头时,他看到唐清宁,他诧异了一下,然后朝唐清宁挥了一下。 “唐总。”中年男人抬步走过来,“很巧。” 中年男人正是唐清宁明天中午要约吃饭的xx网杜总,看来冰城还是太小,一不留神就碰上不该碰到的人。 “杜总。”唐清宁顿住脚步,“来这里吃饭?” “朋友的店,过来喝茶。”他看了一眼唐清宁牵着的那个女人,他很眼熟,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是在一次酒会上见过她,唐家酒店行政部总监,据说是唐万鹏收养的孙女,很受器重。 “这位是程总吧,久仰。”杜总又跟程舒也打了声招呼。 程舒也完全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他,她有些尴尬,只好微笑道:“杜总,幸会。” 唐清宁身后的班长先石化的,他是做互联网的,他自然是认识杜总的,像杜总这样的人物,他可望不可及,看他和唐清宁打招呼说话的姿态那么客气,很显然,唐清宁的身份地位和他旗鼓相当。这个唐清宁,到底什么来头? “杜总,那我先走一步,明天见面聊。”唐清宁微笑道。 “好。”杜总又朝程舒也点了点头,然后又回到了前台那里聊天了。 唐清宁几个出了酒楼:“老同学,谢谢你们的款待,我和舒舒先走了。” “再见。”程舒也微笑着跟他们挥了挥手。 两个人牵着手往停车位走去,唐清宁开着车从车位出来时,他们三个还站在台阶上,班花看着驾驶位的唐清宁,她多希望坐在副驾位的人是她欧阳安安。 “你是不是快无聊死了?”车子驶出路口后,唐清宁问程舒也。 “没有,听你们聊天,还挺有意思的。”她靠着座椅侧头看她。 “此话怎讲?”他问。 “他们的目的就是想弄清楚你的职位?在唐家酒店的权力范围?看你有没有可利用的价值?后来发现你令他们很失望,所以,大家就不想浪费时间了。刚才在大堂碰到杜总,不出意外的话,明天班长会组局请你吃饭了。”程舒也道。 59.做我的女朋友 唐清宁点了点头:“那你说我为什么来?” “上次b城的事情,沈培轩闹腾出那么大的动静,我后来特意问过客房部。客房部拆开了其他房间的床垫,并没有发现有臭虫,同时,华东区域换掉那批问题床垫时,也没有发现有臭虫。所以,沈培轩被臭虫咬这事儿,我认为很可能是他自己带进去的臭虫。他的目的是什么?我这边查过了,他在此之前没有前科。我怀疑,他背后有人在指使他。只是他发现你是他的老同学,赔偿的钱他也满意,所以他并没有通过他背后的人的同意,直接就跟我们私了。你带我来吃这顿饭,就是想让沈培轩对我们产生强烈的兴趣,进而去挖掘我们到底什么来头。唐清宁,我猜,你已经给他挖好了坑等着他往下跳了。”程舒也道。 唐清宁腾出手伸过去捏了捏她的脸:“果然是我的程总监。” “我现在可以向你提出一个请求吗?”她问。 他有些点紧张起来:“你说,本人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程舒也抿唇笑:“我只是很饿,麻烦你请我吃点能吃的东西。” 唐清宁要说话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瞟了一眼屏幕,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他笑一下:“你猜这个电话谁打来的?”他说着把手机放到了中间的储物格。 “欧阳安安。”程舒也很肯定的语气。 “嗯。”唐清宁笑笑,“你说接不接?” 看正*版f1章?节g上1@ “关我什么事儿?”程舒也反问,“这是你的麻烦,应该你自己处理。” 他叹口气:“人家女朋友不是都很爱接男朋友的电话吗?你就不能学学。” “谁是你女朋友啊?”程舒也脸一红,转头望着车窗外小声道。 唐清宁接起了电话,大约十几秒钟他就结束了通话,然后他看了看前方的路,靠着边停了下来。 “干嘛?”程舒也回头问他。 “你不是饿了吗?下车啊,我带去你吃好吃的。”他说着推开了车门。 程舒也跟着他下了车,两个人顺着人行道往前走。 “等会儿,我去kfc上一下厕所,你在这里等我。”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唐清宁拉住她。 “哦。”程舒也应了一声站到路边看着对面的红灯读秒,回头时,唐清宁已经跑远了。夜色里,来来往往都是行人。这会儿唐清宁不在身边了,她的心又开始乱起来。明天就要回到a城,回到大宅,回到那个方方正正的框子里。 她和唐清宁以后会怎么样?她根本不敢去想。她想挣扎,想让自己退回最初的位置,可好像也很难了。人的欲望是多么可怕的东西,从来不曾拥有也就不会去想,现在试探过了,想要若无其事已经完全不可能。 要怎么办?她望着黑夜叹气。 “请问……你是在等你男朋友吗?”唐清宁的声音在程舒也身后响起来。 程舒也转身,心想这人也真是的,多大个人还玩这一套。转回身后,她愣了一下,唐清宁手里抱着一大束红玫瑰,花束很大,几乎要把他的脸挡住。她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这花我是送给我女朋友的,请问她收吗?”唐清宁把花递到她的手边,夜色和路灯下,他的眼中似乎有星光。 程舒也这下是真乱了,他,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女朋友?好奇怪,好陌生的三个字。苏沐阳死后,她以后这辈子再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动心了。可现在她看着眼前的唐清宁,他嘴角的那抹笑,他的眉毛,眼睛,鼻子,甚至他的头发,每一样,都让她心动。 “现在不是求婚,只是请你做我女朋友,我应该不用单膝下跪吧?”唐清宁看程舒也不接花,他心里实在很忐忑,她在想什么?是不是真的只想和他一起上个床,并不想跟他长久在一起? 程舒也怔神的片刻,脑海中已经演了一部电影,这部电话最后只剩最后一句台词:“除了这一刻,其他的都是不存在的。”是,明天会怎么样?谁也不能去计划去想像,那么这一刻,她是愿意的。 程舒也伸出了手,接过了那束红玫瑰。这些年来,她收过很多的花,这一束花,是她收到最好看的一束。 唐清宁见她收下了花,他激动得一把抓住她的手:“程舒也,那你记住了,你是我唐清宁的女朋友。” 程舒也抱着那一大束花,她抿着唇笑了笑,抬步往前走。 “喂,你不能这样吧,花收了,总该给我一点回应吧。”唐清宁挡住她的路。 “我只喜欢花罢了。”程舒也到底脸皮薄,心里想着那框架里的伦理道德,她没法理直气壮,即使他们在一起并不触犯法律。 “哪有人这样?”唐清宁不干了,他坏笑着伸头过去,“信不信我在这里吻你?” 程舒也吓了一大跳:“你疯了。” “那你快说,你是我女朋友,我就放过你。”唐清宁张开双臂作势要抱她。 她知道他做得出来,在机场已经丢过一次人了,现在又是大街上,算了还是说吧,她结结巴巴地开了口:“那个,我,我,我愿意。” “什么你愿意?”唐清宁听得莫名其妙的,“这样吧,你跟着我念,我说什么,你重复什么。” 程舒也点了点头。 唐清宁抓着她的手举起来:“我,程舒也。” 程舒也呆呆的看他。 “跟我念啊。”他催促道。 “我,程舒也。”程舒也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愿意做唐清宁的女朋友,并保证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相信唐清宁,爱唐清宁。”唐清宁又念。 程舒也念不出口。 唐清宁勾住了她的脖子。 “我愿意做你女朋友,可以了吗?”程舒也讨饶道。 “不行,一个字都不能错,要是错了我们就一直念。反正我们俩下午也睡够了,我愿意陪你念到天亮。”唐清宁十分认真。 “你明明不是一个啰嗦的人,上班的时候也讲道理。所以,请你讲讲道理可以吗?”程舒也无奈道。 “不讲道理,快说,别逼我。”他的头压过去,同时还打开了手机前置摄像头。 程舒也这下真慌了:“我说,我说,我愿意做唐清宁的女朋友,并保证无在任何情况下都相信唐清宁,爱唐清宁……不对,我为什么要无条件相信你?这么一下,我对你好是义务,你却可以对我行使权利,这不公平。” “啰嗦。”唐清宁捏了捏她的鼻子,“现在我向你保证,我,唐清宁,这辈子只认你程舒也一个女人。” 程舒也吓了一跳:“什么这辈子,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唐清宁揽住她的腰,他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舒舒,这是真话。可能将来会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情况和问题,但我已经做了这个决定。” “三年五年就很漫长了,一辈子太遥远,还是不要作保证了。唐清宁,你说的,只有这一刻是真的,其他的都不是存在的。”程舒也也认真道。 唐清宁没说话,看了她许久,然后俯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亲完他从她手里抱过了花,另一只手牵过她的手:“好了,现在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程舒也不知道他刚才想了一些什么,但她本能的就想逃避,听到他说去吃东西,她略带夸张道:“好啊好啊,我简直快饿死了。” “程总监装可爱的时候,还真的挺可爱的。”唐清宁嘲笑道,“你说桐桐要是知道了,她会不会惊掉下巴。”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程舒也的手机响起来,桐桐打电话来了。 “看吧,背后不能说人。”程舒也瞟了他一眼。 “接吧。”他牵着她朝前走。 程舒也接起了电话,她语气轻快:“桐桐。” 电话那头传来崩溃的大哭声,桐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吓得程舒也定住脚步。 “桐桐,你别哭,你好好跟我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个,那个,杀,杀千刀的,杀一万刀的。”桐桐哭得话也讲不清楚。 程舒也吓坏了,桐桐虽然咋咋乎乎的,但她挺有分寸的人,她来唐家大宅十年,这还是她第一次哭得这么吓人。 “你赶紧给程砚之打电话,问问桐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程舒也赶紧对唐清宁道。 “舒舒姐,你,你在和,谁说话呀?”桐桐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大姐,我求你了,你先顺口气,然后好好跟我说说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是被抢劫了,还是被人打了。可以你的身手,应该不至于吧。”程舒也揪着心问。 “那我先,去,洗,洗,洗个脸。”桐桐挂断了电话。 唐清宁赶紧给程砚之打了电话,讲了几分钟后他大致了解发生了什么事,他挂断了电话。 “你猜怎么着?”他问。 “天啊,别让我猜,你直接说啊。”她抓住他的手臂,都什么时候了还让她猜。 “唐致新跑到海林去了,他请桐桐和程砚之吃了饭,然后两个人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就吵起来了。唐致新掀了饭桌,桐桐把他给打了,两个人就一起进了一趟派出所。事情就是这样的。”唐清宁摊手。 60.唐家琛撞破 程舒也听唐清宁说完事情原委,一时间她真是很无语了。 “桐桐身手不错啊。”唐清宁笑道。 “我念高三那年差点出事儿,她后来就去学了跆拳道。”程舒也收起了手机,知道了桐桐哭的原因,她也就不再担心了。 “你念高三怎么了?”唐清宁问。 “都过去了。”程舒也想着那遥远得有些模糊的往事,具体的细节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那年的夏季特别漫长,那时候苏沐阳还陪在她身边。 “说给我听听。”唐清宁柔声道。 程舒也侧头看着夜色中的街头,她淡淡道:“那年大宅里有个佣人突然发疯,我被他袭击,桐桐刚好来赶来,为了救我,那一次她被那个佣人打得头破血流,后来她就去学了跆拳道。” “突然发疯?”唐清宁拉住她,“为什么会突然发疯?” “你的重点是不是有点偏了?”程舒也回头看他。 “好像是有点偏了,但我很好奇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发疯?”他道。 “我不知道,反正当天晚上就被送走了,后来听说精神有问题又转送到精神病院了。”她答。 “哦。”唐清宁没再往下问。 没多久,桐桐给唐舒也回了电话。原来是唐致新看她在朋友圈晒了在海林吃的美食,他心血来潮,下午就跟着跑到海林去了。死活的就拽着要请桐桐和程砚之吃晚饭,桐桐在盛情之下,喊上了程砚之一起去了。本来二叔不远千里跑去请吃饭,算得上诚意满满了。但他多喝了几口酒,非要拉郎配,说程砚之挺好一人,让桐桐和他试着交往,搞得桐桐和程砚之极其尴尬。二叔偏偏倚老卖老,明明两个人都很尴尬了,他还看不懂脸色叽呱个不停,甚至连过了程砚之这个村桐桐就再也嫁不出去的话都说出口了。桐桐气血冲头,冲他拍了桌子,二叔面子也挂不住,于是回拍了桌子。两个人拍着拍着,二叔干脆就掀了桌,桐桐盛怒之下就动手了。一旁的程砚之没能拉住架,战况有些激烈,唐致新被揍得嗷嗷叫。然后服务员报了警,他们三个人一起进了派出所。 “舒舒姐,对不起,我知道我又冲动了。老夫人要是知道了,我肯定没好果子吃。”桐桐的声音还哑得厉害。 程舒也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责备她还是该安慰她:“好了,别难过了,洗把脸,早点睡。二叔人呢?” t最n*新,e章(节d上、。 “不知道不知道。”桐桐烦躁起来,“你别跟我提他。” “好好好,我不提,你别生气了。”程舒也安抚道。 “舒舒姐。”桐桐抽着气,“我真不想回大宅了,不想再看见唐致新那个神经病。以前只觉得他老顽童,还挺有意思的,现在发现他就是光长年龄没长心智。四十一岁的智障,我看他这辈子是完蛋了,要不是沾了唐姓的光,他就是一坨狗屎。” “他画画还不错的。”程舒也提醒她。 “那破画儿,我也会啊,就他会啊。”桐桐嘟囔道。 程舒也失笑:“没错,那破画儿,谁都会画,咱不稀罕,你还是赶紧去泡个澡,早点睡觉。” “舒舒姐,你那边怎么有汽车喇叭声,你还没回家吗?”桐桐随口问。 “我出差呢,明天也回去了。”程舒也看着身边的唐清宁,她心虚起来。 “你在哪出差啊?”桐桐又问。 “冰城。”程舒也不擅长说谎,桐桐问了,她就老老实实说了实话。 “冰城?那不是唐总的老家吗?舒舒姐,你又和唐总一起去出差了?”桐桐紧张起来,“那你千万别和他起争执知道吗?你看你上次就是和他起争执才头痛的。” 程舒也更加心虚,她和唐清宁的事情,桐桐到现在一个字儿也不知道。 “那个,我知道了,你睡吧,我挂了。”程舒也感觉再聊几句她就要露馅了,于是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唐清宁带程舒也去吃了宵夜,然后两个人就抱着一大束花开着车回了酒店。如程舒也所料,在当晚的凌晨,班长韩亮就给唐清宁发出了诚挚而不失热情的邀请,邀请他和程舒也明天晚上一起吃晚餐,吃饭的地点就定在了冰城的景迈大酒店。 唐清宁把信息递给程舒也看,两个人相视而笑。 “你和同学还联系吗?”唐清宁给班长回了信息后,半躺到程舒也腿上仰头问她。 “没有。”程舒也道。 “为什么?”他又问。 “我和同学们的关系都很一般,没有联系的必要。”程舒也淡淡道。 “一个要好的同学都没有?”他追问。 程舒也摇头:“没有。”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笑起来。 “你笑什么?”她有些莫名其妙的。 “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念书时和谁都好,但事实上一个要好的同学都没有,毕业后我退了所有的群。”唐清宁抱住她的腰,假作哭腔,“让我们抱头痛哭吧,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你好重哎,快起来。”程舒也的大腿被他枕得又麻又痒,她不得不伸手推他。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唐清宁引吭高歌。 “我的天,没想到你唱歌这么难听。”程舒也捂住耳朵,“快别唱了,这要是隔音不好,隔壁房的以为你被人强x了。” 唐清宁气得掐她的大腿:“你唱得好听,那你唱一个我听听。” “别掐我。”程舒也尖叫起来,“我唱,我真唱。” “再见二丁目,我特别喜欢那句歌词,怎么写的来着。岁月长衣裳薄……啦啦哆来米……”唐清宁一骨碌坐起来。 程舒也强行捂住他的嘴:“你晚上吃饭的时候就应该唱歌,那我估计第一走掉的人会是欧阳安安。一般人唱歌,即使节奏感不行,至少音准过得去。你除了音色好,其他的都太惨不忍睹。” 唐清宁掰开她的手,往后挪了挪,他正襟危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式。 程舒也看着他那认真的样子,清了清嗓子,她清唱了几句:满街脚步突然静了,满天柏树突然没有动摇,这一刹只需要一罐热茶吧……她的粤语很标准,标准到非常恰当地还原了歌曲本身的韵味。 唐清宁在她没唱之前,估摸着她唱得不错,但她真的开了口,他还是呆住了,她的音色很好,音准很好,当然最重要的是情感把握非常到位。唐清宁很喜欢粤语歌,在他看来很多普通话歌曲无法达到他想要的那种意境,但粤语可以做到。 程舒也唱了半截就停下来了:“没有伴奏,勉强听听。” “很好听。”唐清宁好半天才说出这句话,“哪天录给我,我做手机铃声。” “不要。”她吓得直摇手,“不早了,赶紧睡吧。”她翻身下了床,然后小跑着进了厕所。 唐清宁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她的低吟浅唱还在耳边:原来过得很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如能忘掉渴望,岁月长衣裳薄,无论于什么角落不假设你或会在旁…… 唐清宁不会想到,许多年后,他再听到程舒也唱这首歌时,在彼岸的时光里,她对他已经只剩下了恨。 快乐的时光总是无比的短暂,次日中午,两个人去和杜总吃了午饭,初步的合作意向达成得非常顺利。饭后,三个人在酒店门口友好告别。 下午两点半,两个人赶到了机场。两个多小时的空中飞行,他们又回到了a城。 万万没想到,唐家琛来接机。他查了航班信息,早早的就等在出口处。远远地看着唐清宁和程舒也并肩走来,有说有笑,快到出口处时,唐清宁还伸手过去揽了揽她的腰。 唐家琛感觉自己已经炸成了一朵烟花,他很讨厌唐清宁的自以为是,讨厌他带着程舒也总去出差。但他做梦也不敢想,唐清宁和程舒也会这么亲亲热热的,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两个人私下可能已经暗渡陈仓,甚至上了床……唐家琛的头嗡嗡的响着,不,不,这太可怕了,他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唐家琛狠狠的摇了摇头,再看,唐清宁已经牵着程舒也的手了。他不得不又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操,痛,这一切是真的,不是他的幻觉。 “唐清宁。”唐家琛大吼了一声。 唐清宁和程舒也都吓了一跳,唐家琛?顺着吼声,两个人都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唐家琛。 “舒舒,你先走。”唐清宁把手里的公文包往程舒也怀里一塞。 “可是……”程舒也面如土色,她想过事情会败露,但她没想到会败露得这么快。 “我不会伤害他,你放心。”唐清宁看着唐家琛朝他们冲过来,他推了推程舒也。 程舒也看到了唐家琛几乎要喷火的双眼,她退了两步。 唐清宁迎着唐家琛走过去,在他一拳挥过来之前稳稳地抓住了他的手。 “唐清宁,我去你妈的。”唐家琛歇斯底里吼道。 “恐怕老爷子不能答应。”唐清宁面色淡淡,语气更淡。 “你和程舒也什么关系?说,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唐家琛打不到他,他抬脚狠狠的踹了唐清宁一脚,唐清宁没躲及时,被踹了个正着。 61.到底为了什么? 程舒也看着已经发疯了的唐家琛,还有极力想控制住唐家琛的唐清宁。她只觉得血液从脚底往头上窜,所有她担心的事情正在开始发生。片刻的欢愉,等着她的将是惨痛的教训。 “唐家琛,如果你不能冷静下来,我不介意在这里把你打晕,我们两个人可以一起进一趟派出所,再找几家媒体曝光一下我对程舒也的感情,干脆的,咱们把事情闹大吧。”唐清宁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揪紧。 旁边已经有不少的旅客在围观了,唐家琛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告诉他,闹大了这事儿后谁也别想下台,程舒也更是会沦为a城上流社会的谈资,不,他不想程舒也陷入是非中。唐家琛喘着粗气,他颤着手,指了指后面惨白着一张脸的程舒也。 他道:“唐清宁,看在舒舒的面子上,我们回到大宅再谈。”他用力推开唐清宁,转身大踏步地往前走去。 唐清宁看着他的身影远去,回头,程舒也朝他走来。 “我们回去吧。”程舒也走到他身边,轻声道。 唐清宁深吸了一口气,他伸手抱了抱她:“别怕,有我。” 她笑了一下:“我不怕,走吧。” 两个人出了机场,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大宅,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唐清宁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程舒也始终看着车窗外。 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出租车停在了大宅侧门外的路口,两个人下了车。十几米开外的侧门口,唐家琛站在那里。 唐清宁毫无畏惧地朝他走去,他活动了一下手关节,走到唐家琛面前时,他道:“让程舒也先进去。” 唐家琛侧了侧身。 程舒也拎着包进了侧院,然后她一路往南院走去。今天晚上有家庭聚会,不出意外的话,老爷子应该在家。 果然,进了南院后,她远远地就听到了唐知雪哈哈大笑的声音从书房传来。 程舒也挺直了后背,拎着手里的东西一步一步往前走。苏沐玲在廊下和太太聊天,见了程舒也,她喊了一声。程舒也置若罔闻,她向书房走去。 “舒舒姐这是怎么了?”苏沐玲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哪知道。”太太看着程舒也的背影,这几天和苏沐玲相处下来,她觉得苏沐玲也不错。至少,苏沐玲万事都听从她,时时刻刻的围着她转。这种被供着的感觉,比起程舒也冰冰冷冷的样子不知道舒服多少倍。 程舒也走到书房门口,她抬手在书房门口敲了一下。 “小舒舒回来了。”唐知雪回头,她坐在书桌前和老爷子闲聊天。 “舒舒,你过来。”老爷子和蔼可亲地朝她招手。 程舒也拎着东西走到了书桌前:“雪姑姑,我有一些事情想和爷谈,可以吗?” 唐知雪愣了一下,然后起了身:“可以,必须可以。”她走到程舒也身边顿了一下脚步,然后小声道:“小舒舒,你今天的口红和衣服遥相呼应哦。” 程舒也勉强笑了一下,听着唐知雪的脚步声出去了,书房门被关上了,老爷子看着她,她紧了紧手里的公文包,然后膝盖一弯,跪到了地上。 “舒舒,你这是做什么,起来说话。”老爷子语气严厉。 “爷爷。”程舒也抬头看着老爷子,“我辜负了你的期望,请您收回您赠予我的那百分之十的股份。” 老爷子看着她。 “我和唐清宁,我们……”她被老爷子看得心脏直颤,可已经跪在这里了,不管怎么样,她都得把话说清楚,“我和唐清宁在一起了,爷爷,我知道这于伦理不合,于情不允。所以,我任由您处置。” 老爷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程舒也在说什么?她和唐清宁在一起了,在一起是什么意思?相爱了?那家琛怎么办?他紧皱眉头盯着程舒也,他最放心的一个孩子,现在给他搞了一件最棘手的事情出来。一边是孙子,一边是儿子,跪在他面前的是程舒也,他救命恩人的女儿。程家那帮吸血虫已经扑来了,这节骨眼上……老爷子有点头痛起来。 “爷爷,您收回那百分之十的股份,我今天就搬出唐家大宅,明天我会递交辞呈,从此不再踏入唐家半步。”程舒也见老爷子不说话,知道他心里很为难,索性的,她自己主动提出来。 “舒舒,你起来。”老爷子又喊了一声。 程舒也固执地跪着。 “我让你起来。”老爷子来气了,拍着桌子加重语气。想他唐万鹏一手创建了唐氏集团的商业帝国,谁知道本该安享的晚年,外患就不提了,这内忧才真的让他揪心。都是他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家都眼巴巴地看着他,要他作主。 程舒也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书桌前,她垂下了头,等着老爷子的裁决。事到如今,除了坦白承认,她再也没有别的办法。把话说出了口,她心里反而轻松了一些,最坏的结果就是离家唐家了,正如唐清宁所说,不要怕,因为怕也没有用。 老爷子沉默了一下,他拿起桌上的电话,准备给唐清宁打个电话时,有喧闹声传来,是唐家琛在骂人。 骂声近了,老爷子听出来了,唐家琛在骂唐清宁,听脚步声,两个人都来了。 “爷爷,爷爷。”书房的门被唐家琛撞开,他灰头土脸的先走进来。唐清宁紧随其后,他看起来要好一些,但衣服也被扯破了。看起来,两个人狠狠地打过一架了。 唐清宁看着站在书桌前的程舒也,他立刻明白程舒也已经向老爷子坦白了他们之间的事情。既然她有勇气面对,他就更不怕了。 “爷爷,这个人渣,他,他早就预谋,他肯定是早就看上了舒舒,想抢走舒舒才回到唐家大宅来的。不然这么短的时间,舒舒怎么会被他骗上手。”唐家琛真的要气疯了,“程舒也,我现在终于知道了,你设计我和苏沐玲在一起,又让苏沐玲怀上我的孩子,你不折手段地跟我离婚就是为了和唐清宁这个野种……” “啪”老爷子把手边的书狠狠地朝唐家琛砸了过去。 “爷爷。”唐家琛捂住额头,“你不可以这么偏心。” “你除了大喊大叫,会好好说话吗?”老爷子指着他,一字一句。 “爷爷,那你总该给我一个交代啊?”唐家琛无比委屈。 “你想要什么样的交代?”老爷子从书桌后走出来,“唐家琛,你很委屈?你这两年来干的混帐事情要不要我让老白给你列个表?” “爷爷。”唐家琛的气焰顿时灭掉了五分,“可是我和舒舒日子过得好好的,唐清宁这是横刀夺爱。” 老爷子盯着他看:“你再说一遍。” 唐家琛看着他爷爷的脸色,他不敢再说一遍了。 老爷子踱了几步到唐清宁面前:“唐清宁。” “爸。”唐清宁带着几分不情愿喊了一声。 “你,有恃无恐。”老爷子的语气变得痛心起来。 唐清宁抽了抽鼻子,他不说话。 “你以为离家唐家,你还有自己的事情,你还有退路。”老爷子语气缓缓,“你甚至打算好了,今天晚上就带程舒也离开大宅回到冰城开始全新的生活。” “你休想。”唐家琛又叫起来,“唐清宁,你敢带程舒也走,我跟你没完,天涯海角,我绝不让你安生……” “闭嘴。”老爷子厉声喝道。 唐家琛把后半截话吞了回去。 “爸,我没有这么想。”唐清宁微笑着。 老爷子冷笑了一声,他背着手往书桌后走去:“唐家琛,你和苏沐玲的婚事定在这个月二十三。你和程舒也的婚姻结束在前,那她选择和谁在一起是她的自由。” &r4首x发/ 唐家琛看着老爷子,他怒极反笑,点了几下头,他说:“爷爷,我知道了。” “唐清宁。”老爷子看向他,“你想好要不要继续留在唐家?” 唐清宁抿抿唇:“爸,决定权在你手上,不是吗?” “好,你仍旧在唐家酒店任总经理一职,但是。”老爷子看着程舒也,“舒舒暂停职务,老夫人身体不好,我准备让她回美国去休养一段时间。舒舒陪老夫人一起去,那边的事务由她负责。” 程舒也下意识地就转头看唐清宁,老爷子作这样的安排看起来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妥协了。 “爸,我不同意。”唐清宁直接回绝,“目前唐家酒店需要程舒也,而且,我接下来打算彻底改革,你把她调走,那就是断了我的左膀右臂。” “还有致平呢,让他协助你。”老爷子道。 “爸,我不同意。”唐清宁非常坚持。 唐家琛抱着胸,他倒要看看爷爷要偏心成什么样子?如果老爷子答应程舒也留在国内,那么他拼死了也不会和苏沐玲结婚,非但不结婚,他还要把唐家闹个天翻地覆,反正他不好过了,那就大家都别好过了。 “爷爷,我同意。”沉默半晌的程舒也轻声道。 唐家琛看着那个一直垂着头的女人,他又气又急又难受,程舒也到底看到唐清宁什么?唐清宁有的,他一样也不缺。唐清宁没有的,他还有。为什么程舒宁愿和野种唐清宁在一起,她也不要他这个堂堂正正出身的唐家少爷。到底为什么? 62.人言可畏 程舒也的声音不高,但我同意三个字说得很清楚,大家都听得分明。 唐清宁看着程舒也,她垂着头看着地板,他从她的语气里听到了坚决。她同意老爷子的安排,她愿意被暂停职务,愿意陪老夫人去美国,愿意听老爷子的话,唯独不愿意和他共同对抗压力。他知道他不能怪她,她受唐家养育之恩,她有太多的顾忌和身不由己。可他心里很难受,昨晚的话还在耳边回响着,现在她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她要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 “家琛,你和沐玲结婚后就搬回云水居去住。”老爷子又道。 “我不……”唐家琛本能的就想拒绝,但看着老爷子的脸色阴沉,他赶紧闭上了嘴。反正程舒也也要去国外了,回云水居就云水居吧,那边自由得多,他如此想。 “你先出去。”老爷子挥了一下手。 唐家琛担心他一走事情又有变,可老爷子已经开了口。他只能恨恨地看着唐清宁,万分不甘心地挪动脚步往书房门口走去。 书房门打开又关上。 老爷子走到窗边,夕阳透过玻璃落在窗台上。唐清宁是他众多子女中最像他的了吧,表面上笑眯眯的,看似什么都好商量,但实际上他这个儿子特别腹黑,手段凌厉,敢想敢做,无所畏惧。唐清宁喜欢哪个女人,和谁在一起,老爷子都没二话的,可他偏偏看上程舒也,这教老爷子真的太为难了。 程舒也当然是优秀的,否则当年老爷子也不会拉下老脸逼着她嫁给家琛。他原本想,以家琛对程舒也的感情,两个人结了婚磨合一段时间后慢慢的程舒也能接受家琛。可谁知道他们新婚第一天就分居,如果家琛和苏沐玲没闹出妖蛾子,以程舒也的性格,她大概会一直那么将应。 “爸。”唐清宁喊了一声,他有些烦躁起来了。 老爷子转过身来,他缓和了语气:“清宁,那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程舒也哪里都不去,我认定了我要和她在一起。”唐清宁道。 “那你置老夫人和太太于何地?”老爷子干脆点破,“家琛和舒舒才离婚几天?你接着就公布你和舒舒的恋情,你又置舒舒于何地?” “所以,爸,你的意思是让我和程舒也偷偷摸摸搞地下恋情么?”唐清宁冷笑,“程舒也和唐家琛的婚姻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恐怕比我清楚。一段本来就不该存在的婚姻,现在为了你们的面子,我还得配合你们来一场演出吗?爸,那我也想问问,程舒也到底可不可以做自己?” 老爷子心里惊了一下,程舒也可不可以做自己?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程舒也眼中泪意,这是第一次有一个人为了她发声,他在质问她心中绝不可逾越权威唐家的当家唐万鹏,他问程舒也可不可以做自己。 她想将泪逼回去,可唐清宁挑动了她心底深藏的委屈,那些被她死死压迫住的委屈争先恐后地往外冒,她的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老爷子缓缓地走到了唐清宁面前,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他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老爷子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淡淡道:“阿宁。” 唐清宁退了一步避开了老爷子的手,从他记事起,他一年可以见到唐万鹏的次数不会超过十次,他母亲还在世时,唐万鹏来了还能住上三五天,他母亲过世后,唐万鹏最多陪他吃顿饭就算尽了父亲的本分。现在唐万鹏喊他阿宁做什么?想显示父亲的慈祥吗?他唐清宁从不要过了期的东西。 “爸,你说。”唐清宁看着老爷子。 j!最新☆(章i节o上 “我已经决定了。”老爷子道。 唐清宁皱眉:“爸……” “我再说一遍,我已经决定了。”老爷子加重了语气,“程舒也,你有意见吗?” 程舒也摇了摇头。 唐清宁咬着牙点了点头:“程舒也,你看着我再回答一遍。” 程舒也不敢抬头。 “你抬头。”唐清宁走了几步到她面前,他抓住她的肩膀。 “我没有意见,我同意爷爷的决定。”程舒也带着几分哽咽又说了一遍。 唐清宁笑了一下:“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老爷子并不阻止唐清宁,他是了解程舒也的,她一定会听他的话。 程舒也用力推开他的手,她受不了在老爷子面前被唐清宁逼问,她没有办法真的做到不管不顾,她也做不到违心欺骗唐清宁。她要怎么办?她只能逃。 程舒也推开了他的手,她转身往外跑,连跟老爷子打声招呼她都顾不上了。拉开书房门,门口围了一群人在探头探脑,见程舒也跑出来,苏沐玲有些尴尬地退了两步。 “舒舒姐。”她讪笑着。 太太和老夫人站在稍远的回廊下,听见动静,两个人都抬头看着她的方向。婆媳俩的面色都大好看,也是,换了谁能不生气呢? “舒舒。”老夫人喊了一声。 程舒也曾经在网上看过一个小三被原本抓了奸然后被当街按住打的视频,此时此刻,老夫人这一声喊令她羞愧想马上去死。 紧紧地攥着手心,程舒也收往脚步往回廊另一边的太太和老夫人走去。 “舒舒从小就很乖,她这是被唐清宁骗了吧?”后厨的王妈带着几分叹息。 “可是,我舒舒姐一向很聪明,我的意思是肯定是唐清宁用了什么诡计。”苏沐玲接了一句话。 “反正这事儿说到底总是女孩子吃亏,唉,太太这下是真要活活气死了。”打扫庭院的小高也叹了一口气。 程舒也想挺直后背,可她失去了力气。当着她的面,大家说话还算客气了,背过身,她们嘴里会说出一些什么话谁知道?当年阮玲玉留下一句人言可畏自杀身亡,在这方寸之地的唐家大宅,今后还有她程舒也的立足之地吗? “奶奶,太太。”程舒也走到她们面前,轻声喊了一句。 太太怒极反笑,她说呢,为什么程舒也好歹不听一定要跟家琛离婚,现在可算真相大白了。大家都说是家琛不争气,谁知道程舒也才是真厉害,背着家琛和那个唐清宁暗渡陈仓。 “舒舒,你都怎么想的?”老夫人语气还算温和,但听得出来,老夫人很生气,只是不忍过分苛责。 “对不起,奶奶,是我辜负了你和爷爷的期望。”程舒也因为羞愧,声音颤得很厉害。 “辜负?”太太笑出声来,“程舒也,你这哪里是辜负?你分明就是白眼狼。你九岁进唐家,唐家供你吃供你喝供你上学,毕业后你进入唐家酒店,两年时间不到坐上了行政总监的位置,老爷子更是给你了百分之十的股份。程舒也,你是怎么回报唐家的?你和家琛离婚,觉得自己无比委屈,从结婚当天起就不准家琛进你的房间。家琛被逼得到外面胡闹,闹出了他和沐玲的事情,我住院那段时间,想来想去,觉得确实是自己儿子不争气。事情变成了这样,你们离婚,我不接受也只能接受了。结果呢?你和唐清宁在一起?程舒也,唐清宁他是家琛的亲叔叔啊,你这是乱伦你懂吗?你的脸呢?你还要不要脸了?” “阿秋。”老夫人眼见唐家琛母亲越骂越难听,她不得不出声打断了她。 “妈,你总是护着舒舒,家琛也是你亲孙子啊。你不想想,这会儿家琛心里得多难受?他们结婚后舒舒碰都不让他碰,这一转头就爬上了唐清宁的床,我这当妈的都受不了。”太太越说越气,“妈,你说舒舒做出这样的事情,她哪来的脸拿那百分之十的股份?” “舒舒,你先回房吧。”老夫人知道太太在气头上,这当口肯定是要过个嘴瘾了。 “是,奶奶,太太,那我先回去了。”程舒也含着泪微微欠身。 “妈。”太太拖长声音,“我说都说不得她了。” “我有些头晕,你陪我到院子里走走吧。”老夫从叹了口气。 太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程舒服下了台阶,往她住的东院走去了。 程舒也一路走一路哭,路上遇到的佣人估计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远远地看见她就绕路走开了。 她快走到房间门口时,身后传来桐桐的喊声。 “舒舒姐。”她接到王妈报信的电话她下了高铁才坐上出租车,这一路上她起码催了司机八百遍,气得司机让她去打个飞机。 程舒也没有回头,她开了房间门,桐桐拎着行李袋挤了进去。 “怎么回事?快跟我说清楚,王妈说你和唐总还有少爷在书房,说事情可能很严重,可她也没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在书房,我也不敢给你打电话。”桐桐丢下行李,抓住她的手臂,焦急地追问。 “桐桐。”程舒也抬头看她。 “你和唐总也打架了?那完蛋了,我和二叔都打进派出所了,你都被骂哭了,我肯定更加没有好果子吃。”桐桐十分天真。 程舒也摇摇头:“我和唐清宁,我们在一起了。” “哈?”桐桐张大嘴,她想了一下,觉得肯定不是她理解的意思,便道:“我知道啊,你们一起去了冰城出差嘛,你们当然在一起了。” 程舒也没心思和她开玩笑:“我和唐清宁上床了,就是那是去b城,我喝多了,我们就上床了。后来,他就一直缠着我,也不是他一直缠着我,我也没拒绝彻底。然后,我后来还去了他家里。这次又和他一起去了冰城,你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他正式请求我做他的女朋友,我,我答应了。我知道我和他在一起不太好,桐桐,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想的。他和阳哥哥不一样,我不知道,我心里特别乱。今天回来,唐家琛在机场来接机,他看到我们牵手。” 桐桐怀疑自己昨天和唐致新打了一架,脑袋碰到桌子后可能神经短路了,她都听到了什么?程舒也,她这二十四年来最崇拜的舒舒姐,那个从来都无比冷静,冷眼看世界的舒舒姐,她干什么了?她居然酒后乱性。乱性就算了,她还和唐清宁上床,那可是少爷的亲叔叔啊。天啊,这可要怎么办? “舒舒姐。”桐桐看着她,“爷爷是不是很生气?” 程舒也仰头看着天花板:“我可能疯了吧?也或者体内那些叛逆的因子一直在蠢蠢欲动,唐清宁把我它们诱得全活过来了。” 63.我可以帮你 “舒舒姐,唐总是什么态度?”桐桐想到最重要的问题。 “他想和我在一起。”她低声道。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唐总不认帐了。”桐桐拍着胸口,“那你喜欢他吗?” 程舒也点了一下头:“喜欢吧,不喜欢我就不会和他在一起了。” “那你还难过什么?”桐桐抱了抱她,“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两情相悦是这个世界最难求的事情了,现在你遇到了,那你就和他在一起。舒舒,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总之,我支持你的任何决定。” 程舒也看着桐桐那坚定的神色心里有说不定的感动,也只有桐桐这样真心待她了,哪怕她做错了事,她也毫无条件地支持她。 “爷爷说什么了?”桐桐观察着程舒也的反应,不安地问道。 “他暂停了我在唐家酒店的职务,老夫人身体不好,准备回美国休养,他让我陪老夫人去美国,顺便打理那边的事务。”程舒也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 “去美国。”桐桐皱眉,“这是要拆散你和唐总啊?” “我答应了。”程舒也又说。 桐桐叹了一口气,她推着程舒也走到沙发前坐下,然后进了厕所拧了一条毛巾出来给她擦脸。坐到程舒也旁边,桐桐仔细回想了这段时间程舒也和唐清宁之间的一些细节。其实是早就显露了端倪,是她不敢往那一方面去想而已。 “桐桐,我觉得很累。”程舒也闭上了眼睛,“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桐桐心惊肉跳地看着她。 “爷爷告诉了我我父母过世的真相。”程舒也把老爷子告诉她的事情简单提了提,包括她被接受催眠术,以及程家有人找上门这些。 “海难?十七前。”桐桐拿出了手机,她开始搜索当年的事情。轰动一时的新闻在纸媒时代曾火爆过,隔了十七年后,留在网络上的信息却十分少。桐桐换了不同的关键字搜索了半天,也只搜到一些零星的信息,只知道那次的事故造成了一百多人死亡。程舒也的父母来自哪里,有着什么样的身份背景,连只字片语都没有交代。 “真是多事之秋。”桐桐喃喃道。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房间里一片寂静。 “砰砰砰。”的敲门声传来,桐桐起了身:“舒舒姐,我去开门。” “贺桐桐。”门口站着的人是唐致新,他昨天被桐桐打破了头,现在头上缠了一圈纱布,老夫人简直要心疼死了,拉着他的手问了半天,他没办法只能编了谎言糊弄过去了。这会儿他打算回西院去,路过这边看到程舒也门口有个行李箱,估计桐桐回来了,他想了想,还是得跟桐桐打声招呼,不然她要是说漏了嘴,那落个被重罚的下场就怪不了他了。 桐桐一看是唐致新,她锁上房门,站到了他面前后她柳眉倒竖,两只手按得咯咯作响,脸上更是皮笑肉不笑的。 “咦,这位公子哥可不是唐家的二大爷,请问您这是瞎了狗眼,还是瘸了猪腿,敲舒舒姐的门做什么?”桐桐压低声音,毫不客气的损他。 唐致新昨天吃了她的大亏,一直在劝自己别跟个小屁孩子计较,毕竟他完全可以当她的爹了,两个差了辈分的人,他应该稳重点。可听到她满口胡言,他内心的小火苗就又蹭蹭的上来了。这个讨打的贺桐桐,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尊重他这个二叔。 rb正版i首$4发 “贺桐桐。”唐致新带着几分警告,“麻烦你说话客气点。” “客气?”桐桐笑起来,“我为什么要客气,反正老爷子都要把舒舒姐送到美国去了,她去了美国,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唐致新,你告状了没?你这额头是我贺桐桐打破的,麻溜的赶紧去告状,我等着被老夫人赶出去呢。” 唐致新也知道了程舒也和唐清宁的事情,但在他看来,老头子若是因为这件事情对唐清宁有了芥蒂,那是再好不过。那意味着唐致平就有更大的机会胜出,只要不是唐清宁胜,他都ok。不过现在听到贺桐桐说,程舒也要送到美国去,她留在这唐家也就没有了意思,她也想走。他暗自冷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有那么容易? “你求我,我就帮你让程舒也留下来。”唐致新得意地笑。 桐桐狐疑地看着他,这个二世祖又打什么主意?昨天在海林挨的打还不够? “你知道我妈最疼我了,我说的话,可比我爸对她说的话管用多了。”唐致新慢条斯理的,见桐桐眼中起了挣扎之色,他加了一把火力,“我去求她,她肯定会改变主意,她不让程舒也去美国,那我爸改变主意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桐桐想了想,老夫人疼二叔那是谁都知道的事儿,虽然她也疼少爷,但一定要有一个比较,那肯定是二叔赢。 二叔如果去求老夫人,舒舒姐留下来的可能性确实很大,但关键还是在老爷子那里,老爷子那里很不好说。 “求不求,给你十秒钟考虑。”唐致新见她很犹豫,他开始倒数起来:“十,九,八……五,四,三,二……” “我求你。”桐桐决定赌一赌。 “不够真诚。”唐致新摇头。 “你开条件吧。”桐桐咬牙,“只要我能做到的。” “你陪老夫人去美国。”唐致新笑得云淡风轻。 “你说什么?”桐桐眼睛一瞪。 “你不舍得你舒舒姐去,那总得有人去啊,美国那边这段时间不是老恐怖袭击嘛,你去了可以保护老夫人啊。”唐致新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你看给把我给打得。” 桐桐欲哭无泪,但又觉得唐致新说的有一定道理,便点头:“行,我答应你。” 唐致新满意地点头:“行,你等我答复。”他往前面走,走了几步又退回来。 “贺桐桐小朋友,昨天的事情我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但从今往后,你要是敢再打我,我一定会有办法把你嫁出去。”唐致新说完就跟个兔子一样窜出去了,看来,昨天被打,他已经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他都忘了在这唐家大宅,桐桐别说打他,大声对他说话也不敢。 桐桐看着唐致新的身影消失在了拐弯处,她转身想回到程舒也的房间,视线的余光中,唐清宁远远地走来了。 她想唐清宁肯定是来找舒舒姐的,她再进去就是个大电灯泡了。她拎起了地上的行李箱,走回了自己的房间门口。 “桐桐。”唐清宁喊了一声。 “唐总。”桐桐有些不自然地喊了一声。 “舒舒在房间吗?”他问。 桐桐点了点头。 唐清宁大踏步地走到了程舒也房间门口,他敲了敲门,坐在沙发里发呆的程舒也以为是桐桐,她扶着沙发起了身走到房门口拉开了门。 唐清宁抓着她的手把她推到一旁,甩上门后,他将她按到门后:“程舒也,现在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你要去美国。” 程舒也用力挣了挣,唐清宁一双手按住他。 “是,我要去美国。”她抬起头来看他,平静道。 唐清宁盯着她看着:“昨天晚上的对我说的话都是假的?” 程舒也想着太太和老夫人的目光,她一心横,冷声道:“假的,是你逼我说的。” 唐清宁抓在她肩上的手加了几分力气:“我逼你的?”他抿着唇笑,眼中有震惊,还有失望。 程舒也的心颤起来,他是认真的,她却只想逃。 “说话啊,你说是我逼你的。”他缓了语气,更添心痛。 “你出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好。”唐清宁松开她,“既然从头开始就是我在逼你,既然我的认真在你看来不过是闹着玩,行,那我成全你。你想去美国就去吧,你愿意唯唐万鹏是从我也无法阻止你。” 如果唐清宁像之前那样强迫她,逼她,她也许真的会固执到底。但他没有,他只是很失望,是那赤裸裸的,溢于言表的失望。 “清宁。”她在他拉开房门时,手伸了过去,她拉住了他的手。 他回头看她,她眼中有泪,有哀伤,有无奈。他一点一点将房门关上,转过身,他将程舒也抱进怀里。 “舒舒。”他低声喊她。 她无力地靠他的身上,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她问:“你和老爷子谈得怎么样了?” 唐清宁拍了拍她的后背:“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舒舒,你只记住一件事情,你,程舒也是我这辈认定的唯一一个女人。因此,在将来不管发什么事情,你都要相信我。好不好?” 这话昨晚唐清宁也说了,但那会程舒也只当他随口说说。现在听来,他是认真的,不知道他和老爷子后来又聊了些什么,或者达成了某个私下的协议。但他这么说,很可能他会做出一些伤害到她的事情,所以他希望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能信任他。 “嗯。”她低声应道。 “明天开始,我们搬到我骊水的那套房子,不住这边了。”唐清宁又说。 “可是……”程舒也觉得太快了,这么快的时候她就和他同居。 “舒舒,大宅里人多嘴杂。”他叹了一口气。 “我搬到我景山的别墅吧,我和桐桐一起搬过去。”程舒也不太能接受现在就和唐清宁同居这事儿。 “舒舒。”唐清宁拖长声音,“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程舒也摇了摇头:“清宁,我需要有点心理准备,以后也许可以,但现在不行。” 唐清宁搂着她,他不太能理解她的想法,就像她也不太能接受他的要求一样。在他看来,两情相悦,两性相吸,住到一起,那真的是太自然不过的一件事情。 程舒也的想法则是,同居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仅次于选择一个男人结婚。在自己对唐清宁的喜欢还没有达到百分百之前,她需要给自己留一份尊严。 64.一场危机 唐家家庭聚会定在了沉月山庄,当晚八点,唐家上下包括唐万德一家全都到了场。程舒也和桐桐一起去的,车子开到停车场后,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呆坐着没有下车。 程舒也很不想来参加今晚的聚会,但唐家的规矩向来如此,没有特殊原因任何人都绝对不可以缺席。 “没事儿的,舒舒姐。”桐桐转头看她,程舒也心情的复杂,她都明白。以往没事儿太太和少爷都要找程舒也的不是,现在程舒也和唐清宁在一起了,太太和少爷肯定不可能轻易放过她。更何况,于情于理,程舒也根本也无法理直气壮。 “嗯。”程舒也应了一声,然后她伸手推开了车门,“下车吧。”不管要面对什么,她都得去面对。她又有什么资格喊冤呢?冲动的时候没有去考虑后果,那么事情败露后的苛责与冷眼也就是她该受的。 桐桐赶紧也跟着下了车,路口,唐清宁等在那里,桐桐收住了脚步。 “舒舒。”他喊了一声,傍晚时,他和程舒也聊了几句,本来想说服她明天搬去和他一起住。但她的态度比他想像的还要坚决,无论他怎么讲道理她都摇头。说来说去,他觉得自己活像个强抢民女的登徒子,思来想去,考虑到她的处境,他只能答应了她。 程舒也没想到他会在这路口她,听到他的声音,她不自觉的就紧张起来,总觉得太太随时就要从她身后冲出来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要脸。 “你怎么没有进去?”她有些慌乱地问。 “等你啊。”他一把拉过她的手,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他干脆就大大方方的牵她的手了。 程舒也抽了出来,唐清宁再次牵住,她又挣。 “程舒也。”他有点恼怒起来,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你躲什么?谁敢当着我的面吃了你不成?” 她看着他,路灯下,他那么自信和笃定,仿佛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难倒他。她心里的恐惧和不安就散去了许多,他会一直在啊,不管多难,他都在。她没有再抽手,任由他牵着往前走。 他们一起上了二楼,进了二楼的宴会厅。大厅里闹哄哄的,聊天的,玩手机的,研究最新流行的,另外唐致林的儿子很活泼,正在大厅里跑来跑去,几个佣人怕他撞到头,大呼小叫地追在他后头。 老夫人坐在沙发上,太太,苏沐玲,唐知雪还有唐亦蓉围着她,不知道在聊些什么,老夫人眼角的皱纹都展开了。 老爷子和他的弟弟唐万德没有在宴会厅,估计在休息室聊天。 大厅看起来一派祥和之气。 然而,唐清宁和程舒也一踏进去,原本闹哄哄的大厅瞬间就安静下来了。大家都像受过特训一样,就连跟佣人们捉着迷藏的小朋友也停住了脚。 大家都看着唐清宁和程舒也,就是法官看着嫌犯。 唐清宁顿住了脚步,他的嘴角上扬:“大家晚上好啊。” 大家都跟失了声似的,没有一个人说话。唐万德太太不明真相,见程舒也和唐清宁拖手,她的下巴简直要惊掉了,这,这都怎么回事? “清宁和舒舒来了,你们找位置坐吧。”老夫人先回了神,她扶着沙发起了身,指着宴会厅里的空座。唐清宁和程舒也在一起,说心里话,她是很震惊也很不能接受的。可再不接受,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像沐玲怀上家琛的孩子。年轻人的世界,她是越来越不懂了。再想想老爷子年轻时的那些风流韵事,她唯剩一声叹息。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 唐家琛和唐致新正在聊新开的一家会所,看着唐清宁牵着程舒也进来,他立刻就想窜过去,但唐致新把他按住了。 下午打了一架,唐家琛没讨着好处,他心里的火还积攒着。 “家琛,你总这么冲动可是不行的。”唐致新压住他的肩膀,“人家君子报仇还十年呢,你觉得你现在是唐清宁的对手吗?” 唐家琛恨恨地看着唐清宁,唐致新说得没错,他打也打不过他,论受重视程度,他更没有办法和唐清宁比。 “咦,雪姑姑,舒舒她,她……”唐亦蓉语无伦次的。 “不要脸。”太太咬牙,转头她就给了唐亦蓉一个眼色。 唐亦蓉心领神会:“舒舒,牵着你手的不是我们唐家的小叔叔吗?你们这样不太好吧?” 唐清宁看了看她:“亦蓉,请问怎么不好了?” “你们这辈分乱了呀?”唐亦蓉睁大眼睛,转头她又看着唐知雪,“雪姑姑,你说,他们这样子是不是乱了辈分,这传出去,大家都要笑掉大牙的,我们唐家的脸往哪里放?” 唐亦蓉很阴险,她没有去找太太附和,也没有问老夫人和苏沐玲,而是把问题抛给了才回国的唐知雪。她知道程舒也很崇拜唐知雪,唐知雪的评价对程舒也来说绝对有影响力。 唐知雪愣了一下,见大家把视线转到了她身上,于是她站了起来朝程舒也走过去。 程舒也的手心已经湿了,她真的太羞愧太紧张了,进大厅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再一次被众人嘲讽的准备,可是当唐亦蓉把话头抛给唐知雪时,她的心还是提起来了。现在唐知雪朝她走来,她只能挺直了后背等待一个未知的评判,那对她来说将很重要。 “嘿,你们干嘛都这么紧张地看着我?”唐知雪笑眯眯的,说完她转身看唐清宁和程舒也,又道:“难道你们不觉得舒舒和清宁站在一起很登对吗?亦蓉,你问我他们是不是乱了辈分?在我看来,并没有。” “雪姑姑。”唐亦蓉急了,唐知雪怎么可以站在唐清宁和程舒也那边,她都不要考虑老夫人和太太的心情吗? “舒舒和清宁在一起这事儿,我本来不该发表任何看法。但你们好像想逮着这个事闹个不休,那我就说几句吧。”唐知雪敛了笑,“在我看来,不相爱的人不应该勉强在一起。一辈子多短啊,为什么要活得那么委屈?又为什么非要去强扭一个不甜的瓜?这都什么年代了,程舒也是个人,她并没有卖给唐家,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强迫她?至于你们说的乱了辈分,我也是不赞同的,程舒也并不姓唐,她对唐家上下的称呼不过是根据年龄随着家琛一起喊罢了。规矩是死的,人总是活的,不必那么拘泥。” 唐知雪一番话说完,程舒也真的感动坏了。她没想到唐知雪会为她说话,还说了这么多,字字句句全都护着她。她何德何能得唐知雪如此爱护? “谢谢三姐。”唐清宁正儿八经地给唐知雪鞠了躬。 “好,好,有情人终成眷属,是我不识趣,是我恶毒强扭程舒也……”太太哭起来,“妈,这饭我也吃不下去了,都是我的错,我一个人的错。我当年就应该和致和一起死了,我现在活着有什么用?连儿子都不能护。” “你哭什么?”老夫人加重语气,“阿佩,你给阿秋拿点纸巾,这一天到晚的,总哭哭啼啼做什么?” “你们也别这副表情看我,民主点好吗?大家都是追求自由爱好自由的人,但公平点,不能光自己爱自由,也要允许别人追求自由,你们说对不对?”唐知雪笑了一下,“况且,今天是家庭聚会,大家轻松点。” 唐知雪话音落了后,老爷子和他弟弟唐万德走进来了。 程舒也在心里恐惧的那场来自众人的责难被唐知雪轻而易解的化解了。 老爷子进来后,大家就各归各位坐下了,和往常一样,大家都围着老爷子转,尤其是唐亦蓉,她今天殷勤得十分卖力。 唐家琛嘴角的冷笑没有停过,饭吃到一半时,他起了身说去一趟厕所。他出去后大约十分钟,唐清宁接到了他的电话。 唐清宁本来不想理他,可唐家琛拼命的电话轰炸,于是他和程舒也说了一声去厕所也起了身。出了宴会大厅,他穿过大堂,从出口走到了侧面的停车场。 “唐清宁。”唐家琛的怒吼声传来,随着他的吼声,一把刀从唐清宁后侧方直直刺了进过。 唐清宁本能的侧了一下身体,那刀刺进了他的后腰。 ¤h看q`正*i版a章!节|q上d* 65.不要怕 剧烈的疼痛,唐清宁反应极快,他忍着剧痛转身,然后伸手抓住了朝他扑过来的唐家琛。 “你祖宗。”唐家琛杀红了眼,刚才那一刀没刺中唐清宁的要害,他急了,想把刀拔出来再刺一刀。 唐清宁知道唐家琛不会甘心,但他真的没有料到唐家琛敢对他下杀手。现在唐家琛抓着刀柄,他抓着唐家琛的手。那刀在他的腰里来回割,他后背的冷汗一阵接一阵。 “快来人啊,杀人啦,快来人啊。”刚好有个服务员出来接电话,见此情景,服务员吓得连滚带爬,边跑边喊。 “唐清宁,跟我抢程舒也的人都得死,都得死。”唐家琛狂叫着,他用力拔刀,可唐清宁死死地掐住了他的手,他没他力气大。 “唐家琛。”唐清宁冷笑着,“这一刀,我受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对你客气。”他话说完抬脚狠狠地踹了唐家琛一脚,唐家琛连人带刀后仰着摔到了好几米开外的地上。 唐清宁的后腰血流如注,他捂住伤口,抬步想往停车位走去。走了几步,他的头开始有点晕。恍恍惚惚中,他就像看到了他母亲去世那会儿,那满地的血,那碎掉的头骨,溅满车门的脑浆。他晃了晃头,走道里有人跑来了,是程舒也。 “清宁。”程舒也看着地上的唐家琛,他手里握着刀,唐清宁摇摇晃晃的,他下身的裤子全被血给染了。唐清宁出了大厅后,她就开始心神不宁,坐了一会儿后,她突然意识到唐家琛也不见了。她赶紧起了身想出来找他,还没走过拐弯,就听到有人在喊杀人了,杀人了。她的心狂跳起来,问了句服务员在哪里她就一路狂奔出来。 程舒也冲过去扶住了唐清宁,她捂住他后腰。就如十五岁那年被拐进深山,真正面临这样的灾难,她没有了恐惧,也没有了犹豫。她的全部思想都集中在唐清宁身上,她知道应该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他止血,然后马上送到医院。 程舒也脱掉了外套,然后飞快地脱掉了身上的衬衫,她咬着牙把衬衫扎到他的腰上,但完全无济于事,血很快就把衬衫染了。 “我没事儿,你别怕。”唐清宁努力的微笑着。 “我不怕,你不会有事的,我们马上去医院。”程舒也看了看十来米开外的车子,扭头又看出口,听到动静的服务员和唐家上下都跑出来了,桐桐跑在最前面。 “桐桐,快,把车开过来。”程舒也喊到。 唐致平的速度比桐桐快,他飞快地跑到了他的车旁,把车倒到唐清宁身旁后,桐桐抖着手帮着程舒也把唐清宁抬上了后座。 车门关上,唐致平一脚踩下了油门。 从沉月山庄到最近的医院,最快也要半个小时的车程。好在唐致平车技好,弯延的盘山公路上,他一路狂奔。 唐清宁痛得有些迷迷糊糊的,他闭上了眼睛,蹲在座位旁边的那个女人一直握着他的手。她没有说话,但他知道,她会一直陪着他。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她太害怕失去了。他不能有事儿,他如果有事儿,她可能真的会活不下去了。 “舒舒,你和他说话,让他保持清醒。”驾驶位的唐致平盯着前方的路况,他提醒了程舒也一句。 程舒也想摸摸唐清宁的脸,抬起身后她看到自己的手全是血。她想她是应该说点什么,就像唐清宁对她说的那些话。 “舒舒。”闭着眼睛的唐清宁轻轻喊她。 “嗯,我在。”程舒也轻声问,“是不是很疼?” “还能忍受。”他道,只是血流得有点多,他头晕得越来越厉害了。 “很快我们就能到医院了。”程舒也不时的看着窗外,她真恨自己没有长翅膀,否则,她要背起唐清宁飞到医院去。 “我不会有事儿的。”唐清宁的神思有些飘忽起来,说话的声音也低了下去。 “清宁。”程舒也半跪着,她将脸贴他的脸上,他的脸凉凉的。 “你九岁时,我就知道你了。”他说话的声音已经如同梦呓。 程舒也内心震了一下。 “我早就见过你。”他又说。 程舒也眼中的泪滑了下去,她一直觉得唐清宁对她的感情来得太强烈,又太突然,所以,在她的感觉里,一切就不那么真实。 “你不要哭,我没事儿。”唐清宁感觉自己越来越虚空。 “快到医院了。”程舒也强自镇定着。 “有点冷。”他说。 程舒也知道他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虚冷起来,这样的冷往他身上盖衣服是没有用的。车子距离医院还有至少五分钟的车程,她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她抬起了头然后将唇覆到了他的唇上。 唐清宁的唇也是凉的,她亲吻着他,可他没有回应她。她心里的恐慌开始一点一点蔓延开来,她大脑里的神经线跟着被一点一点炸开,那些被湮灭的记忆,那么高的山。唐家琛一定要去为她采那朵花,无论她怎么拒绝都没有用。苏沐阳只能去拉着他的手,让他一点一点靠近悬崖,她看着他们一起掉下去。 苏沐阳死了,唐家琛活着。 程舒也以为她的噩梦终结在了十九岁那年,可谁知到,命运在拐一个弯后,再一次缔造了另一个噩梦。 如果唐清宁也活不下去,那么,这一次,她绝不独活了。那些欠下的恩情就来世再还吧,桐桐自会有自己的归处。这一辈子,她真的再无期待了。 .车子开到了a城的省立医院急诊科,早就接到通知的医护人员已经准备好了推车。程舒也下了车,医护人员就手脚麻利地把唐清宁抬下了车。 程舒也跟着推车跑,看着唐清宁被送进了抢救室。她靠着墙站着,她连哭都不敢哭。 “舒舒。”唐致平追进来了,他快步走到程舒也面前。她的大衣敞开着,里面只有一件内衣。他伸手帮她扣上大衣,又帮她拂了拂被血糊得满血的头发。 “致平叔叔。”程舒也看着他。 护士跑来,让他们去交费用,唐致平拍了拍程舒也,他跟着护士去了。十来分钟后,回到等候大厅,程舒也还站在那里。 “不要担心,那一刀不在要害处,他只是失血过多。最多两个小时,他就能出来。”唐致平温和道,说罢,他拉着她的手臂,“来,我带你去把手上的血洗了。你这样待会见了他,他要被他吓到的。” “嗯。”程舒也跟个提线木偶一样跟着唐致平往前走。 洗了手,又洗掉了脸上的血渍,唐致平陪着程舒也回到了等候大厅。 程舒也就那么呆呆地坐着,她盯着抢救室门口,等着有医生走出来。 唐致平抽了抽鼻子,他侧头望着急诊科入口,120救护车不时呜哇着驶出去。他猜过,以唐家琛的偏激他会对唐清宁下手,但他没料到唐家琛敢在家庭聚会上动刀。 o4最4d新%n章节上》 也好吧,这一刀下去,太太那张嘴就得闭上了。老爷子对唐家琛也会彻底失望了,不出意外的话,唐家琛这次会进监狱了。 少了他那颗定时炸药,舒舒能过几天安稳的日子。 唐致平收回视线看了看程舒也,她就那么直挺挺地坐着。那股子倔劲,一如当年。此刻,她明明怕得要死了,但她不哭,她沉默。 他都不敢安慰她。 桐桐和唐致新紧随其后追来,她冲进了急诊大厅后找了一圈才找到程舒也。 “舒舒姐。”桐桐看着她身上未洗干净的血,她抱住程舒也就大哭起来。 程舒也拍了拍她:“别哭,没事的,不要哭。” 唐致新挨着唐致平坐了下来。 “家琛只说去厕所,我哪里会想到他去了后厨拿了刀。”唐致新带着几懊恼,他是希望唐家琛狠狠刹一刹唐清宁的威风。可唐家琛居然敢杀人,这超乎了他的承受能力。 唐致平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二哥,你少怂恿一点家琛,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悲剧。” 唐致新抹了一把脸,垂下头看着地板,他第一次意识自己为人处事可能有一些问题。 大家都安静地坐着,时间很缓慢。桐桐抱着程舒也,程舒也像一截木桩子。她不时地看看手表,又盯着抢救室门口看。 半个多小时后,终于有护士出来了,她在喊唐清宁家属。 程舒也推开桐桐就起了身,她快步跑到了护士面前:“他怎么样了?” “血止住了,病人还没醒。刀插入的位置有点深,伤到了肾,可能得手术。待会医生会来和你沟涌。”护士交代了几句后就又进了抢救室。 接下来,程舒也签了手术同意书,唐清宁被转送进了手术室。也亏得他运气好,刚好省立医院的徐医生在,他是这方面的权威,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唐致平见唐清宁进了手术室,他交代了唐致新几句后喊上桐桐离开了医院。一个来小时后,他回来了,给程舒也带了来了换洗衣服。唐清宁手术后肯定要住院,程舒也肯定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手术时间持续了将近两小时,灯灭后,护士先出来。 唐清宁的手术很成功,随后,他就被推出了手术室,转到了加护病房观察。 大家又一次跟着推床往加护病房走去。 “他没事儿了,你们都回去吧,太晚了,致平叔叔,今天谢谢你。”程舒也看着唐致平和唐致新,“我在这里守着就好了。” 唐致平递了张房卡给她:“你先回酒店去洗了个澡,把身上的衣服换掉,然后再过来。” 程舒也摇头。 “小舒舒。”唐致新起了身,他拉了拉她,“你这一身血腥味,怪吓人的,走了,我送你过去。致平在这里守着,他办事,你放一百个心。” 66.给我站住 程舒也回了一趟酒店,洗了生平最快的一次澡,湿漉漉的头发她也只胡乱擦了一把,穿上衣服后她就出了门赶紧往医院跑去,生怕耽误一分钟唐清宁的病情会有变。 程舒也赶到到医院时,老爷子和唐致平站在病房门口讲话,她顿了顿脚步,然后才继续朝他们走去。 “爷爷。”程舒也喊了一声。 老爷子抬手看表:“这边有护士看着,你守在这里没有用,回去休息。” 程舒也微低头,避开老爷子的视线,道:“爷爷,我不困。” “爸,我送你下去。”唐致平淡淡道。 老爷子转头看一眼病房,他没再说什么就抬步走了。 程舒也目送着老爷子和唐致平走远,深吸了一口气,她走到病房门口,隔着门上的玻璃看了看里面。一字排开的病床,有条不紊工作着的仪器,还有穿着隔离服的护士在记录数据,一切都冷冰冰的,程舒也盯着看了好久,直到双腿发麻她才退回等候区的椅子前坐了下来。 焦心的病人家属都守在等候区,大家都沉默着,是一种令人感觉到揪心的沉默。 “舒舒。”唐致平送完老爷子后回来了,他走到程舒也旁边坐下,“怎么头发也不吹干?这里风大,容易感冒,你快去找护士问问有没有吹风机?” “没事儿。”程舒也摇了摇头,她现在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坐在这里等着,等到有医生来告诉她,唐清宁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她当然知道她这样坐着对唐清宁的病情根本无济于事,用这些等候的时间她可以去做很多其他的事情,但她怎么会有心思去做其他的事情? “舒舒。”唐致平看着她那个样子,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一夜,唐致平陪着她守到了天亮,早晨快七点时,唐清宁醒了,程舒也站在病房门口,隔着玻璃看到唐清宁的手动了动,然后他看到了门外的她,他抬头跟她招了招。程舒也激动得差点坐到地上,转身飞也似的跑去找了值班医生,值班医生前来查看了情况,说再继续观察观察等主刀医生上班了再说就离开了。 “舒舒,那我回去了。”唐致平见唐清宁醒了,知道他脱离了危险,程舒也也能安下心来了。 “我送你。”程舒也一夜未睡,但此刻仍然精神抖擞。 “不用,迟一点桐桐会过来,我让她给你带点吃的。”唐致平拍了拍她的头,转身就走了。 程舒也马上跑到护士台,跟护士求了情,她换上隔离服跟着进了加护病房。 唐清宁脸色苍白,麻药过后,他只觉得浑身撕扯得厉害。见程舒也走到他床边,他眼中有了光采,抬起没扎针的手,他朝她伸了过去。 程舒也半蹲到床边握住了他的手。 两个人相视一笑,程舒也眼中泛起泪光,她慌忙转过头擦掉,转回头后问了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好多了。”他轻声说。 程舒也嗯了一声。 两个沉默下来,只是手紧紧地握着。 加护病房停留的时间有规定,护士开始催程舒也了,她起了身,唐清宁看着她。 “我不去美国了。”她轻声说。 唐清宁咧嘴一笑:“好,不许反悔。” 当天上午,唐清宁转到了普通病房。 桐桐来医院接替程舒也,但在病房门口她就犹豫了,病床前的两个人含情脉脉的,她跑来做什么? “舒舒姐。”她趴着病房门轻轻喊了一声。 程舒也见是桐桐,她有些奇怪道:“进来啊。” “你出来。”桐桐朝她招手。 程舒也起身走到了病房门口:“干嘛不进去?” 桐桐嘿嘿一笑,拉着她走到旁边一点,然后把手里的打包盒塞到了她手里:“我给你买的好吃的,你待会趁热吃了。我本来想来帮你看一会儿唐总,让你去睡一会儿。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还是自己守着他吧。我回去了,给你们留下独处的时间。” “讨厌。”程舒也捶了她一下。 “我跟你说,老爷子这回没发火呢,但少爷被警察带走了,我估摸着少爷这次要被关起来了。太太使劲在老夫人那里哭,还好老夫人都不理她。”桐桐压低声音,“昨天真是把我给吓惨了,以前少爷也胡闹,万万没想到他敢动刀,太可怕了。” 程舒也没说话,以前她总觉得自己亏欠唐家琛。从她进唐家那天起,他就一直跟在她的身边。长大成人后,他一心一意爱她。所以,她和苏沐阳相爱后,不管去哪里,只要唐家琛非要去,她和苏沐阳都不忍心拒绝他。 后来老爷子要她嫁给唐家琛,她思来想去,觉得他那么情深意重,她也许该给他一个机会。新婚夜里,他喝醉,醉到断片,他跪在地上向她哭诉那一年的山崖下,他是怎么拖延时间导致苏沐阳失血过多死亡的。 程舒也肝肠寸断,坐在烂醉如泥的唐家琛身边,她默默地哭了一晚上。次日,程舒也质问清醒后的唐家琛,他全盘否认自己说过的话,只说是醉话。 无论程舒也怎么逼问,他都不肯再承认,那时,她就想过离婚。但那会儿刚结婚,老爷子和老夫人,还有太太天天嘘寒问暖。 她不忍心提离婚,但亦无法面对唐家琛,是因为这样,两个人从新婚夜开始分居的。 事隔几年后的今天,她终于明白,是因为她的不忍心才让唐家琛始终觉得他始终有希望,是她的不忍心一再纵容他。 他变成这个样子,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的不忍心。 :最新章#节z上[emailprotected] “少爷要是关起来就好了,大宅从此就清静啦。”桐桐双手合十,“老天,你要听到我的祈祷,让唐家琛至少判个十年再放出来。” “桐桐。”程舒也看了她一眼,然后她看到不远处走来的唐致新和苏沐玲,程舒也觉得脑壳有点疼。 “我去,二世祖把爱哭包带来了。”桐桐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起来,“真可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太太爱哭,苏沐玲更爱哭,一家子除了哭再没有别的本事了。” “舒舒姐。”苏沐玲快走了几步过来,拉住程舒也的手她就往地上跪了下去。 桐桐跳起来:“苏姐姐,你咋动不动就下跪呢?快起来快起来,又不过年又不过节的,你搞这么隆重,舒舒姐要不好意思的。” “舒舒姐,我求求你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你去求求老爷子,你让他想办法,不要让家琛坐牢。他肯定知道他错了,舒舒姐。”苏沐玲哀求道。 桐桐快气死了,她扭头冷笑着看着一旁的唐致新,跨了一步,她站到他面前盯着他:“你带来的吧?” 唐致新也是被苏沐玲哭到头疼,这才开车送她过来了。看着桐桐几乎要喷火的双眼,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他头上的伤还没好呢,这个小妮子爆起来要是又打他一顿,那他就可以进去陪唐清宁躺着了。 “那个,你听我解释。”唐致新退了一步,然后转身就跑。 他不跑还好,他一跑,桐桐就觉得这个杀千刀的二世祖有重大问题。他就是看不惯唐总,所以偏生的要给唐总和程舒也找麻烦。 桐桐拔腿就追,在跑步这件事情上。二世祖唐致新怎么可能是运动健将贺桐桐的对手,他跑到电梯口时,她就追上了他,他一慌,转身往楼梯跑去。才踏了两个阶,桐桐就从后面拎住了他后脖子的衣服。 67.我欠你的吗? 唐致新被桐桐拎住后,他有点回了神,他为什么要怕这个小妮子?想他一个堂堂大男人,厅长秘书的面子都敢不给,他居然怕一个小妮子,这传出去,今后在这a城公子哥圈里,他还要不要混了? “你跑什么?”桐桐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二叔,老实说,你还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松开。”唐致新拉下脸,装出一副长辈的样子,“你还知道我是你二叔啊,没大没小,规矩白学了啊?要尊重长辈,你懂不懂?” 桐桐嗤笑:“二叔,我不懂,不如……你教教我?” “我有事情,约了朋友,我赶时间。你个小屁孩,滚滚滚。”唐致新也不知道自己见了什么鬼,桐桐这么用这种嘲弄的语气跟他说话时,他的气上来了。 桐桐松开了他的衣领,抱着胸站在台阶上,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二叔,我看你最好小心点。别这边挑拨完唐家琛,那边又带苏沐玲上门求情。敢情好人坏人全都让你演了,要不要我去舒舒姐和唐总那里帮你要点酬劳啊?” “贺桐桐,你这是含血喷人。”唐致新因为昨晚唐家琛动刀的事情,本来就很郁闷了,现在桐桐这么一损,他更加烦躁起来。说起来,这事儿不能怨他,可他又觉得他要是不跟唐家琛说那么多的话,也许唐家琛真的不会那么冲动。 “我有没有含血喷人,你自己心里有数,有些人看着人模人样,心里的龌龊也就只有鬼知道。”桐桐冷哼一声,转身要走。 唐致新的面子就完全挂不住了,他想也没想,冲上台阶就想去拽住贺桐桐,但桐桐学了多年的跆拳道,防御袭击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她飞快的一个侧身,然后拳头就那么不由自主的挥出去了。 扑了个空的唐致新顿时后仰着往台阶下摔去。 电光火石间的事情,桐桐吓得魂飞魄散,她扑出去,但只抓住了唐致新的袖口,巨大的冲力下,唐致新还是跌下去了。好在他命大,惊慌失措下,他先抱住了头,顺着台阶,他滚到了半层中间的平台上。 路过的人们发出惊叫声,桐桐的腿都软了,她发誓这次她没不是故意推他的,她只是本能,真的只是本能。 她跑下台阶,手忙脚乱的地把唐致新从地上扶了起来,她带着哭腔焦急地问道:“二叔,你摔哪了?快起来,我送你去急诊科。” 唐致新呆呆的,那凌空一踏,他感觉他身上的细胞至少吓死了一半,这会儿他的脑子有点不太灵光。看着蹲在地上的贺桐桐,他简直想给自己一个耳光。他还到底是不是唐家的二大爷了?还是最近贺桐桐脑子坏掉了,一个星期内,他已经吃了贺桐桐两记大亏了。头上的伤还没好,现在她又把他推下了台阶。哪家的下人敢像贺桐桐这样无法无天的? “二叔?”桐桐观察着唐致新的反应,见他的双眼聚了神,她又喊了一声。 “你刚才推我我才跌下台阶的。”唐致新很肯定的语气。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你没练过跆拳道,我就是一种本能反应。二叔,我向天发誓,我没有推你。”桐桐慌忙解释。 “你推我的。”唐致新丢开她的手,他怪笑着,撑着冰凉的地板爬了起来,后腰那里可能闪到了,这会僵直的,其他地方倒还好。他这辈子能丢的脸,算给在贺桐桐这里丢了个干净。 /◇3◇正版5w首;s发 “二叔。”桐桐看着他,不知道他那怪笑是什么意思。 唐致新指着她,手指抖动着,他想咒骂她,但又觉得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应该维持最起码的风度。 “贺桐桐,你牛逼。”他说。 “二叔,你到底有没有摔到哪儿?去看看医生吧?医药费我出,我出。”桐桐跟着他起了身。 唐致新咬了咬牙,收回手指后,他扶着楼梯栏杆艰难地往楼下走。这会儿他不仅腰疼,连屁股也疼得厉害起来了。 桐桐实在搞不明白唐致新的反应是什么意思?但看他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外八字特别明显,她惊了一下,完蛋了,会不会是他那个地方摔坏了?想二叔可是a城的风流人物,明星模特不知道睡了多少个,今儿她这一推,要是把他的家伙给摔坏了,那她贺桐桐今后的日子……桐桐打了个冷战。 犹豫了一下,桐桐忐忑不安地跟在了唐致新身后。 唐致新走了两层楼后停下了脚步:“贺桐桐,你要是再跟着我,你信不信我在这里非礼你?” “那我会折断你的小jj。”桐桐脱口而出。 “……”唐致新本来想恐吓她,被她反呛一句,他差点没被口水噎死。 “你到底有没有事儿?”桐桐问。 “滚,我没事儿。”唐致新十分暴躁。 “那你早说啊,我早知道没事儿我跟你做什么?”桐桐撇了撇嘴,转身往台阶上跑去,很快,她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我x。”唐致新骂了一声。 桐桐回到病房门口时,苏沐玲还跪在那里拖着程舒也的手,看得出来,程舒也已经要崩溃了。桐桐加快脚步跑过去,使了一身蛮力,愣是把苏沐玲从地上抱着扶了起来。 “舒舒姐,你进去吧,我送苏小姐回去了。”桐桐朝程舒也使了个眼色。 程舒也如获大赦:“沐玲,你赶紧回家吧,身体要紧。” “舒舒姐,我求你了。”苏沐玲撕心裂肺地喊道。 “苏姐姐,你可千万别这么哭,动了胎气,万一流产了。你没了孩子,少爷又进了监狱,你可就没有理由在唐家再呆下去了。听我一句劝,你还是赶紧的跟我回大宅里,回家躺床上,该吃吃,该喝喝。少爷坐牢就让他坐去,他少闯点祸,你还能过得安心点。等他出来,你孩子说不定都出生了,到时候,少爷看你那么痴心地等他,肯定要十分感动,看在孩子的份上,说不定他就安安心心地和你过起了小日子。”桐桐一番话连劝带暗骂的。 苏沐玲来是受了太太的蛊惑,太太让她来求程舒也和唐清宁,让他们去老爷子那里求情,她就来了。现在听桐桐这么一说,她有点如梦初醒。 可不是这样,哭个屁啊,赶紧回大宅去。她站起来,擦了一把眼泪,默默地朝电梯走去。 68.我才是你的叔叔 唐家琛那一刀捅下去,后面的事情就变得比较简单了。老爷子十分干脆利落地把唐家琛送进了派出所,先是拘留,随后走了法律程序。本来只是一起家庭内部纠纷,老爷子想想办法,是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但老爷子认为再对唐家琛姑息下去,将来还要酿出更大的祸。既然连他都管不了唐家琛了,那就换个地方教教他吧。 太太哭断了肝肠,老夫人左思右想也找了几趟老爷子,但老爷子不为所动。一番拉锯之下,老夫人伤心无奈之下提前去了美国,唐知雪和阿佩同行。原定的程舒也同去,因为唐清宁住院,老爷子思来想去,最后也就作了罢。 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唐清宁被唐家琛捅了一刀,生理上经历了一次难熬的疼痛,但在这次意外的劫难中,程舒也对他的感情得到了质的升华。她不再那么别别扭扭的,那一刀,让她深刻地意识到,对任何生命而言,只有这一刻,其他的都是不存在的。 程舒也的生活成了三点一线,每天在医院,公司和唐家大宅来回奔波。少了唐家琛的大宅十分平静,只是外头关于唐家的传说却越来越多。 程舒也某次夜间在陪护床上惊醒过来再也睡不着时,便拿着手机打发时间。那天在沉月山庄发生的事情被几个服务员发到了网上,虽然被及时按压住了,但网上关于唐万鹏年轻时的风流韵事却愈传愈盛,什么外面有十几个私生子女,可以组一个足球队。什么所谓的计划生育以及婚姻制度只针对穷人。什么豪门深似海,唐家上下连门口的地板砖都不干净。 豪门的神秘向来被普通民众好奇。镇压得越厉害,普通人的好奇心就越强烈。 唐家琛和程舒也当年的婚事盛大,整个a城上流社会去了一大半。现在闹出了侄儿杀叔叔的奇事,好事儿者们假使了最充分的想像力。有人猜测肯定是程舒也臭不要脸婚内出轨,勾引了自己丈夫的亲叔叔。也有人说肯定是唐清宁处心积虑,他肯定是看上了程舒也手中的股份。说得更难听是程舒也欲求不满,在外头常年包ya,遇到唐清宁不是过干柴烈火……程舒也看着那些匪夷所思的文字,她笑笑,将手机放到一旁,她侧过头看着病床上睡得很熟的唐清宁。 命运可真奇妙。她想。 唐清宁住院的第五天,他的伤情已经大好了。连医生都笑称,到底年轻,恢复力惊人。不过医生还是不同意他要出院的要求,让他再住几天。 “我是想休假,但没想在医院休假。”唐清宁靠在抱枕上朝程舒也抱怨,“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像条蔫黄瓜?” 程舒也抿嘴笑:“没有长得你这么大只的黄瓜。” “我宁愿回去被那帮猪头气死,电脑给我。”唐清宁再一次要求,“我看看唐家酒店是不是要倒闭了?” “有我在,一时半会儿倒不了。”她倒了杯水递给了他,“喝点水。” “手机给我。”唐清宁又道,“我看看这几天公司的情况。” 程舒也摇头:“你先养好身体。” “你老实交代,拿我手机去做什么了?”他一脸狐疑,他打清醒过来后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手机了。 程舒也从口袋里掏出来,晃了晃,道:“在这儿呢,我关机了。你自己那边的事情我给程砚之打过电话了,唐家酒店的事情有我在。所以,我认为你可以安心养伤,没有看手机的必要。” 唐清宁叹了一口气:“程舒也,你是我女朋友还是我女管家?” “不,我是你的女护工,你可以考虑付我工资。”程舒也盯了他一眼。 他闷笑起来:“你还是很幽默的。” “谢谢。”程舒也想再损他一句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的本地号码,她估摸着是某个客户,于是她接了起来。 “你好。”她语气淡淡地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舒舒,是你吗?”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带着无法控制的激动,“你真的是程舒也吗?” “我是,请问你哪位?”程舒也微微皱眉,这人谁啊? “我是程东,你的父亲是程枫,我是你亲叔叔,舒舒,你能听懂我在说的话吗?”中年男人语气急促,“我找了你好久,上次打电话到你公司想和你约时间,那个前台小姐说你没空,我后面去了你公司,也没等到你,现在想尽一切办法才问到你的电话号码?” “请问,你找我什么事儿?”程舒也很冷淡,那边唐清宁已经在用口型问她谁呀? “舒舒。”程东缓了一口气,“看来,你是被唐家给彻底的洗脑了。这样吧,我们见一面,等见面了再聊。” 程舒也挣扎了一下,然后道:“对不起,我这几天都没时间。” “十分钟就行了,舒舒,你不是孤儿,你是被唐家强行带走的,他们还恶意地切断了你和程家的联系。”程东痛心疾首起来,“舒舒,你有自己的家。虽然你父母过世了,可你还有那么多的家人,你还有亲叔叔,还有小姨,还有外公外婆。唐家如果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为什么要切断你和程家的一切联系?舒舒,你想想,认真的想想。” 程舒也的脚步不由自主就往病房外走,走到拐弯处时,她才开口:“我待会有半个小时的时间,省立医院一楼的等候大厅,我在这里等你。” “好,好,好。”程东激动坏了,“我现在就过来,我马上过来,最多二十分钟。” 程舒也挂了电话后回到了病房。 唐清宁也不问她,只是看着她。 “是一位自称是我叔叔的男人,一定要见我一面。”程舒也道。 唐清宁心里一惊,遭了一难,他都差点把程东这事儿给忘了。没想到他胆儿这么肥,把电话直接打到了程舒也这里。 “你要去见他。”他看着她的神情。 “我约了他在一楼的大厅,去看看他要说些什么。”程舒也毫不隐瞒。 “别去。”唐清宁想要制止她。 “为什么?”程舒也不解,“清宁,我很想知道自己九岁前的记忆。” 唐清宁忧心地看着她,他现在只恨自己不能马上出院,他要抢在程东搞鬼之前把他摁回去。老方那边肯定查到东西了,不行,他得马上弄明白程东的目的除了钱还有什么? “那你手机给我,你下去了,我一个人好无聊。”唐清宁带着哀怨道。 “那我上来了你就得把手机给我。”程舒也迟疑了一下才把手机递给了他。 “遵命。”唐清宁笑嘻嘻的接过了手机,只等着程舒也出了门,他就要立刻给老方打个程砚之。 程舒也下了楼了,坐在等候大厅的椅子上,她看着大厅的入口处。她的内心出乎意料的平静,对于程东的目的,她也不是那么关心。她就是想看一眼,那个和她血脉相连的人长什么样?她想,通过那个人,她可以看到她父亲的样子。 等到十八分钟时,大厅门口匆匆跑进一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在门口顿住脚步东张西望起来,只一眼,程舒也就起了身,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个中年男人就是打电话给她的程东。 “舒舒。”程舒也走了几步后,中年男人也锁定了她。 “你好,程先生。”程舒也很客气地跟他打了声招呼,“抱歉,我这边有事情走不开。” “没关系,没关系。”中年男人喘了一口气,指了着旁边的空座位,他虚扶了她一把,“我们到那边坐下来聊。” 两个人走了几步坐了下来。 “舒舒,我知道我来得太突然了。”中年男人侧头看着她,“你都这么大了,真是不敢相信。”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叠照片。 程舒也接过,那是她小时候的照片,有和她父母一起拍,还有和一些小伙伴拍的,最多的是她的独照。 原来她的父母长那样,她的母亲可真好看啊,抱着她坐钢琴旁,她的父亲站在她们母女的身后,三个人都在笑。 t看`正版章+节pm上、); 这些照片是她九岁之前的记忆,她一张接一张的看着,虽然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但看到九岁前的自己,她的心里还有深深的震动。 “你的母亲,她来自书香门第,你的外婆是民国时非常有名的才女蒋林钰。”中年男人迫不及待说道。 程舒也的视线和思绪还停在照片上,中年男人的话他只听了半截,抬头她问:“你刚才说什么?” 中年男人讪笑起来:“舒舒,我是不是说得挺乱的。你都听晕乎了,我是程东,你的父亲是程枫,我是你的亲叔叔,你记住了吗?” 程舒也点点头。 “你八岁的时候和父母坐游轮出游,遇上了风暴,是在那场海难中。你失去了记忆。”程东说。 程舒也皱眉,老爷子不是说她八岁那年被程家带回去了,因为她在程家经历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老爷子在不得已的情况找心理医生给她做了催眠么? 69.改革不易 “当年你的爷爷奶奶还在,我哥哥嫂子过世后,你就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舒舒,你告诉我,唐万鹏是怎么跟你说你父母过世的真相的?”程东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程舒也带着几分狐疑看他:“程先生,你问这个做什么?” 程东连连叹气:“舒舒,这个问题很重要啊。不仅我想清楚,你更要弄清楚。我现在怀疑,唐万鹏是杀害你父亲的凶手。” 程舒也瞪大眼睛,程东在说什么?老爷子是杀害她父亲的凶手。 “你的依据呢?”程舒也好半天才问出这几个字。 程东叹了一口气:“舒舒,这是我来找你的目的。我一直在质疑这件事情,这么多年来,我都在收集当年的证据,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我哥的死亡有蹊跷。” “他们一起搭乘同一艘游轮,在海上遭遇风暴,一同落水。程先生,我对你提出的凶杀质疑有点不太理解。”程舒也冷静道。 程东愣了一下,他冷笑道:“你这是被唐家养成了一条狗,没有了自己的思想,什么都为唐家考虑。” “程先生,请你说话注意点。”她冷声道。 “舒舒。”程东点了点头,“唐家是不是已经把我污蔑成以认亲为手段,以此来讹诈唐家一大笔钱的败类了? “程先生,你还有其他的话想和我说吗?”程舒也不太想听他继续说下去了。 “我不管唐家把我污蔑什么样样子,舒舒,你要记住,你姓程。你的根在程家,你不是唐家的走狗。”程东看出了程舒也不想再继续聊下去,他话说得很偏激。 程舒也起了身:“程先生,谢谢你给我送来的这些照片,你请回吧。” 程东也起了身:“一切的真相都在唐万鹏身上,舒舒,我的怀疑是,你的父亲在轮船遭遇风暴之前他就被唐万鹏推下了大海。” 程舒也紧紧的攥着手,她不相信程东的话,但心里有个魔鬼又在喊,也许程东说的是对的呢?要不然,为什么唐万鹏那么大方给她百分之十的股份? “我走了,你好自为之。我给你打过的电话,你看要不要存一下,想见我随时给我打电话。”程东退了一步,然后转身往外走去。 程舒也看着程东的身影消失在了她的眼前,转过身,她也往电梯口走去。回到病房时,唐清宁正在接电话,见程舒也进来,他又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你手里的什么?”唐清宁指着她手里的照片。 程舒也递了过去。 唐清宁一张一张看完,全部看完后,他抬头:“你小时候长得可好看。” 程舒也挨着床头坐了下来:“你想知道他和我聊了些什么吧。” “聪明。”他捏了捏她的脸。 程舒也只是略略提了一下程东希望她回去认亲,离开唐家这事儿,关于唐万鹏可能是杀害她父亲的凶手,她只字未提。 “你觉得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唐清宁问。 “要钱。”程舒也抿了抿唇,“可是,我在想,在之前的十几年里,他完全随时可以找来。为什么时隔十六年后再找来?他会不会另有目的?”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唐清宁道。 隔了两天,唐清宁总算获准可以出院了。老爷子带着白管家亲自来医院接他,程舒也从唐清宁入院那天起就没再见到老爷子,这乍然见了,她莫名的后背就开始泛冷汗,程东给她的照片妥帖地收好了,但程东跟她说的那些话却在她脑海中反复盘旋。 “爷爷。”程舒也喊了一声。 “嗯。”老爷子仍然很威严的样子,“你辛苦了。” 程舒也有些局促地摇了摇头:“不会。” “爸。”唐清宁也喊了一声。 “回去后休养几天再去公司。”老爷子道。 “我已经完全没问题了。”唐清宁举了举手,又扭了扭腰。 “老爷,清宁的身体底子可真好。”白管家笑道。 几个人说着话,一起往病房走去,程舒也落了一步。想起有个典故,说是有个怀疑邻居偷了他的斧子,所以,他看邻居一颦一笑全是小偷的模样。她现在受了心魔的蛊惑,看着老爷子总觉得他的双眼太深沉,深沉得仿佛装下了天地间。 隔天,唐清宁回到了公司上班。为了庆祝他康复出院,十几个高管同时联名说要开个庆祝会热闹热闹。 程舒也思考了一番,觉得可行,于是给唐清宁打了个电话,这事儿就定在了当天晚上。因为人多,程舒也让桐桐尽量找个大点的地方让大家尽个兴。 “程总,那你和唐总去吗?”桐桐问。 “唐总就不去了吧,我去露个面就走,你陪着他们闹闹。”程舒也道。 “为什么又是我?”桐桐抱着文件夹转了身,每次公司有聚会,程舒也因为不能喝酒几乎都是打个照面就走了,留下她在酒桌上喝到断片。 “因为你能喝啊。”程舒也耳尖,听到她的抱怨声。 “好吧,那我替你多喝点。”桐桐吐吐舌头。 “对了,海林店这几天有没有什么文件送上来?”程舒也问,关于海林店占空房,吃空饷的事儿,唐清宁住院这几天,她和总经理谈了一次。总经理向程舒也深刻地剖析了海林店存在的问题,以及他即将做出的一些改变。那些问题以及总经理提出的方法,在程舒也看来,全都提到了要害处。所以,她对海林店的情况特别关注。 “没有。”桐桐道,“有问题应该会直接找你或唐总。” “行,那你去吧。”程舒也收回视线看着电脑,说曹操曹操就到,海林店的总经理正好在线上找她。他向程舒也汇报了工作进展,把该辞退的员工都辞退了。 程舒也对他的工作表示了肯定。结束了和总经理的聊天后,她靠到椅子上,精减人员,海林店先试了水,如果一切顺利,她就要马上向董事会申请会议安排。接下来,全国区域内都将要大规模精减人员了,唐家酒店在六十周年庆后将进行脱胎换骨般的改革。 她拿起手机起了身,出了办公室上了十九楼。 “唐总。”她在开启的办公室门上敲了敲。 唐清宁见是她,他伸了个懒腰:“快帮我倒杯水,我快渴死了。” 程舒也倒了杯水给他,坐下后,她把海林店的情况说了一下。 gs “嗯。”唐清宁点了点头,“不过…… 程舒也手里的手机响起来,海林店总经理打来的电话。 “喂。”她接起电话。 “有个员工跳楼了。”海林店总经理的声音传来。 “什么?”程舒也猛地站起身,“怎么回事?” “被辞退了,他一时想不开。”海林店总经理话说得有些艰难。 “好,我知道了。”程舒也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发生什么事儿了?”唐清宁问。 “海林店有个员工因为被辞退跳楼了。”程舒也看着他。 70.这一刀要怎么切 唐清宁也惊了:“跳楼?” “我预估过员工的情绪反应,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以死相逼。”程舒也只觉得心砰砰跳得厉害,马上就要到唐家酒店六十周年庆了,这节骨眼上出这么大的事情,她该怎么向老爷子交代?她心里不禁后悔起来,她不该那么着急的先拿海林店开刀的。那个店的问题最大,员工们拿高福利成了习惯。突然之间她就一刀给切了,有人就受不住了。 “通知公关部开会。”唐清宁随即便冷静下来,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管多么严重,最关键的就是去面对它。 “好。”程舒也起了身往外跑。 十来分钟后,唐清宁,程舒也还有公关部的人都聚齐到了会议室,海林店总经理在电话里简短汇报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唐清宁让公关部立刻着手应对措施以及跳楼员工的善后事宜,该唐家酒店负的责任一分不少,不该唐家酒店负的责任唐家酒店也绝不承担。 “可是,万一家属闹起来怎么办?”赵经理忧心忡忡的,唐家酒店有过这样的先例,家属闹腾得厉害,公司为了息事宁人避免事态的进一步恶化。无论刚开始公司的立场态度多么坚定,最后总是以巨额的赔偿收场。现在他听着唐总的意思是人死了并不是唐家酒店的责任,最多尽一份人道主义意思意思。家属怎么可能接受? “赵经理,我再强调一遍。海林店被辞退员跳楼一事,唐家酒店全程向社会各界公开事件的处理过程……” “唐总,您的意思是和上次港元村事件一样的处理方式?”赵经理惊叫起来。 唐清宁微笑着看他:“请问赵经理,依你过往的经验,这次海林店被辞退员工跳楼,该赔偿多少家属才能满意?” 赵经理愣住,他讪笑着:“现在的物价和房价上涨得厉害,没办法按之前的标准了吧。” 唐清宁讶然:“原来赔偿标准是这定的啊?敢情谁不爽的,找唐家酒店入了职,然后站到高楼上往下一跳。家属一闹,房子妥了,车子妥了,未来也妥了。这么说来,这确实是条发财的路子啊。” 赵经理有些汗颜,说起来唐氏集团多么牛逼,但凡激起了民怒,那都是众口铄金,再强大的企业也要抖三抖。只是毕竟死者为大,不管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死了,对于活着的来说,总是一件很悲痛的事情。 “唐总,我还考虑到我们唐家酒店马上就要到六十周年庆,如果事情不能熄掉的话,恐怕影响会很不好。”赵经理斟酌着道。 ti首x发 唐清宁点了点头:“很有道理,海林店的事情如果没有处理好,是要担心其他店的员工也跟着往楼下一跳,那到时候我们这些人也不用干了,全都跳楼去吧。” 赵经理悻悻地将后面的话全咽了回去,心想,这个唐总到底是年轻,港元村的事情侥幸处理得圆满,这下又要用同样的方法处理海林店的事情。他是无所谓,反正不管事情恶化成什么样子,也是唐家酒店背祸,他被逼急了,大不了就不干了。世界这么大,他可不愁找不到工作。这么想着,他很想说一句,还开什么会啊,不如唐总您直接下令好了。 唐清宁看出了赵经理心里的不满,他抬手看了看表,又道:“赵经理,你亲自去一趟海林店,和海林店的高总一起处理这事儿,我只有一个要求,全程公开。家属闹就报警,让警方处理。” “如果警察管不了呢?”赵经理开始有点冒火了。 “那你再向我汇报。”唐清宁一字一句。 “是,唐总。”赵经理语气带了三分火药味。 “程总监留下,其他人可以回去做事了。”唐清宁又道。 赵经理推开椅子就起了身,从程舒也身边走过时,带起一阵风。 “唐总……”程舒也沉吟着,海林店的事情确实和港元村不一样,港元村的钉子户事情说到底是政府部门的锅,就算有人搞鬼在网上搞舆论压力。但就算唐清宁拿不出有力的证据,发展到最后,政府为了维护形象也是会用手段把事情镇压下来。海林店的事情却完全是唐家酒店的事务,政府部门不但不会帮,说不定还会趁此机会敲打敲打他们这样的纳税大户。到时候恐怕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怎么?想劝我?”唐清宁问她。 程舒也点头,她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末了时又委婉的提醒他对赵经理的态度太强硬了些。虽然赵经理是下属,但他坐在公关部一把手的位置上,能力还是不容小觑的。该给面子的时候,还是要给他一些面子。 “过往这两年,你就这么哄着他吧。”唐清宁问她。 程舒也有些语塞。 “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头开了,我们就收不住?”唐清宁靠到椅子上,“程总监,你去基层的次数还是太少了。唐家酒店的问题太多了,多么老爷子找我时,我真的不想接手这个烂摊子。表面万千繁华,财务上却早就是赤字,不堪重负了。” 程舒也紧了紧手里的文件夹,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子,关于唐家酒店财务危机的事情,也只有她和老爷子以及董事会的几个大股东知道。 “所有的改革,都是浴血重生。如果只是换一下规章制度的事情,还需要你和我这样的人做什么?桐桐就可以管理唐家酒店了。”唐清宁又道。 程舒也点了点头。 “整个唐家酒店上下,大家都有一种夹着尾巴做人的自觉,我甚至都怀疑高管们是不是天天在家里烧香,祈祷今天能平平安安。”唐清宁叹了一口气。 “唐总,我想知道,对于即将开始的大变革,你预估的最坏的结果是什么?”程舒也忍不住问他。 唐清宁面色凝重起来,好半天他都没有说话。 程舒也有些不安起来。 他抿了抿唇摇头:“我不知道。” “我和你一起。”程舒也沉默了片刻,说。 当天晚上,警方把闹事的家属全都抓起来了。正如赵经理所料,这一抓,犹如捅了马蜂窝,民众自发跑到海林店去闹事。 法不责重,海林店当晚被迫停业。 晚上九点,唐清宁接到电话,他的外婆被人劫持了。 71.再次惊魂 唐清宁还在公司加班,从不加班的程舒也跟着他一起一起翻阅各部门发上来的关于规章制度的建议和意见邮件。 电话是晓青打来的,她几乎要被吓死。说晚上两个人吃饭在看电视,院子外有人喊。晓青去开的门,顿时就冲进来了十几个人,那十几个人抓住外婆就拖出去了。晓青想追被绑住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她解开了绳子,这才得以给唐清宁打个电话。 “清宁。”程舒也看他面色大变,她的心提起来。 “外婆出事儿了。”唐清宁挂了电话。 程舒也的心又跌了一下去,坏结果来得这么快。要怎么办? 正}4版☆首发 唐清宁站起来,他抓着手机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劫持他外婆的人,很显然就是海林店跳楼员工的人。他们以此作要挟,肯定要和他讲条件。 “你赶紧回去一趟吧。”程舒也道。 唐清宁摇了摇头,他现在回去也没有用。他拿起手机,先给老方打了个电话,老方的社会关系网复杂,他会有办法查到唐清宁附近的监控。 “要不要和老爷子说一声?”程舒也问。 “不用。”唐清宁进了厕所,坐在马桶上抽了一支烟,他给晓青回了个电话,让她今天晚上去朋友家住。 程舒也想到唐致新各路朋友很多,不知道他会不会有办法。可是想到这次唐家琛的事情,她迟疑着又放下了手机。 熬到十点钟,唐清宁和程舒也离开了公司,车到半路时,老方打来了电话,也不知道老方说了些什么,唐清宁听了半天,只说了个好字。 “舒舒,我送你到家门口,我得去一趟老方那里。”唐清宁说。 “那你现在赶紧去吧,我在这里打辆车回家就好了。”程舒也赶紧说。 “我送你回去。”他盯着前方,语气淡淡。 二十多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唐家大宅的侧门,程舒也下了车,她很是揪心,唐清宁这才刚出院,他外婆又出事了。 “舒舒,你快进去,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唐清宁晃了晃手机,然后一脚步油门下去。 程舒也站了好一会儿才往侧门走去,加班到现在,她也是累惨了。院子里分外安静,只剩下轮满月挂在夜空,衬得夜色更是凉如水,程舒也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她住的东院走去。穿过长廊,她的房间已经近在眼前。 突然之间,一阵哭声又传来,程舒也吓得捂住嘴巴。凝神细听,这回的哭声好像是婴儿的,但细听,又变成了苏沐玲的。 程舒也晃了晃头,哭声还在持续,不,这不是她的幻听,这是真的有人在哭。她怕得加快脚步往自己房间跑,拿出钥匙开门时,她感觉那哭声已经到了她声音,她恐惧的尖叫了一声。尖叫声落下后,那哭声就消失了。 唐致平已经搬到西院去了,桐桐代表她去参加晚上的庆祝会,这里只有她一个人。程舒也好不容易把房门打开时,她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进了房间后,她打开了所有的灯,又把窗帘拉上,坐到床铺边沿,她的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喉咙口跳出来。 至少十分钟的时间,程舒也才慢慢地冷静下来。寂静的夜里,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她出了卧室走到了外面的休息室,打开了音响,柔软的音乐倾泻而出来。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叩叩。”敲门声传来。 程舒也吓得又抓住了胸口:“谁,谁呀?” “小舒舒。”唐致新的声音传来。 “二叔?”她飞快地起了身,可算来了个人,她现在太需要有个人和她说句话了。她跑到房门口拉开了门。 “二叔,你找我,要不要进来坐会儿?”程舒也问得有点急。 唐致新一脸狐疑:“小舒舒,你没事儿吧,怎么看起来慌里慌张的?” 程舒也不想和他提这大宅里有奇怪的哭声这事儿,唐致新会认为她疯了。 “没,没有啊。”她掩饰着笑起来,“你找我事儿?” “桐桐在哪里?”唐致新盯着手里的手机看,贺桐桐那个疯婆子发了一晚上的小视频,他的朋友圈都被她霸屏了。他本来也是懒得理,并不关他什么事儿?可发着发着,他又觉得不太对,桐桐都跟人喝上交杯酒了。他看着可真不舒服,上回在海林时,他只不过拉了一回郎配,她就像个戴着贞洁牌坊的少女一样打破了他的头。结果现在呢?可真能装。 “在悦秀,怎么了?”程舒也忙了一晚上,根本没空看朋友圈,因此也不知道桐桐发了那么多的小视频。 “没事儿了,随便问问。”唐致新看着像悦秀,但还有一家夜总会包厢装修也是这个风格,他不太能确定。帮程舒也关上了房门,唐致新转了身立刻去了侧院,开上了他拉风的跑车,他一路朝悦秀狂奔而去。悦秀是什么地方?a城身价最高的鸭就在那里,贺桐桐可真是随便起来不是一般人啊。 不到二十分钟,唐致新的车嘶吼着停在了悦秀门口。他下了车就往里面冲,他对这里比他对唐家大宅熟多了,光是看桐桐发的小视频,他就知道她在哪个房间鬼混。 唐致新推开包厢的门进去时,桐桐靠在一个男人的肩上傻笑着,她还在喝酒,旁边有个姑娘还在对着她拍小视频。敢情这一晚上的小视频,并不是贺桐桐发的呀。 他说呢,以贺桐桐平时的机灵,怎么能做刷屏一晚上的蠢事儿?唐致新走过去,他先是从姑娘手里夺过了手机,然后再把桐桐从那个男人怀里拎了起来。 “二,二叔?”贺桐桐醉得差不多了,看着唐致新,她看出了两张脸,“你是二叔,我的天,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好吓人。” 唐致新嫌恶拖着她往外走,一个小姑娘这样鬼混,将来可要怎么嫁出去? “喂,你,你谁啊?”搂着桐桐的是销售部的一个高管,正喝兴头上,唐致新就来了。 唐致新不屑于理他。 “你拖我干嘛?”贺桐桐脚步虚浮,但舌头倒是捋得很直。 “送你回家,你舒舒姐出事了,赶紧回去看看。”唐致新随口就扯了个谎。 72.你从哪里来? 桐桐一个激灵,酒醒了三分,她第一个念头就是唐家琛越狱了,他把程舒服也也给捅了一刀。这个想像让她的酒意又醒了两分,她反拽住唐致新的手,舌头开始打起结来。 “舒,舒,舒,舒,舒……”眼看连喊了七八个舒,她的话还说不清,只是手脚开始颤抖得厉害起来。 唐致新哪知道她在想什么,看着她哆嗦的样子不同寻常。他的眉头皱起来,贺桐桐这模样,看起来是磕了药啊,谁给她磕了药?他扭头想看看刚才搂着桐桐的那个男人,凭他的经验,他一眼能看出那家伙是不是瘾君子。 他的头只扭了一半,醉熏熏的高管因为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就准备打人了,见唐致新扭头,高管抬脚在唐致新屁股后面狠狠地踹了一脚。 这一脚下去,拽着唐致新的贺桐桐先踉跄着往后跌,再加上唐致新冲力,两个人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要是来一出电视剧里的烂梗也是不错的,慢镜头下两个人优美地摔了出去,男人的嘴和女人的嘴那么刚好的就重叠上。趁机亲一亲,总的来说虽然剧情老套体验感总还是不错的。 唐致新和桐桐没那么命好,他们摔到的地上到处是啤酒罐,两个人各摔一边。桐桐的后脑勺撞到啤酒罐,左腰也被啤酒罐重重地硌了一下。唐致新比她惨一点,他的右额头撞到了桌角上,他懵了一下,接着一股热流,他下意识地就伸手摸了摸,满手的鲜血。 高管见两个人摔倒地上,唐致新还满头血,他吓呆了,周围喝着小酒摇着骰子唱着歌的人也被惊动了。 有人上前将两个人扶了起来,桐桐这才看到唐致新满脸血,她剩下的那五分醉意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不知道该向谁发誓了,她真的没打他。 “二叔。”桐桐都顾不上去质问那高管了,她慌得拉过唐致新就往外走,“我送你去医院。” “滚。”唐致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他可算明白了,近期他跟贺桐桐犯冲,她方圆五里地之内他都呆不得。他打算看完医生后去趟宏云寺拜访一下那里的老方丈,让老方丈给他算算,他的霉运什么时候能过去?他可真扛不住了。 “你完了,那是董事长的二儿子,画家唐生。”有人一眼认出了唐致新,赶紧跑到懵逼的高管面前告诉了他。 高管这下呆得回不过来神了。 唐致新捂着额头往外走去,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计较,只想赶紧走,立刻走,马上走。 桐桐转头看了一眼围观的同事们,她想说几句什么,但清醒过来后她意识到自己刚才坐同事大腿的行为实在有点太那啥了。盯着众人看了几秒钟,她沉默着也跑出了包厢。 桐桐追到拐弯处时追上了唐致新,她伸手想扶他,被他狠狠的甩开了。她不敢再伸手,只能跟在他身边往台阶下走。 两个人下了楼,出了夜总会,唐致新往自己的跑车走去。 “二叔,我来开车吧?”桐桐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开车?贺桐桐,你长了脑子吗?你还记得自己喝了多少酒吗?你开车,我他妈还想多活几年呢?”唐致新停住脚步咒骂起来,“你现在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怎么着,想出道了,先从坐大腿学起?要不要我去跟这里的妈妈桑打个招呼,让她好好培养培养你?人家程砚之,正正经经的高材生,配你十八个的绰绰有余,你倒好,不领情就算了,还打我。你要真那么争气,你找个比程砚之更好的小伙子堵我的嘴行不行?结果呢?你这么不自爱。你是不是觉得坐大腿没什么?觉得喝交杯酒是同事之间正常的交往?喝完交杯酒坐完大腿再亲个嘴,接下来去酒店开个房。贺桐桐,你在唐家呆了十年,就长了这点出息?” 桐桐被骂得羞愧交加,低垂着头看着地板,她一声不吭。她今天实在是喝嗨了,在酒精的驱使下,她先是跟人摇骰子,然后就一直拼酒,她自己都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就坐人大腿上去了。 “地上有蚂蚁吗?还是有地洞,滚上车啊,难道你还想回去坐大腿吗?”唐致新用力的拉开了车门,然后转身往驾驶位走去。 桐桐灰溜溜地上了跑车,拉上安全带后,唐致新把她的手机扔了过去。 “你自己看看你的朋友圈,睁大眼睛看看你发了些什么鬼?” 桐桐接过,她点开了威信,又点开自己的相册,看着几十条小视频。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天啊,她明天怎么有脸去上班? 唐致新看了她一眼,一脚踩下油门往医院狂奔而去。 快到医院时,桐桐有点回了神。不对呀,唐致新怎么好意思这么理直气壮的骂她?他干的混帐事儿那可是罄竹难书啊。凭什么州官可以放火,百姓不能点灯? “二叔。”桐桐转头看他。 “干嘛?”唐致新转头恶狠狠地吼了一声。 桐桐吓得往座位里一缩,期期艾艾道:“你,你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凭,凭什么管教我?” 唐致新愣了一下,然后冷笑着反驳她:“我都离两次婚了,你要跟我比吗?” “……”贺桐桐服了。 从医院急诊科出来后,唐致新额头上又缠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布。也不知道唐致新摔倒的时候用的什么姿势,他另一边的创口也撕裂了。这会儿两边都渗血,看着还挺称的。 桐桐一眼看过去,“噗嗤”就笑出了声,见唐致新脸色难看。她只好憋住笑,低着头又跟着他往外走。 回到车上后,唐致新先仔细把方向盘上的血渍给擦干净了,见桐桐站在一旁傻傻地看着他干活,他气得把手里的湿巾往她脸上一擦:“贺桐桐,你自己说,我们这帐怎么算?第一次打破我的头,第二次推我下楼,这一次又是你拽着我一起摔倒。” “二叔,你大小不记小人过,是吧,你一向大方,从不跟我们这样的下人计较……” “下人?”唐致新打断她,他倚到车门上:“你还知道你是下人啊?” “知道啊。”桐桐猛点头,“唐家供我吃,供我喝。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免我无家可归,免……” “停停停。”唐致新连连摆手,“别给我拽这些虚头巴脑的少女情怀,也别给我戴高帽,你就给我说说,这帐,你要怎么算?” 桐桐张着嘴,怎么想都是自己理亏,唐二爷啥也不缺。想来想去,她觉得也只能让他以牙还牙了,她贺桐桐不欠人的。 “那这样吧,你把我头打破吧。先打这边,再打这边,完事了我们去一趟省立医院,你把我从楼梯上推下去?”桐桐想了半天,指着自己的头道。 “……”唐致新服气了。 “那二叔,您什么意思呢?”桐桐见他只是咬着牙点头,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 唐致新上下打量她一眼:“告诉我,你到底是哪里人?家在哪里?家里还有谁?是不是真的姓贺?桐桐,你不用瞒我,小舒舒救你那年,你都十四岁了,你不可能什么都不记得了。” 桐桐退了一步,她脸上的神色一点一点收敛起来。明亮的灯光下,唐致新表情很认真,丝毫没有和她开玩笑的意思。 “我不记得了。”桐桐的面色惨白起来。 唐致新朝她迈了一步:“桐桐,人都来处,将来才能有去处。你这么讳莫如深,恰恰说明你是记得的。你为什么不敢说?你在怕什么?有唐家做你的后援,你怕什么?” 桐桐又退了一步,她绝不会说,那是她一个人的秘密,她早就打算好了,这辈子子她要烂在肚子里。就连程舒也,她都没有提过一个字。 2dz☆ 唐致新知道他爹私下也查过桐桐的身世,但能查到的信息也只是她在那座山里生活过的信息,她是被人卖到那里的。在被卖到那座山上之前,她来自何处?谁也不知道。他一度很好奇,无数次问过她,贺桐桐都是笑嘻嘻的,一派天真的摇头说不知道,不记得了。可这么多年下来,他结合她平时的表现,他愈发的确定她对自己的身世是记得的。她为什么不愿意面对?他认为自己担了她二叔的虚名,他有责任和义务帮她。虽然他确实爱胡闹,但他和唐家琛不一样,他有度,知道何可为,可不可为。 “二叔,如果你实在气不过,那你就掐死我吧,可以吗?”桐桐的语气冷冰冰的。 唐致新抽了抽鼻子,转过头看着外面的路口。一如他所料,她还是不肯说。 “上车吧,我不问你了。”唐致新收回视线后,拉开了车门坐了上去。 桐桐呆站了好一会儿才绕过车头上了车,一路无言。车子开进侧院后,唐致新靠着座椅望着夜色中的海棠树,桐桐也坐着不动。 “二叔。”沉默半晌后,桐桐开口了。 唐致新没应她。 “这几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我知道,你不缺钱,不缺乐子,什么都不缺。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算这个帐,所以,我明天会去找爷爷,我会搬出去。”桐桐的语气已经很平静了。 73.唐清宁被撤职 唐致新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盘,推开车门他跨了下去,夜色中,他大步往西院的方向走去。 桐桐看着他的背影,咬着唇,她仰头看着夜空。依稀可以看到几颗星星,明天又是个大晴天吧。她推开车门也下了车,这一路,她被风吹得连骨头都泛着冰凉。 这样好的院子,这样美的夜色,这样的繁华万千,统统和她没有关系。她不过是个下人,受了程舒也救命之恩,又沾了她的光,得以被老爷子高看一眼。所以,她有幸也读了大学毕业,毕业后又跟着程舒也做她的助理。 这世上,还有人能比她更幸运吗?没有了,不是吗?她都这么幸运了,应该要惜福的,更应该有问必答,而不是这样拿着劲矫情。 桐桐走到了自己房间门口,程舒也房间的灯居然还亮着。她看了看时间,这都十一点多了,程舒也怎么还没睡? 她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敲了敲门:“舒舒姐。” “桐桐。”程舒也飞速地跑来开了门,“你快进来。” “你怎么了?”桐桐问道,“出什么事了吗?”她这才想起来唐致新来找她时,说过程舒也出事了。 程舒也关上房门,然后一把抱住她:“桐桐,你闭上眼睛听一听,快,听一听,是不是有人在哭?” 桐桐闭上眼睛听了听,还真是,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气若游丝的哭声,不凝神根本听不到。 “我x他妈,跟我这装神弄鬼。”桐桐正好一肚子火没地儿撒,她拉着程舒也走到沙发前,“你坐这儿,看我给你把鬼捉出来。” 程舒也这一晚上可真是快吓死了,唐致新走后,她打算洗个澡早点睡,但进了厕所那该死的哭声就响了。她吓得给唐清宁打了电话,可唐清宁在开车,她就不敢说,怕他分神赶回来,只敢叮嘱他注意安全。想给桐桐打电话,她又知道她一时也走不开。没办法,程舒也只能窝进了被窝,那哭声时有时无,慢慢的声音就越来越轻,但却更加的萦绕耳旁。 ht更新`最w快d上r 桐桐听着那声音像是从窗户附近传来的,她先是把卧室翻了一遍,没有收获。于是她又起了身往房门口走。 “舒舒,你在这等我,那去窗外看看。” “你一个人,别去了,明天早上再去看。”程舒也紧张道。 “我今天非得把这只鬼揪出来,你把门锁好就行,我很快就回来。”桐桐拉开房门就跑了出去。 几分钟后,桐桐就跑到了窗外。 程舒也起了身走到窗外陪她,桐桐先是把墙根下翻了一遍,屁也没翻着,那哭声几乎已经要听不到了。 “没有就算了,桐桐,你快进来吧。”程舒也劝她。 “我x他妈不信这个邪了。”桐桐起了身喘了一口气,那微弱的哭戛然而止的最后一刻,她顺着方向抓了出去,她抓到了一片树叶。那树叶后面贴了一个很微型的录音器,只有指甲盖大小。 “找到了,舒舒姐,找到了。”桐桐激动坏了,她把那微型录音器从窗口递了进去。 程舒也看着那东西,她心里一个激灵,是谁这么下作,用这种东西来吓她? “桐桐,你回来的时候轻点,进侧门的时候要是碰到老高,你就说刚到家,喝了酒打车回来的。”程舒也道。 “为什么?”桐桐问。 “你进来再说。”程舒也道。 两个人拿着那微型录音器分析了快一个小时,从细节上来看,下手的人很可能是苏沐玲。理由是因为唐家琛,虽然苏沐玲一直作俯首状,对程舒也姐长姐短的,还动不动就给她下跪。但她对唐家琛的痴恋,以及唐家琛对程舒也的痴恋,再加上现在唐家琛进了监狱。这么多年下来,要说苏沐玲对程舒也一点儿怨恨都没有,那真的是很难做到的。 “不过,她为什么要录自己的哭声呢?这样不是很容易让我怀疑到她吗?”程舒也有些困惑起来。 “可我恰恰觉得这是她最阴险的一步,这事儿一旦败露,她只要抓住这一点往死里否认,你肯定会相信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桐桐道。 程舒也盯着茶几上的东西,她陷入了沉思中。一起长大的玩伴,苏沐玲一直是个小跟班,在他们曾经的四人行中,无论是谁,她都无条件服从。所以,在桐桐一开始就提出下手的是苏沐玲时,程舒也真的不敢相信。 那个胆小的,懦弱的小女孩,真的是她下的手吗?程舒也内心挣扎着,因为苏沐阳,她还是想相信苏沐玲。 “舒舒姐,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处理?”桐桐问。 程舒也拿过那录音器,她低声道:“找个机会敲打一下她吧,只要以后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就算了。” 桐桐知道她是看在已经过世的苏沐阳的面上,她叹了一口气:“舒舒姐,没事儿了,你快洗澡睡吧,我也回房了。” 桐桐出了房间,程舒也又呆坐了半天才起了身。 这一夜唐清宁没有回来,早上七点,程舒也醒来,她十分担心,忍不住给唐清宁打了个电话。 “找到我外婆了。”唐清宁的声音透着疲惫。 “真的吗?”程舒也从被窝里坐了起来。 “嗯。”他应道。 “那你现在在哪?”她问。 “冰城,我在做我外婆和晓青的思想,想带她们回到a城,这样我能安心点。”唐清宁说。 “外婆能答应吗?”程舒也有点担心,外婆那么热爱她的院子,突然间要换座城市生活,她一下子接受不了吧。 “我想办法吧,我回去的时间还没定,定了我告诉你。”他说。 “好。”她应。挂了电话,她躺回了被窝里。躺一会儿,她又想起来,致平叔叔这几天都没有去上班,不知道他又有什么事情? 让程舒也措手不及的,海林店舆论的爆发速度和影响程度史无前例,先前港元村事件和床垫事件虽然网上也引起了热度,但都没有这一次的影响力大,各大平台包括一些官媒都进行了转发。市里的领导惊动了,省里的领导也惊动,市长亲自给老爷子打了电话,让唐氏集团一定要好好处理这件事情,给死者以及广大民众一个交代。 市长的电话挂了后,唐氏集团召开了董事会议,程舒也,唐清宁以及公关部的赵经理都列位参加了。唐致新也来了,他代表他母亲出席会议。 董事会议上,赵经理直言不讳,说他按照唐总的指示办事儿,唐总的态度就是绝不向死者家属妥协,不作高额赔偿,以杜绝后患。 “唐总,你这也太没人性了吧。”有个大股东冷哼着,“你们小年轻办事就欠妥,在下达命令之前是不是应该先了解一下死者家庭是什么情况?没到一定程度,怎么会被逼得跳楼自杀。那肯定是少了他的收入,他们家的经济来源就断了吧。” 大股东话一出,其他股东纷纷附言,在他们看来,这样的事情一年最多出一次,赔点钱,能把事情按下去最好。搞得现在这么大动静,全社会的目光都盯着唐氏集团,连带着风平良静的宝姿丽金业和日化那边也受连累,受负面新闻影响,这几天股价持续走低,股东们都急了。 “清宁,你说说你的想法吧。”沉默半晌的老爷子开口。 “董事长。”唐清宁这几天几乎是连昼转,累得随时都能睡着。他预估过最坏的结果正是这样,所以,他不慌不忙的把海林店存在的问题以及其他几个区域存在的问题向董事会作了简明扼要的阐述,表明了改革经历阵痛是很正常的,这次的舆论风暴到了这种程,唐氏集团更不能在这样的风口任由死者家属提要求,否则,唐氏集团就坐实了逼死员工的传闻。但事实是唐氏集团没有错,而唐家酒店的改革却迫在眉睫。 “董事长,我认为唐总还是太年轻。据我了解,死者生了三个孩子,父母年纪大了,媳妇在家带孩子。不管这事情是不是死者偏激造成的,我们唐氏集团都应该秉承一贯的传统,以人为本,企业家可以赚钱,但更应该把人放在首位。死者家庭这么困难,我们多给点钱,让他的家人生活无后顾之忧,这是我们该有的良善。”又有股东站出来反驳唐清宁。 “程总监,你也说几句。”老爷子点名。 “我同意唐总的决定。”程舒也起了身。 “听说你们在谈恋爱,程总监,你这算是假公济私吗?”有个股东问道。 老爷子沉吟了一会儿开了口:“程总监这一票不算,你们现在投票吧,支持清宁的举手。” 谁也不举手。 程舒也悄悄看了唐清宁一眼,他面色淡淡,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我支持他。”一片寂静中,唐致新举起了手,“我代表我的母亲,同意唐清宁的改革举措。” 老爷子看了一眼唐致新,他清了一下嗓子:“即日起,解除唐清宁唐家酒店总经理的职务。关于改革等事务,择时再议。海林店的事情,由赵经理全权处理。散会。” 74.男人的骄傲 “董事长,那接下来总经理一职由谁暂代呢?”有好事的董事成员迫不及待地问道。 “海林店的事情平息了再议,清宁,你回头把印章交给程总监暂为保管。”老爷子淡淡的语气。 “好。”唐清宁的面色淡淡,声音也并听不出情绪,似乎……他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那些还没来及发言的董事会成员们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显然老爷子这个决定正合他们的意。 程舒也不敢侧头再去看唐清宁,她的手垂放在会议桌上,指尖的冰凉直达心脏。视线的余光中,董事们纷纷都离开了。仿佛老爷子宣布唐清宁接任唐家酒店总经理一职还是昨天的事情,不过月余的时间,老爷子又亲自撤了他的职。如此短的任职期,可谓开了唐氏集团的先例。 “清宁,你先把身体养好。”会议室里只剩下老爷子和他们俩了,老爷子缓缓地开口。 唐清宁笑了一下:“谢谢董事长的体恤。” “你外婆受了惊,代我问候一声。”老爷子道。 “谢谢。”唐清宁嘴角的笑愈扩愈大。 老爷子扶着会议桌起了身,往门口走去时,他的脚步显得有些蹒跚。程舒也想,老爷子作这个决定也是迫不得已吧。 “程总监,你回去做事吧。”唐清宁侧头对程舒也道。 “清宁。”程舒也心里很难受,虽然她和唐清宁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但她还是敏感的意识到,他越平静的时候,情绪就越坏。 “回去做事。”唐清宁又道。 “老爷子,他,可能也是很为难,清宁……”程舒也说得很困难。 “我让你回去做事。”他打断她。 程舒也闭上了嘴,两个人对视着,唐清宁还在笑,可他的眼中分明泛起了泪光。这几天因为他外婆和海林店的事情,她注意到他好几次都扶着腰。私下里,她还提醒过他要睡好。他嘴上答应,可压力这么大,他哪里睡得着?哪知拼死拼活,他以为事情很快能迎来转机时,他被撤职了。 这人生真他妈太峰回路转了。 默了片刻,程舒也起了身,她将那些想对他说的话咽了回去。抓着手机,她深吸了一口气往会议室门口走去。 门开了,门又关上,会议室里终于只剩了唐清宁一个人。他靠着座椅仰头看着天花板,少顷,他的眼角滚下两颗泪珠,慌忙抬手擦掉,他抿着唇侧头看着墙壁。感觉拼尽了一身的力气,他才将那几乎将他淹没的情绪一点一点缓了过去。 当日,唐万鹏找他深谈,这是自他懂事来,他和他的父亲第一次坐下来说话。唐万鹏提到了他的母亲,以及这些年来对他的亏欠,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唐万鹏那么了解他。他的能力,他的性格,他的志向……唐清宁承认,他被唐万鹏感动了。所以,在唐万鹏提出让他接任唐家酒店总经理一职时,他冲动了。当时的唐清宁满腔热血,在他看来,唐家酒店有了他的加入,焕然一新是必然的。 程舒也回到了办公室,等着她的是堆积如山的工作,她原本还找算找个空隙到十九楼去看看唐清宁,结果捱到下班时间她都没能抽时间来。 等手头上的工作告一段落时,已经超过下班时间将近半个小时了。 “程总,你今天要加班吗?”桐桐听说了唐清宁被停职的事情,下午去销售部送文件时,在电梯里遇到了抱着个箱子的唐清宁。她喊了一声唐总,唐清宁只点了点头。 程舒也抬头,苦笑了一下,她道:“拼上我这条命,也总有做不完的事情。”她拿过一旁的手机,点开微信,一大堆的信息,翻了翻,唐清宁的那个对话框一片寂静。 她想了想,又打开通话记录拔下了唐清宁的号码,电话响到自动挂断,唐清宁也没有接电话。 “你……在给唐总打电话吗?”桐桐问。 程舒也嗯了一声。 “他三点多就离开公司了。”桐桐道。 程舒也愣了一下,三点多就离开公司了,他连招呼都不来跟她打一声。现在也不接她电话,他这是什么意思? “哦。”程舒也应了一声,摸过鼠标关了电脑。 “唐总肯定心情很不好吧,舒舒姐,你好好安慰他一下。”桐桐道。 程舒也没说话,收拾了一下,她和桐桐一起出了办公室。下了楼,程舒也坐上了桐桐的车。 “舒舒姐。”要启动车子之前,桐桐又开口。 程舒也用询问地目光看着她。 “那个……”桐桐咽了咽口水,“舒舒姐,我的房子已经整理好了,你说我什么时候去找爷爷说搬出去比较适合?” “你说什么?”程舒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了,桐桐要搬走?她为什么要搬走。 桐桐没敢将她和唐致新之间的事情告诉程舒也,怕她操心,也不想她为难。但她在唐致新面前把话撩了,再赖着住在大宅,她觉得也太没脸没皮了。 “舒舒姐,我就是想,学会独立生活。不能总是依赖着你,对不对?”桐桐扯了个特别蹩脚的理由。 程舒也默了默,道:“先回家吧。” 车程过半时,程舒也又开口:“我找机会和老爷子说一声,你只管搬。”她这一路都在想,桐桐确实不能一直这么跟着她,除了她,桐桐得有自己的世界。也只有离开了她,桐桐才有机会认识其他人,有机会谈恋爱。 “舒舒姐,如果你觉得不妥的话,那我就不搬了。”桐桐咬着唇,她知道程舒也肯定想多了。程舒也一定不会想到,她只是和唐致新堵了一口气。 程舒也笑了笑:“傻姑娘,我没有觉得不妥。不过你的提议确实有点突然了,老实说,你不是心血来潮吧?” “也,也不是啦,考虑了一段时间了。”桐桐有点下不了台了,只能顺着杆子往下扯。这下好了,程舒也替她去和老爷子说,她不搬就更加说不过去了。 四十多分钟后,车子开回了大宅,程舒也因为心情急切,她下了车就直接去了西院,唐清宁的房门紧闭着,他不在大宅。 程舒也估摸着他回了他骊水的那套房子,她拿出手机再一次拔打了他的号码,他仍然没有接。程舒也开始担心起来了,他会不会因为心情不好喝酒了?还是他出了什么意外? 她强按着内心强烈的失落,抬步匆匆地往东院走去,穿过西院时,太太和孟姐蹲在海棠树下逗猫。 首:发… “太太。”程舒也轻轻喊了一声。 太太抬头,然后她搭着孟姐的肩膀起了身:“这不是我们的程总监吗?大忙人啊。” “太太,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程舒也没空听她指桑骂槐。 “听说唐清宁被撤职了呢?”太太笑得开怀,“舒舒,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啊?这现世报来得可真快。” “太太。”程舒也收住了脚步,“请你不要这样说话。” “不要这样说话?”太太拉下脸,“那你就可以这样和我说话吗?” 程舒也看着她。 “我劝你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你不过是老爷子收养的孤女而已。老爷子对自己亲儿子和亲孙子都不留情,不要真以为你能一直这么横行着。总有那么一天,你也会得到你该有的下场。”太太冷笑着。 “谢谢太太提醒,我记住了。”程舒也挺直了后背。 “不是说你们程家的人找上门了吗?还住在唐家做什么?不舍得这里的荣华富贵吧?”太太走到她面前,“程舒也,你不是有唐氏百分之十的股份吗?你还不够吗?我劝你趁早走吧,否则哪天得罪了老爷子,他收回对你的赠予。那你可就一无所有了,家琛傻,他重情意。唐清宁就不一样了,他看中你的,可就是你手里的股权啊。不信你等着看吧。” 程舒也的手微微地颤着。 太太看着程舒也的反应,她很满意,招呼了一声孟姐,她们一起走了。 程舒也想到桐桐马上就要搬出去住,她觉得那样太好了。寄人篱下,日子岂能好过?她回到了自己房间,换了衣服和鞋子后,她拿车钥匙又出了门。 她直接将车开到了唐清宁家的楼下,上了楼,她按门铃。 没有应答,唐清宁不在家。 程舒也感觉心脏跟猫挠过似的,她知道唐清宁心里难受,所以在会议室时,她默默的离开了。可是他为什么离开的时候招呼都不跟她打一声?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他就没有想过她会担心他吗? 靠着唐清宁家的大门站着,天色渐渐暗下来,程舒也拿起手机,她翻出了程砚之的电话。 “程总监。”程砚接很快接了电话。 “你好,砚之。”程舒也的声音发紧,“请问,你知道清宁去哪了吗?” “他在睡觉。”程砚之道,“在希尔顿,你找他有事儿吗?” “没有,不好意思,打扰了。”程舒也飞快地挂断了电话,他没事儿,他只是在睡觉。他宁愿告诉他的助理他的行踪,他也不给她只字片语。 那边的程砚之愣住了,他还没说完呢?她怎么就挂电话了呢? 75.女人的心思 程舒也憋着一口气下了楼,上了车,启动车子。来的时候,她心里全是担心,现在她只想哭。她想是不是女人对感情的理解和男人对感情的理解存在着可怕的偏差?在她看来,两个人在一起风雨同舟,遇事一起面对,有快乐一起分享。为什么唐清宁是这样?他对她说过的那些甜言蜜语,那些告白,到了重大的事件面前,他是不是就全忘记了? 她开着顺着a城漫无目的的狂奔着,饭点时王妈给她打了个电话,她说她有点事情,就不回去吃饭了。 挂了电话,她将手机扔到了副驾位上。 车子开到a城的最北边时,程舒也在一处空旷处停了车,靠着座椅,她望着夜色中的远处发呆。她以为发泄一番心里会好过一点,但见鬼的是,一路飙到这里,她觉得她的胸腔要爆炸了。倾身拿过手机,微信上唐清宁的对话框还是一片寂静。 她丢下手机伏到了方向盘上,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心情。当年她和苏沐阳在一起,苏沐阳从来没有让她找不他的时候,只要她想,他就一定在。程舒也以为,所有的恋情都应该是这样的。 不知道趴了多久,她的手机响起来,她跳起来,拿过手机,电话却是桐桐打来的。桐桐问她去了哪里?又问她唐清宁现在怎么样了? “我有点事情要办,回头再聊。”程舒也心烦意乱,聊了几句就挂电话。 从打电话给程砚之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他还是没有给她打电话。 他不知道等待的滋味会让人老吗?程舒也望着夜色,从见第一面,她和他的眼神对上,她的心就漏跳了一拍。水塔后面,他对她说过那些话。他一手鸡腿一手啤酒看到她时的无措,机场出口处,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拥吻她。冰城的那一夜,他手捧着一大束玫瑰,请她做他的女朋友。唐家上下面前,他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他不惧任何人。他被唐家琛刺了一刀,躺在车后座时,他对她说他很早就认识她。 所有的这些,都足以证明他是真的很爱她吧,他绝不是为了她手中的那些劳什子的股份,太太分明就是含血喷人,见不得她和唐清宁好罢了。 程舒也在心中反反复复回忆着她和唐清宁之间的点点滴滴,以此来说服自己,今天唐清宁的反应只是因为他真的很难过,也可能为了他的那份男人的骄傲,他不愿意她看他软弱的一面吧。 对,是这样的。程舒也枯坐了一个小时,她总算冷静下来了。拿过手机,她再一次拔下了唐清宁的电话。 这次,唐清宁终于接了电话。 “舒舒。”他咳了起来,“有点累,睡着了,对不起。” “你吃东西了吗?”她问。 “吃了一点。”他抽了抽鼻子。 程舒也默了一下,他都已经吃过东西了,那说明他早就醒了。他知道她在找他,为什么连电话都不给她回一个? “对了,印章我放在办公室的抽屉里,你明天去拿一下。”唐清宁补充了一句。 程舒也眼中泛起泪意,谁要他说印章?谁又要他这样冷冷淡淡? “怎么了?”唐清宁听她不说话,问了一句。 “没事儿。”她低声道,“那你继续睡吧。” “嗯。”唐清宁应了一声,“那我挂了,你也早点睡。” 电话中断了,程舒也苦笑了一下,她不相信他没有听出来她的哽咽声,她也不相信他真的有那么困。他就是在逃避她,他不想面对她。 刚才的心理建设在这通电话之后,再次瓦解了。 程舒也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可能这对唐清宁来说是一次重大的打击,可再重大,她作为他的女朋友,他连陪都不她陪。 这算哪门子的恋爱? 程舒也回到唐家大宅时,心堵得几乎要窒息了。更让她崩溃的是,桐桐居然连夜搬出去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能让桐桐连夜就走,那肯定是不小的刺激。 她进了房间,关了手机和衣躺到了床上。睡吧,也许睡醒了一切就都好了。这一夜,程舒也又梦见了那片无边无际的大海,不一样的是,她这回听到一个很温和男人的声音,他在喊舒舒的名字。程舒也寻着那声音拼命的向前游着,每次以为要靠近的时候,那声音就又消失了。直到一身的力气拼尽,她才绝望地往海底坠。 她在这样的难过中惊醒过来,天已经亮了,她猛地坐起来,拿过手机看了看,还好,正是她平常起床的时间。她拿过关机的手机开了机,进入系统后,她忍不住还是先点了微信。 唐清宁给她发了一条信息:我回冰城处理一些时间,具体回来的时间未定,电话联系。 时间是早上六点半,用词用字看起来平静而克制。 程舒也回了一个字:好。 如往常一般,她起床,洗漱,吃早餐。只是和从前不一样的是,少了桐桐和唐清宁。老爷子的面色阴沉得厉害,早餐的餐桌上,连唐致新都没敢多说一句话。 “爷爷,我先去公司了。”程舒也最先吃完,她放下碗后,轻声道。 “去吧。”老爷子瓮声瓮气的。 太太瞟了她一眼,苏沐玲垂着头只顾吃早餐,她的肚子已经开始显怀了。为了生个举世无闻的优秀儿子,她现在成天研究育儿书,让孟姐给她做营养餐,剩下的时间就全部用来讨好太太。 程舒也出了餐厅,她走到东院时,唐致新追来了。 “小舒舒。”他喊住她。 “二叔。”程舒也停住脚步。 “你有桐桐住的地址吗?”他问。 “没有,她还没告诉我,怎么了?”她看着唐致新,觉得今天的他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和他一贯的吊儿郎当截然不同。 “你帮我打电话问问。”他说这句话时,很真诚的语气。他从昨天打到今早,桐桐把他拉进了黑名单,删了他的微信,他也是没辙了。 “二叔?”程舒也狐疑起来,“你和她是不是又闹上了,所以她才搬出去的?” 唐致新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我说了几句重话,她介意了。” 程舒也叹了一口气:“你去找她要劝她搬回来吗?” 唐致新点头。 “那你还是别去了吧,让她住到外面。她应该有自己的世界,有自己新的生活。你要是觉得你真的伤到了她,下次见面时跟她好好道个歉就好了,她那个人不记仇。” f1/首j发 “也行。”唐致新也不好意思死活追着程舒也问,他总归是唐家二爷呢。 程舒也去了公司,海林店的事情还在持续爆发,不但海林店没法营业,连带着其他区域的酒店也受到了影响,更有好事者在唐家酒店前拉起了横幅。在这样的情形下,政府不得已出了手,毕竟稳定高于一切。 有官道作出现,事情总算没有进一步恶化。虽然网友仍不买帐,但胳膊再粗,哪里有可能拧得过大腿。网上只要关于唐家酒店的帖子,各网站都接到了相关部门的通知。 一个字,删。 用这样铁腕的手段,事情被强行镇压下来。 为了表达唐家酒店的诚意,这一次,老爷子带着海林店的总经理亲自登了死者的家门,不但给了巨额赔偿,还承诺为了死者的三个孩子提供助学金,直到三个孩子大学毕业,更为死者的妻子解决了工作问题。 一个星期后,各大网站刊发了这则新闻,网友们虽然还有骂的,但只是一小部分了,大部分人还是觉得死者那一跳简直太值得了。 海林店的事情彻底平息后,唐家酒店六十周年庆已经近在眼前。程舒也感觉自己成了一只陀螺,每一天都在会议室和文件堆里来回打转。 唐清宁回冰城已经一个多星期了,他们的聊天现在已经限在早安和晚安。 程舒也也没有空去看看桐桐,只借着桐桐送文件来的当口问了几句。桐桐说挺好的,一个人住清静,其他并没有多说。 “二叔有去看你吗?”程舒也随口问。 “没有。”桐桐面色微僵,事实上,唐致新知道她住哪后,去找了她不下十次了。但无论他怎么道歉,怎么劝她,她都没再搭理他。 程舒也便低头看起了面前的文件,一会儿签上字递给了桐桐。 桐桐出去了。 程舒也的手机响起来,电话居然是唐清宁打来的,这一个多星期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打电话给她。程舒也感觉自己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也许是因为等得太久了,她心中已经没有了激动和期待。 她点了接听。 “喂。”她淡淡地打了声招呼。 “舒舒。”唐清宁的声音传来,带着浓浓的鼻音,“你这两天有空吗?” “没有。”程舒也看着面前的一堆文件,“下周就是唐家酒店六十周年庆,这节骨眼上,我怎么可能有空?” “哦,是我忘了。”电话里,唐清宁翻了个身,“这几天是不是忙坏了?” “还行,你感冒了吗?”程舒问。 “有点,好几天了,已经快好了。”他说。 “哦。”她应了一声,他都快好了她才知道。 76.他要的真相 唐清宁大约还要说什么,但程舒也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来了,电话是行政办公室那边打过来的,这两天,为了六十周年庆的事情,行政部都要忙翻天了。 “我接个电话。”程舒也道。 “好。”唐清宁又咳了两声,“那我挂了,你忙吧。” 程舒也好一会儿才将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内线电话已经挂断了,她将手机放到一旁,侧头看着窗上的万年青。她是比较喜欢绿萝,但唐清宁说了一堆歪理,然后整个总部的盆栽全被他给换成了万年青。 她准备给行政部回拔电话时,有人敲门,她喊了声进。 “程总监。”旋门进来的人是唐致平,他一身便装,手上还拎着两个袋子。 “致平叔叔。”程舒也惊喜地站起身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唐致平没打声招呼就回了美国,程舒也前几天才知道,说是有个有学术研讨会,他的导师专程请他回去帮忙。 “今天。”唐致平走到办公桌前,把一杯咖啡推到了她面前,“喝杯咖啡,休息五分钟。” 程舒也犹豫了一下,那待会她就去一趟行政部吧。 “我还以为你偷跑回美国就不准备回来了。”程舒也打趣他。 “本来要下个月才回来,但老爷子给我打了几次电话。”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我就提前回来了。” “你回来得真是太及时了,销售部的愈副主管都叫苦连天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出差呢。”她也端起了咖啡。 唐致平看了她一眼,她的眉宇间有掩不住的落寞。虽然这段时间他人在美国,但通过他母亲的实行播报,他对国内发生的事情也算是了若指掌。 “你猜老爷子打电话让我回来做什么?”唐致平微笑着问她。 “接任总经理职务?”程舒也脱口而出。 唐致平点了点头:“我没答应。” “万一宣姨知道了,要生气的吧?”程舒也迟疑了一下才问。 “老爷子倒是会拿人当枪使,我何苦得罪唐清宁。”唐致平又喝了一口咖啡,“那个位置始终是唐清宁,我也不愿意去替人做嫁衣。” 程舒也一时半会儿却并没有听明白唐致平的意思,董事会议上,老爷子亲自下的令撤了唐清宁的职,难道风波过后,老爷子又要让唐清宁复职么?董事成员能答应?那董事会议可真成儿戏了。 “跟你说了真话,你知道就好。”他抿嘴笑,“我这是专程来和你碎嘴聊天的。” “致平叔叔。”程舒也失笑,“你这算是自黑吗?” 唐致平笑笑。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又有其他部门的人来找程舒也,唐致平和她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程舒也打起精神继续工作,唐清宁带给她的失落在忙碌中很快就冲淡了。 忙到下班时,唐致平又来了。 “你没走啊?”程舒也问。 “没有啊,等你一起下班,二哥请吃饭,让我接上你。”唐致平道。 “叫了桐桐吗?”她将拿过包包起了身。 “让我叫,但桐桐说有事情,今天不去了。”他道,“舒舒,我怎么觉得桐桐那丫头有点在堵气的意思?” “说来可有点话长了,我去劝劝看,你等我一会儿。”程舒也出了办公室,快步往桐桐的办公室小跑而去。结果她赴了个空,桐桐料到她也会去劝。唐致平前脚走,桐桐就偷偷先走了。 “算了,我们去吧。”程舒也折身回到了唐致平身边,“桐桐那人,平常笑嘻嘻的,真的惹到了她,往死里记仇。” “二哥到底怎么得罪她的?”唐致平问。 “二叔跟我说他说错话,桐桐介意了,具体说错什么话,他没说。”程舒也皱眉,唐致新不会又提到了桐桐的身世吧。 唐致新请吃晚饭,等的是桐桐,结果桐桐又没来,他的老脸顿时就挂不住了。看着程舒也和唐致平,他搭着眼皮看了他们一眼。 “你们怎么这么没用,让你们请个人都请不来,既然请不来,你们来做什么?” 唐致平和程舒也对视了一眼,这人今天是得了失心疯吗?说话这么阴阳怪气的。 “桐桐有事情。”唐致平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来,“不过,我和舒舒都很好奇,你到底把桐桐给得罪的?还逼得她搬出大宅?” 唐致平手里盘着一串珠子,闻言将珠子一丢:“我还想知道呢?现在的年轻小姑娘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脾气大起来吓死人。要不是老头子把我臭骂一顿,我才懒得管她呢?” 程舒也拿过那串沉香珠子:“据说中年油腻男人的第一特征就是开始盘珠子,二叔,恭喜你进中年了。” “中年?你才少年老年。这珠子是老头子的,我拿过来玩玩而已。小舒舒,你说谁油腻啊?谁中年了?你看清楚了,我这皮肤,我这身材,你再说一遍中年试试?”唐致新咬牙切齿的,他现在特别听不得人家说他老,他只要想到他已经四十一岁了,他就要生生打个冷战。妈的,他现在要是一十四岁多好,那他可要上天了。 程舒也和唐致平又对视了一眼,唐致新这是怎么了?这么暴躁。 “好好好,你年轻,你十八岁,是我老了,我虽然二十五岁,但心理年龄已经五十二岁。”程舒也挨着他旁边坐下,“二叔,别生气了。” “没生气。”唐致新哼哼着,“吃什么自己点。”他说着拿起手机,又开始胡乱打电话了,打了一圈电话了,他愣是没能找出一个他看得顺眼的女人。 “你和那个什么谁?影视新星,叫什么如的现在怎么样了?”唐致平随口问,那个影视新星是他一个同学的表妹,当时为了逼他要那个影视新星的电话,唐致新差点没磨破嘴皮子。 “什么怎么样了?她把我拉黑名单了。”唐致新丢下手机,罢了,也不叫谁,吃完回家睡大觉得了。 “哦。”唐致平若有所思起来。 “你呢,小舒舒,你和唐清宁最近怎么样了?怎么没见那小子来看你啊?”唐致新转头问程舒也。 “挺好的。”程舒也四两拨千斤。 “挺好的?”唐致新冷笑,“你就装吧。” “我没装呀。”她淡淡道。 “小舒舒,我也就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听我一句劝,趁着这个机会跟唐清宁断了吧。就你傻,他住院,你跟个老妈子一样侍奉床前,端茶倒水。好家伙,被老头子一撤职,招呼都不带打就走了。你自己算算,他回冰城多久了,他还能比你忙?要是真对你有心,是不是该来看看你……”唐致新又道。 “二哥。”唐致平暗中撞了他一下。 “我可算知道桐桐为什么跟你生气了?”程舒也倒不是很介意,反正最难过的时候都熬过去了。接下来的事情她也打算好了,他既然无心了,那就散了吧,也没有谁规定两个谈恋爱就必须天长地久。他说过的那些甜言和蜜语就当听着舒坦吧,时过境迁,忘掉就行。 “二哥,我不是很同意你的观点。我觉得清宁肯定是真走不开,虽然我和他接触得不多,但我认为他不是随便的人……” “对,他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他不过就是一个有目的的人。”唐致新没好气的打断他,“唐致平,你到底跟谁一边的。唐清宁给你什么好处了?” 6y% “我客观评价。”唐致平道。 “客观什么呀?”唐致新恼起来,“行,我们就来掰扯掰扯唐清宁。你说他为什么回来?为了抢家产吗?” “我愿意听二哥高见。”唐致平微笑。 程舒也默默地转着手里的茶杯,听着他们兄弟唇枪舌剑,他们讨论的男人是他们同父异母的兄弟,是她的男朋友,这关系网还真是奇妙。 “小舒舒,你和唐清宁在一起被家琛撞破那一天,你们仨是不是被老爷子喊到书房去了?”唐致新问。 程舒也点头,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吗?” “后面你们都走了,我听到他直呼老头子的名字,他说,有他唐清宁的一天,在真相大白之前,他不可能会离开唐家大宅。他说完这些后,老头子就沉默,后面唐清宁就摔门走人了。你们说,唐清宁嘴里的真相大白是什么?”唐致新心头压着这件事情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了。 “你在哪里听到的?”唐致平问,据他所知,书房的隔音效果是经过特殊处理,就算贴在书房上,如果没有很大声说话,根本就听不到里面的声音。除非唐致新蹲在窗户下,还开了窗缝,不然,他不可能听得这么清楚。 “你别管我哪里听到的,反正,我听到了。”唐致新这才发现自己无意间又泄漏了自己听墙根的秘密,老脸一红,他端过茶杯喝了一大口水。程舒也刚给他换的新茶,烫得他差点没当场扔了茶杯。 “你蹲在窗下听的墙根吧。”程舒也毫不留情的捅破,真相?唐清宁要什么真相?他十二岁时他的母亲就过世了,如果是想要他母亲过世的真相,事隔十七年,也太迟了吧。那么,他到底要什么真相? 77.对不起 “你们这样看着我什么意思?我那不是关心老头子嘛,怕他被气得又脑梗了。”唐致新悻悻的。 唐致平和程舒也又一次相视一笑,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低头喝茶,谁也不说话。 “总之,唐清宁这个人不简单,他回唐家,为了家产是其一,更大的目的还在于他要的真相。到底是什么真相,我不知道,你们分析一下吧。”唐致新靠到沙发上看着手机,一会儿功夫,已经有十几个姑娘给他发信息,约他喝酒的,约他喝茶的,约他看月亮的……他一个一个翻着她们的相册看,除了长得丑的剩下的就是一条流水线上下来的整容脸。他愈发的生气,他好歹是个画家,好歹还有审美观在,这些个姑娘能不能不要这样糊弄他?虽然贺桐桐长得也不漂亮,可她就很有辨识度啊。想到贺桐桐,他都这么给面子跟她道歉了,她拽个屁啊。唐致新“砰”一下将手机扔到了餐桌。 程舒也被他吓一跳,二叔最近是更年期了吧,阴晴不定啊。 “二哥,你要不要先去外头吹个风冷静冷静?”唐致平好心问。 “我去厕所。”唐致新抓着手机起了身。 “舒舒。”唐致平看向程舒也,“我觉得二哥有点问题。” “是不是这里?”程舒也指了指脑袋。 唐致平被她逗笑:“不是。” “那有什么问题?”她不解地问。 唐致平犹豫了又犹豫,道:“你不觉得他对桐桐的反应不太对吗?” 程舒也惊呆了,好半天才憋出句话:“致平叔叔,你可别乱说话。”要真是那样,那老爷子可真要脑梗了。她和唐清宁的事,闹得唐家上下不得安宁好长一段时间。再来唐致新和贺桐桐,不仅老爷子会脑梗,老夫人更是会嗷一声心脏病和心口疼一起发作。 “但愿我想多了。”唐致平看了一眼过道的另一头,“可你仔细观我二哥的反应,他有过这么反常的时候吗?这种中二的情绪反应是恋爱状态才会有的吧?” 程舒也没接话,唐致平这么一说,她觉得还真有点像。不行,她得去找一趟桐桐,去看看桐桐是什么反应?要是真的苗头……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晚上九点多,三个人离开饭店,唐致新还有夜生活,开着车就跑了。程舒也和唐致平都是很宅的人,除了工作,鲜少有夜生活。 “致平叔叔,你先回去吧,我去一趟桐桐那里。”程舒也往自己的车走去。 “好。”唐致平和她挥了挥手。 程舒也本来准备给桐桐先打个电话,但她有预感,总觉得唐致新也去找桐桐。为了验证自己的第六感,她放下了手机。 二十来分钟的车程,程舒也的车开到了桐桐住的小区。下了楼,上了楼,她站在大门口按了门铃。 唐致新开的门,他就站在大门口,桐桐站在过道里面,她手里拿着把刀,眼中含着泪。 “小舒舒。”唐致新就像见了救星,“你快说说她,她这是疯了,跟我都动上刀了。” 程舒也擦过唐致新走到了桐桐身边,从她手里拿过刀,她温和道:“这是做什么呢?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我就是来转告老头子的意思,老头子让她搬回去,又不是我让她搬回去。她就生气了。”唐致新这半生顺风顺水惯了,从来没有看着脸色说话的习惯。但凡他有点眼力见,他都该知道这当口他该闭上嘴默默地滚蛋。 “我生气了?”桐桐冷笑着,“二大爷,请问你是这么说的话吗?你问我到底哪里来的?是不是唐清宁放在唐家的卧底?是不是一心想把唐家整垮?二大爷,你是不是这么问的?” 唐致新张了张嘴,不然,他能说什么?他好不容易骗得她开了门,可她根本不理他,只是一个劲地赶他走。 “二叔,你先回去吧?”闻言,连程舒也也忍不住生气。见过不会说话的,真没见过唐致新这么不会说话的。 唐致新见程舒也也下了逐客令,他只好旋开大门走了。 “舒舒姐。”桐桐一把抱住她,她拼命忍着的泪这才决堤而出,哭声中,桐桐把她和唐致新之间的过节详细地告诉了程舒也。 程舒也听她说完,想着唐致平判断,她暗自叹息。看来,唐致平的判断八九不离十了。她拿过纸巾盒,抽了几张纸巾帮桐桐擦干了眼泪。 “桐桐,有几句话,我想和你说,你自己思量。”程舒也拉着她坐到沙发,她细细地分析了一下唐致新的心理。 “那我真是谢谢他的大恩大德了。”桐桐听完程舒也的分析后,她嘲讽起来,“别说他那么老了,就算他年轻十岁我也看不上他。我说他这段时间见了鬼,原来老牛想吃我这棵嫩草。不过他可真打错算盘了,以为用这种霸道总裁的方式能引起我的注意。他可拼倒吧,我贺桐桐最瞧不起就是他这种混吃等死的公子哥。” 程舒也赞许给她竖了根大拇指,看来,在唐家呆了十年,桐桐并没有白呆。至少她有眼界,不致于被表象的繁华迷了眼。 两个人推心置腹的聊了一晚上。 “舒舒姐,你就住这里吧,这么晚了,不回去了。”桐桐起了身准备去给她拿睡衣。 “行啊。”程舒也吃着桔子看着剧,看着桐桐生活得这么惬意,她也很想搬出来住了。一瓣桔子放进嘴里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程舒也伸手摸过,唐清宁。她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盯着好一会儿,她才点了接听。 “喂。”她淡淡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z首#发 “在哪呢?”他问。 “有事儿吗?”程舒也微微皱眉,一张口就问她在哪?怎么的,他还有脸查她的岗吗? “嗯,有事儿。”他道。 “在桐桐这儿,什么事儿,说。”程舒也带着几分不耐烦。 电话那头传来脚步移动的声音,大约五六秒的钟的时间,唐清宁说:“程舒也,你是在逗我吗?” “没有逗你。”程舒也听着他的语气像是在生气,她仍旧语气淡淡。 “我在你们房门口,你还要跟我说你在桐桐房间吗?”他问。 程舒也这才意识到,唐清宁这是回到a城了,这会儿他正在唐家大宅。她心头先是一阵惊喜,接着又是一阵冰凉。看来,他下午给她打电话时可能就回来了,但他没说,应该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吧。可她现在没有惊喜,只有生气。 “唐先生。”她语气冰冷,“你大概不知道,桐桐早就搬出来住了。” 电话那头的唐清宁愣了一下:“你没跟我说。” “还有事儿吧,没事儿我打算睡了,明天还要起早呢。”她道。 “舒舒。”他喊她,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 “挂了。”程舒也直接切断了电话,他可真是有意思,想走就走了,想来又来了。 “唐总给你打的电话么?”桐桐站在旁边也听到了。 程舒也干将手机关掉,起了身,她接过了桐桐手里的睡衣。 “舒舒姐。”桐桐看着她。“我觉得唐总一定是有苦衷,所以才会这么久不回来。” “可不是,这世界就他一个人有苦衷,别人都是活该承受。”程舒也郁郁道。 “舒舒姐,我觉得唐总真对你挺好的。”桐桐又说。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到底要不要和他走下去。他打电话来之前,我还很犹豫,现在我倒是可以下定决心了。我要和分手。”程舒也说完抱着睡衣往厕所走去,唐清宁还是不大了解她,他可能以为冷落她一段时间,她会愈发的想他。但他不知道,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欲擒故纵。好好谈恋爱就行了,耍什么花招啊?搞什么劳什子的惊喜?她知道有女人吃那一套,但她不吃。 “舒舒姐。”桐桐喊了一声,但程舒也压根不理她。 程舒也和桐桐躺下时,唐清宁来了,程舒也去开的门。 “我们到那边说吧。”程舒也指着消防通道说。 “好。”唐清宁也是这么想的。 “来接我的?”进了消防通道后,程舒也问。感应灯下,唐清宁穿着一件深色的大衣,高领的毛巾,休闲裤,他看起来,神采奕奕。 “嗯。”他点头,张开双臂想抱抱她。 程舒也往后退了一步,她的脸色始终淡淡:“我今天住桐桐这里,就不回去了。” “对不起,今天才回来。”唐清宁知道程舒也在跟他生气。 “不用说对不起,我知道你有你的事情要处理。”程舒也很平静,“唐清宁,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得找个机会和你聊几句,刚好你来了,那就趁着这个机会聊吧。” “舒舒。”唐清宁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觉,他这么长时间不回来,确实是没法脱身,再一个他确实有一点想借这个机会冷一下她,让她好好想一下他。 “我觉得我们不适合在一起,所以,我们到此为止吧。”程舒也道。 “舒舒。”唐清宁有点急了,“那你可以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吗?听我说完你再决定好不好?” 程舒也微笑:“对不起,不好。”说完,她往消防门走去。 唐清宁拽住她的手。 “请你松手。”程舒也冷冷道。 “舒舒。”唐清宁很无奈了。 程舒也用力甩开他的手,拉开笨重的门,她走了出去。 78.再烧就熟了 唐清宁看着她跨出去,他更慌了,她这一出去,他想要有机会和她私下好好说话就更不可能了。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跟着开启的门挤了出去,然后他再次将她拉住了一把抱到怀里。 程舒也用力推了他一把,但哪里推得开他?她又气又急,她就怕他会来这一招,所以飞快的说完她想说的那几句话,她赶紧就走。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他拉开大衣将她裹进去。 “唐清宁,你这是强迫我。”程舒也推不开他,于是改成了用脚踩他,可她都准备睡了,脚上穿的是拖鞋,杀伤力直接削减一大半。 唐清宁用力抓住了她的双手,借着身体的力量,他把她推着抵到了消防门上。 “你能轻点踩吗?真的很痛。”他在她耳边轻声问。 “你放开我。”她愤怒道,“唐清宁,你强迫我有意思吗?” “没意思,可你得对我负责任。”他将她压得更紧。 “滚开。”她拼命的推他。 “轻点,我的腰。”他嗷一声叫起来,“程舒也,我的肾受过伤你忘了吗?你怎么能掐我的肾呢?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懂得心疼人呢?我的肾要是不行了,你以后怎么办?” “你,你,你……”程舒也感觉头顶都要冒烟了,她怕惊动人,尽量都压低声音。他倒好,扯着嗓子大喊,生怕整栋楼的人听不到。这天下怎么会有唐清宁这样厚颜无耻的男人? 听到动静的桐桐很担心,她悄悄打开了大门,灯亮从大门内照出来,她看到唐清宁抵着程舒也在消防门那里。 灯光刺眼,两个人都侧头看她。 “我没事儿,我随便看看,我这就进去,马上就进去。”桐桐讪笑着,拉过大门“砰”一下又关上。 “唐清宁,我讨厌你。”程舒也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又推了他一下,还是推不动。 “我外婆动了个小手术,我一直在医院陪床。”他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至少应该给你多打电话多发信息,可我真的很忙,你肯定比我还忙。我就想,外婆出院了我马上就来看你。结果又在医院染上流感,连着三天高烧四十度,今天总算退下去了。我这才能订机票回来看你,你看你现在都气得不得了,我要是再烧几天,你肯定就气得个河豚了。” 程舒也心里的气还是没有消下去,但听完他的解释,她又有点自责自己,她只顾着自己生气难过,也并没有问过他这段时间到底过得怎么样? “那你为什么不说?”她的语气略缓了一些。 “你还不够焦头烂额吗?”他抽了抽鼻子,“不如让你集中精力先应付公司的事情,我也跑不掉,随时等着你来找我算帐呢。” “谁要跟你算帐啊,我不是说了吗?我们到此为止。”程舒也继续嘴硬。 “到此为止?”唐清宁夸张的提高音量,“你开什么玩笑?我肾不行了,你跟我说到此为止……” “你小声点会死吗?”她气得直接捂住他的嘴。 “不会,那我小点声。”他抓着她的手,“可这里回音好像挺大的?你看我们桐桐家聊还是到我车上聊。” “你回家,我进去睡了。”她身子往下一缩,打算从他手臂下逃走。 他眼疾眼快抓住她:“总之,我今天晚上要跟你睡。你睡哪儿,我也睡哪儿。” “你,你真是太无耻了。”程舒也气死。 “一般一般,还不算特别无耻,我要是再无耻点肯定是扛上你就走。”唐清宁推着她走到了桐桐家的大门前,伸手敲了敲门。 “……”程舒也服了。说到底她只是生他的气,心还在,对他的期盼也还在,所以,他对她胡搅蛮缠反而格外有情调些。 桐桐很快来开门。 “麻烦你把舒舒的外套拿过来,谢谢。”唐清宁说完就把大门又给锁上了。 程舒也这会儿又开始生自己的气了,觉得自己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定,他一来,三言两语,她又动摇了。 桐桐很快把她的东西打包全递出来了。 唐清宁帮她穿上厚外套,然后拉过她:“走吧。” “不去。”她又甩了甩手。 唐清宁知道她抹不下面子,坏笑了一下,他弯下腰,打横就将她抱了起来。 程舒也叫也不敢叫,又怕有夜归的邻居,惊恐之下,她只能搂紧他的脖子。 唐清宁抱着她大踏步的穿走廊,进了电梯后,程舒也突然觉得不太对。她挣扎着站到地上,退着贴到电梯墙上。 “你不是肾疼吗?”她问。 “是啊,这里疼。”唐清宁指着他的后腰,“好疼,不好,会不会伤口撕裂了?” “你骗我。”她看着他眼中的那抹狡黠,气又不打一处来。唐清宁是上天派来收她的吗?他连骗她都能骗得这么煞有介事。 “没骗你,真的。”他说着就拉过她的放到他的腰上,“你摸摸。” 两个人半推半就地打闹着就下了楼,出了大门后,程舒也打了个冷战,还没来得及说声好冷,唐清宁就把她裹进了大衣里。 “幸好买了件大码的大衣,不然根本裹不下你。”他揉了揉她的头发。 程舒也一直觉得男人将女生裹进怀里的桥段实在太过于矫情,但她现在发现,主要是她没经历过。此时此刻,被他搂在怀里往停车位走,他的怀抱那么暖和,她就觉得这样的桥段一点儿也不矫情。 半个多小时后,两个人回到了唐清宁骊水的那套房子。进了大门后,唐清宁就脱了大衣往厕所走。 “舒舒,你要有心理准备,我感觉我又要发热了。” “不会吧。”程舒也跟进去,哪知唐清宁毫不避讳的就当着她面拉开拉链开始尿尿,“你怎么这样?”她羞得转身往外走。 “这里又没有别人,怕什么。”他一脸理直气壮,“快去房间的浴缸里放满热水,我看泡个澡能不能好点。” “哦。”程舒也应了一声往外走。 真如唐清宁所料,他还没进浴缸就开始发烧了,他坐在马桶盖上闭着眼睛。程舒也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十分烫。 “我去拿体温计帮你量量。”她说。 “没事儿。”他拉着她坐到他腿上,把下巴抵到她肩上,“待会泡个澡就好了。” “那你快去呀。”她拍拍他的手。 “我想先抱抱你。”他扳过她的头,然后就吻下去了。 “唔……”她后背窜起一股酥麻的感觉。 “好想你。”他的吻热烈而迫切。 “你不是……要泡澡?”她喘着气,“等一下再,喂。” “不泡了,说不定出出汗更好。”他手脚麻利,说话间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落了一地,然后抓过她的手,带着几分央求:“帮我脱。” 程舒也羞得靠在他怀里:“不要。” “求求你。”他连哄带骗,“我头晕,手发抖,现在脚也抖。” “不信。”她咬着唇,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浴室的灯光下,她白皙的脸蛋上飞着红晕,纤细的脖子,小巧的耳垂,长发柔顺地散在她裸露的锁骨上。 房间的大床上,一切都结束后,唐清宁一滴汗都没出。程舒也感觉她身上仿佛压着一座火炉,拿手再探他的额头,她吓到了,拿了衣服随便披到身上,她跑到客厅去找到了医药箱。 体温一测,已经四十度五了,都快烧熟了。 “赶紧穿衣服,我送你去医院,再这么烧下去,容易损伤心肌。”她放下体温计,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帮他清理了一下身体就拿过衣服往他身上套。 “没事儿。”他闭着眼睛低声道,“我睡一会儿就行了。” “不行,听我的。”她生气起来,“快起来,马上去医院。” “好吧,我听话。”他挣扎着起了身。 程舒也连夜把唐清宁送到了医院,验血,输液,血项里几组比较关键的数值高得吓人。医生把程舒也讲了一顿,说年轻人真是不把身体当回事,都心肌炎了还在那儿硬挺着。 程舒也交好费用后回到输液大厅陪唐清宁,他靠着输液椅背已经睡着了。她轻轻地走到旁边的陪护椅前坐了下来。 :看正d版章$p节iw上6、i 睡着的唐清宁看着要沉静许多,因为烧得厉害,他的嘴唇都起皮了。她把手覆到他手背,他惊了一下睁眼,眼中全是戒备。见是程舒也,他笑了一下,然后又闭上眼睛。 程舒也被他的眼神吓得一个激灵。他的眼神就像孤身在外的狼遇到险境,仿佛随时要扑出去咬人。她不禁想起晚上唐致新和唐致平聊天的内容,唐清宁要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呢?她凝神苦思。 “舒舒。”唐清宁睡得不舒服,他又醒过来。 “是不是很难受?”她问。 “嗯,我口渴。”他带着浓浓的鼻音小声道。 程舒也莫名的有些恍惚,她好像在某年某日曾经听过这样的声音。就如她忆起她父母的片刻,这样的恍惚很快就消失了。 79.你为什么回唐家? 唐清宁喝了水,他又眯着眼睛睡了一会儿。可能因为发烧的缘故,他时不时的就惊醒过来,但只要眯上眼睛,他就能听到他母亲的声音,还有那满地的血。 “舒舒,你给我唱歌好不好?”唐清宁闭着眼睛问她。 “啊?”程舒也看了一眼输液大厅,虽然人不多,但在这种地方唱歌也太奇怪了吧。 “我一直在做噩梦,梦见我妈死得特别痛苦。”他这才说。 程舒也把椅子移过去一点,她抱紧他的胳膊。 “我给你讲讲我妈吧,你想听吗?”他问。 “嗯。”她轻声应。 “她走的那个时候是夏天,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冥冥之中有感应。那天她来接我放学,穿着她最喜欢的裙子,对我说话也特别温柔,还说要带我去吃甜品。我跟着她上了车,路上,她还给我唱歌,唱的是鲁冰花。车子到半路的时候,有一辆车闯红灯,她为了保护我,猛地朝路边打方向盘。”唐清宁仍然闭着眼睛,“她就那么死了,穿着她最喜欢的裙子,还给我唱了歌。” “那我给你唱鲁冰花……” “不要。”唐清宁打断她,“别唱,你给我随便唱一首就好了。” 程舒也见他反应那么大,知道在他心中,那首儿歌已经成了绝版,他害怕再听到,害怕不幸再次降临。 她给他唱了一首王菲的红豆,一首歌还没唱完,他已经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看起来已经进入了熟睡中。 三大瓶液输完,已经到了凌晨将近四点钟。程舒也喊来护士拔了针,然后轻轻摇醒了仍然在熟睡中的唐清宁。 “我们回去了。”她轻声说。 他睁开眼睛看她,有一刹那的茫然,然后朝她笑:“是不是天都快亮了。” “嗯。”她将他搀了起来。 “我以后老了要是总生病,你也陪我来医院吗?我不喜欢和孩子们住一起。”他问。 “胡说八道什么呀。”她嗔怪地瞪他一眼,两个人相互搀着出了输液大厅,程舒也想想,有一天老了,若是能和他一起搀着去医院看病,也是可以的。 唐清宁输完液后回到家也没洗澡,躺下就呼呼大睡。程舒也也困得不行了,就那么和衣躺下就睡。 次日清晨,唐清宁满血复活,起了早,他去厨房做早餐。 早上八点,程舒也被唐清宁喊醒了。 “几点了?”她吓得一骨碌坐起来,拿过手表一看,都八点了,“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今天九点有个会议。” “我现在不是叫你了吧,五分钟洗脸刷牙换衣服,二十分钟吃早餐,我帮你捋一下开会的内容。五分钟下楼,二十五分钟到公司,路上,你顺手化个妆。五分钟到你办公室,你稍微准备个几分钟就可以开会啦。”唐清宁给她算得十分精准。 {w最新@√章c节上 “五分钟洗脸刷牙换衣服?你对女人到底有什么误会?”程舒也往厕所跑,进了厕所才发现,唐清宁已经给她挤好牙膏了倒好水了。 “你最近打算忙什么?”吃早餐时,程舒也随口问她。 “没有啊,给你做饭洗衣服,送你上班接你下班,有必要的话也可以陪你应酬。”他吃着三明治,顺手拿纸巾擦掉她嘴角的牛奶。 “我今天回大宅住。”她说。 “姑娘,咱能不那么扭捏吗?”他捏捏她的脸,“是不是你怕老爷子说什么?你放心吧,他让我栽了这个大个跟斗,他对我歉意着呢,正准备找机会弥补弥补我。我呢,也不蹬鼻子上脸,只要我俩的事儿他不再吱声,我就谢谢他了。”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程舒也很犹豫。 “有什么不好?”他猛地把头伸过去,“你一直这么抗拒和我住一起,是不是你觉得和我住一起你吃亏了?” 程舒也急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闭嘴,吃早餐。” “是个保守的姑娘。”他坏笑,“你放心,哪天我们要是走不下去了,我肯定不会跟你要分手费,也不会跟你要精神损失费和青春折损费……” “唐清宁。”程舒也气死。 “我没说错啊,很明显,你比我有钱多了。”他托着腮,“所以,我现在要尽好一个小白脸的本分,对你好一点,再好一点,让你对我无可挑剔,直至你心中无人可以代替我。” “你是戏精本硕博连读吧?”程舒也嘲讽他。 “好说好说。”他看表,又恐吓她:“快吃,时间要不够了。” 是这从一天起,唐清宁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早起给她做早餐,送她去公司,中午再去公司陪她吃午餐,晚上接她下班。逼不得已要应酬的时候,他就在楼下等她。 程舒也以为自己会不习惯唐清宁的跟前跟后,但没想到的是,她迅速的适应了这种两性关系。下班了有人等,回家了有热饭,那个人对她永远温柔体贴,永远春风和沐。晚上吃完饭后,两个人兴致好的时候就出去疯逛,周末去近郊游。 这是程舒也幻想过的幸福,在爱情的世界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可程舒也心里总有些隐隐的不安,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完美的事情。根据守衡定律,上帝如果在这一刻给你了特别多的幸福和运气,那么在之后的某一刻,它就肯定要再给你更多的伤害与痛苦。 “舒舒。”唐清宁走进书房,喊了一声盯着电脑看的程舒也。那个号称从来不加班的女人,自从和他住到一起后,她就成了加班狂魔,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一夜之间全做好,这样她就可以全心全意陪他。 “干嘛?”她扭头看他,推了推杯子,“麻烦给我倒杯水。” “明天就是周年庆吧?”他走过去。 “是啊,你不是知道吗?”她继续盯着电脑看,最近各分店还算消停,在这样的时候,很适合歌舞升平。 “哦,老爷子打电话来,让我们回去,估计要说明天周年庆的事情。”他说。 “现在吗?”程舒也问,她不禁有点害怕起来。在唐清宁这边住得愈久,唐家大宅那扇门,她就愈不想再踏进去。 “嗯,在等我们呢。”唐清宁拿过她的杯子往外走,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再踏进唐家大宅半步,但身不由己。 “走吧。”程舒也换好衣服后,脸色已经变得沉重了。 “干嘛苦着个脸呢,你这么回去,人家以为我虐待你呢,快,笑一个,咱高高兴兴回娘家……” “谁娘家?”程舒也拍了他一下,笑骂。 “好像是不太对,说你是娘家吧,老爷子偏偏是我亲老子。说是我亲老子吧,你自小在那边长大。”他说着自己笑起来,“得了,我看我以后也别欺负你了。你这想告状,没地儿告啊。” “我不是还有个亲叔叔么?”她随口道。 “程东后面有没有再来找你?”他忙问。 程舒也摇头:“那次给我送了照片后就没再来找过我了,也没给我打过电话。” “那就好。”唐清宁拖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清宁,有个事儿……我想告诉你。”程舒也期期艾艾地开口。 “你要背着我搬回大宅?”他瞪圆了眼睛。 “……” “你要出差,丢下我一个人?”他眼睛瞪得更大。 “……” “跟我住了一段时间,腻了,想搬去和桐桐住?”他开始表演悲痛欲绝。 “你真是个大戏精。”程舒也被打败了,她叹了口气,“正经点。” “你说,我竖直耳朵听。”他作俯首状。 程舒也把程东来找她时说的话告诉了他,末了后,她说:“这件事情我一直压着没告诉你,就是想,程东也只是一个猜测,他并没有真凭实据。如果只是无端的猜测,我还是偏向于相信老爷子。清宁,你怎么看这事儿?” 唐清宁皱眉,老方那边一直在盯着程东,最近这段时间他安静得可疑。现在程舒也提到上次程东来医院找她时说的话,他心中有了一些模糊的概念。 “我要是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呢?”唐清宁正色道。 “你的意思是……真相迟早会大白?”程舒也问完后一个激灵,这话不是唐清宁那日在书房冲着老爷子吼的吗?唐致新听墙根听来的。 他点了点头:“你不要急,慢慢来,毕竟,你还年轻。” 程舒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半晌后她忍不住问他:“清宁,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回唐家?” “当然是回来等老爷子死啊。”他又开始不正经起来,“他死了,我是他儿子,总能分点家产啊,那我这辈子不用奋斗就可以实现和你数钱数到手抽筋,每天睡到自然醒的梦想了。” 程舒也看着他不说话。 唐清宁慢慢的敛了神色,垂下头:“为了我妈。” “为了你妈?”程舒也不敢猜测。 他侧头看着墙根,嘴角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我和你说过,她车祸走的,当场就死亡了。但火化的时候,她的眼睛怎么也不肯闭上。直到我重复说了三遍,我说我将来一定会被唐万鹏堂堂正正接回唐家,并成为唐家新一任的接班人,她才肯闭上眼睛。” 80.他的自卑 程舒也走了两步到他身边,然后抱住他。 “其实在我妈死之前,我一直觉得她不爱我。她几乎没有对我好好说过话,我从有记忆开始,每一天,我得按照她的规定和要求度过。不能有丝毫松懈,否则,她就把我关进小黑屋里。”唐清宁的手放到她的腰上,“我妈在小黑屋里养了几条蜥蜴,因为她知道我特别害怕那种爬行动物。第一次被关进去的时候,我哭到虚脱我妈才放我出来。所以,我从不敢轻易犯错,因为一旦犯错就会被关进去,而我就算哭晕了没到时间我妈也不会放我出去。真的,我到现在都不能理解我妈为什么要那么对我?她有没有想过,我被关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有多害怕。那个时候我总是很担心,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吓死在小黑屋里。后来她死了,我在她的书房看到她的一个笔记本,上面写了一些她的心情,她对我的恨铁不成钢,以及她不敢轻易表达的对我的爱。我才知道,我对她而言有多重要,在她的心里她有多爱我。可在她活着的时候,除了她走的那天,她从未向我表达过一次她爱我。可能在她看来,她只要流露出一个正常母亲对孩子的情感,我就会立刻变成一个胸无大志,只想守着她过日子的妈宝男。” 程舒也经历过那种只有孩子才会懂的恐惧,世界仿佛一个巨大的动物园。蹲在角落里,看着各种猛兽在面前游来荡去,害怕到连毛孔都要尖叫。 程舒也难过地看着他,她曾经历过的,他也经历过。 “你看我现在能说能笑能闹,那是因为我外婆。”唐清宁低头拔弄着程舒也额前的小碎发,“我妈死之前我没有见过我外婆,因为她们断绝了关系。我妈死后,唐万鹏找到了我外婆,希望她能把抚养我长大成人。我外婆来了后,指着唐万鹏的鼻子破口大骂了一顿,然后就抱上了我妈的骨灰准备回老家。唐万鹏也不是好脾气的人,见我外婆要抱走骨灰,他上前就拦住了我外婆,不准我外婆带走骨灰。我外婆气坏了,她当场就拿起门口的扫帚抽了唐万鹏,边抽边骂,骂得唐万鹏当场拂袖走了。” 程舒也抿着唇忍不住笑了,那次在冰城见了他外婆,都七十多岁的人了还孔武有力,真不敢想像年轻的时候她得多厉害。而年轻时的唐万鹏又是多么的不可一世,在她小时候的印象里,大宅里上上下下的人见了他都是大气都不敢出,外婆却敢抽他。 “那时候我才知道,最初我妈和唐万鹏在一起的时候,我外婆追到冰城,她把我妈打了一顿后拖回了家,回家后苦口婆心劝。好不容易我妈缓过了劲,答应我外婆要跟唐万鹏一刀两断。结果唐万鹏又找来了,恰好被我外婆发现,我外婆也没多话,直接从厨房里拎了两把刀出来,追了唐万鹏两条巷子,唐万鹏彻底被我外婆赶走了。在我外婆的强行镇压下,我妈慢慢地就彻底死心了。隔了半年多后,我妈有个同学对她不错,两个人开始谈恋爱。谈了半年多吧,男方急着结婚,我外婆思来想去就答应了。万万没想到,结婚前几天,唐万鹏再一次来了,这次,我外婆怎么骂都没有用了。我妈给我外婆跪下了,说这辈子全是她自己自作孽,将来是好是坏全不怨别人。我外婆说你要是走了就别再回来了,我妈就给我外婆磕头,说谢谢她的养育之恩。”唐清宁叹了一口气,“我妈从此就真的没再回去过了,你说我妈当年要是听我外婆的多好,她也就不至于死于非命。” “命运一事,哪由得人选择。”程舒也也叹了一口气。 “所以,我妈死后,我和唐万鹏的关系也没再好过了。那些从前他们一起对我编造的谎言全都戳破了,什么身不由己,什么有苦难言,什么情深意重,说到底其实都是他们膨胀无度的欲望而已。而我,不过是他们的产物而已,一个本来就不该存在的生命。”他说这几句话时,带着一种近乎虚无的无所谓。 程舒也下意识地就抬头看他,她知道他介意自己的身世,但她现在感觉他介意到自卑的程度了。可这并不是唐清宁的错,错在唐万鹏和他的母亲。可怕的是,在这个所谓的上流社会,有一套畸形的价值观,只要有钱到一定的程度,那么他们的行为就可以不受约束。一夫一妻多情人,真的太常见了,大家都心照不宣。 “对不起,有点伤感了。”他拍了拍她的后背,“我本来只想跟你表达一下我比你更不愿意踏进去唐家大宅,结果一啰嗦说了一大堆。” “清宁。”程舒也倾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以后不可以再说你是不应该存在的生命这样的话了。” “怎么?”他故意问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酝酿了一下才鼓起勇气道:“我听了很难过,清宁,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自主选择是否出生。你现在站在我面前,在我的心里,你就是堂堂正正的。” 唐清宁默了片刻才应:“嗯。” “好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再聊下去,又该打电话来催了。”程舒也拉着他走到了大门口。 半个多小时车程,车子开进了唐家大宅的侧门。老高在侧院指路,见了程舒也,他迎过来帮忙开了车门。 “舒舒,你回来了,在侧厅呢,大家来了。”老高笑眯眯的。 “好,谢谢高叔。”程舒也笑着应道。 “老夫人也回来了呢。”老高又说,“傍晚到的。” “是吗?”程舒也很是惊讶,还以为老夫人要年底才回来。不过唐家酒店六十周年庆也是很大的事情了,整整一个甲子,作为唐家的当家主母,也是应该回来。 他们俩到侧厅时,大家都到了,老爷子和老夫人坐在首位,两个人在聊着什么,老爷子一脸的凝重。 “爷爷,奶奶,对不起,我们迟到了。”程舒也从进了大宅就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坐吧。”老爷子抬头看了一眼。 唐清宁和程舒也坐到了唐致平旁边,大家都正襟危坐的。老爷子见大家都到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了清嗓子,这才开了口。 “都来了吧?”他扫视着大厅,“把你们都喊来,一家人坐下来聊聊明天晚上的周年庆,你们都别拘着,随意点。” 少了咋咋乎乎的唐家琛,谁也不愿意轻易开口说话。 “哥,我们都听你说。”坐在侧面副上位的唐万德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道。 “我想了一下,明天晚上,阿薇也得去一趟。”老爷子看向老夫人,“阿薇,我们的唐家酒店已经经历了整整一个甲子,不容易,你应该和我一起去感谢一下各位高管的辛劳付出。还有你们,你们也都去表达一下感谢,让高管们和董事会的成员感受到我们唐家上下对他们诚意。”老爷子十分动情。 程舒也呆了一下,晚会流程早就出来了,节目单时间衔接都是刚刚好的。先前也只有老爷子致辞这一环节,如果只是加上老夫人说几句话也还好。可现在他让大家都去,他这突然心血来潮的,这不是为难她么?这么大型的晚会,最怕的就是临时有变动,一旦有变动牵扯的就不止一个部门的事情。到了明天晚上,只怕安保部那边都围着唐家上下打转去了。 “爸,我们去表什么谢意啊?”唐致新坐直身子,“你不是明摆着让我们成为靶子吗?平常叮嘱我们低调,生怕我们被哪个不长眼的给绑架去了。这会儿你又让我们上台去,明天网上报纸上都是我们唐家上下超大幅的照片。” “爸,我也认为不妥。”唐致平开口,“你和老夫人去了已经算是足够的诚意了,要是我们一大家子都去了,安保部那边要增加很多工作。” 唐致平话音一落,太太呛声起来。 “爸,我觉得你的提议很好,我们一家人去表个谢意,这才是东家应该有的风范,员工们肯定会很感动,觉得我们唐家大气。” “是啊是啊,万德,我觉得大哥这个提议很好呢,你说呢?”唐万德的老婆冯春樱忙不迭的推了推自己老公,明天晚上的晚会,她也想去看看,那个程舒也到底有多厉害?也就是她老公不争气,唐万鹏让他管唐联日化,他就真的只管唐联日化。谁不知道这两年酒店和金业那边如日中天,眼见着连个外面收来的孤女都拿了百分之十的股份,他们这些真正的唐家人连个外人都不如。 “爸,我的建议是大家想去就去吧,去喝杯酒,也不用说感谢谁,那太扎眼了。不愿意去就算了,随意点。”唐知雪也开了口。 8更e新●最c快上)7{ “大伯,那我要去,可以吗?”唐亦蓉手举得高高的,“我反正在公司上班,不怕被谁认识。” 老爷子被自己的几个孩子扫了兴很生气,见还有几个支持他的,他顿时就大手一挥:“大家都去,按知雪说的,不用特意表明身份,去喝杯酒,去看看为我们辛苦付出的同事们。” 老爷子说了这话,程舒也就只能暗自叹气了,她今天晚上算是别睡了,不但她别睡了,连累她一众同事也别睡了。 81.别惹我 一大家子,就这么七嘴八舌的聊起来了。程舒也和唐清宁相视看了一眼,两个人都从彼此的眼中读到了莫名其妙四个字。就这么点事情,老爷子劳师动众的把大家都喊来,真是会玩。 “桐桐怎么没回来?”一旁的唐致新伸头过来问程舒也。 “她去上海出差了。”程舒也抬手看了看表,“说今晚回来,估计在路上了吧。” 唐致新哦了一声。 “二哥,你最近又有大作要出么?”唐致平问。 “没有啊,没有灵感。”唐致新转着手机玩。 “哦。”唐致平扫了他一眼,“你可是画家,成天呆在家里,灵感要枯竭的,建议你多出去采采风。” “带你去吗?”唐致新瞟了他一眼。 程舒也忍不住也看了唐致新一眼,那夜她给桐桐提了醒后,桐桐的态度还蛮坚定的。 “老白,你去看看厨房的宵夜准备好了没有?”老爷子喊了一声。 闹哄哄聊了一场,八卦了一堆各豪门的秘事,大家又转到餐厅吃了宵夜。唐亦蓉是个人精,把老爷子哄得格外开心。 “蓉蓉真是越大越讨人喜欢了,有男朋友了没有啊?”老爷子笑眯眯地问。 “大伯,瞧你说的。”唐亦蓉搂着他的胳膊撒娇,“你看我二哥,三姐,五哥还有小哥,都没结婚呢,我不急。” “话不能这么说,女孩嘛,还是不要太辛苦,早点嫁了相夫教子比较好。”老爷子又对唐万德道,“你该给蓉蓉留意个对象了。” “大哥,你这个可是说到我的心坎上去了,我这一天到晚上就忧心这事情。你说追蓉蓉的人吧,那也真不少了。我和万德也商量过,蓉蓉找婆家,那得大哥大嫂过眼,你们都认可才行,我们夫妻是绝不许她自己私自作主的。”冯春樱忙不迭的拍马屁,但她没留神,这马屁有点拍到马脚上去了。她想暗骂程舒也和唐清宁没规矩,但她忘了唐知雪谈了八年男朋友最终散了,唐致新两度离婚,唐家琛就更不用提了。 “也是要看孩子自己的意思。”老爷子果然就有些怏怏的了,“我累了,先回房了。” “我陪你回去。”老夫人也跟着起了身。 冯春樱有些摸不着头脑,待老爷子出了餐厅,她看了一眼唐万德,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舒舒姐。”苏沐玲挺着肚子扶着后腰起了身朝程舒也走来。 “你慢点儿。”程舒也看着她那样子就有点紧张。 “没事儿的,好久没见你了,怪想你的。”她又看唐清宁,“小叔叔,你不介意我和舒舒姐聊一会儿吧。” “我要是介意呢?”唐清宁笑呵呵地反问。 “小叔叔才不会那么小气。”苏沐玲亲热地挽着程舒也起了身,“妈,我有点撑了,我和舒舒姐去院子里走走。” $l最7新《$章o节x上li “去吧。”太太和冯春樱聊得火热。 程舒也经历那次录音器的事情,对苏沐玲突然提出要和她一起去院子里散步一事儿,她心头立刻就冒出不太祥的预感。她跟着起了身,暗中拉了一下唐清宁。 唐清宁从第一面见苏沐玲就对她没什么好感,一个敢豁出去赌的姑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但她偏生扮得好,扮柔弱,扮猪,就是不知道打算吃掉哪只老虎。在唐清宁看来,太太不过是张牙舞爪罢了,苏沐玲的危害要大得多。 程舒也不拉他,他也不放心她们两个人独处。程舒也虽然不笨,但经不起算计。 他们三个人出了餐厅,唐致平也跟着起了身,远远地跟了出去。唐致新只顾埋头看手机,一抬头见他们几个都走了,他抓起手机也追了出去。结果绕了一圈也没看到人,他不自觉就走到了东院,走到了桐桐住的房间门口。 站在那里,他又看了看手机,桐桐去上海出差了,这个点,她快到a城了。他想去接她,要不是还剩点理智,程舒也告诉他时他就奔出去了。 这段时间,他可真是被自己折磨死了。人家说情不知所起,他是真不知道他对贺桐桐的情从哪里起的?可能是被她打了一顿起来了?也可能是被她推下楼的时候起来?反正他中邪了就是,一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他猥琐地对她产生了男女之情的情欲,他觉得自己太无耻了。 过往的经验告诉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吃着窝边草。他给自己讲了一本书那么多的道理,并借此机会又送了八个爱马仕给各种女友,但他发现,他的脑袋里有野草,那把野草疯狂地生长,他现在已经没有脑子,成了一个十足的草包。 在房门回廊下站了一会儿,他还是没能挡住心魔。他拿起了手机按下了桐桐的号码,桐桐也是够狠,说不理他就算了。把他的微信给删了,微博关注也取消了,大概怕他会去看她的主页,她连微博也不更新了,他根本不知道她在干嘛? 电话响了两声,桐桐接了电话。 “二叔,有事儿吗?”桐桐的语气还算轻快。 “那个,你在哪里?”唐致新见鬼的紧张起来,他站得笔直得,就差说姑奶奶,我给你敬礼,求你好好跟我说话。 “在高铁上啊,快到a城了。”桐桐道。 “那什么,我去接你吧。”唐致新说。 “不用啦,程砚之说来接我。二叔,不会你今天组局吧,在哪吃大餐啊?请问我能不能带程砚之一起来?”桐桐问。 “没有,我随口问问,挂了。”唐致新用力挂断电话,吃大餐吃大餐,去你们的大餐,你们爱吃就去吃,吃到你们拉肚子。他气边掉头就往南院走去,全然忘了是他自己拉的郎配。 唐致新走到南院时听到嘤嘤的压抑的低泣声,那不是苏沐玲在哭吗?他满脑疯狂的野草开始拼命的打结,这都什么女人?怎么会爱哭成这样?唐家琛要是能她过足一个月的日子,他唐致新亲自跪下给他唱“征服。” 走近了才发现,苏沐玲拉着程舒也在哭呢?唐清宁和唐致平站在一旁。 “干嘛呢?演的哪一出啊?逮着老头子和老太婆住这个院,哭给他们听呢?”唐致新此刻心情恶劣得很。 “二叔。”苏沐玲慌忙擦了一下泪,平常这个二叔叔笑嘻嘻的,最好说话,这会儿怎么抽疯了呢? “哭什么呀?你求舒舒去唐家琛啊?”唐致新前几天吃饭时听太太在那儿骂,说家琛傻,都落到这种地步了,在里面也只想见程舒也一个人,把她气得够呛。 他这一问,算是问中了。 “沐玲,我不去看他,对不起。”程舒也再一次拒绝她。 “舒舒姐,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就想你帮我去劝劝他,让他好好接受教育,别再那么拧了。小叔叔,家琛犯的错,我代他再次向你道歉……” “沐玲,你打住,打住。”唐致新越听越火,“我找时间去看看那小子,你放心,有老头子罩住,他在这里指不定过得还挺滋润的,你担心什么呀?” “二哥。”唐致平拍了拍他让他少说几句,他本来是不跟过来,但他也是怕苏沐玲下黑手。 “沐玲,你既然喊我一声二叔,那我今天倚着二叔的身份还真得说你几句。”唐致新见她还哭,他烦得简直想扔她出去了,“你这个人什么都好,长得好,为人好,又长情,又乖巧,简直就是唐家媳妇的模板,我以后的老婆我都想按你这个模子找。不过,有一点你不太好,你太爱哭了。本来爱哭也没关系,但你现在是个母亲,都说为母则刚,你看你那么注重胎教,胎教里肯定没有教宝宝哭这一条吧?” 这番话说完,苏沐玲破涕为笑,程舒也服了。 “舒舒,你考虑考虑好吗?”苏沐玲又问,但拽着程舒也的手却松开了。 “我晚上还有一堆事情要做,先回去了。”程舒也说完转身就走。 “小叔叔。”苏沐玲委屈巴巴地看着唐清宁。 唐致平和唐致新很有默契地看了一眼,然后两个人飞快的溜走了。为难唐清宁嘛,他们俩都喜闻乐见。 “小叔叔。”苏沐玲又挪过去一步。 唐清宁退了一步,他看着她冷笑:“苏小姐,请说。” “求求你原谅家琛,他不懂事,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苏沐玲很诚恳的语气。 唐清宁盯着她的眼睛,微微倾身过,他压低声音:“我劝你,先安全把孩子生下来,这是你唯一的筹码。至于唐家琛,任何时候他都不可能是你的筹码,你还是趁早放弃吧。” 苏沐玲的脸色僵了一下。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都是千年的狐狸,咱也别演聊斋了。你打谁的主意我都懒得理,但程舒也不行,上次你放微型录音器的事情,这帐,我给你存在这里。苏小姐,不要再有下次,这是我对你的警告。”唐清宁阴冷一笑,“别跟我耍花招,我这个人没什么妇仁之心,惹急了,别说女人,孩子我都敢杀。” “算你狠。”苏沐玲好半天才挤出三个字。 “彼此彼此。”唐清宁说完就退了两步,然后扬长而去。 82.你好,我是颜歌 夜色中,苏沐玲看着唐清宁消失在了拐角处,她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扶着腰,她将那口气咽了下去。唐清宁是不好惹的,苏沐玲攥紧手心,她告诉自己先把所有的气都忍着,攒着,等到时机成熟那一天,她要所有欠她的人连本带利全还给她。 唐清宁拐过角就看到站在海棠树下等他的程舒也。 “她是不是又求你了?”程舒也有些不安地问他。 “嗯,我没理她,走吧,我们回去了。你今晚得加班吧,我给你做好吃的。”他搂过她的肩。 “我想吃酒酿丸子,好不好?”她带着几分撒娇。 “不好,你已经连着吃了三个晚上了。再吃我担心你都要变酒酿丸子了。”他说着在她脸上捏了捏,“你照镜子没发现你长胖了么?” “真的吗?”程舒也紧张起来。 “假的。”他坏笑。 “哼,讨厌。”她掐了他一把。 他捉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宝宝,你能换个词儿吗?讨厌这两个字像是在跟我调情。” “不要脸。”她推开他,红着脸小跑着往侧院跑。 他追上去又搂住她的肩:“晚上给你做个简单点的,山药肉末丸子,上锅蒸,加点盐,加点油,加点我秘制的配料,再来点小米椒做蘸酱,你看行不行?” “你怎么会做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菜?”程舒也听得口水直流,唐清宁不但会做菜,而且他极少做家常菜,全都是他自己自创,他又是个追求完美的人,普通的食材到了他手里他也做出新花样来才罢休。跟他住一起,她别的毛病没惯出来,嘴倒是更叼了。 “我外婆教的啊。”他拿出车钥匙,“我外婆不是闲的吗?除了种花就是研究吃的。” “看来,要吃更正宗的美食还是去找外婆。”她看他一眼,他帮她拉开副驾位的车门。 “周年庆办完后,你就该陪回去看我外婆了吧?她老人家可是一直念叨想见你呢。”他护着她上了车。 “我们的事……那个,你已经告诉你外婆了?”程舒也有些点手足无措起来。 “当然啊,我外婆住院那几天就想着你能去看她,要不是我拼命按着,她肯定偷偷拿我手机给你打电话了。这段时间天天问我要你的号码呢,还想加你微信来着。”唐清宁看着她的脸色,然后俯身一脸害怕的样子,“舒舒,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啊,你干嘛?”她推推他,“快上车啊,看着我干嘛?” “你看起来生气了,是不是怪我外婆不尊重,还嫌我话痨了?”他晃她的手,跟小孩子似的撒娇。 程舒也哭笑不得:“真没有,上车,我们快回去。我想吃你说的山药肉丸子了,快点啦。” “那你亲我一下,证明你没有生气。”他厥起嘴凑过去。 “这里是大宅,你快上车啦。”她真是被他打败了。 “快,就一下,飞快的,有车门挡着,没谁看得见。”他偏偏耍起赖来。 她没办法,只好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他这才心满意足的起了身,关上车门后,他看了一眼侧面的一棵海棠树,顿了两秒的样子,他冷笑了一下才抬步往主驾位走去。 车子启动,很快开出侧院,不过眨眼的时候,车子就远去了。 唐致平从海棠树下走出来,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刚才车子停着的地方,良久之后他才收回视线往西院走去。 第二下午,程舒也下午五点多就和安保科科长到了周年庆的晚会现场。晚会现场富丽堂皇,红地毯一直铺到了远远的路上处,每隔十米左右就有保安站岗。 晚上八点,周年庆正式开始。请的是市台的两个主持人,俊男靓女往台上一站,台下大堂里全是盛装的高管们。 程舒也这会儿在后台,她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大型的晚会,虽然表面上她看起来挺镇定的,但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他有多紧张。 “先吃点东西吧。”唐清宁找到了休息室,手里端了碗面条,“我去后厨给你讨来的。” 程舒也正好饿得饥肠辘辘,看到热气腾腾的面条,她不觉得胃口大开:“我可真的要饿死了。”她坐下来,拿过筷子顾不上形象的大吃起来。 “喂。”唐清宁看着吃了一大半了,忍不住打断她。 “怎么了?”她抬头。 “没怎么。”唐清宁面色一僵。 程舒也低下头继续吃面,一碗面连汤都喝了个精光,她扯过纸巾擦了擦嘴:“清宁,谢谢你。” “不客气。”他咬着牙说的。 程舒也上下打量他:“嗯,穿西装很好看,是个帅哥。” 唐清宁这才知道她根本就注意他穿了正装:“就这样?” “你刚来公司上班的时候不也天天穿正装吗?”她有些奇怪地反问。 “可今天我特地搭配了,你看我的领带和西服是不是特别搭。”他一脸求表扬的渴望表情。 “好吧,特别帅,特别特别好看,你要是天下第二帅,那么第一帅肯定是被唐致平占了,这样可以吗?”程舒也笑起来。 唐清宁拍了一下她的头:“唐致平帅,他帅,你再说……” “别闹了,快到老爷子致辞环节了吧,你快出去看看。我去补个妆,待会出去找你。”程舒也正色道。 “好吧,回家再跟你算帐。”唐清宁倾身过去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才快步出了休息室。 程舒也拎着包进了厕所,看了看时间,她从包里拿出了粉饼和口红。先补了粉,又补了点腮红,然后补了口红。照着镜子,她又拢了拢头发。 “叩叩。”轻轻的敲门声。 “谁呀?”程舒也问了一声,她只以为桐桐来喊她了。 “程小姐。”一个陌生的女人声音。 程舒也惊了一下,这休息区外人是不得入内,这是谁的声音,她一下子还真没听出来。匆匆收起来洗漱台上的东西,程舒也拎着包走到厕所门口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中年女子还真是个陌生人,她穿着晚礼服,梳着发髻,戴珍珠项链,同色的珍珠耳环,那修长的脖子,白皙的肌肤,没什么表情的脸,衬得女子高雅而清冷。程舒也从没见过眼前的女子,可要说陌生,偏生的那脸却似曾相识。程舒也看着她,几乎要呼之欲出喊出她的称呼,但那称呼好像太遥远了,她喊不出来。 “程小姐,你好,我是颜歌。”女子面色淡然地跟她打了声招呼,“冒昧进来,还请谅解。” “颜女士,你是怎么进来的?”程舒也觉得头开始有些发胀,她想起来,眼前的女子和她的母亲长得很像,那天程东给她的照片,程舒也深深记住了她母亲的长相。她知道她的母亲叫颜语,眼前的女子说她叫颜歌,这么说来,这女子是她的小姨? “陪同朋友来参加唐家酒店的六十周年庆,很隆重的晚会不是么?”颜歌的视线落在她的手上,“听我朋友说,你在休息室,我过来看看。” 程舒也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她出现得太突然了,程舒也只想逃,逃到外面的晚会现场去平复情绪。 “你该出去了吧,作为唐家酒店的行政总监,你待会要上台讲话。”颜歌侧身,“我有点头晕,休息一会儿再出去。” “有时间聊。”程舒也仓惶的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她顿了一下脚步,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外走。穿过长长的走廊,程舒也从后台的侧门走到了大厅,她开始焦急地寻找唐清宁。她要告诉他,颜歌来了。 程舒也走到家属专区看到了唐清宁,他在和唐致平聊天。她松了一口气,拎了拎裙子加快脚步朝他走过去。 “下面有请唐氏集团董事长唐万鹏携夫人致辞。”女主持的声音响起来,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程舒也不觉得就停住了脚步。 西装革履的唐万鹏搭着老夫人沈幼薇的手上了台,台下的掌声更加热烈起来。程舒也的脑子里却全在颜歌那里,她说和朋友一起来的。而这次晚会,因为老爷子临时提出让唐家上下都来,程舒也还连夜让安保科那边在入场时必须严格把控。每一个进入晚会现场的人,不仅要出示邀请牌,携带的家属或者伴侣或朋友还被要求出示有效证件。程舒也打算等董事长致辞结束后就去找安保科长,看看到底谁把颜歌带进来的。 “感谢各位同仁对公司的辛苦付出,祝愿唐家酒店的明天更好。今天大家吃好,玩好,谢谢大家。”程舒也回神时,唐老爷子的致辞已经结束了,他打算把话筒举到老夫人嘴边。 、首发d 就在这个时候,老爷子的手好像提线木偶一样用很奇怪的姿势抬了一下,接着他就直挺挺的往前栽去。老夫人吓得大喊一声万鹏,坐在台下的唐清宁反应最快,他跨过护栏一跃就攀上了台。 现场出现了短暂的静默,然后惊叫声和杂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程舒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老爷子倒下去了,他为什么会倒下去? 83.你赶紧离开唐家吧 “保安,保安,控制现场,谁也不许放走,有人带了凶器进来。”有人在大喊。 现场乱了,舞台上挤满了人,程舒也根本挤不上去。安保科的人全进了大厅,可是根本无法维持次序。 程舒也听到凶器两个字,她心中的恐惧更盛,她还在想老爷子脑梗犯了,现在却有人在喊凶器,有人行凶?程舒也被人群挤来挤去,她脚步上的高跟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挤掉了,她被人踩了好多脚。混乱中,她似乎听到了桐桐在喊她。 “桐桐,我在这里。”程舒也被挤到了侧门边,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出了侧门,随之侧门就被关死了。长长的走廊,程舒也像突然想起什么,她赤着脚步就朝休息室跑去。 喘着气推开休息室的门,哪里还有颜歌的身影。程舒也站在门口,她无比的惊恐,一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倒下去的老爷子。 这是一场蓄谋以久的谋杀,是谁?连老爷子都敢杀?程舒也的手和脚开始哆嗦起来,这种事情太可怕了。她靠着门站了将近一分钟才稍稍冷静了一些,然后她赤着脚步进了休息室,找了双拖鞋穿上,她拿过剪刀把晚礼服拖地的尾巴给剪了,拿过外套披到了身上。 然后她从手拿包里拿出了手机,先打了桐桐的。 “舒舒姐。”桐桐急得都带哭腔了,“你在哪里,我到处找你,你没事儿吧?” “我被挤出了侧门,现在回到休息室换了鞋,爷爷现在怎么样了?”程舒也抓着手机往外跑,“桐桐,你在哪里?” “我来找你,爷爷被送去医院了。”她说。 “好。”程舒也往前跑着。 不一会儿,桐桐从侧门那里挤出来了,程舒也朝她跑过去。两个人都吓坏了,看到彼此都好好的,两个人情不自禁就拥抱了一下。 “你没事就好,我真的要吓死了。”桐桐拍着胸口,说完她又扭头看着晚会大厅的方向,“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程舒也摇了摇头:“我看到爷爷的手抬了一下,然后就倒下去了。桐桐,你看到了吗?” 桐桐抓住她的手:“我没看到,我只听到有人喊有凶器,有凶器。” “你先去医院,我得留在这里。不对不对,我们也不知道爷爷被送到哪家医院了?我问问清宁,他应该陪在爷爷身边。”程舒也拿起手机拔下了唐清宁的号码,响了好半天,唐清宁没有接电话,估计是没空。 “不要急,舒舒姐,不能急。”桐桐这么说着,她的上下牙却不由的打起架来,“有人要杀爷爷,天呐。” 这真是无比凌乱而又慌张的一个夜晚,晚会现场乱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后在警方出警后才维持好了次序,来参加晚会的员工们排着队一个一个离开了现场。 偌大的宴会厅里,只剩了程舒也和几个高管,唐家人基本上都去了医院。几个人都沉默地站着,这样的突发事件谁也没有经历过,恐惧还占据着他们的心扉。 桐桐到了医院后给她打了电话,说老爷子确实是脑梗,晚会现场喊行凶是有人故意喊的,经过排查,那个人已经被警方带走去调查了。 “辛苦你们了,都回去吧。”程舒也对几个高管说。 送走几个高管后,程舒也打了辆车直奔医院。十来分钟的车程,出租车停在了附属医院大门口,程舒也下了车小跑着往里面跑去。 老爷子在动手术,等候大厅里乌泱泱坐着都是唐家人。程舒也轻轻地走到了唐清宁身边,她喊了他一声。 “来了。”他起了身,两个人走到了侧面一点。 “老爷子怎么样了?”她问。 唐清宁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知道,中风的可能性很大。” “怎么会这样?”她仰头看着天花板。 “舒舒,有人行凶。”他压低了声音,“老爷子的手掌全黑了,但消息不能外传,今天晚上的事情对唐氏的影响就很大了,要是有人行凶这事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程舒也的心沉到了谷底,颜歌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偏偏的还来找了她。 “清宁,颜歌来过。”她轻声说,“她突然就来了。” “颜歌?”唐清宁皱眉,“谁?” 程舒也把颜歌来的事情简单提了一下:“我从侧厅门口挤出去时,再跑回休息室,就没有看到她了。” 唐清宁没说话,半晌之后才说了一句:“警方会有定论的,你别瞎想,忙了一晚上,坐一会儿吧。” 晚上十一点,手术室的灯熄了,老夫人踉跄着第一个站了起来。然后大家都跟着起了身,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医生的身后是推着推床的护士们,输液瓶在上方吊着,老爷子鼻孔里插着氧气管。 “唐先生暂时脱离了危险,还需要观察观察,明后天唐先生的病情能持续稳定的话,那就没事儿了。”医生道。 “谢谢李医生。”老夫人颤声道。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老爷子总算福大命大。 折腾到凌晨快一点,唐致新和唐清宁留下来守夜,其他人就都回去了。程舒也想在医院陪着,唐清宁骂了她一顿,没办法,她只能和桐桐一起离开了医院。 程舒也回了家,洗了个澡,躺到床上后给唐清宁打了个电话,他让她早点睡。程舒也叮嘱了几句才挂了电话,拉上被子,关了灯,睁着眼睛看着黑夜,她一点儿睡意都没有,脑海中只是反复不停的出现颜歌的脸。 迷糊着快要睡着时,程舒也的手机响起来,她吓得猛地抓过来。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是程东打来的电话。 她接起了电话,带着十分的反感喂了一声。 “舒舒。”程东笑呵呵的声音,“不好意思,你是不是已经睡下了。” “是,请问打电话给我做什么?”程舒也抓着被子问。 “听说你们公司的六十周年庆晚会出了事情,我打电话问问你,你没事儿吧?”他问。 “程先生,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好,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挂了。”程舒也冷淡道。 “舒舒。”程东叹气,“我好歹是你的亲叔叔,你怎么对我这么不耐烦呢?你关心你总是没错的吧?” “对不起,不需要。”程舒也说着就想挂电话。 $正版首xt发“ “舒舒。”他又急急地喊住她。 “还有什么事儿?”程舒也带着忍耐问道。 “你明天去打听打听能不能把你手里的股份给卖了……” “程先生。”程舒也厉声起来,“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说话,而且,谁告诉你我有股份的,你胡说八道什么?” 程东倒也不恼,只是有些悻悻的语气:“我寻思着老爷子倒下了,唐家肯定就容不下你了,你这个时候还是得赶紧为自己打算。” “程先生,麻烦你再也不要给我打电话了。”程舒也气得用力点了挂机键,靠着床头,她只觉得喉咙要着火了。颜歌突然跑来,说不定就是程东搞的鬼,他上次来就怂恿她去找什么证据。 程舒也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烦躁得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窗边坐下,她拉开了窗帘,望着外面的夜景发呆。 颜歌为什么会来?为什么?为什么?无数个为什么在她的脑海中炸开。她盯着电脑桌上唐清宁的母亲,她仿佛看到了命运之神再次张开了血盆大口。 这一夜,程舒也是失眠到天亮的,她都不敢上网去看新闻,她害怕看到关于唐家酒店的那些负面新闻,那些压得她喘不过来气的恶评。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程舒也的手机又响了,她心惊肉跳地伸头过去,唐清宁打来的,她仿佛万里他乡遇到故人,眼泪刷一下就冒出来了。 “清宁,爷爷怎么样了?”她问。 “我在家门了口。”他说。 “我来开门。”她挣扎着从地毯上爬起来,脚早就麻得没有知觉了,她踉跄着跑到了大门口,打开大门,唐清宁站在那里。 “清宁。”她扑上来抱住他。 “怎么了?”唐清宁拥抱着她进了大门,锁上门后,看她脸色发青,两只眼睛的黑眼圈跟熊猫似的。 “程舒也,你不要告诉我你一晚上没睡?”他生气地问。 “我睡不着。”程舒也使劲往他怀里钻,“我害怕。” “怕什么呀?”他看着她那样,心疼得要命,“你都要冻成冰块了,是不是在窗边的地毯上坐的?” “嗯。”她哭着应。 “脚肯定也麻了吧?”他弯腰将她抱起来,“早知道昨晚就让唐致平守着了,我陪你回来。” “程东也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清宁,我在想,会不会是程东和颜歌串通好了。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巧,老爷子就中毒了。清宁,老夫人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认为我和他们里外勾结吧?”程舒也泣不成声的。 “舒舒。”唐清宁抱着她进了浴室,放下她后,他开始放洗澡水,“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根本不用害怕啊。” 程舒也摇了摇头:“可我觉得程东就要陷害我,不然他就不会说出让我卖了手里的股份赶紧跑这样的话。” 84.狂风暴雨要来了 程舒也泡了个澡才渐渐放松下来,靠在浴缸边缘,她的眼皮就沉重得睁不开了。 唐清宁进浴室时就看到靠在浴缸边昏昏欲睡的程舒也,他暗自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拿过吹风机帮她吹起了头发。 热乎乎的风熏着,程舒也的睡意更浓。知道唐清宁在,她全身心都放松下来,头发还没吹干,她就沉沉睡去了。 唐清宁把她从浴缸里抱出来,又细细帮她擦干身上的水,抱着她到了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靠在床头,他侧头看着她熟睡的面容。 他和她还有多少时间?唐清宁莫名的有点儿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了。按他的计划,他和她之间不过是一场及时行乐的两性关系。可人真的很奇怪啊,明明是他扯着她跳进这个坑的,为什么现在他也愿意在这个坑里呆着? 唐清宁起了身,他走到了窗前,坐在程舒也坐了一夜的地毯上。朝升的太阳挂在远处的高楼顶上,他伸手摸了摸口袋,没有摸到烟,然后他想起来,程舒也搬过来住后,他就不抽烟了,因为她不喜欢烟味。 他又侧头看了一眼那张大床,她睡得可真香。仿佛有他在,天塌下来她也不用怕,可她不知道,那些说过的甜言和蜜语也许是剧情需要,有真心吧,有吧,毕竟谁在发誓那一刻都是真心的,可谁又能活在那片刻之中呢?天长地久,是这个世上最愚蠢的几个字眼了吧,想想都可怕,和一个人一辈子,日日朝朝绑在一起不分离,太可怕了。唐清宁收回视线又看着远处,他怎么会有心呢? 唐万鹏说,清宁,你知道我这些孩子中我为什么最喜欢你吗?因为你最像我,博爱,博爱好,痴情最误事,红颜就只该添袖香,男人是要做大事情的。 唐万鹏说,清宁,我知道你想取我而代之,我不怕,我就怕你没志向。你若有本事,你来抢,你若没本事,你等着被人除掉。 唐万鹏还说,清宁,你太狠了,拿舒舒戳我的心。 唐清宁的眼底全是戾色,他狠吗?和他唐万鹏比,他不过是涉世不深的小年轻而已,人生漫漫呢,他需要向唐万鹏学习的可太多了。 唐万鹏倒下去了,是颜歌的手吧?但他觉得不是。颜歌是他让人想办法通知的,从他知道唐万鹏和颜家那错综复杂的关系开始,他就在等着这一天。 这场大戏,大家精心策划着,云淡风轻地等待着,相亲相爱的算计着,可算等到了这一天。唐万鹏算到了这一步吗?也许算到了吧。唐清宁还是猜不透唐万鹏的心思,他若千年的狐狸,那唐万鹏就是狐狸的祖师爷吧。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呢?唐清宁抽了抽鼻子,总之不管这出戏怎么往下演,他目前只需要拉紧程舒也就行了。 程舒也这一觉睡得悠长,她再醒来时,房间里一片昏暗,她茫然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在浴缸里睡着了。 糟糕,几点了?她得去公司,还得去医院。她一骨碌坐起来,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她看了一下时间,都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程舒也拍了拍额头,她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能一觉睡到这个时候,唐清宁也不叫醒她。 “醒了?”房门轻轻打开,唐清宁走进来。 “你怎么不叫我呀?”程舒也边说边往厕所走,“都下午三点多了,一大堆事儿呢。” 唐清宁看着她进了厕所,他跟着走到门口看着她洗漱:“我已经替你请假了,今天不去了,待会儿我们一起去医院。” 程舒也含着牙刷转头看他。 “你一天两天不去公司还能倒了不成?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等老爷子醒过来。”他走进去,拿起梳子帮她梳头。 z%¤ 程舒也趁着洗漱的时间稍稍理了理思绪,她拿护肤品擦脸时,唐清宁拿着吹风机帮她吹头发。她擦完面霜时,他已经帮她把头发吹出了造型。 “谢谢,手真巧。”程舒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唐清宁放下吹风机正色看她:“舒舒,待会儿去了医院,会有很多人在,可能你会听到一些不太好听的话,你都别理,有我在。” 程舒也听懂了他的意思,昨天晚上的事情,无论如何,她作为总负责人是难辞其咎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嗯了一声。 “你换衣服吧,我去给你热饭,吃完饭我们去医院。”他说。 她点了点头。 唐清宁出了房间,程舒也走到衣柜前开始换衣服。放在床上的手机响起来,她拉了拉衣服后探身拿起了手机。 打电话来的人是桐桐,程舒也接起电话。 “舒舒姐。”桐桐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哭了很长时间。 “你怎么了?”她问。 “我被停职了。”她说。 “你说什么?”程舒也简直觉得匪夷所思,桐桐是她的助理,都不用经过她同意就停桐桐的职,这是谁下的令? “你也被停职了,董事会发的通知。舒舒姐,怎么会这样?”桐桐很是仓惶。 程舒也只觉得心头一滞,她也被停职了,还是董事会直接下的通知,连约谈都没有?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住到嘴边的咒骂,她安慰桐桐:“你别急,有我呢。” “舒舒姐,我现在在家里,你问清楚了给我打个电话,停我的职我没有意见,但至少要告诉我为什么停我的职。”她说。 “好。”程舒也憋着一口气挂了电话,换上裤子后,她出了房间走到厨房门口。 “清宁,我被停职了,你知道这事儿吗?”她带着几分激动问。 “停职?”唐清宁一脸惊讶,“你被停职了?” “不仅我,还有桐桐,我们都被停职了,说是董事会下的通知。”她苦笑道。 “估计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唐清宁关掉灶火,然后把菜盛起来,“先吃饭吧,老爷子出了事儿,谁都想趁着这个机会抢占先机呢。” 程舒也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她现在只想搞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儿? 在唐清宁的强烈要求下,程舒也勉强喝了半碗汤。看着她心神不宁的样子,唐清宁暗自在心里叹息,程舒也还是太单纯,虽然在唐家大宅也经历了一些事情,但人性的复杂和险恶,她却一无所知。 下午四点多,他们一起出发去了医院。 让程舒也感到害怕的是,住院部到处都有记者,他们就像埋伏在各个角落。程舒也和唐清宁一出现,就有两个记者从角落里钻了出来。 “你好,请问你是唐家酒店的程总监吧?能不能请问一下唐董的病情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吗?还有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两支话筒伸到了程舒也面前。 “对不起,今天下午我们公司已经召开过记者会了。麻烦让一下好吗?这里是医院。”唐清宁语气淡淡,但双手毫不客气的将话筒挡开,然后护着程舒也匆匆往楼梯走去。 在二楼搭乘电梯上了楼,出了电梯后,大声说话的声音传来。声音尖利且充满愤怒,然后是太太的声音,像是在吵架。 唐清宁和程舒也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加快了脚步。拐过弯,骂声从侧面的等候大厅里传来,穿过走廊,他们来到了等候大厅。 偌大的等候大厅,站着坐着的全是唐家人。有唐家的几个下人把住了入口,不准非唐家人进入。 见是程舒也,几个下人自觉放了行。 在吵架的是太太和唐致平的母亲萱姨。 “麻烦你离开。”太太指着萱姨的鼻子又骂。 “我来看万鹏还需要经过你批准吗?有本事让万鹏来跟我说。”萱姨毫不示弱。 “你有什么资格来?我妈还坐在这里呢,你是觉得我爸住进重症室不够,还想把我妈也气进吗?”太太仗着理直,声音又拔高了八度。 程舒也看了一下大厅,好些个陌生面孔她都没有见过,唐致平也不在。老夫人似乎很不舒服,靠在佩姨的肩上,她对这声吵架置若罔闻。 “嫂子,算了。”唐万德有点看不过去了,“都是关心我哥,你就让她在这里呆着吧,别吵了。医生不是说了吗?我哥这两天很关键呢,等他醒了,一切自有定夺,别吵了。” “有你什么事儿?”冯春樱狠狠的拧了一下她的手臂。 萱姨冷哼了一声,挎着包走到了边上的栏杆旁边站着。 太太失去了打仗的对象,心里很不痛快,这节骨上,阿猫阿狗全跑来了,谁不知道她们惦记着争家产呢? “程舒也,连你也来了,你怎么还有脸来?怎么回事,不是说她配合警方做调查去了吗?怎么又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了?”太太一转头看到程舒也,她的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卧底,在唐家卧了十几年,你为的就是今天吧?” “太太,你什么意思?”程舒也很生气。 “我什么意思?问问这满大厅的人,你再问问唐清宁。昨天的六十周年庆,你是总负责,颜歌是怎么进去的?颜歌又是什么人?你说,你说啊?”太太冲到她面前,厉声质问。 85.你也怀疑我 程舒也只觉得心脏一紧,颜歌?警方?这么说来,老爷子中毒真的是颜歌下的手了? “程舒也,你给我们也交代一下吧,晚会开始前,颜歌去休息室找你,你们密谋了什么?老爷子上台前喝的那杯水,是你暗中下的毒的吧。不要说没有,监控可是拍得清清楚楚呢。”太太的双目要喷出火来,其他人带着质问的眼神看着她。 程舒也在这一瞬间体会到什么叫有口难辩,她痛恨被人冤枉,又无法否认颜歌私下来找过她的事实,颜歌是谁带进来的,她昨晚查过,没有查到,她就像是一只蜜蜂飞进去的。 阴谋,一切都是阴谋。 “不是我,我没有。”程舒也苍白无力的为自己辩解。 “舒舒,到底怎么回事?”唐致新也问了一句,这一天一夜的,他已经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搅得头都痛了。程舒也怎么会是颜家的人?n市的颜家,那可是很有名望的书香望族啊,他自诩自己的画值几个钱,但颜家有名人颜南陌,连他都想拜他门下。程舒也有那样牛逼的外戚,又怎会沦落到被唐家收养?程家不养孤女,颜家可是世家,怎么会也不养程舒也?真是一团乱麻。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我从来没见过她……” 唐清宁将她拉到身后,微笑着,他站到了太太面前:“太太,我认为叔叔说得对。我爸躺在里面呢,不定他这会儿神思清醒地听着大家吵吵呢。还是别吵了,等我爸醒过来再说吧。” “唐清宁,你又有什么资格……” “太太。”唐清宁不耐烦起来,“你质问我也好,质问舒舒也罢,我们敬你是长辈,可以任由你说。但这里是医院,我爸的病情未知,现在吵什么呢?吵架对我爸的病情有益吗?还有,水里下毒这样的话,太太,你还是慎说,凡事讲究证据。” “妈。”苏沐玲起了身,“消消气,坐下来。” 太太自然是不甘心的,但看大家都不说话了,老夫人又伤心过度支撑不住的样子。她心里简直要急死了,儿子关在牢里,儿媳还没过门挺着个肚子,老爷子要是醒不过来了,她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 都怪那个该死的程舒也,偏偏的她命好,老爷子身体的好时候,不分青红皂白的护着她,老夫人也是糊涂,跟着老爷子一起向着程舒也。老爷子要是知道,他最疼的外姓人藏着狼子野心,不定活过来又能气回去。 程舒也站在那里如针芒在背,难怪董事会下了通知停了她和桐桐的职,看来大家都认定了她和颜歌有所勾结,即使并没有真凭实据,但流言足以压死人。 大厅里恢复了安静,唐清宁拉着程舒也走到最边上的座椅前坐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程舒也从没觉得时间这么漫长过。她多想证明自己,可她要怎么证明?她靠到唐清宁手臂上,幸好有他在,否则,她只有被气哭的份。在公司,她尚可用上司和规章制度管制下属,在唐家,她却是最没有话语权的人。 程舒也坐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她的手机响了,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程东的备注名,她直接按了拒听。程东又打,她一咬牙干脆调成了静音任它响去。 这一等,一直等到天黑,老爷子仍然没有醒过来,但医生说他病情稳定,至于具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却没有办法保证。 不能确定老爷子什么时候醒,满厅的人真是快急死了。吃可以下人送来,但睡总不能睡这地方吧?也不敢走,万一一走老爷子就醒了可咋办?万一他就醒那么几分钟咋办?郝律师也在这里,他那公文包里装着老爷子立的遗嘱,就等老爷子醒过来,也许还有要加的,也许有要改动的地方。 那就吃一时的苦吧,为了将来不吃苦,总是值得的。 更;f新最*快上hy “舒舒,累吗?”唐清宁轻声问伏在他肩上的人。 “不累。”她难过,心里堵得厉害。 “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反正这么多人在这里守着也无益的。”他扶着她要起身。 程舒也紧紧拽住他,她摇了摇头:“我们在这里等着吧。”她太了唐家大宅的人了,本来她就蒙了不白冤,唐清宁又力挺她,如果他们在这个时候回去了,老爷子有个好歹,那在这唐家,不但她没有立足之地,唐清宁还要被她连累。 “那你靠我怀里睡一会儿吧。”他说。 “我不困。”她直起身靠到椅背上,扭头看了看,收回视线后轻声道:“致平叔叔不知道去哪了?” “应该回去睡了,所以他母亲来了。”唐清宁看着坐在栏杆旁和佣人聊着的萱姨,那是唐致平的母亲,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很同情唐致平,为他有那样一个母亲。他不禁想,如果他的母亲还活着,她也是会守在这里的。他想到这些,心里也堵得厉害。 熬到凌晨一点多,老夫人因为撑不住早就去陪护床上躺下了,其他能熬就那么生生的坐着。 看着这般情景,连护士都窃窃私语,只道有钱人家路数不一样,谁知太阳底下并没有新鲜事,为了那点利益大家都是往死里争。 凌晨两点,呼叫铃响了,正是老爷子的床位。 呼啦,大家全都站起来了。 医生匆匆而来,大家恨不得能跟医生一起冲进去,但谁也不敢轻易迈步。阿佩扶着颤巍巍的老夫人也走来了。老夫人站在监护室门口,大家就都不好造次了。 大约五分钟左右,医生出来了。 “老爷子醒了,让郝律师进去。” “郝律师,快去吧,快去。”唐万德侧了侧身让郝律师走过去了。 郝律师这一进去,大家的就更心焦了。这到底什么意思?只让律师进去,不知道亲人们才真正关心他的健康吗?别那么现实嘛,一醒就喊律师,搞得大家好像不是来看老爷子,而是来等着分家产。 郝律师进去大约半个小时后,他出来了。 大家盯着他看。 “老爷子让大家都回去,他没事儿了。”郝律师说。 “没事儿,我们在这里陪他。”先开口的是唐万德的女儿唐亦蓉。 “他说,知道你们关心他的病情,遗嘱早就立好了,让你们放心。”郝律师又说。 早就立好了,那就是家产该怎么分,老爷子早就定夺?他们等在这里也没有用?那到底还守不守了?这可是冬天的夜啊,冷死个人。 大家都很想知道遗嘱到底怎么立的,可谁敢问呢? “那你们就回去吧,别在这里等了。”老夫人转过身来,话说得委婉,“老爷心里都有数,你们也不要太着急了。” “大姐,我可不管万鹏心里有数没数,我只想在这里陪陪他,这总没错吧。”萱姨凉凉道。 “那就随你们吧,愿意等的,都在这里等着。”老夫人扶着阿佩的手,她们又往陪护室走去。 唐清宁拉着程舒也起了身,有郝律师那句话,他就放心了。那半个小时唐万鹏和郝律师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但他相信,唐万鹏一定准备好了。 唐清宁和程舒也到楼下时,唐致新也跟下来了。 “小舒舒。”唐致新喊了一声。 “二叔。”程舒也停住脚步。 “颜歌,到底怎么回事?”他再一次追问。 她摇了摇头:“二叔,我真的不知道她怎么进的晚会现场,我求求你相信我。” “二哥,你就别为难她了。”唐清宁淡淡道。 “小舒舒,这些年我这个二叔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是有数的吧。我是不是从来都向着你?”唐致新的语气加重:“虽然我爱和老头子唱反调,可他终究是我亲爹。他喝过水的那个杯子送去化验了,警方说里面的残留物质里含xx毒。那杯水,是礼仪小姐送过来的。唐清宁,这些你和舒舒说了吗?你不会没带她去市局那边做笔录吧?” 程舒也转头看唐清宁,他什么都没和她说。 “二哥,我们先走了。”唐清宁退了一步,拉着程舒也往大门口走去。 唐致新没有追上去。 程舒也重复着深呼吸,她告诉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大家只怀疑她,她问心无愧即可,管他们胡说八道,身正不怕影子歪。可现在显然不是这样,警方也传唤了她,说明她是有嫌疑的,如果她不能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那这就不是不白之冤,是从实了她和颜歌勾结。她暂时还没去警局,是因为唐清宁跟市局那边的人熟吧,他肯定是找了关系为她开脱了。 “你没和我说警方要我去做笔录。”上了车后,程舒也颤着声说。 “监控摆在那里,该说我都说了,你再去还是那么说。”唐清宁叹了一口气。 “那我也该去一趟,我是清白的。”她说。 “整个人晚会场,只有颜歌没有登记就进来了。我看了监控,她根本就没有从签到处那里经过,她是从后门进的。而能进后门的只有唐家酒店的几个最高层,更糟糕的是,后门的监控被人为覆盖过……”唐清宁顿住了。 “所以,连你也怀疑是我带她进来的?”程舒也惨笑了一下。 86.坍塌的高山 唐清宁抿了抿唇,道:“舒舒,我没有怀疑你,因为你完全没有动机。在昨天之前,你根本就不知道颜歌的存在。” 程舒也别过头看着外面的夜色,她生怕自己的眼泪滑下来,忍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谢谢。” “傻瓜。”唐清宁心疼地拉了拉她的手,“说什么谢?你是我的女朋友啊。” 她抬头看他,他的目光灼灼。 “别难过了。”他柔声说。 “嗯。”她的吸了吸鼻子,他伸手过来抹掉她眼角的泪花。 “是有人要故意陷害你,说到底,还是眼红你手里的股份。”唐清宁叹了一口气,“只是这一招也太阴险了,监控覆盖损坏,市局几个人折腾了一天也没办法恢复,可见下手的人准备得有多周全。这么一来,老爷子不管情况如何,颜歌的身份一确定,你再清白,在太太她们的眼里,这事儿你都逃不了干系。所以,你不用再去解释,没有用。” 程舒也呆怔着,唐清宁说得没错,只要她手里有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任何时候她都要被人眼红。 “清宁,我想请老爷子收回对我的赠予。我不要想那百分之十的股份,我只求能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她转头看他。 唐清宁呆了一下,这样的话她说过很多次。以前他觉得她不过是仗着有所以不稀罕,现在她又说起来,眼神那么坚定,没有丝毫的假装。他有点困惑了,她是真的不明白那百分之十意味着什么吗? “舒舒。”他很平静的样子,“你觉得老爷子会收回对你的赠予吗?” “我求他,他应该会答应我。”程舒也其实也有些不确定,但她觉得真的受够了。因为这百分之十的股份,当年太太看中她,她被迫和唐家琛结婚。现在又因为百分之十的股份,她被陷害。老爷子如果有个好歹,她握着这百分之十的股份,恐怕还会有更大的灾难等着她。 “以我对老爷子的了解,他不但不会收回,这次他若能脱险,他肯定还会对你作更详尽的安排。舒舒,这事儿等老爷子醒过来再说吧,也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不管老爷子怎么决定,你都记住,我站在你身后。”唐清宁探过身去绑她拉上了安全带,“好了,我们现在回家了。” 程舒也点了点头,车子缓缓启动,她心中在一瞬间有个冲动,她要她把持有的百分之十股份交给唐清宁,她多想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tef''4 这一夜,平静无事,程舒也和唐清宁睡了个安稳觉。 次日早上,程舒也吃过早餐后打算去一趟公司,唐清宁拦不住她,只好跟着她一起去公司。 “你别去了,我去把工作交接一下就回来。”程舒也拿着车钥匙转头看他。 “不行,我不放心。”唐清宁话音刚落,程舒也的手机响起来。 “郝律师?”她看看屏幕又看看唐清宁,然后接起电话,只是几句话,她挂断了电话。 “是不是让我们去医院?”唐清宁问。 “不是,去公司。”程舒也有些反应不过来,“让我们直接去公司的董事会议室。” “走。”唐清宁飞快地换了鞋,然后拉着程舒也出了门。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半个多小时后,两个人赶到了公司。他们到会议室时,里面已经坐得满满当当了,郝律师和两个公证员坐在首位,唐清宁和程舒也坐下后,郝律师说了声人都到了就开始吧。 先是公证员明示身份,接着耗律师读了一大堆法律条文,读得那些并没有实权的董事们十分郁闷,他们只想知道董事长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只想知道董事长有什么话要传达? “唐万鹏先生目前正在恢复中,他录了一段音频,对公司高层的职位作相应的调整,特此知会董事会。”耗律师说完按下了手里的录音设备,唐万鹏的声音在会议响起来。 程舒也背挺得笔直的,老爷子会怎么安排她呢?她听到唐致平出任唐家酒店总经理一职,然后是唐清宁任接任程舒也之前的职位,成为新一任的行政总监,其他的几个高管也作了相应的调整。而整个唐氏集团总掌舵仍然是唐万鹏,在他生病期间,事关集团的重大决策须由他亲笔签名才可执行。 直到音频播完,程舒也也没听到自己的名字,她的心沉到谷底,这么说,老爷子也认可将她撤职一事儿,那是不是也说明老爷子相信她和颜歌之间有勾结? 郝律师接着又说了许多话,但程舒也一个字都没有再听进去,她看着满会议室的人,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一屋子的怪兽,这些怪兽都想把她吞噬。 “舒舒。”唐清宁轻声喊她。 程舒也努力的朝他笑了一下,然后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头。离开会议室,是不是还要去医院?老爷子该要把对她的赠予收回了吧?她从来就是一个多余的人。 会议时间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程舒也仿佛一座坍塌的高山,她所有的骄傲和自信,在老爷子的那段音频中彻底瓦解。这些年来,她所做的,进入唐家酒店所付出的,全都被否认了。 会议终于结束,她真的听到郝律师说话,他让唐家的人都回唐家大宅,他还有事情要宣布。程舒也起了身,跟在唐清宁身边,她浑浑噩噩的往外走着,像踩在棉花团上,没有一点儿真实感。 四十多分钟的车程,她和唐清宁到了唐家大宅,开了一进院的议事厅,老爷子不在,老夫人坐在首位,郝律师公证员们进去后,老夫人起了身请他也坐到了首位。 郝律师犹豫了一下后,说,那我就代表老爷子坐下了。 程舒也的神思早就飞走了,她坐在这里,是因为她必须得坐在这里。 郝律师又开始说那些繁复的法律条文了,读完后,他转头看老夫人。 “老爷的状况不太好,他作了一些安排,本该等他百年之后再读遗嘱,但他昨夜醒了后要求郝律师提前告之大家,以免大家心里不安。”老夫人说着连咳了好几声。 “下面是老爷子的遗嘱,先请公证员作个公证。”郝律师郑重道。 除了程舒也,所有人都盯着首位看,生怕自己眨一眨眼睛就会错过什么。 87. 我们结婚吧 老爷子把动产和不动产都作了妥善的安排,让程舒也惊愕的是,老爷子对她的股份赠予从百分之十调整为百分之十五,但她只有参与董事会议的权利,不得再插手公司的任何事务。这样的安排,老爷子并没有说明任何理由。 其他人,除了老夫人仍然持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外,包括唐清宁在内几个子女,他们所持的股份从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不等。除此外,他们分别得到了国内的一些不动产。连桐桐也得到了两套房产和一间商铺。 郝律师读完动产和不动产的分配后,他翻到了遗嘱的最后一页。 “还有一座不动产。”郝律师抬头。 大家虽然对程舒也拿到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感到不解和震惊,但他们毕竟也拿到了不少,比昨夜等在医院忐忑不安可是好万倍。 “是关于这座四合院。”郝律师转头又看老夫人,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安。 “读吧,读。”老夫人挥了挥手,丈夫倒下去,她心力交瘁,只盼这些杂事快点处理完,她好陪着丈夫好好养病。这一辈子,先是丈夫让她失望透顶,指着儿女,儿女更让她灰心不已。好不容易熬到丈夫彻底回归家庭,他在外面的那些子女也长大成人。到了如今,她真的太累了。如果丈夫有个好歹,她就陪他去了吧,她这一辈子也算到了头。 “位于a城城南区步行街与定怀路交汇处的四合院,见证了我与夫人沈幼薇几十年的夫妻之情,也见证了唐家这百年来的繁荣昌盛。今日,我决定在我和夫人百年之后,将四合院留给次子唐清宁。”郝律师读完了这最后一条遗嘱。 正大厅里,鸦雀无声。 老爷子把四合院留给了唐清宁,唐清宁成为四合院的主人?老爷子是不是真的病糊涂了?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啊?唐知雪和唐致新还有唐家琛,不论哪一个,都比他唐清宁要名正名顺。 “你们都听清楚了吗?”老夫人撑着椅子一点一点站起来,阿佩赶紧扶了她一把。 “妈,我爸怎么想的呀,这四合院凭什么给唐清宁?您还在呢。”太太气愤道,唐家琛加上她早逝的丈夫,唐家琛名下持有唐氏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在子女中,家琛算是最多的了。可是跟程舒也一比,那就只有她的零头了。 “老爷决定了,我没有意见。阿秋,你有意见吗?”老夫人语气非常重,眼神更是从没有过的凌厉。 太太吓得瑟缩了一下,摇了摇头,她讪讪道:“没,没有。” “老爷不是说了吗?等他和我百年之后,这院子交给唐清宁,没说现在就给他。”老夫人略略缓了语气,“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太太嗫嗫的应了一声。 “听清楚了都散了吧,该上班的去上班,去做你们的事情。”老夫人道。 大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在老夫人的注视下,一个一个都离开了议事大厅。程舒也被唐清宁拉出了议事大厅,阳光直直的照射下来,打在她的脸上,她下意识的就眯上了眼睛。 “程舒也,你到底给老爷子喂了什么迷魂药?你给百分之十不够,居然又加了百分之五。老爷子真是糊涂了,他肯定是不知道他躺在里面是你陷害的。”太太又嫉妒又无可奈何,“唐清宁,你可好好的抓牢了你的摇钱树下,金贵着呢。” 程舒也不想说话。 唐清宁也没心情搭理太太,他这些烦着呢。唐万鹏果然是狐狸的祖师爷,持百分之十五股份的程舒也不再参与公司事务,但她在董事会议上依然享有否决权。而他,居然成为了唐致平的手下。为了让那些人恨他和程舒也彻底点,该死的唐万鹏竟然还把四合院也留给了他,他是担心他会死得不够快吧。 一场纷纷扰扰,老爷子一把老刀斩乱麻,不过两天的时间,倒也清明了。 除了程舒也,其他人的生活似乎并没有任何改变,甚至老爷子不再出现在饭桌上,现在的饭桌气氛要轻松了许多,都不用担心老爷子随时就要变脸。 而老爷子在重症监护室住了几天后,就醒了那一次和郝律师聊了一个小时,后面就又陷了昏迷,睡了几天,老夫人和白管家给他办了转院,说是把他送到了香港接受更专业的治疗。具体的情况程舒也无从知晓,只知道老夫人带着阿佩和白管家都离开了四合院。 程舒也迅速的萎靡,不再上班的她除了坐在家里发呆,她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手机关掉了,她谁的电话都不想听,就连桐桐来找她,两个人也是相对无言。唐清宁也很忙,公司一大堆的破事儿,那些原本属于程舒也的工作,现在变成了他的,他忙得像只陀螺。 这天晚上,程舒也坐在沙发上发呆,然后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唐清宁开了锁进了门,看着伏在沙发上的程舒也,他站在玄关处看着她。他想起来,在他的记忆深处,他大约六岁还是七岁的时候,有一次唐万鹏说要来吃晚饭。他的母亲做了一大桌的菜,然后就等啊等啊,等得他睡着了。他睡醒一觉后,他的母亲还坐在那里等。一直到唐万鹏打来电话,说临时有事儿不能来了。他的母亲才叹了一口气起了身,然后将满桌原封不动的菜全倒进了垃圾桶。唐清宁想说他很饿,可他不敢说,如果他说了,他的母亲会狠狠打他一顿。 “舒舒。”他换了鞋走到沙发旁,将公文包放到一旁,他推醒了她。 “你回来了?”程舒也睁开眼睛。 “你吃饭没有?”他问。 “我不饿。”她说。 唐清宁坐下来,沉默了半晌,他才说:“舒舒,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程舒也侧过身看着茶几,他让她不要再这样下去了?那她该做什么?像别的贵妇一样,今天巴黎,明天旧金山吗?她哪都不想去。 “我之前和你说,我自己有两个公司,现在都交给程砚之打理,要不……” 最tc新章*节m}上=- 程舒也摇头。 “那你和桐桐合计一下,去做点什么,什么开心做什么,能打发时间就行……” 程舒也还是摇头。 唐清宁把他能想到的提议全都说了一下,可程舒也始终摇头。 “我们结婚吧?”唐清宁问。 程舒也先是一怔,然后才看向唐清宁,结婚?和他结婚,和他生一个孩子,她和孩子在家里等他回来?她的眼中渐渐有了光彩。 “真的吗?”她轻声问。 唐清宁其实只是顺嘴一问,但她好像当真了。 “真的。”他说。 88.我们之间差一点什么? 程舒也的眼神随即又暗下来,微叹了口气,她侧头看着墙壁道:“清宁,对不起,我这段时间状态不太好。” 唐清宁将她的脸扳正过来:“舒舒,我们结婚。” 程舒也被动地看着他,他的看起来确实很认真。她撑着沙发慢慢地坐了起来,按着昏沉的头,她勉强笑了一下:“你这时间快忙疯了吧?” 不等唐清宁回答,她又自答道:“瞧我糊涂的,你每天都要凌晨才能躺下睡,问得简直是废话。” 唐清宁看着她,他鼻头有点酸酸的,这种失去信的感觉他是懂的。他将她揽入怀中,听着她的呼吸,感受她的无助和茫然。她的人生是不顺利的,在生死困顿中苦苦挣扎。终于,她遇上了他,她是站到了向阳的山坡,却不知山路峻峭多险峰。 唐清宁揽着她的双手不觉的就收紧,他能给她什么?他又能替她挡住什么?除了这一室的寂静以片刻的欢愉之外,他还有什么? “清宁,我打算去泰国住一段时间。”程舒也闭着眼睛,“我不能总这么无所事事下去,我得让自己调整过来。” “嗯,叫上桐桐陪你一起去吧。”他说。 “好。”她应道。 “我去给你煮点面条,你去洗个脸。”他松开她起了身。 她拉住他:“别煮了,你累了一天了,我真不饿。” 唐清宁只好又坐下,两个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其实两个人心里都在想刚才刻意避开的那两个字,结婚。 “你……” “你……” 片刻之后,两个人又同时开口。 唐清宁笑了笑:“你说。” “你联系上老爷子了吗?”她强打精神问。 他摇了摇头,老爷子这招棋走得可谓着实的诡异,他把老夫人和白管家带走了,说是去了香港,但他和唐致平的人脉几乎把整个香港的医院都翻过来了,找不到人。老爷子在哪里,唐家上下,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比这更让他心里没底的是,老爷子每周都有一份音频录回来,由白管家发在家庭群里,老爷子话不多,跟大家打声招呼,然后就是随意聊,天气,新闻,公司的状况,都是最新的时讯,让人无法去怀疑音频的真实性。 音频没有问题,这说明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在持续好转。 更新最8快上yg 唐清宁只能猜测,老爷子此举是为隔山观虎斗。可似乎也不对,他想来想去,只能静观其变了。 程舒也哦了一声,然后她起了身往卧室走,她去放水了,唐清宁也累了一天,泡个澡缓解一下疲劳。她坐在马桶盖上,侧头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听着水声哗哗的往浴缸里流,想到唐清宁说我们结婚吧。那一刻,她真的心动了。可他再重复一遍时,她又清醒过来。唐清宁是对她很好的,好得她无可挑剔。可恰恰因为这样过分的完美让她忍不住有悲观,就像当年的苏沐阳,他也是完美。完美的东西总是易碎,她害怕完美。 她又想起她和他是最初的那段日子,那种想见不敢见,想爱不敢爱的感觉,不过数月的时间,她和他睡在一张床上,他们的默契已经结婚多年的夫妻。 程舒也越来越依赖这种稳定平静的生活,所以,他提出结婚时,她想到的是如果结婚的话,她和他之间的安稳就能更好的维持下去。 该结婚吗?她爱他吗?她问自己。爱吧,他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也给了她足够的陪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和他会这样一直下去吧?她想,会吧。 这一个多月来,她就把自己这样关着。手机一直关着,切断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除了偶尔下楼取个快递,她夸张到小区门都没有出过,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她不知道。而唐清宁若要找她,只需要打开手机软件就可以通过客厅里的监控和她说话了。 “舒舒,你手机还没开啊。”唐清宁走进来。 程舒也回过神来:“没有,也不上班了,不想开机。” “你呀。”他带着几分责备,“万一老爷子给你打电话呢。” 她笑:“不可能。” “那桐桐肯定也会找你呀。”他又说。 “她如果找我会直接过来,她没过来,说明她有别的安排。”她起了身,“我去帮你拿浴袍,你泡澡吧。” “舒舒。”他拉住她,“你别这样,我心疼。” “我挺好的啊。”她推了推他,他握紧她的手,她抿着唇看他,半晌后她才说:“清宁,你知道孤独是什么样的吗?” 唐清宁惊了一下,他的心无端的就慌起来:“舒舒。” “任何一个生命个体,它都是独立存在的。所有的情绪,感受,都是属于自己的,并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儿。即使你经历过我的经历,我懂你的伤悲,也不行。此时与彼时,都是差了心境的。而我或者你,我们,都没有那么重要,没有什么是不可以代替的。”程舒也的语气淡淡的,“清宁,你是喜欢我的,我知道。否则,你刚才不会那么冲动的说出结婚两个字。那是没有经过思考的,你直接就说出口。但你爱我吗?如果深思熟虑,你就不敢再说了。反问我自己,我爱你吗?此时此刻,我们都不能脱口而出说出那个爱字,所以,我们之间还是差了一点什么。这一点到底是什么?可能只有时间能给我们答案了。” 唐清宁的后背有冷汗往下淌,他有一种程舒也站在他心里的错觉。就像当年紫霞仙子在至尊宝心里流了一下一滴泪,他想,如果是程舒也站在他的心里,看到他心里所有的龃龉,她会留下什么?她会决然转身吧,会的,她这样的女人。 “舒舒。”唐清宁掩饰的抱住她,“傻瓜,说这么悲伤的话做什么?我这段时间只是太累了,我总想忙完这一段时间就好了,我就可以好好陪你了。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对不起。” 程舒也拍了拍他的后背:“也许等我从泰国回来,我就找到答案了。” 89.异国巧遇 隔了两天,程舒也飞泰国,唐清宁送她去的机场,看她过了安检,直到她进了vip通道他才转了身。 程舒也一直是喜欢一个人旅行,除了拍照有些不方便,其他的可实在是太惬意了。她开了手机,许多的未读信息,她都看了一遍,没什么特别重要的,她都没有回。也有许多未接电话,包括程东的,还有许多陌生号码,程舒也并不关心。都随便吧,她不想回。 泰国是度假胜地,尤其是冬天,二十多度的温度。脱去厚厚的冬装,穿上轻便的夏装,吃着冰淇淋,游走在大街小巷,看各种肤色的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笑脸。 程舒也被阴郁笼罩的心也跟着晴朗起来,和唐清宁打电话,语气轻快许多。 这天,程舒也睡到自然醒,阳光从落地窗里洒落下来。她想着待会去游个泳,游完之后去找点好吃的,然后就回房躺着。 在心里计划好之后,她撑着床头坐了起来,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来,是桐桐打来的电话,她嘴角不自觉就上扬,好一阵子没和小妮子联系了,说不定她也在哪里度假呢。 “哈罗,桐桐。”程舒也打了个哈欠拉过抱枕靠了上去。 “舒舒姐。”那头的桐桐先是一愣,然后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舒舒姐,真的是你吗?我的天啊,你可算开机了。要不是唐总不准我上门找你,我肯定早就冲过去了。” 程舒也皱眉,什么意思?唐清宁不准桐桐上门找她,她怎么不知道? “我在泰国,你找我什么事儿?”她忙问。 “你什么时候去泰国的?”桐桐又问。 “我发朋友圈你没看到么?”程舒也问。 电话那头桐桐拿下手机看了看,然后她道:“没有,我看不到你的朋友圈,你把你屏蔽了吗?” “怎么可能?”程舒也也拿下手机看了看,这一看不打紧了,她这才发现她的通讯录里已经没有桐桐了,她又翻了翻,唐致平唐致新包括苏沐玲她们都没有了。程舒也心头有怒气升起,从她关手机那天起,她身边就只有唐清宁在,除了唐清宁,再没有别人。她讨厌别人自做主张,凭什么删她的好友? “你先等一下。”程舒也挂了电话,她细细翻了一遍通讯录,然后转头拔通了唐清宁的电话。 “舒舒。”唐清宁很快接了电话。 “你为什么删我好友?删的还是桐桐,唐致平,唐致新,苏沐玲他们,你什么意思?”程舒也劈头就问。 “你在说什么?”唐清宁被她问得一头雾水,“我都没碰过你的手机,舒舒,你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程舒也呆了一下,她没想到他还不承认,她顿时就更加生气了,深吸了一口气,她努力的保持平静:“我刚才才发现,我的通讯录里,被删掉一大部分人。我确定关机前我没有删掉桐桐他们,我开机后,他们就被删了。清宁,难道你要告诉我是我的手机出了问题了吗?” 唐清宁默了默,他平静道:“舒舒,我没有碰过你的手机。” 程舒也抓着手机的手心已经泛出了汗,听他的语气那么平静且认真,她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泼妇。 “你忙吧,我挂了。”她不等他说话就切断了电话,坐在床上,她闭上眼睛仔细回想。如果不是唐清宁的话,难道是她自己删的?她梦游的时候删的?她觉得这事情可真是见鬼了。就像当初在大宅住的时候那夜半的哭声,可后来也证明是苏沐玲在暗中搞鬼。 会不会在她关机前,就有人暗地动过她的手机了?她想来想去,那时候她也有好长时间没有发过朋友圈了,也没有去关注过通讯录这事儿。这么一想,程舒也觉得自己太冲动,直接就打电话去质问唐清宁。 程舒也发了一会儿呆,桐桐的电话又打过来。两个人就着这事儿就聊起来了。 “舒舒姐,你还是换个手机用吧,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说不定有人在你手机里动了手脚,种了病毒什么的,或者安了窃听器呢。”桐桐道。 程舒也心惊肉跳起来,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我瞎猜的,舒舒姐,你也别想多了。”桐桐知道她害怕了,赶紧又安慰她,“我这段时间忙着那个铺面的事情,正好也忙得差不多了。我这就订机票,我来陪你啦。” “行啊。”程舒也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疑神疑鬼的。 挂了桐桐的电话,她还是按照原计划起了床,换上泳装去了楼下的游泳池。游了几圈后,程舒也有点累了,于是她准备上岸,一只手抓到扶栏上,她的另一只手还没来得及抓过去就有人伸下来将她拉了上去。 程舒也猛地抬头,眼前的女人让她晃了一下神。 “颜歌。”她脱口喊到。 “那边坐吧。”颜歌赤着脚,穿着一套蓝白色的连体泳装,身材好得让人艳羡。她款款往遮阳伞下走去,并不关心程舒也有没有跟上来。 程舒也想了想往颜歌的方向走去,她在想,难道是颜歌动过她的手机?要不然,怎么能这么巧的在这里遇上,而且还是同一家酒店,同一个泳池。颜歌拉她这一把,看起来是等了她很久了。 “喝点椰汁。”颜歌半躺在沙滩椅上,隔着墨镜,她指了指桌子上的椰子道。 程舒也不客气地躺到了另一张躺椅上:“找我什么事儿?” “刚好遇上,就想和你说几句话。”颜歌懒懒的语气。 “颜女士,那未免也太巧了吧?这里可是泰国。”她笑了一下。 “我听说你来泰国,想着好长时间没见到你,就过来看看你,顺便度个假。”颜歌倒也不否认。 “你听谁说?”她问。 “你觉得呢?”颜歌摘了墨镜看她。 “那天在休息室里,我的手拿包放在外面,我在厕所化妆,你动过我的手机吧。”她沉下了脸,“颜女士,你到底想做什么?” 颜歌很惊讶的表情:“程小姐,你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吗?” w看da正=j版☆:章n节上jc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程舒也压底声音愤怒问道。 90.突变 颜歌皱眉,看着程舒也生气的样子,她道:“社交平台如此发达,你自个儿往网上又是发照片又是放定位,我想不知道也难。程小姐,我建议你稍微冷静点,因为我来找你是想和你好好说几句话,不是专程上门来被你质问的。” 程舒也看着颜歌,如果不是那相似的容貌,她真不敢相信眼前的女人是她血缘上的亲小姨。在她过往的想像中,若她在这个世界还有亲人,有朝一日再见到肯定是泪湿衣襟,互诉别离这些年。 可颜歌呢?第一回见面就陷她于不仁不义,要不是证据不足,她这会儿只怕和唐家琛一样也进了监狱了。这样的亲人,不如做孤儿。 “颜女士,那么,您请。”程舒也忍了又忍,总算将满腔的悲愤忍了下去。 “先喝点椰子汁吧。”颜歌不急不缓的语气。 “我不渴。”她眼中充满戒备,颜歌都敢陷她于不仁不义了,谁知道她会在椰子里下点什么呢。 颜歌见她不喝,她便自顾自的喝着。 程舒也靠着躺椅看着蓝天,耐着性子等她开口。 “我听说你不记得九岁之前的事情了。”颜歌放下椰子问道。 “不记得了。”程舒也语气生硬。 颜歌微微点头:“我以为只是传说,见了你两次,我现在相信是真的了。” 程舒也不说话。 “程小姐,你看起来对九岁之前的记忆毫无兴趣。但我有点困惑的,你至少应该知道自己的父母双亡,你对于自己的身世也从不好奇吗?”颜歌敛了笑,正色道。 “颜女士不远万里飞来这里,想必是想和我好好聊聊我的身世了。”程舒也看着她。 “只怕我说了也白说,我若说唐万鹏是害死你父母的罪魁祸首,你愿意相信吗?你能替你父母报仇雪恨吗?”颜歌的眼神扫视着她,“你受唐家养育之恩十六年,在你心里,唐万鹏已经成了你的亲爷爷,唐家大宅已经成了你的家。到了现在,你和唐清宁相恋,也许还会结婚。” “你这么了解我心里的想法,你专程来找我做什么呢?”程舒也嘲弄道。 颜歌愣了一下,带着几分自嘲:“试试看啊,不管你信不信,你应该有知情权吧。” “颜女士,我不明白的是,过去的十六年,你就那么难找到我吗?为什么在十六年后的今天,你才出现在我面前,带着满满的恶意和高傲的姿态。似乎我不认祖归宗,不好奇父母过世的真相就是罪大恶极。几句话就将唐家对我的恩情否决,请问,你凭什么?”程舒也语速放慢,字字清晰。 颜歌被反问得哑口无言,呆了好半晌她才有些狼狈地笑起来:“你果然不信。” “颜女士,港剧里有句经典台词,说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将成为呈堂证供。我想,你也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负责任。”程舒也冷笑着,“我父母过世时,我才八岁。八岁我回到程家,九岁唐万鹏才接我走。我回到程家足足一年的时间,这一年里发生了什么事?颜女士,颜家为什么不接我走?你能告诉我吗?” “当年的情况很复杂,你妈下嫁程家,和家里决裂。”颜歌言语含糊。 程舒也心里升起一股说不出的厌恶:“我妈和娘家决裂,所以,颜家在当时并不方便接我走。而程家大概嫌弃我是个拖油瓶,榨干了那点抚恤金后就只想踹我走。十六年之后,你们突然就跳出来的,一个一个想来跟我认亲。程东还有点自知之明,起码他没脸来缠着我。你就很好笑了,不远万里来指责我。呵呵,颜女士,我早就长大成人了,你也不用来教我做人了吧?” 颜歌气得猛地站起来,她指着程舒也,手指颤着:“程舒也……” 程舒也跟着她起了身:“颜女士,说起来我还没请教你,那天你为什么撒谎,你明明没有得到我们唐家酒店的邀请,却偷偷从后门溜进来。你是什么居心?” 颜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来,我们是没法好好说话了。既然这样,那就不必说了。”颜歌说完转身拂袖而去。 程舒也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了转弯处,收回视线,她转身也要往回走。冷不丁的,两个戴着墨镜的彪形大汉挡住她的去路。 a最*,新|i章*节上 她下意识就退了一步,还没有来得及跑,其中一个大汉就抓住了她,她的尖叫只喊出了一半,一张黑色的胶带立刻将她的嘴封住。 程舒也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四下望去,她来的时候游泳池里还有不少人,这会儿见鬼的一个人都没有了,连保安都在远远的树下背对着她站着。 十五岁那年的阴霾袭来,她想挣扎,可哪里是两个大男人的对手,紧接着她的眼睛也被胶布封起来了。很快的,她被那两个人男人半拖半拽的拉走了,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他们走路。感觉下了坡,后来是上坡,又走了一段平路,接着就进了车子。车子启动后,她在心里命令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 车子至少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停下,那两个男人将她扯下了车,她因为没有穿鞋,双脚一踏到地上就被碎石硌得生疼的。 没有人说话,她被人推着往前走,走了十来步,她听到有人说泰语。 “就这个房间。”有个人这么说,程舒也被人推进去,她踉跄着跌到了地上,门被关上。她立刻抬手撕掉了眼睛上和嘴上的胶布,眼睛适应光线后,她发现她被带到一间空屋子里,里面堆放着一些杂物,看着还算干净。 她不敢随便喊叫,站了一会儿,她赤着脚轻轻走到了窗边,隔着窗外,她看到外面是一个院子,带她来的两个男人坐在树荫下吃着水果。 程舒也把视线范围内的环境仔细看了一遍,看完她就知道,靠硬闯她是不可能逃出了。加上没鞋,还穿着泳装,她得等待机会。 她在屋子里找到了一把破椅子,坐下后把脚上的沙石清理了一下。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程舒也开始冷静下来了,她开始猜想是谁下的手? 91.以你做筹码 颜歌吗?她的可能性最大了,只是她把她绑到这里来做什么?强迫她听当年的往事?程舒也觉得这个理由太牵强了。难怪要用这种办法把她绑回颜家?可这里是泰国,要绑她为什么不在国内绑? 想了半天,程舒也不得不将怀疑的范围大。太太下的手?如果是她的话……程舒也打了个冷战,以太太的直白,怕是会狠狠打她一顿出气吧。 时间靠近中午,程舒也口干舌燥起来。她再次走到了窗边,那两个男人还坐在树荫下。她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一下,她试探着喊了一声。 “喂。” 有一个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 “请问能给我一点水喝吗?”程舒也赔着笑脸问道。 那个男人收回视线和另一个男人说了句什么,然后他起了身,随即他拿了瓶矿泉水朝屋子走过来。 {h2y/ 程舒也紧张地盯着他看,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像中国人。 矿泉水从窗口递了进来,那男人转身要走。 “再麻烦你帮我找套衣服可以吗?我有点冷,麻烦你了。”程舒也抓着机会,又道。 那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有点不耐烦,但没说话,转头就往树荫那边走去了。 程舒也在窗口等了半天,两个男人都没了动静,没办法,她只能又退了椅子前坐了下来。确定矿泉水没开过盖,她用力旋开喝了大半瓶。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后,有人从窗口塞了个塑料袋进来。程舒也吓得站起来,看着塑料袋里露出的衣服一角,她迟疑了一下才走过去。 塑料袋里装了一套新的连衣裙,还有全新的内衣内裤。程舒也敏感的意识到,这衣服是女人买来的。她无法判断出屋里有没有监控,但身上的泳装肯定要换,走到光线最暗的角落,她快速地换上了衣服。连衣裙十分合身,就连颜色都是她喜欢的。 换好衣服后,程舒也浑身舒服了一些。将泳装装进塑料袋里,她又走回了窗边,将她绑来的这里的人,很可能是个熟人。 会是谁呢? 下午过半的时候,院门口传来了汽车喇叭声,程舒也站起来,隔着窗,她看着那辆车开进院子。然后车门打开,先是一只脚踏了下来,然后有个人从车里钻了出来。 是个陌生的女人,大约三十岁左右,面相看着很亲切,程舒也根本不认识她。 那女人下了车,树荫下的两个男人就跑过来了。然后房门被打开了,那女人款款走了进来。 “程小姐。”女人站在门口喊她。 程舒也挺直后背往门口走了两步:“我是。” “委屈你几天,待会我让人搬张床进来,你得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女人说。 “不知道怎么称呼您?”程舒也问。 “这不重要,你可以喊我一声姐姐。”那女人笑容很温和。 “姐姐,不知道你把我请到这里来做什么?”程舒也好声好气问。 “程小姐是聪明人,把你请来这里,当然是你以为筹码,和唐清宁谈点条件啊。”女人倒也不隐瞒。 “程东还是颜歌?”这回程舒也直接问。 “你猜。”女人笑了一下。 程舒也没说话。 “程小姐不必担心,我们不会伤害你。当然,主要还是要你配合。”女人说完就退了出去,房门随即被锁上。 程舒也被软禁起来了,她一度以为有机会脱险,但她这一次的运气不大好。院子里始终有人把守,更让她不敢轻举妄动的是这里是泰国,她就算能抢到车子,她也人生地不熟,很容易就被抓回来。说不定到时要吃更多的苦头,想明白这一点,她决定安心的等着。 太阳东升西落,一天,又一天。程舒也还挺平静,三餐正常,晚上也睡得着。要不是被关着不能出去,她觉得和住在酒店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被关的第三天,清晨醒来,她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冷血了,那个女人说得那么明白,拿她当筹码逼唐清宁答应一些事情。那么唐清宁应该在三天前就知道她被关起来的消息,这几天,他快急疯了吧?他答应了女人了的条件吗?桐桐呢?她先前说要来泰国陪她,这会她来了泰国吧。 程舒也跳下床跑到窗边,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她喊了一声,没人应她,她接着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人回应。 她心里忐忑起来,走到门边,她轻轻拉了一下门,门随之就被拉开了。她要踏出去时看到门口放着一个手拿包,是她的。 程舒也弯腰拿起来,里面有她的手机和房门,还有一些泰铢。她拿出手机,手机关了,她按下开机键。 等了一会儿才进入了界面,无数的信息,手机几度卡死。 程舒也顾不上看那些信息,她先拔了唐清宁的电话,只响了一声,电话被接起来了。 “舒舒。”电话那头的人带着不确定喊,他的声音哑得不像样。 “是我……” “舒舒。”唐清宁又喊了一声,“你在哪里?快告诉我,我马上过去找我,我来泰国了。” “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程舒也往外走,“你在哪里?我现在找辆车回到酒店,我们在酒店见面吧。” “不行,我去找你,我必须要马上见到你。”他急得吼起来。 “那你等等,我出去问问看。”程舒也往院子外走,顺着院子外的小路走了十来分钟,她才在一个路口看到一个卖椰子的摊位,摊主是个地道的泰国女人,听不懂她的中文。 “你把手机给她,我来问,我听得懂。”唐清宁道。 程舒也把手机给那摊主,听着摊主叽哩呱啦说了一大堆,然后就把手机还给了她。 “你在那里等我,最多半个小时,我就能到,你站摊位旁边,不要走动。”唐清宁叮嘱道。 “好。”程舒也应道,挂了电话,她才发现这里很偏僻,偶尔有几个路人经过。 二十三分钟后,程舒也听到远远地传来车子的轰鸣声,她寻着声音望着,一股扬尘里,一辆白色的跑车急驶而来。 车子在距离摊位几米的时候踩了刹车,程舒也看着唐清宁从那股扬尘中下了车,他朝她跑过来。 92.原来这就是爱 程舒也本来想迎着唐清宁走过去,但他跑得那么快,像阵风一样卷到了她面前。 “舒舒。”他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用力的箍紧她。 程舒也被他的激动弄得有点无措,他看起来有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喜悦,她却很平静。 “你没事儿吧?”他松开她,喘着粗气问道。 “我没事,他们就是把我软禁在那里,没有伤害我。”她看着他下巴上的胡子拉渣,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显然,他这几天急疯了。 “你开车,我不行了,你看我这手和脚现在抖得多厉害。”他把车钥匙塞到她手里。 她握住他的手,这才注意到他的手真的在不停的颤着,她的心头涌起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她想起来他上次发烧进医院时跟她撒娇说口渴时,她也有过这种感觉。 “舒舒?”他看她不说话,眼神还有些呆滞,他一颗心七上八下起来。难道她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吓傻掉了? 程舒也回神,她拉着他的手朝车子走去:“我们回去再说吧。” “舒舒,你真的没事儿吗?”他不放心地追问。 “嗯。”她应道。 “没事儿就好。”唐清宁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去,程舒也的状态实在是有点奇怪。一般人被绑架软禁,获救后多半吓到瘫软,可程舒也很平静,好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样。他急到整个人都要变形,见到她时真的腿都软了。 两个人上了跑车,唐清宁拉上安全带,转头看驾驶位的程舒也,她也在看着他。 “清宁,这几天你急坏了吧?”她轻声问。 更新/最}快4{上^fi* “你说呢?”他有些没好气的,“我是不是瞎担心了,你看你像在这里度了个假,我象只无头苍蝇一样横冲直撞。” “因为那些人说得很明白,拿我做筹码,让你答应她们一些条件。所以,伤害我不是她们的目的,逼你就范才是。”程舒也看着那个路口,“清宁,那些人是谁?你又答应了她们什么?” “有份文件,卡在我手上。”唐清宁简洁道。 “什么文件?你签了吗?”程舒也追问。 他点了点头:“签了。”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追到泰国来绑架她逼唐清宁,那份文件绝对非同小可,涉及到的利益何止千万。唐清宁就这么签下去,万一出事了呢? “清宁,对方什么人?公司资质怎么样?你怎么就签了呢……”她急起来。 唐清宁愣了一下,道:“我要确保你的安全,哪怕这份文签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我也只能先签了。你在国内还好一点,可你在国外,报警根本来不及。舒舒,我要先见到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程舒也眨巴了一下眼睛,从他的车飞驰而来,到她明显的感觉到他手脚颤抖,直到此时,他语气中的不顾一切,她突然有一种醍醐灌顶般的醒悟。 他爱她啊,否则他不会慌成这样了,是她对他太苛求,是她对爱情的想像太完美了。 “清宁。”她倾身过去,“我们结婚吧,我想有一个家。” 唐清宁张了张嘴,她说结婚,她想有一个家。 “好。”他来不及想更多,立刻点头,“现在你开车,我们先回酒店,然后吃点东西,吃完东西后我们去买戒指。” “好。”程舒也启动车子,跑车发出悦耳的轰鸣声。异国的乡路上,跑车向着幸福的方向奔去。 一场虚惊之后,程舒也和唐清宁搭乘次日的飞机回国。桐桐和唐致平前来接机,看着唐清宁和程舒也从出口处走出来,桐桐跑过去,顾不上唐清宁在场,她一把抱住程舒也。 “你要吓死人了。”桐桐哽咽出声,“下次你不准一个人出门了,太可怕了。” 唐致平也走过来,他看着唐清宁:“辛苦了。”眼神落到程舒也手上时,他呆了一下,他看到了程舒也无名指上的钻戒。 “我和舒舒要结婚了。”唐清宁微笑着。 “真的吗?哇,你们真的要结婚吗?”桐桐又笑起来,“舒舒姐,我到底是要哭还是要笑啊,真是太好了。” “真的。”程舒也温柔的帮她擦掉眼角的泪水,“我和清宁要结婚了。” 唐致平抬头后也微微一笑:“恭喜你们。” 程舒也和唐清宁要结婚的消息就像一颗巨石投进了湖里,因为唐老爷子生病而变得了无生气的唐家大宅再次沸腾起来了。 “你们要结婚了?”唐致新吃惊极了,他看向程舒也,“小舒舒,你确定你想好了吗?你不需要再了解一下唐清宁吗?” “小叔叔,舒舒姐。恭喜你们。”苏沐玲笑得温和,垂在桌下的手攥成了拳,她肚子越来越大,可是和唐家琛连结婚证都没扯成。有一次迫于老爷子的压力,唐家琛和苏沐玲到了民政局门口,可结果他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一去就不复返了。 为什么程舒也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家琛也好,唐清宁也好,都围着她转。苏沐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上帝真是太不公平了。 “老爷子和老夫人都不在家,你们结什么婚啊?”太太凉凉道,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奔走唐家琛的事情。本来花了不少钱都打点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哪条狼没喂饱,昨儿事情又有了变化,说是上面领导不同意。太太快要气死了,气还没缓过来,唐清宁和程舒也要结婚了,真是哪哪都不顺心,看来,她得多往佛堂走走,求菩萨也该保佑保佑她们一家了。 “恭喜你们啊。”唐知雪放下手机,抬头看着他们,“我给你准备大红包。” “谢谢雪姑姑。”程舒也心情好,从进大宅后嘴角的笑就没收起过。 “不吃了,我饱了。”太太将饭碗一推,起身后拉了一把苏沐玲,“沐玲,走了,别坐在这里讨人嫌了。人家商量大喜事,我们在这里碍他们的眼呢。” 苏沐玲只喝了几口汤,今晚的菜还都是她喜欢吃的,不过太太说得有道理,再好吃的菜,坐在这里碍人家眼睛,那也是自讨没趣。 婆媳往餐厅外走去,走到回廊下,太太顿了顿脚步看着夜色中的海棠树冷笑了一声,她恨恨道:“我儿子的婚结不成,你们也别想顺顺利利结婚。” “妈。”苏沐玲赶紧拉了她一下,然后四下张望,“回房再说。” 93.你是这个意思吗? 晚上九点多,程舒也和唐清宁离开了唐家大宅,回家的路上,两个人心血来潮,找了个地方停车后,两个人压起了马路。 “怎么一直笑?”唐清宁柔声问她。 “开心啊。”她挽着他的手臂,“你猜我在想什么?” 唐清宁停住脚步,路灯下,程舒也笑得眉眼弯弯。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容易对她起冲动。 “不知道。”他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不如我们回家吧。” “回家?”程舒也挑眉,“我们才走了五分钟不到,说好的走到消化,再接着宵夜啊。” “那你在想什么?”他搂紧她,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我在想我们真的要结婚了吗?”她戳戳他的胸膛,“那天在泰国,我有一种特别强烈想要和你结婚的冲动,于是我就向你求婚了。现在看起来,我们是真的要结婚了。清宁,你说我需不需要再想清楚一点。” “喂,你做人不能这样啊。许下的诺,那就要兑现。你现在要是再反悔,我明天一早就把你敲昏带回冰城去领证。”他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她抓住他的手指:“我们什么时候回冰城?” “明天啊,我不是说吗?机票我下午就订好了,哦,我好像忘记和你说了。”他拖着她朝前走。 程舒也跟着他的脚步朝前走,直到她说出结婚那两个字,她都不能确定她对他的爱情强烈到了哪个地步。但她孤单了太久,尤其是在泰国被人劫持,这些年来,她失去的东西太多太多。她变得越来越胆怯,对什么都不敢再去奢想。有工作时,还可以通过工作上的成就感和存在感来武装自己。失去工作,她缩回自己的壳。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所以,她是真的想和唐清宁结婚了,想有一个家。一个只属于她和他的家,也许,很快她很快会有孩子。 想到有所倚靠,程舒也才感到那漫长的人生道路还是值得期待的。 “我下午给外婆打了电话,她把我骂了一顿,说来不及晒被子。”唐清宁笑起来,“真是没见过我外婆那么爱晒被子的人了。” “院子里的菊花早就谢了吧?”程舒也问。 “现在腊梅开得正好,早春的桃花也开了。”他说。 “那真好。”她靠他的手臂上朝前走。 两个人压马路压到深夜十一点多,然后吃了火锅,回到停车场取了车。程舒也靠在副驾位的座椅上满足地闭上眼睛打瞌睡。 “清宁,我们领个证就好了吧,婚宴办吗?”她闭着眼睛问。 “当然办啊,不过我想老爷子肯定会知道我们领证的事情,看看他什么反应吧。”唐清宁启动车子,“我唐清宁和程舒也结婚,必须大办婚礼。” 程舒也调整了一下坐姿,她没接话,她想和他商量不办婚礼了。当年她和唐家琛的婚礼也是空前盛大,落了个悲剧收场。现在又大办婚礼,她心里有点抵触。可唐清宁的语气很坚决,她又想,既然他一定要办,那就办吧。 十来分钟后,他们到了家楼下。下了车,两个人手拖着手进了楼道。上了楼后,出了电梯,拐过弯,两个人同时顿住脚步。黑暗中,唐清宁家门口有人在抽烟,烟火一明一灭的。 “请问,哪位朋友?”唐清宁开口,随之感应灯亮了起来。 “舒舒,唐总,是我。”程东听到喊声,他将手里的烟掐灭急步朝他们走过来。 唐清宁眼神一凛,程东居然找到这里了?看来,程东已经知道了他真实的身份,他还真是小瞧了他。 “你来做什么?”程舒也冷冷地问道。 “我来找你们有点事情,实在是没办法了,不得不来。抱歉,我先去了唐家大宅,然后才找到这里来。舒舒,你不肯接我的电话。”程东有些语无伦次的。 “到底什么事儿?”程舒也忍耐着。 “你奶奶病得很重,想见你最后一面,舒舒,你回去一趟吧。”程东急切道。 “奶奶?”程舒也提高音量,她竟然还有奶奶,真是万万没想到。 h/更w新"最k)快上&k “是,你的奶奶,亲奶奶。”程东猛点头。 “程先生,我就不回去了,你帮我带句话,祝她老人家走得没有痛苦,其他的我没有什么想说的了。”程舒也道。 “舒舒。”程东急切之下伸手就要抓她的手,“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呢?我几次三番来找你,求你。你的心肠怎么这么硬?那是你的亲奶奶,你父亲的亲妈……” “那又怎么样?”程舒也打断他,“和我有什么关系?” “程先生,你还是请吧。”唐清宁将程舒也护到身后,然后下了逐客令。 “不行,我答应了我妈,无论如何会带舒舒回去见她最后一面。舒舒,如果你不答应,那我就只能一直在这里等着。”程东大声起来。 “程先生,那我就只能报警。”程舒也拿出了手机,她好好的心情被程东破坏得一干二净,这些牛鬼蛇神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她呢? “你报警我也要把你带回去。”程东态度强硬。 “程先生,我劝你最好是适可而止。”唐清宁带着警告道。 “唐总,我适可而止吗?”程东冷笑,“你玩得一手好计谋,假装助理来接近我,派了多少个人来调查我的底细,想掀我的老底,还好我这个人没什么老底可掀开。相对你的阴险,我可是磊落多了。” 唐清宁暗中调查程东的事情,他和程舒也简单提过几句。 “程先生,行,你要我回去看你母亲也行,那请你先告诉我,我八岁父母过世后,为什么在程家只呆了一年,这一年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们把我送到唐家?”程舒也冷笑着问道。 “因为……”程东顿住,“因为当年的情况很复杂……” 程舒也忍不住笑出声来:“程先生,你和颜歌是一伙的吧,连台词都一模一样。当年的情况很复杂,大家都身不由己呢,你是这个意思吗?” 94.是他吗? 程东张了张嘴,当年的事情确实一言难尽,而程舒也又根本不肯给他机会让他好好说。这一时半会的,他还真的无言以对。 “程先生,我希望你能认清一个事实。我,程舒也是一个成年人,我有完全的行为能力,我可以对自己负责任。我不再是八岁那个任你们宰割的孩子,请你不要强迫我去接受你这个亲人,谢谢。”程舒也说完绕过他往家门口走。 “舒舒。”程东抓住她的肩膀。 “松开。”程舒也狠狠地甩开他,廊灯下,她出离愤怒了:“别再来找我,你们家死人也好,婚嫁也好,都跟我没有关系。我的父母早就死了,而把我养育成人的是唐家。程先生,恕我直言,你迟不来,早不到,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来找我。是因为你们知道我手里有唐氏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知道抓住我就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吗?那我告诉你,我和唐清宁很快就要结婚了,这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我会全部转让给我的丈夫。这样你可以死心了吗?” “舒舒?”程东无法置信的看着她,“你,你和唐清宁才认识多久就要结婚?你,你,你怎么能那么相信他,舒舒,你要上当的。”转过头,他又指着唐清宁。 “唐清宁,你骗得了舒舒,你骗不了我。你就是个阴谋家,你处心积虑,你……” 唐清宁笑笑:“程先生,你还是不要胡说八道比较好,请吧,别逼我动手。” 程东咬了咬牙,他知道自己无法劝动程舒也了,点了点头,他道:“舒舒,时间会证明一切。希望有一天,你能回到程家看看。唐清宁,我奉劝你,人在做,天在看。我承认我不是你的对手,你还请好自为之。” 他说完这些后抬步往电梯口走去,很快,电梯那边传来“叮”一声,程东离开了。 程舒也和唐清宁站在那里,感应灯已经灭了,黑暗中,他们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舒舒。”唐清宁挪了几步到她身边,然后将她揽进怀里。 “我没事儿。”程舒也低声说,“清宁,我们明天就领证,然后我把我名下的股份转让给你……” “舒舒。”唐清宁打断她,“我不接受。” 她抱紧他的腰,默了默,道:“我从来没有将老爷子给我的股份看在眼里过,万千财富,不如换一份安宁。” 唐清宁的心跳了一下,随即他掩饰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有点冷,我们先进去吧。” “嗯。”她仍旧搂着他的腰。 “怎么了?”他轻声问。 她主动抬手搂住他的脖子,然后将他的头压下来,她吻住他。他抱紧她的腰挪了几步到大门口,一门开门,一边搂她,两个人拥吻着进了大门。 程舒也那么急切,就像怕抓不住他一样。 唐清宁和她纠缠着,辗转着,他从她的急切里感受到她的惶恐和,她上一次主动和他亲热时,她也是这样。唐清宁强行别开了头,她急切中踮起脚尖,他抓住她的双手,她不解地看着他。 “舒舒。”他低哑着声音喊她。 她不说话。 “你爱我吗?”他定定地看着她。 程舒也也被动地看着他,她早前就想过这个问题,但她没有想到他会先开口问她。爱吗?是不是有爱情才能结婚?什么是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见钟情,互许终身。就像当年她和苏沐阳那样?不,她再也不想要那样的爱情了。昙花一现固然唯美,但日子这么漫长,还是细水长流更妥当。 唐清宁这样的就可以了,知道她想要什么,愿意为她去争取,去守护。她心里也想过,他靠近她或者还有其他的目的,但她更清楚,只要她手里握有唐氏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份,靠近的她的男人都难以自证清白。既然如此,她还是愿意就将赌注押到唐清宁身上。 她嗯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他轻轻抚摸她的后背。 她心头划过一阵颤栗,她反问:“那你爱我吗?” “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明显了。”他抿抿唇,“程舒也,我爱你。” 她怔了怔,鬼使神差地问道:“那你会骗我吗?” 他也呆了一下:“我为什么要骗你?” 她懊恼地拍拍额头:“瞧我在说什么呀?我要表达的意思是,不管以后我们会怎么样?现在我想和你结婚,我想给你生个孩子。就算这是一个赌注,我也愿赌服输。” “程舒也。”唐清宁沉下脸。 “清宁,我爱你。但如果你不爱我了,那我就也就不爱你了。”她笑起来。 “你能好好说句话吗?”他生气道。 “能。”她再次搂住他的脖子,“好了,别说那么多废话了。” “喂,我生气子,你别强迫……你这个女人……”他根本推不开她,她就像一枚八爪鱼一样缠住他。 “到床上说。”她含住他的耳垂轻轻一咬。 他将她抱起来。 这一夜,程舒也特别妩媚。 这一夜,唐清宁特别温柔。 第二天一早,唐清宁早起,程舒也被他吵醒。 “我不吃早餐,别做了,你去公司旁边吃点。”她嘟囔着翻了个身继续睡,被子滑落,她的肩裸露出一小半。 唐清宁回头时,初升的朝阳从没有遮严的窗里照进来,那束光正好打在程舒也的肩上,微尘在阳光中飞舞着,几缕长发垂在她裸露的肌肤上,她闭着眼睛,鼻梁挺直,小嘴微嘟,睫毛卷翘,神态宁静平和。 那是一种直击心扉的美,犹如梦里,又似画中。 他呆站在那里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扰了那个梦中人。 许多后,程舒也再也不是此年的程舒也,而在唐清宁心底,她带给他的震憾却变成了他心中的无可替代更无法复制。 程舒也一觉醒来时,已经是上午的十一点半了。她开始逐渐适应这种不上班的废物日子,真不敢相信,这么大好的时光她也可以用来睡觉了。手机上,唐清宁给她发了一堆信息,她抱着被子懒懒地翻看着。 给唐清宁回了条信息,她放下手机准备起床,手机才放下,桐桐打电话来了。 “哈罗,早上好。”她干脆又躺下来。 “舒舒姐,你还睡啊?都中午了,快起床啦。”桐桐嚷起来。 “起来做什么?”她笑问,“你在哪里?” “在宏达广场啊,舒舒姐,我跟你说,我打算那间店铺收回来。”桐桐兴奋起来,“你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的吗?我要开一间奶茶店,冷冷的冬天,暖暖的奶茶,我的梦想,我决定实现它。” “奶茶店?”程舒也懵了一下,“你要开奶茶店?贺桐桐,你真的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你,堂堂唐家酒店行政总监高级助理跑去开奶茶店?请问,我的脸往哪里放?” “可是,爷爷不让我们回唐氏集团上班啊。你又要结婚了,我这破脾气换个上司估计也是干不了几天。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舒舒姐,我念大学的时候就说过我要开奶茶店呀,你忘了吗?”桐桐笑嘻嘻的,“对了,你什么时候去看婚纱,我是不是可以开始选伴娘服了,酒店订了吗?不对不对,最重要的是结婚的日子定了没有?也不对也不对,你得先去见唐总的外婆吧?舒舒姐……” “停停停,你这个话匣子。”程舒也嗔怪着打断她,“奶茶店的事情还没说清楚就跳到我结婚的日子上来了,再让你说下去,你得聊到月球离地球有多远上。” 那头的桐桐吐吐舌头:“总之,你一定会支持我的梦想,对吧。” “总之,你打电话给我是不是有正事儿?”她学她说话。 “对对对,我找你有正事儿。”桐桐拍拍脑袋,“那什么,你一个人吗?唐总没有在你旁边吧?” “干嘛?”程舒也反问。 “那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一定要发自内心的回答我。”桐桐为了表示自己很认真,还特意清了一下嗓子。 “问。”她拉过抱枕靠着坐起来。 “请问你和唐清宁结婚是想好了还是突然决定的?”桐桐问。 “突然决定的。”她爽快答。 “请问你为什么突然想要嫁给唐清宁?”桐桐又问。 “想有一个家,而他刚好在。”她诚实道。 “你爱他吗?或者是你能确定他是真的爱你,而不是爱你的其他吗?”桐桐再问。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以后的变数太多,我只能确定当下我是爱他的,他也是爱我的。你还有其他问题吗?”她道。 “没了吧,我想想还有没有?”电话那头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程舒也立刻明白过来,桐桐这是捂住了听筒,她身边还有别人,刚才那些问题根本不是她要问的。 “还有一个问题。”桐桐有些期期艾艾起来,“舒舒姐,你是不是决定把你名下的股份转让给唐总了?” “你身边的人是谁?”程舒也敛了神色,语气淡淡。 c最`;新章节r、上 “我自己啊,真的,我自己。”桐桐明显心虚了。 “如果我没猜测的话,应该是致平叔叔。”程舒也侧头看着窗户,“是他吗?” 95.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舒舒。”唐致平接过了电话。 “致平叔叔。”程舒也笑了一下,还真是他。想来也是,以桐桐的大大咧咧,她根本不可能考虑到股份转让这件事情。 “是我让桐桐问的。”他倒也不回避。 “谢谢致平叔叔的关心。”程舒也道。 “舒舒,我只希望你在做出每一个决定之前,都是慎重的,而不被一时的感性所支配。”唐致平的语气有些沉重。 “好。”她应了一声。 “你……”唐致平有些欲言又止,顿了顿,他才说:“看来,你心里已经有决定了。” “是。”她又应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唐致平的万语千言,在她简洁有力的回答前止住了。也罢,这世上智者何止万万千,倘若人人能按遵圣人之言,世界岂不一派清明? “那我挂了。”唐致平道。 “致平叔叔再见。”程舒也切断了电话,翻身要下床时,大门了口传来响动,唐清宁回来了。 “你可真是一条懒虫啊。”唐清宁走到房门口,看程舒也半倚在床头,他走进去,“快起来,再不起来要赶不上飞机了。” 她朝他笑,他也笑。 “请问,你这是在勾引我吗?”唐清宁走到床边坐下来,“不对啊,你这样子,至少醒了有快一个小时了,在想什么呢?” 她靠过去搂住他的脖子,半真半假道:“想你啊。” “这两天给我灌的迷魂汤有点多啊,老实交代,你是白狐变的吧?”他把她从床上拉起来,“我外婆已经在包饺子了,快去洗脸,我给你拿衣服。” “还真有点害怕了,上次去我应该好好和外婆好好聊一会儿的。”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走了几步又想起来,“糟了,我礼物还没给外婆买。” “外婆只想见你,她什么都不缺。”唐清宁看看手表,“对,她最喜欢孩子,你能今天就给她生一个吗?” “讨厌。”程舒也笑骂。 唐清宁看着她进了厕所,他伸手拿过她床头的手机点开通话记录看了看,看完后他锁上又放回了原位,然后才往衣柜走去。 尽管唐清宁一再强调不要买礼物,但程舒也还是坚持去了商场给外婆选了一条丝巾。要不是唐清宁死命催促,她还打算给外婆买件貂的。 两个人出了商场直奔商场,飞冰城的途中,程舒也和唐清宁闲聊。聊到结婚要请谁这个问题时,程舒也随口问他会不会请他那几个高中同学? 唐清宁顿时就有些怏怏起来了,一副完全不想多提的样子。 “是不是他们都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她问。 他苦笑了一下,点头。 “求抱大腿了吧?”她笑起来,“让你嘚瑟,现在尝到苦头了吧?” “还记得我被逼着签的那份合同吗?”他问。 程舒也皱眉:“沈培轩有份?” “沈培轩所在公司的老板是其中的控股方之一,这事儿不能说沈培轩一定有份吧,但我总感觉他逃不了干系,只是我还没有找到证据。” 程舒也沉吟起来,泰国之行,有惊无险,回来后,她知道唐清宁一定会去追查这件事情,所以她也就没放在心上了。对她来说,她没有受到伤害,却因此看到了唐清宁的一颗真心,其他的,她就不太想去计较了。 “你不要担心,我会处理好。”他看她不说话,以为她又忧虑起自己的人身安全起来了。 “嗯。”她收回神思,如果她在泰国被绑架的事情沈培轩也参与其中的话,那么沈培轩背后的人会不会是唐家大宅中的某一个人,她打了个寒颤,但愿是她想多了。 两个多小时的空中飞行,飞机平安降落到了冰城机场。两个人手拖着手朝出口走,程舒也想起来上一次来的时候,唐清宁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吻她,她不禁羞得脸又红起来。 “外婆是不是不肯来a城?”离出口越来越近,程舒也紧张得手心泛汗,只好没话找话。 “嗯,那次出事,我苦口婆心,她放心不下她满院子的花草。”他叹气,“我还考虑过买幢别墅,这样她也好折腾,可她不肯。” “别墅倒不用买,我景山那套一直闲置着,要不……回头我劝劝外婆?”她问。 “你要劝她,估计只有一个理由好用。”他抽抽鼻子。 “哪一个?”她追问。 “你怀孕了。”他说。 “讨厌。”她拧了他一下,不过她倒记起来,昨晚他好像忘记避孕了,“唐清宁。” “怎么了?”他吓一跳。 “头低下来。”她朝他勾手指。 他俯头下去,她小声问他。 “糟糕,好像是真的忘记了。”他挠挠头,“要不待会找个药店去买紧急避孕药吧?” 程舒也提起这事儿,她其实也没想好要怎么办?听他这么一说,她又有点犹豫起来,她打算好了要结婚,也有想过生个孩子的事情。只是现在就生,会不会太快了? “阿宁,舒舒。”外婆宏亮的嗓门打断两个人的谈话。 “阿宁哥哥,舒舒姐。”晓青也喊起来。 “算了,要真的怀上了,我就生,你别不认帐就是。”程舒也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 “哇,好痛,你谋杀亲夫啊。”他作势要拍她。 她笑着朝前跑。 他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意味深长。 外婆见了程舒也,拉着她的手光笑不说话。 “外婆。”程舒也被她笑得低下了头。 “外婆,你这么盯着舒舒看,她脸皮薄着呢。”唐清宁搂过程舒也,“走啦,我们回家。晓青,去开车,我们到出口那边等你。” 上一次来时,程舒也是客人。这一回来,她是唐清宁的准老婆。外婆高兴得不得了,忙前忙后,程舒也想要帮忙,她连扫把都不肯让程舒也碰一下。 “让阿宁做,你看电视,去陪猫咪,看手机也行。”外婆看着这个孙媳妇,高高挑挑白白净净,说话细声细气的,她怎么看怎么舒服。可真是缘分,打第一面见她,外婆就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 “去吧,你要是再干活,外婆又该拿扫把追我了。”唐清宁摊手。 程舒也抿嘴,她只好去了客厅。呆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趣,于是她往客厅外走去,两条狗认生,远远的躲着她不敢靠近,她在院子里逛了一圈。腊梅开得不错,早春的桃花只打了花骨头。比起秋天里绚烂的菊花来,她还是觉得失色不少。 在后院站了一会儿,她打算回客厅去看电视。瞥眼间,她看到桃树下的垃圾里有张照片,照片过了塑胶,面上全是黄渍,看起来有年头了。程舒也多走了几步到桃树下,弯腰捡起照片,又细细擦掉了上面的灰尘。 》5 她这才发现是唐清宁小时候的照片,他和一个小姑娘的合照,因为时间太久,塑胶里那小姑娘的脸花得厉害。 程舒也擦了又擦,唐清宁的脸倒是清晰了一些,小姑娘的脸还是很模糊,但莫名的,她觉得那小姑娘她见过。 她不死心,将照片拿远,虚起眼睛像看3d立体图一样看那照片。这一看,她的心就漏跳了一拍。 她竟然觉得那照片上的小姑娘像她自己,程东给她的那叠照片,从身高上来看,确实很接近。 “舒舒。”唐清宁的喊声传来。 程舒也下意识地就将照片塞进了口袋里,吸了一口气,她应道:“在后院。” “我就猜你在这里。”唐清宁手里拿着一叠吃的,“饿了吧,快垫垫底。” 她手上都是泥:“我手有点脏,我先去洗个脸。” “你弄什么了?手上怎么那么多泥?”他随口问。 “搬石头了。”她指了指地上的一块大石头,“还挺沉的。” “淘气。”他揽过她往外走。 当晚,程舒也把那张照片偷偷放进了她包包隔层里。晚上睡觉时,程舒也躺着发呆,她不禁怀疑自己眼花了,照片上的人怎么可能是她呢?但她又想到自己九岁之前的记忆全无,会不会是九岁之前,她和唐清宁见过。那唐清宁肯定有记忆啊,他为什么不说? “怎么了?睡不着吗?”唐清宁洗完澡出来看她瞪着天花板发呆。 “清宁,问你个事儿。”她翻过身来。 他靠坐到床头,伸手将她搂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有没有什么办法恢复我九岁之前的记忆?老爷子和我说他找了催眠师给我封存了记忆,那我再找个催眠师能不能恢复?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吧?”她道。 “怎么突然想到这事儿了?”他揉揉她的头发。 “我要是说,我最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你呢?就是感觉我们可能早就认识……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她有些苦恼起来。 唐清宁惊了一下,随即笑道:“说明我们在一起,冥冥之中早注定么?” “我没和你开玩笑。”她认真起来,“清宁,你老实说,你小时候认识我吗?” 他哭笑不得:“你在说什么呀?我家在冰城,程家在冒县吧,相隔岂止十万八千里。” “也许我们家有亲戚关系呢。”她又说。 “可不是,现在成一家人了。”他捏捏她的脸,“胡思乱想什么呢?睡觉。” 96.你是不是怀孕了? 程舒也也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质了,那个照片上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是她呢?她差点脱口说出她在桃树下捡到他小时候照片的事情,唐清宁钻进被窝,顺手把灯给关上了。 “舒舒。”他将她搂紧,“明天我们就要去领结婚证了。” “嗯。”她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了,靠在他怀里,她听着他的心跳声,“咚,咚,咚。”平稳有力。 “你真的想好了吗?”他轻声问。 “想好了。”她应道。 “那你想像中理想的婚姻生活,它应该是什么样的?”他问。 “没想过,顺其自然。”她有些烦躁的推推他,“这段时间我可真被你们问烦了,我只是要和你结婚而已,大家轮番来问一遍我,感觉我要跳火坑。” 黑夜中,唐清宁笑起来:“主要还是怕你被我骗了,毕竟你拥有唐氏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k~! 程舒也恼了:“闭嘴闭嘴,别再提股份的事情了,我已经决定转让到你名下了。我从来也没有打算要,老爷子偏要给我,那我就偏给你。这来来去去,总归是你们唐家的事情,我只这辈子过得安稳就行。” 唐清宁微微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她只求一世安稳,那他就尽力吧。 一夜好睡,唐清宁醒了个大早,程舒也却困得不像话。 “我再睡十分钟。”程舒也闭着眼睛拉上被子。 “今天不行。”他硬是把她从床上抱起来。 “五分钟。”她趴在他的肩上,跟无尾熊一样抱紧他,她实在困得睁不开眼睛。 “一分钟,就一分钟。”唐清宁扯过外套盖到她身上,听着她均匀的呼吸,他想她最近这段时间真是太能睡了。奇怪,她之前上班每天都早起是怎么做到的?她睡得很香,软乎乎的靠在他怀里,他盯着她看,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个念头。她不会怀孕了吧?据说有些女人怀孕容易嗜睡。不对啊,昨晚他确实是故意没有避孕,昨天之前,他都没有落过一次,应该不是怀孕吧?看来领完结婚证,他得诓她去趟医院看看。 上午九点半,程舒也和唐清宁顺利领完了结婚证。 “我们俩笑得真可像一对傻子。”程舒也看着结婚证上她和唐清宁的照片,两个人都咧着嘴笑,连拍照的工作人员都说他们是她见过笑得灿烂的一对新人了。 “大傻子和小傻子。”唐清宁顺手就从她手里抢过了结婚证,两本叠到一起看了看,他满意的放进了随身的公文包里。 “有一本是我的。”程舒也朝他伸手。 “由我保管。”他拖着她朝办证大厅外走去,“现在我们去一趟医院。” “去医院做什么?”她不解。 “去了再说。”他不说。 “你腰又痛了?”她有点紧张起来,那次受伤后,他偶尔就会腰痛,她几次要他去医院再做个复查,他因为太忙都没顾上。 “没有啊。”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出了大厅。 “那去干嘛?”她追问。 “上车。”他走到车旁拉开副驾位车门把她按了进去。 “喂。”她被他弄得一头雾水,愈发的好奇起来,见他上了车,她倾身过去看他。 “你没发现你最近睡得特别多吗?而且,你的例假好像也很久没来了吧?”他正色道。 她愣住,她的例假向来不准时,每个月都要往后推迟至少一周左右。他这么一提,她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看了看她上个月的记录,这一推算,这个月已经推迟十一天了。日子过得稀里糊涂的,她都没在意。 “你的意思是,我怀孕了?”她呆呆地问。 唐清宁扶额:“姑娘,你到底是不是女的?” “你不是每次都那什么了吗?怎么会怀孕呢?”她开始慌起来,“应该不会吧,可能在去了一趟泰国,水土不服也有可能,不用去医院了,找间药店买盒试纸测测看。” “那个测得准吗?”唐清宁表示怀疑。 “应该测得准吧,不去医院。”程舒也猛摇头。 两个人争执半天,最后唐清宁只能同意先买试纸测测看,程舒也的一颗心却悬起来了。车子启动,她脑袋中两个小人开始激烈战斗起来。一个说怀孕了怎么样?另一个说不可能怀孕,要是戴套也能怀上,丫的告诉生产厂家去。 十来分钟后,车子停在了一家连锁药店门口。 “我腿软的。”程舒也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你让我去?”唐清宁指着自己。 她点头:“我现在站不稳,真的,都抖起来了。” 唐清宁看了看药店里,来来往往只见大姑娘小姐姐,一个大男人跑去买测孕纸,他……回头,程舒也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气得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行,看在你是我老婆的份上,我去。”他推开车门下了车,程舒也看着他跑进了药店,几分钟的时间,他拎着个塑料袋回到了车上。 程舒也看着塑料袋里的盒子目瞪口呆:“你买这么多干嘛?” 唐清宁脸一红:“我也不知道哪种好?店员说这个好,那个好,我就干脆都买了。” “……” “回家吗?”他问。 “找一找附近有没有公厕。”程舒也看着七八盒验孕纸,幽幽道。 唐清宁踩下油门,他怀疑她怀孕时,心里还有一丝窃喜,这会看着她手里的一大堆验孕纸,他也有点慌了。 如果程舒也怀孕了,毕竟是一条生命啊,那也是他的骨血啊…… 几分钟后,车子停在街边的公厕旁边,他陪着程舒也下了车,又看着她进去。 程舒也随手拿了一盒验孕纸进去,试纸浸到尿液里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感觉就像当年高考后等待放榜,心里真是七上八下的。 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她看着试纸上先浮现出一条明显的红杠,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第二条浅浅的红杠也跟着显现出来。 程舒也颤着手拿过试纸盒,再一遍仔细的阅读了说明,然后她就呆在那里了,要怎么办? 她真的怀孕了,她的肚子里,现在有一条新生命,那是她和唐清宁的孩子。 “舒舒。”唐清宁在外面等久了,他有点急了。 程舒也把垃圾丢掉,然后起了身,头晕得厉害,她闭着眼睛站了一会儿才拉开了厕所隔门,洗了手,她往外走去。 “舒舒。”唐清宁看她脸色苍白,整个人哪哪都不对劲,他心里就有数了,她真的怀孕了。 “清宁。”程舒也感觉自己像一抹一游魂飘到了他面前,“你看。”她把试纸递给他看,“按照说明,这样是怀孕了。” 唐清宁接过试纸,看着那鲜明的两条红杠,程舒也看起来简直就要哭出声了。他将试纸放到塑料袋里,然后拉着程舒也上了车。 计划赶不上变化,那就顺其自然吧。 “我们现在去医院查一查。”他帮她扣好安全带,握了握她冰凉的手,他笑,“傻瓜,想什么呢?你只是怀孕了,又不是怀了炸弹……” “谁要听你说冷笑话啊。”她嘀咕着,眼中已经凝满泪水,将他推开,她关上了车门,然后侧头看着车窗外掉泪。 人生总是这么多的措手不及吗?可至少应该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吧。 程舒也和唐清宁去了医院,一系列的检查后,确定程舒也怀孕了。唐清宁听妇产科医生算预产期并交代她一些注意事项,程舒也苍白着脸色全程没说话。 “舒舒。”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后,唐清宁拉着她走到等候大厅的椅子前坐了下来,“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的话,这个孩子我们可以暂时不生。” 程舒也抬头看他:“不生?” “嗯。”他点头。 “为什么不生?”她问。 “你看起来……不太想要。”他迟疑着道。 她白了他一眼,然后她拿出b超单看起来,b超上说胚胎发育正常。刚才那个女医生告诉她,她的预产期在今年年底,她会生一个摩羯座的宝宝。 “舒舒。”唐清宁见她看着b超单,嘴角又有了笑容,一时间,他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回家啊。”她起身。 “你……” “你想要个儿子还是女儿?”她吸了吸鼻子,狡黠一笑。 他呆呆的。 “生个儿子也不错,但我还是更喜欢女儿。我希望我的女儿长大后能像雪姑姑那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男孩要承担的责任总是要多点,清宁,你说呢。”程舒也挽过他的手臂。 “所以,你全程脸色苍白只是在做心理建设?”他问。 “不然呢?”她眨眨眼睛。 他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要啊,肯定要。”她推着他往外走,“我都想好了,你将来要是敢欺负我,我就带着你的孩子离家出走。” “程舒也。”唐清宁气死,“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好吧,对不起。”她晃晃他的手臂,“那我们婚礼还办吗?万一我孕吐呢?” “办,一定要办。”他没好气的,“你乖乖在家呆着,婚礼那天穿上婚纱往我身边一站就行了。不办婚礼,难道你还等着回大宅被太太嘲笑么?” 程舒也想了想,这婚礼确实得办。 97.我叫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怀孕这事儿暂时不要公布,婚礼结束后再说。”唐清宁想想,又说。 “桐桐呢?”程舒也问。 “不公布的意思就是除了你和我,连我外婆都不说。”他又强调一遍,暗处的手太多,这个孩子于他而言,意义非凡,他必须保住。 “我现在是不是像个智障?真不敢相信,我曾经也坐在你现在的位置上指挥万千人马?”她自嘲道。 “要听真话吗?”他笑问。 “你还是说假话吧,真话一般都很难听。”她道。 “我只有真话,真话就是,程舒也是个很聪明的人。在其位谋其职,不在其位不闻世事。我那会儿被老爷子撤职,我顿时心态就崩了。刚好是我外婆又生病,就有一种全世界都在跟我作对的感觉。所以,我那段时间都不怎么敢联系你,一个是你确实很忙,再一个就是我知道你很担心我,我特别不想让你担心。”他转头看她,“舒舒,我应该正式向你道个歉。” “都过去了,还提起来做什么?”程舒也心底确实还留着不痛快,但想想,他是一个男人,男人相对来说总是更要面子一些。老爷子在董事会议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否决他,那样的打击确实来得强烈。而她被停职的原因,表面上是因为老爷子中毒入院,但实际上,老爷子给了她股份后不再让她参与公司事务而已。本质上来说,她和唐清宁的遭遇是不一样的。 “行,不说以前的事情了。我这个人吧,其实还挺别扭的。舒舒,我以后发神经的时候你不理我就对了,等我缓过劲来,我就没事儿了。”唐清宁有些感性起来,可能因为要当爸爸了,也可能因为他和程舒也领了结婚证。人生中的大事,他今天一下子完成了两件,这于他而言都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那我也跟着你一起发神经,你也别理我,我们就谁也不理谁,那我们还是趁早的散伙吧。”程舒也生气了。 “好好好,是我错了,以后无论遇到多大的事情,无论我多不开心,只要你问我,我都理你,这样好不好?”他赶紧认错。 “好。”她点头,“你记住了。” ◎9k首y发/i “记住了。”他不敢再袒露心迹,打了个岔将话题硬是扯向了别处。 因为程舒也怀孕,唐清宁原本打算多住几天再回a城。但没想到的是,他们领证后的隔了两天,白管家给程舒也打来了电话。电话里白管家说老爷子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这会儿人已经回到了a城云鼎疗养院,让程舒也有空去看看他。 于是,当天下午,程舒也和唐清宁回到了a城。这回来接机的人是程砚之和桐桐,程舒也看着两个人并肩站在那里。 她忍不住转头看唐清宁,他眼中也有诧异。 “舒舒姐。”桐桐不像往常那么大呼小叫着,反而笑得矜持。 “你们这是顺路一起来的还是特意一起来的?”唐清宁故意问。 “特意一起来的。”程砚之大大方方地拉过桐桐的手,“程总监,桐桐答应做我女朋友,我随时接受你检阅。” 桐桐羞涩地低头,她小声嘀咕道:“什么检阅啊,不是你该主动向我舒舒姐交代一下你的祖宗十八代吗?” 程舒也“噗嗤”笑出声:“我没什么要问你,砚之,你自个儿保重就行。桐桐脾气不太好,为了避免你吃亏,我倒建议你学学泰拳什么的。” “舒舒姐,你这胳膊肘往外拐是怎么回事儿?”桐桐说着就朝程舒也扑过去,想要挠她的痒痒。 唐清宁吓得一个转身就将程舒也护到了身后,不行,他得严禁桐桐接近程舒也,这小丫头太没轻没重了。 “程砚之,麻烦你拉紧你的女朋友。”唐清宁皮笑肉不笑的。 桐桐被唐清宁吓了一跳,平常她也跟程舒也这么闹,今天他好像特别紧张。噢,他们领了结婚证了,现在两个人是夫妻呢,唐清宁这是在护着亲老婆呢。 这么一想,桐桐就有些欣慰起来。看来,唐清宁会是个好丈夫。 大家都知道唐清宁和程舒也领了证,早上两个人还没出门时大宅厨房的王妈就打来了电话,说老夫人晚上会回家,让他们今晚回家吃饭。 桐桐也被通知回大宅一起吃饭,她一再拒绝,王妈差点没跟她生气,说她搬出去了都不回去看她,话赶话,桐桐就冲动了,直接说要和男朋友吃晚饭,晚上就不回去了。 几分钟后,老夫人就亲自给她打来了电话,让她带男朋友一起回大宅吃个饭。 所以,桐桐和程砚之一起来了机场。程砚之和她表白也没两天,她本来还打算过段时间再说,现在好了,人尽皆知。 几个人一起回了大宅,他们刚下车,唐致新的车也开进来了。 “二哥。” “二叔。” “二叔。” 除了程砚之,三个人纷纷跟唐致新打了招呼。唐致新的视线落在程砚之和桐桐紧拉着的手上,他震惊了,他可去他妈的吧,程砚之还真的和桐桐谈起恋爱来了?桐桐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上次在海林赌誓发咒这辈子不嫁人,这才转眼的功夫呢……他在心里咒骂着。 唐致新有一种想问宇宙祖宗的冲动,唐清宁可真是牛逼坏了,他拐走了程舒也就算了。顺带着程砚之还真和桐桐谈上了恋爱,这俩人还真懂得在太岁头上动土。再看程砚之,他看起来可真年轻啊,他最多二十六七岁吧,一个男人的黄金年华才刚刚开始,不像他过完年都四十二岁了,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了。 “砚之,这是唐家二爷,我喊他二叔,你也喊他二叔吧。”桐桐把程砚之拉过去,她故意的给他们作介绍,“二叔,这是程砚之,我的男朋友。” “二叔,你好。”程砚之微笑着,上次在海林,唐致新请他和桐桐吃饭,他那会儿就看出来了,唐致新醉翁之意不在酒。现在看来,他没看错,这个唐家二爷对桐桐有点意思呢。 “不敢当你二叔。”唐致新的脸色不大好看,“不好意思,我很忙,先走了。”说完,他就大踏步的往西院跑去了。 桐桐看着他跑远,心里暗自冷笑,哼,你个老男人,不是会拉郎配吗?现在如你所愿了,你高兴了吧。 几个人往南院走去,先去看了老夫人了,隔了许久未见,老夫人的气色倒是好了许多。见了几个孩子,尤其是程砚之,她细细打量了一番。 “桐桐,你眼光很好。”老夫人赞许道。 “谢谢奶奶。”桐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要欺负人家,知道吗?”老夫人又说。 桐桐点头,她看着老夫人的笑脸,她心里明白,老夫人应该也放心一点了。当年,老夫人的侄儿眼神出了点问题看上了她,虽然老夫人表现得通透豁达,但桐桐心里明白,老夫人是最注重门当户对的。也因此,当她知道唐致新对她可能有点心思后,她才决定和程砚之在一起。唐家的高枝,她贺桐桐绝不去攀。 因为程砚之是客人,桐桐这晚就在正厅吃饭。晚餐的饭桌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除了唐致新一直沉默着,连老夫人都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话。 一顿饭吃得尽兴,老夫人知道年轻人还没聊够,她便先放了碗筷离开了餐厅。 “苏沐玲今天怎么没在啊?”桐桐小声问程舒也。 “回娘家了。”耳尖的太太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句。 “太太。”桐桐垂下头,再不敢多嘴。她再抬头时,唐致新也离开了餐厅。 不一会儿,大家都放了碗筷,移步到了侧厅去泡茶吃水果。 程舒也晚上汤喝得多,这会儿有点闹肚子,她和唐清宁打了声招呼就起了身,桐桐也跟着起了身。 “舒舒姐,我陪你去。” “好啊。”程舒也久不住大宅,还真有点怕怕的。 桐桐陪着她一起去了厕所,出来后,两个人都不想再回侧厅去,程舒也便提议在院子里走一走,也好消化消化。 走过假山旁边的小桥时,夜色下,唐致新坐在桥墩上发呆。 “二叔,你坐这儿干嘛?小心别掉下去了。”程舒也喊了一声。 唐致新转头,默了默,他喊:“贺桐桐。” “二叔,请问你有什么吩咐吗?”桐桐听着他的语气很是低落,她就忍不住高兴起来。 “没有。”唐致新收回视线,跳下桥墩后,他走了。 “神经病。”桐桐暗骂了一声。 程舒也没说话,她心里隐隐有担忧。唐致新今天的表现非常失常了,而桐桐是不是为了避嫌才和程砚之在一起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两个人只怕还会生出事端来。程舒也暗自叹气。 ”贺桐桐。“已经走远的唐致新又跑回来。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桐桐听他语气不太好,张口就骂。 ”我叫你去死,你也去死吗?“他恨声问。 这问题很是莫名其妙,桐桐瞠目结舌,她为什么要去死? 98.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二叔,你疯了吗?”桐桐冷笑一声,老男人这是恼羞成怒了? 唐致新一个晚上看桐桐和程砚之不时对视,低头浅笑,他越看就越觉得程砚之贼眉鼠眼,说不定程砚之就是知道他家老头给桐桐分了房子和商铺才决定和她在一起的呢?要不然为什么现在才公布恋爱关系? “我看你是真疯了。”唐致新知道自己失态了,但话出了口也收不回来。索性的,他干脆充大头以二叔身份自居起来。 “贺桐桐,我可告诉你,我是真把你当侄女了才会管你的事情,要不然,你是好是歹我都犯不着多说一句。”他把自己当了二叔,说话也硬气起来,“没错,我是觉得程砚之还不错,但你们发展得也太快了。才认识多久啊,你这就带回来见家长了,你得慎重点。” 桐桐微笑着,她挽过程舒也的手:“舒舒姐,我们走。”唐致新还真是好笑,说什么把她当真侄女,这种鬼话他是怎么有脸说出口的? 唐致新本以为桐桐要呛白他一通,谁知道她根本就无视他。他看着桐桐挽着程舒也转身,内心涌起巨大的羞辱感,他唐致新到底是被哪只魔鬼附了身? 夜色如水,桐桐和程舒也早已走远,他站在原地仿佛生了根。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几乎要将他胸腔撑炸,他想,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而已,打小就看着她长大。从前也真拿她当侄女儿看,从未过有越界之念。到底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思就歪了?他反复问自己,死活也没个答案。小丫头片子长大了,她喜欢谁,要和谁在一起,真真的并不关他的事情。也罢,至此后再不要多言一个字了。 “桐桐。”走出了老远,桐桐一直沉默,程舒也喊了她一声。 桐桐转头看她。 “你说二叔到底在想些什么?”程舒也淡淡的语气。 “大概在想,他要真是个流氓也就好了,强行的把我给睡了,他心里的那点小龌龊也就彻底能散了。但他又挣扎着想做个君子,君子和小人打来打去,他就发疯了。这些二世祖,还能真指望他们有什么真心真意吗?不过顺利惯了,突然发现我怎么不像小时候那么好摆布了,他就接受不了了呗。”桐桐自嘲地笑笑,“舒舒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拿程砚之来赌气?” “你都想得这么透彻了,我还能说什么。”程舒也拉着她走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你不用担心啦。”桐桐靠到椅子上望着夜空,“你算是有资本的了,老爷子受你父母救命之恩,还不是一样的身不由己。退一万步说,二叔有真心,我也大着胆去攀高枝,能快活几天?私下里我敢骂二叔一声二世祖,可他再二世祖,那也是老夫人的心头肉。你看老夫人吃斋念佛菩萨心肠,身为当家主母也能做到公平公正。但以我的身份,敢去动她的心头肉,呵呵,只怕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桐桐。”程舒也慌得捂住她的嘴,然后又比个“嘘”的手势。 “本来就是,真攀上了,我可是和太太平起平坐,太太估计天天会用眼神杀我一千八百遍。”桐桐拉开程舒也的手,痛快地将话说完才闭上了嘴。 “你啊。”程舒也四下看了看,“只图一时痛快。” 桐桐心里难过起来,住这高宅大院,说几句话都要小心又小心,有什么意思呢? “你的奶茶店准备几时开业?”程舒也转移了话题。 “租户要月底才走,还早着呢。”桐桐的心情跌到谷底,“舒舒姐,我在想,我受唐家养育之恩还没报。爷爷又给我房子和商铺,这恩,我到底该怎么报?” “别想那么多了,走吧,我们回侧厅去。”程舒也起了身。 “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坐会儿。”桐桐坐着不动。 程舒也知道她这会儿心里难受,微微叹了口气,她抬步往回走。从假山旁经过时,她看唐致新还坐在桥墩上看手机,她顿了一下脚步,然后悄悄地离开了。 rjo首发* 她走到南院时,唐清宁刚好来找她,见她一个人回来,他顿时就紧张起来了。 “你不是和桐桐一起去的吗?她人呢?”他问。 “心情不好,说要一个人呆会儿,随她去吧。”程舒也道。 “走吧,我们回家。”他拉过她的手。 “你们不是还在喝茶吗?怎么就回去了?”她问。 “有个应酬,我得去一趟,我先送你回家。”他道。 “这么晚,去夜总会?”她皱眉。 “嗯,我喝杯酒就回来。要是别的地方我肯定带你去了。”他揉揉她的头发,“万灏的吴总。” 程舒也听到吴总两个字就涌起一股生理性的厌恶,唐家酒店和万灏有业务上的往事,程舒也大学毕业刚入职唐家酒店不久,跟着上司一起去应酬。吴总长相清瘦,戴副眼镜,斯斯文文的,聊起天来野史趣文一套一套的,程舒也那会儿还要更天真些,以为吴总是一众老总里的清流。万万没想到,多见了几次,吴总就开始单独约她,一张口就是让她做他的情人,开价一个月零花钱三万,一个月陪他五天就行。程舒也那会儿没见过多少龌龊的事情,气得当场就拂袖而去。此后再见,吴总仍然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她和唐家琛结婚时,吴总还特意送了大红包。 “赴他的约,你喝杯酒恐怕撤不了吧?”程舒也语气凉凉。 “这么说你和他打过交道?”他反问。 “我刚进公司那会儿和他打过几次交道,这个人为人处事极精明,斤斤计较得厉害,不过做事情倒是很负责任。这两年借着东风,他也算成了行业中的翘楚,这两年倒是没怎么见过面了,不知道现在的吴总是不是大气些了?你去看看吧,回来告诉我。”她玩笑道。 “据说这个人建了个后宫,招募了好多女孩给他生孩子。目前为止,生了有十几个了吧……”唐清宁还要往下说时,前面唐致新和桐桐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程舒也扶额,这两个人到底还有完没完了:“桐桐。” “让开。”桐桐这才从唐致新身边擦了过去,也没跟程舒也打招呼,直接就往后院的侧厅跑去了。 唐致新站在那里没动。 “二哥,你这是在赏月?不过,今晚没有月亮呢。”唐清宁也看出了唐致新的不对劲。 唐致新转过身来:“唐清宁,我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洗耳恭听。”唐清宁笑眯眯的。 “家琛要出来了。”唐致新甩下这几个字后扬长而去。 程舒也感觉头皮一阵发麻,清静日子过惯了,乍听到家琛两个字就像看到定时炸弹扔到了面前,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跑才安全。 “走吧。”唐清宁拉着她继续朝前走。 程舒也想到唐家琛那一刀,她现在还心有余悸,他这个时候出来,她和唐清宁要办婚礼了,她还怀孕了。她完全不敢去想,以唐家琛的冲动,他会对她做点什么事情出来。 “别担心,有我呢。”唐清宁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紧了紧她的手。 “以前老爷子在还能镇得住他,现在老爷子住进了疗养院,只怕他要无法无天。”程舒也低声道,他让她不要担心,可那是唐家琛啊。是外人倒好,逼急了大不了下下黑手,可谁敢对唐家琛下黑手? 唐清宁没说话,沉默中,他们已经走到了侧院的。 半个多小时后,他们回到了家里,吴总那边的电话已经催了好几遍了。 “你去吧,我洗个澡就睡觉了。”程舒也弯下腰换鞋。 “最多一个小时我就回来。”他说。 “快去吧,别啰嗦了。”她推了推他。 “有事儿给我打电话。”他又说。 程舒也走了两步到他面前:“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带我去吧。” “要不,你去吧,这样我露个面就可以回来。”他认真起来。 她无语:“行了行了,别腻歪了。” 他这才万分不舍的转了身,她看着他出了门,大门锁上,满室清寂。她靠着墙站了一会儿,仍然想着唐致新说唐家琛要出来了这件事情,这回来的一路上,她的心慌得就没停过,总觉得还要出什么事情? 洗了个澡,程舒也躺到了床上,这一天奔波下来,她早就困得撑不住了。刷了一会儿手机,连未读消息都没看全,她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凌晨,她习惯性的摸了摸,身边没人。她一个激灵就睁开了眼睛,天已经微亮了,拿过一旁的手机,亮起屏幕看了看,都已经清晨五点多了,唐清宁一夜未归。 她翻了翻,唐清宁也没给她打电话,她慌得赶紧给唐清宁打电话,响到第六声时,唐清宁接起了电话。 “喂。”睡意十足的声音。 “你在哪里?”她问。 电话那头呀了一声,然后一阵手忙脚乱,程舒也听到有人在惊叫,是个女人的声音,接着电话就中断了。 还好,他没出事儿,程舒也想。她便放下了手机,拉过被子,她又躺下睡了。 天大亮时,唐清宁回来了,门铃声吵醒了程舒也,她披着衣服起了床。走到大门边开了门,唐清宁默默的闪身进来。 “舒舒。”他站在门边,然后就把手机递给了她。 99.趁乱劫人 “怎么了?”程舒也接过他的手机,她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唐清宁指了指手机,“我喝多了,就是在包厢里睡着的,旁边是有个姑娘陪着我,但她也是趴在那里睡着了。你看,我有拍下来。” 程舒也听完他的解释,她把手机还给他:“既然你是清白,那你还解释什么?” 唐清宁有点懵,他以为等着他的是狂风暴雨,可程舒也睡眼朦胧,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他有点摸不透程舒也的心思了,哪有女人不为男人夜宿在外,旁边还有女人惊叫计较呢? “对不起。”他想抱她,又怕自己满身酒气熏到她。 程舒也看着他,他的衣服皱巴巴的,头发也很凌乱,喝了一夜酒,眼睛里也有红血丝:“你就这样开车回来的?” “没有,喊了代驾。”他道。 “去洗个澡,睡一觉吧。”她走上前,他退了一步。 “九点有个会议,我只能眯一会儿。你别过来,我身上都是烟酒味。”他道。 “我去帮你放水,你先把衣服脱了丢洗衣机。”程舒也转身往卧室走去。 唐清宁看着她的背影,他心头涌起强烈的失落感,她不像别的女人一样跟他闹,他不是应该欣慰吗?他失落什么呀? “舒舒。”唐清宁脱了进了浴室,他有些不死心,“你真的不生气吗?” 程舒也把浴巾放到旁边的平台上,转身走到他面前,看他还是穿着那脏兮兮的衣服,她伸手帮他解开西装的扣子,脱了西装后,她帮他脱了衬衫。 “我问你呢。”他抓住她的手。 她叹了口气:“清宁,你这是干嘛?” “你不在乎我。”他来劲了。 她帮他解开皮带,笑了一下,她说:“你这个位置,我坐了两年多。有些推不掉的应酬,我也只能去。酒桌上那点事情,我见过不少。我是女人,尚且无可避免,你是男人,逢场作戏是很难避免的。清宁,有些话,有些事,没有必要非去点破。我对你的要求就是不要骗我,任何时候都不要骗我。我能接受的,我会接受,我接受不了我也会告诉你。” 唐清宁抿着唇。 “你回来唐家,不是只为了坐唐家酒店总监的位置。如果你的欲望是取老爷子而代之,那么,你就一定要忍常人不能忍。你要守住你自己的底线,不是为我守,是为你自己。清宁,你比我更清楚,暗处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看。一着不慎,你就能满盘皆输。你这么慌张的赶回来,是怕我生气。但你要记住,你是不是要和另一个女人发生关系,这是你的选择题,不是我的。以后你也不必向我解释,只要你问心无愧就行。天亮回来,我也不会问你。有一天你问心有愧,你告诉我就行了。”她把他裤子上的拉链拉下去,“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洁身自爱很难,也很容易,你请自便。” “程舒也。”唐清宁一字一顿。 “去洗澡吧。”她在他胸膛上点了一下,见他一脸怏怏,显然不满意她讲的道理,她只好又补充了几句:“你且做好保密工作,倘若我发现你的狐狸尾巴,我一点儿不吓你,肯定会带着孩子走。” 说完,程舒也出了浴室,顺手关上了浴室的门。走回床边躺下,眯了一会儿,她的睡意又浓了。 睡得迷迷糊糊时,唐清宁钻进了被窝。他搂着她,头埋到她肩上,一言未发。 唐清宁睡了两个小时就去了公司,程舒也一觉睡到上午十点半。准备吃早餐时,白管家给她打来了电话。 “白叔。”她夹着手机往厨房走。 “舒舒。”白管家亲切的声音传来,“老爷子今天精神头不错,他想见见你呢。” 程舒也抬手看了看手表:“白叔,我大概中午十二点左右可以到,我陪爷爷一起吃午饭。” “好嘞,我和老爷子说一声。”白管家很高兴,应完他就挂了电话。 程舒也随即给桐桐打了个电话,桐桐正到处瞎转悠,听说去看老爷子,她马上就往程舒也住的小区赶。 十一点不到,桐桐就到小区楼下了,程舒也拎着包匆匆下了楼。 “我跟你说。”桐桐边说往后视镜瞧,“我感觉这一路总有人在跟踪我。” 程舒也吓一跳:“你可别吓我。” “真的,一辆黑色的辉腾,怎么会那么巧的一路都走一样的路线。”桐桐收回视线,“舒舒姐,会不会是我多心的?” 程舒也警觉起来,上次在泰国的遭遇让她明白危险是无处不在的:“你先开车,我观察一下。” 桐桐启动了车子,开了十来分钟,程舒也并没有发现异样。 “把车停到前面的停车场。”程舒也指着前方的广场。 “哦,好。”桐桐打着方向盘拐进了辅路,很快,车子就开进了停车场,“有人在跟着我们吗?” “没有,你先陪我去一趟商场。”程舒也推开了车门。 在商场逛了一圈,程舒也拉着她从另一侧的大门出去了,然后拦了一辆的士。 “你不是说没人跟着我们吗?”桐桐紧张起来。 “小心一点儿比较好。”她看了看表,这里到疗养院至少得四十分钟的车程。 “怕什么呀,有我在呢,谁敢跟踪我我揍扁他。”桐桐举了举拳头。 “你这双拳头揍揍二叔差不多。”程舒也没好气的。 “别提他。”她悻悻地扭头看着车窗外。 “昨晚他又跟你说了些什么?”程舒也好奇问。 最新章节上wjs “没说什么。”桐桐拿出手机翻了起来,但根本看不进去,丢下手机,她又看着车窗外。 “世界如此美妙,你却如此暴躁。”程舒也揶揄她道。 “舒舒姐。”桐桐盯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后声音陡然收紧,她缩回头俯身到程舒也耳边,“那辆辉腾车又跟来了,我看那车牌不太对劲,像是套牌车。” 程舒也扭头看后面,去商场转了一圈也没甩掉人,看来对方车上至少有三个以上的人。这里还没离开街道,到疗养院的路上有好长一段路都人烟稀少,那个地方被截住,情况就不乐观了。 “师傅,麻烦你掉个头,我落了点东西在商场,得回去拿。”程舒也平静道。 司机本来就很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听程舒也这么一说,他赶紧接话:“我送你们回去,差不多也该交接班了,那就麻烦两位姑娘另换一辆车了。” “好。”程舒也看着车窗外,出租车就在原地掉了个头。 后面的辉腾车大概没料到她们会突然掉头,街道不宽,他们被逼得停了车,出租车从辉腾车旁开过时,程舒也看了一眼辉腾车。 隔着玻璃,她看到驾驶位和副驾位都坐着人,后座似乎也有,但看不太清楚。 “师傅,麻烦你开快一点,走定怀路。”程舒也又说。 十来分钟的时间,车子开回了广场路口停了下来。 程舒也和桐桐下了车。 “我看清楚了,那车牌绝对是套牌。”桐桐紧张道。 程舒也拿出手机,她先给白管家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临时有点事情晚一点才能到疗养院。 “到底是谁在跟踪我们?”桐桐又问,“跟踪我们又要做什么?” “绑架我们啊,我可是亿万富婆呢。”程舒也拉着她的手,“走,回商场去。” “可是,可是你以前也有股份啊,为什么以前我们过得安静如鸡,现在就不行了呢?”桐桐觉得这事儿太蹊跷了。 “快走。”程舒也拉了拉她,她有一种感觉,这伙人和泰国绑架她的人是同一伙人。如果是同一伙人的话,那么那伙人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签什么狗屁的合同。 两个人重新回到了商场,程舒也给唐清宁打了电话,程砚之接的,说唐清宁在开会。想了想,程舒也又给唐致平打了电话,他车技好,脱险比较容易。 “要不要报警?”桐桐探头探脑四下张望。 “你觉得警察闲到没事儿会因为我们的怀疑而出一趟警?”程舒也耐心地等着电话接通,但不巧的是,唐致平估计在忙,他没接电话。 “致平叔叔也不接吗?”桐桐恐惧起来。 “只能打给二叔了,他肯定有空。”程舒也看了她一眼。 “你打吧。”桐桐警觉地看着走廊另一头的两个男人,他们站在那里已经有一会儿了。 程舒也拔下了唐致新的电话,果然,他立刻接了电话。程舒也还没说完,他就让她报了地址,然后他就挂了电话。 “二叔来了。”程舒也转头,她旁边的桐桐已经站起来了。 “小姐,请问……”一个打扮得入时的男人已经走到了她们面前,可惜的是他的话只说了半截,桐桐就抬脚狠狠地朝他下身踹了过去,那男人没提防,后仰着狠狠地摔了出去。 眨眼的时间,七八个男人从各个方向跑来,“杀人啦,有人行凶啦。”有人大喊。 这一喊不要紧,不明真相的顾客们吓得全乱跑起来,走廊里乱糟糟的。他们这是要趁乱劫人啊。程舒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舒舒姐,别怕。”桐桐冷笑了一声,随手她就操起了景观台上的花盆,她一手拉着程舒也,另一手倒拎着花盆,她倒要瞧瞧,谁最先不怕死上的。 “喂,110吗?万都广场三楼,有人行凶。”程舒也报了警,她故意将话说得很大声。 100.好,我告诉你我从哪里来 混乱中,尖叫声持续不断,程舒也和桐桐很快被卷进了人潮里。桐桐丢掉了手里的花盆,她拉着程舒也奋力的往安全地带挤去。 程舒也紧贴着桐桐,跟在她身后抓紧了她的衣角。冷不防的一只手从侧面狠狠的抓了过来,程舒也的手臂被拽住了。 “老婆,快,这里危险,跟我走。”一个陌生的黑色夹克男人嘴里狂叫着。 程舒也猜到这些人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那男人抓住她时,她咬紧牙关抬起膝盖用力朝他顶了过去。那男人有提防,他闪了一下腰,拽得程舒也往前一扑,桐桐跟着往前一扑。好在桐桐反应快,她借着程舒也力的力量,扬起手里的包包狠狠砸了一下那男人的头。 那男人死不松手,拽着程舒也飞快地向着旁边的一间店铺里走,不管桐桐怎么打他都没有用。情急之下,程舒也弯腰咬住了那个男人的手腕,桐桐又往那男人下身补了一脚,那男人才怪叫了一声松开了手。 “快走,舒舒姐。”桐桐也来不及喘气,她护紧程舒也跟着人群往前跑。在另一个男人追过来之前,她们险险地踏上了手扶电梯。 两个人跑到一楼时,派出所的民警已经赶到了,警笛声中,民警和保安开始维持次序。程舒也和桐桐这才稍稍喘了一口气,她们在离民警不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十来分钟的时间,混乱慢慢地平息下来。 唐致新从商场入口处冲进来,程舒也喊了一声。 “怎么回事儿?”他跑得太快,气喘得急促。 “到你车上再说。”程舒也拉了一把桐桐。 唐致新抬头看了看楼上,见民警在维持次序,他收回视线后点了点头。 桐桐没说话,跟着程舒也往外走。 “看,就是那辆车,操,那些人上车了,准备要跑。”桐桐指着路口的辉腾车,“二叔,看好舒舒姐。”她说完拔腿就往辉腾车追去。 “贺桐桐。”唐致新怒吼了一声,他丢程舒也也追了上去。 程舒也真是欲哭无泪了,站在那里,她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都朝辉腾车跑去了。她略思索,怕出意外,她赶紧又往商场里走,回到了民警和保安的视线范围内。 唐致平给程舒也回了电话。 “舒舒,你找我?我刚才高崎的老总在谈点事情。”他道。 “没事了,没事,你忙吧。”程舒也道。 “你在哪里?怎么这么吵,还有警笛声?”唐致平立刻听出了不对劲。 正版hd首发,u “出了一点儿小小的意外,二叔已经过来了,警方也来人了……”程舒也往门口走了两步,路口边,桐桐和一个男人扭打到了一起,再看唐致新,他摔到在了一旁。不好,程舒也匆匆跟唐致平说了句回头再说就挂了电话。然后她朝民警跑去,把外面的情况说了一句,有两个民警跟着她往外面跑。 辉腾车迅速逃离了现场,跟桐桐扭打的那个男人被抓住了。 再看桐桐和唐致新,两个人都挂彩了。桐桐的脚扭到了,这会站都站不直,再看唐致新,一张脸被挠得全是血珠,看着真是惨不忍睹。 “打什么架?打什么架?日子过得太闲了是不是?全都给我去派出所做笔录。”民警生气得很,冲着桐桐他们骂起来。 这么折腾着,大家都坐上了警车,呼啦着全都去了派出所。路上,唐清宁也回了电话过来,程舒也简单的提了一下事情经过,又把派出所地址告诉了他。 挂了电话后,程舒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安全了。精神松懈下来后,她就觉得隐隐的肚子有些疼起来。 桐桐靠在她的肩上,程舒也也不好声张,只能默默地忍着。捱到派出所时,她感觉肚子疼得开始厉害起来,她的心往下沉,不好,不会先兆流产吧。 “那个,警察同志,你能先送我去医院吗?”程舒也努力的吸着气,困难问道。 民警看过了唐致新的身份证,也简单询问了几句,知道这几尊菩萨是唐家人。看程舒也脸色不对,便吩咐司机先拐个弯。 “舒舒姐,你怎么了?”桐桐轻声问。 程舒也不敢说话,只是不停的深呼吸着。 “舒舒姐。”桐桐拉了拉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得很。 “我可,可能要流产了。”程舒也闭上眼睛,腹部的疼痛一阵接一阵。 “你说什么?”桐桐吓懵了,流产?程舒也怀孕了?她什么时候怀孕的?她居然不知道。天啊,怎么办?为什么程舒也不告诉她? “小舒舒。”唐致新也听到了,他看向一旁装死的陌生男人:“小子,我告诉你,小舒舒有个闪失,你这辈子就别想好过了。” 那男人瑟缩了一下。 唐致新抬脚踢了他一下:“谁的人啊?” 那男人不说话。 “装死也没有用,我告诉你,除非你现在就死,你不死就有你好受的……” “唐先生,等到了派出所再问吧,你别吓他了。”民警赔着笑脸提醒他。 程舒也难受得厉害,桐桐吓得六神无主,她想这事还是得赶紧告诉唐清宁,不然以他的脾气,他能杀了她。 桐桐颤着手拿出了手机,还没翻出唐清宁的电话,唐致平就先打电话来了。她哽咽着把程舒也的情况告诉了他,又让他赶紧去通知唐清宁。 “桐桐。”程舒也根本来不及阻止她,无力地喊了一声,她暗自叹了一口气,桐桐居然让唐致平去通知唐清宁,这真是太要命了。 没多一会儿,警车开到了省立医院的急诊科,唐致新抱着程舒也下了车。 程舒也被送进了急诊室,桐桐和唐致新退回了等候区。 “你是不是聋?我让你看好舒舒姐,你追出来做什么?”桐桐越想越气,“要不是你过来,要不是为了救你,我的腿就不至于受伤。你的脸也根本不会被那个贱男人挠花,你这个二世祖,除了吃喝玩乐,你还能不能长点脑子。” “贺桐桐。”唐致新气死,“到底谁没长脑子,你连对方什么人都没搞清楚,你就追过去。要不是小舒舒带民警追出来,我看你今天就被拽上那辆车上去了。” 桐桐被怼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下,她口不择言:“我死不死的有没什么要紧,反正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我想着把人拽住一个,看看到底是哪路王八羔子敢暗算我舒舒姐?我怎么不长脑子了?眼睁睁地放他们走,这亏就白吃了?唐致新,我告诉你,今天舒舒姐流产了,我跑不了,你也跑不了。” “你是猪啊,你舒舒姐怀孕你怎么能不知道?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就算她没告诉你,你也应该发现她和以前不一样啊。”唐致新回击道。 桐桐想想,他说得有道理,程舒也没告诉她怀孕的事情,可她为什么这么迟钝,竟然什么也没发现。程舒也要是流产了,她真不知道怎么向唐清宁交代。她想着今天的事情,想到程舒也一直躲在她身后,好几次程舒也都护着肚子。 她的眼泪一串一串的往下掉,她能再活一次,命是程舒也给的,如果不是程舒也,她早就化作了一堆白骨。以为学了跆拳道,可以护住程舒也,现在才知道,她还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你哭什么啊?”唐致新看着她扭头看着另一边,肩膀一耸一耸的,他起身,发现她泪流满面。 “走开。”桐桐将脸埋进掌心里,泪水愈发汹涌。 唐致新站了一会儿,知道这会儿他说什么都是错,他只能坐回了椅子上,摸了摸口袋,身边连片纸巾都没有,连手机都丢在了车上。靠在椅子上,他揪心地听着桐桐压抑的低泣声。 “别哭了。”好一会儿,唐致新轻轻拉了她一下。 桐桐擦了一把泪,抿着唇盯着急诊室门口。 “我要是知道小舒舒怀孕了,我肯定会听你的看住她。可我真不知道,看你那么冲出去,我担心你。贺桐桐,这事儿,是我的错。”唐致新憋了一会儿,跟桐桐道了个歉。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到底从哪里来的吗?”桐桐转头看他,她的眼中迸出骇人的光芒,“知道我为什么抵死不提自己的身世吗?” 唐致新迎着她的眼神,他有些害怕起来:“桐桐,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我……” “你不是对我很有兴趣吗?”桐桐冷冰冰地打断他:“我,贺桐桐,姓是我自己取的。我并不姓贺,我按理应该姓云,但我这辈子绝不姓云。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是强j的产物,我的母亲被不明身份的几个男人轮奸,为了取证生下的我。生下我后做了亲子鉴定,强j我母亲的男人才被判了刑。我成为了我母亲的眼中刺,三番五次被她遗弃。直到我九岁那年终于被人贩子贩走,从九岁到十五岁,我辗转了好多地方,是舒舒姐救了我,是她把我带回唐家。” 唐致新只觉得心脏处狠狠抽了一下,难怪查不到桐桐的一丁点信息,原来她连姓都是捏造的。 “我欠你们唐家的,欠得太多,我一直在想,我要怎么还给你们,想来想去,你们唐家什么也不缺。所以,唐致新,你要是真的对我那么有兴趣,想睡睡我的话,我想,我也没有理由拒绝……” “贺桐桐。”唐致新如鲠在喉,他打断了她,“你别再说了。” 101.唐家琛出狱 桐桐又擦了一把新冒出来的泪水,她道:“你要是不要我的话,我就只能还一条命给你们。但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死,我得看得舒舒姐嫁人,她安稳了,我才能放心。” “贺桐桐,我让你别说了。”唐致新咬牙切齿,她眼神里的决绝让他实在害怕。 “你想睡我吗?麻烦你跟我约个时间,我准备一下……” 唐致新伸手过去,他捂住了她的嘴,他又腾出了另一只手将她搂进怀里。她的头靠到他肩上时,他的喉咙酸涩得厉害,忍了又忍,泪水还是从他眼角漫过。 桐桐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的边缘,程舒也突如其来的流产让她惶恐极了,她根本无法想像程舒也失去了孩子她要怎么办?靠在唐致新的肩上,她的泪水再次决堤。这些年来,她每一天都过得如履薄冰。表面上,她和程舒也过得安安静静。但她心里清楚,唐家大宅里一直有一双黑手,那双黑手罩在程舒也的头上。有好多次,桐桐怀疑自己慢一步,程舒也就没命了。现在好了,那双黑手从暗处终于伸到了明处。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程舒也死。 “桐桐。”唐致新好不容易缓过了那阵酸涩劲头,他低声道:“这些话你不要再说了,你也不要再记着。你是贺桐桐,是我唐家人。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我绝不在你面前胡言乱语。你和程砚之好好谈恋爱,他若好,你就和他在一起。他若不好,你就回家。在我唐家,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桐桐推开了他,她起了身:“我去厕所。”她丢下这几个字后往厕所跑去。 唐致新靠到椅子上,他感觉他的人生,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二哥。” “舒舒呢。” 唐致平和唐清宁一前一后跑进来。 “还在急诊室。”唐致新面色淡淡。 “到底怎么回事儿?”唐清宁面色铁青的。 “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小舒舒给我打了电话,我就赶过去了。抓住了一个人,在派出所,你去查一查,到底谁下的手。查出来了,你看着办。”唐致新起了身,“小舒舒没有受伤,听医生的意思,说是过度的惊吓和紧张造成的先兆流产。” 唐致平冷笑了一声:“还用查么?估计也绕不出我们自家人。” 唐清宁没说话,他往急诊室门口走去。刚好有护士出来,他喊住问了问程舒也的情况,护士说情况不太好,其他的却不肯多说。 “情况不太好?”唐清宁脑袋一“嗡”,完了,程舒也出事了?他急得就要往里冲,护士拉住他。 “你不可以进去。” 唐清宁急得要挠墙,但没办法,只能隔着门提着心肝等着程舒也出来。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有护士推着推床往外走。 看着程舒也从急诊室里推出来,他看着病床上那张苍白的脸,他挪着步走了过去。 “舒舒。”他轻声喊她。 程舒也这会儿肚子已经不疼了,听到唐清宁的声音,她寻声看去,笑了一下,她道:“清宁,我没事儿。” “你是孕妇的丈夫吧,暂时你爱人只能躺着保胎,再别像今天这么激烈的跑步了,再有下一次,孩子肯定要保不住。”医生道。 “好,好,谢谢。”唐清宁听到程舒也没事儿,心里的大石头这才落了地。 程舒也再一次有惊无险,她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的院保胎。唐家上下都知道了她怀孕的事情,老夫人和阿佩也去医院看了程舒也。 老夫人去的那天唐清宁不在,桐桐在病房里陪着她。 “桐桐,你好生的陪着舒舒。”老夫人叮嘱道。 “是,奶奶。”桐桐垂首。 “这事儿总不能就这样算了,沐玲现在肚子大了,等了生了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老夫人又说。 程舒也和桐桐都没说话,那天抓住了一个男人,派出所审来审去,那男人嘴紧得很,一个字都没吐。后面唐致新授意放了人,那人前脚出了派出所,后脚唐致新就把人拎回了唐家大宅,关在小黑屋里,使了点阴损的招,把那人的嘴给打开了。 那人招了,供出了幕后指使者是苏沐玲。 “奶奶,我也没事儿,就算了吧。”程舒也轻声道,从小到大的有惊无险,也不差这一次了。 “你啊。”老夫人轻叹了一口气,“我心里有数,你不计较是你肚量大,但你肚量大,这事非同小可,一定要给你一个交代。也该给她们一些惩罚,否则,这么闹下去,还不定要闹出多大的事情来。” “奶奶,这事您看着办就行,我都没有意见。”程舒也道。 老夫人点了点头:“那你好生的养着,我先回去了。” 桐桐送老夫人和阿佩出去,回到病房后,她坐在旁边发着呆。 “舒舒姐。”好一会儿,桐桐开了口。 “倒杯水给我喝,好不好?”程舒也道。 桐桐倒了杯水,水太烫,她吹了又吹,吹了一会儿她没了耐心,将杯子放到了床头柜上。 “这事儿,不可能是苏沐玲下的手。”桐桐抬头看她。 “所以,你觉得是谁?”程舒也问。 “苏沐玲确实是最值得被怀疑的人,但我觉得因为指向她太明显,我就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我怀疑……”桐桐倾身过去,她轻声道:“萱姨。” “什么?”程舒也瞪大眼睛,“你怎么怀疑到她头上了。” “我知道,致平叔叔是绝对不可能害你的。可是萱姨真的太难说了,她虽然不住大宅,但上次老爷子病重入院,你看到了,她那架势……” “不会的,不会是她。”程舒也摇头,“她害谁也不会先害我,动机不够,桐桐,你不要乱怀疑。” “动机?”桐桐眉头一皱,“要说动机,那就非太太莫属了,不过太太不会亲自下手,她那个弟弟很可能。” “把开水给我,我渴了。”程舒也强行打断她。 病房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程舒也和桐桐同时抬头看向门口。令她们倒吸一口凉气的是,门口冲进来的人竟然是唐家琛,他剃了寸板头,看上去,比入狱前倒精神了许多。 “舒舒,你怎么样?”他进了病房,眼睛里就只有程舒也了。他今天一早出的狱,白管家去接的他,上了车,他就迫不及待地问起了程舒也,听到程舒也差点被人绑架,先兆流产住院,他连唐家大宅都没回就直奔医院来了。 “少爷。”桐桐差点没闪了舌头,老天,他是不是越狱了,为什么会跟个土行孙一样突然就冒出来了。 “桐桐,你怎么保护你舒舒姐的?”唐家琛没好气的瞪了桐桐一眼。 “家琛。”程舒也也被他杀了个措手不及,看着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来做什么? 唐家琛看着她。 “少爷,你坐吧。”桐桐搬了把椅子给他。 唐家琛抽了抽鼻子:“舒舒,你干嘛那么看着我,怕我又来发疯?”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程舒也有些无措,只好没话找话。 3%f` “上午八点半。”唐家琛拉过椅子坐了下来,“桐桐,你能到门口站着吗?我和舒舒说几句话。” “少爷,你当我是透明人吧。”桐桐坐在床头上,她可不敢出去,程舒也这回侥幸保住了孩子。她这会儿要是出去了,唐家琛撒个野,她可就真得去死了。 “你们那么怕我做什么?”唐家琛嘲讽道,“我蹲了几个月大牢,不想再回去蹲着了。我只想跟舒舒单独说几句话而已。” 桐桐还是坐着不动,她不敢相信唐家琛了。 “他对你好吗?”唐家琛沉默了好一会儿后,问。 “挺好的。”程舒也答。 “听说你们结婚了?”他又问。 “是,领了结婚证,然后就怀孕了。”程舒也答。 唐家琛双手搭在椅背上,他偏头看着病房门口,嘴角的笑带着几分倔强,几分不甘,更多的是无奈。 “你爱他什么?”他看着门口问。 “可能时间对的,一切就刚刚好吧。”程舒也淡淡道。 唐家琛收回视线,他看着程舒也点了点头:“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程舒也看着他的脸色又开始不对了,她犹豫了一下后,道:“快十七年了。” 唐家琛又点点头:“十七年,程舒也,这十七年你都没有看见我,你可真是瞎了。他一出现,你的瞎就好了。这就是命么?” 程舒也犹豫了又犹豫,道:“可能是吧。” 唐家琛笑出声来:“没错,这可能就是命。没有唐清宁的时候,你只看得到苏沐阳。苏沐阳死了,只剩我,你瞎了。我以为你这辈子都是瞎的,可谁知道,只是命运残酷。舒舒,我能求你件事儿吗?” “你说。”她道。 “我会住在唐家大宅,你不要回来,就算要回来,你也最好一个人回来。我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你和他站在一块,我受不了你们亲亲热热。算我求你,如果你们一定要一起出现在我面前,我可能还会再捅他一刀。到那时,他不死,我死。”唐家琛盯着程舒也的眼睛,字字清晰。 102.我来和你聊一聊 唐家琛这番话说完,病房里一片寂静。程舒也知道他确实做得出来,只能在心里暗自叹息一声,这是她和他之间的冤孽,这辈子解不开了。也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到底,她和唐清宁在一起,于理无错,于情却并不那么理直气壮。 桐桐在心里暗暗庆幸,好在程舒也有了唐清宁,也搬出了唐家大宅,否则少爷的纠缠真是要没完没了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差点被人绑架?”沉默许久后,唐家琛问。 “我也不知道。”程舒也简洁道。 “他呢?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出门?你不是怀孕吗?”他再问。 “家琛,你还没回家吧?”程舒也实在不想和他再继续往下聊了。 唐家琛盯着她:“你什么时候出院?” “过两天。”程舒也道。 他点了点头,然后他起了身:“舒舒,我回去了。” “好。”她松了口气。 唐家琛又道:“桐桐,你跟我出来一下。” 桐桐起了身,看着唐家琛走到了病房门口,她才抬步往外走。出了病房,唐家琛远远地站在消防通道口,桐桐捏紧了手心朝他走过去。 “贺桐桐,舒舒出事时,你和她在一起吗?”唐家琛敛了神色,带着几分质问。 “是。”桐桐低头。 “多说几个字你会死吗?她说三个字打发我,你说一个字,连你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唐家琛冷笑着,“具体经过告诉我。” “少爷,这事儿老夫人已经有打算了,你就别管了吧?”桐桐大着胆子说道。 “我让你说你就说,什么人下的手?”他声音提高。 桐桐抿着唇不敢说话,她要说苏沐玲,他肯定会立刻冲回唐家大宅,说不定会狠狠打苏沐玲一顿。可那天的事情,她怎么琢磨怎么不对,苏沐玲很可能只是个背锅的。虽然她讨厌苏沐玲,但她也不想平白冤枉了她。 “你哑了?”唐家琛伸手推了她一下。 桐桐被推得退了一步:“少爷,请你不要为难我,这事儿你去问老夫人吧。或者,你去问二叔,二叔也在场。” “行,那我问你,那跆拳道白学了吗?连舒舒都保护不了。”他又推了她一把,“打我不是挺能打的吗?关键时刻就成了废物。” 桐桐被不敢回嘴,唐家琛骂得对,关键时刻她确实就是个废物。要不是程舒也机智报了警,凭她的本事,那天她们说不定都被拖走了。 唐家琛看她不说话,他愈发的生气,可这几个月的牢狱之灾让他深深明白,他再也不能像过去那么冲动。对手全都那么强大,一个个杀人不用刀。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你回去陪她。”唐家琛忍住了那口气,转身往走廊另一头的电梯口走去了。 桐桐看着电梯门口合上,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也往病房走去。 “你没和他说什么吧?”程舒也看着桐桐进去,有点担忧。 桐桐摇了摇头:“没有,我知道他的脾气,我要是直接说是苏沐玲干的,他一路都会憋着气回去。我不说,他回了大宅去找老夫人,老夫人自有办法降得住他。” “聪明。”程舒也赞许道。 “可是,他还是会知道的。舒舒姐,你说他会怎么对待苏沐玲?他不会把苏沐玲拖到医院来向你赔罪吧?那苏沐玲岂不是更要恨死你……”桐桐不敢再往下说。 程舒也也很担忧,她对苏沐玲的感情很复杂。如果她们只是朋友,程舒也可以不要这个朋友。可她是苏沐阳的妹妹。 当天晚上七点多,苏沐玲来了,一个人来的。程舒也看着她从病房门口走进来时,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唐家琛果真逼着她来了。 “舒舒姐。”苏沐玲轻柔地喊了一声。 “苏姐姐,你一个人吗?”桐桐警惕地看着她。 “司机送我到楼下,我一个人上来的。”她走到床边拉过椅子坐了下来,“舒舒姐,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程舒也道。 “我早该来看你的,但太太和老夫人都不准我来。今儿家琛和太太还有老夫人在吵架,我总算有机会出门了。”苏沐玲浅浅地笑着,“我得亲自来向你说明,不是我让人绑架你的。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要栽赃陷害我?” “苏姐姐,这事儿怎么说?那人谁都不陷害,偏要陷害你,我觉得确实挺值得深思的。可能他知道你曾干过的坏事吧?所以一合计,把锅甩给你了?”桐桐也笑呵呵的。 “我和舒舒姐说话,桐桐你能不插嘴吗?”苏沐玲转头,仍然是一张笑脸,但眼神里带着萧杀。 桐桐敛了神色,冷冷道:“对不起,是我忘了自己的身份。” “舒舒姐,既然我来了,有些话,我们就别再拐着弯抹着角了,都说透了吧,你说好不好?”她仍然轻轻柔柔的。 “你说吧。”程舒也扯过一旁的枕头垫到腰后面。 “我们从小就认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心里都很清楚。”苏沐玲抿了抿唇,“你和我哥在一起,为了骗过我爸妈,我给你们打掩护,这些,你都还记得吧?你把我当亲妹,我也确确实实把你当亲姐,这个你不否认吧?” ●正版t首发2 “你说这些做什么?”程舒也微微皱眉,回忆拉那么长,她意识到苏沐玲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 “是啊,你现在和唐清宁在一起了。重新体会到了幸福的滋味,你们还有了孩子。我想,你现在最怕的就是回忆从前吧。”苏沐玲嘲弄的语气,“忘掉好,要是老记着,你的良心就会提醒你,你是个多么虚伪的人。” “舒舒姐,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向你请教一下,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让我哥爱你爱到为你去死,而家琛更是爱你爱到情愿为你去做牢的?唐清宁不顾世俗礼数也要和你在一起。”苏沐玲拂了拂额前的碎发,“时下有个流行词叫绿茶婊,我觉得这是对你最好的解释。你永远无辜,永远事不关己,永远最可怜,于是有人为你去死,有人为你去坐牢,还有人爱你呵护你……” “苏沐玲,你再说一个字试试?”一旁的桐桐忍无可忍,怒吼道。 “贺桐桐,怎么?你想打我吗?”苏沐玲扶着椅子起身,她捧着自己的大肚子,微笑着:“来,朝这里打,你下手轻了你都不叫贺桐桐。” 103.从此恩断义绝 “苏沐玲,我可真是被你吓大的。这里可不止你是孕妇,我舒舒姐要是再被你气出好歹来,别说打你,我敢跟同归于尽,你别不信。”桐桐毫不客气。 正版首发y “啧啧,忠仆啊。”苏沐玲坐回了椅子上,“舒舒姐,我只想和你说几句,你能让她闭嘴吗?” “桐桐,你让她说吧。”程舒也很是伤感,人都会变的。如果苏沐阳还活着,她们会是今天的样子吗?只有天知道吧。苏沐玲把绿茶婊这么不堪的话都说出来了,那她就打定了主意来跟她恩断义绝的。 “在我心里,你曾经跟我亲姐姐一样。所以,即使我哥和家琛的都围着你转,我也从来没有对你有过任何埋怨,这是命,我认。可现在不一样了,你在我心里已经变成了一坨狗屎。原来,你对我哥说过的那些话都不过是哄我哥的。你说,今生今世你只爱他一个个。你说,他死了,你的心也跟着死了。你还装自闭,吓得家琛时时刻刻守着你。舒舒姐,你别不承认,你当初病成那样,要不是家琛那么守着你,你说不定还真就跟我哥一起去了。你活过来了,和家琛结了婚。你好好和他过,我也无话可说。可新婚之夜你就把他赶出了新房,这两年,他沉迷声色,你扪心自问,不是你造成的吗?为什么到头来大家都在指责家琛,你却是个没有半点责任的受害者?” “我知道,你的理由是,当年我哥失足跌下山崖,是家琛拖延时间造成了我哥失血过多而死。苏沐阳是我的亲哥哥,他死了,我这个亲妹妹心里的痛比你只多不少。事到如今,我想来跟你还原一下当年的真相。” “按照你们各自的说法,是家琛不顾危险非要去采崖边那朵花给你表真心,你阻止不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够花。崖边的石头松动,眼看他要掉下去了,我哥扑出去。家琛和我哥一起掉下去。家琛被树挡住,侥幸只受了轻伤,我哥坠入崖底。家琛爬下山崖去救我哥,而我哥死在送医的途中。” “舒舒姐,是这样的吧?”苏沐玲说到这里时问她。 程舒也面色苍白,当年那一幕,她真的太害怕去回忆,可苏沐玲坐在这里,她强行打开她的记忆。 “是。”程舒也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 “所以,你一直在怪家琛,怪他从崖底背我哥到路口时耽误了时间。因为那段时间,你心里坚定的认为,家琛就是害死我哥的凶手,是这样吧?”苏沐玲笑着,眼中渐渐有泪凝结,“可程舒也,难道凶手不是你吗?那朵崖边的花,家琛为什么一定要去采?你别忘了,那个时期的你多么爱装小清新。家琛非要去采,是因为他要满足你的装逼。我哥掉下山崖,家琛去救。你做了什么?听说,你一直在嚎啕大哭。如果我是你,如果掉下山崖的人是家琛,那么我会不顾一切的攀着崖壁爬下去。你没有,说明你更爱自己,你怕死。如果你当年爬下了山崖,那么家琛到底有没有耽误我哥救援的时间,你就不用去猜测了,你都看得到。” “程舒也,你真的太虚伪了。一边口口声声说爱我哥,此生不渝,一边又和家琛结了婚。当然,你不爱他,你只是为了惩罚他。所以,你漠视他,任他在外面纵情声色。他越痛苦,你就越开心。直到唐清宁出现,你那颗死掉的心枯木逢春,你发现,你还会爱啊,你不能让自己的一辈子都用来惩罚家琛啊。” “要说巧,也真是太巧了。我就像知道你在想什么一样,意外的怀上了家琛的孩子。真的,程舒也,你很开心吧。你以为会很棘手的一件事情,因为我这个意外,你轻而易举的离了婚。然后,你就迫不及待的和唐清宁在一起了,你怎么会那么急切?再怎么样,唐清宁是家琛的亲叔叔啊,你都不需要一点时间缓冲吗?我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你今天能不能给我解解惑?”苏沐玲盯着她的脸。 “你说完了吗?”程舒也颤声道。 “还有几句话,我索性一起说了吧。以前,我把你当亲姐。以后,你是我小婶子。我哥死了,你也不用那么虚伪的总想着念我哥的旧情。他要是泉下有知,知道你是这么个人,只怕会恨自己瞎了眼。”苏沐玲冷声道,“还有,当初的录音器确实是我下的手,我看你不顺眼。我做的,我承认。但这次绑架你,你另有债主,别往我头上算。以后我会不会对你做点什么?我不敢保证。我会好自为之,也请你多保重。” “啪啪啪。”连着几声鼓掌声,唐清宁从病房门口走进来,显然,他听到了苏沐玲说的全部的话。 “小叔叔。”苏沐玲眼中掠过短暂的惊慌,随即她恢复坦然,“看来小叔叔都听见了,那也好,咱都磊落一点。” “苏小姐真是一个女英雄,我唐清宁从不轻易佩服一个人,你算独占一份。”唐清宁微微笑着,“苏小姐,你还再坐一会儿,还是打算回去了?你要是打算回去,我得亲自送送你,这夜黑风高的,野鬼出没怕冲撞了您肚子里的龙胎。” “谢谢,不用了,我自己走。”苏沐玲起了身,“舒舒姐,我走了。” “不送。”程舒也拽紧了被单,低声道。 苏沐玲拎着包往外走,唐清宁非常绅士地弯腰做着请的手势跟着她往外走。 一旁的桐桐仰头看着天花板,要不是唐清宁来了,她那一直攥着的拳头可能就真的挥出去了。她知道苏沐玲不像她表面装的那么可怜,但她万万没想到,苏沐玲能这么不顾一切的撕掉脸皮露出真面目。 “舒舒姐。”桐桐走过去,“她就是故意来气你的,你千万别动气,别跟那种神经病一般见识。” “也许,她说得也有道理。”程舒也抽掉了枕头,她蜷着身子往被窝里躺。 桐桐看她缩成一团,她惊慌起来:“舒舒姐,你没事儿吧?要不要叫医生?” “没事儿,我睡一会儿,有点累。”她拉上被子,闭上了眼睛。 104.只能委屈她 程舒也的眼泪在眼眶中转了又转,渐渐的就收回去了。她闭上眼睛,桐桐还在说着话。没多一会儿,唐清宁也回来了。 “舒舒。”他轻轻握住她的手。 “什么都不要说,好不好?”程舒也轻轻抽出了手。 “好,我坐在这里陪你。”唐清宁帮她掖了掖被子,“桐桐,你回去吧。” 桐桐沉默着离开了,唐清宁关了病房里的大灯,走廊里的路灯照进来,折射到墙上,病房里有一种奇异的宁静。 唐清宁拿出手机看了看,邮件图标上的数字在不断刷新,微信数百条未读信息,随时就会有人打电话进来,他伸手扯松了领带,将手机调成静音扣到床头柜上,他靠着座椅发呆。 程舒也拼命的逼自己快点睡着,这许多年来,但凡遇到绕不过去的伤悲,她总是用睡觉来逃避,仿佛只要睡着了,所有的一切就会自动过去。 可今天,程舒也怎么也无法进入睡眠状态。那些封存的记忆争先恐后的冒出来,它们在她的脑海里翻滚着,往事膨胀着,发酵着,它们变成一帧又一帧的图片,苏沐阳的笑脸,苏沐阳的温柔,苏沐阳的阳光,苏沐阳的宠溺……他就那么顺着时光的隧道走来了。 .@最新&i章5节》v上.|x) “清宁。”程舒也猛地睁开眼睛喊了一声。 “我在。”唐清宁立刻起身坐到床头,然后他伸手开了灯。 她偎过去,他轻轻抚摸她的脸。 “等我身体稳定了,我想去看看阳哥哥,可以吗?”她轻声问道。 “可以,我陪你。”他应道。 “好。”她抱紧他的手。 次日,程舒也出了院,因为这次意外,唐清宁不得不将原定的婚期推迟。而老夫人说给程舒也一个交代,面对挺着大肚子的苏沐玲,终究也只能责言几句,这事情就这么强行按压下去了。白管家代表老爷子来看过一次程舒也,别的都没有多说,只让她一定要保重身体。 程舒也遵医嘱,继续卧床保胎。老夫人要从大宅调人过来照顾程舒也,唐清宁拒绝了。 原本桐桐要搬来陪程舒也一段时间,但不巧的是,桐桐也跟着病倒了。一开始只是受了点凉忽冷忽热,她以为捂着睡一觉就好了,谁知天快亮时发了烧。桐桐极少生病,并不当回事,咬着牙硬扛,扛到中午时,她感觉自己差不多要熟了,这才给程砚之打了个电话。 桐桐这一烧,直接感染了肺部,她也住进了医院。 程舒也听说后给她打电话,叮嘱她好好养病。 “舒舒姐,还真是病来如山倒。”桐桐咳嗽着,有气无力的。 “你连着在医院陪了我那么多天,身体才会吃不消的。”程舒也靠着枕头望着窗外,已经三月底了,艳阳高照,正是踏青的好日子。 “你说什么呢,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桐桐连咳几声,“不说了,护士来给我扎针了。” 程舒也挂了电话,将手机放到一旁,她又开始望着窗外发呆。出院后,除了去厕所和吃饭,其他时间她都在床上躺着。 唐清宁工作忙,又不放心程舒也,桐桐又生病,他忙成了一只陀螺,每天早起,中午赶回家陪程舒也吃饭。晚上下班后,他陪她吃饭,然后陪她聊天。 “实在不行,你把外婆和晓青接过来吧,我怀孕的事情也该告诉外婆了。”程舒也看他累得黑眼圈都出来了,着实心疼他。 唐清宁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清宁?”程舒也有些不解。 “明天我陪你去医院,看看情况再说。”唐清宁道。 “公司最近还顺利吗?”她默了片刻后问。 “还行,顺利。”他答得简洁。 “哦。”程舒也想了又想,还是没问他和唐致平之间相处得怎么样了?她住院时,唐致平一次也没有来过,唐致新来了两次,只是闲聊几句就走。 程舒也不知道哪里不对,但她发现,她的生活渐渐的从唐家大宅分离出来了。从前她是唐家大宅的人,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会记得身边都有许多人看着。现在她不用再这么顾忌了,按理说,她应该开心才对,可她并不开心。 程舒也在家里躺足了一个月,医生总算给她解除了警报。但唐清宁还是不放心,初初那几天,他仍然象过去那样天天往家里赶,更让程舒也揪心的是,现在连桐桐来陪她,唐清宁都不放心了,他就像一只老母鸡一样,拼了命的把程舒也往他的羽翼下按。 程舒也意识到,家以外的世界肯定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她一无所知,唐清宁这么守着她,她仿佛生活在了真空世界。 “清宁。”某天夜里,关了灯后,程舒也轻声喊他。因为她身体的原因,他们现在都是一人一条被子,唐清宁说怕自己忍不住,隔着被子好一点。 “你还没睡吗?”唐清宁转过身来,黑暗中,他伸手过摸了摸她的脸。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 “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他莫名其妙的。 “大宅那边还好吗?”她换了个问题。 “唐家琛和苏沐玲领了结婚证,说是五月一号要办婚礼,老夫人给我打了电话,让我们都要去参加。我不打算去,所以,我就没和你说这事情。现在你问了,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唐清宁淡淡道。 黑暗中,程舒也低低的哦了一声。唐家琛和苏沐玲总算要结婚了。 “你之前说去看苏沐阳,我安排一下时间,这几天我就陪你去吧。”他说。 “再说吧。”程舒也有点意兴阑珊的,可能被关得久了,她觉得思维都有些迟钝起来。 “那就明天下午去吧,明天下午我有时间。”唐清宁说了明确的时间。 “好。”她看着黑暗沉默。 “舒舒。”他拉拉她,“这段时间你很闷吧?天天在家里呆着,我也没时间总陪着你。” “我一个人呆着挺好的。”她道。 唐清宁还想说点什么,可他听出了她声音里的低落。他知道她不开心,可没办法,在他的事情办完之前,他只能这样委屈她。 105.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这一夜,程舒也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她醒来时,唐清宁早就去上班了,她像往常一般起了床,洗漱,吃唐清宁给她准备好的早餐。 收拾完碗筷后,程舒也打开了音乐,听着轻缓的音乐,她拿了本书走到了阳台的躺椅前,准备躺着翻几页书。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顿住脚步,出院后,除了桐桐偶尔给她打个电话,她的手机都快成摆设了。有时候想到上班的那些日子,她都有一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打电话来的人居然是程砚之,程舒也很惊讶,点了接听,她挨着躺椅旁的椅子坐了下来:“砚之,你找我?” “程总监,桐桐在你那里吗?”程砚之语气急促,他喊她程总监喊习惯了,到现在也改不了口。 “没有啊,怎么了?你们吵架了?”程舒也有一种事情不妙的感觉。 “没事儿,我就问问你。”程砚之也不敢多说,“我找她有点事情,她估计还在睡觉,我去她家里找她,打扰你了。” “哦,好。”程舒也应了一声,程砚之挂了电话。 想了想,程舒也拿起手机拔下了桐桐的号码,响了两声,桐桐接了电话。 “舒舒姐。”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你在哪里?”程舒也问。 “在外面办点事情。”桐桐低声道。 “在哪里办事情?你和程砚之是不是吵架了?”她有点着急起来了。 “没有,舒舒姐,我还有点事情,先挂了。”桐桐说完立刻就挂断了电话。 程舒也被她弄得一头雾水,程砚之说找不到桐桐,桐桐的声音明显哭过,可两个人都说没有吵架,到底怎么回事? 琢磨了一会儿,程舒也想两个人谈恋爱,总是要遇到点波折才对。她便放下心来,躺到躺椅上,她翻起了书本。 一本书翻了大半,程舒也靠在躺椅上就睡着了,直到唐清宁进门她才惊醒过来。揉了揉眼睛,她扶着躺椅慢慢地站了起来。 “你回来了?”她打招呼时拿起了一旁的手机,亮起屏幕后,她看到有一条未读短信。短信很长,程舒也一个激灵,她赶紧点开了信息。 “舒舒姐,当你看到这条信息时,我已经离开a城了。终于到了这一天,想了很久,这一刻才下定了决心。舒舒姐,你和唐清宁要好好的,请原谅我,你们结婚时我不能给你做伴娘了。也许有一天我还会回来吧,等我回来那一天,我想,你们的孩子肯定都很大了。想一想,多好啊。舒舒姐,你不要问为什么要走?很多事情都没有为什么?我暂时还没想好去哪里?也不知道在那个陌生的地方会遇见什么样的人?可我还是想去。我需要一个陌生的地方,我会在那里重新找到自己。舒舒姐,你一定要保重。你不用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发完这条信息后,手机就丢了。你也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的。” 从桐桐的措辞来看来,她发信息显然情绪很不稳定,说话有点颠三倒四的。她抱着一线希望拨打桐桐的号码,提示关机。 “怎么了?”唐清宁见她盯着手机看。 “桐桐走了。”程舒也抬头。 “走了?”他一愣,“走哪去了?” 程舒也把手机递给他,唐清宁快速的扫视了一遍。 “她给你打电话了吗?”他问。 “程砚之上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找不到桐桐。随后我给桐桐打了电话,她接了,但好像哭过,聊了几句她就说有事情挂了。”程舒也觉得头有点痛,桐桐是个冲动的人,可她不是一个没脑子的人,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刺激了她……程舒也一下子想到了唐致新。她从唐清宁手里拿回了手机,急急点开了通讯录,找到唐致新的号码点了拔打。 》,首*发=“ 电话响了很久,唐致新接了:“什么事儿?”他语气很坏,听得来心情很不好。 “二叔,你对桐桐做什么了?”程舒也质问道。 “我对桐桐做什么了?”唐致新重复了她的问题,“小舒舒,你是不是脑子坏了?我好好的呆在我的画室,我都闭关一个星期了。别说对桐桐做什么?我连她面都没见过,你这么兴师问罪,请问,你什么意思?” “对不起,二叔。”程舒也抿了抿唇,“桐桐走了。” “走了?去哪了?”唐致新没太听明白她的意思。 “离开a城了,从她发给我的短信来理解,她不会再回来了。”程舒也坐回了凳子上,四月底的天气,阳光已经热烈了,她的心却冷了。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唐致新道:“你把桐桐发给你的短信转发给我,我去找她,你不用操心了。” 程舒也把短信转发过去了,收起手机后,她看着外面发呆。 “舒舒。”唐清宁蹲下来。 “清宁。”程舒也收回视线,“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什么?”他问。 “这个孩子我不想要了。”程舒也道。 唐清宁呆呆的:“你说什么?” “对不起,我知道这太突然了。可这段时间我发现,自从我怀孕,我就不是我自己了。不,是我完全没有自己了。我时时刻刻都要先考虑孩子,我怕他出意外。真的,我过得太累了。”程舒也痛苦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清宁,是我没有做好准备,我以为我做好了,可我现在……” “程舒也。”唐清宁的脸色沉下来,“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真的,我特别冷静。我不是突然跟你提出来,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清宁,我求求你,我真的不想把日子过成这样,这和坐牢没有区别。”程舒也的泪水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唐清宁盯着她看,他带着几分忍耐道:“舒舒,这是我们的孩子。他不是一件东西,想要就留着,不想要就丢掉。舒舒……” “我想好了,清宁,我真的想好了。”程舒也异常固执,“我不要这个孩子。” “如果我不同意呢?”唐清宁的脸色沉下来。 “那我们就分手,不,那我们就离婚吧。我真的害怕极了这样的日子,我宁愿回去上班,宁愿回唐家大宅去住……” “程舒也。”唐清宁起了身,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们的婚礼定在五月二十号,你还是好好调整心态吧。这段时间我会一直陪着你。” 106.要怎么往前走 程舒也仰望着唐清宁,他看起来很生气。她撑着凳子缓缓地站了起来,他眼中的气愤和不解让她稍稍冷静了一些。 她确实想了很久了,保胎的这一个月她反复的挣扎,犹豫,桐桐的离开就一根引线把她心中积郁的茫然和痛苦全点燃了。可是,唐清宁没有任何准备,他一心想着他要当爸爸了,为此他不辞辛劳地在家和公司间奔波着。 “对不起,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突然了。”程舒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清宁,是我太想当然了。以为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我真的没想到怀孕生孩子会这么痛苦。” 唐清宁侧头看着远处,他的脸色很难看,垂着的双手抓紧又松开,松开再抓紧,沉默半晌后他转身往客厅里走,然后他进了书房。 程舒也看着书房门关上,这是唐清宁第一次对她发脾气。她站在那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惶恐袭来。她以为唐清宁会好好安慰她,至少,他会好好跟她把道理讲清楚,或者象从前一样胡搅蛮缠的央求她。可他没有,他沉默,无声的失望写在他的脸上,他只是没说。 为什么爱情变成了这个样子?为什么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就变得无话可说?是因为孩子的出现,自从有了孩子,他连牵她的手都很少了,他一直强调他怕自己会冲动。于是,她接受了,学着理解他。可时间越长,他们之间的生疏感就越来越严重,直到他连被子都跟她分开。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程舒也或许还能说服自己,也许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可唐清宁很忙,他越忙就衬得她越落寞,她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而她除了肚子里的孩子,什么也抓不住。她不知道唐氏集团是个什么样子?因为她先兆流产,为了保胎,几次董事会议她都缺席了,然后顺理成章的,她把她所有的权限全都委托给了唐清宁。如果不是老爷子无论如何不同意她股权转让,她肯定就把股权也转到了唐清宁名下。 程舒也又坐回了凳子上,阳光真的很好啊,她想走出去。去看看蓝天,白云,去看看这个生机勃勃的世界。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程舒也听到书房的门又开了,唐清宁的脚步声走近。 “舒舒,你去换衣服吧。”他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坐着不动。 “我们先去吃饭,然后我陪你去公墓。”他又说。 她还是不说话。 “舒舒。”他放慢了语速,加重了语气。 程舒也这次起了身,迎上他的视线后,她平静地问:“清宁,是不是我们以后的日子也就这样了?你有你的事业王国,而我只能围着家和孩子转?” 唐清宁走到她面前,微叹了一口气,他拥抱她:“对不起,这段时间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 “你可能对我有一些误解,以为我是一个特别理智冷静的人。清宁,我不是,那只是我的表象……” “舒舒。”他抱紧她,“我明白。” 他什么都明白,那她还说什么呢? 唐清宁拉着她回了房间,她换了衣服。他们先去吃了饭,程舒也勉强喝了点汤,吃了几口米饭。怀孕后,她的胃口就一直不好。但她不吐,她就是没食欲。这几个月下来,她比怀孕前还要瘦些。 唐清宁给她又盛了点汤:“我给外婆打了电话,过几天她就会和晓青一起过来,她们来了,你也不会那么闷了。” 程舒也推开了汤碗拿过了一旁的手机,唐致新没有给她发信息,桐桐也没有给她发信息。 “结婚的日子我定了,你觉得怎么样?”他问。 “你决定就好。”她将手机扣回了桌上,低声道。 唐清宁继续吃饭,她那么默默地坐着,像一个乖巧的洋娃娃,任由他摆布。他将心头那股怒气压回去,一遍又一遍的压回去。可她那样了无生气的坐在那里,他看着真的受不了。他也放了碗筷,然后喊服务员买了单。 两个人离开了餐厅回到了车上,程舒也拉上安全带后就侧头看着车窗外发呆。唐清宁开了导航,然后启动了车子。 从餐厅到苏沐阳所在的公墓,整整五十分钟的车程,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中间唐清宁停车去买花,程舒也就那么保持着侧头看车窗外的姿势。 车子停在公墓外的大门口,唐清宁抱着花先下了车,程舒也这才挪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跟着他下了车。 苏沐阳过世后,这是她第二次来公墓,上一次来是苏沐阳下葬的时候。此后她没有再来过,不敢来,怕来了就想留在这里了。 唐清宁迟疑了一下,腾出了一只手拉过了她的手。公墓里很安静,顺着林立的碑群,他们往台阶上走,苏沐阳的墓地半坡的位置。从台阶上横穿过去,程舒也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六年了,她有六年没再见过他了。 终于,唐清宁和程舒也站到了苏沐阳的墓地前。他蹲下来,将花放到了碑石前。这里很久没有人来了,碑石前长满了杂草,唐清宁半跪到地上把地上的野草全部拔光,然后他又拿出纸巾擦了擦苏沐阳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孩子很俊秀,就像每一个学校里都会出现的校草,穿着白色的衬衫,笑得灿烂,他长得有点像多年前热播的泰剧“初恋那件小事”里的阿亮学长。奇怪的是,苏沐阳和苏沐玲一点儿都不像,五官不像,气质更不像,真是让人难以相信他们是亲兄妹。 程舒也看着苏沐阳,她来看他了,她带着另一个男人来看他,他会生气吗? 唐清宁起身后给对着苏沐阳的照片鞠了三躬:“舒舒,我在旁边等你。”他说往旁边的过道走去。 程舒也缓缓的蹲到了地上,她和苏沐阳平视着。那熟悉的笑脸近在眼前,她仿佛听到他在喊:舒舒,舒舒,你怎么又不说话呢?你不要不理我,你不要用沉默表达生气。舒舒,你说话呀,你快笑笑,我喜欢你笑,你笑起来可好看了。 “阳哥哥。”程舒也在心中无声地喊着他,“我来看你了。” 苏沐阳只是笑着。 “我觉得好迷茫,好痛苦。我以为我忘记了你,以为我的人生翻了新篇。可我和唐清宁的爱情似乎很短暂,我现在有了他的孩子,我到底要怎么办?”程舒也眼中的泪水滚落下来,她伸手过去摸着他的笑脸,他的脸再也没有温度。 “阳哥哥,沐玲和家琛要结婚了。桐桐走了,爷爷病倒了,你的父母身体尚好。这座城市仍然象过去那样在时光之中伫立着,只是没有你。”程舒也跪到地上,她的泪汹涌而下。 h最$新n章节0上c` 107.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 程舒也在苏沐阳的墓前痛哭了一场,唐清宁陪着她,他没有劝她,也没有阻止她,他看着她跪在那里,太阳一点一点西移,他的心凉了又凉。 直到程舒也要从地上爬起来时,唐清宁才快步上前搀了她一把。 “我们回去吧?”他问。 “好。”她的声音哑得厉害。 他扶着她走了两步,她几乎都要站不稳,他停住脚步,弯下腰将她抱起来。从苏沐阳的墓地到坡底,一共一百三十九个台阶,唐清宁抱着她一步一步往下走,程舒也的抽泣一直没有断过。走完那些台阶,他的心已坚硬如铁。 “舒舒。”回到车上后,唐清宁没有急着启动车子。 程舒也的眼睛肿得难受,她拿过眼罩戴上,应了一声:“嗯。” “如果你真的决定了不要这个孩子,那我同意,我不想强迫你。”唐清宁看着挡风玻璃前面。 程舒也没说话。 “你喜欢住在大宅,等你手术做完,你就搬回去。我暂时不搬,你就像以前那样,想过来的时候就过来,不想过来就住那边。”唐清宁又说,程舒也还是不说话。 唐清宁等了一会儿,知道她不想说话,他这才启动了车子。 当天晚上,唐清宁睡在了书房。程舒也靠着床头,她觉得自己快难过死了。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他同意她打掉孩子,他也同意她搬回大宅。 她想要怎么样?他都同意。这不是她想要的吗? 她为什么要这么难过?到底在为谁难过?苏沐玲说得对,她最爱的其实是她自己。当年,她如果不顾一切的跟着攀爬下那座高山,那么,她就什么都可以看得到,唐家琛是不是间接害死了苏沐阳,那就不会变成她的心病。 而于唐清宁,她在最无助的时候遇到他。他带着几分不羁,几分洒脱,他总是懂她的点在哪里?于是她的心似乎活过来。她那么急切的,都来不及真正审视自己的内心就迫不及待的和他在一起了。 她多么愚蠢,她对爱情寄予了多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两个人之间只有甜蜜和美好。她哪里会想到,她以为的平淡和真实的平淡其实是两回事。 夜色一寸一寸加深,她抚摸着腹部,那里仍然是平坦的。她真的要放弃这个孩子吗?她再一次问自己。 如果放弃,这会变成她和唐清宁之间迈不过去的一道坎。无论他们还在不在一起,这件事情都会变成他们之间无法修复的裂痕。 所以,放弃这个孩子,也就等于放弃了唐清宁,放弃他们之间的婚姻。程舒也痛苦极了,她不想放弃她和他的婚姻,她需要他,在这样孤单的人世间,她踽踽独行太久。如果她又失去唐清宁,那漫长的人生路,她就真的没有力气再走下去了。 天微亮时,她起了床,出了主卧,拉开房门时,唐清宁抱着枕头站在那里。 更新最"快(上ro9 “清宁。”她喊了一声,然后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 他手里的枕头掉到地上,他也抱紧了她。 “对不起。”她哽咽着,“以后我再也不这么矫情了,对不起。” 他抱紧她:“别哭了,舒舒,你再哭,我也想哭了。” “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没有安全感。”她“哇”一声大哭起来,“你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放弃孩子,也不放弃你。” “嗯。”他眼中也泛出泪光。 “我不要搬回大宅,我就在这里,你不要赶我走。”她在他背上轻轻的捶了几下。 “傻瓜,我哪里舍得赶你走。”他揉她的头发。 “清宁,我一点儿也都不坚强,也不勇敢。”她的泪水糊满了他胸前的睡衣。 “嗯,我现在知道了。”他叹了口气,搂着她往房间走。他扶着她躺到了床上,两个人紧紧的拥抱着。 就像所有的情侣一样,程舒也和唐清宁经历了这场风波后,两个人都知道了对方的底线是什么?他们之间的甜蜜再一次恢复如初。 隔了几天就是五月一号,程舒也和唐清宁都打定了主意不去参加唐家琛和苏沐玲的婚礼。可谁知道,老夫人陪着苏沐玲亲自上门来送喜帖了。唐清宁去开的门,程舒也在客厅里看着剧,见她们进门,她简直要惊呆了。 “舒舒姐。”苏沐玲就像过去那么喊她,她的脸上也仍然挂着苏式笑容。 “奶奶,快坐。”程舒也回过神来后,快走了几步过来。 “舒舒脸是圆了一些,阿宁照顾得好。”老夫人坐到沙发上。 唐清宁给她们倒了水,然后就坐到了程舒也旁边。 “是我让奶奶陪我来的。”苏沐玲浅笑着,“舒舒姐,明天就是我和家琛结婚的日子,我亲自上门来请你和小叔叔去参加我们的婚礼。”苏沐玲说着就起了身,然后恭敬地把请帖送到了程舒也手里。 “这孩子也是一片诚心,我们总是一家人,你们就去吧。”老夫人帮腔道。 “老夫人说得是,我们总是一家人,是该去。”唐清宁接了话,“只是还劳新娘子和老夫人亲自上门请,是我们的错。” 苏沐玲又说了一堆客套话,听得程舒也也胃里翻涌得难受,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都来不及去厕所,她拉过一旁的垃圾桶就吐了。 怀孕都快四个月了,她总算孕吐了一回。 老夫人只道程舒也孕吐得厉害,当时就给她的贴身老佣人阿佩打了电话,让她把给苏沐玲吃的止吐菜谱给程舒也备一份。 送走苏沐玲和老夫人后,两个人回到客厅大眼瞪着小眼。 “我们去吗?”程舒也苦恼地问。 “去啊,新娘子都亲自登门了,我们不去那不是太不给老夫人面子了?”唐清宁道。 “也是,可是……”她咬着唇,“有个事情,我一直瞒着你。” 唐清宁差点没跳起来:“程舒也,你别喘大气成吗?我心脏不好。” “看你吓的。”她笑起来,“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当时住院时,唐家琛来过一回,他说了些话,反正就是如果我们敢在他面前秀恩爱什么的,他就……” “他就怎么样?还要再捅我一刀?”唐清宁接过她的话头。 程舒也点了点头。 “那行,我倒要看看他明天敢不敢?”他说。 108.你该叫她小婶婶了 唐家琛和苏沐玲的婚礼就在悦林路的唐家酒店举办,因为老爷子在那里出了事,好长一段时间坊间都议论纷纷,入住率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后面销售部研究了一番,独此一家推出打折季。在低价的吸引下,人们顿时就将过去的阴霾抛之脑后,一时间酒店客房天天爆满。历了一劫,人气不降反升。 华灯初上时分,程舒也和唐清宁到了酒店,车子停下后,程舒也隔窗望了望。“下车吧。”唐清宁推开了车门,程舒也跟着下了车。 已经是五月天了,但a城的夜晚还是有些凉,唐清宁将外套披到程舒也身上,然后拉着她往一对新人走去。 “舒舒。”温柔的喊声从她身后传来,程舒也和唐清宁同时回头,一身深色正装的唐致平走来。橘黄色的灯光下,唐致平就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王子。 “致平叔叔。”程舒也很久没见到他了,她惊喜的跟他打了声招呼。 唐致平和唐清宁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只是点了点头。唐致平收回视线后朝程舒也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个人平行着朝前走。 酒店里布置得富丽堂皇,来宾却并不多。唐家琛一身正装和苏沐玲站在一起,苏沐玲的婚纱选得好,将圆滚滚的肚子完全给遮住了。 “恭喜。”唐致平先一步走到两位新人面前。 “谢谢五叔。”苏沐玲笑得羞涩。 唐致平退到了一旁。 “恭喜。”唐清宁挽紧了程舒也的手。 “谢谢小叔叔。”苏沐玲的笑容更加灿烂。 “恭喜。”程舒也也跟着说了一声,在这样的场合下,于情于理她都该送祝福。 唐家琛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他冷冷地问:“谁让你们来的?” “我。”苏沐玲侧头看他,笑意盈盈。 qs 唐家琛愣了一下,显然他没料到苏沐玲敢这么应他。当着唐清宁和程舒也的面,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苏沐玲……” “家琛。”苏沐玲笑着打断他,“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请小叔叔和小婶婶来是应该的。” “小婶婶。”唐家琛仿佛被雷霹了一般,他呆呆地重复着那个陌生得让他心颤的称呼。 “家琛,以前我们年轻小,胡闹些也没关系。但现在大家各自有归宿了,辈分有别,该遵的礼数还是要遵。小叔叔,小婶婶,你们说,对吧?”苏沐玲抓着唐家琛的手,她的眼中燃着光芒,那是一种哪怕此刻就毁灭,她也不惜一切的狠劲。 “于礼,这个称呼我和舒舒受了。两位辛苦了,我们先进去了。”唐清宁微笑着。 “小叔叔和小婶婶吃好喝好。”苏沐玲说。 程舒也有些昏昏然地跟着唐清宁往大堂里走,她和唐家琛一样,那声小婶婶把她从一种混乱的思绪中拽了出来。是了,从此以后,辈分有别。 上了楼,他们来到了宴会厅,然后坐到了家人席位。唐致平和唐致新已经聊开了,唐知雪独坐着,她托着腮看着满堂宾客,人在其中似乎并不在其中。 “二叔,雪姑姑。”程舒也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唐知雪笑了一下,继续托腮。 程舒也坐到唐致新旁边,唐清宁这才放心去了厕所。 “小舒舒。”唐致新打量着她,“你穿成这样是唐清宁的主意吗?” 程舒也看着自己的衣服,是一条略宽松的polo衬衫裙,她束了马尾,化了淡妆。参加婚礼是该穿得正式点,可她虽然没显肚子,稍微修身的衣服她总觉得勒得慌。换了几套衣服后,她有点烦躁,就随便拿了这条裙子穿上了。 “这条裙子舒服点。”程舒也解释了一句。 “你可终于出山了,我还以为得等到孩子满地跑才能见到你呢。”唐致新继续揶揄她。 “桐桐有消息吗?”她问。 他这才敛了神色,摇了摇头。 “到底去哪儿了?”程舒也怅然起来,这几天,她不停的拔打桐桐的号码,中国移动客服小姐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您拔打的用户已关机。她后面还给程砚之打了电话,按程砚之的说法,他们并没有吵架,而唐致新那段时间一直闭关在画室。这么一来,所以桐桐的离开就显得十分蹊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桐桐才会那么绝然地离开。 “我拜托了几个朋友查了查,铁路和航班她都没有留下信息,前天查的车站,她也没有留下信息。”他淡淡的语气,桐桐走了有一个星期了。这一个星期,他把所有他能动用的关系都动用了,他还真就找不到她。桐桐为什么离开?他寻思着肯定是程砚之欺负了她,可他答应过桐桐,绝不再胡言乱语。所以,哪怕他打死程砚之的心都有了,他也只能强忍着。 “那就不找了吧。”她叹口气,“她学了三脚猫功夫,自保的能力应该有的。她想要新的开始,就随她去吧。” 唐致新看了她一眼,要说话时他的手机响了,他拿着手机起身去接电话。 程舒也想着不知所踪的桐桐,抬眼间,又看到台上的苏沐玲父母,太太也在台上。恍然间,她的记忆就退回了几年前,那时候,桐桐还在她身边,她是她的伴娘。 一旁的唐致平一直低头看着手机,唐致新离开座位他也没有从手机移开视线。但他的心却并不平静,这几个月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好几次,他想对唐清宁痛下狠手,想到着程舒也,他最终还是放了唐清宁一马。 程舒也就坐在他旁边,可他不能和她说什么。 不多一会儿,唐清宁和唐致新都回到了座位上。唐万德一家也来了,家人席位热闹起来。大家聊着天,真情假意的扮演一家人。 程舒也一直担心要出乱子,但没有,从开席到新人来敬酒,每一个环节都很顺利。 “小叔叔,小婶婶,请原谅我以水代酒,敬您们一杯。”苏沐玲挺着大肚子,举着杯子。 唐清宁和程舒也起了身。 “家琛,你也该改口喊小婶婶了。”苏沐玲提醒一旁的唐家琛。 唐家琛感觉他已经变成了一只提线木偶,他在长辈们一再的警告下,跟着苏沐玲一起一桌一桌敬酒,说那些见鬼的话。现在,苏沐玲让他喊程舒也小婶婶,她可真够狠的。 “不用这么拘礼了,心意到了就行。”唐清宁也有些不忍了。 “家琛。”苏沐玲一字一顿。 唐家琛的嘴角有冷冷的笑,在他把酒杯砸出去之前,唐知雪扶住了他的手。 109.我希望你不幸福 “家琛,沐玲说得对,该行的礼要行,该喝的酒就该喝。过去的事情得过去,以后好好对沐玲。”唐知雪语气温和。 唐家琛点了点头,今天他要是敢掀了这场婚礼,他的母亲就要死给他看,佩姨给老夫人带来了速效救心丸。就连老爷子也派白管家来了,白管家转达了老爷子的意思,让他此后和苏沐玲好好过日子,如果他敢再胡来,老爷子自有打算。 大家都盯着唐家琛看。 程舒也的手心已经汗湿了,她真不该来的,这样的难堪的场面。曾经的丈夫,现在被逼着喊她婶婶。别说唐家琛受不了,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我敬你们一杯。”唐家琛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小叔叔,小婶婶这样的称呼他无论如何是喊不出口了。哪怕死,他也不会喊程舒也婶婶,那是他心中的永远放不下的女人。即使辈分她是婶婶,他也拒不承认。 “家琛……”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走。”唐家琛盯着苏沐玲。 苏沐玲和他对视着,至少五秒钟的时间,她才收回了视线。也罢,今天就算了,来日方长,她非得把唐家琛掰过来听她的不可。 这一轮新人敬酒过后,程舒也就有点如坐针毡了,唐清宁见她心神不宁,知道她想走。和身边的唐知雪打了声招呼,他拉着她悄悄地起了身。 两个人出了宴会厅,下了楼,好巧不巧的,竟然在大堂里遇到唐家琛。唐家琛和太太在休息区吵架,太太压低了声音,但她看起来还是气得不轻。 首发 程舒也低着头,想安静如鸡的离开,偏偏太太又一眼看到了她。 “程舒也。”她大喝一声。 程舒也吓得下意识就一个激灵,然后就停了脚步。 “太太,你有事儿吗?”唐清宁将程舒也护到身后。 “你到底什么居心?故意来捣乱的吗?”太太真的是要气疯了,她费了多少力气和自己儿子说好话,又是求又请,好不容易把他哄好了,他答应她答应得好好的,一定会好好走完婚礼流程。可儿子见了程舒也,他的三魂就又丢了七魄,说什么也不肯再接下来的流程,闹着要回家睡觉。 “太太,是老夫人和您儿媳妇亲自上门请的,这话您还是去质问老夫人吧。”唐清宁淡淡道。 “程舒也。”唐家琛踱了几步到唐清宁身边,“我和你说几句话,就几句。” “你说吧……” “唐清宁,你一定要逼我吗?”唐家琛憋着的那口气可算找到了爆发点,他挥拳就朝唐清宁干了过去。 唐清宁这回是有心理准备,他用力抓住唐家琛的手:“家琛,宾客满堂,还是给大家留点颜面吧。” “你这个野种……” 唐清宁的眼神瞬间变得阴冷:“你最好别再说这样的话。” “家琛,妈求你了。”太太上前来拉自己儿子,“你别闹了,沐玲还在楼上等着呢,你快跟妈上去。” “你们都不要逼我,我只想和程舒也说几句话。说完这几句话,我上楼去结婚,你们要走就走你们的。”唐家琛的眼中有了泪光,他真他妈的想哭了。他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只是爱程舒也,只是想和她在一起。命运却这么残酷,她一点儿不爱他,现在还成了他的婶婶。此时此刻,他难受得要爆炸了,想和她说几句话,所有人都拦着他。唐清宁看他的眼神就像他是瘟神,程舒也一味的怕他。 “好。”唐清宁迅速的做了决定,“舒舒,我在旁边等你。” “妈,你到那边等我。”唐家琛指着墙角的大盆栽。 太太很仓惶,她害怕她一离开,她的儿子就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举动来。 “妈,我求你,成不成?”唐家琛带着哭腔。 太太见唐清宁退得远远的,她犹豫着,然后挪动脚步退着往盆栽那边走去。 休息区只剩了唐家琛和程舒也,两个人隔着五步左右的距离站着,程舒也很紧张,紧张到想上厕所。 “我和沐玲结婚了,你高兴吗?”唐家琛先开了口。 程舒也看着他,她不敢说话。他们是夫妻那两年,不管他说什么她都沉默。他急了就大吼大叫,要不就拽她,渐渐地,她就极度厌恶他的喜怒无常。 唐家琛看着她那个样子,他眼中凝着的泪终于顺着眼角滚落下来,他慌忙抬手擦掉。然后抿着唇低头看地板,好一会儿,他才缓过了那阵劲头。 “舒舒,你说几句话,不管是什么,都可以。你别这样对我,你明明不是惜字如金的人,可是这几年你对我说过的话,加起来可能也没有你对唐清宁一天说的话多。”唐家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不用那么怕我,我不会吃掉你,也不会打你。我只是想和我的过去做个告别,不管我多么不愿意,可我们还是只能各走各路。” “家琛。”程舒也颤着声开了口,“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说得对,不管我们愿不愿意,还是要各走各路。” “我不想听这些,舒舒,你告诉我,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子?你心里有没有过我?”唐家琛问,他多想知道。 程舒也沉默。 “你说话,我求你了,你要不要我把心切出来给你看看?你真的一点不了解我的痛苦吗?是不是在你眼中,我唐家琛就是一个只会吃喝嫖赌的渣渣?”唐家琛真的要受不了。 她看着他,他眼中的痛苦和悲伤真的太明显了,她捏着手心:“家琛,我九岁进唐家,你就像我亲弟弟。可感情的事情,真的由不得人。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们在一起那两年,我也试图把你当丈夫,但真的很难……” “别说了,别说了。”唐家琛退了一步,“是我想得太多了,以为你心里多少有我。现在才知道,你心里真的没有我,一点点都没有。你把我当弟弟,亲弟弟。程舒也,我唐家琛没有兄弟姐妹,你也不用当我姐姐,我不配。” “你走吧,走吧。我懂了,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唐家琛仰头,他将眼泪逼回去,看向她时,他接着说:“我回去结婚了,听你们的话,以后,我和苏沐玲好好过日子。” “但是,程舒也,我希望你不幸福。这辈子,你的幸福如果不是我给的,那么,我希望你永远都不幸福。”唐家琛说完转身就往楼梯口跑去了。 110.外婆来了 程舒也看着唐家琛跑上了楼,太太追在他身后也上了楼。她收回了视线,然后抬步往唐清宁走去。 唐清宁远远地就朝她伸出了手,程舒也笑了一下,然后低下了头,唐清宁抱了抱她。 “我们回去吧?”唐清宁轻声问她。 “嗯。”她跟着他往外走。 这一回唐家琛是想和她好好说几句话吧,可他没想到,他和她之间再也没法好好说话了。年少时,她和他情同姐弟。他有好吃的第一个想到的是她,他难过时她陪着他。可后来他们长大了,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却没有变成他的林黛玉。 缘分之间,并无道理可讲。 他想靠她多近,她就想离他多远。爱极生恨,他咒她这辈子永远不幸福。 隔天,唐清宁的外婆和晓青来了a城。程舒也和唐清宁一起去了机场接人。偎在唐清宁身旁,程舒也盯着出口看,外婆这趟奔着她怀孕来,肯定要拉着她的手大肆感慨一番吧,再不济也要好好叮嘱她一些注意事项。为了重孙,外婆肯定要长住这里了吧,以便每天给她准备各种营养餐……想像着,外婆和晓青已经出现在了人群中。 “外婆。”唐清宁挥手。 “舒舒。”外婆快步地走到了程舒也面前,拉住她的手后上下打量,“这怎么反而瘦了呢?” “外婆,你辛苦了。”程舒也心里开始发怵,看来这往后得天天生活在外婆的关爱中了。 “我不辛苦,是你辛苦了。”外婆很是心疼,“是不是吐的?还是食欲不好?怪我这个老太婆,我应该早点过来。想着你是个懂事的孩子,阿宁又一向有自己的主意,我这个老太婆思来想去,寻思着要给你们年轻人空间。” “我现在已经胖了,都重了好几斤了。”程舒也见外婆情真意切的自责,她赶紧安慰她。 “阿宁,你怎么照顾舒舒的?”外婆狠狠地捶了唐清宁一拳。 “是我的错,外婆,你饶了我。”唐清宁苦着脸,“舒舒,你看,我根本就是外婆捡来的外孙。” “阿宁哥哥,这可真是你的错。”晓青笑嘻嘻地在一旁帮腔,“你肯定是没招了才给外婆打电话求救的。” “晓青。”唐清宁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晓青做了个鬼脸,然后挽住外婆的手臂:“阿宁哥哥,你这是恼羞成怒吗?” “外婆,医生说是我体质的问题,不能怪清宁。”程舒也看外婆是真生气,她又认真解释了一遍。 离开机场快到家时,唐清宁接了个电话,他有急事要赶去公司,他在路边下了车,换成了晓青开车。外婆看着唐清宁下了车,她欲言又止,最后叹了一口气。 回到家后,程舒也领着外婆和晓青进了客房。 “舒舒,你来,我和你说几句话。”外婆往房间外走。 “晓青,我先出去了。”程舒也和晓青打了声招呼后转了身,出了房间,她看到外婆站在阳台上。 “外婆,你坐。”程舒也看外婆一脸严肃,她不安起来,拉过凳子虚扶着外婆坐下,她坐到旁边的躺椅上。 “阿宁打电话给我说你怀孕了,我问了,才知道你这都四个多月了。”外婆看着程舒也,“我就想,那你这孩子应该不是计划之中的。舒舒,是吗?” 程舒也点了点头:“嗯,但既然他来了,我仔细考虑后,还是决定生下来。” “你真的想好了吗?”外婆再问。 程舒也又点了点头。 “按理说,阿宁和你结了婚,我这颗心也算定了,将来我走了,也能走得安心。但今天见了你们,我这老太婆忍不住就想多说几句。”外婆拉着凳子,靠近了程舒也一点儿。 程舒也微笑着。 “阿宁和你说过他母亲的事情吧?”外婆问她。 “提过几次。”她斟酌着说道。 “不瞒你说,老太婆我这颗心是真的被女儿伤透了。这几十年来,我总想,生孩子,养孩子,这一辈子到底为了什么?”外婆拉过她的手,“我没多少文化,这人生的道理,我没办法像有文化的人一样一点就通,我得反复想。这两年,我倒是想明白了一点。生孩子,养孩子,那应该是锦上添花的事情,而不是因为别人都在结婚,都在生孩子,所以,你也要跟着结婚,生个孩子。生孩子不应该是人生必须要完成的任务,舒舒,你明白我的意思?” !看e正}n版x章_节上 “外婆。”程舒也怔住,外婆这番话着实出乎了她的意料。老人家不都喜欢儿孙绕膝么?怎么外婆一来就劝她要慎重考虑孩子的事情,还把生孩子不是人生必须完成的任务这样的道理讲给她听。 外婆顿了半晌之后又说:“阿宁这孩子孝顺,听我的话。可我是不让他回唐家的,这一条,他却不肯听我的。舒舒啊,他想要这唐家这样的大户人家立住脚,很难啊。” “外婆,你不要担心,他有能力。”程舒也轻声道。 外婆摇了摇头:“这唐家是什么样,我没见过,但戏我是看过电视剧。剧里都演害完这个害那个,为了抢财产大家都拼命算计着,算来算去,哪里有真正赢的人。 程舒也默默地听着外婆说话。 “他像他妈,越来越像。”外婆喃喃的语气,“凡事都要争个高低,这一会儿没争着,他就记在心里,日后一定要争回来。” “舒舒,我打第一面见你就觉得和你会有缘,你这孩子表面看着有主张,但实际你还是听阿宁的,你受他的影响。阿宁这孩子,心思重,看着笑嘻嘻的好说话,但特别固执。我不担心阿宁吃亏,我担心你将来要难受。他要做的事情,你阻止不了,到时候你有孩子羁绊,你就会左右为难。” 程舒也的心颤起来,她和唐清宁的外婆不过几在之缘,外婆竟如此了解她。 “我跟你说了这些话,舒舒,你自个儿琢磨。琢磨清楚了,你再做选择。不管选哪条路,你都要记着,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不要把所有的念想都放在男人身上。”外婆语重心长道。 111.出差 程舒也听了外婆一席话,知道外婆真的把她当自家人疼。她心里反而打定了主意,在她看来,外婆这样的人是教不出坏人的。这么想着,她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 唐清宁原来是打算让外婆在这边一直住着,最好等程舒也孩子生下,再帮着带到上幼儿园最好。 没想到外婆就陪了程舒也一个星期,连婚礼都不肯留下来参加。唐清宁很生气,但他拗不过固执的外婆,没办法,只能由着外婆去。 程舒也吃了一个星期的爱心餐,这会儿外婆和晓青要走,她心里十分不舍。去机场的路上,她挽着外婆的手,一路上都劝她,希望她能留下来。 “舒舒,你就别劝外婆啦,她放心不下她那满院子的花。”晓青拉了拉程舒也。 “可不是,亲孙子都比不上你那满院子的花。”唐清宁没好气。 “真别说,我那满院子的花可比人有灵性多了。”外婆道。 “外婆,你是在骂我吗?”唐清宁郁闷道。 “我骂你做什么?你也不是十二岁的孩子了,你的人生道路长着呢。外婆老了,只想过几天自己想过的日子。你和舒舒完全能应付得过来,我和晓青住在这里就是碍手碍脚。将来等你们生了孩子,保姆月嫂,也比我这个老太婆强一百倍。我知道你们俩个人的心意,想让我留在这里,这样你们能放心点。可我住冰城住习惯了,人老了就和那老树一样,不能挪窝,挪窝八成就活不长了。”外婆笑眯眯的。 程舒也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到了机场,离登机时间已经近了。 “外婆,等我和清宁有空了回去看你。”程舒也抱了抱外婆。 “阿宁。”外婆拉着程舒也的手。 “又要教育我了,外婆,你变了,变成了一个思想教育家,你看看你,在这住了一个星期,你都给我讲了一箩筐的大道理了。”唐清宁退了一步,作出有点怕怕的表情。 “正经点,我不跟你打马虎眼。”外婆严肃道。 “好,好,你说,我竖直耳朵听。”唐清宁敬了个礼。 “你们结婚我就不来了,你也不必回冰城再办一次酒。好在以往我也没有欠多少的人情,你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惊动以前的老亲戚老朋友对你没有好处。”外婆道。 “好。”唐清宁应道。 “出了上次的事情后,你一直担忧我的安危,这我知道。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怕。我一把年纪了,早年丧夫,中年丧女,现在你回了唐家,我再没有什么可怕的了。我只劝你,做人行事守着界线,我自然就平安了。”外婆又道。 唐清宁抽了抽鼻子,没说话。 “舒舒,我这老太婆一辈子下来也没挣着什么东西可以留给你,你不要怪外婆小气。”外婆转头看程舒也。 t‘首发)n 程舒也鼻头酸酸的,她慌忙道:“外婆,不会,不会。” 那边晓青已经在催促了,外婆拿开程舒也的手。很快的,外婆和晓青走过了拐弯。 外婆和晓青走了,程舒也的生活又恢复了孤寂,偏偏唐清宁还得出趟远差,事情繁复,他算了算,至少得五天的时间。他考虑再三,和程舒也商量让她回大宅小住几天。 “我一个人可以。”程舒也有些烦躁,“我也不是宠物,不至于你出差几天就把自己活活饿死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唐清宁耐心地劝她,“你想想,我要五天才能回来。你一个人呆在家里,我怎么可能放心?我不在家,你肯定也不好好吃饭,也不好好睡觉……” “你就不担心回了大宅太太要找我麻烦,而且唐家琛和苏沐玲还没搬走呢。唐清宁,你肯定不愿意我被他们为难。但你宁愿我被他们为难,你也不肯让我一个人呆在家里。所以,为什么?”程舒也定定地看着他。 唐清宁哪里敢告诉她实情,只能一味地哄她,把各种虚弱的理由说了又说。 “清宁,你怕谁上门来找我?”程舒也愈发的觉得可疑,“我那个亲叔叔,还是我那个亲小姨?我们这里安保措施这么严,我不开门就可以了,你到底在怕什么?” “没有,舒舒,你别想多了。”唐清宁仍然否认。 “行,你要是不说,我就坚决不回唐家大宅。”程舒也生气起来,她往窗边走去。 唐清宁看着她的背影,他呆站了一会儿后跟过去。程舒也望着远处发呆,唐清宁站到她旁边。 “你跟我说实话。”她说。 “上次万都广场的事情。”唐清宁沉默良久后开了口,“不是苏沐玲下的手。” “所以呢?”程舒也侧头看他,桐桐一早就怀疑过那件事情不是苏沐玲下的手,现在唐清宁说出来,她一点儿也不意外。 “下手的人背景很神秘,而且……”唐清宁犹犹豫豫的。 程舒也皱眉:“你能好好说话吗?” “桐桐很可能失踪了。”他一咬牙,说了实情。 “什么?”程舒也睁大眼睛,她下意识就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她给我打的电话,发的短信。她说了她要离开a城。” “我知道。”他抿抿略干燥的嘴唇,“唐家的人脉,你应该心里有数。你想想,唐致新把他能动用的关系都动用,但桐桐一点音讯都没有,这是不可能的。” “你怀疑桐桐失踪,和那天要绑架我的那些人有关?”程舒也惊问。 “那天,你很可能并不是目标,桐桐才是。”唐清宁道。 程舒也呆住,想了半天,她才问:“那天的事情和你一定要我回唐家大宅住又有什么关联?” 这正是唐清宁不愿意提起的原因。 “清宁,到底那两者之间什么关联?你是不是知道桐桐的来历?她的身世?你是不是还知道我九岁之前的事情?”程舒也感觉脑袋开始发胀起来,她急切地抓住他的双臂,“清宁,你不要瞒我,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我只是怀疑……那个背景很神秘的人,和唐家某个人有联系。我知道你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但我不能不防。索性把你送回大宅住,那个人就不好下手了。”唐清宁淡淡道。 112.一起出门 “唐家某个人?你怀疑谁?”程舒也盯着他看,她的脑海中迅速的闪过唐家大宅里那些熟悉的面孔。连唐致新都查不出的背景,那么唐家的某个人会是谁……程舒也打了个冷战,她将脑海中浮现出来的那张脸强行压了下去。 唐清宁看着她眼中的惊惧,他俯到她耳边说轻语了一个人名,直起身后,他帮她拂了拂额边的碎发。 程舒也感觉后背一阵泛寒,她和他猜的是同一个人。 “你妈车祸过世,你是不是也怀疑是她暗中下的手?”她轻声问。 唐清宁点了点头。 程舒也闭了闭眼睛,那年的人贩子,后来的佣人突然发疯差点侵犯她,好多次命悬一线,桐桐的突然失踪……这些年来,程舒也心底是有怀疑,但她从来不敢将心底的怀疑流露出来。甚至桐桐和她私下聊天时有偏向,她都会赶紧转移话题,程舒也不愿意相信那个慈眉善目的人会做那些事情。 现在连唐清宁也怀疑那个人,她心底一直捂紧了的那个角落就像突然被人扯掉了,这让她十分惶恐不安。 “也许是我们想多了呢。”程舒也喃喃道,“有些事情是巧合吧。” “但愿吧。”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当天下午,唐清宁将程舒也送回了唐家大宅。 她仍然住她自己的房间,海棠花季已经过了,地上只剩一些未清扫干净的残花。程舒也想起很久前,她和唐清宁曾站在廊下看过海棠树。 大宅仍然是那座大宅,只是没有了桐桐左右相伴。餐桌上,大家也都守着规矩。 大概因为程舒也回来小住几天,老夫人对她分外上心。吃穿用度,全都亲自过问,倒像程舒也是贵客一般。 程舒也回大宅的第三天,唐家琛陪苏沐玲回了娘家,老夫人和唐知雪去了寺院还愿。早餐的餐桌上只有唐致新,唐致平和程舒也。 “小舒舒,待会我带你出去转转吧?”唐致新一边翻着手机,一边问她。 “好啊,去哪里?”程舒也久不出门,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有些雀跃。 “就随便转转啊,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宅得也太可怕了,你这太缺少运动了。你看看人家苏沐玲,都有三层下巴了,你瘦得连下巴都尖了。”唐致新放下手机,“致平,你说是不是?” 唐致平侧头看了一眼程舒也:“还好。” “什么叫还好?”唐致新较起真来,他直接伸手过去就捏了捏程舒也的下巴,“致平,你看清楚她的下巴是不是比以前还要尖了?” 唐致平伸手过去拍掉唐致新的手:“二哥,你别欺负舒舒。” “我什么时候欺负小舒舒了,欺负她的人是唐清宁,那个……”唐致新见唐致平看着他,他将后半截话吞了回去。 程舒也忍不住也捏了捏自己的下巴:“真的有那么夸张吗?我自己觉得还好啊,而且我并没有少吃,可就是不长肉,我有什么办法?” “不是说出去转转吗?我上午没什么事儿,就一起去看看爸吧。”唐致平放下了筷子。 “又去看老头子?”唐致新摇头,“我上周才去过,现在他中风,话也不能讲,写一行字要大半天,我看了难受,不去了。” “我想去,致平叔叔,那我们去吧?”程舒也因为万都广场那次意外,她后面几次想去看老爷子,可唐清宁都抽不出时间来。现在唐致平提起,她就特别想去了。 “你们俩个都去啊,那算了,我也去吧。不过说好了,我在外面转转,就不进去里面了。”唐致新道。 唐致平笑笑:“随你,我和舒舒才不管你。” 程舒也也白了唐致新一眼:“说得好像到时我和致平叔叔会抬你进去一样。” “喂,你们俩个要不要每次都联合起来损我?”唐致新皱眉。 “二叔,你就快吃吧,我先回房换衣服。”程舒也起了身往餐厅外走。 唐致平也跟着起了身,跟着出了餐厅,他看着程舒也穿过了侧院才抬步。 十来分钟后,三个人一起出了门,开的是唐致新的车。他新近才换的车,全球限量款,他宝贝得不得了,恨不得天天开出去炫。一路上,他愣是把话题拽在他的新车不放,不管唐致平和程舒也说什么,他都能接出一句,我这个车怎样怎样。 车子开到疗养院时,程舒也和唐致平的耳朵听得都要长茧了。 “可算到了。”车停了后,程舒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二叔,我记住了,你是全球第三个买到这辆哥的人,太厉害了,我向你表示敬意。” “二哥,我和舒舒是真知道你是如假包换的富二代,要是那不知情的人,肯定要以为你是拆二代,乍富露怯啊。”唐致平说着推开了车门。 jl正l1版w首vp发=z “你们俩个……”唐致新话只说了一半,那两个人就一起下了车,然后同时甩上了车门,他气得哼了一声。 唐致平和程舒也往疗养院里走。 “爷爷现在的情况怎么样?”程舒也敛了神色,担忧地问。 “目前还算稳定。”唐致平放慢了脚步,“毒液入侵了肾脏,虽然抢救及时,也辗转去了香港和美国,但免疫系统被破坏了,随时可能出现新的并发症。” 程舒也很难过,半晌后又问:“谁下的手,查出来了吗?” 唐致平摇了摇头:“没有,警方那边怀疑过颜歌,最后因为证据不足也排除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两个人沉默着往前走。风迎面拂来,空气中弥漫着栀子花的香味。辽阳院的环境很好,所到之处皆成景。 “公司……还好吧?”走了好长一段路后,程舒也又问。 “取消了几项员工福利,下面闹了挺长时间,还没有完全平息,但慢慢的都会过去。相对丢掉工作,只能拿走几颗糖果,总是保住工作更重要。”唐致平道,“家琛现在接管了金业那边的事情。” “哦。”程舒也轻轻应了一声,公司发生的事情,唐清宁一个字都没有和她提过。 113.我想起来了 走了好长一段路,程舒也和唐致平才到了老爷子住的院落。程舒也此前没有去过辽养院,今次才知,原来好的疗养院堪比度假村。配套设施齐全,医护人员左右随行,一日三餐全是定制。 白管家有事外出了,有个护士在房间陪着老爷子。老爷子坐在轮椅上,他看起来像中风了一般,头偏着,有一半身边不能动弹,另一半的身体又不受控制,手不停的颤抖了。 不过人是清醒的,见了程舒也,老爷子很激动,手抖得很厉害,浑浊的眼中有泪光闪动。程舒也在今天之前,只道老爷子病得严重,根本没料想到真实的情况是这样的。 “爷爷。”程舒也握住老爷子的手,只喊了一声就哽咽住了。 “舒,舒。”老爷子激动之下,竟然喊出了程舒也的名字,一旁站着的护士惊喜地叫起来,然后就奔到一旁去按了呼叫铃。 “爸。”唐致平也惊到了,他弯腰下来也喊了一声老爷子。 “外,外,面。”老爷子看着屋外。 “爷爷是想到外面吗?”程舒也推着轮椅往外走。 轮椅推到凉亭下,老爷子示意停,程舒也停了下来。 “笔。”老爷子看着唐致平。 “我去拿。”唐致平转身往房间走去。 “爷爷。”程舒也看着老爷子的样子,她的眼泪忍住就往下滚。那个集权威与睿智于一身的老人,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难怪唐致新不肯多来见他,这如何能不难过? “不,哭。”老爷子眼中慢慢的凝起怒气,声音也提高。 ,》 程舒也慌忙将泪擦掉:“对不起,爷爷,我不哭,不哭。我应该早一点来看你,是我不对,现在才来。” 老爷子盯着她看,他语速极缓慢地又说了三个字:“不准哭。” 程舒也羞愧地低头。 唐致平很快返回,他打开了轮椅上的搁置板,然后把画板放到上面,又把笔放进了老爷子的手里。老爷子的手仍然颤抖着,但他开始努力地控制,将近五分钟的时候,他的手慢慢地停止了颤抖。 “舒舒,你和阿宁什么时候结婚?”老爷子问。 “五月二十号。”她说。 “你怀孕了?”老爷子又问。 “是。”程舒也道。 老爷子放下了手里的笔,良久之后,他噏动嘴唇说了个好字。 护士把医生喊来了,老爷摆了一下手,他们便退到一旁。 “你们陪我转转。”老爷子拿起笔写道。 “是。”程舒也起身,唐致平将搁置板收起,又把画板上纸取下来折好放进了自己口袋。随后两个人推着老爷子顺着林荫小道往前走。 三个人顺着小道一直往前走,老爷子不再说话,唐致平和程舒也就默默地走着。走了一圈绕回了老爷子住的院落,老爷子靠着轮椅已经睡着了。 护士和唐致平扶着老爷子到床上躺下了,几个人在床边站了一会儿。 “唐老昨晚一夜没睡,好不容易睡着,让他睡吧。”护士压低声道。 程舒也上前帮老爷子掖了掖被子,然后和唐致平退了出去。走了一大圈,程舒也也有些累了,唐致平指了指凉亭。 “我们坐一会儿吧,看老爷子睡多久?他要是一会儿就醒,我们就再陪陪他。” “好。”程舒也应道。 “老爷子好久没这么激动了。”唐致平淡淡道,“之前我来过好多次,他连眼神都不跟人交流,今天竟然说话了,也是难得。” “希望爷爷能快点好起来。”程舒也叹了口气。 唐致平也跟着叹了口气,两个人就沉默了。 程舒也寻思着,老爷子单单问了她和唐清宁结婚的日子,又问她是不是怀孕了,别的却一个字不问,这其中难道有什么深意吗? 她发呆时,唐致平的电话响起来,他起身往小径那边去接电话。程舒也挪了挪,背靠着凉亭的柱子望着远处的人工湖出神。 人最怕对比,想着老爷子从前的样子,再看他现在的境况,程舒也止不住还是心酸。她想起她九岁那年,老爷子领她进唐家大宅。 坐了许久,程舒也屁股有些发麻起来,唐致平的电话还没接完。 程舒也扶着柱子起了身,脚着地时,一阵尖利的酥麻感从脚底往头顶窜。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她脑袋里的神经仿佛被雷击中,她感觉一阵噼里啪啦。脑海中的图像乱七八糟闪现,她凝神,睁大眼睛。 她坐在船舱里,她的爸爸在弹小提琴。她听了一阵子后问爸爸,妈妈呢? “妈妈出去透口气了。”弹小提琴的男人温和地笑着。 “爸爸,为什么我总是弹不好?”小女孩问。 “因为舒舒的兴趣不在这里。”男人放下小提琴,“走,我带你去找妈妈。” “好,我们快走吧。”小女孩开心拉过了她爸爸的手。 画面转得太快,快得程舒也要抓不住。她努力的想要定格在某一处,可大脑不受控制。她感觉到一阵激烈的摇晃,然后她看到那个小女孩在尖利地哭喊。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我害怕,你们在哪里?” 船在摇晃,她的手被人抓住了。 “舒舒,快到我这里来。”那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不是小女孩的爸爸。 “我要我的爸爸,妈妈。”小女孩拼命地想挣扎,船晃得更厉害了。 “船要翻了,你不能乱动,我带你逃生。”那个男人的声音颤起来,他也在害怕。 程舒也的声音睁得更大,那个男人的声音太熟悉了,她一定听过。她用力地晃了晃头,大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图像全消失了。 她仿佛在顷刻之间做了一场噩梦。 “舒舒。”唐致平远远地看着程舒也的站姿有些不对劲,他飞快地跑过来,看清她的脸色后,他大惊,“你怎么了?哪里难受?我喊医生。” “我没事儿。”程舒也抓住唐致平的手,“我想起来了,致平叔叔,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什么了?”唐致平扶着她坐回椅子上,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冰凉得吓人。 “那天,在海上,那个最后拉着我手的人是老爷子,就是他,我想起来,那是他的声音。”程舒也喃喃道。 114.我们打个赌 她想起来了?唐致平立刻反应过来,程舒也记起来的是她八岁在海上出事时的事情。她说那个最后拉着她手的人是老爷子?他心惊起来。 “舒舒。”他轻轻拉了拉她。 程舒也凝神,那些凑乱的片段几乎就要连接起来了,唐致平的喊声扰乱了她,她下意识的转头去看他,再想串连那些片段时,她发现那些片段已经乱成了一团麻。 唐致平关切地看着她。 “我又想不起来了。”她抬手敲了敲额头,很懊恼,“它们闪得太快了,我抓不住。” “那就不想了。”唐致平看着她额头上渗出的汗珠,他不由得就心疼起来。 “你别说话,我再想想,我马上就要想起来了。”她闭上了眼睛,老爷子说过,那年天还没亮船出的事故。天还没亮,那她应该在睡觉。她刚才的画面里,先想到的是她和爸爸聊天的情景。接着就是船在摇晃,然后老爷子的声音出现了,他要带着她逃生。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的爸爸妈妈是怎么落的水?她和老爷子又是怎么逃的生? 程舒也想啊想,想得头都要炸了,可她真的就再也想不起来了。那些中断掉的画面就像消失的海市蜃楼,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们才会再次出现。 她睁开眼睛,看着凉亭外明晃晃的太阳,她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 “舒舒,不要强行去回忆……” “致平叔叔。”程舒也转头,“你有个同学是心理医生对不对?你帮我预约一下吧,我想和他谈谈。” 唐致平沉默不语,关于程舒也九岁之前的记忆,他以前也有些好奇。但现在程舒也怀着孕,此前又因为先兆流产住院,这个时候去唤醒那段沉睡的记忆,万一她承受不住再出意外,他心里肯定会自责死。一段需要沉睡的记忆,显然它是痛苦的,冲击力是巨大的,否则就不必刻意去遗忘。 “舒舒,你现在怀孕,这个时候选择去恢复记忆,我觉得不太合适。”唐致平语气十分温和,“你也不要总是去想这件事情,好不好?” 程舒也呆呆地看着远处,半晌才说:“这些年来,我总觉得自己过得挺好的,对于九岁之前的记忆也就并不那么在意。可大半年来发生的一些事情让我感到很困惑,我那个突然出现的叔叔,还有我的小姨。我觉得他们都很奇怪,明明是我的血缘至亲,可为什么他们一点儿善意都没有。” 唐致平微微叹了一口气:“走吧,老爷子看起来要睡很久了,我们散一会儿步,然后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吗?” 程舒也跟着他起了身,两个人缓步朝前走着。她是很信任唐致平的,虽然她和他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她从小就认识他,他聪明,隐忍,靠得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像她的兄长,这是一种有别于爱情的感情。 “致平叔叔,还有一件事情。”她犹豫了一下才接着往说,“我有好几次都有一种错觉,我好像曾经见过清宁。但我很确定,我没有见过他。上次我和他和回冰城领结婚证,我在他家后院里捡到一张照片,照片是唐清宁和一个小女孩的合影。因为年头太久了,小女孩的脸已经看不清楚了,我总觉得那个小女孩就是我。” 唐致平顿住脚步:“你的意思的是,可能你在九岁之前见过唐清宁?” 程舒也迟疑了一下后点头。 “如果你的怀疑是正确的,那么唐清宁应该记得啊。”他道。 她呆了一下,是啊,如果她和唐清宁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为什么唐清宁不说? “会不会……因为隔了太多年,他已经不记得小时候的我了?也有可能那真的是我的错觉。致平叔叔,我就是心里憋得慌,所以和你说说,你就当我胡言乱语吧。”程舒也慌乱起来,她怎么把这些事情告诉了唐致平,唐致平是个心细的人,他说不定会暗中去查唐清宁。万一他查出来唐清宁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程舒也想到这个后果,她更加慌乱。不,不会,唐清宁不会骗她,他不会骗她的。 “嗯,很可能是你的错觉。”唐致平看出了她的不安,“你没和清宁提过吧?” 她摇了摇头。 “那就别提了,免得他怪你不信任他。”他轻声道。 “嗯。”她应道。 “婚纱去试了吗?”唐致平转移了话题。 “等清宁回来了去试。”程舒也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她笑了笑,问:“致平叔叔,你呢?你什么时候带个婶婶回来?” 唐致平移开视线,伸手扯一根野草蹂躏起来,将手里的草团扔远,他朗声道:“总有一天吧,不知道什么时候?”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我认识几个挺优秀的女孩,我给你介绍介绍?”程舒也顺着话头又问。 “合眼缘就行,没有要求。”他收回视线看她,带着几分笑意。 “没有要求的人往要求最高,感觉这种事情可真是太不好说了。”程舒也这会儿已经放松了许多,语气也轻快起来。 “所以,不急,慢慢来,谁让我长了一张经老的脸呢?”唐致平摊手,装出很无奈的表情。 程舒也笑起来:“你这话可不能让二叔听见了,他要气死。” “我觉得二哥是个很单纯的人。”唐致平道。 “单纯?致平叔叔,你对他的形容还真是别致,单纯?头脑单纯么?”程舒也反对他的看法。 “比如他对艺术的追求,比如他对爱情的追求。”唐致平认真道。 程舒也想了想,还是不大同意唐致平的看法,便道:“或许吧。” “我们打个赌?”唐致平突然说。 “赌什么?”她好奇起来,“赌注又是什么?” “就赌三年之内二哥会第三次结婚,赌注啊?你说。”他道。 “二叔不是誓死不再结婚了吗?”程舒也猛地想到桐桐,继而又明白他和桐桐之间绝无可能,“你这么肯定,看来,我真得跟你赌一赌。行吧,我认为他三年不会结婚。我要是赢了,你请我吃个大餐就行了。我要是输了嘛……” i “那你就得答应我一个要求,这个要求必须由我说了算。”唐致平接过她的话头。 “那谁知道你要提什么要求?”程舒也白了他一眼。 “我保证绝不过分。”他说。 “那好,成交。”她扬起手掌,两个人击掌为盟。 115.我就要冤枉你 两个人转了一圈回到老爷子住的院落,老爷子仍然在熟睡中,交代了护士几句,两个人就离开了。 因为记忆差点复苏,程舒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就有些心神不宁。一方面她很想恢复记忆,另一方面她觉得唐致平说得也有道理,万一她承不住巨大的痛苦出了意外,那她势必要再多加一重痛苦。细细思量之下,她便决定等孩子生下来后再作打算。 唐家琛那天在酒店说了那些绝情的话后,再见了程舒也,他就刻意地把她当空气,完全的不理她,也不看她。 现在的他和从前比起来已经判若两人,和苏沐玲出入成双,规规矩矩地吃饭,安安分分地去上班。眉宇之间的轻狂完全收敛起来了,看起来他是真的要准备重新做人了。 太太尤其开心,和老夫人聊起来,她也是很得意,觉得儿子离扬眉吐气近了。 五天的时间一晃,很快也就过去了。唐清宁出差结束回到了a城,下了飞机后,他就直奔大宅。 程舒也接到他的电话也很开心,她特地跑到侧院去等他。 “小婶婶。”苏沐玲挺着个大肚子和孟姐走来,天气热起来后,她成天的院子里走动着,她坚信只要她多走路有助于生产。 程舒也听到喊声就转头,心一缩,她微笑道:“沐玲,散步呢。” “秋姨,你先回去吧,我和小婶婶聊会儿天。”苏沐玲对孟姐道。 “厨房炖的燕窝快好了,你聊一会儿就好。”孟姐叮嘱道。 “知道了。”苏沐玲略略不耐烦。 “舒舒,那我先过去了。”孟姐和程舒也打了声招呼。 “孟姐。”苏沐玲转头看她,“以后舒舒这两个字你也不大好叫的,她怎么的也和我妈平辈分,你喊我妈太太,喊她也该喊声七少夫人。” “我打小看着她长大,这不是都叫习惯了吗?”孟姐小声嘀咕着,然后转身就走。她心里暗想,这新少奶奶名头可真多。自打结婚后,三天两头的找名头为难人。 程舒也真是不明白苏沐玲为什么总爱找她说话? “有什么事儿吗?”程舒也淡淡问。 “有啊。”苏沐玲过去几步,“当初你和家琛结婚时,他是不是送过你一个鸽子蛋?我看你也没戴,你要是不稀罕的话,不如就还给他吧,我这个人大度,不介意。” 程舒也一愣,然后愤怒由然而升,她冷笑道:“你不说我倒真忘了,你这一提我想起来了,那个鸽子蛋还在云水居。你既然都知道鸽子蛋,怎么不去云水居找一找?” “小婶婶,你这怎么还急了呢?”苏沐玲笑笑,“我这不是想着那戒指那么贵,不戴实在是可惜了。你知道的,是我哭着喊着要嫁给家琛的,他自然不可能对我好。可唐家要脸,这出了唐家大宅,在外人眼里,我总不能太寒酸。可怪我娘家穷,又不像你得老爷子分外看重。家琛是分了一些股份,但也不能变成现钱。这不,我才厚着脸皮来问问你,小婶婶,你可别怪罪啊。” “苏沐玲。”程舒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在阳哥哥的份上,我忍让你一次又一次。就像你说过的,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她拂了拂头发,“我这就去一趟云水居,谢谢小婶婶,那我就先走了。”她冲着程舒也灿烂一笑。 程舒也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侧院门口,收回视线时,老高开着车已经进了侧院。车子停到程舒也身边,唐清宁迫不及待的就推开车门下了车。 “舒舒。”他跨下车后大踏步地走到了程舒也面前,“这么热,你怎么站到这里等我?” “还好,不太热。”程舒也并着他的肩往台阶上走。 “现在还早,我去跟老夫人打声招呼,我们这就回家吧?”他问。 “好。”程舒也这几天过得还挺开心的,这都要回去了还被苏沐玲喂了一嘴的苍蝇,可真是让她憋得慌。 两个人手牵着手往南院走去,还没跨过院门就听到凄厉的哭声传来,那是苏沐玲在哭。唐清宁和程舒也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加快了脚步。 他们要走到苏沐玲房门口时,老夫人和佩姨也匆匆走来了,接着便是太太小跑着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呀?”老夫人问。 孟姐从房间里奔出来,她吓得六神无主的:“少奶奶她说肚子疼得厉害,看着要生了?” “什么?”太太大惊,“这预产期还没到呢?前几天去做产检,医生还说一切正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5、最新章j…节9上◎}+ “少奶奶说,她说……”孟姐欲言又止地看着老夫人。 “别站在这里,赶紧进去先看看情况啊?”老夫人气得伸手拔开了孟姐,然后就进了苏沐玲的房间。 “奶奶,妈,你们快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我肚子好疼,好疼。”苏沐玲抱着肚子蜷在床上痛苦地哭喊着。 “快打电话给梁医生啊,不对,快喊王妈她们来,叫老高备好车,马上就送医院。”老夫人大喊。 “沐玲,你这好好的怎么会肚子疼?”太太吓得手脚步直颤的,苏沐玲怀的可是男孩,是她的希望啊。 “你就别问了,快给家琛打电话啊,让他回来。”老夫人又道。 “我和小婶婶说了几句话,她气不过,就,就骂我了,骂得好难听。我回来这心里就憋得慌,我,我去厕所,起身的时候,用力大了点,就,就开始肚子疼了。”苏沐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站在门口的程舒也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苏沐玲说什么?她在说什么?她竟然敢这么明月张胆的冤枉她了。 “程舒也你这个贱人……”太太一听,火立刻窜上来,她转身就冲到了房门口,伸手就要去推程舒也。 唐清宁抱紧她退了一步。 太太扑了个空,见唐清宁护得紧,她指着他们就破口大骂起来:“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的孙子出有一点差错,你们的孩子也别想好活。” 程舒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怎么解释?她要说分明是苏沐玲来找她的麻烦吗?还是要说她根本没有骂苏沐玲? “太太,你只听一面之辞,是不是也该听听舒舒的解释啊?”唐清宁极力忍耐着。 太太喘着粗气,她大概想说什么?但晃了晃,她捂着胸口往地上倒去。 116.不要和我谈公事 一旁的孟姐吓得尖叫起来:“太太,太太,你这是怎么了?”她边喊边跪到地上去摇太太。 唐清宁迟疑了一下,然后把程舒也扶到一旁:“我过去看看。” 程舒也一把拽住了他,她冷笑着:“我们走。” 房间里的佩姨和老夫人听到尖叫声又往外走,见太太蜷着倒在地上,唐清宁和程舒也退在一旁。老夫人猜到太太急怒攻心晕倒了,她冲着孟姐大喊起来:“快掐人中,别摇她了。” 孟姐慌得又猛掐太太的人中,一通乱掐,太太喛了一声醒过来了。 这通混乱下,听到动静的佣人都涌来了,唐知雪也从她房间出来了。程舒也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知道只要苏沐玲咬定早产是被她气的,那么,无论她怎么辩解都是没有用。刚才在侧院除了她和苏沐玲再没有别人,没有人能证明她根本没说过一句难听的话。 老夫人见太太醒过来,她这才看向程舒也和唐清宁,疲惫的挥了挥手,她道:“你们先回去吧。” “妈。”太太拖长声音带着哭腔喊道。 房间里的苏沐玲还在痛苦的哀嚎着,唐知雪和几个佣人一起进了房间。 “程舒也,你自己也怀孕,你怎么能那么恶毒咒沐玲?”太太看着程舒也恨声问。 程舒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既然你们都认定我咒骂了她,那我不认下这账可真是辜负了你们的期望。不过,太太,你是个信佛的人。佛家有言,世间之事,有因有果,有果必有因。人不可作恶,作恶者必有报应。太太,菩萨如果有灵,那作了恶的人总是逃不掉的。” “你,你……”太太被噎得说不出来话。 “奶奶,那我就先走了。”程舒也说完句后拉着唐清宁就走了,苏沐玲的哭声越来越小,他们走出了南院,穿过小径,走到侧院。 “舒舒。”唐清宁喊她。 “我们去外面打车,老高现在也没空送我们回去了。”程舒也道。 “舒舒,我相信你。”他说。 程舒也置若罔闻,只是拉着他朝前走。 “舒舒,你是不是很生气?也许她就是故意的呢,你千万别上当。”唐清宁担心得要命,生怕程舒也气出个好歹来。 “我没有生气。”她语气淡淡。 两个人出了侧院,走到路口打了辆出租车。回家的路上,程舒也一直紧紧地握着唐清宁的手。 苏沐玲这么明目张胆的栽赃嫁祸给她,不管真相是什么,大家信不信,这都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从此以后,她逼得程舒也再也不愿意去大宅,如果唐家琛能因此也迁怒于她那就最好不过了。这才是苏沐玲的目的。 唐清宁知道程舒也这会儿难过得要爆炸了,偏偏他还无从安慰她。他才踏进大宅,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无所知。 出租车到半路时,唐家琛的电话打来了。电话响了好一会儿,程舒也抿着唇看着,唐清宁伸手想帮程舒也接电话,她挡住了。 “我自己接。”她说着点了接听键。 “舒舒。”唐家琛的声音传来,意外的平静,“你和沐玲说了什么?” 程舒也笑了一下:“你不是已经问过她了吗?又来问我一次做什么?” “我相信你。”唐家琛说。 她抓紧了手机:“你还是相信她吧。” :看e正%版章`节ww上# “你告诉我。”唐家琛又说。 “家琛,希望苏沐玲平安,这是我对她最后的仁慈,再见。”程舒也点了挂机,然后收起了手机。 唐清宁看着她,眼前的程舒也又变成了那个冷漠中带着疏离的女人,他害怕这样的她,根本无法掌控。 苏沐玲当天早生下了一个男孩,新生儿生下后就送去了儿研所抢救,随后就住进了保温箱。大宅那边简直忙翻了天,老夫人和太太天天往医院跑,唐清宁和程舒也结婚的日子近了也无人过问。 更麻烦的是唐万德负责的唐联日化还陷入了政(制)漩涡中,起因是请的某个明星代言,那明星是个亲日派,在代言期间说了很多不恰当的话。事件发酵后,引起爱国人士的公愤,在网络和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上头很快注意到了这个明星。本来唐氏企业这边也是受害方,果断和那明星解除合同并追究其责任的话勉强也能自保,可万万没想到,那明星和唐万德的女儿唐亦蓉是好朋友,两个人在社交网络上互动频繁。 一时间唐联日化为千夫所指,连供货的商超也被连累,爱国人士强烈抵制唐联日化。 唐万德焦头烂额,大哥在的时候,他都指着大哥,眼下里大哥进了疗养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顿时就没了主张。 危急之中,白管家给唐清宁打了电话,说是老爷子授权唐清宁处理唐联日化的危机。 “你安心去出差吧,结婚的事情就往后推吧,反正我们结婚证也领了,我现在肚子也大了,我倒想等孩子生下来了再办也不迟。”程舒也懒懒道。 唐清宁抿着唇,这一出差可就不再三五天的事情了。 “收拾行李,你陪我一起去。”他说。 “我不想去。”程舒也道。 “不行。”唐清宁强行把她拉起来,上次去大宅小住几天就被苏沐玲暗算了。他要是个把月不在程舒也身边,他根本不敢想像还要发生什么事情,这么想着他是愈发的胆战心惊起来。 在唐清宁的一再要求下,程舒也只能跟他一起出差去了新城。对程舒也来说,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睡觉发呆。 唐清宁忙得脚后跟不着地,程舒也实在闲得发昏时也会翻翻新闻看一看。但就算心中有主意,她也只字不语。 在新城呆了近个月,唐清宁熬出了两只熊猫眼。常常程舒也半夜醒来,唐清宁还在办公桌前端坐着。 这天半夜,程舒也被尿憋死,上完厕所后,她看着空荡荡的床上,她拉开房门,果然唐清宁还在加班。 “清宁,我给你做点吃的吧?”她走过去,轻声问。 唐清宁转头,按了按发麻的头皮,他叹了口气:“真是不查不知道,这查了查,心都凉了。” 程舒也转身就要走。 唐清宁拉住她,然后拉着她坐到他腿上:“陪我说说话。” “好,但别和我谈公事,我不想听。”程舒也搂住他的脖子。 “为什么?”他靠到胸前,抬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咦,这段时间肚子大得好快呀。” “那是,小家伙可能醒神了,这段时间拼命长。就我现在这样子,我才不要办婚礼。”程舒也笑着道。 唐清宁的手抚在她的肚子上,程舒也到这个月份已经有了胎动,可每次他想感受一下时,小家伙就一动不动,搞得程舒也老嘲笑他现在就讨孩子嫌。 “动了,真的动了。”唐清宁摸了一会儿,他惊喜地叫起来。 “你要不要那么夸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老来得子呢。”程舒也嗔怪地推开他,起了身她准备去厨房。 “我不饿,你陪我说说话,我需要一些中肯的意见。”唐清宁再次拉住他。 程舒也有点无奈:“唐先生,我不上班很久了,给不了你意见。” “舒舒。”唐清宁正色起来,“你没有必要这么避嫌。” 她叹了口气:“你非要和我谈公事,我听了肯定忍不住要发表一些意见,也许还要再提一些建议。你采纳了,我心里高兴。你一条不采纳,那我说些废话做什么?清宁,公事你尽管找高管开会,找程砚之或唐致平研讨。你何不饶了我?我安心做你妻子,安心等着孩子生下来,这样多好。” 唐清宁默了默:“那好吧,麻烦你帮我煮碗面条。” “你等着。”程舒也转身。 他后仰着靠到椅子上望着天花板,程舒也在行政总监的位置上坐了两年,虽然她和下属没有私交,但对她忠心的高管可不是一个两个。他被降到总监的位置后,上边有唐致平压着,下面有程舒也的旧属刁难,可谓是好长一段时间都过得很不痛快。在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不得不将程舒也的那几个心腹一一调任闲职,再从外头调生面孔到了总部重新培养。 这件事情他没和程舒也提过,不过他知道程舒也肯定知道,两个人只是心照不宣罢了。这次唐联日化出这么大的事情,他知道老爷子的用意,想趁机让他入驻日化这边,最好让唐万德退居二把手的位置。 利益面前,哪有什么兄弟情? 唐清宁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厨房那边传来切菜的声音。他起了身,上一趟去出差,他趁机去了一趟颜家。 他在想,他是不是要和她说一说颜家的一些事情? “清宁,要不要多放一点青菜?”程舒也听到脚步声问他。 “好啊。”他踱步进厨房,“今天吃一回爱妻牌煮面。” 程舒也把面条放到滚开的水里,盖上锅盖后,她回头看唐清宁:“这边事情还要多久处理完?” “你有什么安排吗?”他问。 “这里离宣城不是很近吗?这么近就顺道去看看啊。”程舒也道。 117.找到桐桐了 程舒也来新城之前并不知道新城离宣城那么近,有一天看本地新闻才发现,然后她查了查,从新城到宣城不到五十公里。 那里是她的根啊,她九岁之前生活过的地方,她突然就很想去看看。 唐清宁听她提到要去宣城,当时心就狂跳起来,强行压住心头的恐惧,他微笑着:“是该去看看,我安排一下吧,看明天下午或后天上午去,你看呢?” “我都可以啊,我随时有时间。”程舒也打开锅盖拿筷子搅了搅缠成团的面条。 “那我出去再做会儿事,面条好了你喊我。”唐清宁说着就转身出了厨房。 “好。”程舒也应了一声。 这一夜,唐清宁几乎彻夜未睡,躺在程舒也身边,他搂着她,听着黑暗中她均匀的呼吸,想着在不久的将来要到来的孩子,那些纷纷乱乱的人和事,他不觉就心烦意乱起来。 $k 第二天下午,唐清宁空出了时间陪程舒也回了宣城。车子进入宣城界线后,程舒也隔着挡风玻璃看着外面。 “你知道程家在哪里吧?”程舒也再一次跟唐清宁确认。 “嗯,我知道。你爷爷还没过世时,程家在古董界是小有名气的,你父亲子承父业,对古董颇有研究。后来你家出了事情,家道慢慢没落,但早年积攒下来的名气还是很容易就打听到了。”他道。 “哦。”她听着,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程家是她的根,可对她而言却那么陌生。 “你看看外面的景物,有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唐清宁打着方向拐进叉道后,问程舒也。 她又转头看车窗外,道路的两旁都是杨柳树,这样的仲夏季节绿意盎然,令人心旷神怡。可程舒也并没有找到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视线范围之后,全然的陌生。 车子在绿荫中穿行,在拐进一条仿古街后,程舒也看到了一座有年头的拱桥,拱桥旁边是一座凉亭,看外观少说也有几百年的历史。 这座凉亭,程舒也有一种熟悉感,她感觉她来过这里。 “前面那片老宅就是程家了。”唐清宁指了指一片青砖灰瓦的建筑,“这一片听说要建成仿古城,到时候程家的老宅也值钱了。” 程舒也看着那一片屋子,唐清宁说的话,她听着有些忽远忽近的。 在距离程家七八米距离的地方,唐清宁靠着边停了下来。两个人下了车,程舒也站在路边,她有点不敢再往前走了。人都说近乡情切,她虽然对故乡失去了记忆,但人的本能却还是那么忠实。 “走吧,我陪你去看看。”唐清宁拉过她的手。 程舒也这才跟着他往前走,七八米的距离,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她终于站在那座高高的石门下。出现在她面前是一个偌大的院子,院子的两旁养了许多花草,有个大约三岁的小姑娘蹲在地方看着什么。可能听到了动静,小姑娘抬头,然后她就喊起来了。 “妈妈,妈妈。”喊声中,一个大约二十来岁的女人跑出来,“雯雯,干嘛呀……” “叔叔,阿姨。”小姑娘跑到女人身边,她指着程舒也和唐清宁。 “你好。”唐清宁跟女人打了声招呼,“这里是程东家吗?” “你找我爸?”女人扭头,“妈,妈,有人找。” 程舒也便知,眼前的女人是程东的女儿,应该是她的堂姐或者堂妹。而抱着女人腿的小姑娘从血缘上来说,是她的侄女儿。 一个四十五六岁的女人从厅堂里走出来,女人走路带风。人走近,还未开声,那双利眼生生地就吓得程舒也一个激灵。她退了一步,颤着手抓着了旁边的唐清宁。眼前这个女人,是她的婶婶吗?她一见她就害怕,后背的寒意一阵接一阵。 女人看清程舒也后,脸色有些变了:“你是程舒也?”她有些不太确定。 “是,我是。”程舒也颤着声应道。 “天呐。”年轻的女人惊叫起来,“妈,她是程舒也哎,她居然是程舒也,她来做什么?奶奶死的时候,我爸去求她她都不肯回来。现在奶奶的坟头草都几米高了,回来是不是太迟了?” “我回来看看我爸妈住过的地方。”程舒也挺直了后背,迎着那中年女人的视线,她竭力镇定着。 “你爸妈住的地方早就拆了,不在这里,这是我家。”中年女人语气非常恶劣。 “请问,我爸妈的墓地在哪里?我想去拜祭一下。”程舒也又问。 “你出门,随便找个街坊邻居问问,我这忙着呢,没空给你指路。”中年女人说完转身就往大厅走去。 年轻女人抱起小姑娘也跟着转了身,几句话的功夫,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程舒也转头看唐清宁,这样的血缘之亲,要来做什么? “我陪你看看你爸妈吧?”唐清宁扶着程舒也转了身,走了一段路,问了个坐在家门口晒太阳的老人。 老人听说程枫的女儿找回来了,激动得语无伦次的。拉着她的手,不停的说,你回来了就好,回来了真好。 问清楚了墓地的位置,程舒也和唐清宁回到了车子。开了导航,两个人又往墓地赶去。十几分钟的车程,车子停在了宣城据说风水绝佳的一处山头。 下了车,程舒也和唐清宁往山腰上爬上了。 “先父程枫,慈母颜语之墓。”这些字落入程舒也的眼中,她一步一步走到墓地前,墓碑的落款是爱女程舒也,她看着墓碑上她父母的照片,心里泛起难以言说的难过。那种难过并不受她控制,就像一直潜伏在她的体内,此时此刻,它们全部苏醒过来了。将程舒也淹得措手不及,她想,八岁到九岁那一年,她一定度过了一段特别灰心绝望的日子。 “舒舒,给爸妈磕个头吧。”一旁的唐清宁轻声道。 程舒也扶着唐清宁的手跪了下来,然后对着墓碑艰难地磕了三个头。唐清宁扶着她站起来,待她站稳后,他给程舒也的父母深深地鞠了一躬。 “走吧,我们回去。”站了十来分钟后,程舒也退了一步转身。 唐清宁愣了一下,他一路都在担心程舒也会触景伤情,甚至有可能记忆复苏,现在看来,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嗯。”他扶着她往山脚走。 回到车上后,程舒也绑上了安全带。车子启动,开出好长一段路后,她侧头看唐清宁:“我一点儿都想不起来我父母过世后程家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想,我那个婶婶应该没少欺负我,我看到她就想发抖,对她的那种惧怕感觉已经植入了骨头里。”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有些记忆遗忘掉了是好事,舒舒,我不希望你恢复那段记忆。”唐清宁道。 “可我想,也许我父母并不是自然死亡呢?”程舒也道。 唐清宁沉默片刻:“舒舒,我可能考虑得比较自私。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那我就更不希望你恢复那段记忆。我想,你的父母在天之灵,也是希望你过得快乐,简单,而不是活在痛苦之中。” “可是……”程舒也的手机响起来,她拿起手机,唐致新打来的电话,她接起来:“喂,二叔。” “小舒舒,你在哪里?”唐致新语气急促。 “我在新城啊,陪清宁在这边出差,发生什么事情了?”她问。 “桐桐,找到桐桐了,但是,你可能也得来一趟,我朋友说,谁都没有办法靠近她,你来,也许你能靠近她。”唐致新语无伦次的。 “好,在哪里,你把定位发给我,我现在就去。”程舒也的心砰砰直跳,找到了桐桐了,她不让任何人靠近她?程舒也所能想到的事情就是桐桐肯定被人性侵了……她不敢细想,挂了电话后就点开了微信焦急的盯着屏幕看。 唐致新很快将定位发了过来。 “清宁,快,我们得去一趟b城,或者你送我到机场,我得马上去。桐桐找到了,可能发生了不太好的事情,没有人能靠近她,二叔让我去一趟。”程舒也道。 唐清宁伸手拿了手机,看了看具体地址,他把手机还给了程舒也:“你现在订机票,我现在加速往机场赶,然后你给程砚之打个电话。” “好,好。”程舒也点开了app。 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他们赶到了机场,搭了晚上七点的飞机直奔b城。一个半小时的空中飞行,程舒也整个飞行过程都坐立不安,唐清宁一再安慰她也无济于事。 晚上八点半,飞机在b城机场平安降落,唐致新的朋友来接的机。 又坐了近一个小时的车,车子最后在一家酒店门口停了下来。 “舒舒,你怎么样?”唐清宁扶着她下了车,她的手冰凉得厉害。 “先去看桐桐,我没事儿。”程舒也快步地往酒店里走,进了大堂,还要搭电梯,出了电梯,还有长长的走廊,程舒也真是觉得脚下的路太长了。 “就是这里。”唐致新的朋友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下了脚步,抬手敲了敲门。 门从里面拉开,程舒也的心几乎要跳出喉咙口。 118.让人绝望的心痛 开门的是个穿个警服的姑娘,程舒也都顾不上跟人打招呼,她快步往房间里走。只见房间的大床上有个人蹲坐在那里,被子从头盖到了脚,只剩肩膀露在外面抖得厉害。唐致新站在远远的窗边盯着床上的人看。 几个人一起进了房间,唐致新收回视线看向他们。 “桐桐。”程舒也走到床边轻轻喊了一声。 被子里的人先是一跳,然后抖得更厉害起来。 “桐桐,是我,我来了。”程舒也又往前移了一步,唐清宁不放心,伸手拽着她不让她再往前。 “舒舒姐。”桐桐抓紧被子,她一点一点露出脑袋,直到双眼能看清床边的人。看到程舒也身边的唐清宁和另两个陌生人时,她尖叫了一声,然后用力将被子拉上去,这回她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 程舒也回头:“抱歉,麻烦你们到那边坐会儿可以吗?我想单独和桐桐聊聊。” 唐致新的朋友和那个女警察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先前离开。 “清宁,你也先进去。”她推了推唐清宁。 唐清宁抿着唇,他一万个不愿意。在宣城时,程舒也的情绪就受到了影响,这一路奔波过来,程舒也的体力早就吃不消了。桐桐现在的状态看起来极不稳定,程舒也的情绪肯定要跟着起伏。他心里很后悔,不该同意程舒也就这么赶过来的,至少好好休息一个晚上,到明天再说才对。 程舒也又推了推他。 唐清宁只好松开她的手。 “桐桐。”程舒也走到床边柔声喊她,“这里只有我了,你别这么捂着自己了,要长痱子的。”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呜咽声。 “桐桐,别怕,这里很安全了,我带你回a城。”程舒也又说。 桐桐哭得厉害起来,却不像她往常那般哭,她此刻的哭声里透着是无法言说的悲痛和压抑。程舒也听她哭了好一会儿,听得她也跟着泛泪,她扶着床头坐下,轻轻拉了拉被子。 她又道:“桐桐,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舒舒姐。”桐桐丢开被子爬了几步到程舒也身边,她搂住程舒也的脖子肝肠寸断地连声喊:“舒舒姐,舒舒姐。” “我在呢,我在这里。”程舒也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桐桐又哭了将近十几分钟才慢慢地停了下来,她抽噎着,搂着程舒也不肯松手。 程舒也的肩膀上湿了一大片,后背粘腻得有些难受,于是她扶着桐桐坐直。想着桐桐哭了这么一场,应该可以平静下来和她说几句话了。 谁知程舒也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等久了的唐致新走了过来。桐桐听到动静猛地回头,见了唐致新她尖叫一声就滚到了地上。 “别过来。”她边说边往墙角退。 唐致新被她吓得连连后退:“好,好,我不过去,你别激动。” “不要过来,别打我。”桐桐退到墙角,抱着头歇斯底里的尖叫着。 “桐桐。”程舒也试图再安抚她,“你别怕,他是二叔啊,他不会伤害你的。” “不要过去,你们都不要过来,你们,你们,再过来,我就……”桐桐左右看了看,然后冲到床头柜旁,她用力扯断床头柜上的电话机,抓到手里后,她挥舞着电话机狂乱地喊叫起来。 “你们都走,全都走。” “舒舒,你不能再靠近她。”唐清宁从会客室跑出来,见程舒也还想靠过去,吓得他抱紧程舒也。 程舒也看着桐桐的样子,觉得很不对劲,如果她只是受到了刺激,她的眼神不会这么狂乱,也不应该这么激动。 “不要过来。”桐桐又喊了一声,她手里的电话机“砰砰”地往自己头上砸,也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顿时就有血顺着头发往下流。 “桐桐。”程舒也只觉得魂飞魄散。 会客室里的女警察和唐致新的朋友也冲出来了,他们小心翼翼地向桐桐靠近。陷在狂乱中的桐桐见他们两个不听警告,她挥着手里的电话机朝他们扑过去,三个人摔成一堆。桐桐最先爬起来,她挥起手里的电话机砸向地上的女警察,那种狠利就像地上的女警察只是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千钧一发的时候,唐清宁快步上脚狠狠踢了桐桐一脚,桐桐手里的电话机飞出去,几个人合力才把桐桐控制住。 程舒也看着桐桐被绑牢,为了防止她咬伤自己,女民警还用了一条长毛巾从她的嘴里绕着绑了一圈。 程舒也不忍心再看下去,她默默地往会客室走去,走到神情呆滞的唐致新面前时,她停了一下脚步,然后才继续往会客室走。 坐到沙发里,她沉默地看着茶几发呆。 不一会儿,唐清宁他们也进了会客室。 “请问,你们是怎么找到桐桐的?”程舒也问。 “在一家地下赌场里发现她的,发现的时候她就神志不清,按我和小蔡的估计,她应该是吸食了不少大麻。”女警察道,“本来要先带回局里做个检测,二爷这边急着先看人,所以,就先在这里住一个晚上吧。” “她……有没有被性侵?”程舒也又问。 “目前未知,看她的反应,应该是有。”女警察道,很平淡的语气,这样的案例,他们不知道见过多少,在那样的地方,被残害成这样,不被性侵几乎不可能。 “大麻的毒,能彻底戒掉吗?有没有成功的案例?”程舒也再问。 唐致新也进了会客室,他站在茶几旁。 “没有,我还没有见过戒毒成功的案例。所有的吸du人员全都复吸了,最长的一个在挺过五年后还复吸了。”唐致新的朋友接了话。 程舒也点了点头:“这么说,桐桐这辈子基本上就是毁了。” 女警察和唐致新的朋友都没有接话,好一会儿后女警察才语气沉重道:“也许会有奇迹。” 程舒也笑了一下:“奇迹?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奇迹。我还想再问一下,桐桐做完笔录后,我可以带她走吗?” “现在还不能确定地回答你,也许要送去强制戒毒。”女警察道。 程舒也侧头看窗外,外面的房间里,桐桐还在含糊不清地尖叫着。程舒也感觉有一百只猫在她的心脏上挠,当年她从山上救下的小女孩,本以为得唐家庇护能得一方安宁,谁知道竟落了今日的悲惨下场。早知如此,当初她不如不救。在那样的山里,她跟某个男人结婚,生一堆的孩子,时间久了,人麻木了,慢慢的也就活下去了。 “清宁,你去前台再开房间,我得去睡一会儿了。”程舒也扶着沙发起了身,她没有办法再听着桐桐的尖叫声。 唐清宁跟着她起了身,扶着她往外走。 “二叔。”程舒也在唐致新身边又停住了脚步,“你在这里看着桐桐吧。” ◇9更@''新#最1l快=上nak “好。”唐致新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他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冰冷。他看着程舒也走出去,看着房门被关上,他的两个朋友过来和他说话,在他的坚持下,他们只能将桐桐交给了他。 退回过道的墙边,唐致新听着桐桐嚎叫,直到她没有力气,然后她躺到地板上沉沉睡去。 唐致新含着金汤匙出身,这上半辈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没有得不到的人,从没有办不成的事儿。他不敢相信,他动了心的小姑娘,他一心想要给她自由和尊重的小姑娘,他说过要保护好的小姑娘,就这么被人生生给摧毁了。 他才知道,心痛真的让人绝望。 119.但愿老天能开眼 程舒也这一夜睡得特别沉,就像每一个噩梦般的日子,她总想睡一觉,天亮了一切就会好。所以,她总是不哭不闹乖乖睡觉。 她又做了那熟悉的梦,梦里无穷无尽的深洞,她从这个洞里爬起来,然后再掉到另一个洞里。她爬啊爬,爬得精疲力竭,脚踩空时,她从急速下坠的惊恐中醒过来,猛地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了。 唐清宁已经不在床上了,程舒也四下看了看,然后拿过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已经上午十点多了,她扶着床下了地。 房门那边传来响动,唐清宁推门进来。 “醒了?”他手里端着早餐,“我猜你也差不多要醒了,快去洗脸,粥还热的呢。” “桐桐呢?”程舒也问。 “二哥陪她去公安局了,晚一点儿应该就回来了,我们在酒店等着吧。”他端着早餐走到了窗边的茶几前放下。 程舒也知道,天亮了,可桐桐并没有好。她往厕所走去,洗脸刷牙,然后走到窗边吃唐清宁给她准备好的早餐。 唐清宁默默地坐着,从昨天到今天,他的心始终揪着,先是怕她的记忆复苏,怕她想起从前的一切。现在桐桐成了这个样子,他又怕程舒也会崩溃。尤其她现在这么平静,越平静,说明她抱着的希望也越大。 程舒也喝完了碗里的粥,又吃了一个馒头和几个煎饺,放下筷子后,她扯过纸巾擦了擦嘴。抬头时,见唐清宁盯着她看,她有些不解。 “我脸上有什么吗?”她摸了摸脸。 “没有。”唐清宁笑了笑,“你休息一会儿,我陪你到楼下散散步吧。” “不去了,我们回新城去,你那边的工作还没结束呢。”程舒也道。 唐清宁有些呆住了,她说回新城?他还以为她要带桐桐回a城去,从此就守着桐桐了。她现在是说真的,还是试探他的反应? “舒舒,桐桐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应该留在这里,看情况再决定。”唐清宁认真道。 程舒也摇了摇头:“这里二叔会处理好,要强制戒毒或者回到a城,他都可以决定。我留在这里帮不上一点儿忙,说不定还要添乱。” 唐清宁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嘴上还是说:“那就等二哥打电话过来吧,至少我们要清楚桐桐现在到底什么状况。” 程舒也想了想,应了声好。 等到上午十一点多,唐致新的电话打来了,他说他带桐桐回a城,别的话一个字都没有多说。程舒也便明白,桐桐的情况不是一般的严重,否则唐致新不会只字不提。 挂了电话,程舒也走到床头柜旁边收拾东西。 更,新最5*快h上+.d “桐桐……怎么样了?”唐清宁问得有些迟疑。 “不太好,二叔带她回a城了。”程舒也往厕所走,出门真是麻烦。 唐清宁跟进去,拉住她:“舒舒,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受,你可以哭出来,不要憋着。” 程舒也推开他,转身开始收拾洗脸盆旁边的洗漱用品,一样一样全部收进了洗漱包后她才开口道:“难受啊,可是哭有什么用?一点儿用也没有,不是吗?我只想知道是谁下的手,有一天那个人显现出来了,我再哭也不迟。” 唐清宁叹气。 “说起来是我害了桐桐,我当年救了她,把她往救助站送就好了。她好歹的好活得平静,可我偏要当好人,求着老爷子一起把她也给收养了。这些年来,她跟着我一起受老爷子的恩惠,老爷子出事后又给她房子和商铺。那些不敢明目张胆欺负我的人就只好拿她出气了,顺带着警告我不要太嚣张。”程舒也靠着洗脸盆平静道。 “也许真的是意外呢?”唐清宁挣扎着说道。 “嗯,也有可能是意外。”她看向他,“清宁,你说摧毁桐桐的人会不会也是她?” “不知道,现在没有证据。”他道。 程舒也冷冷地笑了一下:“我倒希望是她,那么,她迟早会失去所有。” 唐清宁没接话。 两个人随即离开了酒店去了机场,当天下午,两个人回到了新城。程舒也的日子还和从前一样,睡觉,发呆,看书,看电视,等唐清宁下班回到酒店。 唐清宁特别害怕程舒也某一天里就突然崩溃了,所以,他现在只要出了门,几乎每隔一个小时就要给程舒也打个电话。 在新城呆了一个多月,唐联日化的危机总算过去了,高层的主管经历了一次大换血,唐万德权利被削减了不少。也不知道唐万德是真的厌倦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还是不满唐清宁的处理,他向董事会提出了退休的申请,又亲自去了一趟疗养院找老爷子谈心。 唐清宁和程舒也回到a城时,唐万德的请辞正式生效,唐联日化的总负责人换成了唐清宁。唐万德的儿子唐致林来找过一次唐清宁,程舒也也只是听说,两个人具体聊了些什么,她并不太清楚。 彼时苏沐玲和她的孩子都出了院,程舒也没去大宅,只给老夫人打了一次电话,表示了一声问候。 老夫人象突然想起来,在电话里叫起来:“哎呀,舒舒,我也是真老了。你和清宁结婚的日子是不是都误了?瞧我这老糊涂,问都忘了问一声。” “奶奶,我和清宁商量了一下,决定等孩子出生后再办婚礼。怪我忘了告诉你一声。”程舒也笑着道。 “等孩子出生后啊?那还得等一阵子呢。”老夫人沉吟着。 “嗯。”程舒也握紧了手机,几句在喉咙口一直徘徊的话,她拼命的忍住。 “也好,桐桐现在的状况也不太好。也许到你生完后,她也好起来了,那丫头可是一直念叨着要做你的伴娘。”老夫人带着几分感慨。 “是啊,她念叨了好多年。”程舒也的手心已经渗出了汗珠,“奶奶,你说,到底是谁把桐桐害成这样的?”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唉,那些恶人自会有报应的。” 程舒也微微笑着:“但愿老天能开眼吧。” 120.男人的劣根性 桐桐经历第一阶段的强制戒毒时,唐清宁因为接任唐联日化总经理一职开始奔波于a城和新城之间。他上任之前召开了一次董事会议,回家后,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足足两个小时。程舒也去敲门他也不肯开,她在门口沉默许久,然后去了卧室的落地窗前,坐到地上,她看着电脑旁边唐清宁母子的合照发呆。 想起来他被老爷子撤职那次,他回到冰城沉默了半个多月,直到他缓过了劲来了才回来。那时候,她就狠下过决心要和他分手。可他回来后一通胡搅蛮缠,她心一软,两个人又和好了。他说,以后我发神经的时候你不要理我,我缓过神来了就没事儿了。她当时是生气了,他还向她保证,他不会再一个人生闷气。 程舒也这才明白,两性关系中,指望对方为自己改变性格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两个人浓情蜜意时总能忍一忍,日子这么长,谁能披着伪装活着? 唐清宁的本性如此,并不是他变了。程舒也想明白这一点,不免黯然。她忍不住又在心里问自己到底爱不爱他?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了,她还没有认认真真正视过这件事情。在他们的关系中,似乎每一步都是他拉着她走着。她觉得很乐意,愿意跟他往前走。现在认真想关于爱不爱这个问题,她想,她是爱他的。 因为她根本不想离开他,哪怕明知道他根本不是完美的人,身上有许多她无法忍受的缺点。程舒也苦笑,想起她置身事外时,也曾对那些深陷感情沼泽中的人指点迷津过。轮到自己时,她才知道,许多人舍不下手中的苦酒,不过是甘之如饴罢了。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程舒也撑着桌子艰难地起了身。转过身时,她看到唐清宁从门边走进来,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 “对不起,舒舒。”他走到她面前,低着头道歉。 程舒也叹了一口气,问:“发生什么事了?” “给董事会那群老家伙气的。”他有些欲言又止的。 “是不是他们又拿那份委托书说事儿?”她伸手帮他把半解的领带解了下来,又把他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一粒。 唐清宁嗯了一声,带着几分委屈。 她抱了抱他:“走吧,我们今天去外面吃饭,不生气了,好不好?” 他将她抱进怀里:“舒舒,我现在是不是变得越来越讨厌?你怀孕后我反而都没时间陪你了。” 她靠在他的肩上,“多事之秋,你已经很不容易了。老爷子虽然病着,但他这一着棋走得狠。致平叔叔坐镇唐家酒店,家琛接手宝姿丽金业,现在又把万德爷爷搞下了台,让你掌管唐联日化。唐氏集团全抓回来了。表面看起来,他是要在你们三个人里选一个接班人,不过,谁知道呢?”她停顿一会儿,又道:“清宁,我抽个空去一趟老爷子那里,我去说服他,我手里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全部转让给你。” “舒舒……” “这是我的决定,你不必劝我。”程舒也伸手覆到他的唇上,“我知道,你也一直在避嫌。怕我认为你为了手里的股份才跟我在一起,怕外人说三道四。但我并不在意,最坏的结果就是你真的为了我手里的股份。那我也能接受,我此前也说过,这本是你唐家的内务事。” 唐清宁看着她的眼睛:“舒舒,也许我真的骗你呢?” 程舒也歪头看他,道:“那我运气可真是太差了。” “傻瓜。”他捏捏她的鼻子,“走了,吃饭去。” 一个星期后,程舒也将她名下的股份转让给了唐清宁。办完手续才回到家,太太的电话打来了,程舒也还没回神,太太把她痛骂了一顿。总之,程舒也凭什么把股份转让给唐清宁?质问她是不是被鬼上身? 程舒也耐心地听完太太的痛骂,只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句:“太太,手续已经办完了,谢谢你的关心,我没有被鬼上身。” “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太太嫉妒得要发疯,唐氏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落到了唐清宁手中,现在唐清宁成了唐氏集团的第二大股东。那两年,她想尽办法,程舒也装聋作哑。 “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先挂了,太太,再见。”程舒也语气平静,但嘴角是掩不住的笑意。利益面前,人总是容易气急败坏。她手里的股份转总算转让出去了,从此以后,谁也别再惦记了。 转眼,程舒也孕八个月了。a城又是冬天了,桐桐经历了第二次强制戒毒后,生理上,她看起来已经像个正常人。但她心理上的创伤却难以抚平,除了唐致新和程舒也,她谁也不肯见。程砚之去了几次,每次桐桐的情绪都十分激动,在唐致新的阻拦下,程砚之就不再去了,两个人也的感情也只来得及公布关系就戛然而止了。 这天上午,唐清宁难得有空,他提议陪程舒也去看看桐桐。 “你昨天不是说今天上午有个很重要的会议吗?”程舒也惊讶问。 “让程砚之代我开。”他搂过她,“我已经好久没有好好陪你了,今天专程陪你。” 最新2章1节oi上…5k “那我是不是要表现感激涕零呀?”她玩笑道。 “傻样。”他低头看她的大肚子,“你去跟赵姐说,今天放她假,我陪你。” “哦。”她心里雀跃,推着他就外走。赵姐是白管家找来的人,那次程舒也去找老爷子谈股份转让的事情,老爷子一直叹气,最后还是答应了程舒也。隔了几天,白管家给程舒也打电话,说找了个可靠的帮手,这往后唐清宁肯定会忙得不着家,让赵姐住家照顾她,赵姐就这么来了。 随后两个人一起出了门,路上程舒也给桐桐打了个电话,桐桐知道她要去,很开心,说准备好了零食等她。 程舒也试探着问她唐清宁能不能去看看她? 电话那头的桐桐连声说不行。 挂了电话后,程舒也有些为难地看着唐清宁。 “没事儿,我在楼下等你,院子那么大,我到处转转。”他温和道。 “唉,也不知道桐桐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好起来?前段时间,我还打算帮她把奶茶店开起来,那是她曾经的梦想,她也是拼命摇头。”程舒也看着前方,“二叔为了桐桐这么奔波,老夫人嘴上没说什么,但她心里肯定很介意。清宁,我在想,我们搬到我景山的别墅去住吧,这样我可以把桐桐接过来……” “不行。”唐清宁断然拒绝,桐桐好的时候当然没问题,但他看过桐桐毒瘾发作的时候。那根本就不再是个人,毫无人性可言,攻击性又强。唐清宁万不敢冒这个险,程舒也孩子出一丁点问题,他都会崩溃。 “清宁。”程舒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可桐桐一直住在二叔的别墅,这小半年来,二叔为了她,都不怎么回大宅了。” “不行,我愿意花更多的钱送她去专门的戒毒机构,或者请人照看她。但我不能接受她和我们住在一起,舒舒,这件事情你不用再问我,我不同意。”唐清宁十分坚定。 程舒也就没再往下说了,桐桐对她而言就是亲妹,但对唐清宁来说不是,她不能要求他感同身受。 半个多小时后,他们到了唐致新位于a城南郊区半山腰的别墅。佣人一早接到通知,大开了院门等他们。 车子开进了院子,程舒也下了车,唐清宁留在车上。几乎是在车门甩上那一刻,唐清宁的手机响了,看了屏幕上的号码,他的眉头不自觉的就皱起来。他说过,不可以给他打电话,她这是哪根筋不对了? “喂。”他看着程舒也走远了才接起了电话。 “阿宁。”电话那头的欧阳安安听出了他的不耐烦,她有些嗫嗫的,“我知道,我不该给你打电话,可是……” “安安,有话直说,不要说无关的废话。我说过很多次,我希望你能记住。”唐清宁打断她。 “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她问,问完便摒着呼吸等他的回答。 121.唐清宁,你给我滚 “我最近很忙。”唐清宁简洁道,车里闷得他难受,他推开车门下了车。谁能想到,多年后的今天,欧阳安安还是这么小心翼翼地求着他,讽刺的是,她的父母居然默许女儿这样没名没分的跟他来往。这些虚伪的人总是向钱和权低头,而现在他都有了。 他谈不上喜欢欧阳安安,只是想对曾经的自己作一个补偿吧。那些他曾经失去的,他要一样一样全找回来。 程舒也上了二楼,唐致新和桐桐在阳台上,桐桐荡秋千,唐致新面前放了个画架,远远地看着他在速写。 “桐桐。”程舒也喊了一声。 “舒舒姐来了。”桐桐跳下秋千,快步走到程舒也身边,“我本来要下楼去接你,可二叔说楼下风大,舒舒姐,你不生气吧。你看你肚子这么大了,我还让你爬楼梯。” “你可得了吧。”唐致新放下画笔起了身,“刚才可不是你说的应该让小舒舒多走动,这样生宝宝的时候才能不那么辛苦。” “二叔,没有你这样拆台的?”桐桐翻了个白眼。 “你们两个不过是狼狈为奸罢了,还好意思推卸责任。”程舒也走到阳台上,她看着那幅速写,画的正是桐桐。唐致新画工越发了得,极简单的线条,桐桐的神韵跃然纸上。 “唐清宁送你来的?”唐致新问。 “嗯,他在楼下。”程舒也继续盯着那幅画看。 “我下楼跟他打声招呼,你们姐俩聊。”唐致新说完便往外走去。 “舒舒姐,过来吃零食,你喜欢的曲奇,还有雪q饼。”桐桐拉着她走到秋千旁的长椅上坐下。 程舒也看着桐桐的气色不错,脸也圆了许多,她心里的怅然又多了几分。 “你怎么不吃,你不是说很喜欢吃吗?我还特地让二叔多买了一点儿呢。”桐桐拿过曲奇塞到她手里,“快吃快吃。” 程舒也吃了一块曲奇后有些犹豫地开了口:“桐桐,你喜欢住在二叔这里吗?” 桐桐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敛了神色,低头绞着手指小声说:“舒舒姐,是不是你也觉得我一直住二叔这里不合适了?我也觉得。要不然,你让人帮我找套房子,我搬出去住吧。” “不是,我只是问一下你。”程舒也听她声音都颤起来了,知道她的情绪又起了波澜。 “我知道我该走,可我不知道要去哪里?舒舒姐,我真的太害怕了。”她无助地抓住程舒也的手。 程舒也拍了拍她,温和道:“我会陪着你,你不要怕。” 桐桐摇头:“我感觉那些人无处不在,所以,我不敢离开别墅。” “桐桐,你离开a城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程舒也握紧她的手上,柔声问。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不敢问,唐致新也不敢问。 “我接到了一个电话,她说她是我的母亲,让我给她一笔钱。我和那个人狠狠地吵了一架。可怕的是,她准确地报出了我的地理位置。”桐桐回忆当天,语气之间全是痛苦,“舒舒姐,我一直没和你说过我的身世,我的母亲……” 程舒也将她揽到自己肩上,听着她细细碎碎说那些让人肝肠寸断的话,她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桐桐从不肯提及自己的身世。可那是命运的错,她只是无辜的受害者而已,为什么要由她来戴着枷锁这么艰难地活着。 “舒舒姐,我扔了手机后就打了一辆出租车,本来想去火车站。出租车到半路时被人追尾,情况不严重,司机当时就让我下车另外找车。我才下车,就有人在我脖子后面用力掐了我一下,我回头,就被人捂住了嘴,然后拖到了另一辆车上。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到了一间地下室,那里全是烟味,好多男人……” “桐桐,别说了。”程舒也抱紧她,十五岁那年,突然出现的老奶奶,突然被人拖上车,多么相似的手法,程舒也打了个冷战。 桐桐喘着粗气,程舒也不停地帮她顺手,好一会儿她才平静下来。 “可是,二叔这里,我不能一直住,对不对?我知道,除了你,没有人愿意收留我。二叔对我好,可老夫人肯定恨透了我。”桐桐直起身,她用力地绞着两只手。慢慢地,她的手有些不颤起来。桐桐想控制自己,可她的身体也跟着无法控制的哆嗦起来了。 程舒也看着她的样子大惊,不好,桐桐毒瘾又发作了,她赶紧起了身往客厅外走。 “舒舒姐,你不要丢下我。”桐桐惊恐地喊了一声,然后起身要朝程舒也追过去,她腿抖得太厉害,没走两步就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桐桐。”程舒也见她摔到地上慌得又转身,但她也担心桐桐会攻击她,而且,她现在肚子这么大,也根本没有办法把桐桐从地上扶起来。权衡之下,她加快脚步往楼梯走去,想着先喊唐致新他们上来。 “舒舒姐,你不要丢下我。舒舒姐,我没有犯毒瘾,舒舒姐。”桐桐看着程舒也快步往外走,她心中的恐惧和绝望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满脑子的念头都是她最信任的人要丢下她了。 “二叔,你快来,快点。”程舒也大喊,连喊好几声,楼下毫无动静。程舒也又回头看桐桐,她在一点一点朝楼梯的方向爬过来。 “桐桐,我去喊二叔,我马上就上来。”程舒也焦急道。 “不要丢下我。”桐桐朝她伸手。 “二叔,清宁。”程舒也吼叫起来,她楼梯下到一半时,大厅外面总算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她这才转身又朝楼梯上爬去。爬到最后一个楼梯,她的腿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跪在那里,她也爬不起来了,腹部有些坠坠的痛。 “舒舒。”唐清宁冲进大厅跑上楼梯就看到程舒也跪在那里,他三个台阶并作一步,扶住程舒也后,他看到趴在地上朝楼梯口爬过来的桐桐。 “贺桐桐,你对舒舒做了什么?”他吼起来,“她要是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唐清宁。”慢了一步的唐致新也跑到了楼梯口,听到这句话时,他火一下子就上来了,“你给我闭嘴。” #正…,版p首;!发 桐桐缩回了手,她的头埋进了掌心里。 “舒舒,你没事儿吧?”唐清宁慌乱得要命。 “你能不能先问问我?冲桐桐吼什么?”程舒也推开他。 “她是不是毒瘾发了?唐致新,你能不能把她送到戒毒所去……” “唐清宁,你给我滚。”唐致新把桐桐从地上抱起来。 程舒也一时间真是心神俱伤,她应该先把桐桐从地上扶起来了,可她无法判断桐桐的情况到底有多严重。结果却变成了这样,她知道唐清宁是关心她,可他这么冲着桐桐吼,桐桐肯定要难过死。 唐致新抱着桐桐匆匆往楼下跑去,桐桐已经抖成了筛子,她紧紧地攥着双拳,牙关紧咬着。 “我要去看看。”程舒也跟着也要下楼。 唐清宁拽紧她:“不行。” 122.这天下并无更多新鲜事 程舒也一点一点掰开他的手:“清宁,如果你担心我和孩子,你就陪我一起去看看。如果你只是单纯的不想让我和桐桐接近,那么你的要求未免太过分。桐桐不仅仅是我的朋友,她更是我的亲人。” 唐清宁看着她眼中的坚定,他有一刹那的狼狈,他的手垂下来,看着程舒也扶着栏杆往下走,他追了下去,然后沉默着牵住了她的手。 唐致新抱着桐桐进了医疗室,家庭医生也匆匆跑来了。桐桐抖得太厉害,整个人几乎要痉挛,家庭医生手脚麻利的调药剂,一针下去,几分钟的时间,桐桐就安静下来了,唐致新帮她盖好了被子。 程舒也呆呆地看着蜷躺在小床上已经进入了睡眠状态的桐桐,家庭医生和唐致新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出了医疗室。经过程舒也和唐清宁身边,他朝他们点了点头。 “赵医生,桐桐现在情况有没有在好转?”程舒也轻声问。 家庭医生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就抬步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你们回去吧,她现在已经睡了,这一针下去,她至少要睡到晚上了。”唐致新走出来,他的语气不太好。 “清宁,你到车上等我,我和二叔说几句话。”程舒也抽出了手,转头看了一眼唐清宁。 “好。”他应了一声就往外走。 “你想带桐桐走?”看着唐清宁走下了台阶,唐致新才开口。 “二叔,桐桐不能一直住在你这里,你也有自己的事情……” 唐致新抬手打断她:“小舒舒,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觉得桐桐住在我这里名不正言不顺,怕我妈有意见,怕别人说三道四,怕我一片好心反而害了桐桐,是这样吗?” 程舒也心中的担心都被他说出来,一时间,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照顾好你自己,别分心想桐桐的事情。”唐致新难得的严肃脸。 “二叔。”她挣扎着,犹豫着。 “你说。”他道。 “桐桐可能再也不会好了,你真的考虑过吗?”她问道。 他回头看一眼蜷在小床上桐桐,默了默他才说:“我承认,我有一段时间对桐桐动过歪心思。但她出事后,我就没想那么多了。我只知道当时的情况我如果不管她,等着她的就强制送到戒毒所,那她肯定会活不下去。” 程舒也想反驳他,要是他不管,她会带桐桐回来。但她想想唐清宁刚才的态度,如果当时唐致新没管,她肯定会管得很辛苦。 “小舒舒,当年是你带她回的唐家大宅,我看着你们长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也是我的家人。如果我只是一时的对一个女人感兴趣,我肯定没那么伟大。我爱心不泛滥,我也不爱做慈善。”他双手插到裤兜,低头看着地板,语气里带着坚定,“小舒舒,你放心吧,我不差钱,不差时间,不差资源,我一定有办法让桐桐活过来。” 程舒也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在她心里,唐家最不着调的人除了唐家琛就非唐致新莫属了。但这样考验人性的时刻,他却是最有情义的。 “你回去吧,下次再来别带唐清宁来了,我和他不对盘,说不上话。”唐致新道。 “二叔,那就拜托你了。”程舒也知道无需再多说其他的,弯下腰,她给他鞠了一躬。 “你干嘛呢这是?”唐致新吓得跳到一旁,“别给我行这么大的礼,我害怕。” “你保护好她。”她眼中含泪。 “我会。”他无措的退了一步,急得直挥手,“快回去快回去,你这一哭,唐清宁要是以为我欺负,他得跟我打起来。” 程舒也被他滑稽样子逗笑,擦了擦泪,她抬步往外走:“那我回去了。” 唐致新跟着她走到大厅的台阶前,看着她下了台阶走到车旁,她上了车。车子启动,很快的,程舒也和唐清宁走了。 他叹了一口气,他刚才很想提醒程舒也,让她多个心眼,别太相信唐清宁。可他又想,程舒也未必傻,算了,人各有命。 回家的路上,程舒也一路沉默。 唐清宁也没说话,他有些莫名的烦躁起来,他知道程舒也在生他的气,怪他太无情了,不肯管桐桐的事情。他不知道程舒也怎么想的?她大概以为照顾一个普通的病号吧?如果桐桐只是一个普通的病号,他会同意,可她有毒瘾。 现在程舒也很生气,在等着他跟她认错,他不想认错,他觉得他没有错,是程舒也圣母心泛滥了。自己已经快要生了,自顾不暇,哪有精力再去管别人的事情。 因为桐桐的事情,程舒也和唐清宁心里都堵了气。一开始程舒也以为唐清宁会跟她好好解释,至少他应该为他那天的态度认错,他却没有,只字不提。 唐清宁在这件事情不让步,他是担心他稍稍让步,程舒也就要得寸进尺,总有一天,她要把桐桐那个定时炸弹接来亲自管。他不知道唐致新已经有了安排,他只是坚定的不接烫手山芋。 两个人别扭了快一个星期,唐清宁得去新城出一趟差。行程匆忙,他连上楼拿衣服的时间都没有。本来让赵姐送下楼,程舒也心里闷得慌,便和赵姐一起下了楼。 唐清宁的车子停在小区外的路边,程舒也和赵姐走出小区时,唐清宁背对着程舒也站在路边接电话。 “跟你说多少遍了,没事儿别给我打电话,你疯了是不是?”唐清宁的音量突然提高,那是程舒也从听过的凶狠,她惊了一下,顿了一下脚步才继续朝前走。 “清宁。”距离他三米左右时,程舒也站定。 唐清宁转身,见是程舒也,他又说了句回头联系就挂了电话。 n4更新最ry快上6“{ “风这么大,大衣也不披一件。”唐清宁收起了手机走到她身边。 “不冷。”她笑着看他。 “我最多三天就回来了,有事儿你随时给我打电话。”他柔声道。 “嗯。”她点头,“快上车吧,我和赵姐在小区里散会步就回家了。” 他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那我走了。” 她看着他:“好。” 唐清宁上了车,程舒也嘴角的笑慢慢地敛了起来。默了片刻,她才转了身,赵姐跟着她往小区里走。 走到小区里的一座凉亭旁时,她对赵姐道:“赵姐,你回家做饭吧,我晒一会儿太阳就上楼。” “行。”赵姐应了声就往家走去了。 程舒也走到凉亭里坐下,唐清宁刚才那声吼,她敏感的意识到,那通电话是某个女人打给他的。她和他在一起后,从来没有问过他以前的事情,她以为婚姻最基本的准则就是彼此间的信任。所以,她从不看他的手机。从不查他的行踪。 唐清宁是个多么精明的人,他选择她,不仅仅因为他对她有情,更因为他们之间势均力敌。他在进退之间,取舍之间从来都是有主张的。这样的男人,是绝不可能让一个外面的女人来破坏他的婚姻。 程舒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不担心他会乱来。现在有个女人将电话打到了他对公的手机上,这说明什么?说明外面那个女人对他正是痴迷的时候,所以才会那么不管不顾。 叹了一口气,她扶着椅子起了身。是她高估了男人,也可能是她当初的选择太过于急切。她是不会去查那个女人是谁的?唐清宁的语气已经说明了,他绝不愿意跟那个女人纠缠。她也不会去问他,但她会找机会提醒他。 孩子快要出生了,她的手垂到隆起的腹部上。 这人生,还真是一场幻影,并无更多新鲜事。 123.清宁,你怎么能做这样的蠢事? 唐清宁这一趟在新城呆了足足十天,每天和程舒也视频通话,让她看他有多忙碌,程舒也和往常一样和他闲聊。从天气到给宝宝准备的小衣服,小物品,婴儿房的布置。他们聊起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程舒也说听他的。 “要是男孩子就叫允凡吧,唐允凡。女孩就叫……”他说。 “程灵均吧,女孩随我姓。”程舒也道,早前唐清宁想去查孩子的性别,但程舒也不肯,她觉得应该留个惊喜。 “唐灵均也很好听啊。”唐清宁有些不悦了。 “男孩叫唐允凡,女孩叫程灵均。”程舒也重复了一遍,不接受反驳的坚定。 唐清宁想着这马上要都要生了,他也不敢和她过分争执,怕她动气。可他还真不太能接受他的孩子随母姓,越是这上流社会,对姓氏越是看重。他不知道程舒也出于什么考虑非要女儿随她姓,她这不是非要跟他较劲吗? 时间缓慢,程舒也总算熬到了她预产期前一个星期,收拾了行李,她带着赵姐住进了一早就预定好的xx医院。又熬了几天,预产期那天早上她开始肚子疼。唐清宁正在犹豫要不要去上班,听她说肚子疼,他紧张得一骨碌从陪护床上爬起来就去按了呼叫铃。 “不用那么紧张吧,我看书上说才开始痛,没那么快生呢。”程舒也感觉疼痛还能忍受,便不太想惊动医生。 “不行,不行,让医生看了再说。”唐清宁紧张得不行,他不知道女人生孩子是个什么样。但他也看了几本这方面的书,还找了网上的一些相关资料看了。据说医学发达到目前的阶段,生产对于女人来说仍然是一道鬼门关,什么羊水栓塞,什么子宫破裂……他看的时候觉得一切交给医生就好,现在听程舒也喊肚子痛,他就完全失了主张。毕竟管理公司可以用办法,生孩子却没不能用某个办法。 对于一件毫无办法可用的事情,唐清宁觉得太可怕了,就像死亡。无法阻止,却又不得不接受。 护士很快赶来,检查了程舒也的情况后,说还早得很,让她一定要保存体力,到时候进了产房才有力气生孩子。 “舒舒,我到时候要陪你进去吗?”唐清宁问。 “不用。”程舒也缓过了一阵疼痛,这会儿额头上全是汗水,赵姐在帮她细细的擦汗。 闻言,赵姐忍不住接话:“唐先生,你就别进去了,女人生孩子,你进去也帮不上忙。” “舒舒,我还是陪你进去吧,我看书上说那个疼痛等级可达十三级,我得陪着你。”他看着她有些干裂的嘴唇,想到她马上要生下他的孩子,他的心里就充满了期待和感动。 “你是要第一时间看看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吗?”程舒也带着几分玩笑的语气。 唐清宁愣了一下,他还真没这么想。程舒也这么一问,他心里就有些烦躁了,她这是打定主意要让女儿随她姓了? “舒舒,我只是想陪着你。”唐清宁认真道。 “赵姐,你去买份馄饨给我吃吧,我特想吃。”程舒也转头对赵姐道。 “好,我这就去。”赵姐拿着毛巾进了厕所挂好,然后拿着零钱包出了病房。 唐清宁看着她,她把赵姐支走了,这是有话要和他说吧。 “你希望生个男孩吧?”她平静地问他。 “我都可以,男孩女孩我都爱,都是我们的宝宝。”他握住她的手,“舒舒,辛苦你了。” “我还好,也不上班,还有人照顾。倒是你,公司事情那么多,还要两地奔波。”她轻轻抽出手,顿了顿,她问:“清宁,有个事情我一直想问问你,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就聊聊吧。” “嗯。”唐清宁看了看胎心监护仪器。 “你和她断了吗?”她问。 唐清宁愣了一下:“什么断了吗?” “这一个多月来,我想过几次,那个女人会是谁。这几天,我寻思着,很可能就是欧阳安安,对吗?”程舒也淡淡道。 唐清宁张着嘴,他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又有一种光天化日之下被扒了皮的感觉。程舒也怎么知道的?他不是已经够隐秘了吗?在家里从来就没有接近欧阳安安的电话,而且更可怕的是,她知道都一个多月了。那是什么时候?那次去看桐桐前后的时间,对,欧阳安安给他对公的手机打过两次电话。她查他的通话记录了?可就算查他的通话记录了,他的往来电话何止千万通,她怎么就能断定那两通电话是欧阳安安打的?难道她在车上装了窃听器?可有一次他是在路边接的电话。她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你要否认吗?”她又问。 唐清宁摸了摸鼻子,垂下了头。 程舒也看着他的反应就知道,她猜对了。那个女人是欧阳安安,她就能理解了。 “清宁,你真不该这样害她。她十几岁的时候就对你心心念念,到了现在,你对她伸出橄榄枝,她会飞蛾赴火。而你对她是没有打算的,你只不过想让她的父母蒙受耻辱而已。”程舒也叹了一口气,“权和钱真是害人的东西,我想过,我把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给你了,你能稳稳地站在权利的顶锋。可我真的不想你这么肆无忌惮的去报复一个早就失去了报复意义的人。” 唐清宁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头一次,他在程舒也面前完全的抬不起来头。她什么都知道,她什么都不说,她怎么可以这样? “你是不是还打算好了,给欧阳安安一份希望,等到她迷上你的时候,你再狠绝转身?这样她会为了你发疯,而你一点儿都不会怜惜她,只会觉得她活该。”她顿住,又一波疼痛袭来了,她抓紧床单。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唐清宁的声音低得仿佛要掉进尘埃里。 “那次你要出差去新城,让赵姐送衣服下楼。我听到你在路边打电话,你的语气那么凶恶。清宁,我是个女人啊,大部分女人的第六感都很准的。”程舒也道。 唐清宁哑然无言,就那么一次,就那么一句话,程舒也就什么都知道了。 “对不起。”唐清宁无地自容,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能将这三个轻飘飘的字说出了口。 “你不用对我道歉。”程舒也吸了一口气,“这豪门大宅之内,我真的看得太多了。我也和你说过,不管你在外面做什么,我都不会去过问,而我能接受的,我会接受,我不能接受的,我会告诉你。” “舒舒。”唐清宁的头垂得更低。 8看!。正版章节eq上wv “你如果和别的女人逢场作戏,充其量说明你这个人定力不够,也许将来遇到更大的事情时,你会扛不住。你现在的情况是,你恃强凌弱,这是我看不起的。”程舒也感觉又一波疼痛缓过去了,她松开拽得生疼的手掌。 “我错了。”唐清宁半晌后才低声说出这三个字。 “你一时半会没有办法和欧阳安安断干净的,她不会放你走,你把她逼急了,她肯定要以死相逼。而且,她会真死。”她看着他头顶的那丛头发,“清宁,你怎么能做这样的蠢事?你真的没有预见过,这可能会成为你的一个黑点,老爷子也会知道的。” 唐清宁后面的冷汗淌下来,程舒也一席话,他一下子就醒悟过来。是他在爬上权利顶锋后膨胀了,他以为只要神不知鬼不觉,一切都能按照他预想的发展和结束。 124.那个临界点 程舒也收回视线看着墙壁,唐清宁无话可说,她想她说中了他全部的心事吧。她心中的难过一点一点扩大,她不愿意去想唐清宁和欧阳安安曾说过哪些甜言蜜语?更不愿意去他曾为她做过什么? 她想到苏沐阳,这已经是他死后的第七个年头了。在这样孤独的人世间,她踽踽独行得太累了,终于再遇见唐清宁,她以为可以将往事慢慢放下,以为他给了她一家从此就有了停泊的港湾。 她终究还是轻信了,这世间哪有天长地久不变的爱?苏沐阳死了,一切才变得永恒,他若没死,她和他之间也会有龃龉吧? “舒舒,是我膨胀了。”唐清宁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程舒也叹了一口气:“你不用担心,我目前不会向你提出离婚。你和欧阳安安之间,你自己想办法处理。” “对不起,舒舒。”他抬头,眼中有泪光。 “我心里是很介意的,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很快就原谅你。孩子生下来后,我们搬到我景山的别墅去住。你要做什么,行动自由,我还是不会过问。”程舒也的眼光也有泪光泛起。 “舒舒。”他伸手过去想要握住她的手,碰到她的手指时,他又缩回,侧过头,他将泪忍回去。在他过往的几次恋爱中,他有点风吹草动,女朋友们总是大哭大闹,非要逼问出个所以然来。程舒也却这么冷静,理智,这令他完全的不知所措,也令他无比的心慌。 “赵姐也快回来了,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会儿。”她轻声说。 唐清宁摇了摇头:“我陪着你,我不放心你。” “出去吧。”程舒也侧过头不再看他。 他呆怔着,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有一天程舒也知道他和欧阳安安之间的事情后会是什么反应。他太自信了,自从他摆平了唐联日化的危机后,他就觉得这天下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女人嘛,不过是大业之后的锦上添花罢了。他愈来愈认同唐万鹏的观念,绝不痴爱一个女人,一切以大业为重。 可现在程舒也的反应却让他难受极了,就像儿时他母亲对他说,阿宁,你让我很失望。那是一种巨大的心理冲击。 唐清宁起了身,他走到了病房门口,背靠着墙站着,他鬼使神差地拿出了手机,点开微信,欧阳安安给他发了几十条微信,每一条都那么甜腻。 他有一段时间还挺沉醉这种被强烈需要的感觉。 他一条一条看着那些信息,然后又一条一条删掉。点开欧阳安安的头像,手指放在删除键上,想了半天,他又收起了手机。 他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程舒也熬了足足一天,到晚上八点多她才进了待产室。此时她的阵痛已经十分频繁了,她痛得脸色惨白的,唐清宁陪在一旁,看她一声不吭,但因为疼痛她已经把掌心都掐破了,眼泪糊得头发湿成了一团。 他焦灼得坐立不安,想让她掐着他,她却只是抽出手。 在又一波强烈而持续的疼痛袭来后,助产护士检查了程舒也的宫缩很规律,她建议不用无痛分娩。唐清宁哪里懂这个,急得他说要先去问问他外婆。助产士无语,让护士先推程舒也进产房了,一切看情况再决定,唐清宁拔号拔到一半,见程舒也要进去了,他赶紧跟着往里走。 程舒也痛得已经迷迷糊糊了,晃眼间看到唐清宁的身影,她急起来。 “清宁,你,你出去。”她抬手推他。 “我陪你,你一个人会害怕。”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俯下身就亲吻她的额头。 她推开他的头:“不要,你出去,我求你了,我自己可以,我求求你,不要进去。护士,护士,别让他进来,把他拉出去。他要是进去,我就不生了,快走啊。”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但知道一定很丑。她也不知道待会孩子要出生时要痛成什么样子?她就是特别不愿意自己最难堪和难看的样子被他看到。相对恐惧和漫无边际的疼痛,她更在意的是尊严。 唐清宁被护士拦在了产房门口,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退到了外面的休息椅上坐下来。抱着头,他盯着地板看。他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了,程舒也对他的拒绝让他整个人如同掉进了冰窖。 他太自以为是了,以为搞定了程舒也,从此她就会对她死心塌地,只要他一直站在权利的顶锋,她就看不到他阴暗的那一面。 他万万没想到,谎言拆穿的速度会这样快。 想到她曾经说过,如果他变心,她会带着他的孩子走……以程舒也的理智和冷静,她是做得出来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离开他的。他的心脏一阵紧缩,不,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拿出手机,他先给程砚之打了个电话。此前,他就打算好了等孩子生下来后搬到离骊山小区不远的另一处复式的房子居住。 k:`"$* 现在,他还得让程砚去找两个保姆,他要把赵姐换掉。 产房里的程舒也痛到已经忍不住哭喊出声了,她抓着床单,在助产士的引导下吸气,呼气。可那撕裂般的痛排山倒海,没完没了,她拼了命的努力也逃不出去。 “再加把劲,已经可以看到宝宝的头发了。”医生温柔地鼓励着程舒也。 “好,好,我努力。”程舒也哭着使劲,可她真没有力气了。痛似乎到了一个临界点,她放开嗓子尖叫了一声。在这声尖叫里,她似乎听到婴儿的哭泣声,好像还有人在喊,出来了出来了,是个男宝宝。 程舒也绷着的神经松懈下来,她闭上眼睛想睡一会儿。但她让感动恐惧的是,突然有一个巨大的浪头迎面打来,她被打得睁不开眼睛,分不清方向。 爸爸,妈妈……她挣扎着,想要张嘴喊,那海水呛得她肺生疼生疼的。发生什么事情了?她不是在睡觉么?睡觉之前,她妈妈还说天亮了就到家了,到时候要带她去博物馆,还要陪她去舞蹈班。 不,这是做梦?程舒也惊恐极了,她想要醒过来。她要去找她的爸爸和妈妈,她在无比慌乱中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舒舒。”有人喊她。 程舒也的头总算伸出了海面,海上的风浪太大了,灯光也太昏暗了。她紧紧地抱着身边人的脖子,周围全是哭喊声。 “舒舒,你别怕,我救你。”那人又说。 程舒也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前几天和他们一起上船的一个伯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伯伯上船后,她的爸爸和妈妈就好像不大开心了,她的妈妈还在躲着哭了一次,被她发现了。她好奇地问过她妈妈,那个伯伯到底是谁?妈妈说是找爸爸买古董的客人。 八岁的程舒也似懂非懂,她总觉得妈妈的哭和那个伯伯有关系。可她只是个小孩子,她不能去过问大人的事情。 “伯伯,快救我爸爸和妈妈。”程舒也哭着求他。 “好,好,我会去救他们,舒舒别担心。”伯伯抱着她往前游,也不知道游了多久,程舒也被他送上了救援船。 程舒也趴在船缘边,她盯着黑乎乎的海面看,希望下一秒钟伯伯能带着她的爸爸妈妈回来。可她等啊,等啊,直到她又被转送到了另一艘船上。 茫茫的大海上,载着程舒也的救援船往岸边驶去,她哭干了眼泪,然后被那些大人抱上了岸。那些大人帮她换了干净的衣服,吹干了湿漉漉的头发,她坐在椅子,安静而乖巧地等着她的爸爸和妈妈。 她等到天大亮了,终于等到了那个伯伯。伯伯走到她的面前,他蹲下来抱住她。 “舒舒,对不起,我尽力了,没找到你爸爸。”他说。 “我妈妈呢?”程舒也颤着声问。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呛水过多,没救过来。”他哽咽着说。 “伯伯,我想去看看我妈妈。”她说。 “现在不看,好吗?等过几天了,伯伯带你去。”他低声说。 “你带我去。”她跳下了椅子,用力拉他的手。 那人就带她去了,在那间简陋的屋子里,她的妈妈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白布揭起来,她看到她妈妈的脸已经变成了青紫色,手还直直的伸着,可以猜测她在临死时有多么的不甘。 程舒也呆呆地看着她的妈妈,好一会儿,她才跪到地上伸手去拉她妈妈的手。可为什么她妈妈的手那么硬?她握住她妈妈的手掌呵气,想让她暖和一点。 “舒舒。”那个伯伯拉她,“你妈妈,她已经死了。” 八岁的程舒也,看到了死亡的样子。她的妈妈躺在那里,近在咫尺,可是毫无反应。无论她怎么给她妈妈呵气,她妈妈都暖和不过来。 原来这就是死了,再也不会说话,再也不会画画,再也不会帮她梳辫子,再也不能陪她去跳舞。 原来死亡这么突然,在她根本就不知道死亡是怎么回事时,它就降临了。 125.生死徘徊 程舒也跪在她妈妈的尸体旁,任那个伯伯怎么拖怎么拽,她都不肯离开,她就那么固执地给她妈妈呵气,在她年幼的心里,以为只她坚持呵气,她的妈妈就一定能醒过来。 她跪到膝盖完全失去知觉,那个伯伯把她扛出去了,她又踢又咬,然后爬回了停尸间。她跪在那里,她坚持给她的妈妈呵气。 后来伯伯蹲在旁边哭,再后来,不停的有尸体抬进来。终于,她的爸爸也被抬进来了,她求工作人员把她的爸爸妈妈摆在一起,她试图拉住她爸爸妈妈的手,她还试图把她嘴里的暖气一起呵给他们。 可真的太难了,她一个人力量太有限了。她爸爸妈妈的手那么冰,她自己都快要冻僵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爸爸妈妈都死了,她却还活着,为什么那个伯伯要救她,如果不救她,那么,她也就死了。她死了,她就不用跪在这里茫然无助。 她再也没有力气给她的爸爸妈妈呵气了,她知道死是不是很痛,但她决定去死。如果她的爸爸妈妈再也活不过来了,她就不要一个人留下来。 程舒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她想回到海里去。 “舒舒。”那个伯伯追出去,他抱住她,“你去哪里?” “我去死。”八岁的程舒也十分认真,“我要和我爸爸妈妈在一起。” “舒舒,不可以。”那个伯伯抱着她往另一间屋子走。 程舒也尖叫,挣扎,很快体力消耗怠尽,她拼到最后只能干嚎着。她被伯伯带到了酒店,有好多个阿姨看着她,她去厕所都有人跟着她。 后来,她的叔叔来了,她的叔叔带她去办各种手续。她依稀记得她父母赔了许多钱,她不想要那些钱,她只想要她的爸爸妈妈。 叔叔带着她办完手续后,她又被伯伯带回了酒店。又住了好些天,有一天,她的叔叔和婶婶就来接她了。 她回到了家里,她的爸爸妈妈已经葬下了,葬在离家很远的一座半山腰上。 那个曾经有爸爸和妈妈的院子,她回去了,只有她一个人。婶婶很凶,看她整天哭哭啼啼总是很不耐烦。 那个伯伯隔一段时间会来看她,问她过得好不好?八岁的程舒也对好不好没什么概念?她就是太想她的爸爸妈妈了,可她总去他们的墓地前哭,她的婶婶就会凶狠地骂她,说她是个拖油瓶。 她没有再去上学,婶婶说她现在有病,不适合去上学。她也没有再去学舞蹈,婶婶说没钱供她学舞蹈。她想看看她妈妈的那些画,她爸爸的那些古董,婶婶说,都烧掉了,烧给两个死人了。她想住爸爸妈妈住过的房间,婶婶说里面有鬼。 程舒也知道婶婶骗她,她回嘴说她爸妈会保护她,婶婶狠狠的打了她两记耳光,说等她长大还有十几年,现在就想上天还得了。奶奶看到了这一幕,程舒也去了奶奶家。 日子一天一天往前,程舒也愈发沉默的,她终日坐在奶奶家门口的台阶前望着天空发呆。左邻右舍都来看她,看了她的样子都摇头,说这个孩子莫不是要疯了? 在舆论的压力下,婶婶不得不带程舒也去看医生,医生给程舒也开了一些钱。从医院出来,婶婶照着她的后脑勺就是一拳头,说她是个败家玩意。 叔叔看不过去,讲了婶婶几句,婶婶拿着手里包追了叔叔两条街打他。 程舒也站在那里,她想起在海里救起她那个伯伯,为什么要救她?她要是死在海里多好,那她就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了。 婶婶没打到叔叔,回到医院门口,看程舒也还跟个傻子似的站在那里,她的气不打一处来,她劈头盖脸的打她,她跌到地上,婶婶抬脚踢她。 “你爸妈就是短命鬼,短命鬼换那些钱有什么用?那个赌鬼一个月就输光了,要不是那笔钱,赌鬼还能好好过几天日子。我造了什么孽,要埋掉你爸妈,还要花钱养大你?我欠你们吗?”婶婶跟疯了一样冲她吼。 路人们看不下去了,有人上前来指责婶婶,婶婶踢她踢得更凶。程舒也痛得地上翻滚着,她嘴里有血不停的往外流,她觉得好冷。明晃晃的太阳直照下来,她闭上了眼睛。 “血压开始回升了。”有人在喊,语气里是惊喜。 “好,继续止血。”有人说。 程舒也一时间有些恍恍惚惚的,她现在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她想睁开眼睛看看,可眼皮格外沉重。 “她的眼皮刚才动了。”有人在她耳边大声说。 “跟她说话,唤醒她的意识,小高,你去把她老公喊进来。”有人说。 程舒也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费了老大的劲,她的眼睛才睁开了一条缝,无影灯下,戴着口罩的医生在忙碌着。 她不是在生孩子么?大出血了?她明明听到孩子哇哇的大哭声了。她有些清醒过来,刚才做的是梦,现在醒了,她回到了现实。真是太可惜了,她的梦还没有完整呢。 “舒舒。”她的手被人抓住,熟悉的声音响起。 唐清宁,程舒也听出了他的声音。 “嗯。”她感觉自己应了一声。 “舒舒,我是清宁,你生下了我们的宝宝。宝宝特别可爱,赵姐说长得像你。你快醒醒,好不好?”唐清宁又说。 程舒也记得她在进产房之前和他谈过他和欧阳安安的事情,男人果然是一张破嘴。这边安慰完,改天他又去哄欧阳安安了吧? 她这么想着,很是意兴阑珊。 唐清宁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将那些往日里说过的情话作了个汇总和升华,说得很是动人。程舒也听得久了,居然又有些感动了。 这世上,要数甜言蜜语最动听,遗憾的是不能兑现。 程舒也在鬼门关绕了一圈又回来了,她醒过来了。从抢救室推出来后,她看到唐致平和唐致新,桐桐,老夫人还有白管家全都在。 “舒舒姐,你这是要吓死我们么?”桐桐眼泪直往下掉。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程舒也轻声道。 唐致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活下来了,他就没有跟着回到病房去。程舒也产后大出血,是赵姐给他打的电话,赵姐得到过白管家指令,程舒也有危险直接给唐致平打电话。 他不敢再去回想他接到赵姐电话那一刻是什么心情?他活到三十四岁,第一次接电话手抖得拿不住手机。从公司到医院那段路,他几次差点闯红灯,油门和刹车都要分不清楚了。 他只有一个念头,如果程舒也死了,那么唐清宁就别再想好活了。 ;最gg新''p章e_节上m% 谢天谢地,程舒也活过来了。她活着就好,其他的就不重要了。唐致平进了电梯,他还有个会议要开,不能呆在医院,也没有理由名正名顺地陪着程舒也。 唐清宁经此一吓,他寸步不离的守着程舒也。医生让他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时,他握着笔,唐清宁三个字写不下去。这些年来,他签过无数次自己的名字。 这一回,签的是程舒也生死状,要怎么签下去? 如果她死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办?他将来得到了唐氏集团的掌控权,他要和谁去分享? 唐清宁在程舒也床边熬了一天一夜,实在扛不住了才和衣躺到了陪护床上。 程舒也侧头看着熟睡的唐清宁,她在心里默默地叹气。 赵姐这才告诉她,那天她才出了产房,回到病房的半途中开始出血,护士发现情况不对喊了医生。 她被送到了抢救室。 “唐先生都哭了,一个大男人蹲在抢救室门口哭得稀里哗啦的,唉。”赵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老夫人也一直念佛,求菩萨保佑你。” “我可真能折腾,把大家都吓坏了。”程舒也低声说。 “可不是,你在手术室做了几个小时的手术,桐桐就哭了几个小时。致平手机都拿不住,电话也接不了,几次手机都掉到地上。”赵姐抚摸着她的头发,“老爷子让白管家来了,你平安后,老爷子才放下心来。” 程舒也没说话,她想起来,梦里那个伯伯就是老爷子,年轻时候的老爷子。她细细回忆她的梦,如果她在梦里见到的景象才是真的,那么,这前的一切就全推翻了。她的父亲根本没有救过唐老爷子,反倒是唐老爷子救了她。 如果梦是真的,那么,她可以确定唐老爷子和她的父母之是有渊源的。在他上船之前,他就认识她的父母。而她的母亲为什么要哭泣?会不会她的母亲曾经和老爷子相恋? 如果梦是真的,那么,程东夫妇不但虐待她,还夺走了她父母留给她的所有东西。那个毒妇还当街将她踢晕,也许老爷子有所耳闻,所以,他才去了程家把她接回了唐家。 “舒舒。”陪护床上的唐清宁大叫一声从陪护床上坐起来,显然他做噩梦了。 “在这里呢,在这里,唐先生。”赵姐吓了一大跳,赶紧起了身。 唐清宁扭头,看着程舒也也看着他,他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有些尴尬地抽了抽鼻子。 126.度日如年 程舒也闯过了生孩子这首鬼门关,寻思着等出了院找个时间一定要去看看心理医生了,那段被刻意隐藏起来的记忆,她迫切地想要恢复。 似乎连老天都明白她渴望恢复记忆的心情有多迫切,程舒也居然没有奶水,她生下孩子第三天了才开始下奶,奶量少得可怜。医生检查后,有点惋惜的建议她直接断掉,改成奶粉喂养。 程舒也倒没什么很遗憾的感觉,可能因为记忆卡在半空中,她对孩子的关注并没有那么多。那么小小的一个人,月嫂抱在手里,不是在睡就是在哭,剩下就是在喝奶。他对这个世界根本就还是一无所知,对她这个妈妈也没有任何感觉。 唐清宁在医院衣不解带的陪了程舒也三天三夜,看程舒也真的没事儿了,他才又匆匆去了公司,无数的会议等着他开,无数的文件等着他签,他只恨分身乏术。 在医院住了九天,程舒也准备前往月子中心。 赵姐她们在收拾整理东西,孩子躺在婴儿床上,程舒也坐在椅子上看着婴儿床里的孩子。他闭着双眼睡得十分香,小嘴不时的咂着。那小模样看着很是讨人喜欢,程舒也呆了好一会儿才伸手过去拔弄了一下孩子的小手。 孩子似乎惊了一下,然后就本能地抓住了她的手。那软乎乎的小手抓着她,有一种奇异的暖流顺着她的指尖窜进了她的心田。 这是她的孩子啊,他的身上流着她的血液,这个世界上,他是她最亲最亲的人了,再也没有别人了。 孩子出生第九天,程舒也才感觉到了她是一个妈妈,她的孩子还很弱小。 “叩叩。”敲门声传来。 程舒也抬头,唐家琛来了,他拎着个硕大的行李箱站在那里冲她微笑。苏沐玲早产后,她就没再回过唐家大宅。每周的家聚会也是唐清宁去,老夫人给她打过一次电话,言语间只问她身体,但程舒也知道她老夫人心里很生气。老爷子一病,大家都似乎不把老夫人看在眼里了。 程舒也也固执,她想到苏沐玲的恶毒和太太的蛮横,心里很悲凉。再想到桐桐的遭遇,她的心就变得冰冷。 该报的恩她会报,该记的仇她也记着。 “舒舒。”穿着件米白色开衫的唐家琛看起来神采奕奕。 “你来了。”程舒也有点不太自然地跟他打了声招呼,听唐致新说,现在的唐家琛就像个工作狂,公司家里两点一线,连应酬都坚决不去。听说,他很爱他的儿子,回了家就抱着不放手。 程舒也想,苏沐玲总算如愿以偿了,她应该很开心吧。 “刚出差回来,听说你在这里住院,我过来看看你。”唐家琛把箱子放到墙边,转身走了她的身边。 程舒也起了身:“要出院去月子中心了,你……坐一会儿吗?”她指着旁边的椅子问。 “不坐了,我站一会儿就走。”唐家琛道,语气温和。 程舒也就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这样的唐家琛,令她很不习惯。在过往的时间里,她和他之间,他总是在变着法子激怒她。总是喜欢讲很难听的话,做令她看不起的事情。纷纷扰扰之后,唐家琛变成了另一个人,他眉宇间的轻狂敛去了,眼神中多了几分沉稳,还有几分从容。 人总是会变的,有些人变好了,有些人变坏了。 唐家琛变好了,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原先程舒也觉得强扭的瓜不甜,为此她还觉得苏沐玲太偏激了,以为等待苏沐玲的一定是痛苦的深渊,现在看来,是她太年轻了。对世事,对人性的了解还太少。 “他们说你大出血?”唐家琛问。 “是,还好,现在没事儿了。”程舒也淡淡道。 唐家琛抿唇看着婴儿床上的孩子,他是程舒也的孩子,可偏偏也是唐清宁的孩子。他爱的女人生下了他最恨的人的孩子。他能说什么?千言万语,万语千言,无言以表。 “你没事儿就好。”唐家琛收回了视线,“好好坐月子。” 程舒也笑了笑,没接话。 “我可以抱一下他吗?”唐家琛突然问。 程舒也愣住,她还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时,他就弯下了腰,伸手抱起了婴儿床上的孩子。小小的人儿卧在他的手上,他的表情很平静,平静中带一点点冷淡。 程舒也紧张地盯着唐家琛,她很害怕他会突然做什么?而以她现在的身体情况根本就会来不及反应。 ☆n#首发 “为什么长得一点儿都不像你?”唐家琛苦笑了一下,弯下腰,他将孩子放回了婴儿床上。 程舒也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太小人之心,听他这么说,她道:“他还太小了,哪里看得出来像谁?大一点才看得出来。” 唐家琛退了一步往墙边走去。 她看着他。 唐家琛把行李箱拉过来:“给你买的,我回去了。”语罢,他转身就往病房走。 程舒也站在那里好半天都回不过来神。 唐家琛给孩子买了各种会用到的必需品,分门别类,整整齐齐。月嫂整理箱子时颜开眼笑,说家琛少爷实在是太细心了。 程舒也却笑不出来,她不需要唐家琛送她这么用心的礼物,哪天苏沐玲知道了,只怕又是一场纠纷。而唐清宁知道了,嗯,他倒不会说什么,只会拎起箱子就扔出去。 程舒也觉得有点头疼,她让月嫂把东西装回了箱子里,放着便好,不可以用。月嫂很不解,但也不敢多问。 因为不喂奶,程舒也的月子坐得度日如年。唐清宁第一次当爹,加上公司事务繁忙,他怕两个月嫂不够,又请了两个保姆。五六个人围着个产妇和婴儿转,程舒也特别想挖个洞蹲进去。 程舒也在月子会所住到第十五天时,她憋得实在受不了,坐在厕所的窗外,她看着远方。她想出去走走,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可月嫂保姆赵姐五个人没有一个同意,说她在坐月子,说她不能出去吹风。 孩子哇哇的哭起来了,程舒也拉开门,见五个人都围着孩子转。她心头一阵窃喜,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她悄咪咪地往大门口溜去,闪身出了大门时,她激动得简直想尖叫十声。 127.致平叔叔,你怎么在这里? 程舒也撒丫子跑,就像囚犯越了狱,她跑得脚下生风。连电梯都没坐,她顺着楼梯就一口气跑到了楼下,冲出大堂,她冲上了久违的街头。 她从没有觉得一个人的感觉这么好,走在人群中,她几乎想放声高歌。 只可惜程舒也跑得太匆忙,身上没有手机更没有钱。她想在街边吃碗小馄饨的念头就只能落空了,咽着口水,她抓着这难得的机会继续朝前走着。 走到两条腿发麻时,程舒也看着时间已经指向中午十二点,肚子饿得也撑不住了。回去吧,她这么对自己说,这样的自由等出了月子就有了。这么想着,她恋恋不舍地转过了身。 几乎是她转过身的同时,她身后的人也顿住了脚步。 程舒也惊得后退了一步,她惊叫:“致平叔叔,你,你,你怎么在这里?”她被口水呛了一下,呛得她连连咳嗽。 唐致平上前帮她拍了拍。 程舒也好不容易才顺平了气,她弯着腰推开他的手:“致平叔叔,你吓到我了。” “饿了没?”他问。 “饿,快饿死了。月子会所里的饭可真是吃腻我了,我想吃点辣椒,还想吃点酸萝卜,还有……”唐致平来了,她可以吃大餐了。 “你能有点出息吗?”唐致平很失望的样子。 “没有,我就特想吃这两样,快走吧,我刚才在街角那边看见一家店不错,我们快去吧。”程舒也笑得灿烂,忘形之下,她直接就拉过了他的手。 唐致平懵了一下,就像当年,每次在他不动声色地整她,她仍然能考第一名,拿出成绩单,她站在他面前也是笑得这么笑意。他想她可能因为太兴奋了,所以才会这么忘形地拉他的手。他不说话,快步跟着她朝前走,快到拐弯得地方,程舒也才反应过来。 “哎呀,不好意思,致平叔叔。”她松开手,脸有些红起来,“到了,就那间店。” “那我们进去吧。”唐致平微笑着。 程舒也看上的店很民间,两个人都没来这样的地方吃过饭。店里食客来来往往,他们好不容易在二楼找到了位置,点了餐后,两个人坐着,周围都是嘈杂声。 “这里的环境好像不太好,致平叔叔,委屈你了。”程舒也小声说。 “你能换个话题吗?”唐致平看了她一眼。 “你怎么会在我身后?”她想到刚刚那一幕,仍然觉得很惊奇。 “我准备去看你,看到你从月子会所冲出来,我就跟着你。”他说。 “什么?”她睁大眼睛,“这一路,你就这么跟着我?” 唐致平点头。 “要是我还往前走,你还跟着?”她问。 他还是点头。 “你可真厉害。”她翻了个白眼。 “是你厉害,四小时三十六分钟,你一次头都没有回过,跟个火车头似的,一路向前。所以,我就想看看,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头?”他笑笑,“我都走到你身后了,你一点儿知觉都没有。程舒也,我要是坏人,你要往哪里逃?” “你说得太有道理了,下次出门,我开车,肯定不走了,坏人没有机会。”她忙不迭的应道。 唐致平哑然失笑:“倒是个好办法。”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你这段时间应该很忙才对啊?港元村的酒店快竣工了吧?”程舒也随口问。 “顺路。”唐致平简洁道。 ●1最7新“…章节上s “谢谢致平叔叔。”她伸长脖子看着楼梯口,店里生意太好,等了半天也还没上菜。 “难得你这么开心。”他忍不住说了实话,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她九岁进唐家大宅,像今天这么忘形的开心,在他的记忆里还没超过三次。他怎么忍心把她喊回去,怎么能丢下她回去上班。天下无大事,她开心就好。 “你没打电话回月子中心吧?”她忙问,“我偷溜出来的,吃完饭就回去,让她们着急一会儿吧,谁让她们把我当囚犯一样看着,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她扁了扁嘴。 唐致平呆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别处。也真是奇怪,从前只觉得她挺好的,现在却发现,她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他的心了。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唐致平在心里命令自己。她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爱的人,现在还有了孩子,唐致平烦躁起来。 “致平叔叔。”程舒也喊他。 “啊?”他惊了一下回神。 “我和你说个事情。”她说。 “嗯,你说。”他的注意力集中起来。 程舒也把她大出血时做的梦详详细细地告诉了他,末了后她正色道:“致平叔叔,你帮我约好你的同学,等出了月子,我找个机会去一趟。” “如果你的梦是真的,那么老爷子和你母亲之间渊源?”唐致平惊到了,他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连他也以为老爷子对程舒也另眼相待,是因为程舒也的父母对老爷子有救命之恩。 程舒也点头:“所以,我九岁之前那段记忆很关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我爸妈救了老爷子,还是老爷子救了我。我现在能记得的都是零零碎碎的片段,刻意去想又想不起来。” 唐致平没说话,他和唐清宁都怀疑过老爷子那次的中毒是一个障眼法,但他们都去看过老爷子,他的状况看起来又假不了。现在程舒也回忆起的一些往事,令老爷子变得更加的难以捉摸起来。 “我们的菜可算来了。”程舒也伸手拉了拉他,“别发呆了,先吃饭吧,待会再聊了。” 两个人开始吃饭,菜的味道很好,程舒也又饿得狠了,她一口气吃了个饱才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碗筷。 “致平叔叔。”她想问他味道如何时,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短短吃饭的半个来小时,他的手机已经响了六次了,不过,他都没接,说是助理打来了。 这回,唐致平看了号码后道:“舒舒,我去接个电话。” “哦,你去吧,我等你回来买单,别丢下我啊,我可没钱。”程舒也玩笑道。 唐致平温柔地笑笑,他往楼下走去,走过拐角他才接了电话:“清宁,你找我?” 128.你们吃得开心吗? “舒舒不见了。”唐清宁的语气冷静中带着一丝掩不住的惊慌。 “所以,你打电话给我做什么?”唐致平淡淡的语气。 `;e`/ “我查过月子会所门口的监控,舒舒离开月子会所那会儿你正好从那里经过,你有没有看到她?”唐清宁问,他心急如焚的,从程舒也离开月子会所到这会儿已经快五个小时了,他把周边能调的监控都想办法调了,可就像大海捞针,根本没有程舒也的踪影。他想到程舒也提过她十五岁那年被人贩子贩进山里,再想到桐桐失踪后再出现就被摧残了,又想到程舒也说过如果他变心她会离开。 他真的要疯了,她说离开就真的离开了。不要孩子,不要他,不要钱不要物,什么都不要,她就这样离开他了吗?至少应该打声招呼啊。 “我看到她了。”唐致平说,他感觉到了唐清宁的惊慌,虽然他对唐清宁这个人一直不太有好感。但一码归一码,他不会无故去整他。 “什么?”唐清宁有点反应不过来,顿了一下他才问:“你在哪里看到她?” “路上。”他道。 “你们在哪里?你把位置发给我,我现在过来。”唐清宁总算反应过来了,想想又说:“你把手机给她,我要和她说话。” “她在楼上吃饭,我和你有几句话说,所以,我下楼来接电话。”唐致平望着远处,又是严冬了,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时间过得可真是太快了。 “你要说什么?”唐清宁的语气冷下来,“唐致平,你故意不给我打电话,你什么意思?” “唐清宁,我没什么意思,我就想提醒你,好好爱舒舒。”他淡淡道。 唐清宁笑了一声:“你以什么身份?五哥的身份?还是同样爱舒舒的身份?唐致平,你并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我和舒舒之间的事情不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谢谢你的关心,但真的不需要。” “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太自以为。”唐致平微微皱眉。 “麻烦你把地址发给我,程舒也是我的老婆,请你搞清楚。”唐清宁语气愈来愈坏。 “好自为之。”唐致平仍旧温和。 “你……”他顿住,然后挂断了电话。 唐致平收起了手机,站了一会儿他把定位发给了唐清宁,然后才转身往餐馆里走去。上了楼,程舒也伸长的脖子看着他的方向,见他回来,她眉开眼笑。 “还以为你真的跑了。”她指了指他面前的碗,“致平叔叔,你还吃吗?” 唐致平坐下来:“不吃了。” “那我们回去吧。”她起身。 “唐清宁过来了,我们在这里等他。”他说。 “清宁给你打电话了呀?”程舒也惊了一下。 “嗯,他找不到你着急了。”他说。 程舒也有一种从冷水从头淋下来的感觉,瞬间,她就清醒过来了。是了,她没打声招呼就跑出来了。这一跑就是四五个小时,保姆和月嫂肯定早就给他打过电话了,他也肯定在到处找她了。 他待会来了,看她这么兴高采烈的,他心里就会很生气吧。她想到他情绪激烈的样子,她有点害怕起来。可她明明记得,在最初的时候,她喜欢他强烈得不顾一切的感情。 “好吧。”程舒也的语气萎下来,“致平叔叔,你要是有事情的话就先走,我自己在这里等他。” “我陪你等他过来。”他的手机又响起来,这回打电话来的是他母亲。 他升任唐家酒店总经理后,他母亲很是扬眉吐气了一番,在那帮势利眼的亲戚间,她好好的显摆了一番。只是终究名不正言不顺,私生子再耀眼也比不上吃闲饭的正房儿女。这些话,唐致平的母亲见天的碎碎念,逼得唐致平越来越怕回家,他越怕,他母亲就越逼。早前老爷子健康时,恨他搬不进唐家大宅。现在老爷子进了疗养院,她又恨他还住在唐家大宅住。 “妈。”唐致平很不情愿地接起了电话。 “儿子啊,你晚上回来吃饭吧,我做你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唐致平的母亲带着三分讨好,亲切地问。 “妈,我晚上有个应酬,早就安排好了的。”他并没有糊弄他妈,他晚上确实有安排。 电话那头的人静默了几秒,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你都半个月没有回家了,你是不是不要我这个妈妈了?不要就算了吧,反正我也是老太婆一个,你爸不爱,你不爱我也是对的。现在你有了股份,又是唐家酒店的总经理,还要妈妈做什么?”说完,唐致平的母亲就挂了电话。 唐致平慢慢地将手机拿下来,放到一旁后,他抿着唇沉默着。 “萱姨又说你了吗?”程舒也带着几分同情轻声问。 唐致平要说话时,他母亲的电话再次打来。唐致平实在不想接,任电话响了好几声,他才耐着性子接起来。 “你今晚还是回来吃饭吧?”唐致平的母亲带着哽咽,“罗叔的女儿刚从英国回来,她晚上也来我们家吃饭。妈妈求你了,你别伤你妈的心了,好不好?” “妈,你能不操心我的事情吗?”唐致平额头的青筋隐现,是今年开始,他母亲对他的终身大事开始格外上心起来,她拼了命的往贵妇圈挤,隔三差五就给他发一堆信息和照片。什么塑料老总的千金,什么互联网大佬家的女儿,她打定的主意,一定要唐致平娶一个旗鼓相当的老婆。 “我不替你操心,难道还等你那个半截入土的爸爸关心你啊?他什么时候死还不定呢?他要是一死,我们娘儿俩没有个鼎立的支柱哪能行?儿子啊,罗叔家你知道的,他们家的财力和唐家可是不相上下,你要是能和罗叔的女儿走到一起,那我死了……” “妈,我现在没空,回头我给你打电话。”唐致平挂了电话。 因为距离很近,程舒也听到了他们大部分的对话。看唐致平的样子,她知道他气得不轻,老夫人心里一惯看不上萱姨,觉得她实在是市井粗妇,不入流。 “致平叔叔,别生气了,喝点水吧。”程舒也倒了半杯水递过去,他不回头,她的手就一直举着。 唐致平侧头看着别处,转回头时,没想到程舒也的手还举着,他差点撞上去,程舒也惊了一下,水洒出来,他赶忙接住杯子。 程舒也抿唇笑:“好了,致平叔叔,不生气了。” “看来,你们饭吃得还挺开心的。”唐清宁拽着手机一步一步走到了他们的餐桌旁,撑着桌子,他俯身看他们。 129.我们离婚吧 “清宁。”程舒也抬头,也是奇怪,她的位置明明正对着入口处,她竟然也没瞧见唐清宁上楼。 “你来了。”唐致平起身,“我还有事,舒舒,我先走。” “好。”程舒也应了一声。 唐致平从唐清宁身边走过,唐清宁转头定定地看着程舒也。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程舒也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你吃饱了吗?”唐清宁忍耐着问她。 “吃饱了,你有没有吃饭?要不要在这里吃?虽然这里环境不太好,但味道真的不错。”程舒也反问。 “不吃。”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回去吧。” 程舒也起了身,跟着他往楼下走。两个人下了楼,出了餐馆,唐清宁的车停在路边,程舒也位开副驾位的车门坐了上去。 唐清宁也上了车,看着挡风玻璃前面,他抓着方向盘沉默着。 “清宁,这里不太好停车吧,你往前开,开到可以停车的地方,有什么想说的再说。”程舒也提醒他。 他转头看她:“舒舒,你可真行。”说完,他启动了车子。 程舒也更加莫名其妙了,什么叫她真行?她想了一下,觉得他大概指她一声不吭跑出了月子中心,这事儿确实是她考虑不周,她应该打声招呼。可她要是打了招呼,她还有出来的机会吗?她也不喂奶,那么多人围着个孩子转。较真了说,她想透口气而已,真的有那么罪大恶极吗? 车子开了好长一段路后,唐清宁靠着路边停了下来。 程舒也等着他开口,偏偏他也不开口了。两个人沉默着坐了十来分钟,程舒也回头看他。 “你能和唐致平少接触一点吗?”唐清宁道。 “我为什么要和致平叔叔少接触一点?唐清宁,你这话什么意思?怀疑我偷偷跑出月子会所就是为了和致平叔叔见面?”程舒也被他气笑了,“你是这个意思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舒舒,我知道你对他不可能有别的意思,但他对你呢?你想过没有?”唐清宁烦躁地问。 程舒也呆呆地,历史总是在重演,连一点新意都没有。唐家琛当初也是这么逼问她的,她真是烦透了,现在唐清宁也这样。 最$}新章n)节上-… 她程舒也并不是绝世大美人,更没有什么狐媚妖法,凭什么这天下的男人都要喜欢她?她真的一点儿也不明白,为什么和她在一起都这么怕她和别的男人接触? “你要不要去打副贞操枷锁给我戴上,然后再造一座宫殿,请上一百个佣人,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和任何人接触了。”程舒也无比失望地看着他,“清宁,说真的,生孩子那天我真的没想到过要和你离婚。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们还是离婚吧。是不是在你看来,你可以对欧阳安安滥情,而我和致平叔叔吃个饭你都觉得有问题?” “舒舒,我说过,我没有这样的意思。唐致平他喜欢你,你不要告诉我,你根本不知道。”唐清宁愈发的烦躁。 “唐清宁岂是不自信的人?”程舒也打断他,“你这么介意,不是因为你很爱我,而是因为你的占有欲。我,程舒也是你的东西罢了,你见不得别人碰你的东西。” 她的双眸发亮起来:“唐清宁,我们离婚吧。我转让给你的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我是签了字的,你放心,我绝不再提。孩子如果你想要,那就归你吧。” “舒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唐清宁靠过去,他想捉住她的手。 程舒也狠狠地甩了他一下,伸手推开车门,跨下去后,她甩上车门朝前走。 唐清宁追下车,没几步他就拽住了她。 她看着他:“放手。” “舒舒,我道歉,对不起,我找了你一个上午,我实在太害怕了。你别跟我计较好不好?是我口不择言,对不……”唐清宁伸手抱住她,想和过去一样,一通胡搅蛮缠,她就举白旗投降了。 “放开我。”她用力推了他一把。 唐清宁硬生生地被她推得退了一步。 程舒也指着他:“别再跟着我,我现在需要冷静冷静。” 说完,她抬步又往前走。冬日里的阳光明晃晃的洒到身上,她觉得很累。她问自己,到底是她做错了?还是她太蠢?是唐清宁的本质就不可理喻?还是他膨胀后才变了? 她的思绪很乱。 唐清宁不敢不跟着她,但他只敢远远地跟着她。他了解程舒也,知道她真生气的时候,他说什么都没有用。她得自己想通,想通了,他再和她好好聊。 远远地跟着程舒也走了七八分钟,他的手机响起来,是欧阳安安打来的电话。程舒也和他谈过后,他就没再和欧阳安安联系过,让程砚之代他去过一趟,告诉她以后他都不会再去了,让她不要再等他。 唐清宁哪有心思接欧阳安安的电话?他按了拒听,走了十来步,欧阳安安发了短信过来。 “阿宁,你果然从来都不爱我。可怜我却爱了你十几年,这十几年来,我一直想着念着盼着,有一天,我能靠在你的怀里。终于梦想成真,你又要分手。唉,我有什么办法呢?一点儿也没有。阿宁,我明白的,我没什么能给你。想来想去,那我就把命给你吧。如果死亡可以让记忆变得深刻,那我愿意。阿宁,我爱你,爱到什么都愿意听你的,爱到不知道怎么办?” 唐清宁瞪着那一堆文字,他扬起手机就要往地上砸,砸到一半理智劝他要冷静。他站定脚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给程砚之打了电话,又给欧阳安安身边的保姆打了电话。最后才给欧阳安安打了电话。 “安安。”他极力的忍着怒气,“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说过,要钱可以,要心不可能。” “阿宁。”那头的欧阳安安的语气很消沉,“你怕我死,所以打电话来了是吗?我还真是过分,只会这样逼你,逼得你越来越讨厌我。对不起,阿宁。” “你别跟我说对不起。”唐清宁一字一顿,“是我不该去赴你的约,不该喝你递给我的饮料,现在你告诉我,你在饮料里放了多少粒安眠药?” 电话那头的欧阳安安嗫嗫着不敢说话。 “说话啊。”唐清宁加重语气,“不说话你以为我就不知道了吗?我一直不戳破,不是我蠢。是我鬼迷心窍而已。” “两粒。”欧阳安安轻声说,“阿宁,你知道的呀,我只能用手段,否则我如何靠近你?” “呵呵,很好,你好好去死吧,这段录音我会烧给你。”唐清宁恶狠狠地掐断了电话,前面的程舒也已经走远了,他拔腿就追。 130.梦中梦 程舒也这一回是真的伤了心,虽然她在唐清宁的反复劝说下跟他一起回到了月子中心,但她心里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质疑。如果说当初和唐家琛在一起,她可以归责于老爷子和太太逼迫她,那么唐清宁是她的自主选择,为什么还是变成现在这样? “舒舒。”唐清宁打电话交代了工作上的事情后,他走到坐在窗边发呆的程舒也身边。 “你怎么还没去会司?”程舒也回头看他。 “我陪陪你。”他说。 “陪我坐在这里发呆吗?”她转回头看着窗外,“看着太阳一寸一寸西移?还是听听孩子哭几声?你的时间那么宝贵,浪费在这里,太可惜。” 唐清宁拉着椅子坐到了程舒也旁边,他伸手过去想搂她的肩。 “别碰我。”程舒也冷冷的声音。 唐清宁的手落在半空中,他看着她。她根本不看他,他感到她又一次开始将自己隔离起来,准备将他拒之于千里之外。 他才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烦躁起来,他已经够头大了,偏偏在这个时候程舒也和欧阳安安都跟他闹起来了。 他真的很头痛。 “舒舒,我们可以谈谈吗?”沉默许久后,唐清宁试探着问。 “我不想谈。”她淡淡的语气,“你去上班吧。” “舒舒,我们需要解决问题,而不是将问题积压下来,这样问题只会越来越多,导致最后根本搞不清楚问题在哪里?”他耐着性子。 “我不是你的下属,你不需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程舒也起了身,“我去睡会儿。” “舒舒。”他赶紧起身拦住他,“你别这样,我们好好聊几句,好不好?” 程舒也退了一步,她抬头看他:“你去公司吧,我说过我需要冷静冷静。你这样步步紧逼我做什么呢?你急着想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是因为你还有其他更多的问题需要你去解决是吗?” 唐清宁被她说中心事,张了张嘴,他有点语塞了。 “你去忙你的吧,别呆这里。”她绕过他走到了床边,掀开被子,她和衣躺了下来。 他接二连三碰了一鼻子的灰,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他跟着走到床边,站在那里看着程舒也闭着眼睛装睡。他想,她这么生气,气到要跟他离婚,肯定不是因为今天他看到她和唐致平一起吃饭的事情。那么,她为什么会这么会生气? 他分析了一番,最后觉得她生气的点还是在于他和欧阳安安之间的事情上。想明白这一点,他莫名的有一点窃喜,这说明程舒也心里是很在意他的,否则,她就不会这么生气。 程舒也等着唐清宁絮叨,等了好一会儿,唐清宁真的不再说话了。她这一天走了太多的路,没多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她又梦见那片海了,海浪一阵高过一阵,到处都是呼救声,天那么黑,水那么冷。程舒也怕极了,她想喊救命,想喊爸妈,但张开嘴,海水就灌进来。她呛得咳起来,天旋地转时,她又感觉眼前一黑,她就沉下去了。 头痛,脚痛,心绞痛,浑身上下没有哪里不痛的,程舒也努力地睁开了眼睛。有个慈祥老太太坐在床边,老太太的脸上布满愁云,双眼也有些通红的。 程舒也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老太太是她的奶奶。发生了什么事情?奶奶好像哭过。她困难的挪动了一下身体,想要伸出手去拉拉奶奶的手。 “舒舒,舒舒。”奶奶惊喜地喊起来。 “奶奶。”她轻轻地喊了一声,电光火石间,她想起来了,她在街上被她的婶婶踢晕了。看来,那个毒妇把她送回了她奶奶家。 “你想吃什么吗?奶奶去给你做,你别乱动啊,在输液。诊所的医生来看过了,说你打几天针就好了。”奶奶抹着眼泪。 b~|6首发 “嗯。”程舒也轻声应她,“奶奶,我梦见我爸妈了,他们在那片海里,我妈不会游泳,她就沉下去了。可我爸会游泳,他为什么也会沉下去?” 奶奶的泪水掉得愈凶:“舒舒,那是做梦,都过去了,别想了。我去给你煮点粥,你躺着啊。” 程舒也还想说说她的爸妈,可奶奶看起来很不愿意说,她只能闭上了嘴。听着奶奶的脚步声出了房间,她闭上眼睛,想着也许还能再梦见那片海。 她努力的睡,似乎睡着了,也似乎没有睡着。天气有点热,她感觉自己起了床出了房间,然后跟着谁坐上了飞机,天黑的时候,她到了另一座城市,来到了一个院子特别大的房子。院子里种满了桃树,她去的时候,桃花开得妖冶。 她站在满地的桃花上痴痴的看着,她从没有见过那么多的桃树,那么多的桃花一起盛开。 “你是?”清脆的声音。 程舒也吓得猛地转身,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男孩子站在桃树下,小男孩很好看,唇红齿白,穿着蓝色的小衬衫,衬衫扎在牛仔裤里,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她看。 “我叫唐清宁,今年十一岁,就读于xx小学,你呢?”小男孩问她。 “我,我叫程舒也,我今年……”程舒也抿着唇,她记得她马上就要九岁了,可低头看到自己的身体,她又感觉她最多七岁,“我今年七岁吧,我在xx小说读书。” “你来我家做什么?”小男孩问她。 “我不知道。”程舒也抿着唇,“我跟,我跟……”她想了又想,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到底跟谁来的?唐清宁在等她的回答,她很着急。 “你跟谁来的?”小男孩朝她走过去。 程舒也吓得一步一步后退,在退到一株桃树下,她看着男孩眼中射出骇人的光芒,她尖叫了一声。 “舒舒,舒舒。”有人摇她。 程舒也睁眼,是她的奶奶在推她。 “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还说糊话,这可怎么好?”奶奶把手里的粥放到旁边的床头柜上,“月英也不肯送你去医院,你这样下去,阿锦医生说你要是再发烧,脑子就会坏掉。这可怎么办?要怎么办?你爸妈太狠心了,就这样把你一个人丢下。不如干脆把你也带走,一家三口也有个照应。” 奶奶哭得很伤心,程舒也听得也很伤心。 “奶奶,你给伯伯打电话吧,也许伯伯愿意收养我。奶奶,你别哭,婶婶听见了又要骂你了……” “你这个老不死的,你嚎丧啊。整天守着这个赔钱货,你都不会上我院子里去看看,满院子的鸡全让人给毒死了。”婶婶的骂声由远而近。 不过转眼的速度,奶奶被婶婶推到了地上。 “不要,婶婶,你别打奶奶。”程舒也瑟瑟发抖。 “那我打你行不行啊?”婶婶狞笑着。 131.阿宁哥哥 程舒也还来不及反应,婶婶的巴掌就劈头盖脸打下来了。 “我让你装病,我让你装死。你会装,全村人都在骂我恶毒。你小小年纪不学好,专门跟我作对。你妈活着跟我做对,画个破画,拽得二五八万,那眼神就打天上飘,打骨头里就看不起我和程东。老天可算开眼,你那短命的爸妈可算死了,你这个拖油瓶活着做什么?你能做什么?让你扫个地你都不会,你除了会弹个破琴,会写个破毛笔字,你就只会装病,装柔弱,装公主,你装给谁看呢?”婶婶的巴掌毫不留情,她发泄着心中的积攒多年的怒气,“你不是爱装死吗?行,我成全你,你也去死吧,去找你那短命的爸妈去,我送你去跟他们团圆。” “月秀,你别打舒舒了,她还在发烧啊。月秀,你打我吧,打死我这个老太婆,反正我也不中用,舒舒还小啊。她可怜,这么小就没有了爸妈。都不指望把她亲生女儿,可你拿了那么多的抚恤金,你至少应该让舒舒衣食无忧啊。”奶奶恸哭起来。 “钱?你这个老不死的还有脸跟我提钱,你不提钱我倒不想跟你算账。”婶婶丢下了舒舒,她撸起衣袖,她唾沫横飞的咆哮着:“两个短命鬼加起来赔了一百七十万,埋掉他们花了我两万多。剩下的钱,你那个赌鬼儿子瞒着我去了一趟澳门,输光了不说,还倒欠了三十多万。老不死的,我到底造了什么孽?我的日子过得好好的,两个短命鬼要是不赔钱,我根本不至于背上三十多万的欠债。是你的错,你生了两个短命鬼儿子。” 婶婶越骂越气,她开始砸屋里的东西,奶奶被砸中跪到了地上。 程舒也被婶婶打得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也不知道是鼻血还是嘴里的血,她流了满脖子。听到奶奶的惨叫声,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是怎么也爬不起来。 “奶奶。”她拼尽力气喊了一声,更多的血涌出来,她再一次坠向无尽的深渊。 程舒也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然后她又去了那个开满桃花的院子里。她和那个叫唐清宁的男孩子一起在桃林间奔跑,她似乎还听到了她母亲的笑声,还有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喊唐清宁。 她和男孩顺着声音跑过去,然后她看到她的妈妈和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在吵架。男孩走到了那个女人身边,程舒也走到了她妈妈身边。 “颜语,你别再来找我了,你姓颜,我姓张,我们毫无关系。”漂亮女人眼中闪着泪光,她竭力的忍着悲愤。 “贝贝,你太固执了。”程舒也的母亲轻轻地叹气,“你何苦呢?” “不用你来教我做人。”漂亮女人仰头将泪逼回去,“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负责,不管我过成什么样子,我姓张,都不会丢你颜家的脸。” “妈妈。”男孩看漂亮女人在哭,他很不安。 漂亮女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瑟缩了一下,不敢再说话。 程舒也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看得出来,漂亮女人很生气,在生她妈妈的气。她似懂非懂地看着站在她对面的母子,男孩也看着她,他的眼中透着冷冷的光芒,程舒也吓得攥紧了手心。 漂亮女人转身走了,程舒也的母亲追上去,剩下程舒也和男孩站在那里。 “你妈妈真讨厌,总是来惹我妈妈生气,每次我妈妈生气就打我。”男孩恨恨地看着她,“程舒也,你别再来我家了,我不喜欢你。” “阿宁哥哥。”程舒也难过极了,“我妈妈肯定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妈妈可好了……” “反正你们都很讨厌,你也很讨厌。”男孩走近她。 sl正3版/首发 程舒也含泪看着他。 男孩还想骂她,可能因为看到她要哭了,他又将要骂的话忍了回去。 “对不起,阿宁哥哥。”程舒也伸手过去拉住他的手。 男孩抿着唇不说话。 “阿宁哥哥,你别不理我。”程舒也晃他的手。 男孩还是不说话。 “阿宁哥哥,阿宁哥哥。”程舒也的眼泪掉下来,她偎到他的身边。 “别哭啦。”男孩伸手帮她擦掉她的眼泪,“舒舒,你以后想办法,让你妈妈别再来了,好不好?” “我,我要怎么劝她?”程舒也仰头看他。 “你想办法,比如,你把她的机票藏起来,要不然,你就说你肚子痛。”男孩毕竟年少,能想出来的办法有限。 “嗯。”程舒也用力地点头,她还想说话时,她的妈妈急匆匆地走出来了,走到程舒也身边时,她用力拽过了程舒也的手。 程舒也就这么一步三回头的被她妈妈拽走了,后来她妈妈死于海难,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唐清宁。 婴儿嘹亮的哭声传来,程舒也从沉睡中醒过来,房间里亮着灯,婴儿房里传来的哭声,接着是月嫂们哄孩子的声音。唐清宁坐在桌子前办公。他神情专注地盯着电脑,那鼻子,那眼睛,那唇型……程舒也仿佛被电击中,她终于想起来了,她见过唐清宁。 在她很小的时候,在唐清宁的母亲还活着的时候,她的母亲带她去过好几次唐清宁家,所以,她和他会有合影。后来,她失去九岁前的记忆,也将他遗忘得彻底。 他一定是记得她的,他真的刻意隐瞒了她。为什么? “清宁。”她轻轻喊了一声。 唐清宁从电脑前抬头,见程舒也喊他,他赶紧起身急步走到了床边。 “舒舒,你醒了。先起来洗脸,我去让赵姐去端饭菜来给你吃。”唐清宁温柔极了。 “阿宁哥哥。”程舒也仰望着他,声音中略带一丝颤抖。 唐清宁怔住,这声阿宁哥哥仿佛一记闷棍敲在了他的头上。他有些晕晕乎乎的,程舒也喊他阿宁哥哥,沉睡的记忆中,好多好多年前,她是这么喊过他。 她想起来了?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又想起了多少? “舒舒。”他微笑着,拉住他的手。 “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你,我妈妈带我去过你家,你家院子里有一片很大的桃园。我们在桃林里捉过迷藏,你还给我折过纸飞机。我喊你阿宁哥哥。”程舒也将记起来的片段一一描述出来,“所以,清宁,你早就见过我,你为什么说从来没有见过我?” 唐清宁叹了一口气:“因为那是你九岁前的记忆。” 程舒也摇了摇头:“这个理由太牵强了,是不是从一开始,你靠近我,就是有目的的?” “没有。”唐清宁否认。 132.纠结 程舒也撑着床坐起来,她定定地看着唐清宁,想要从他脸上找到当年的痕迹。然而,近二十年的时光飞逝,当年那个带着婴儿肥唇红齿白的男孩留在了记忆里,和眼前这个五官分明的男人完全重合不上。 原来她在桃树下捡到的那张照片,那个看不清楚脸的小姑娘真的是她。 “我妈过世后,我和我外婆就搬到了现在住的那幢房子里。以前的很多人,我都不愿意再记得。舒舒,你现在还是清楚的记得十岁的时候见过两面的人吗?”唐清宁垂下头,他的视线落在床沿上,嘴角的笑容显得怅然若失。 “那一次你受伤,你和我说你早就见过我。”程舒也提醒他。 “在我回到唐家之前,我曾经一次酒会上见过你。”他抬头看着她。 “那么,你是在什么时候想起我们小时候见过的?”她问。 “我到现在都记不清楚当时见面的具体细节,但我家收藏的相册里有我们的合影。那次,程东给你送来了小时候的照片,我才知道,我们小时候就见过。”唐清宁道。 “是吗?”程舒也笑了一下。 “是。”他很认真的表情。 她抿了抿唇,婴儿房里的孩子已经停止了哭泣,月嫂和保姆又在细细碎碎的聊天了。程舒也觉得没有必要和唐清宁聊下去了,他分明是有备而来的。不管她质疑什么,他都能对答如流,再聊下去,也许她就被他说服了。真相到底是什么?她决定自己去找。 “舒舒,你觉得我在骗你?”他提高了音量,有点委屈的样子。 “那你有没有骗我呢?清宁。”她问得认真。 “没有。”他仍旧否认。 程舒也的心头涌起愤怒:“唐清宁,你真的没有骗我吗?你怎么否认得那么顺嘴?你和欧阳安安在一起,你是不是骗了我?你家明明有我们小时候的合影,你却没有告诉过我,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小点声,宝宝才刚睡下,你要吓着他的。”唐清宁皱了皱眉。 程舒也气死,她丢开被子下了床,然后快步往厕所走去,她洗了把脸,从厕所出来时,唐清宁一把拉住她。 “我们去外面吃东西,然后找个地方坐坐,好好聊一聊。” 程舒也下意识就挥手甩开他。 唐清宁被她甩得退了两步,他的脸色有点不好看起来,垂下手,他道:“看来,你现在是不相信我了。” 程舒也往房间外走,唐清宁后面要说的话就咽回去了。他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走到外面的小饭厅时,程舒也坐在餐桌旁喝汤。 “唐先生,你要不要也吃点?”赵姐殷勤地问。 “不用了,我去看看宝宝。”唐清宁抬步向前。 程舒也听着他的脚步走进了婴儿房,她一碗汤喝完时,唐清宁出来了,然后他一声不吭地回到了房间,很快又出来,他一手电脑一手搭着外套。 “舒舒,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家,明天一早要出差,这段时间我就不过来了。”他在餐桌旁顿了一下脚步。 “好,我会让律师准备好离婚协议书。”程舒也握紧了手里的筷子。 唐清宁抓着电脑手提包的手指收紧,直至手指关节泛白。他真的觉得很累了,他也不知道程舒也到底在较什么劲?还非得上升到离婚的程度。他和欧阳安安之间是他的错,但他是被欧阳安安设计了。至于他和她小时候见过的事情,他确实不记得了,后来看到程东给程舒也的小时候的照片,他很是吃惊。可那是程舒也九岁之前的记忆,他和老爷子谈过,知道程舒也八岁和九岁那一年有过很不堪的记忆,他不想去跟她提起往事。 “我希望你能冷静一点,我最近都没有空。”唐清宁竭力的冷静着。 程舒也大口大口地吃着饭,听到唐清宁这么回答她,知道他想拖延时间。 “明天一早我就让律师去找你,或者,我现在就给律师打电话。”程舒也咽下嘴里的米饭,眼泪在眼眶里旋转着,“清宁,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我希望你不要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当成公司去经营。你得考虑我的感受,而不是管理我,希望我顺从你。” bb看;-正rt版*章节上√} 唐清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把手里的电脑包和外套交给了赵姐。他又往婴儿房走去。 这一夜,唐清宁睡在了婴儿房的沙发上。 程舒也却怎么也睡不着,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套房里很安静,不时的可以听到保姆发出轻微的呼噜声。凌晨三点多时,月嫂起来喂孩子喝了奶,孩子哭了两声很快又睡了。 世界那么安静,只剩她一个清醒地孤独着。天微亮时,程舒也起了床,她走到了婴儿房,唐清宁和衣裹着条毯子睡得正熟,小床放在沙发旁边,孩子睡得也很香,小手小脚舒展着,小时不时咂一下。 晨曦中,程舒也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父子。明明她和他很幸福,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变了呢?是从她说出他和欧阳安安之间的事情就变了。是她想起了一大部分往事,他在她心中就变了。 她轻轻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小床边看着他们父子。大家都说孩子长得不像她,她一直没细看,这朦胧的晨色中,她看着孩子的眉眼,确实像极了唐清宁。 那时候,她为什么会想生下这个孩子?是因为她爱惨了他吗?好像也没有。只是觉得孩子来了,并没有非要流产的理由,那就生吧。 现在她认真考虑离婚这件事情,认真考虑放弃孩子的抚养权……她觉得手脚有点冰凉,她觉得自己有点陌生。 唐家琛当初的吼声言犹在耳:程舒也,你为什么只看得到你自己呢?你有没有想过我?哪怕一点点想过我的痛苦呢? 程舒也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她仓惶地回到了房间,躲进厕所,反锁上门,然后蹲到了角落里。蹲好后,她有些茫然无措,她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些动作这么自如?她很快就想起来,当年,她婶婶每次毒打她之后,她就会找个隐密的角落蹲起来,在那个角落里她默默忍受身体上的疼痛,默默忍受巨大的恐惧和无助。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唐清宁在孩子的哭声中醒过来。他揉着眼睛进了房间,大床上并没有看到程舒也,他顿时手脚发软。 程舒也这回是真走了吗? “舒舒。”他喊了一声,嗓子干得厉害。 厕所里传来闷声的“咚”,唐清宁冲过去旋开厕所的门,门推开后,就见程舒也双眼紧闭,歪着身体躺在冰凉的地板上。 133.乱成麻 “舒舒。”唐清宁跨前一步跪到地上将程舒也抱住,她的身体冰凉得可怕。他心中憋着的那点气就烟消云烟了,他做错了那么多事情,凭什么还敢对她生气? “舒舒,你别吓我,你怎么了?”他把程舒也放到了床上,然后扯着嗓子大喊起来:“赵姐,快喊医生过来,快点。” “好,我马上去喊。”赵姐在漱口,听到唐清宁的喊声,她慌得放下水杯就往外跑。保姆和月嫂听到喊声也吓坏了,全都跑进房间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医生很快赶来,检查到一半时,程舒也就醒过来了,她吓了一大跳,这又是怎么了,大家都围在这里看着她。 “不碍事,只是受了点凉,是不是被子没盖好?”医生语气温和地问。 看t正版8章/节》b上√z= 唐清宁吓到差点蹦出喉咙口的心脏总算落了地,听医生这么问,他有些尴尬地应了声可能是,大家见没有热闹可瞧,便抱着孩子送着医生便出了房间。 房间里又剩下他们两个人,程舒也闭着眼睛,还是不想理他。 气氛有些点僵,唐清宁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他拿出手机来看一眼,刚好程砚之打电话进来,这么大早打电话来,肯定没什么好事儿。他按了拒接,然后他发现屏幕上有一大堆欧阳安安发给她的信息,他庆幸自己睡觉时习惯性将手机调成静音,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放回了裤兜里。 “你怎么睡在厕所了?”唐清宁轻声问。 程舒也将被子拉上来,她蹲坐着睡了几个小时,这会浑身酸痛得厉害。见唐清宁睡过一夜后,就像昨晚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来关心她,她很别扭。 “舒舒,我先公司,中午过来陪你吃饭,好不好?”他又问。 “去吧。”她将头埋进了被窝里。 唐清宁帮她掖了掖被子,匆匆洗了把脸,他披上外套拎着电脑就离开了月子会所。下了楼,走到停车场,上了车后,他从裤兜里拿出了手机,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程砚之已经打了三通电话了。 他立刻回拔了电话。 “砚之,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欧阳安安自杀了,现在在xx医院抢救。”他问。 唐清宁咬了咬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欧阳安安还真的敢去死。 “她怎么自杀的?”他问。 “吃了一大瓶安眠药,药效发作前给我打了个电话,我赶过去花了点时间,到的时候她已经人事不省了,现在在洗胃。”程砚之说。 “我把她母亲的电话发给你,你联系她母亲,我就不过去了。”唐清宁道。 “唐总。”电话那头的程砚之有些为难,生死悠关,让他一个外人在那里守着,这未免有点太过于绝情了吧,但他也不敢将这样的话说出口。 “我还有事,先这样吧。”唐清宁挂了电话,将手机狠狠地扔到副驾位上,他靠着座椅仰头看着车顶。 他怎么会把自己弄得这么一团糟,冷静了几分钟,他又拿过了手机,他切换到了另一张手机卡,然后给他另一个助理打了个电话。 打完这通电话后,他将手机开了声音,然后启动了车子。他快到自己家时,手机响起来,他伸手拿过,这回打电话来的人居然是唐家琛。 唐家琛跟着他做过几天助理,就那么几天的时间,他们不得不说了几句话,此外,他们遇见,大多时间都恶言相向。 唐清宁很清楚唐家琛有多恨自己,现在他打电话来做什么?难道是知道他心里堵得慌,所以再来给他加几分堵? 他接起了电话:“家琛。” “唐清宁,早啊。”唐家琛冷冷地笑声传来。 “有事儿吗?”他问。 “有,我想请教一下你,严欢是何许人?”唐家琛问。 唐清宁惊了一下,严欢就是他的另一个助理,专门帮他处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因为这样,唐清宁把他安排在暗处,除了他和程砚之,谁也不知道严欢的真实身份。见鬼了,唐家琛怎么会知道严欢? “家琛,严欢是何许人关你什么事儿呢?”唐清宁淡淡的语气。 “我只想提醒你,不要耍花招。你对万德爷爷做的那些事情,你以为人不知鬼不觉么?”唐家琛嘲弄的语气,“难道你不知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吗?” “家琛,我想,老爷子一定教过你一个生意场上的规则。除非你有确切的把握,否则,就不要故弄玄虚,更不要讲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电话那头的唐家琛顿了顿:“我会有证据的,你别高兴得太早。” “我等着。”唐清宁道。 唐家琛挂了电话,车子已经开到了一个红灯路口,唐清宁感觉烦得要爆炸了。开了车窗,冷风灌进来,他昏沉的头脑有了一丝丝清醒。 过了十字路口后,他打着方向盘掉了头,车子往xx医院开去。不到半个小时,车子停在了医院旁边的停车场。 唐清宁靠着座椅呆坐,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过去了,他拿过手机给程砚之打了电话。 “唐总。”程砚之的声音透着惊慌,“我正要给你打电话,你还是来一趟。” “没救过来么?”唐清宁也点慌了。 “洗过胃了,但人一直醒不过来,现在还在做各种检查,最坏的结果就是中枢神经被损伤,可能会变成植物人。”程砚之说。 “什么?”唐清宁惊住,植物人?那不是传说中的事情吗?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植物人?之前老爷子中毒那么严重也没变成植物人啊? “医生是这样么说的,欧阳安安的母亲也过来了,已经抱着我嚎啕大哭了一场了。”程砚之疲惫道。 “我已经到医院门口了,我现在就进来。”唐清宁推开了车门往急诊大厅走去。 几分钟后,唐清宁在缴费处找到了程砚之。 “唐总。”程砚之看到他后如释重负,可算把正主给盼来了,这一早上给他折腾得,他真是快崩溃了。 “安安现在在哪里?”唐清宁问。 “在icu,我下来缴费,走吧,我带你上去。”程砚之快步往电梯口走去。 唐清宁跟着程砚之上了楼,出了电梯,拐出楼道,远远地就听到女人的恸哭声。那是欧阳安安的母亲在哭,唐清宁感觉双脚有些发软,他有点不敢迈步了。 “唐总。”程砚之见他停住脚步,喊了他一声。 “哦,走吧。”唐清宁强自镇定。 十来米的距离,唐清宁走到了icu门口。欧阳安安的母亲扭头看到了他。 “清宁,你怎么回事,你怎么能这么对安安?你赔我女儿。”她朝他扑过来。 134.不折手段 唐清宁本能地就闪了一下,欧阳安安的母亲扑了空,但一时间又收不住脚步,踉跄着就摔了出去撞到了旁边的墙上,“咚”一声响,她重重地坐到了地上。 程砚之赶紧上前去扶她,她用力挥开程砚之的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粗气。眼看着欧阳安安的母亲也要厥过去了,程砚之急中生智立刻伸手过去掐紧她的人中。 唐清宁焦躁得感觉头顶都要冒烟了,抿着唇,他看了一眼icu里面,一排床位一字排着,都是重症病人,他根本看不出来哪一个是欧阳安安。 程砚之一通狠掐,欧阳安安的母亲总算缓过了堵在喉咙口的那口气。她挣扎着爬起来,又要朝唐清宁扑上去,程砚之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劝架这种事儿,他真的做不来啊。 “阿姨,你冷静一点。”他扯住她的衣袖。 “清宁,你就这么一声不吭吗?”欧阳安安的母亲想和唐清宁拼命,但架不住力气敌不过程砚之,极度悲愤之下,她嘶吼的杀伤力至少减少了百分之五十。 唐清宁一个字都不想说,欧阳安安昨天给他打电话时,他一时恶向胆边生让她去死。今天欧阳安安真的死给他看了,他能说什么?这本来就是一个圈套,他心里是有数的,但还是钻进来了。这团乱麻,是他亲手结的,他活该。 “我会联系更好的医院,不管花多少钱,我都负责。”唐清宁稳下神来后,淡淡道。 欧阳安安的母亲等的就是这句话,但嘴里还是骂道:“钱有什么用,我要的是我活生生的女儿,你赔我女儿。你嘴里说得好听,多少钱都治。去哪里治啊?我和安安的爸爸还要不要工作了?耽误的时间你要怎么跟我们算?” 唐清宁抿了抿唇,他看了一眼程砚之:“你待会把卡号给砚之,我让砚之先给你转一笔钱过去。” “你给……”她大概想问具体的金额,说了两个字又生生收住,真把话问出去了,她的内心就昭然若揭了。 “我还有事儿,医院这边就麻烦你了。如果你忙不过,你可以请个人帮忙,钱不够你就给砚之打电话。”唐清宁抬手看了看手表。 欧阳安安的母亲没说话,唐清宁这话出了口,意味着她想从他身上薅多少就由她说了算了。她心里一阵窃喜,儿子结婚买房买车的钱就不用愁了。至于女儿,不就是吃了一瓶安眠药吗?洗过胃了,药效总会过去,等药效过了人不就醒了? 唐清宁随即离开了icu,下了楼,他回到了车上。靠着座椅发了一会儿呆,他开了音乐,然后启动了车子。 他稍稍松了一口气,好在欧阳安安的母亲贪钱。钱能解决的问题,也就算不得问题。他现在可真怕欧阳安安醒过来,她不要钱,这样的人才最麻烦。 唐清宁去了公司,等电梯时,唐致平匆匆跑来。唐清宁回头,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等了一会儿电话才下来,两个人又一起进了电梯。 “你是不是有个高中同学叫沈培轩?”电梯快到十八楼时,唐致平问。 “有。”唐清宁答得简洁。 “唐家酒店六十周年庆前之前,他在c城住唐家酒店时出了点问题,你和舒舒去处理了那件事情。去年底,舒舒去泰国旅游,在泰国被绑架。背后主使人之一就是沈培轩,清宁,这事儿,你知道吧?”唐致平问。 an‘◇正版x!首&,发 刚好电梯停下来,唐清宁先出了电梯,唐致平跟上他的脚,然后进了唐清宁的办公室。 “我知道。”进了办公室后,唐清宁才应了一声。他走到了办公桌后,将公文包扔到一旁,他又将外套脱掉了。 “你是事先就知道吧?”唐致平撑着办公桌,目光冰冷地盯着唐清宁。 唐清宁靠着椅子,他神色淡淡地和唐致平对视着:“我不知道。” “是么?”唐致平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u盘,将u盘扔到办公桌上,“清宁,这里面有你和沈培轩的通话录音。你在他行动前就警告过他,说明你根本就知道这件事情。但你并没有及时的通知舒舒,你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舒舒被绑架?” 唐清宁看着桌上那个u盘,他感觉脚底有寒意,竭力的保持着镇定,他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唐致平,想说什么?” 唐致平直起身:“你之所以不告诉舒舒,是因为你很清楚沈培轩并不是真正的指使人,在沈培轩的背后还有人。你想钓出这个人,当然,你考虑过舒舒的安全问题。你考量过这一点,明白真正的主使人绝对不是想要舒舒的命,所以,你决定什么都不说。另一方面,你还考虑到,舒舒经此一劫,一定会受到惊吓,你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她对你的感情和依赖一定会更进一步。” 唐清宁不说话,仍旧神色淡淡。 “泰国行后,你和舒舒很快回到冰城领了结婚,并且在这个时候舒舒怀孕。”唐致平脸色沉下来,“舒舒为什么会这么快就怀孕,唐清宁,你想解释一下吗?” “不想。”唐清宁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那我帮你解释,你一直在强调你绝不是冲着舒舒手里的百分之十的股份。但你的这一步一步的计划和安排,全都是为了舒舒手里的股份。唐清宁,你否认吗?”唐致平眼神凌厉。 唐清宁不说话。 “你保持沉默也没有用。”唐致平冷笑道,“只是你真的太急功近利了,唐联日化那边的危机是你搞出来的吧,为了达到目的,你真的太不折手段了。你急于将唐氏集团变成你的战场,为此,你不惜一切代价。” “五哥,真是辛苦你了,这么费心的调查我。”唐清宁站起来。 “我没那么无聊。”唐致平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a4纸,他把东西甩过去,“是有人一直在调查你,这些东西,是有人快递给了我。” 唐清宁惊住,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唐致平在调查他,那会是谁。 “唐家琛?”他问。 唐致平摇头:“不会是他。” 135.一样的照片 “老夫人。”唐清宁微眯起眼睛,是她,一定是她。 “我想,也不会是她。”唐致平还是否认了。 唐清宁站在那里,他想可能因为他没吃早餐,这会儿他手脚冰凉得厉害。程舒也没说错,多少人在暗中盯着他,是他太自为是了。 “请问,你什么意思?”唐清宁抓起桌上的那叠a4纸,他匆匆扫了几眼,上面的字,那些图片,他的手脚冰凉得更厉害。他根本不敢想像,如果这些真相大白于天下,他还要如何在唐氏集团立足?而他和程舒也之间会彻底完蛋吧? “我当初就和你说过,不要骗舒舒。”唐致平也极力地忍着自己的情绪,如果不是非常时期,他肯定早就一拳干过去了,他才不愿意跟他废话这么多。 唐清宁继续看着那些东西,越看,他越心惊,他原本以为足够隐秘的事情全都这样被人打印出来了。到底那些秘密是怎么泄漏出去的?到底是谁躲在暗处?难怪早上唐家琛给他打了电话,很可能唐家琛也收到了和唐致平一样的东西。 “你什么时候收到这些文件的?”唐清宁终于怂了,他的声音里夹杂着慌乱。 “好几天了。”他说。 唐清宁当下明白,唐致平并不是想找他算帐,他这是要帮他,否则,唐致平就不会捂好几天,更不会把这些东西甩到他面前。 “你要帮我?”唐清宁有些试探地问道。 “对方的用意很明白,先借我的手除掉你。然后好集中精力对付我。唐清宁,我不是帮你,我只是不想如对方的愿。这几天,能处理的事情,我已经帮你处理掉了一部分。剩下的一些问题,你自己想办法。尤其是……”唐致平再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叠照片,“你和你同学欧阳安安,唐清宁,你看看吧,你干的混账事儿,一桩桩一件件,全被人拍下来了。你看清楚,好好看清楚。” 唐清宁接过那叠照片,他和欧阳安安在一起的照片,除了床上的照片没拍到,其他地方的全都拍了个遍。拥抱的,亲吻的,牵手的,一起做饭的……应有尽有。 他双脚再也站不稳,跌坐到椅子上,他忍不住又看那些照片。每一张都化成一把把刀,一刀又一刀的划着他的脸,他从没觉得这么无地自容过。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明明觉得一切都没问题。 “唐清宁,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帮你,我是不想被人利用。至于舒舒那里,我也不想再和你说什么重话,你自己掂量清楚。如果你还想在唐家呆下去,以后该怎么做,你心里要有数。”唐致平说完后,拎着公文包转了身。 办公室的门关上了,剩下唐清宁坐在那里。突然之间,他就站在闹市中心,他像一只被人扒光了衣服的猴子,所有的人都在围观他。 他靠到座椅上,脑袋里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那种根本找不到根源的恐慌简直太要命了,他有一种整个世界都坍塌了的感觉。 算来算去,整个棋局连一小半都还没过,他就已经走到了绝路。对手那么强大,他怎能甘心?如何甘心? 他揪着头发,想命令自己冷静下来,可他真的没法冷静。他自以为掌控着棋局,现在的结果却是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 这种挫败逼得他想发疯,抓过桌上的那堆文件,他狠狠地砸了出去。 月子中心的程舒也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在厕所里蹲坐着睡着,回到床上后,她补了个觉,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 r},正版首(发 唐清宁说过来陪她吃午饭,程舒也本来无所谓他来不来,可时间淌到下午一点半,唐清宁没来,连信息都没有给她发一条。 她心里对唐清宁的失望又加了几分,她还在生他的气,难道他不懂这说明她心里仍然在挣扎着要不要原谅他吗?为什么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 “舒舒,有你的快递。”赵姐拿着文件袋走进来。 “快递?”程舒也很是吃惊,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在网上买东西了。现在需要什么,她都是直接让赵姐出门。况且,她也没有给谁留下月子会所的地址啊。 赵姐把快递袋递给了她,程舒也接过来。 打开文件袋后,她看了看,是一叠照片,她伸手从里面拿出来了。她手里这份照片和唐致平那份一模一样,程舒也脸色煞白。 “赵姐,你先出去吧。”程舒也轻声道。 “诶。”赵姐看出了程舒也脸色不对,但她不好问什么。 程舒也一张一张看着那些照片,在没有看到这些照片之前,她就知道唐清宁和欧阳安安在一起了。可照片真的太直观了,冲击力也太强大了。那个哄着她抱着她的男人同时也抱着另一个女人,也那么温柔,也跟一条小狗一样粘腻。 她收起那些照片,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一声,那是短信提示音。她迈着机械地脚步走过去,拿起手机,她看到一条信息:欧阳安安为了你老公自杀了,在xx医院重症监护室。 程舒也苦笑了一下,真是连口气都不让她喘一下,她还说唐清宁怎么不来陪她吃午饭呢,原来真的忙不过来了。 她挨着床头坐下,一手捏着手机,一手捏着照片。她感觉到心脏处钝钝地痛着,并不强烈,但持续不断。就是她和唐清宁之间的感情,她从来没有那种爱到疯狂的时候,但她是在乎他的,持续不断。 她呆坐了很久,直到赵姐又进了房间。 “舒舒,汤好了,你喝一点吗?”赵姐轻声问。 程舒也摇了摇头,她现在只想哭。 “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赵姐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儿。”程舒也将手里的照片塞到了枕头下,“宝宝呢?” “在喝奶呢,喝好了要抱过来给你看看吗?”她忙问。 “不用了,我要出一趟门。”程舒也起了身,脚下有点虚,她又跌坐回床头。 “舒舒,你要去哪里?你给唐先生打个电话吧,让他陪你去。”赵姐吓得上前去扶她。 “你出去吧,出去,我打个电话。”程舒也推了推她。 136.奇怪的赵姐 赵姐感觉到程舒也有些不对劲,唐先生也不太对劲,她看到程舒也手里的那叠照片,应该就是刚才那个快递袋里的,程舒也脸色这么难看,也不知道那叠照片上到底有什么?她挪动着脚,眼睛紧盯着程舒也的手,可惜程舒也握得太紧,她看不到。她看程舒也脸色青白青白的,估摸着事情有点严重,不行,还是赶紧给白管家打个电话汇报情况去。 赵姐出了房间,程舒也又呆坐了一会儿才拿过手机,点开通讯录来回翻。她想是先给桐桐打个电话?还是先给唐致平打个电话?可她要说些什么?说唐清宁背叛了她,说他和欧阳安安在一起被拍到了照片,要问问他们该怎么办吗? 怎么问得出口呢? 程舒也颓然放下了手机,再看一遍那些照片,她重新拿起手机,翻开短信收件箱,发短信来告诉她欧阳安安自杀的号码很显然是网张号码,这样的号码根本没有办法回拔。 网络号码……程舒也稍稍冷静下来。发短信和寄照片来的是同一个人吧,那个人盯了唐清宁多久,才能将他的一举一动捕捉得那么精准。 正版首d发\ 她的理智告诉她,正在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而那个藏在暗处的人真正的目的并不是告诉她这些真相,而是要通过告诉她真相打压唐清宁。 如果这个判断是准确的,那么,很可能那个人也给唐家琛和唐致平快递了一些什么。程舒也拔下了唐致平的号码,电话响了两声,唐致平就接了。 “舒舒。”唐致平正准备去会议。 “致平叔叔,我想问问你,你这两天有没有收到一些东西,是关于清宁的。”程舒也试探着问。 唐致平意识程舒也肯定也收到了,否则她不会这么问。 “你收到了什么?”他反问。 程舒也听他的语气就明白唐致平确实收到了,她挺直了后背,那个藏在背后的人要打压唐清宁了。那个人的目的很明确,先搞臭他,然后就是通过董事局的压力逼他交出股权,从而达到将他挤出唐氏集团的目的。 “一叠照片,如果你也收到了,我想,家琛很可能也收到了。”程舒也冷静道。 唐致平默了默:“舒舒,你准备怎么办?” “我还需要想想。”她低声道。 “唐氏的股价今天暴跌。”唐致平想了一下才告诉她。 “所以,你现在只能帮他,对吗?”她问。 “是,舒舒,你这几天不要看新闻了,也不要出门,好好坐月子。唐清宁那边,我尽全力。”他说。 “谢谢你。”程舒也的泪水涌出来,她轻轻拭去。 “我去开会了,先挂了。”唐致平先挂断了电话。 程舒也缓缓地拿下了手机,打完这通电话后,她心里镇定了许多,有唐致平顶着,唐清宁再惨都不至于无路可退。她犹豫着要不要给唐家琛打个电话,又担心唐家琛冲动起来会直接到唐清宁打架。要不要给唐清宁打个电话?她又想。 可是凭什么是她给他打电话呢?她为他着想再多又有什么用?他现在还不是得去守着欧阳安安,情况如果再糟糕一点,兴许他就要丢下她再次躲起来一个人缩着了。 她怎么就和唐清宁在一起了?她越想越想不明白。 将那叠照片收好,程舒也进厕所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她出了房间。婴儿房里,一个月嫂和一个保姆在值班,另一个月嫂和保姆已经去午睡了,赵姐却不见人影。 “赵姐呢?”程舒也随口问。 “她说去打个电话。”月嫂正坐在小床边逗孩子,抬头应了一声。 “太太,汤好了,我去给你端。”保姆新来,被唐清宁要求喊太太,程舒也纠正了几次都没有用,她就懒得再纠正了。 “谢谢。”程舒也其实有点坐立不安的,保姆说给她端汤,她又想,先喝点汤再说。 一碗汤喝了一半时,赵姐打完电话回来了,见程舒也坐在餐桌前,她小碎步走过去。 “舒舒啊。”她观察着程舒也的脸色。 “怎么了?”程舒也有点奇怪地看着她,今天的赵姐看起来有些怪怪的。 “汤不会咸了?”赵姐顾左右问其他,白管家交代一定要将程舒也看住,不得让程舒也离开月子会所半步,赵姐心里直打鼓,程舒也真要出门,她哪里敢硬拽住。 程舒也看了一眼碗里的鸡汤,道:“你不是说鸡汤不放盐营养好么?” “对,对,是,我说的,我说的。”赵姐讪讪地笑着。 “赵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程舒也干脆问她。 “没有,没有。”她连忙摇头,白管家让她程舒也有反常情况都必须向他汇报,如果有安全受到威胁则第一时间给唐致平打电话。这些程舒也都不知道,白管家说过,千万别让程舒也知道这些事情。赵姐完全不清楚唐家的事情,来照顾程舒也这么长时间,觉得程舒也人也挺好的,她有点闹不清楚自己在帮程舒也还是在害她。 程舒也收回视线继续喝汤,一碗汤喝完时,她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 唐清宁打电话来了,程舒也看着屏幕上名字,她放下汤匙,嘴角不自觉的就扯出了一抹冷笑,深吸了一口气,她接起电话,然后起身往房间走去。 赵姐跟在了她的身后。 “喂,清宁。”她平静地跟唐清宁打招呼。 “舒舒,你吃饭了吗?”唐清宁的声音听起来比她还要平静。 “还没有,正准备吃。”她按捺着跟他闲扯。 “那你等我吧,我大概十分钟左右到,我过来陪你吃午饭。”他说。 “好,那我等你一起吃饭。”她应道。 程舒也抬手看表,下午两点半了,唐清宁说过来陪她吃午饭,而且他很平静的样子,他有点反常。 她转身,差点跟赵姐撞个满怀:“赵姐,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没事儿,就是想问问你,你是不是要出去吃饭?”赵姐猛退一大步。 程舒也狐疑地盯着她:“我不出去。” “哦,不出去啊,那就好,那我去看看冰箱还有什么菜,我去做两个菜。”赵姐逃也似地出了房间。 程舒也看着她的背影,赵姐是白管家找来照顾她的人,按理说,白管家代表老爷子,赵姐很安全才对。可这两天,赵姐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程舒也心中冒起一个极坏的念头:会不会赵姐只是白管家的人,而现在的老爷子受控于白管家。 她惊得手里的手机掉到地上,天呐,如果是这样,那么老爷子中毒是不是就比较好解释了? 137.我真的爱你 十来分钟后,唐清宁到了月子会所。赵姐炒了个青菜,做了个汤,把米饭热了热,就着中午剩下的红烧肉,程舒也和唐清宁吃起了午饭。 两个人都埋着头吃饭,似乎都饿坏了。 “我下午去新城,事情比较多,可能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唐清宁打破了沉默。 “一段时间是多久?”程舒也扒着米饭,问。 “可能一个星期,也可能更长时间,现在不好确定。”他答。 “那我和孩子呢?”她再问。 “保利广场那套房子已经布置好了,你月子结束后就带着孩子回到那边去住,那边大一点,不至于拥挤。”他装了一碗汤喝起来。 即使到了这么糟糕的地步,他也要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程舒也放下碗筷:“你打算困境过去了再回来吗?” 唐清宁看着她的神色,怀疑事情到了他最不愿意发生的程度,程舒也也许什么都知道了。 “舒舒,你知道什么?”他反问。 “我收到一份快递,是你和欧阳安安的一些照片,还收到一条短信,欧阳安安正在重症监护室,目前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程舒也没有瞒他。 唐清宁垂下眼眸:“还有吗?” 程舒也愣了一下,还有?这么说,情况比她以为的还要坏。 “我在等你告诉我。”她道。 他抽了抽鼻子,侧头看着婴儿房的方向,她在等他告诉她,他要怎么告诉她?他对她的设计,一步一步的引诱,到现在,他有一个家,有了一个流着他血液的孩子。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他的假意吗?可明明有他的真心。他如果剖析给她听,她能信吗?她不会信,谁又能相信呢? “唐联日化陷入zheng治危机,是我下的套。是我想方设法逼着德叔交出了权利,逼着唐亦蓉现在只能夹紧尾巴做人。”唐清宁没有勇气回头看程舒也,“我不愿意居人之下,尤其是唐致平之下,既然这局棋要下,那就三足鼎立吧。但我没想到,螳螂扑蝉,黄雀在后。舒舒,你说得没错,我每一步的大意都成了一个坑,我现在掉进了坑里。我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来应付眼前的困境,这段时间我可能都没空回来陪你和孩子。” 程舒也点了点头,她应该想到的,唐万德大半辈子在生意场上都是小心翼翼,十分保守,所以,他接手唐联日化后,日化那边一直温温吞吞的。一个半生都小心谨慎的人,突然用了一个政治立场不明确的艺人做代言人,而且代言人还和他女儿关系关系甚密,这无论如何都是大忌。 这个套是唐清宁下的就对了,他下手一向不手软。就像那一年宝姿丽金业出现辱客事件最后引发信任危机,唐清宁大手一挥就把当时的总经理给牺牲掉了,让总经理背了黑锅,接着就是引咎辞职,借着电视平台痛哭流涕地向所有的顾客郑重道歉。当时老爷子是不赞成公开道歉的,听说是唐清宁坚持,没想到,一番诚意十足的道歉刷了一波好感,顾客们反倒买单。宝姿金业熬了一段时间的低迷期后销售额绝地反弹,老爷子对唐清宁刮目相看。 这些年来,这样的手段和圈套,唐清宁运用得愈发的熟练。他六亲不认,亲朋不惜,做起事来,狠绝不留余地。 “你……”程舒也才开口,唐清宁的手机响起来,“你先接电话吧。”她道。 唐清宁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看到号码后,他当着程舒也的面接了起来。 “晓青,什么事儿?”唐清宁的心提起来,晓青没事儿几乎不给他打电话,一旦打电话来,很可能就是外婆有事情。 “阿宁哥哥。”晓青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外婆最近老头痛,上午在家吐得厉害,我就把她带来了医院。医生说,说病情有点复杂,具体的没告诉我,让我喊家里能作主的人来。” “外婆哪里不舒服?医生怎么说的?”唐清宁急声问。 “我把电话给医生,你问问。”晓青情急之下,把电话给了医生。 程舒也微微叹了一口气,真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不过几句话,唐清宁就问清楚了病情,外婆大脑中有恶性肿瘤,因为肿瘤生长的速度太快,医生说马上就得手术,否则一旦肿瘤挤爆血管,外婆下一次头痛晕倒时可能就危险了。 “外婆怎么样?”程舒也见他挂了电话,关切地问了一句。 唐清宁抹了一把脸,把医生说的话大致重复了一遍。这边话还没说完,他的手机又响起来,程砚之又打电话来了。 ,i看正}r版ew章$;节上otq\ “什么事儿?”唐清宁按着发麻的头皮。 “唐总,欧阳安安又进抢救室了。”程砚之道。 “好,我知道了。”唐清宁道。 “唐总,让签病危通知书,她母亲这会儿不在医院,电话也打不通,我不好签吧。”程砚之问。 唐清宁抿了抿唇:“你签,代我签,有问题我负责。” 程砚之挂了电话。 程舒之看着他。 “欧阳安安进了抢救室,让签病危通知书,我让程砚之代我签,有问题我负责。”唐清宁如实告诉了程舒也。 程舒也看着他,他看起来还挺平静的,就像他真的胸有成竹,就像他真的能解决这些棘手得让人想死的问题一样。 “你过去一趟吧。”程舒也听见自己这么说,那些曾经发生在电视剧里的狗血桥段,她终于说了一样的台词。 唐清宁摇了摇头:“我不去了,我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医生会尽全力的。我从来就没有爱过她,只是想偿还年少时的遗憾,把她害成这样。这个时候去假惺惺地送温暖,我觉得没有必要了。” “那你要回冰城吗?”她问。 “等手术方案确定了,我再回去,现在我得先去新城。”他撑着餐桌起了身,他深深地看着她:“舒舒,对不起,我这么糟糕。” 程舒也跟着起身,她也深深地看着他:“我确实没想到。” “我暂时真的没有时间和你去办离婚手续,还请你等一等,可以吗?”他说。 “好。”程舒也应道。 唐清宁拉了拉衣服,退了一步,他拿过一旁的公文包转过了身。 “清宁。”程舒也喊了一声。 唐清宁回头看她。 “你安心去处理事情吧。”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像一个要送丈夫上战场的妻子,天大的事情都暂且先放一旁去。 唐清宁没说话,他转回了头。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他抓紧包包的带子:“舒舒,我真的爱你。” 程舒也笑了笑,他的背脊上写满了疲惫,到了这种地步了,他还挣扎着跟她说爱,是怕她在他这么艰难的时候再踩他一脚吗? 138.我什么都没有了 唐清宁顿着脚不走,他在等着程舒也再对他说点什么。 程舒也沉默,她看着他紧紧抓着公文包带的手指,那修长的手指,曾那么温柔的穿过她的头发。从此以后,她和他之间再也不会亲近了吧。 “我走了。”唐清宁说完这三个字后迈步往后走。 程舒也想应声好,可那个字像鱼刺一样卡在了喉咙里吐不出来。直到唐清宁的身影消失了门口,慢慢地,脚步声就远去了。 “好。”那个好字总算出了口,程舒也紧绷着的神经就那么松懈下来,她扶着餐桌坐回椅子上。 月嫂保姆们还是那么细细碎碎的聊着天,偶尔的孩子还是哼唧两声,这是活生生的日子啊。程舒也思绪杂乱,恍恍惚惚地又觉得自己在梦里。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紧,醒过来了就好了,一切就会好。 唐清宁去了新城了,程舒也仍然呆在月子会所里。白天和黑夜交替,太阳每一天在都照常升起来,程舒也的手机变成了闹钟,外面的世界乱了套,大家都自顾不暇。 唐清宁也彻底把自己隐起来了,那天来月子会所跟程舒也告别后,他只字片语没再给程舒也发过。 如果不是孩子咿咿呀呀的哭着,程舒也有时候真的怀疑唐清宁是她幻想出来的。 “舒舒,唐先生怎么好多天没来了?”赵姐小心翼翼地问程舒也。 “他有事情,去出差了。”程舒也喝着汤,低声道。 “这么多天了,也该打个电话啊,连孩子都不问问,哪有这样当爸爸的。”赵姐小声嘀咕着,“月子都要坐完了,总共也没来过几回,唉。” 程舒也感觉赵姐要故意套话,她继续喝着汤,不再理她。 赵姐讨了个没趣,只好自言自语着走开了。 喝完汤后,程舒也回到了房间,像往常一样,她站到窗前远眺。午后的阳光落在窗台上的盆栽里,等她午睡起来,太阳差不多就斜照到了她站着的位置了。 她先是把家当成壳,接着把医院当成壳,现在又把月子会所当成壳,接下来呢?回到家中,继续蹲在壳里,将外面的世界隔开。 也许这样也可以过一辈子,她想。那些在写字楼披荆斩棘的日子,是另一个程舒也而已,一定是。 这样的她救不了唐清宁。 又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程舒也终于结束了她的月子,月嫂和保姆们总算不再像蜜蜂一样整天嗡嗡的提醒她不能吹风,不能洗头,不能洗澡……虽然她一样也没听她们,但很烦。 离开前,她和孩子都称了体重,孩子长了三斤肉,她好吃好喝瘦了三斤。她琢磨着下回见了桐桐要告诉她,最好的减肥方法就是坐月子。 让程舒也感到意外的是,程砚之来接她了。 “程总监,唐总让我来接你回家。”程砚之说。 程舒也看着他西装笔挺,一派精英范,成天帮唐清宁擦屁股,他一定也很烦吧。 “谢谢。”程舒也微笑着。 “应该的。”程砚之殷勤地帮保姆拿东西。 程舒也顿了顿脚步,然后她跟在了抱着孩子的赵姐身后。跟月子中心的月嫂告了别,一行人出了月子会所。 程舒也回到了保利中心的那套复式房,那是唐清宁为她和孩子准备好的。房子很大,从窗帘到沙发,到墙壁,地板,所有的颜色都是程舒也喜欢的。 站在二楼的客厅中央,程舒也呆怔着。她和唐清宁还很好的那个时候,总是天南地北的瞎聊,那些瞎聊时提起过的话,他全都记住了。 他是个骗子啊,是个用情用心至深的骗子。 “程总监,唐总这几天在冰城,他外婆……”程砚之顿住话头。 程舒也回头看他。 “手术成功了,但并发症很严重,可能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他说得隐晦。 “什么?”程舒也轻声问。 “程总监,你知道,唐总是他外婆带大的,他对他外婆的感情很深。如果他的外婆走了,可能会对他的打击很大。”程砚之叹气。 程舒也当然明白这一点,外婆来a城那一次和她聊过,唐清宁原本性格阴郁又极度敏感,再加上他的母亲对他要求极高极苛刻,导致他小小年纪的时候就有点暴躁倾向。后来唐清宁的母亲过世,他的外婆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接管了他,这十几年的时间是他外婆用乐观和豁达强行对唐清宁进了矫正,所以长大成人后的唐清宁才变得现在的样子。虽然他的乐观豁达只是表我,但至少,他的表我能够压制他的真我,这样的他活得像个无懈可击的人。 ?更\a新●p最快上n} “欧阳安安怎么样了?”程舒也鬼使神差般地问了一句。 “抢救了两回,命算是捡回来了,但中枢神经受到了损伤,记忆力变得不太好,其他方面倒没有大的问题。她的父母已经把她带回老家去休养了。”程砚之道。 程舒也觉得有些唏嘘,虽然欧阳安安是她和唐清宁之间的第三者,她也只见过她一次。但由始至终,她都没有怨恨过欧阳安安。固然可以站在道德层面批判欧阳安安,可说到底还是唐清宁的错,是他害了她。 “程总监,你要是走得开的话,去看看唐总吧,他现在不大好。”程砚之轻声道。 “你跟了他几年了?”她问。 “快五年了。”他说。 “你为什么跟他这么久?”她又问。 “他是个好老板。”他答。 程舒也微微点头,是了,他的身份只是下属。下属的要求无非就是老板对胃口,准时发工资,有职业前景。至于老板是不是道德有问题,私生活混乱,在事业王国里,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程舒也有点想问问他当初和桐桐谈恋爱是不是听命于唐清宁,但随即她明白程砚之不可能会告诉她实情,他忠于唐清宁。 “程总监,有些事情,唐总也是身不由己。”他帮唐清宁说好话。 程舒也抿了抿了唇,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唐清宁,在他失去消息将近半个月后,他打来了电话。 程砚之眼尖,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他立刻识趣道:“程总监,我到楼下去帮你把行李拿上来。”语罢,他快步往楼梯口走去。 程舒也任电话响着,响到自动挂断,她才抬步走到了窗边。才上午九点多而已,阳光隔着玻璃照进来,又是一个艳阳天。 她拿起手机,回拔了唐清宁的号码。 “喂……” “舒舒,我只剩下我自己了。”唐清宁沙哑的声音传来,带着无以言说的悲怆。 “外婆……”程舒也震惊。 “她走了,丢下了我,半个小时前,她走了。”唐清宁有些喃喃的,“舒舒,我什么都没有了。” 139.不顾一切 程舒也想说你还有我和孩子,但她又想,唐清宁那天在离开月子会所就决定和她离婚了,对他来说,他也失去了她和孩子。如此看来,她担心的那些事情都发生了,董事会肯定也向他施压了吧,那他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清宁,你节哀。”程舒也平静道。 “我什么都没有了。”唐清宁呜咽着哭起来,就像十二岁那年,他目睹母亲惨死,他的世界轰然坍塌。十几年后,他又失去了他的外婆,他赖以生存的精神世界。 程舒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这样的伤痛又该怎么安慰? “什么都没有了。”他反复重复着这句话。 “清宁,我订下午的机票,我去送送外婆。”她想她和他现在毕竟没有离婚,于情于理她都该去送送外婆。 “不,不要,你别来,你不要来。”唐清宁语气激动,“舒舒,我不要你的同情,我求你,你别来,你让我自己处理,我会处理好,你相信我。” “清宁。”程舒也被他吓到,那个骄傲得死也不肯认输的男人,都到了这种地步了,还在想维持自己骄傲。 “我去送外婆,我不是去看你。”她道。 “你别来。”他吼起来,情绪失控,“我让你别来,你不要来。” 程舒也抓着手机,她不敢说话,想让他平静下来。 “舒舒,你别来,好不好?”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清宁,你别哭了。”程舒也被他感染得也哽咽起来。 唐清宁痛苦地呜咽着,许久之后,他的情绪才稍稍缓和,带着浓浓的鼻音,他道:“舒舒,你说人为什么要活着?” 程舒也感觉心脏处被人用利刀狠狠捅了一刀,这样的问题,这样的绝望和崩溃,太熟悉了,她脑中的某根神经线被击中,她退了一步,一只手抓住了胸前的衣服。 她记来了,她有一回去唐清宁家,他被他妈妈毒打,她和她的妈妈进门,他从大门冲出去,是她去追他的,在他家院子的桃树下,他抱着她嚎啕大哭,哭得肝肠寸断。 gc看*$正*版章zj节8上#3)l 那时候的程舒也才七岁,她抱着他头,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哭声,直到他哭得没有力气,然后靠在她的肩上抽噎。 “人为什么要活着?”十一岁的唐清宁问她,他的眼中是灰心。 程舒也的心颤得厉害,她七岁时根本听不懂他的问题。到八岁她遭遇海难,她在反复问过老天,人为什么要活着? “清宁,我们都要活着,要好好的活着。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程舒也哽咽起来,她语无伦次的,“不管你对我做过什么。但我记起来了,我们小时候的事情,你那时候也问过我,人为什么要活着?清宁,你还记得吗?” 电话那头的唐清宁没有说话,沉默了好一阵子后,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道:“我不记得了,舒舒,我去办理手续了。你好好带孩子,好不好?我求你,不要逼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他快乐就好,你答应我好不好?” 程舒也的眼泪汹涌而落:“清宁……” “你别哭,我挂了。”唐清宁切断了电话,他的声音消失在了听筒里。 程舒也转身往楼梯口跑,她深深地恐惧。他失去了她的爱,失去了外婆,失去了权力,他一无所有,他问人为什么活着? 她害怕他会死,她不要他死。不管他伤害了她多少,欺骗了多少,她都可以不和他计较,她只要他活着。 “程砚之,快,你送我去机场。”程舒也咚咚地跑下了楼,她哭得一塌糊涂。 “舒舒。”赵姐吓坏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老爷子……”赵姐问到一半时反应过来程舒也要去机场,那就不是老爷子出事了。 “这么着急?”程砚之也吓了一跳。 “赵姐,陈姐,张姐,你们好好照顾孩子,我要出门几天。”程舒也匆匆交代着,人已经跑到了入户的玄关处。 “舒舒,你这是要去哪里啊?”赵姐急忙追过去。 “我去冰城,清宁的外婆过世了,我得去一趟,赵姐,家里的事情你多担待点。”程舒也抽泣着。 赵姐知道事情严重:“你去吧,家里的事情交给我。” 程舒也和程砚之出了门,在路上匆匆订了机票,车子到半途中时,程舒也平静了一些,她给唐致平打了个电话。唐致平在外地出差。 “致平叔叔,我出一趟,宝宝交给赵姐她们了,你空了过去帮我看看。”程舒也道。 “出什么事了?”他问。 “清宁的外婆过世了。”她说。 电话那头默了默,然后唐致平道:“好,我知道了。” 程舒也在机场等到下午一点半才起飞,坐在候机厅,她坐成了一尊雕像,连口水都没有喝过。广播里通知可以登机时,她才起了身,然后挪着着机械的步伐往登机通道口走去。 两个小时的空中飞行,飞机降落在了冰城机场,跟着旅客们一路往外走。到出口处时,程舒也停住了脚步。 记忆中,有一回她和唐清宁回冰城约某个互联网的大佬吃饭,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吻她,怕她害羞,他还用外套裹住了她的头。 那时程舒也就想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疯狂?可她心里好喜欢那样的疯狂,那样的不顾一切。她从来没有过。 今天,她一个人来了,在他极力的拒绝下,不顾一切的来了。 出了机场,她打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她去哪里?程舒也报了唐清宁家的住址,她不能确定唐清宁是不是在家? 出租车司机见程舒也双眼通红的,一路都在关切地问她是不是被人欺负了,还问她要不要带她去找警察,程舒也只是摇头。 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出租车停在了唐清宁家门口,付了钱,程舒也抓着手机下了车。院子大门锁着,里面静悄悄的。 程舒也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拿起手机,她看着唐清宁的号码,又怕唐清宁真的不肯见她。她转而找出了晓青的电话号码,然后点了拔打键。 “喂,你是舒舒姐吗?”晓青的喊声又惊又喜。 “是我,晓青,你在哪里?”程舒也问。 “太好了,舒舒姐。”晓青哭起来,“我昏头昏脑的,也想不到给你打个电话。阿宁哥哥在打针,外婆过世了,他一直在哭,情绪好激动,晕倒了一次……” “你快告诉我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来。”程舒也打断她。 “对对对,瞧我糊涂的,在人民医院,你快来。不对,你在哪里?你还在a城吧,你要怎么来?”晓青问。 程舒也直接就挂了电话,然后跑回路边,等了好一会儿才打到一辆出租车,出租车拉着她向人民医院飞驰而去。 140.我自己能爬起来 二十三分钟的车程,出租车停在了人民医院大门口。程舒也连零钱都顾不上找就冲下了车,跑到门诊大厅门口,她想起来也没问清晓青唐清宁在哪里? 拿起手机,她又拔晓青的号码,可听筒里传来的提示音却是关机。程舒也急得又拔了一遍,仍然是关机。 晓青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关机?她茫然地站在那里。想了好一会儿,她只能猜测晓青可能把她来的消息告诉了唐清宁,而唐清宁逼着她把手机关了,他要让她找不到他吧? 程舒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医院只有这么大,她要找到他们并不是难事。唐清宁是真的不愿意见到她吧,所以才会做出逼晓青关机的幼稚举动。 可她已经来了,他就避不了的要跟她见面。抓着手机,程舒也往导诊台走去。几经周折打听,她在住院部一区的vip病房找到了唐清宁,她走进去时,唐清宁侧着头靠着墙坐在那里。晓青不在病房,不知道去了哪里。 t正2n版●)首,…发 程舒也的脚步声并没有惊动唐清宁,他保持着侧头掩脸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清宁。”她轻声喊他,他看起来至少有三天没洗了头了,头发油得都贴住了露出来的那一半额头,下巴上的胡子也很长了。 “我让你不要来,你非来。”他哑着声音看着墙角的地板说话,明显的,他知道是程舒也来了。 “清宁。”她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她看清了他的样子。眼泪无法控制的就开始往下掉,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呢?那个任何时候都不慌不忙,胸有成竹的男人呢?那个在她面前说起欧阳安安脸不红心不跳的男人呢? 他看起来象一条落水狗,毫无气质。又像是被雨雪冻在了腊月里的流浪汉,整个人十分落魄。 让人无法不怜悯他。 唐清宁吸了一口气,他伏到自己的手臂上,将整张脸掩了起来。 程舒也伸手过去想要拉他的手,他跟触电了似的缩回。 “我不来同情你的,也不是来趁机落井下石。”程舒也哽咽着拉住他的衣袖,“清宁,你别这样。” 唐清宁仍然不说话。 “我知道现在是你最艰难最糟糕的时候,可谁活着能每一天都顺顺利利的?高低起伏是常态,生老病死是规律。”她抽泣着劝他。 他始终不肯再抬起脸来。 程舒也起身搬了把椅子过来,坐下来后,她仰头看了看他头顶的输液瓶。既然他不愿意说话,那她就陪着他吧。 “舒舒姐。”程舒也坐了大约十来分钟的样子,晓青回来了。 程舒也看了一眼仍然趴着不动的唐清宁,她估摸着他可能睡着了。打了个“嘘”的手势,她指了指门外。 晓青点头退了出去,程舒也蹑手蹑脚的跟了出去。 “舒舒姐,你怎么来得这么快?”晓青很是激动。 “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到了家门口。”她扭头看病房里面,“你怎么把手机关了?” “阿宁哥哥,他……”晓青咬着唇,很难过的样子。 程舒也便明白她的猜测是对的。 “阿宁哥哥谁也不让通知。”晓青拉着她往拐角处走,“按我们老家的风俗,外婆走了,同一族的亲人都得来道别。外婆临终前也叮嘱了我,可我没有办法说服阿宁哥哥。他的意思是直接送外婆去火化,然后就下葬,什么仪式都不需要。舒舒姐,要不你想办法劝劝他?” 程舒也默了默:“只怕我也劝不了他,他都不愿意我来。” “舒舒姐,你和阿宁哥哥是不是吵架了呀?”晓青迟疑着问,“你生宝宝的时候,外婆都打点好了,连机票都买了,阿宁哥哥打电话回来,他不准我们去a城。” 程舒也这才明白为什么孩子都出月子了,外婆却连通电话都没有,一定是唐清宁跟她说了很重的话。 “外婆临终前说了些什么?”她问。 晓青的眼中泛出泪光:“叮嘱完我后事该怎么办后,她就光叹气,没完没了的叹气。阿宁哥哥来了后,她也是叹气。阿宁哥哥问她还有什么心愿,她说想回老家,其他什么也没说。” “外婆的老家在哪里?”程舒也又问。 “荫县。”晓青说,看程舒也迷茫的样子,她又补充了一句:“n市你知道吧,荫县和n市交界。” “n市?”程舒也的心跳了一下,颜家在n市。外婆的老家在荫县,那么,唐清宁的母亲故乡也就是荫县。荫县和n市交界,会不会因为这样,她的母亲和唐清宁的母亲打小就认识? “嗯。”晓青擦了一把泪点头。 “外婆过世后的手续都办好了吗?”程舒也回过神来。 晓青又点了点头:“现在就等明天殡仪馆的车来了,墓地阿宁哥哥也买好了。” “那就好。”程舒也轻声应道。 两个人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晓青移了移脚步:“舒舒姐,回病房去吧,阿宁哥哥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我有点害怕。” “好。”程舒也跟着她往回走。 可能是因为程舒也来了,唐清宁的情绪没有再失控,他是异常的沉默着。无论谁说什么,他都不说话。 程舒也本来还想劝他去洗个澡,换套衣服,可看着他的神情,她只能将话咽回肚子。到傍晚的时候,唐清宁输完了液,走路还有些摇摇晃晃的,他脚步蹒跚地往楼下走。 程舒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赶紧跟着他往外走。 “清宁,你去哪里?”她追上他。 他死活的就不说话,就这么摇摇晃晃的,他一路走到了太平间。找了工作人员拿了隔离服,程舒也极力要求,于是她也穿上了隔离服,跟在工作人员身后,两个人进了太平间。 外婆躺在冷冻柜里,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前。可能从患病到离世中间的时间并不太长,她看起来没有受到太多的折磨,脸上的表情很慈祥。 死亡对外婆来说,是归宿。 唐清宁扶着冰柜慢慢的跪一下来,工作人员吓一跳,伸手去搀他,他挥开了,工作人员便让到一旁。 “外婆,我辜负了你。”唐清宁弯下腰磕了一个头,说这句话时,他的眼泪和鼻涕纵横,声音哑得几乎要听不清。 “我没有做一个好人。”他说完磕了第二个头。 “请您原谅我,我不送你回荫县。”他磕了第三个头,起身后,他没看冰柜里的外婆,而是迈步往外走。 程舒也愣了一下,只好又跟着往外走。 唐清宁走到太平间门口时,体力又支撑不住了,踉跄了一步,他跌到地上。程舒也要去扶他,他狠狠地挥开,她差点被他挥得跌到。 “我自己能爬起来。”他说。 141.你说蹊跷不蹊跷 这一夜,唐清宁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双眼像是灵魂出窍般的盯着天花板看。程舒也和晓青守在一旁,晓青因为害怕,几次暗中扯程舒也的衣袖,然后又附到她耳边问阿宁哥哥会不会是中邪了? 程舒也是不信这一套的,她感觉唐清宁只是在痛苦的煎熬着,熬过去了,他就能再活过来。熬不过去,也许他就真成了一条落水狗。 到晚上十点多时,晓青也撑不住了,程舒也让她去陪护床上睡,她仍旧坐椅子上守着唐清宁。手机上,唐致平发了一堆的信息,询问她现在什么情况。她回了还好两个字,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在这间病房里,没有唐家,没有唐氏集团,没有第三者,甚至连孩子都不在他们的世界里,这里只有痛苦,无边无际的绝望。 到凌晨一点多时,唐清宁终于睡着了。程舒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才能细细看看他的脸庞。这段时间,他熬得都脱了相,双颊凹陷进去,眉宇之间的精气神全失。 她轻轻的将自己的手覆到他的手,他本能的惊了一下。程舒也吓了一跳,好在他只是惊了一下,并没有醒过来。 凌晨三点多时,程舒也困得趴到床边睡着了。这一夜,她又梦见那些数也数不清的无底洞,在梦中,她不断的掉进洞里,再不断的爬起来,爬得她精疲力尽。直到她听到有人喊她,她这才从梦中惊醒过来。 “舒舒姐。”晓青焦急的表情。 程舒也惊跳起来,看向床上,空的,唐清宁不见了。 “清宁呢?”程舒也头晕得厉害。 “他已经去殡仪馆了,我偷偷跑回来告诉你。阿宁哥哥不让你去,他要你回a城去。”她喘了一口气,“舒舒姐,我原先想着,阿宁哥哥再怎么跟你生气,你来了,他的气也就消了。可他现在固执得近乎钻牛角,没办法了,舒舒姐,你就不去殡仪馆了。你去找个酒店住下来,如果你想送外婆最后一程,下葬那天,我偷偷给你打电话。” 程舒也有些反应不过来,天亮了,唐清宁仍然没有醒神么? “舒舒姐,那我走了。”晓青满脸同情地看着她。 “外婆什么时候下葬?”她定了定神,问。 晓青摇头:“要选个日子吧,应该要选个日子。舒舒姐,你要等吗?要是等的话,你觉得闷就到处去走走,打发打发时间。” 程舒也哪有心情闲逛打发时间?但她突然想到,唐清宁十二岁前住过的那幢房子,那里有她的记忆,她也许可以去看看。 “晓青,你知道清宁母亲还没过世时的房子在哪里吗?”程舒也问。 晓青愣了愣:“我听外婆说几次,但没有去过。听说那房子的地段还挺好的,可惜阿宁哥哥的妈妈过世后,那房子就一直空着了。舒舒姐,你问这个干嘛?” “你告诉我地址,我想去看看。”程舒也道。 晓青犹豫了一下才说地址。 “你不要告诉清宁,我只是想去看看清宁小时候生活的环境。”程舒也又道。 晓青点头:“舒舒姐,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阿宁哥哥。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阿宁哥哥现在的样子,已经经不起任何打击了。” “好。”程舒也应了一声。 ~: 晓青走了,程舒服也洗了把脸,又找地方吃了点东西。出了餐馆,她打了一辆车,报了地址后,出租车司机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姑娘,你去那里做什么?”出租车司机倒吸一口凉气看她。 “哦,我去那附近而已。”程舒也赶忙解释。 出租车司机这才惊魂未定的启动了车子,路上,程舒也装着好奇的样子问司机她要去的地址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 “姑娘,一听你的口音就是外地人,当然不知道那座鬼宅了。”出租车司机点了一支烟压惊,还没抽,见程舒也看他,他又赶紧熄掉,“你要去的这个地方,有一幢豪华别墅。二十几年前,大家吃肉还都还要掂量几分的时候,那家有钱人就豪车出入,听说家里光是保姆就有五个,还有专门的园丁打理花园,有专门的司机开车。总之,特别特别有钱。” 程舒也竖直耳朵听着。 “后来才听说,那幢豪宅住的是个二奶。说起来,我还见过那个二奶一次,可是真漂亮啊。姑娘,我冒昧拿你做个比较,你也算长得不错了。那二奶比你美十倍,你说,美不美?” 程舒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司机的话,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不是埋汰你,就是想感叹这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好看的女人,可惜都是为有钱人准备的。扯远了扯远了,自古道,红颜多薄命。大概是十七八年前,那个二奶出车祸死了。你知道怎么死的吗?听说二奶去接她儿子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一辆运土给撞了。说是死得特别惨,当时还上了我们当地的电视台,我都去看了现场,啧啧,那脑浆溅得到处都是。二奶的儿子那时候十来岁吧,电视里傻傻呆呆的样子。唉,姑娘,要说这人死了可就真的死了,再漂亮也没有用。” “那人也没有死在别墅里,那里怎么就成了鬼宅了?”程舒也装着好奇的样子问道。 “那二奶死后怨气大,法师超度都没有用。听说曾经有人打过那别墅的主意,想要贱价买去,结果住了一个晚上,天还没亮就落荒而逃,说是闹鬼。后来,又有人去看了那别墅,也是被吓跑了。慢慢的,那里就成了鬼宅,别说人,流浪狗都不敢跑到里面去撒野。”出租车司机摇了摇头,见程舒也若有所思,他又接着说,“姑娘,你是不是也觉得二奶死得蹊跷?” “这话怎么说?”程舒也问。 司机撇了一下嘴:“你想那么年轻漂亮的女人,那包养她的男人还不得整个魂都丢在她身上。肯定是男人的大奶容不下了,找人除掉了她呗,这又不是什么难事。我现在都记得,那女人出车祸的那条路,路况特好,也不是十字路口。除了那起车祸,再没出过别的事故。姑娘,你说是不是很蹊跷?” “我不知道。”程舒也看着挡风玻璃前面,“师傅,快到了吗?” “呐,拐过弯就是了。”司机见她无意聊天,便也打住了话头。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车子停在了一个路口处。 “你是去这附近吧,那停这里最好了。”司机麻利的收钱找钱。 “谢谢。”程舒也推开车门下了车,站了一会儿,出租车开远了,她抬步往前走。视线范围内,有一幢别墅隐在浓郁的桃林之间。 正是早春的季节,远远的就可以看到桃枝上点点红。 142.别墅里的照片 程舒也加快了脚步,大约走了五十来米,她走到了那幢别墅外面的路口。从路口到别墅院子的雕花大铁门那儿,估摸着还得有七八米的距离。这七八米的距离是一段水泥路,年岁久远,水泥地早已经斑驳不堪,裂开的地缝里长出许多野草,路两边的杂草茂盛,有些长得比半人还要高。 程舒也顿住脚步,她捏紧了手心。虽然艳阳当空,但这里却荒凉得让人后背发凉。犹豫着,她往水泥路走去。走到一路时,不知打哪传来一声悠长的猫叫声,吓了她好大一跳。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她有点不敢再往前走了。 可已经到了这里,真的不进去看看,她又觉得太可惜了。那些折磨了她好长一段时间的碎片记忆,眼前这幢别墅也许能将所有的碎片贯穿起来。想到这里,她鼓起勇气继续朝前走。走到生锈的雕花大铁门前时,她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然而大门锁死了,程舒也试探着推了推,她发现根本不可能推得开。她只好隔着大铁门的空隙朝里看,入户的院子并不大,基本上就是一般别墅的规格。那片桃林是在别墅的侧面,程舒也记得侧面的院子特别大。 站了一会儿,程舒也绕着别墅的院墙往侧院那边走。院墙边的路也被芳草淹没了,她只能小心翼翼的往前迈步。 绕过拐弯处,程舒也又顿住了脚步。侧院这边的院墙塌了一大片,也不知道是年头久远自然塌掉的,还是有人为了摘桃子故意推倒的。 她拎着裤腿朝倒塌处走去,走到倒塌的缺口处,程舒也看着眼前的桃林。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在心中有了感叹:这些桃树都长这么大了。 感叹完后,她回了神,心中自是又一惊,梦里的场景就是这里了。她踩着碎石堆往院子里跨了进去,喘了一口气,她站定,就是这里了吧? 她仰头看桃枝上的粉色花蕾,脑海中努力的回想她梦见的那些片断。可想了好半天,她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懊恼地敲了敲头,顺着大理石铺成的小径往桃林深处走去。四周无比的安静,程舒也听着自己走路发出的沙沙声,偶尔的还有几只不知名的虫子从杂草丛里窜出来,擦着她的裤脚或手臂就飞了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没有吓得落荒而逃。她从小径穿出来时,已经来了别墅的后墙。后墙那里被人为挖了一个好大的洞,这鬼宅没人敢来,但贼却敢来。 程舒也看着大洞正对着的楼梯,她咽了咽口水。理智告诉她,千万不要进去里面,说话不别墅里面真的有什么玄机。可她的身体却有点不听使了,攀着断裂的墙体,她爬进了别墅里面。 ◇i。首发、e 在楼梯上站了一会儿,她细细的听了听,除了远处传来了几声喇叭声和她的喘气声,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拎着裤腿,程舒也抿着唇着憋着气往楼上走去。别墅荒废太久,台阶都风化了,她每踩一个台阶都有一种踩在断层边缘的错觉,大理石和混泥土哗哗的往下掉。 好不容易上了二楼,程舒也额头上的汗已经顺着脸颊流到了脖子里。在二楼的大厅入口处站定,她擦了一把汗。 冷不防,不知打来吹来一阵,她吓得捂住胸口四下张望。 什么也没有。 程舒也的腿已经软了,站在这里,她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跑到这里来看看。现在好了,进退两难。 “喵。”又一声猫叫,声音近得就在她身后。程舒也下意识的扭头,只见她身后的台阶下蹲坐着一只黑猫,那黑猫的毛黑得发亮,此刻也仰头盯着程舒也看。这下程舒也再也绷不住了,她惊叫一声吓死我了,整个人就往大厅里面窜。 大厅里的家具原本罩着防尘布,因为贼光顾过,被扯得七零八落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烂的味道,程舒也的寒毛都站起来了。 偏偏那只黑猫还跟进了大厅,她怕得慌不择路。以前看过的恐怖片在她脑海中全跳出来了。莫不是有鬼魂附在那黑猫身上?她跑进离她最近的一个房间。 她运气很好,进的还是主卧,房间里典型的八十年代装修,迎面的墙上还镶嵌了一幅巨大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正是唐清宁的母亲,她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眉宇间带着几丝轻愁,双目似一汪秋水,拂在发间的手指修长而纤细,唐清宁的手指和她如出一辙。 正如出租车司机所形容的是,唐清宁的母亲很美丽,在这样的硬照上,她更是美艳得让人不敢直视。 程舒也看了几秒钟就移开了视线,虽然知道墙上的只是照片,她却有一种被人看穿心事的诡异感。 照片下面正对着是一张大床,床只剩一副床框架了。床的旁边是梳妆台,几十年了,梳妆台已经旧得看不本来的颜色了,但镜子却还那么明亮。照出程舒也的样子,她的看到自己的手在不由自主的抖着。 程舒也看着墙上的照片,脚步往房间里移动。西面的墙是一整排的衣柜,贼来过,衣柜门全都打开了,地上零散的丢着一些没有焚烧掉的衣服,还有一些杂志和报纸。 程舒也先走到了梳妆台前,伸头看着半开启的抽屉,里面是几本杂志,她拉开抽屉,然后伸手拿出了那几本杂志,都是二十几年前的流行风向标。 她翻开扉页,上面写着张贝贝三个字,字写得刚劲有力,倒像是男人写的。程舒也看着那三个字,心头一动,她细细地翻起了杂志,一本杂志从头翻到尾,里面却什么也没有。程舒也有些失望,但转念又想,即使唐清宁的母亲会留下什么,她过世后,老爷子和唐清宁肯定也会细细的翻一遍,哪里还轮得到她来发现什么。 她要将几本杂志丢回去时,几张照片滑了出来,掉到了梳妆台上。她捡起照片,照片过了塑,保护得很好。 照片上的人……程舒也怔住,那是她的妈妈和唐清宁的妈妈,两个人相互搂着肩对着镜头笑,程舒也的母亲抿着唇笑,唐清宁的母亲笑得很灿烂,牙齿特别整齐。 她看下面的几张照片,都是她母亲和唐清宁母亲不同时期的照片。 程舒也翻过背面看了看,每一张照片后面打印了一行字颜语与张贝贝摄于某地。看来,她的母亲和唐清宁的母亲曾是好友,只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两个人没了来往。 因为这几张照片,程舒也把卧室细细的翻了一遍,在衣柜里,她又找到了几张照片。后面找到的几张照片都是她的独照,还是小女孩的她笑得眉眼弯弯。 从卧室出来后,程舒也又去了旁边的房间,旁边的房间是儿童房,墙上还画着蓝天和草地,显然这就是唐清宁小时候住过的房间。 遗憾的是房间什么也没留下,连一片碎布条都没有被清得干干净净。程舒也转了一圈走到了窗边,窗帘风化后已经掉得只剩个杆子子。 窗台上……好像刻着几个字,程舒也擦掉上面的灰尘。灰尘下掩着的几个字歪歪扭扭的,程舒也辨认了一会儿,是唐万鹏三个字。 程舒也盯着那三个字,这三个字是唐清宁刻在这里的吧,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刻下了唐万鹏三个字。 从唐清宁住过的房间出来后,程舒也又去了其他房间看了看,到处都堆积满了灰尘,除了早已经远去的旧时光,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程舒也有些不死心,她又去楼下的几个房间转了一圈,楼下清理得要更加彻底些,连厨房的水龙头都被贼子们拆走了。她暗自叹了一口气,拿着那些照片从那个洞口爬回了后院。 站在台阶上,程舒也低头又看手里的照片,她放空思绪,想要再次将记忆串联起来,努力半天,仍然没有结果。 无奈之下,她只能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按了按,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她明明记得从出租上下来时还看过时间的,怎么就关机了呢? 程舒也一边按着开关机开机,一边快步往大理石小径走去。手机很快开起来了,她走到缺口处时,手机响了起来。 晓青打来的电话。 “喂。”程舒也跨出了缺口。 “舒舒姐,你手机是没电了吗?我都打好多次了。”晓青急切地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清宁……” “不是不是,阿宁哥哥今天的情绪还挺稳定的,我是想告诉你,外婆后天出殡,你来吗?”晓青问。 “好,我知道了,我会去。”程舒也应道。 “还有一件事情,我都给忘了,今天回了一趟家才想起来,外婆给了我一把钥匙,让我交给你,说是只能给你。”晓青说。 “钥匙?”程舒也心一跳,外婆给她留了什么? “嗯,还是在外婆生病前,她就给我了。”晓青又说。 “好,我现在在外面,晚一点我会把酒店的定位发给你,我们见面再说吧。”程舒也这边电话还没挂,又有电话打进来了,她拿下手机看了看,白管家打来的电话。 143.离婚 程舒也接起了白管家的电话,他问了问唐清宁现在的情况,知道程舒也在冰城后,白管家就松了一口气,叮嘱她好好陪唐清宁外,别的也没多说。 “爷爷身体好些了吗?”程舒也抢在他挂电话之前问道。 “好一些了。”白管家含糊其词。 “白叔,我能和爷爷说几句话吗?”她大着胆子问。 “老爷子这会儿睡了,舒舒,你陪着清宁吧,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老爷子说他也是在失败中变得越来越强大的,让清宁不要害怕失败。”白管家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程舒也缓缓地拿下了手机,她之前有点怀疑白管家,现在她更加的怀疑白管家。老爷子对他的信任,估计连老夫人都及不上吧。 掸掉身上的灰尘,程舒也收好了手机,顺着院墙走回了外面的大路口。那股阴气森森的感觉这才彻底的消失了,她扭头再看那片桃林,一阵风吹后,后背凉得厉害,她估摸着她打底的衣服肯定已经湿透了。 走了一段路,她打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找了家离唐清宁家不远的酒店,她靠着座椅望着窗外发呆。 这接下来,她有好多事情需要忙了吧。先去找心理医生,九岁之前的记忆,她拼尽了脑细胞也只能想起那么多了,看来还是得找专业人士帮忙。 然后呢?她想去一趟n市,那里是她母亲的根。她母亲和唐清宁母亲之间的往事,也许在n市可以找到答案吧。她想着她的母亲,无可避免的她又想到了颜歌,那个血缘上是她小姨的女人。 在泰国那次,她突然出现,然后是她让人把她带走的。可后来唐清宁却说,带走她的人根本和她的小姨毫无关联,而是沈培轩那边的人。 这些疑点,程舒也当时并没有深究,时过境迁,她惊觉,逻辑漏洞那么大的解释,她居然也就相信了。真不敢相信,她当时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她只记得,她在路边站着时,唐清宁从扬尘中向她跑来,那一幕在她的脑海中定格了一幅画,每每想起,心跳不已。 女人感性起来,智商就不在线了吧。 只是如今想起这些,在唐清宁这么狼狈不堪的时候,程舒也唯剩叹息。不能再去质问他,就算她现在醒悟过来,当时的绑架事件唐清宁很可能是知情者,她也不能再去质问他。 他做得到下狠手,她做不到在这个时候对他再踩一脚。 说到底,她的心肠不够硬。 程舒也回到了酒店,当天晚上,晓青来找了她,她把外婆留下来的钥匙交给了程舒也。程舒也问下钥匙是开什么锁的,晓青却说不清楚,只说外婆交代了,一定要把钥匙给程舒也,说她总有一天用得上。 “外婆下葬后,我也要回老家了,家里一直催着回去相亲。”晓青坐在床头,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你要回荫县吗?”程舒也问。 “嗯。”她应了一声。 “你家和外婆老家离得远吗?” “隔壁村的,外婆不到三十岁就守寡了,听我妈说过,外婆年轻的时候是个特别厉害的人。一个人种地,养两个孩子念书。舒舒姐,你可能不知道,阿宁哥哥本来有个大舅舅,是在他五岁的时候死的。” “我不知道。”程舒也才知道,唐清宁还有亲舅舅。 “外婆很命苦,早年丧夫,中年先是丧子后又丧女。唉,她知道自己的病好不了时,就特别欣慰。”晓青抬头,眼中有泪光闪动,“她和我说,晓青啊,我这个老太婆总算能死了。她说难为我陪了她几年,没什么能留给我,只有那满院子的花草……”晓青哽咽住。 程舒也的喉咙也酸酸的,多么好的外婆,只有几面之缘,此生不会再见了。 送走晓青后,程舒盯着那把看起来像古董的钥匙看。外婆的举动实在令她太费解了,若说外婆留下个箱子,程舒也还能理解为她也许留了些珠宝送给她。可她只留了一把钥匙,程舒也根本不知道要拿这把钥匙开什么锁? 想了两天,到外婆出殡那天,她在墓地见到一身黑衣的唐清宁,她猜想外婆的意思是,这把钥匙要开的锁一定在唐清宁身上。也许唐清宁隐藏着的某个箱子或保险柜配的正是这把钥匙,外婆过世前并未料到她和唐清宁会走到这一步吧? 不对,程舒也马上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晓青说过,孩子出生时,外婆收拾好东西都要来a城,是唐清宁极力阻止了她。从这一点来看,通透豁达的外婆一定是预见了什么?是因为这样她才指定晓青将钥匙留给她,并且不让晓青告诉唐清宁么? 那如果这样的话,外婆也应该料得到,她和唐清宁不会再有机会走到一起,她要这把钥匙做何用? 她猜不透。 站在墓地前,三个人都给外婆磕了头。起身后,晓青看着程舒也和唐清宁,然后她退到了一旁。 程舒也知道晓青将空间留给她和唐清宁,但唐清宁仍然跪着,他连视线的余光都不瞥她。 “清宁,起来吧。”程舒也打破沉默,轻声喊道。 “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呆会,你先走。”唐清宁撑着地面起身,站直后他深深地朝程舒也鞠了一躬,“感谢你来送外婆。” 程舒也无措地退了一步,她看他,他已经低下了头。她便明白,他不愿意再面对她。 l。正版=首r#发 “你保重。”程舒也万千思绪,弯下腰,她回了礼。 唐清宁直挺挺地站着,他拼命的忍着冲动,忍着内心巨大的悲伤。走到这一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离程舒也远一点。 程舒也转过了身,她忍着的泪顺着脸颊往下淌,她一步一步的往台阶下走,避开晓青,她走了另一条通道。 当天下午,程舒也飞回了a城,她给赵姐打的电话。本来以为赵姐来接,没想到,等在出口处的人却是唐致平。 “舒舒。”一身休闲服的唐致平微笑着看她从出口走出来。 “致平叔叔,你怎么有空来?”程舒也诧异问。 “赵姐说你回来了,我刚好有空,就来接你。”唐致平侧身到一旁,然后并着她的肩往电梯口走。 “谢谢。”她很累,并不想多说话。 “宝宝这几天挺乖的,还是吃了睡,睡了吃。”他主动提起。 “还是当孩子好。”她笑了一下。 “清宁他……没和你一起回来吗?”他忍不住问。 “没有,他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她很平静的语气。 唐致平有许多想要告诉她的话,听到程舒也的回答,他就想他不必再说了。回家的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程舒也靠着座椅,到半途时,她就睡着了。 车子开到程舒也家的地下车库时,她都打起了轻微的鼾声。唐致平熄了火,伸手过去,他轻轻推了推她。 程舒也惊跳起来:“到哪了?”看清周围环境后,她按了按额头:“都到家了。”说完她就推开了车门下了车。 唐致平也下了车,看得出来,程舒也这几天累惨了。 他送她到电梯口:“舒舒,我还有个应酬,就不上去了。” “好。”她现在也只想倒头睡一觉。 “明天我们一起吃午饭,可以吗?”他问。 “好。”电梯已经到了,她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唐致平消失了。 赵姐见了程舒也很是激动,又是把孩子抱来给她看,又是给她倒水。程舒也接过了孩子,几天不见,孩子长得飞快的,似乎连脸都大上了一圈。 “宝宝可真是太乖了,一点儿也不闹,我带过好多宝宝,这个宝宝最乖了。”月嫂也凑上来说话。 程舒也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他紧紧的闭着眼睛,可能因为长圆了一圈,那面部轮廓要模糊了一些,没那么像唐清宁了。 吃了点东西,程舒也把孩子交给月嫂,她拖着疲惫的身躯上了楼,连澡都没力气洗,她就倒在了床上。 这一觉,足足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十点半。 睁开眼睛,看到阳光从未拉严的窗帘里洒进来,楼下传来孩子呀呀的哭声,程舒也的心情就好起来了。 她进了厕所洗漱,赵姐的喊声传来,她叼着牙刷出了厕所。 “有人找你,说是唐先生的律师,程助理带他来的。”赵姐说。 唐清宁的律师?程舒也折身回到了厕所,刷牙洗脸换衣服,她想,唐清宁这是让律师来跟她办离婚了。 她把自己收拾妥当出了房间时,程砚之和律师已经上了二楼,两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等着她。 “程总监,这是蔡律师。”程砚之起了身。 律师起了身,寒暄后直奔主题,他代表唐清宁来跟程舒也办离婚。唐清宁让律师一切按程舒也的意思办,只要她提出的要求,全部无条件答应。 程舒也只要了孩子的抚养权,其他的,要了现在住的这套复式房,其他的,她什么也不要。 将近两个小时的反复商议后,程舒也在离婚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和唐清宁的婚姻也画上了句号。 送走程砚之和蔡律师,她站楼梯口久久没动。 她又离婚了。 1.有唐先生的消息了 a城的四月应该是全年中最惬意的季节了,此时褪去了春天的乍暖还寒,又没有盛夏的热气逼人。阳光明媚时,让人不由得就感叹活着可真美好。 程舒也从威麟诊所出来时,站在路边怔怔地看着街头的紫荆树,正是花期,花开得鲜艳。午后的时光,风拂过,枝头的花儿摇曳生姿,甚是好看。 “舒舒。”唐致平也从诊所出来,他快步走到了程舒也身边。 “致平叔叔,你去公司吧,我该回家了。”程舒也面色平静,平静得仿佛今天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样。 “我送你回去再去公司。”唐致平了解她,知道安慰她也没有用。 “不用了,不顺路。”程舒也朝他微微欠身,然后拎着包往街头走。 唐致平看着她走远,他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诊所内。程舒也在反复犹豫之后,终于让他带着她来了他同学李威麟的诊所接受了催眠术。 整个人过程进行得并不顺利,按唐致平同学的说法,程舒也的戒备心理太强太强,强到根本无法进入催眠状态。经过了好几天的反复调整,从昨天下午开始才有了进展。本以为还要再熬一段时间程舒也才能完全放松下来,但没想到今天上午十点多程舒也进了工作室后就没有再出来了。 到下午一点多,李威麟从工作室出来后,他表情十分沉重,唐致平还没开口,他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摇了摇头,表示什么都不能告诉他。 唐致平的心沉到谷底,这两年来,他陆续的知道一些关于程家和颜家的事情,大略知道了解程舒也童年曾留下的阴影。现在看来,他了解到的远不及真相可怕。 }√ 车到半路时,赵姐给程舒也打来了电话,说是老夫人来了。 程舒也应了一声知道了就知道挂了电话,拿下手机,她看着前方的路况。在唤醒那段沉睡的记忆之前,她一度以为自己会因为记忆的复苏而陷入情绪中无法自拔。 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在催眠术结束后,她躺在那里,往事像清晰的陈列在她的脑海,她站在时光的制度点俯视那段不堪的回忆。 她庆幸自己曾经失去了它们,否则,她一定不能象今天这样镇定地接纳她的父母和其他亲人。 半个多小时后,程舒也回到了家中,赵姐来给她开门。程舒也换了鞋,又把包并给了她,然后她就往客厅走去。 老夫人坐在沙发里逗孩子,听到动静,她抱着孩子起了身。 “舒舒。”老夫人笑得慈祥。 “奶奶。”程舒也微笑着喊了一声,然后她伸手接过了孩子。孩子四个多月了,粉嘟嘟的,尤其爱笑。 “坐下来,站着累。”老夫人招呼了她一声。 程舒也抱着孩子坐到侧面的沙发,她生下孩子后,老夫人去月子中心看过她两回,搬到这边的复式房后,老夫人还是第一次来。 “舒舒啊,我今天过来,是有点事情想来和你聊聊。”老夫人也没有绕圈子,坐下后就开了口。 “嗯。”程舒也拔了拔孩子的小脸蛋,小家伙冲着她就笑,小手也跟着挥舞起来。 “你和桐桐有联系吗?”老夫人这么问时,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没有。”程舒也抬头,她直视着老夫人的眼睛,“我生下允凡还在住院那几天,二叔给我发了一次信息,说约了美国一个很有名的医生,要带桐桐出国去接受治疗。” “桐桐一次电话都没有给你打过吗?”老夫人微微着急。 程舒也摇头:“她国内的那个号码一直关机,奶奶,你联系不上二叔了吗?” 老夫人叹了口气:“联系倒联系得上,打电话他也会接,要是久不给他打,他也会打电话回来报个平安。可我这心里,总不踏实。” 程舒也听懂了老夫人的意思,她不踏实,是担心唐致新离经叛道和桐桐在美国注册结婚了吧?要不然,老夫人不至于亲自上门来向她打听消息。 “奶奶,那我回头给二叔打个电话吧,看能不能让桐桐接个电话。”程舒也说道。 老夫人露出欣慰的表情,这正是她来的目的。程舒也既应承了她,肯定就能联系上桐桐,无论如何,她都要搞清楚儿子和桐桐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她沈幼薇的儿子可以不务正业,可以流连花丛,甚至可以好吃懒做,但她接受不了儿子和桐桐之间扯上关系。她这辈子吃斋念佛,乐善好施,到头来,受了恩惠的人却忘恩负义。 “对了,后天就是阿秋的生日了。阿秋的意思是今年就不办生日宴了,自己家的人坐着吃个饭就好了。我想了想,这样也行。正好一品楼新请了个大厨,我去吃过几次,菜做得很不错。我让人请那大厨后天来大宅做几个菜,舒舒,你也带孩子回家来吃个饭。”老夫人和颜悦色。 程舒也下意识的就想拒绝,话到嘴边,她咽回去,然后应道:“太太会不会不高兴我回去?” “那不会,有我在呢。”老夫人道。 程舒也便沉默下来,孩子可能饿了,开始咿咿呀呀地哭起来。赵姐听到哭声,赶紧过来抱走了孩子。 “清宁有没有经常回来看孩子?”老夫人问。 程舒也摇了摇头,送走外婆后,唐清宁立刻就委托了律师来跟她办离婚。此后,她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连程砚之也从唐氏集团辞职了。 关于唐清宁的印记,只剩了孩子。 老夫人便没再问什么,又坐了一会儿,她就起身告辞了,说阿佩还在楼下等她。程舒也起了身送她出了大门,帮她按好电梯,目送着她进了电梯才回了家。 孩子换了尿布,喝了奶,这会儿又睡着了。 程舒也靠着沙发坐着,她反复的把玩着手机。赵姐把孩子放到小床上睡了,从房间出来后问她晚上想吃什么菜,她让保姆去准备。 “炖个牛肉汤吧,其他的你作主。”程舒也拿起了手机,点开了通讯录。 “好嘞。”赵姐很是开心,遇上这样的好东家,实属难得。刚来那会儿,她会事无巨细的向白管家汇报,现在就算是白管家打电话来问,她也是捡能说的说。她觉得程舒也是好人,她什么都不想掺和,只想好好做这份工作。程舒也肯定也感受到了她的真心,打上个月开始,她就把另两个月嫂给辞退了,然后托熟人找了个会做菜的保姆回来。除了孩子的爸爸没有再出现,日子很平静。 程舒也看着唐清宁的号码好半天,最终她锁上手机起了身。她和他离婚后,因为孩子的事情,她给他发了一次微信,才知道他已经把她删除了。再打电话,他没有接,也没有回过来。 程舒也很服气,能做到这样狠绝,也是很少见了。 今天她记起了所有的往事,很想给他打个电话。想到这么长时间,他能狠心连孩子都不问,她就告诉自己也绝不能心软。 第二天孩子去社区接种疫苗,程舒也和赵姐一起带着孩子去。从社区中心出来还早,程舒也开着车载着赵姐和孩子到离社区不远的公园。 要说冤家总是路窄,程舒也三人进了公园还没走几步,就遇上了苏沐玲和唐家琛。他们也带孩子来这边散步,唐家琛抱着孩子,苏沐玲并着他的肩,可能在聊什么开心的事情,苏沐玲笑得靠到了唐家琛的肩上。 时间真是良药啊,强扭的瓜甜了,海誓山盟过的又劳燕分飞了。 程舒也直直的往前走,她不打算跟他们打招呼。 “舒舒姐。”苏沐玲偏偏喊了她。 “很巧。”程舒也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语气,然后抱着孩子大踏步的往前走去。 “诶,舒舒姐,你走那么快做什么,让我看看你儿子啊。”苏沐玲带着几分得意冲着她的背影喊。 唐家琛的神色敛了:“走了。” “干嘛?你看见她魂又丢了啊?”苏沐玲收回视线,神色发狠。 “有病。”唐家琛加快脚步。 “你等我啊,你怎么回事?要是魂没丢,你心虚什么?”她气死,边追边骂。 这些话,程舒也听了个真切,她心中连点波澜都没有了。吃完太太的生日宴,她要带着孩子回宣城去住一段时间了。 是恩是仇,隔了时间海,人没死绝,总是要清算的。 “舒舒,你别把那个少奶奶的话听心上,她纯粹就是故意的。”赵姐看程舒也只顾大步走路,担心她听了那些话难过了。 “赵姐,过两天,我想去宣城,可能会在那边住很长一段时间,你愿意和我去吗?”程舒也问她。 “愿意愿意,可你去……”赵姐话说了一半手机响起来,拿出手机一看,白管家打来的,“舒舒啊,你到那边等我,我接个电话,老家打来的。”她有点画蛇添足的解释了一句。 “去吧。”程舒也走到旁边的休息椅前坐了下来,孩子o着嘴看着眼前的周围树木,程舒也觉得挺有意思,忍不住伸手遮住他的双眼,小孩子又盯着她的手看,她哑然失笑。 “舒舒,舒舒。”赵姐气喘吁吁跑回来,白管家这通电话,她连刚才撒的谎都忘了,“有,有唐先生的消息了。” 2.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欺负? “唐先生?”程舒也愣了一下,“不是你老家打来的电话吗?” “那个……”赵姐这才意识到谎言被戳破了,她脸红起来,“舒舒,是,是白管家打来的电话。” 程舒也温和的笑了笑:“你刚才说有唐先生的消息了?” “是。”赵姐挨着程舒也坐下来,“白管家说,唐先生在美国洛杉矶,说是在那边读什么书,我也没太听懂,让你放心。” 程舒也看着怀里的孩子:“他那么大个人了,也不至于把自己弄丢了,我没什么放不放心的。” “可明明是他对不起你的,凭什么到头来,他还是理直气壮的丢下你和孩子。他都不想想,你一个女人带个孩子,这日子都有多难。现在孩子还小,等孩子再大一点,事情才多呢。以前看唐先生挺好一个人,谁能想到他这么不负责任,真是太可恨了。”赵姐义愤填膺的,关于唐清宁的话题一直是程舒也的禁忌,好不容易有机会聊起,赵姐寻思着得可劲骂骂。 程舒也不说话。 赵姐看她不说话,又有些心虚起来,想了想,她横下心来:“舒舒,我一直想和你说,白管家会经常打电话问问你的情况。不过,你放心,我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舒舒,你相信我,真的,我没有乱说话,我和你处了这么久,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赵姐。”程舒也正色起来。 “唉。”赵姐低下头绞着手指,“我老公不争气,一个月挣不了几个钱,孩子大学毕业了,再过两年要结婚要买房。白管家说,只要我好好照顾你和孩子,买房子什么的不是难事儿。舒舒,我今儿跟你说了实话。我虽然只念了个高中毕业,但基本的是非观念我有的。白管家看着也象好人,唐先生也象好人,看来看去,我都糊涂了。现在我就想,别的我也不管了,我只管眼前看到的,把你和孩子照顾好。” 程舒也应了声好,然后就抱着孩子起了身。赵姐的话有七八分真吧,哪怕没有一分真,她也不会赶她走。白管家安排在她身边的人,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他都绝对不会人伤害她和孩子。程舒也在公司呆了两年,见了不少的老狐狸,老狐狸们做事情都是有讲究的。 赵姐越发摸不着程舒也的底,她的话太少了,除了孩子,她几乎不和她聊其他话题。 在公园逛了一大圈,三个人从公园出来。万万没想到,又碰上了唐家琛和苏沐玲,苏沐玲手里拿着一杯咖啡,看起来刚从附近的x巴克出来。 “真是巧。”这回苏沐玲先开了口,她笑得很假,“舒舒姐,你儿子也四个多月了吧,我都还没见过呢?我能抱抱他吗?” “不能。”程舒也把孩子放到赵姐手里。 “啧啧,你别害怕啊,我也就是随口问问……” “沐玲,我们回去。”唐家琛拉着她要走。 “我和舒舒姐聊几句,你回车上等我。”苏沐玲磨着牙说,在太太和老夫人的帮助下,她好容易赢得了唐家琛些许的关注,从唐家琛出狱后,他开始改邪归正去公司上班。现在总经理一职做得有模有样,对她和孩子也越来越好。而程舒也也算识趣,她早产后,她就没有再回来过大宅。今儿真是见了鬼了,两回碰到程舒也,唐家琛见了她魂儿又有点要出窍的意思。她真是急怒攻心,恨不能朝程舒也踢上一脚,这一脚能把她踢到太平洋最好,她要程舒也这辈子再不要出现在唐家琛面前。 “赵姐,你也先上车吧。”程舒也按了按手里的遥控器。 赵姐看了一眼苏沐玲,然后抱着孩子转过了身。 路边只剩了程舒也和苏沐玲,苏沐玲朝她走了两步。 “家琛给你打电话了么?”苏沐玲昂头,又伸手拔头发,无名指上的那枚鸽子蛋十分亮眼。 程舒也不记得刚进公园碰上时,苏沐玲的手上有没有戴戒指,但现在她的动作,她想忽视都难:“你什么意思?” “他要是没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会这么巧出现在这里?”苏沐玲一副你别装了,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舒舒姐,你二度离婚我很同情你。但当初你抵死不要家琛的,你现在看着家琛争气了,是不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程舒也听着她这些鬼话,她觉得根本没有和苏沐玲废话的必要:“你是不是得了被迫妄想症?” sif “你得有病呢,你会说话吗?”苏沐玲抬高音量,她少奶奶的位置坐得越来越娴熟,平时对下人声色俱厉惯了,这会儿在程舒也面前她一时也忘了收敛。 程舒也看着她,那回苏沐玲挺着肚子去医院和她说那些决绝的话,程舒也以为她的嘴脸已经够难看了,现在才知道,人无耻起来是无下限的。 “苏沐玲。”程舒也一字一顿,她伸出手一把拽住苏沐玲的衣脖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失去了老爷子的庇护后很好欺负了?” 苏沐玲被程舒也的气势吓得瑟缩了一下,她对她的惧怕存在骨子里,表面再张扬都掩饰不了骨子里的自卑。苏沐玲心里是明白的,这辈子,她不可能成为程舒也。因为这一点,她更加痛快程舒也。 “你和唐家琛好好过日子,最好别来没事找事。你把我惹急了,我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不保证。”程舒也推了她一把。 苏沐玲连退几步才站稳,她的眼中几乎要喷出毒箭来:“程舒也,你总算说了实话吧,你能做出什么事来,你不过就想勾引家琛罢了。家琛当然经不起你的勾引,到时候你要让我失去老公,让我的孩子失去爸爸,你是打的这如意算盘吧?” 程舒也冷笑一声:“苏沐玲,你做的那些阴暗的事情还少吗?” “你把话说清楚。”苏沐玲逼近几步,她的双手颤着,却不敢朝程舒也打过去,她还是没胆。 程舒也再次抬手,在苏沐玲跳开前,她勾住她的脖子。旁人看着象两个女生勾着肩说悄悄话,苏沐玲却吓到面色都惨白了。 “你怕什么?”程舒也扫视着她的脸,苏沐玲的身体僵硬得厉害,“沐玲妹妹,许多事情,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话,我记得你以前送给过我,今天我把它还给你。” “你有种说清楚。”苏沐玲想吼,但话出了口,颤得厉害。 “我真是没想到,你和欧阳安安也能扯上关系。沐玲妹妹,你说,你为了什么呢?”程舒也轻轻拂开她额头前碎发,“为了调教她,你费了不少苦心吧。否则以欧阳安安二十几年都只能暗恋的怂样,她怎么能那么快速地拿下唐清宁呢?你要不要出个撩男教材?你知道姐姐我又离婚了,为了保住你的宝贝老公,你怎么的也该帮我找个下家啊,你说是不是?” 苏沐玲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掐着她肩膀的人是程舒也吗?程舒也什么时候说话变得这么粗野了,她不是一直自视清高,连放屁都只在厕所放吗? 程舒也看她面色阴晴不定,她转了转苏沐玲无名指上的鸽子蛋:“滚吧,滚回去守着你的老公和孩子,夹起尾巴做人。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小心死得很惨。”推开苏沐玲后,程舒也抓着车钥匙头也不回的往停车位走去。 苏沐玲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直到程舒也的车子启动,她才回了神。好,她记住了,她倒要看看程舒也能拿她怎么着? “你们没吵架吧?”上了车后,赵姐忧心地问,她特别不喜欢那个少奶奶,来程舒也这边之前,她先去大宅做了几天事情,说是先学点规矩,那几天,她看着那个少奶奶颐指气使。佣人们当面不敢说什么,背地里都对她恨得牙痒痒的。 “没有,就随便聊了几句。”程舒也回头冲赵姐笑了笑。 “那就好,不是我多嘴,那个少奶奶是个心里藏事的人,表面看着好相处,但不好惹呢。”赵姐道。 程舒也转回头启动了车子。 太太生日那天,唐致平去接的程舒也,老夫人又打电话来让她带孩子去,程舒也不肯。回了大宅后,她去找了老夫人,告诉她唐致新这会儿人在香港,桐桐还在美国接受康复治疗。老夫人沉默许久,没说话。苏沐玲也在老夫人跟前,当着老夫人的面,她热情地跟程舒也打招呼,还亲手给她倒一杯水。程舒也顺手又把水送给一旁的太太,说道,这可是你的好媳妇孝顺你的呢?太太无故被刷了一道,心头不痛快,也只能接过了水。 程舒也当即又拿出了礼物,她给太太送了一串珍珠项链,太太几十年如一日的喜欢珠宝,虽然她不喜欢程舒也,但还是很喜欢她送的珍珠项链,客气了几句,太太也就收下了。 晚上九点,晚饭吃完了,老夫人招呼着去侧厅泡茶,程舒也说要回家陪孩子,老夫人也就不过分强求她。 “我送你。”唐致平起了身,他跟着程舒也出了餐厅。 苏沐玲的目光追随着他们出去,她的嘴角是一抹恶毒的笑容。 “海棠花开得真好。”月色下,唐致平淡淡道。 “是啊。”程舒也应了一声,这么好的海棠花,她却不愿意再看见了。 3.你觉得我该找个什么样的女人? 唐致平一直想找个机会和程舒也好好聊聊,前段时间他每天陪她去他同学的诊所,可车程并不长,程舒也上了车就戴上耳机听音乐。他感觉到了,她似乎在刻意回避和他聊天,也许她不想他提起唐清宁,提起在唐清宁离开前那段时间,唐氏集团发生的内讧。他暗自叹了一口气,那段惊心动魄的日子,并没有谁能独善独身。而唐清宁其实并没有输,他只是弃战了。 “你急着回家吗?”穿过南院后,唐致平问她。 “是,要收拾行李。”程舒也低声应他。 “收拾行李?”他一怔,“你要去哪里?” “回宣城。”她侧头看他。 唐致平轻轻哦了一声,她用的是回宣城,而不是去宣城。也是,那里是她的根,她的家,确实,她该回家去看看了。带着那些找回的记忆,回到那片孕育她的土地去。 “去多久?”他问。 “还没想过,我是想带孩子和赵姐,陈嫂一起回去,说不定以后就在那边定居了。”她带着几分玩笑的语气,“致平叔叔,你有空来玩啊。” 唐致平的心头顿时涌上一股空落落的感觉,他以为她去住几天,没想到她是准备去长住。想到也许以后再见就没那么容易了,他不由自主的就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程舒也不解地问。 温柔的月光照在他零瑕疵的侧脸上,他看起来,多像漫画中的贵公子。程舒也每每看他的脸,总要感叹造化主的偏心,怎么可以把一个男人造得这么好看。他这么好看,可让别的女人怎么敢轻易靠近他,光看他的脸就要自卑得找地方冷静一会儿了。 “你也要走,这大宅住着可真没什么意思了。”他很是伤感。 程舒也失笑:“你今天可真有点宝玉的意思了。” “你是立志想做探春了。”他接话道。 她敛了笑,叹口气继续朝前走,他跟上她的脚步,她惆怅道:“三春堪破景不长。致平叔叔,这高宅大院的运势总是差不太多。我心里知道,清宁离开前,大家为了各自的利益往死里斗。老爷子早就立过规矩,在商不言政。可你们都没有听,人在局中,是有太多身不由己,更何况,你们各自身上都还背着沉沉的使命。争个高低,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致平叔叔,唐氏集团现在的势头已经是如日中天。只是,你心里应该要比我更明白,高处不胜寒。” 唐致平没说话,沉默着便走到了侧院的停车棚。唐致平给程舒也开了车门,看着她坐好才关上车门,绕过车头,他快步走到了主驾位。 “你倒是看得很清楚。”车子出了唐家大宅,唐致平才淡淡说了一句。她将话说得这么透,说明她绝不会再回唐氏集团上班了吧? “可能因为我善于杞人忧天吧。”程舒也靠着座椅,略歪着头,她看他,“这些话也只敢和你胡扯几句,给别人听去了,要骂我有病。” “你说得对,人在局中,很难经住诱惑,杀红了眼,一定会不择手段,根本不可能冷静下来。我如果让一步,那些跟着我的人就得倒一大片。不仅仅是身不由己的问题,是连跳出局来清醒片刻都不敢。”唐致平说这几句话时,无比的平静。 “致平叔叔,你说老爷子的病还能好吗?”程舒也突然问他。 唐致平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道:“谁知道呢。” “他如果演的苦肉计,这出隔山观虎斗也太狠了。”程舒也好半天才说。 “也有可能真病。”他道。 “若是隔山观虎斗,再这么观下去,你们可都要把各立门户了。”程舒也盯着他看。 唐致平看了她一眼:“舒舒,我真怀疑你在公司安排了无数密探。” 程舒也大笑:“这个可能性很大。” “你的股份真不该轻易转让给唐清宁,他给你的,只够你衣食无忧……” “致平叔叔,我们可以不谈这件事情吗?”程舒也微皱眉,她怎会不清楚,唐致平想借此聊起唐清宁,他要告诉她那些混乱的日子里,唐清宁做了一些什么。而她,真的不想再多知道点什么了。人活着总是要有点希冀的,她现在活得如此清醒,如果再将唐清宁不愿面对的那段日子也刨开翻个干净,那她要怎么去面对她们的孩子? 唐致平就只能闭上了嘴,即使唐清宁做错了那么多事,她还是在意他,这就是爱情不讲道理的地方吧。 “你回宣城住下来后给我打个电话。”他叮嘱她。 g{!+正5版zh首“i发jc “会的。”她应道。 “舒舒,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他忍不住的又问她。 “你的意思是……我还会不会和唐清宁复合?或者再找个男人结婚?”她反问。 唐致平有点尴尬,但这确实是他想问的。 “不如你回答我,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她狡黠一笑,将问题再度抛回去。 “没想过。”他诚实道。 “我也没想过。”她摊摊手,也说了心里话。 “如果还能重来一次,你还选择他吗?”他干脆又问。 “会。”她答得干脆。 唐致平笑了笑:“他可真是幸运。” “因为无法预见未来。”她又道,“致平叔叔,你至今连绯闻都没有,我也要问你一个问题。” “我对男人没兴趣。”他直接堵住了她的问题。 “萱姨只怕要急死了。”她说。 他是想和她聊聊天,哪怕风马牛不相及,可她总能将话题聊回他身上,聊到这里,天已经聊死了。她怎会不知他多么不愿意提起他的母亲,那是他的死穴。这一辈子,他斩不断,丢不下又承不住的根源。 他没接话,程舒也也看着夜色中不时开过的车辆。没多一会儿,车子开到了她家小区,停在了她住的楼层入口处。 “致平叔叔,谢谢你送我回来。”她解开安全带,伸手就要推车门。 “我过段时间也要搬出大宅了。”他转头看着车窗外,象是在自言自语。 程舒也只好收回了手:“不是住得好好的吗?” “舒舒,我想回美国了。”他说。 “可你并没有退路。”她轻声道。 他的手搭到方向盘上,视线落在车窗上,头却始终不肯转过来看程舒也。他今天真是很伤感,问了她太多不该问的问题,索性的,问个彻底吧,以后可能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舒舒,你觉得……我该找个什么样的女人?”他问。 程舒也很意外:“致平叔叔,你是想听取我的意见吗?可你知道,我已经离了两次婚了。这个问题问我真的不太合适。” “因为我不太有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就顺便问问你。”他保持着平静淡然的语气。 4.无缘无份 程舒也听他这么一说,觉得他可能很慎重的在考虑谈恋爱或结婚的事情,那她也该很慎重的帮他想一想。 “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在可能的前提下,最好是能遇到一个你很爱的人。如果你真的觉得遇不到,那就在可选择的范围找一个能够给你带来最大利益的女人。强强联手,再好不过。爱情这东西,好的时候是很好,坏起来就伤心伤肺。”程舒也说完又自嘲地笑笑,“致平叔叔,我这个狗头军师的话不可信,按我这说法,我和唐家琛算是利益结合,和唐清宁结婚则遵从了内心,结果就是我成了单身母亲。” =正版7首=发 “桐桐在美国怎么样了?”唐致平强行转移了话题。 “不知道。”提到桐桐,程舒也忍不住的又叹气,“二叔现在人在香港,老夫人心里介意得要命,前天来找我,让我去探探二叔的底。她很怕二叔和桐桐在美国就注册结婚了,如果那样,她肯定接受不了。” “以二哥的性格,也有可能。倒是奇事儿,二哥的心会收在桐桐身上,想起来,总觉得真不可思议。”唐致平摇了摇头,聊起别人的事情。他和她都成了智者,一点也不糊涂。 “我担心的是桐桐的毒无法戒掉,我查阅了无数的资料,在现有的案例中,仅有几例戒毒成功的例子。但那几例也不一定是真戒毒成功了,很可能是为了给查阅的人留一点希望吧。”程舒也的语气沉重起来。 唐致平当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桐桐身心健康,老夫人眼里都看不到她,如今桐桐几乎就是个废人。老夫人忧心,确实是人之常情。 “我和二哥也联系过几次,他很匆忙,话没说几句就挂。”他说。 “致平叔叔。”程舒也犹豫着,然后倾身过去:“有一个事儿,我一直在心中反复琢磨。” “什么?”他看着她的表情,有些紧张起来。 “桐桐,老夫人。”她说了五个字,最早的时候,唐清宁和她就怀疑过。但始终找不到证据,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有证据,可她反复分析,除了老夫人,其他人都无法成立。 唐致平立刻明白她的意思,默了默,他道:“如果是那样的话,只能说人性太坏,太恶。” “你知道桐桐的身世吗?”她问。 唐致平摇头:“不知道,你知道?” 程舒也点了点头:“不过,我不能告诉你。” “桐桐有二哥护着,总还是幸运的。”唐致平抬手看了看表,“不早了,你上去吧,那明天我就不去送你了。” “好。”程舒也推开车门下了车。 唐致平看着她走过拐弯处才掉了头,车子往小区门口驶去,他莫名的有点儿想哭。唐清宁说,唐致平,我和你不一样,我敢想敢做,而你考虑得太多。 唐清宁说得没错,他要考虑程舒也的感受,要考虑世俗的眼光,要考虑他的母亲,要考虑老爷子,他唯独不能考虑自己。 他喜欢的女人是程舒也,能说吗?万万不能。程舒也才从那个漩涡里爬出来,纵然世界倾倒只剩了他与她,他也只敢守护她,而不敢拥抱她。 是的,这是他和唐清宁的不一样。单单是这一点,他就彻底的输了。 他的朋友不多,李威麟算一个。这段时间,他陪着程舒也去诊所,李威麟有一双厉害的眼睛,只几次就看出了端倪,他提醒过他一次,让他尝试和别的女人来往。又问他,到底喜欢程舒也什么? 唐致平并没有否认他喜欢程舒也,而关于他为什么喜欢她?他却完全没有去想过这个问题。喜欢一个人有没有理由?应该有吧,那要追溯到起源?从她喊他那声姐姐起,还是从她每一次领成绩单时,见了他,总是抿嘴一笑把分数报一遍? 哪有理由?天长日久,细水长流,不知不觉的,情就那样深了?想要把人从心里清除出去,已经变成了不可能。 而更可怕的是,他也验证了那个真理。越是得不到的,越是牵肠挂肠,终其一生,她是他的白月光。 他怎敢给别的女人希望?又怎敢坑了自己再坑别人?索性一个人过吧。如果有一天能将程舒也放下,那就是顺其然的找一个人吧。 程舒也回到了家中,孩子已经睡了,赵姐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可能怕吵了孩子,她调着静音在看。 “赵姐,你这看的什么电视?”程舒也哭笑不得。 “嘘!”赵姐看着婴儿房冲她比着手势,又压低声音道:“刚才哭了一阵子,喝了奶,才睡下的。” 程舒也进了婴儿房,小家伙这会儿睡得很熟了,但眉头却紧皱着,这么小的人儿,哪来的烦心事儿?她伸手在他眉间抚了抚。孩子不安的扭了扭,继续睡。 “舒舒,你喝点汤吗?”赵姐跟进来。 “不喝了,我去洗澡,今天晚上我来带孩子睡。”她说。 “一个晚上要喂三次奶呢,你爬不起来的,还是我来吧,我起夜都起习惯了。”赵姐道。 程舒也想了想,她舒服惯了,估计真的爬不起来:“那行吧,就辛苦你了。对了,是明天下午的机票,你明天整理一下孩子的衣服,我们的衣服不带也行,到那边再买。” “哎呀,那得多少钱,我不看电视了,我现在就整理。”赵姐是个行动派,说着就去拿行李箱了。 程舒也本来想让她明天再弄,想想赵姐愿意整理那就随她去吧,她出了房间往楼上走去。进了房间,她将手机扔到了床铺上,仰面躺到了被子上。闭上眼睛,眼前晃着一片海棠花。 她隐约的猜测到了唐致平的心事,这些年来他对自己的不一样,但她知道,这一辈子,除非海枯石烂,否则唐致平就一定会将心事烂在肚子里。 人和人之间,是讲究缘份的。她以前不信,这两年经历的事情多了,她越来越相信。她和唐致平之间,无缘无份。 他一直不愿意找一个女人,哪怕只是谈谈恋爱他都不。程舒也觉得很心酸。 5.阿萝 次日下午,程舒也带着孩子,赵姐和保姆前往宣城。过了安检,进了候机厅后,程舒也给老夫人打了个电话,只说回去宣城看看。老夫人很诧异,问她为什么昨晚没说?程舒也说临时接到电话,回去给亡故的父母上个坟。 赵姐和保姆方嫂都有点小兴奋,虽然出门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但程舒也说到了宣城住酒店,暂时不考虑找房子住下来。这意味着,从洗衣打扫到做饭都有酒店服务员负责。能跟着雇主到处走走看看,也不用干活,对她们来说,这趟旅程确实值得期待。 近两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平安降落在了离宣城还有一个小时高铁的临市,辗转两趟,晚上七点,一行人到了宣城。出了车站,一早定好的专车等在路口,一行人又马不停蹄的上了车。 宣城城市不算大,但规划做得好,夜景尤其漂亮。 赵姐和方嫂毕竟年纪大些,加上一路照顾孩子,累得都没了看夜景的心情。程舒也也累了,但她平静了一路的心这会儿有点儿起了波澜。 她的故乡,她回来了。 当夜,赵姐和方嫂张罗着给孩子洗了澡,连电视连续剧都没追就各自回房去睡了。剩下程舒也一个人独自呆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她困得眼皮都在打架了,但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的喊她出去走走。程舒也又坐了一会儿,那个声音几乎要将她淹没。她不由自主的就起了身,回房洗澡换了衣服,她拿着手机和钱包出了房间。 下了楼后,程舒也搭了辆出租车。司机问她去哪儿?她想了想,说去最近的酒吧。司机多看了她一眼,大概在司机眼里觉得去酒吧的女人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吧。 十几分钟的车程,出租车停在了一间名叫m’r的酒吧门口,夜店生活才刚刚开始。酒吧里人不多,程舒也走到吧台前坐了下来。年轻的女调酒师很酷,看了她一眼就立刻转身从柜台上拿了瓶果汁开了,程舒也还没回神,调酒师将果汁倒到杯里推了过去。 “谢谢。”程舒也直接道了谢,然后从钱包里抽出了一百放到吧台上,心里暗想这调酒师眼光也忒毒了,问都没问就直接就给了她果汁。 “我请你的。”调酒师把钱推了回去,说完这句他就转身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程舒也不多问,把钱收回了钱包里,她喝着果汁听着音乐。一杯果汁喝了一半时,她看到过道里走过来几个男人。灯光刚好打在他们头顶,程舒也一眼看到走在中间的程东,她的亲叔叔。 她低下头继续喝着果汁,视线暗地里追随着他们到了另一头的角落里。她收回视线后,调酒师已经走回了她面前。 “谢谢。”视线碰撞,程舒也举了举果汁杯,又道了声谢。 “你第一次来吧。”女调酒师托着下巴盯着她看。 “是。”程舒也有些拘谨起来,女调酒师目光直勾勾的,她有点不适应。 “来找人吧?”女调酒师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 程舒也喝了一口果汁,可能是气氛的原因,也可能是太久没有跟人交流的原因,她有了聊天的兴致。 “你猜猜我来找什么人?”她问。 “反正不是找我。”女调酒师狡黠一笑,“你看着也不像是来找爱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要找的人在那一桌。”她指着角落里程东坐的位置。 程舒也很是吃惊,这调酒师看起来和她年龄相仿,察言观色的功夫却是一流。她从进酒吧到现在,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 “我猜对了吧,喝一杯我调的酒吧,对了,我叫阿萝。”女调酒师冲她妩媚一笑。 “我不能喝酒。”程舒也拒绝她,又想,这调酒师取了个这么正的中文名,果真有点意思。 k%k 阿萝嗤笑一声:“别用这个借口,一点儿也不高明。” “真的。”程舒也强调。 “行,那我调一杯不醉人的酒,你喝了这杯酒才能成为我的朋友。”阿萝打了个响指,收回手后双手就忙活起来了。 程舒也觉得这个调酒师有点人来疯,就像桐桐私底下一般。想到桐桐,她心里涌起的那点反感就隐去了,心想,那就尝一口吧。朋不朋友的另说,初见面,不扫阿萝的兴罢。 阿萝调酒时,角落里的程东说话已经高声起来了。隔了七八米的距离,程舒也听到他在说他公司新进的项目,他吹得天花乱坠的,同桌的几个人哈哈大笑着。 程舒也想着他是她的亲叔叔,她的脸就跟着红起来。程东那次来找她,说她奶奶过世,她死活不肯相信他,从那之后,她就没有见过程东了。后来唐清宁肯定对他做过些什么,否则,以程东的贪婪绝不可能安静如鸡的呆着。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阿萝把酒递到她手边。 程舒也收回视线,脱口道:“你猜。” 阿萝笑起来:“我又不是大仙,连你叫什么名字也能猜到。” “程舒也。”她看着面前的酒,淡绿色,按网络上流行的叫法,这可是个原谅色啊。 “程舒也,怎么写?”阿萝皱皱眉,她沾着水在吧台上写了两个字,见程舒也点头,她道:“你这名字有点儿怪,真名吧,看来,你的父母文化水平挺高,给你取了这么出其不意的两个字。但谐音不太好,舒也,输也。程姑娘,你考虑改个名字吧,从你名字上来看,你的感情顺不了啊。” 程舒也简直要惊呆了,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你真的可以考虑去支个摊了。” 阿萝吃吃地笑起来:“我又猜对了。” “那你再说说,我来找的这个人是什么来头?”程舒也的嘴朝程东努了努。 阿萝瞟了那边一眼:“那人叫程东吧,是你家亲戚么?如果是的话,那我可以提醒你,离你这个亲戚远点儿,那家有个母老虎。隔三差五来这闹一出,在我们这一行里,他是个笑话。” “除了这个呢?还有没有别的新鲜事儿?”程舒也问。 “新鲜事儿没有,旧闻听过几桩,他吹牛说他去澳门豪赌过,又说和巨富唐万鹏有亲戚关系,还说没他搞不定的事情。”阿萝漫不经心的语气,“程姑娘,你是他亲戚么?” “同姓而已。”程舒也转着手里的酒杯。 “你不想多说吧,算了,我们毕竟不熟。酒尝一口,给我点面子。”阿萝指了指酒杯。 程舒也有点摸不着阿萝的底了,盛情难却下,她只好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酒入口后,比刚才的果汁还要爽口,她忍不住就又喝了一口,再喝了第三口。 阿萝点了点她的手,程舒也惊了一下,这才勉强的停住了,否则她要喝第四口了。 “程姑娘,别急着一口气喝完,我调的酒,要品。”阿萝十分大胆地捏了捏她的脸,“我去招呼客人了,你慢慢喝。” 6.我没法冷静 酒吧里的客人渐渐的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杂,舞池里开始跳起来了,隔着人群,程舒也看不清楚程东,更听不到他说话的声音。她来酒吧之前,收集的关于程东的资料里有提到他爱泡酒吧。而调酒师一般都是万事通,所以,她进了酒吧直奔吧台,想着碰碰运气也许能打听到程东的一些消息。没想到这么巧,还见着他了。 当年他拿着她父母的抚恤金去澳门豪赌,蛮不讲理的婶婶反过来虐待她,怪她父母死了,害得程东成了赌鬼。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谁能想到,好人早死了,恶人活得好好的。她又想到上次唐清宁陪她回来一趟,她站在自己家的院子前,程东的老婆看她的眼神,仿佛她是瘟神一般。 “再来一杯吗?”阿萝忙完一圈后回到程舒也面前。 “不了。”程舒也拿过钱包,想要抽钱。 阿萝按住她的手:“我请你。” “不用了。”程舒也很坚持要付钱。 “看来,你是不想交我这个朋友了。”阿萝松开手,她耸耸肩,“程姑娘,那将会是你的损失。” 看xh正:`版章节“上ymg 程舒也有点招架不住她,一时间手停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乖乖女该回家了,我把手机号码给你。”阿萝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片就塞到了程舒也手里,“这酒不醉人,但有些微醺,你正好沿街散个步,宣城的治安不错,你不用担心有人骚扰你。” “我还没打算走。”程舒也淡淡道。 “你再不走,你左后方那个盯着你看了半天的老男人肯定要上来跟你搭讪了,相信我,你不如去散个步。”阿萝凑到她耳边低声道。 程舒也这才起了身,抓着钱包和手机,她快步出了酒吧。不过她并没有真的沿着街头去散步,而是打了辆车直接就回了酒店。进房间时,孩子刚好醒夜,赵姐在冲奶。 “舒舒,你出去啦?”赵姐打着哈欠随口问。 “去外面走了走。”她换了鞋走到了客厅,“允凡睡得还安稳吗?” “刚才换了尿布湿他才醒的。”赵姐说着话就进了房间,不一会儿,孩子的哭声就停下来了。 程舒也靠到沙发上看着阿萝给她的卡片,卡片极简单,除了阿萝的名字和一串手机号码,连个头衔都没有。她翻来翻去看了几遍,然后将手机号码存到了手机里。 她又想到缘份二字,这个阿萝,到底是缘份呢?还是阴谋? 程舒也回到了房间,洗了个澡后,她躺到了床上。睡到半夜时,她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她闭着眼睛摸了一会儿才摸到了手机,勉强睁开一眼眼缝,屏幕上的名字惊得她睁大了眼睛。 唐清宁?他打电话来了?他打电话来做什么?程舒也撑着枕头坐了起来,电话响了一会儿,她才点下了接听。 “舒舒,我是不是吵醒你了?”唐清宁的声音非常亲切,亲切得就像他们从来没分开过。 程舒也很是佩服他这一点,说他脸皮厚也好,说他心理素质好也罢,总之,她肯定没办法对他也这么亲切。 “唐先生。”程舒也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杀伤力顿时减轻了一半,“半夜打电话,请问,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你回宣城了?”他直接问。 “可真是见了鬼了,我这前脚才来,你后脚就打电话来了。说吧,你怎么知道的?”她问。 “我问了唐致平。”他说。 “所以呢?你找我什么事儿?”她再问。 “宝宝乖吗?”他默了一下,问。 “乖。”她答。 “舒舒,我这几天回国,我想来看看儿子。”他说,明显的心虚。 “唐先生。”程舒也伪装淡然在瞬间崩塌,“你来看看儿子?我不知道你怎么有脸说这样的话?我希望你最好不要来,我不可能让你看到孩子的。对,你享有探视权,但现在孩子未成年,你要看他,必须要通过我的同意。我,程舒也,绝不同意你看他。你不配看他,不配当他的爸爸。” “你冷静一点……” “冷静一点?”程舒也尖笑一声,眼中有泪光闪动,“我还要怎么冷静?请问,我还要怎么冷静?这些年来,我在唐家大宅学了太多的规矩,不管发生多严重的事情,都要先冷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告诉你唐清宁,我就是太冷静了。你和欧阳安安在一起,我冷静。我将股权转让给你后,你在公司为所欲为,我冷静。你外婆过世,你坚决不肯见我,哪怕我去了冰城,你还一副我欠你八亿的表情,我还是很冷静。你跟我离婚,我继续冷静。你去了洛杉矶,你按你的想法肆意的活着,我程舒也冷静又冷静。孩子马上就五个月了,这小半年的时间,你顾着自己疗伤,你心里可曾想过我带着孩子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你连微信都将我删除了,连条短信都没有给我发过,现在你跟我说你想来看看孩子?唐清宁,你真是太不要脸了。” 程舒也骂完这一大堆后,胸膛激烈得起伏着。她真的太气愤了,如果唐清宁此刻在她面前,她很可能会冲到厨房去拿刀,不是他死,就是她不活了。 “对不起,舒舒。”唐清宁叹了一口气,“对不起。” “滚。”程舒也怒吼一声,“你呆在你的洛杉矶永远不要回来,这辈子,我程舒也都不想再看见你,你也别再给你打电话。”吼完这句后,她挂断了电话。将手机狠狠的扔到床头柜上,她趴到枕头里。 胸腔闷闷的痛,泪水全渗进了枕头里。这么长时间来了,她憋着那口恶气总算泄了一点点。可还是很难受啊,她用力的捶着枕头。 唐清宁,唐清宁,他真的太可恨了。当初那么哄她,到头来,却将她伤得那么彻底。明明她说过,如果他背叛她的话,她会一声不吭的走。可犯了错的人却先走了,还走得无声无息的。 他是不是以为小半年过去后,她的气已经消了。就像之前一样好好哄哄她,她就又会回心转意。他可真把她程舒也当成垃圾回收站了。 因为唐清宁这通电话,程舒也后半夜的睡眠就全毁了,抓心挠肺到天快亮她才迷糊着睡着了,再醒来时,听着屋外传来了电视机的声音。 程舒也头痛欲裂,痛得她感觉脑袋马上要炸开了。她不得不抬手敲了敲头,可痛得越发的厉害。 她闭上眼睛,想将这痛忍过去,可越忍越痛,越痛思维就越清晰。她从没有这样头痛过,想来想去,昨夜喝了阿萝调的那杯酒,难道是那杯酒里下了什么药? 她挣扎着爬起来找手机,手机掉在地板上,程舒也费尽全身力气才捡起来了。翻出阿萝的号码,她点了拔打键。 7.你会哄孩子吗? 阿萝倒是很快接了电话,程舒也连质问她的力气都没有,只颤着气说自己头疼的厉害,问她是不是那杯酒的后劲造成的? 电话那头咦了一声,阿萝道:“没理由啊,这酒真不醉人。你是不是还去别的地方嗨了呀?” 看●正&版:@章@d节j上:) 程舒也本来就头痛得要炸了,听阿萝这么一反问,她真是气得想打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按紧头皮道:“我喝完那杯酒就回酒店了,睡醒后就头痛了,宿醉后才是这种痛法。” “到底为什么呢?”阿萝也很困惑的样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了,你现在赶紧去喝水,喝冷水,喝两大杯下去。” “什么?”程舒也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快去喝吧,看看有没有效果,如果有效果就应该是酒的问题了。”阿萝道。 程舒也直接挂了她电话,扔下手机,她下了地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柜子旁,费尽全身力气拆了瓶矿泉水。一瓶矿泉水一口气灌下去,她撑得差点没吐出来。扶着柜子站定,她的头痛得更厉害了。 这个阿萝,到底是什么来头?程舒也现在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阿萝让她喝水她就真的喝了。扔在床上的手机响起来,她感觉那音乐声就像魔音在耳边环绕。顺着墙蹲到地上,她抱紧了头。 那种几乎等同于拿着钻头在脑袋里钻的痛楚至少持续了五分钟,程舒也感觉自己意识都要模糊了,就在她以为今天在劫难逃时,那疼痛开始慢慢退散了。一点一点的,以程舒也感受得到的速度。大约十分钟后,她的头不痛了。 程舒也有点不敢相信,轻轻晃了晃头,再重重晃了晃,确实一点儿也不痛了。扔在床上的手机又响起来,她走过去。 打电话来的人正是阿萝,程舒也接起了电话,“喂。” “还疼吗?”阿萝的语气有些微微的急切。 “喝完冷水后大约十来分钟左右不疼了,现在,你能解释一下原理给我听吗?”程舒也的语气不好不坏。 “看来还真是酒的问题,这可就奇了怪了,这一款酒你是第一个头疼的,到底是为什么呢?”阿萝比她还要迷茫的样子。 程舒也越发的觉得阿萝怪怪的,想到昨夜唐清宁打来的电话,她甚至都有点怀疑阿萝是唐清宁安排在酒吧的眼线。 “你昨晚回去真的直接睡觉了吗?有没有喝过别的饮料?我要研究一下,我调的这款跟哪种饮料或酒犯冲,下回我好提醒一下客人。不然喝死人了,我可就完蛋了。”阿萝严肃又认真的说道。 “我昨天回家洗完澡就直接睡了,半夜接了个电话,吵了一架,然后接着继续睡。请问,够详细吗?”程舒也没好气的,这个莫名其妙的调酒师,昨晚还口气那么大,好像能成为她的朋友是一件多么不得了的事情,差点没被她害死。 “吵架?”阿萝重复了这两个字,“我去试试,先挂了。”说完,她就切断了电话。 “真是神经病。”程舒也拿下手机,毫不手软的,她将阿萝的号码拖入了黑名单。 洗了把脸,程舒也出了房间。赵姐在逗孩子玩,方嫂却没见着。 “舒舒,你起来啦。”赵姐抱着孩子起了身,“餐厅估计没早餐了,我给你去煮点面条吧?” “方嫂呢?”她走过去,伸手接过了孩子。 “着凉了,拉肚子呢,我让她在房间呆着,别把病毒传染了。”赵姐道。 “厉害吗?要是厉害的话你陪她去医院看看吧,我来带孩子。”程舒也关切地问。 “我去问问她。”赵姐小碎步地往方嫂住的房间走去。 程舒也抱着孩子退到沙发前坐了下来,孩子小手小脚挥舞着,换了她抱,他也不闹。 “舒舒,我得陪方嫂去一趟医院了,她这小一会儿又跑了三趟厕所了。”赵姐急得搓手,“可是你还没有独自一个人带过孩子呢,我这去了肯定得大半天,这可怎么办?不行的话你也一起去吧,可医院细菌那么多……” “赵姐,你们去吧,只是大半天而已,我只要给他喝奶换尿布就可以了,你别担心了。”程舒也有些无奈,也难怪赵姐会担心。程舒也生下孩子后,先是月嫂带着,月嫂辞退后赵姐一手包办。孩子马上都五个月了,程舒也只有在无聊和心情好的时候抱一抱,手酸了就还给赵姐。说起来,孩子还真不太像她亲生的。 “可是……行吧,我去给方嫂先拿个纸尿裤先兜着。舒舒,纸尿裤我教过你怎么换,你还记得的吧,不要穿反了啊。奶粉现在不能冲太多了,那个小号奶瓶,冲满,记住了吗?对了,要温开水,千万千万别用烫水,要记住啊。宝宝要是哭的话,你就抱着他转悠,他喜欢到处走走看看。”赵姐跑进了房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细细碎碎的交待程舒也。 “我知道啦,你也太不放心我了。”程舒也虽然不带孩子,可天天看着赵姐弄,心里还是有数的。 赵姐十分不放心程舒也,扶着方嫂出了房门还回头叮嘱她,要是搞不定的话立刻给她打电话。 “快去吧快去吧,别啰嗦了。”程舒也催促道,房门关上,总统套房里就剩了她和孩子两个人。这是孩子出生后,她第一次和孩子单独相处。 还真别说,赵姐在的时候,她觉得带孩子也没什么,这赵姐和方嫂一出门,她这心就有点发紧是怎么回事? 安静的套房,孩子好奇的目光,她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她走到客厅,给前台打了个电话,让她们送一份面条上来。挂了电话后,怀里的孩子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小手挥舞着,他就哼唧起来了。 程舒也想着方姐的话,赶紧抱着他起身开始转圈。但她无声的转着圈,孩子没有听到熟悉的安抚声,他大约不得劲,扁着嘴他就呀呀的哭起来了。 这一哭,程舒也就有点乱了,她学着赵姐的样子轻轻拍他。不拍还好,这一拍,孩子哭得大声起来。 “你别哭呀?你哭什么呢?我又没有欺负。”程舒也有点烦躁了,“而且,你看看你,你哭起来跟唐清宁那个混蛋很像呢,我讨厌那个混蛋,你不许哭,你要是再哭的话,我就不抱你了。” 孩子哪里听得懂啊,只听出了声音跟平常哄他的声音完全不一样,他扯开嗓子大哭起来。程舒也慌起来,她好像还从来没有听过孩子哭得这么大声过。怎么办?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回到客厅,把孩子放到沙发上,手忙脚乱的打开尿布,尿布还是干的,可是要穿回去她却不会了。那魔术贴拉来拉去,把孩子的大腿都刮红了,她急得额头都冒汗了。 一旁的手机响起来,抬头看了一眼,赵姐打电话回来了。 “赵姐……” “舒舒,你好好看孩子啊,我和方嫂到医院了,挂的急诊,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宝宝怎么在哭?不说了不说了,你快抱着他转悠去,快去吧。”赵姐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就挂断了电话。 程舒也只好丢下了手机又去抱孩子,哪知孩子哭得就停不下去了,程舒也被他哭得六神无主,实在没招了,她打算打电话给赵姐求助。 电话拿起来后,刚好就有电话打进来,程舒也急得不知怎么办,随手就点了接听。 “哈罗……咦,谁的宝宝,怎么哭得这么厉害?”阿萝的声音传来。 “你会哄孩子吗?”程舒也病急乱投医。 “找我就对了,地址报来。”阿萝打了个响指。 “xx酒店8888房间。”她道。 8.你暗恋的人是谁 程舒也丢下手机后,抱着哭闹不止的唐允凡继续转圈。她的心神被孩子哭得全乱了,这个时候她已经记不得自己应该对阿萝戒备,而且刚才她才把阿萝拉进黑名单了。她都顾不上了,她只求有一个人能来,能帮她哄好孩子,那她就谢天谢地了。 又转悠了一大圈,服务员送来了她点的餐,本来她还打算向服务员求助,可服务员放下餐盘转身就走了。程舒也没办法,只能继续哄孩子,孩子的声音哭得哑了,眼泪流了一脖子,但他还是不肯停下来。程舒也看着那张哭得通红的小脸,心里十分懊恼自己平时的懒惰,赵姐也不能跟她一辈子,她怎么能一点孩子都不管呢?冷不防的一股热意传来,伴随着一股腥臭味。她低头,孩子拉屎了,因为她没有把尿布包好,这会儿正顺着她的衣服往地板上滴。 她真是欲哭无泪,忍着恶心,她抱着孩子回到沙发旁。昏头昏脑下,她想又应该先去拿纸尿裤,还是先把孩子身上纸尿裤脱下,还有她这身上的衣服。不行,她要吐了……她忍不住就干呕出声,狼狈不堪时,门铃声再度响起。 阿萝来了?程舒也把孩子往沙发里面一放,转身就飞快地往房门跑去。喘着粗气拉开房门,门口站着果然是阿萝,只见她背着双肩包,额头上束着发带,昨夜大概戴的是假发,这会儿她是帅气的短发造型,要不是妆容化得精致,很容易让人让误认为走韩风的花样美少男。 不过程舒也才没有心情管她帅不帅呢,她只管阿萝能不能救她于水火之中。 阿萝连招呼都来不及跟她打一声,听着孩子的嗓子都哑了,她擦过程舒也快步进了房间,走到客厅入口处时,阿萝摘下肩上的双肩包随手就扔到了地上,然后走到沙发旁抱起了哭得嘴唇都发紫了的唐允凡。 “纸尿裤,湿纸巾。”阿萝手法娴熟地把孩子那穿得乱糟糟的纸尿裤脱掉,折了折,她垫到孩子的小屁股下。 程舒也从赵姐房间找到了保姆包,把保姆包放到沙发上,阿萝就忙活起来了。先给孩子换了尿布,起身后,她抱着孩子转圈。轻声哄着,有节奏的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不一会儿,孩子就安静下来了。 “谢谢你。”程舒也额头上的汗都淌下来了。 “孩子是你生的?”阿萝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她。 “是,是啊,我就没喂奶而已,打出生就保姆带着,今天保姆拉肚子去医院了,我以为只是半天的时间肯定没问题,结果……”程舒也尴尬得说不下去了。 “奶粉和奶瓶在哪?宝宝应该饿了。”阿萝问。 程舒也指了指赵姐的房间,她掩住嘴,又干呕了一声。 阿萝冲她翻了个白眼:“大姐,你去换衣服吧,瞧你那样儿,我都要怀疑这孩子是你拐来的了。” oy最i新章:%节q上ek 程舒也掩着嘴往房间走去,快速地冲了个澡,换了套衣服,她这才算松了一口气,出了房间,阿萝抱着孩子在客厅喂奶。 “睡了啊?”程舒也看着阿萝手里的孩子,她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她也要怀疑了,这孩子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为什么偏偏只跟她做对? 阿萝拿掉了奶瓶,抬头看她一眼:“你把我拉黑名单了?” “是啊。”程舒也索性承认了。 “牛。”阿萝竖起大拇指,“把我当害你的人了,对吧?要不是病急乱投医,你都打定主意再也不见我,对吧?” 程舒也皱眉,阿萝今天说话的语气跟唐清宁可真像啊。 “你儿子睡哪?”阿萝问她。 程舒也带着她进了赵姐的房间,阿萝把孩子放到了婴儿床上,盖好裤子后,两个人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你吃饭了吗?我帮你叫一份吧?”程舒也仍然处在尴尬中。 “早饭吃过了,午饭还早,你吃吧,我参观一下你的总统套房。还是第一次见,我得开开眼。”阿萝踱步往阳台外走,程舒也也是饿惨了,她端着面条坐到了茶几前吃了起来。一碗面条吃完时,阿萝从阳台踱到了厨房,又从厨房回到了客厅。 “挺好的。”阿萝坐到侧面的沙发。 程舒也扯过纸巾擦了擦嘴:“还行,将就着住吧。” 阿萝笑了一下,没说话。 “今天太谢谢你了,你这么快就赶过来了,来回车费我得给你报销一下。”程舒也诚恳道。 “不用,我闲着也闲着。”阿萝翘起二郎腿,“你就带了一个保姆来吗?” “两个,一个拉肚子,另一个陪着去了。”程舒也讷讷的。 阿萝点了点头:“成吧,我等到你的保姆们回来了我再回家。” “谢谢你啊。”程舒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不客气。”她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点开后,她玩起了游戏。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把你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吧,我一时冲动,希望你不介意。”程舒也说。 阿萝没说话,专心玩着游戏。 程舒也把她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然后她又问:“你刚才打电话给我是有事情的吧?” “没事儿,就是跟你确认一下你昨晚是不是在特别生气的情况下睡着的?”她头也不抬。 “吵完架后,我失眠了,天快亮才睡着的。”程舒也如实相告。 “那就破案了,你喝的酒确实有后劲,通常睡一觉就过去了。但你又是吵架,又是急怒攻心,加上失眠,后劲就加倍了。”阿萝这才抬头,“这酒以后我不会再调了。” “你不是说不会醉人吗?”程舒也又较起了真。 阿萝抿着唇看她。 “算了,反正我现在头也不疼了,这事儿翻篇吧。”程舒也摸了摸鼻子,为了转移话题,她道,“不过,你哄孩子很有一套诶,怎么那么厉害?” 阿萝放下手机,倚靠到沙发横梗上看她:“你猜?” 程舒也愣了一下:“你是大仙,我可不是。” “因为我暗恋一个人,想为那个人生个孩子。为了这个理想,我去医院的妇产科做过一段时间的护士。”阿萝认真道。 “真的呀?那你和你暗恋的人现在怎么样了?”程舒也问。 “当然是没在一起啊,美好的爱情不都是天各一方么?两情相悦还能相守一生的,那都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我算过,我上辈子是屠夫呢。”阿萝摊摊手。 “可以冒昧地问一下,你暗恋的人现在在哪吗?”程舒也问。 “不告诉你。”她狡黠一笑。 “那我猜一定是一个特别优秀的男人吧?”程舒也道。 9.他是谁? 程舒也话出了口后又觉得自己问得好蠢,不管阿萝暗恋的男人是不是真的优秀,在阿萝心里那肯定都是无可替代的。 “对呀,优秀到我只敢暗恋。”阿萝目不转晴的看她,就像研究文物一般细细地打量着。 程舒也被她看得很不自在,说起来,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大场面的人,可与人交往,象阿萝这么直勾勾盯着她看的还真没有。也不知道这个阿萝是真性情,还是在酒吧上班久了习惯了这么看人? “那个,你喝水吗?”程舒也别开视线,问道。 “不喝。”阿萝重新拿起来手机翻了起来。 套房里陷入了一种怪异的沉默中,孩子睡了,程舒也也平静下来了。要是阿萝是熟悉的朋友也就罢了,不说话也没关系,沉默也是另一种默契。可她们昨晚才认识,因为那杯酒,她又是怪阿萝,又是拉黑名单,现在却帮了她这么大的忙。 程舒也心里很不是滋味,以前她总觉得自己很独立。在公司时不管多棘手的问题,她都可以镇定的去处理,和唐清宁离婚后她没有以泪洗面,恢复九岁之前的那段记忆后她也平静的接受了百孔千疮的过去。 当然,相对普通人为了生计奔波,她是不缺钱的,而钱确实也真的能解决生活中至少九分之九十五的难题,所以,她以为自己没什么好怕的。 就在刚才,她经历了钱解决不了的那百分之五的难题。此刻坐在这里,她深深的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和脆弱,在生活面前,其实她还是一个未年成的孩子,从来未曾独立过。 时间一分一秒,阿萝沉迷在游戏之中,程舒也拿过一旁的手机翻了起来,赵姐给她发了条信息,说方嫂在输液,医院人太多,又碰上个没人照顾的老人家,她实在走不开。程舒也给她回了一条信息,说孩子睡了。赵姐大喜,称赞她很会照顾孩子。 程舒也偷看了一眼旁边的阿萝,她心虚的又点进了微信,朋友圈里,排在最上面的内容还是她去泰国那会儿发的照片。她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又往下翻,是桐桐和二叔大半年前更新过的内容。她的微信好友早就删得只剩下几个老友了,唐致平从来就没有更新过朋友圈,唐清宁也不发朋友圈……怎么又想到唐清宁了?想到唐清宁,她就不能不想他昨晚说这几天要来看孩子,按他的脾气性格,说来肯定是会来的,他来了要和她说些什么?死皮赖脸的求她原谅?程舒也心神不宁起来。不,绝不原谅他,她给自己打气。 程舒也在胡思乱想中遨游着,房间里的孩子已经醒了,轻声咿呀着,她仿佛如临大敌般跳了起来。 “醒了?怎么就醒了呢?”程舒也慌里慌张的扭头看阿萝。 阿萝被她的样子吓一跳:“程舒也,你吓到我了。宝宝这都睡了快两个小时了,醒了不是很正常吗?” 程舒也被她说得面子有些挂不住了:“赵姐哄他睡,他一觉有时候能睡三个多小时呢?” 阿萝走到她身边时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你可得学着点,走吧,我陪你去看看你的儿子。” 两个人说着话就到了房间,孩子一张小脸皱眉一团,看着随时就要大哭一场的架势,程舒也心里直发怵,巴巴地指望着阿萝能伸手去抱抱孩子。 “你把他抱起来,我教你怎么抱。”阿萝侧身到一旁。 程舒也也就不好说我不想抱,孩子是她生的,她只能硬着头皮伸出了手,将孩子从婴儿床上抱起来,孩子果然就大哭出声了。 “你到底哭什么嘛?是不是饿了嘛?还是哪里难受啊?你光哭有什么用啊?”程舒也觉得要崩溃了,这孩子到了她手里怎么老哭了,平常她也抱,他都不哭不闹的呀。 阿萝“噗嗤”笑出声来:“你不如让你儿子告诉你他在想些什么好了?”说完她伸手从程舒也怀里接过了孩子,哄了一会儿,这才又把孩子哄住了。 两个人出了房间,阿萝抱着孩子在套房里转悠,程舒也跟着她来回转着。 “幸好你是有钱人。”阿萝侧头看她,“你要是职业女性你天天要跟着你儿子痛哭一场,要上班,要挨老板骂,要被同事排挤,要早起,还要照顾孩子,像只陀螺,你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程舒也打了个冷战。 wr‘# “对了,你昨天不是打听程东的消息吗?我听我同事说,他在搞一个能源开发的项目,最近正在拉投资呢。”阿萝状似随意道。 “哦。”程舒也魂还没有从孩子的大哭声中挣脱出来。 “你不是对他很有兴趣么?是冲着他的能源项目来的吗?我可以找朋友帮你牵个线搭个桥。”阿萝碰了碰她的肩膀。 “谢谢,不用了。”程舒也盯着孩子的小脸,心里琢磨着阿萝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 “你可以考虑考虑。”阿萝的话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意思。 “好。”程舒也蠢蠢欲动的伸出了手,“你给我,我来抱一会儿。” 阿萝立刻把孩子放到了她的怀里,程舒也小心翼翼的竖直着抱他,孩子盯着她的脸看,最多六秒钟吧,孩子哇一声又大哭起来了。 阿萝接回去,哄了哄就好了。 程舒也彻底无语了,她伸手指着阿萝和孩子:“唐允凡,你厉害啊,你这么厉害你别认我这个妈了。” “叮咚。”房门口传来门铃声。 程舒也愣了一下,然后就喜上眉梢:“赵姐回来了,我去开门。”她脚步轻盈,嘴角是掩不住的笑,从来没有这么觉得赵姐是那么的重要。 她奔到门边,旋开门锁用力拉开房门:“赵……”后面那个姐字生生卡在了牙缝里,门口站着的人哪里是赵姐啊,那是唐清宁啊。穿着灰蓝色衬衫休闲裤的唐清宁。小半年未见,他看着似乎添了几分内敛,又似乎多了几分成熟。 见鬼了,他不是说这几天来看孩子的吗?她这应对办法都还没想出来呢,他怎么能就上门了呢? 程舒也沉下脸要将门甩上,唐清宁眼疾手快的抵住了门。 “舒舒,让我进去再说,好不好?” “不好。”程舒也抬脚狠狠一踢,她口不择言吼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是不是阿萝告诉你?” 听到动静的阿萝已经抱着孩子也走到了房门口:“程舒也。”她喊她的名字。 程舒也下意识的回头,阿萝面色淡淡,眼中有愠色,显然她听到了她刚才说的话。 “他是谁?”唐清宁逆着光看阿萝,一时间还真是雌雄难辨,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10.都是你的错 “还是老祖宗诚不欺我,确实好心总是没好报。”阿萝将孩子放到了程舒也手里,她转身往客厅里走,很快地她就拎着她的双肩包走出来了。 程舒也抱着孩子愣在那里,她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因为突然见了唐清宁,她真的乱阵脚了。有心想和阿萝道歉,阿萝从她的身边擦过,出了房门,扬长而去。 程舒也张了张嘴,阿萝两个字没来得及喊出口,怀里的孩子又哇哇的大哭起来了。走到拐弯处的阿萝顿了一下脚步,然后继续朝前走。 唐清宁看着阿萝看远了,他也收回了视线。他松了一口气,刚才出去的是个女人。 “唐清宁,你给我滚出去。”程舒也心里气得要命,冲着唐清宁吼了一声。这一吼不要紧,怀里的孩子哭得更厉害了,她又慌忙拍着孩子哄他。 “儿子,别哭,爸爸来抱你。”唐清宁趁机进了房间,然后关上了房门。他身高占优势,毫不费力就从程舒也怀里抱过了孩子。 唐允凡今天也不咋哪根筋不对,总之就是不给程舒也面子,唐清宁哪里会哄孩子,他抱着孩子就是一通瞎走,哄孩子的话和程舒也根本就不相上下。可孩子又不哭了,不但不哭了,他眼角挂着泪还冲唐清宁笑起来了。 #6√:正版v~首~发“。 “舒舒,你看你看,儿子笑了,你快看。”唐清宁小半年没见着孩子了,这会儿孩子笑起来,他激动得不得了。 程舒也站在那里,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她的心情起伏真是堪比坐了一趟过山车。行啊,什么都跟她作对,那她惹不起总躲得起吧。唐清宁不是会哄孩子吗?那就留给他慢慢哄啊。程舒也捏紧手心快步往房间走去,她现在需要冷静,否则,她可能真的会冲进厨房去拿刀。孩子在,她不能冲动。 这次唐清宁慢了一步,程舒也进了房间飞快的将门打上了反锁,靠在门后,她的眼泪就无法控制的滚落下来。 唐清宁就是个混蛋,就是个懦夫,每次没有勇气面对和处理他们之间的问题时,他就逃避。因为欧阳安安和外婆的过世,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于是他在她才出月子时就狠心和她离婚。他以为他走了,一切就可以交给时间。 现在时间淌过,他回来了,他又成了个无事儿人。 凭什么?到底凭什么?程舒也的泪流了一脸,流进了脖子里。她又气自己,明知道唐清宁是个懦夫,是个渣男,为什么还要为他哭? 因为他曾经那么用心的对过她,那些不能复制的往昔,每一幕都成了绝版。现在,那个制造绝版的男人抱着他们的孩子站在房门口,她怎能不哭? 为什么要将好好的故事写得这么狗血?为什么不能好好在一起? “舒舒。”唐清宁在外面喊她,“你出来好不好?我和你说几句话就走,我保证,最多十分钟,我就从这里滚出去。”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低三下四。 程舒也仰头看着天花板,泪水越发的汹涌。她不应该哭的,更不应该躲在房间里,她应该冷眼看他。她哭成这样,他心里只会窃喜她还在乎他。 唐清宁絮絮叨叨地又说了一堆话,见程舒也执意不理他,他只好抱着孩子回到了客厅。 程舒也进了厕所,用热水洗了把脸,她看着镜子里那双通红的眼睛。她想,还是要出去面对唐清宁的,孩子还在他的手里。 她又洗了一把冷水脸,感觉情绪稳定得差不多了,她出了厕所,然后拉开了房门。客厅里的唐清宁看着程舒也出来,他抱着孩子站了起来。就像犯错的学生,他垂下头看着地板。 “来找我什么事儿?”程舒也拿起沙发上的手机,强自镇定的问道。 唐清宁抬头,见她一双眼睛通红,他十分想上前去抱抱她,但他心里很清楚程舒也对他有多痛恨。所以,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 “来看看儿子。”唐清宁轻声说。 程舒也想一把从他怀里抢回孩子,然后再踢他一脚吼一声你现在可以滚了。可今天孩子只要碰着她就哭得惊天动地的,考虑到这一点,她只能硬忍着。 唐清宁见她不说话了,他大着胆子朝程舒也走近了几步。 程舒也定定地看着他。 “我问了唐致平,他不肯告诉我你去了哪里,我求他,他才告诉我的。”唐清宁讪笑着,“舒舒,我昨天傍晚回到a城的。我没想到你来了宣城,要是知道,我就不会飞回a城。你别这么看我,我知道我现在没资格求你原谅,我也不让你原谅我。但你看在我来不及买飞机票,开了一夜车的份上,你帮我叫份饭好不好?我真的快饿死了……” “闭嘴。”程舒也恶狠狠地打断他,这一吼,成功的把孩子又吼哭了。 “你小点声。”唐清宁拍着孩子的后背,这回唐清宁也哄不住了。 “我自己来抱。”程舒也从他手里抢回了孩子,反正都在哭,那就没差谁抱着了。 唐允凡扯着嗓子再一次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哭就是半个多小进,哭得程舒也和唐清宁完全没心思去计较往事。 “儿子会不会是饿了?”唐清宁在换了十几样玩具都没哄住孩子后,问程舒也。 “对。”程舒也猛一拍额头,距离他上一次喝奶都三个多小时了,可不得饿了吗? “我去冲奶粉吧。”唐清宁也跟着无头苍蝇一样,他往前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奶粉和奶瓶在哪里?” “在赵姐房间,那个。”程舒也指了指路,孩子这个哭法真是要她老命了。 唐清宁赶紧往赵姐房间跑去,没一会儿又伸头出来:“奶粉要放多少,冲多少水,不对,这里有三个奶瓶,到底用哪一个?” 程舒也一个头两个大,抱着孩子跑进房间,她看着保姆包里的东西,她只记得刚才阿萝用小奶瓶冲的奶,要用温开水,可以放几勺奶粉,她根本不知道哇。 “我,我也不知道。”程舒也道。 “你不知道?”唐清宁惊呆了,“你怎么不知道?你不是天天带他吗?” “都是赵姐带的,我怎么会知道?唐清宁,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指责我不负责任吗?”程舒也柳眉倒竖。 “不是,不是,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表示有一点点疑问,完全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唐清宁忙不迭的道歉。 “你知道你泡啊,你看着我干嘛?这是我一个人的儿子吗?你不是他爸爸吗?”程舒也干脆继续骂他。 赵姐扶着方嫂进门时,孩子嗓子哭哑了,唐清宁和程舒也在相互指责着。两个大人见了赵姐和方嫂,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 唐清宁抱着孩子就朝赵姐奔去,程舒也也跟过去。 “赵姐,你回来了。”两个人又是异口同声,他们像跋涉了万水千山后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见了赵姐就差抱住她痛哭一场了。 11.求原谅 赵姐看着唐清宁,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唐先生?你,你来了?” “赵姐,你快哄哄孩子。”唐清宁把孩子往赵姐手里塞了过去。 “哄不住,我们抱着他已经在房间里转悠了几十圈了,他根本不领情。”程舒也急得嗓子眼都要冒烟了。 赵姐如梦初醒般抱紧了孩子:“什么时候喝的奶?这纸尿裤也满了,你们还顾着吵架。宝宝乖,不哭了哦,阿姨马上给你冲奶,咱们只是小肚子饿了,并不是爱哭包,不哭了不哭了。”赵姐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往房间走。 “舒舒,那我先回房了。”一旁的方嫂识趣地往房间走去。 过道里就剩下程舒也和唐清宁站在那里,唐清宁抽了抽鼻子,他想开口说话,程舒也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往赵姐房间走去,唐清宁愣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进了房间的赵姐也是无语了,保姆包里的东西全倒在了床上,地上也零散的掉了几个纸尿裤,婴儿床上都是乱糟糟的。真是不敢相信,唐清宁和程舒也是孩子的亲爹亲妈。 赵姐一手抱孩子,一手麻利地开始收拾,唐允凡小朋友回到了熟悉的怀抱早就停止了哭泣。赵姐忙着收拾,他啃着自己的手指头很是得意的小表情。 “赵姐,我来收拾吧。”程舒也走进去。 “别别别,我自己来,这样我知道东西放在哪里。”赵姐赶紧阻止她。 “舒舒,我们还是别在这里添乱了。”唐清宁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程舒也甩开他的手,转身往外走去,唐清宁又跟在她身后往外走。 “你不是来看孩子的吗?怎么的?还想住下来天天看啊?”出了房间后,程舒也嘲讽道。 唐清宁抿着唇看她。 “门在那边,我就不送你了。”程舒也指了指房门。 ""…y “舒舒,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唐清宁靠近她一步,程舒也退了一步。 “说。”她抱着胸站定。 “到房间说好不好?”他小心翼翼的问。 她扯出一抹笑,带着嘲弄的眼神:“唐清宁,请你离开,我这里不欢迎你。” 唐清宁看着她的眼神,他的手心有些微汗。他心里当然清楚他在程舒也这里犯了多严重的错,可他总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孩子在这里,他就有理由经常过来看看她们母子。而因为孩子,程舒也再恨他,也没有办法真的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这离开的小半年时间里,他一度像活得像一条丧家之犬,在痛苦、自责和悔恨中煎熬。输给对手固然是难以接受的,可外婆死了才给了他最致命的打击。外婆是他生命航线里的灯塔,那盏灯灭了,他失去了方向。况且还有欧阳安安的事情横在他们中间,在那种情况下,他唯一的念头就是逃。 唐清宁站着不动,程舒也又笑了一下,侧头看着地板:“再难听的话我也不想说了,你走吧。” 程舒也说完后就往客厅走去,坐到沙发上,她拿过一旁的遥控器开了电视。随便换了个台,她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 唐清宁暗自咽了咽口水,他的手心已经全部汗湿了。电视里传来欢声笑语,衬得他此刻更加落寞。 他想,他应该离开,至少还能留点尊严。可他挪不动脚步,他这一走,程舒也心里对他仅剩的那点微弱的念想就会彻底消失。不,不能离开,死皮赖脸也好,胡搅蛮缠也罢,总之,他一定要留在这里。他还是了解她的,她虽然这么冷淡,但她做不到真的狠心。这一点,她和他没法比,所以,她赢不了他。 “舒舒。”他想到这里,挪动脚步又走过去,“我会走,我先吃个饭总可以吧,我真的开了一夜的车,你想想,从a城到这里。你现在把我赶走,我又饿又困,说不定下个路口就出车祸了,你总不希望儿子真的只剩下妈妈吧……” “你能闭嘴吗?”程舒也烦躁地打断他。 唐清宁心中暗喜,她听不得他赌誓发咒,更加说明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好,我闭嘴,那我叫个餐,好不好?”他试探着往电话机走去,见程舒也没吱声,他胆子便大了,走到电话机旁,他给前台打了个电话叫了餐。 程舒也仍然盯着电视看,唐清宁叫完餐后坐到了侧面的沙发,他低着头,一副认错态度巨好的样子。她很想把手里的遥控器砸过去。 两个人默默坐着,大约两分钟左右,程舒也扔下摇控器往赵姐房间走去。唐允凡喝过奶,这会精神抖擞的,赵姐正在逗他玩。 “没睡呀?”程舒也走到床前看躺着手舞足蹈的唐允凡。 “没呢。”赵姐回头,满脸的笑容。 “方嫂怎么样?你们还没吃饭吧?”她有些没话找话的。 “哎呀,我忘了告诉你,我和方嫂在外面吃了,她说想喝粥,我想着回来也来不及了,我们就在外面随便吃了一点。”赵姐急起来。 “没有,没点,我吃得晚,这会儿不饿。他爸爸点了份饭,我想着你们也还没吃呢。”程舒也忙道。 “唐先生……这是来看孩子?还是来接你们回去?”赵姐这才敢问一句。 “来看看孩子,吃完饭就走了。”她淡淡道。 “舒舒啊,你真让他走啊。”赵姐欲言又止的。 程舒也挑眉看她。 “我的意思是……你和唐先生好好谈一下吧,你一个人带个孩子,舒舒,赵姐是个实在人,我是真的替你忧心。”赵姐苦口婆心的。 赵姐这么一提醒,程舒也若有所思起来。是啊,孩子也不是她一个人生的,为什么她活该受罪? “舒舒,你别生气啊,我就是想……”赵姐话说了一半,程舒也起了身又往房间外走去。她打去和唐清宁说,既然放不下孩子,那就孩子归他好了。 走去客厅时才发现,唐清宁靠着沙发横梗已经睡着了,他手里握着的手机滑到了地上。程舒也顿了顿脚步才走过去,近距离细细打量他,他估计真的很累了。 那就好好睡一觉吧,她退了一步,转身再次回到赵姐房间。 “赵姐,我出去一趟,待会前台有人送饭来,你等唐先生睡醒了再喊他吃。”程舒也交代了一句。 “你去哪啊?”赵姐问。 “去趟超市。”程舒也抓着手机就往门口走。 12.行,那我就把孩子留给你 程舒也出了房间,顺着走廊拐过了弯,进了电梯,她按了一楼。出了电梯后,她穿过大堂,很快的她就出了酒店,在酒店门口搭了一辆出租车,她就这么离开了酒店。 出租车在城中转了一圈,程舒也随便找了个路口下了车。顺着街道往前走了一段,她找了间咖啡厅走了进去。 一个人安静地坐了一个小时,她估摸着唐清宁差不多也该醒了。于是她拔通了赵姐的电话,响了一会儿赵姐才接了起来。 “舒舒,你要回来了吗?记得带点苹果回来,房间里只剩一个了。”赵姐道。 “赵姐,唐先生醒了吗?”她问。 “刚醒,我才去帮他把饭热了一下,他在吃饭呢。”赵姐说。 “哦,好。”程舒也挂断了她的电话,然后从通话记录里翻了翻,翻出昨晚唐清宁打给她的号码,她点了拔打。 “喂,舒舒。”唐清宁在吃东西,话说得含糊不清的。 “唐清宁,我有几句话和你说。”程舒也气定神闲的。 “嗯,嗯,你说,我听着呢。”他继续吃着饭。 “既然你来了,唐允凡就交给你了。我有点事情,短时间内都不打算回去,你把你的时间安排好,赵姐虽然孩子带得好,但她毕竟只是保姆,你该操心才是要操心。”程舒也停顿了一下,“嗯,其他没什么要说的了,趁着我现在心情好,你有什么想说的赶紧说吧,这以后,我不一定有时间接你的电话。” 正版.h首发~ 电话那头的唐清宁大约已经惊得丢了三魂七魄,就听见一声咳,接着是激烈的咳嗽,他被饭噎住了。 程舒也非常有耐心地听着他咳嗽,午后的阳台隔着落地窗打进来,她微眯着眼睛看着街头的人来人往。 “舒舒,你,你说什么?”唐清宁惊慌失措的语气。 “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看来,你没听明白,行,那我就说明白一点。我,程舒也,走了,孩子留给你了,你好好带,那可是你的儿子,和你同一个姓。这回你听明白了吗?”程舒也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差点要笑出声来。 “不是,舒舒,你别这样,我……” “别给我打电话,谢谢。再见。”程舒也挂断了电话,对着远远的街头一笑,她起身往收银台走去。付了咖啡钱,她出咖啡厅。 唐清宁开始给她打电话,他打一遍,她就拒接一遍。他再打,她还拒接。他打了六遍后,没再打来了。程舒也知道他短时间内不会再打电话给她,顺着街头,她漫无目的的继续朝前走着。唐清宁没来时,她是打算先住下来,然后慢慢想办法去整程东夫妻,当年他们夫妻吞掉的那笔抚恤金拿不回来了,至少他们霸占走的她父母的房子她得拿回来。谁知道唐清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加来,他那么勇于为程东承担火力,那怎么的也得如他所愿啊。 程舒也想着唐清宁抱着孩子手足无措,想走走不了,一个头两个大,她就很开心,开心得简直想唱首今天是个好日子。 在街晃荡了两个多小时后,程舒也开始考虑晚上住哪里的问题。她不打算去住酒店,以唐清宁的本事,她住酒店的话,不出三五天,他就能找到她。她至少三五个月内不打算出现在他面前。 想了一圈,她想到了阿萝,冷静下来想,阿萝也许并不是坏人,程舒也想想是自己戒心太重了。想着她中午那么生气的离开,她现在还去向她求救,好像有点太厚脸皮了。 程舒也迟疑着继续朝前走,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了,阿萝应该快要上班了。唐清宁的电话又打来了,程舒也毫不犹豫的再一次拒接了电话。然后果断点下了阿萝的号码,响了好久,阿萝接起了电话。 “有事儿吗?”阿萝的声音略显冷淡,听得出来,她还在生气。 “阿萝,你好。”程舒也赔着笑脸,“那个,你现在有空吗?” “你说。”阿萝道。 “我想去找你,可以吗?我知道这很冒昧,不好意思,你是一个人住吗?”程舒也一急,有些语无伦次的。 “想在我这里借宿啊?”阿萝一下子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真是太聪明了,我就是这个意思。”程舒也嘿嘿笑了两声,她和阿萝没有交情,单是从昨晚到今天的表现来看,她感觉阿萝不是那种喜欢绕弯子的人。 “中午来的那个是你老公?”阿萝问。 “确切的说,是我前夫。”程舒也答。 “孩子呢?”阿萝再问。 “留给他了,让他好好带一段时间。”她说。 “漂亮。”阿萝打了个响指,“在哪里?我过去接你。” 程舒也看了看周围,然后说了个标致性的建筑物,阿萝表示搞清楚了,让她在原地等她,最多十分钟就能到。 挂了电话后,唐清宁的电话第n次打进来,程舒也这回干净利落的把他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世界清静了。清静了两分钟,赵姐的电话也打来了,程舒也手一抖,点成了接听。 “舒舒啊,你去哪里了?”赵姐带着哭腔,“你怎么能一走了之呢?你要是走了,我也要走的。我愿意留在这里做事儿,就是因为我喜欢你这个老板啊,唐先生我和他不熟的,方嫂也不愿意留下来。你快回来吧,你把孩子留给唐先生,他一个大男人哪里会带孩子啦?舒舒,你听我劝,夫妻总有吵架的时候,唐先生低了头,你就给他个台阶下,别这……” “赵姐。”程舒也打断她,“你要走就走吧,方嫂也是,你们的工资我会转到你们的卡里。至于唐先生要怎么带孩子,我认为,那是他要考虑的问题,不是你要担心的事情。” “唐先生,你看,我按你的说了,舒舒不听的呀。”那边开了免提,赵姐大约忘了,这边的程舒也听得真切,好你个唐清宁,还会用这么损的招来逼她回去。 程舒也轻蔑一笑,挂了电话,她将赵姐和方嫂的电话全部拉黑,顺手她又删掉了赵姐和方嫂的微信,她还非得狠心给唐清宁看看,想走煽情路线,没门。 阿萝很守信用,十分钟的时间,她骑着辆小电驴出现在了程舒也的面前。 “上车。”阿萝车子停到她身边。 13.你要住这里吗? 程舒也看着那小巧的电瓶车,阿萝单脚点地等着她上车。程舒也往常开车时倒经常在路上被横冲直撞的电瓶车吓过几次,看着那小电驴,她暗自咽了咽口水。 “我坐这里吗?”程舒也指着阿萝身后那巴掌大的地方问,她从来没坐过电瓶车,真不敢相信那么点地方能坐得下她。 “不然呢?你要站这里吗?”阿萝指着她踏脚的空位反问。 程舒也讪笑着摸了摸鼻子,伸长脚,她跨着坐到了后座。阿萝也不问她坐好没,油门一拧,电瓶车就朝前窜去。 “你慢点儿。”程舒也尖叫一声,她一头栽到阿萝的后背上,吓得她赶紧搂住阿萝的腰。阿萝可真瘦啊,瘦得完全不起她这一抱。 车子一路平稳向前,程舒也的头发迎风乱舞着,还别说,这电瓶车挺有点意思。阿萝骑出一大段路后,程舒也放开了环着她腰上的手想要感受一下自由的感觉。 “怎么样?偶然体验一下穷人的生活也挺好玩吧?”阿萝大声问。 “不好意思啊,阿萝,我这么冒然来找你,你别介意……”她话没讲完,阿萝拐了个急弯,程舒也吓得又是一声尖叫,扑到阿萝后背上,她再次抱紧了她。 “阿萝,你转这么急的弯提醒一下我啊,吓死我了。”程舒也惊魂未定。 阿萝扭头看了她一眼:“对不起啊,忘了你从来没有坐过电瓶车。” m看c正x版章:p节q5上~/k “没事儿。”程舒也见她诚恳道歉,觉得自己也太矫情了。她这回松了手后暗中抓紧了电瓶车两旁的不锈钢,心想,阿萝再也吓不到她了。 “到了。”电瓶车从街头的路口拐进了一条巷子里,阿萝熄了火停到一幢老式楼房前。 “还挺近的。”程舒也下了车,仰头看着眼前的楼房。 “你先上去看看我住的地方吧。”阿萝往楼梯口走,“我这里条件一般般,我感觉你不一定能住得惯。” “不会不会。”程舒也只当阿萝跟她客气,她连连摇手,表示自己并没有那么娇气。 阿萝没说话,两个人很快走到楼梯口,阿萝也没说住几楼,程舒也跟着她身后往楼上爬了。刚开始程舒也还在数爬到了几楼,爬到后面时,她累得喘不过来气,抓着栏杆咬着牙往上爬。 “还有一层就到了,这老式小区没有电梯。”阿萝站在上面几级台级等她,“你还好吧?” “还好。”程舒也喘着气道,“你就天天这么爬楼梯吗?” “对啊,爬习惯了一口气上楼最多两分钟。”阿萝倒退着往楼梯上跳。 “两分钟?你太厉害了。”程舒也惊叹。 “厉害?”阿萝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字眼,她定住脚步,睁大眼睛,“爬九层楼梯就厉害?那你要是去看看那些民工在烈日下搬砖,那你岂不是要跪地景仰?” 程舒也愣了一下,阿萝的语气有点儿太认真了,她不过就是客气一下,阿萝有必要这么当真吗?程舒也心里有些微微的不舒服,但已经到了这里,她也不好甩脸子掉头就走。阿萝也意识到自己讲话有点重了,她默默的转过身往台阶上走去。 再拐了一道弯,总算到了阿萝住的地方。程舒也两条腿沉得跟绑了两块大石头似的,她看着阿萝拿着钥匙,先是开了外面的一道铁门,然后才开了里面一道木门。 “我住这里。”阿萝推开门往里走。 程舒也跟着走到木门边,习惯性的就把脚上的鞋子给脱了下来,见阿萝已经走到了小客厅里面,她不好意思地问道:“阿萝,麻烦你拿双拖鞋给我换一下。” “不用换鞋,直接进来。”阿萝头也不回头。 程舒也有点惊了,不用换鞋?居然有人住的地方不用换鞋直接穿鞋走进去?她觉得这太吓人了,在她的生活习惯里,不换鞋和脏是划等号的。 为什么有人愿意住在脏乱里?她无法理解。 因为阿萝强调了不用换鞋,程舒也看了看入口处也没有拖鞋给她换,她只好踩着脚上的鞋往房子里走。 阿萝住的是一室一厅,还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厨房,总共面积加起来大约三十米左右。客厅最多十几平米吧,摆了两个单人沙发,一个小茶几。对面墙根下放了个电视柜台,电视柜台上是一台电视,程舒也只在网上看过那样的古董电视机。阿萝把沙发上杂乱的衣物收拾着抱到了房间。 程舒也不敢再轻易开口说什么,更不敢问阿萝是不是工资很低,为什么会住这么差的房子? “你坐吧,我去给你倒杯水。”阿萝指着收拾干净的单人沙发道。 “好,谢谢。”程舒也想说她不渴,但她又怕伤了阿萝的面子。 阿萝往厨房走去,程舒也移步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打量着这又老又旧的房子。她想想晚上闭上眼睛会有会有鬼飘出来,这么一想,她后背立刻涌起一股寒意。 “程舒也,这边是我住的房间,你可以过来看一下。”阿萝从厨房出来,她手里端着个一次性杯子走到了房间门口。 程舒也起身,也就七步的距离,她走到了阿萝身边。阿萝住的房间比客厅稍微大一点,一张床,一个衣柜,窗台下摆着一把吉他,还有放谱的架子。房间还算干净整洁,但程舒也还是闻到了空气中那股腐朽的味道,那是老房子才有的腐朽味,和昏暗的光线交织,平白的就产生一种诡异感。 阿萝把水递给了她,程舒也看完房间是真的有点口干舌燥了。借着喝水,她将心头的懊恼一并吞了下去。她怪自己太冲动,怎么会突发奇想给阿萝打电话呢?想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受到了一些文艺电影的蛊惑。神秘的调酒师,敏感,落魄,贫穷,同时又张扬,不拘不格,总是善于冒险,发现生活的另一面。 现在中的阿萝大概也确实是这样,但贫穷落到真实的生活中,真的一点儿都不文艺。而事实过分敏感的人与之相处起来,其实是很累的。 程舒也觉得自己太天真了,这种阶级之差的碰撞注定是只能唯美地存活在艺术作品中。而她此刻,单是脏乱差就无法接受。这不是矫不矫情的问题,因为她们的世界从来就不一样。 “你要住这里吗?”阿萝靠着门框,语气淡淡。 程舒也捏着纸杯,她明明喝了一杯水,却还是口干舌燥的,和阿萝的视线交汇,她鬼使神差的应道:“住。” 14.唐致平的电话 “那你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帮你买一些日用品。你……穿s码吧?”阿萝问。 “啊?”程舒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看你什么也没带,你洗完澡难道不准备换衣服吗?”阿萝又问,“当然,你要是不介意可以穿我的衣服,但我认为,你内衣内裤还是要买的。” “我和你一起去吧。”程舒也捏了捏手里的纸杯。 “九楼,你要下一次楼,待会还要再爬一次。你真的要下去吗?”阿萝再问。 程舒也心里直发怵,为什么不把唐清宁赶走?呆在总统套房陪唐允凡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他还是个婴儿,毫无缘由的又哭又拉很正常啊。 “你看会儿电视,我最多半个小时左右就回来了。”阿萝拍拍她的肩膀,快步走到小客厅,她拿过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那就麻烦你了。”程舒也有些欲哭无泪。 阿萝笑了一下,她丢下遥控器抓过茶几上的钥匙往大房门口走去:“我走了。” 程舒也看着她出了大门,先是木门锁上,然后又传来铁门关上的声音。她挨着沙发坐下来,电视机里在播着新闻,最高领导在发表重要讲话。她再次打量阿萝住的这套房子,她不由得就想,阿萝有一个怎样的家庭?念了多少书?有怎样的人生经历?据她所知,好的调酒师工资是不少的,再加上有些大方的客人会给小费,一个月下来大概也有万把块。不过像宣城这种地方,她也不敢断定阿萝的收入能达到万元以上的水平。但就算减一半吧,在这样物价尚可的城市,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完全可以住更好的地方。阿萝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是不是因为她家里还几个弟妹在上学呢? 程舒也胡思乱想着,电视里的新闻早就播完了,这会儿播起了电视连续剧,阿萝说半个小时回来,这都快一个小时了,太阳都要下山了,这房子愈发的阴森森起来。她挪动屁股,拿起手机翻了翻,黑名单里有无数的短信和未接电话。冷不丁的,手机响起来,她惊了一下看了看,打电话来的人是唐致平。她看着屏幕上的号码,看来唐清宁没招了,连唐致平都搬来了。 程舒也从来没有拒接过唐致平的电话,这会儿她犹豫了一下后还是点了接听。 “致平叔叔。”她正襟危坐,装得很淡定的样子。 “舒舒,在干嘛呢?”唐致平的语气倒很随意。 “看电视。”程舒也道。 电话那头的唐致平顿了一下,道:“唐清宁到了吧?” “致平叔叔,谁让你告诉他我来了宣城?”程舒也有点生气地问道,“他连夜就开车来了,这会还赖在酒店呢?” “什么叫他还赖在酒店?那你呢?你在哪里看电视?”唐致平听出了她里的不对劲。 “致平叔叔,你老实交待,赵姐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程舒也反问。 “她没有给我打电话,我现在问你在哪里?你和唐清宁是不是吵架了?”他音量提高,显然着急了。 “没有,我没事儿……”程舒也说到这里时,门口传来动静,阿萝回来了,“好了,不跟你说了。” “程舒也。”唐致平连名带姓,语气严厉。 程舒也被他吓得抓着手机不敢乱动,她的记忆里,唐致平一直是她心目中的学神,人生路上的指引灯。他几乎都是波澜不惊的,除了他的母亲能触动他,他的情绪很少波动。是以,他这么严厉地语气,她下意识的就觉得自己可能做错了什么事情。 “致平叔叔。”她低下了头。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唐致平也缓了语气。 “我在一个朋友这里,唐清宁在酒店,他不是想要唐允凡吗?我就把唐允凡留给他了。”程舒也三言两语把事情简而简之地告诉了他。 “你和唐清宁大吵了一架,吵完后你丢下孩子就离开了酒店,然后去了一个朋友,等等,你才去宣城几天,你哪里来的朋友?什么样的朋友,你就敢住去人家家里?”唐致平极力忍着想发火的冲动,“舒舒,你是不是除了手机什么都没带在身上?” “是。”程舒也应道,那边阿萝拎着一大袋东西已经走进来了,她直接进了房间。 “你要住在你朋友那里?”唐致平问。 “我是这么打算的,而且短时间内我可能都住在我朋友这里。”程舒也干脆和盘托出,“致平叔叔,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并不是小孩子,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好。” 唐致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把定位发给我。” d首*j发 “不行,致平叔叔,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挂了。”程舒也来气了,拿下手机,她点了挂机键,想了想,她将手机关了机。起了身,她往房间走去,阿萝已经到了厨房,她把购物袋里的菜往地上放。 “哇,你还买了这么多菜啊?我们要在家里吃饭吗?”程舒也看着满地的菜,再看看厨房,只一个小冰箱,根本放不下这些菜吧。 “对啊。”阿萝继续整理着那些菜。 程舒也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听着阿萝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为了证实是自己的错觉,于是她又问:“你几点上班呢?” “今天不上班。”阿萝起了身,她的双眼也有点泛红。 “你怎么了?”程舒也忍不住的问她。 “什么怎么了?”阿萝很惊讶的语气,话音落下,她的手机响起来,她从牛仔裤兜里拿出手机,看了号码,她当着程舒也的面接起了电话。 “喂,我是阿萝。”她说这几个字时,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 程舒也和她隔着大约一米左右的距离,阿萝的手机稍微有点漏音,她听到有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好像说是的你在哪里?那声音莫名的有点熟悉,和唐致平的声音很像。程舒也觉得站在这里听人讲电话太不礼貌,所以她不好意思细听就离开了厨房回到了客厅。 阿萝这通电话讲了至少十分钟,她说话很少,只有好,可以,我懂,对不起这些字句。这通电话讲完,夜幕淡淡的洒下来,风从小阳台钻进来,程舒也扭头看着阳台外。她想,今晚可要怎么睡? “程舒也。”阿萝从厨房出来,“你晚上睡房间,我睡弹簧床。” “什么是弹簧床?”程舒也惊奇地问。 15.不要勉强自己 阿萝看了她一眼:“一种临时床。” “临时床?”程舒也更加懵圈了,她真不知道还有弹簧床这种东西,只知道沙发可以充当临时床的功能。看来这人还是要走出来,这不她就长见识了。 阿萝没再理她:“你再看会儿电视,我去做饭。”她说着就回到了厨房。 程舒也坐在沙发里,摸过一旁已经被她关了的手机,她陷入了深思之中。她是谁?她到底为什么会在阿萝这里? 吃饭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阿萝的厨艺是不错的,三菜一汤的家常菜,程舒也吃着觉得挺不错的。吃完饭她想着借住人家家里,至少应该帮着洗碗,哪知阿萝手脚麻利,程舒也站那儿还没回神,阿萝就飞快地把几个碗收走放到了水池里。 “我来洗吧。”程舒也走过去。 “不用,我自己来。”阿萝打开水龙头,挤上洗洁精,她哗哗的就开始洗碗了。 程舒也站在旁边看着,阿萝手脚步快,也就两三分钟的时间,她把洗好的碗沥干了水,然后放到一旁的碗柜里。 “你不太习惯吧?”阿萝问她。 到这会儿,程舒也真的说不出违心的客气话了,抿着唇笑了笑,她说:“是有一点。” “今天将就一晚吧,明天一早我送你去住酒店。噢,我身份证可以先借你用。”阿萝淡淡的语气,说话时,她拿着抹布把灶台擦了一遍。 “那多不好意思啊……” 阿萝猛抬头:“程舒也,你不必跟我客气,我相信你不是骗子。” 程舒也被她的语气噎得又有点难堪,这个阿萝还真是有点奇怪,好像很见不得她跟她客气。可两个人刚认识,礼貌和客气不是很正常吗? “时间还早,现在出去找酒店也可以。”阿萝看着她的表情放下了手里的抹布。 “阿萝,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程舒也认真问道,为什么今天的阿萝和昨天晚上的阿萝判若两人了?她想了半天,觉得实在是自己太唐突太冒然了。 阿萝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你真的没有必要勉强自己。我住的环境就是这个样子,这显然和你的生活习惯是相悖的。你并不是走投无路,在可以变通的情况,我认识你还是遵从你本来的习惯比较好。” 程舒也呆了一下,突然就有一种醍醐灌顶般的醒悟。从坐上阿萝的电瓶车到现在,她一直都在说服自己接受这一切。为什么要强忍着呢? 事实上不舒服就是不舒服,不会因为忍着它就变得舒服了。 就像当年她明明不喜欢唐家琛,在多方的压力下,她勉强自己和他结婚。就像她明明不想要老爷子给她的股份,因为不想辜负他,所以,她拿着,然后转手送给唐清宁。就像她明知道唐清宁在外面已经很糟糕了,可她不想破坏那表面的平衡就硬忍着,还想着也许一切总会好起来。 现在,她真的很不舒服,很想离开,可她怕伤了阿萝的面子,想着忍到明天早上再说。 “走吧,我送你去。”阿萝擦了手,她走到程舒也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你不介意,我倒是愿意和你一起住豪华酒店。” #''更新最快\/上,9, “不介意不介意,一万个不介意。”程舒也开心得一把搂住阿萝的肩膀。 半个多小时后,程舒也和阿萝搭着出租车到了宣城的另一家五星级酒店。下了车后,程舒也准备打开手机,她想着要用手机支付。 “不用,我借了一个朋友的会员卡,今晚先住吧。你这一开机,你前夫说不定电话又打来了。”阿萝拉了她一把,“别说谢谢了,我听着烦躁。” “可是……你什么时候借的?”程舒也问。 “下楼买东西的时候。”阿萝指着休息区,“你到那里等我。” “我……” 阿萝打断她:“我预订了最豪华的套房,不是标间,你放心。你不必过意不去,回头我会和你算账,你再给我钱。” 十来分钟后,程舒也和阿萝上了楼,她和阿萝一人住了一间。关上房门后,程舒也一头扑到大床上,连打了几个滚后她还是不敢相信,她从阿萝的小破房子里回到了酒店里。都说没有失去过就不知道拥有的珍贵,现在她可算知道了。 她,程舒也,根本过不了穷人的日子。 程舒也可算解决了住的问题,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她枕着头看着天花板,想着此刻的唐允凡。往常这个时候他已经睡下了,她每天晚上这个时候都会去亲亲他。从今天开始,她有好一段时间都见不到他了。 她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为什么又有点想孩子了呢?翻来翻去,她爬起来洗了个澡,躺到床上拉上被子,她闭上眼睛。 满脑子都是唐允凡的哭声,还有唐清宁抓狂的样子。 赵姐和方嫂不会真的走了吧?唐清宁狠起来,真有可能把她们辞退,然后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他会不会把自己的惨状发给唐致平博同情?天啊,她的手机会不会塞满了几百条来电提醒和未读信息? 程舒也越想越有可能,在床上滚了半天,她一次又一次的忍住开机的冲动,终于,在忍无可忍之后,她掀开被子跳下了床。 不行,她还是去喝口酒了,喝酒了,管他娘的世界变成啥样?程舒也跑出房间,刚好看到阿萝裹着浴巾坐在客厅里喝红酒。灯光昏暗,阿萝看起来真是充满了忧郁。 “你要喝酒吗?”阿萝举了举杯,丝毫不惊。 程舒也有一刹那的恍惚,阿萝根本就是故意的扮演落魄吧,她明明就是公主的样子。程舒也抬步走过去,阿萝在她走过去之前拿过另一个高脚杯给她倒了一点酒。 程舒也端起来,一口气喝完。 阿萝惊住:“我只是随口问问,你昨晚不是说你不能喝酒么?” 程舒也拿过桌上的红酒瓶,又倒了半杯后一口气喝完,接着又倒了一杯,她再次喝光。放下杯子后她抹了抹嘴往房间走:“我睡不着,喝点酒好睡,你别管我,喝你的酒。” “喂……”阿萝喊了一声。 程舒也进了房间,关上房间,打上反锁,天地开始旋转。唐清宁的脸就在眼前晃啊晃啊,她还在清醒的边缘。抬手狠狠的给了自己一耳光,可真他妈的痛。 在房间里来回走,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圈,她晕得不行了,趴到床头柜上,她拿过了手机,晕晕乎乎中,她按了开机键。盯着手机进入了系统,手机居然一片寂静,连黑名单里都安安静静。 程舒也傻笑了一下,抱着手机滑着坐到了地上,好吧,那就睡吧。 16.戳心窝 程舒也躺到了地上,闭上眼睛,眼皮沉重得,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能睡着,可心里有一团火,那火拼命的烧她,烧得她想马上就去死。她不得不怀疑那红酒有问题,为什么比那次喝完白酒还要难受些? 还是得去泡个冷水澡,她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已经没有力气了,手机响起来。程舒也努力地睁开眼睛,哆嗦着手拿地上的手机。眼晕得厉害,她有点看不清屏幕上的字。是唐清宁吧,她想,为什么喝醉了就特别想躺他怀里呢?她觉得自己可能贱得慌。 手不听使唤,程舒也点了好几遍才点下了接听。 “喂。”她竭力的装着镇定,但实际上她大舌头得厉害:“我是程舒也。” “你喝酒了?”唐致平问,他没见过程舒也喝醉的时候,但知道她不能喝酒,她有轻微酒精过敏症。 “这声音好耳熟。”程舒也揪着头发自言自语起来,“是谁呢?不太像唐清宁的。” “我是唐致平。”唐致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温和且耐心道:“舒舒,告诉我,你在哪里?” 首_◇发, “原来是致平叔叔啊,嘿嘿,我说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原来是你,不,不好意思啊,我竟然没听出来,该打,该打。”程舒也说着啪啪连甩了自己两记耳光,甩完后她捂着脸又哼唧起来,“妈呀,太他妈痛了。我还是换一种方式惩罚自己吧,致平叔叔,撞墙行不行?你等着,我,我去撞墙给你赔礼。” “程舒也,你到底喝了多少酒?你别撞墙,听话,别撞,我没有怪你,真的。”唐致平隔着听筒都听到啪啪的巴掌声,这会儿她还要去撞墙,他真是要疯了。 “真的吗?”程舒也躺到地板上,“致平叔叔,我就是,觉得吧,觉得自己特别讨厌。可我,现在还不能死,我这么讨厌,可怎么办?” “谁说你讨厌了?没有人说你讨厌,舒舒,你快告诉我,你在哪里?”唐致平跟哄孩子似的哄她。 “我,和阿萝来酒店了,在君豪大酒店。我本来,本来想住她家。可她家真的太,太破了,我闻着,那味儿难受,致平叔叔,你看,我是不是太矫情了,我去人家家里借住,我还嫌东嫌西的,我真是太讨厌了。好不容易来酒店了吧,我还失眠了,我想,想唐允凡,我想那个小屁孩子。明明他都不要我抱,我一抱,一抱他就嗷嗷的哭,还往我身上拉屎,可我还是有点想他。致平叔叔,我还可耻的,可耻的想唐清宁,那个混蛋,我竟然想他。”程舒也的眼泪糊了一脸,“我装啊,装,我一直装,我想,他那么个混蛋,谁要在乎他啊。他算,算个什么东西,我程舒也才不稀罕他。他要是,不回来也好,时间长了,我可能就真的,真的平静了。可天杀的,他偏偏回来了,在我还没有好好的放下他之前。致平叔叔,你说我要怎么办?我能不能杀了他?不行,我也不想他死,虽然,他是个混蛋,我还是要他好好的活着。所以,我就,只能跑了,我没办法,那就离他远,远一点吧,这样行不行?” 电话那头的唐致平沉默地听着,他的嘴角有一抹苦笑,程舒也可真是懂得捅刀子,借着醉酒把心里的话说了个明明白白。她还是爱着唐清宁,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情更让他难过呢? “致平叔叔。”程舒也叨叨着说了半天没听到声音,她顿下来喊了一声。 “睡吧,好好睡一觉,好不好?”他低声道。 “我睡不着。”她呢喃着,脸被她自己打得火辣辣的痛,心在火上翻来覆去的烤,“我就是想,你那么聪明,你一定知道我该怎么办,对不对?” “我不知道。”唐致平道。 “你也不知道,连你也不知道。”她抽了抽鼻子,哽咽着:“那就真的没,没有办法了,我要去哪里?我没有家,我爸妈死了,他们为什么要死?” 唐致平想说你回a城吧,这里有你的家。可他想想,家是什么?一座房子吗?如果家的定义是有爸爸有妈妈有温暖,那他也没有家啊。 他无话可说,只能听着程舒也的低泣声,看着黑暗,想着遥远的以后。 程舒也哭了一阵子,眼皮愈来愈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红酒的后劲彻底上来,她总算睡着了。她做了个奇怪的梦,有个人把她扛起来了,然后从山上把她丢下去了。 这一觉真是睡得天昏地暗,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多了。程舒也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里是酒店,然后她习惯性地摸过了床头上的手机,亮起屏幕后,她看到很多未接来电话。 扶着床铺坐了起来,她依稀记得自己睡着前是在地板上,怎么现在在床上了呢?她翻开通话记录,未接来电话有几个是唐致平打的,剩下的都是她先前住的那个酒店的座机号码,反正不是唐清宁就是赵姐。 丢下手机,她翻身下了床,进了厕所后,她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得差点没蹦起来。她两边脸肿得老高得,活像被人打过一样。 拍了半天冷水也不顶事,程舒也只好顶着一脸肿得厉害的脸出了房间。客厅里,阿萝斜躺在那里看电视。 “早。”程舒也跟她打了声招呼。 “早。”阿萝继续看着电视。 “我们去吃饭吧?”她说。 阿萝指了指房门口:“你的前夫在门口等了你快一个小时了。” “你说什么?”程舒也惊得张大了嘴。 “抱着孩子在那儿,我没让他进来。”阿萝起身,“这房间我开的,我不想让他进来,你没意见吧?” “没,没意见。”程舒也看看她,又看看房门口,她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不对啊,我前夫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不是用了你朋友的会员卡吗?”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程舒也,你是不是喝多了就给他打电话了?”阿萝凉凉的语气,明显的怀疑是程舒也贼喊捉贼。 “不可能。”程舒也转身往房间跑去,跑到房门口时,外面传来了门铃声。 “要不要开门你自己决定。”阿萝的声音传进来。 程舒也拿过了床上的手机,翻了一遍,她没有给唐清宁打过电话啊。这可真是见鬼了,他到底怎么跑来的? 也由不得她多想,门铃声拼命的响着,她只能又出了房间。阿萝还半躺在沙发上,她咬着牙往房门口走去。 唐清宁再混蛋,唐允凡是她生的。 程舒也走到门边,站了好一会儿,她伸手拉开了房门。 17.老爷子病情有变 唐清宁抱着孩子站在那里,见了程舒也,他紧张得咽了咽口水,程舒也清晰地看到他的喉结处滑动着。孩子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程舒也,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程舒也看着地上的保姆包,看那鼓鼓的程度,他们父子看起来是准备咬住她不放了。 “舒舒,你的脸怎么肿了?”唐清宁先开了口,很关切的语气。 “睡多了就肿了。”程舒也没好气的。 唐清宁也就不疑有他,他眼神里带着讨好,“那个,我和儿子可以进去吗?” “怎么找到我的?”程舒也问,这短暂的目光碰撞中,她想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唐致平给唐清宁打了电话。否则她连住房信息都没有留下,唐清宁难道会千里眼,顺风耳吗? “我问了唐致平。”他果断的承认。 程舒也点了点头,可唐致平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他明知道她现在在躲着唐清宁……程舒也转过了身,唐清宁都追到这里来了,一时半会儿肯定赶不走。更要命的是,他带着孩子来了。 唐清宁抱着孩子拎着包跟在她身后进了套房,半躺在沙发上的阿萝听到动静起了身。 “你好。”这回唐清宁主动跟阿萝打了声招呼。 阿萝表情有些僵硬,微微点头,她往房间走去,把客厅留给了程舒也和唐清宁。 “你能帮我抱一下吗?我手酸得厉害。”唐清宁把孩子送到程舒也面前。 程舒也看着孩子稚嫩的小脸蛋,不抱两个字就说不出口,沉默着接过了孩子,心里有些打鼓,生怕这臭小子又嚎啕大哭起来。让她松一口气的是孩子没哭,他这会儿大概心情不错,盯着亲妈的脸,流着口水咿咿呀呀的。 唐清宁坐到了沙发上,程舒也站了一会儿也坐了下来,除了孩子不时的呀呀几声,两个人都沉默着。 “舒舒,我们最迟明天要回去a城,我上午接到的电话,老爷子病情有变。”唐清宁正色道。 程舒也转头看他,她有很久没有见到老爷子,在a城时,她几次想去疗养院看看,可白管家总以各种理由婉拒。后来她恢复了九岁前的那段记忆,虽然她在任何人面前都只字未提,但她对老爷子的感情再也不复从前。加上那次在公园和苏沐玲起了冲突,赵姐承认她听命于白管。程舒也就越发的觉得高宅大院难呆,所以,她才想着先回宣城,之后的事情边走边看。 “唐致新和桐桐也回来了,致平上午去了医院,我听他的语气,老爷子怕是不大好了,所以,我们最好能尽快回去。”唐清宁又补充道。 程舒也收回了视线,老爷子要不好了?在她的记忆中,他是多么顶天立地的人。这一辈子,他闯过多少艰险,遇过多少难题,见过多少真情假意……谁能想到,在他老了后,只消一杯水,他就倒下了。现在,他可能要死了。要死的人最大吧,再多的恩怨,因为一个死字都要化作云烟。 “唐致平有没有告诉你,我去看了心理医生,九岁之前的记忆,我已经全部恢复了。”程舒也轻声问。 唐清宁呆住,好一会儿才道:“没有。” 孩子开始不耐烦起来,程舒也只好抱着他起了身:“赵姐和方嫂呢?” “还在酒店。”唐清宁说。 “我的身份证你帮我带了吗?”她问。 “带了。”他从口袋里拿出她的身份证。 “你买票吧,赵姐和方嫂的一起买,我们今天都回去。”她说完往阿萝的房间走去。 阿萝躺在床上玩手机,见程舒也抱着孩子进去,她只是把手机放到了一旁,并不说话。 “阿萝,我订了今天的机票回a城。”程舒也说。 “哦。”她神色淡淡,也并不问为什么。 “我爷爷生病了,我得回去看看。”程舒也想着自己昨天折腾了她一天,心里很过意不去。 “好。”她又应了一个字。 程舒也看着她的神色,迟疑了一下,说道:“我的爷爷是唐氏集团的唐万鹏。” 阿萝的脸上这才有了表情,她歪着头笑了一下,带着几分自嘲的语气:“知道你是有钱人,但真没想到你这么有钱。程舒也,能帮上你的忙,是我的荣幸啊。” “阿萝,我还会回来宣城。或者你来a城的话,记得给我打电话。”程舒也道。 “好啊。”阿萝重新拿过手机,“既然你前夫来了,我就不去送你了,一路平安,记得把住酒店的钱转给我。” “一定。”程舒也应。 当天下午,程舒也一行人回到a城,出了机场时,天色已经黑了。程砚之来接的他们,见了程舒也,仍是毕恭毕敬的态度。程舒也忍不住多看了唐清宁一眼,她很想请教他该怎么笼络人心的,为什么程砚之能对他这么死心塌地? 程砚之先送了赵姐和方嫂还有孩子回家,掉过头后,车子往医院开去。程舒也昨天宿醉的头痛到这会儿还没缓过去,靠在车窗上,她一动也不敢动。 “舒舒。”唐清宁碰了碰她。 程舒也不理他。 “你是不是头还痛?”他挪过去一点,这一路上,他看她一直闭目养神,他怎么问她都不说话。碍于赵姐和方嫂在,他也不好多问,但猜测她应该是头痛。 “你能不说话吗?”程舒也低声道,她头痛得厉害,别说声音,简直连他发出的呼吸都像催命符。 “我帮你按按。”他无事献殷勤。 程舒也捂住耳朵,往车门再缩了一点。 唐清宁看她那么抗拒的态度,只能讪讪地收回了手,转头看着车窗外的夜景。想着唐致平给他打电话,轻描淡写地告诉他程舒也住的酒店的位置。人是这么贱的吧,他知道唐致平心里有程舒也,也知道程舒也不喜欢唐致平。可上午的电话,唐清宁心里没底了。按理说,程舒也为了逃避他,正常情况下她不跟任何人联系才对。可她却偏偏和唐致平说了,这是不是说明,程舒也对唐致平的感情也悄悄的发生了改变。唐清宁可以不将唐家琛放在眼里,但如果唐致平真的不顾一切,对手那么强大,那他也许再也无法赢回程舒也的心了。 ''正版$首%发“g 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将近四十分钟的车程,车子到了a城脑外科最牛逼的医院。icu病房前的等候厅里,坐满了唐家的人。 “舒舒姐。”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桐桐从座椅上起了身,她朝程舒也奔过去。 18.桐桐回来了 “桐桐。”程舒也站定,那个是桐桐啊,她已经好了吧。将近一年的时间未见,桐桐似乎完成了脱胎换骨的改变。如果说曾经桐桐像路边的一朵小野花开得肆意,现在的她被移植进了花园,她眉宇间的无所谓已经没有了。 “舒舒姐,我想死你了。”桐桐冲过来抱住她,“可算回国了,可算见到你了。” 唐致新也起了身走过来,他也变了,目光变得温和从容,眼神也更沉稳了。 “二叔。”程舒也喊了一声。 “小舒舒,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黑眼圈怎么这么严重。”唐致新开了口还是那个耿直的二叔。 “喝了几杯酒,头痛。”程舒也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唐清宁这才知道她头痛的原因是醉酒,所以……她是在醉酒的情况下给唐致平打的电话?他想明白这一点,目光不自觉就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唐致平。他的心情一下子就跌到了谷底,他多了解程舒也,她酒量奇差,唯一一次在他面前喝醉,讲了许多平常从不讲的话。昨夜她和唐致平都讲了一些什么?程舒也是不是也对着唐致平又哭又笑?是不是跟他说了心底的许多秘密?唐清宁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攥紧了拳头,忍了又忍。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他现在和程舒也的关系这么僵,一定不能冲动。 可他真想打人。 程舒也因为再见到桐桐,头痛也没那么厉害了。跟老夫人和太太她们打过招呼,程舒也挽着桐桐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桐桐给她讲在美国的一些趣闻,偶尔提一下唐致新闹的笑话,提到唐致新时,桐桐的神色很复杂,言语也很简洁,她根本不愿意多讲。 “唐总。”程砚之匆匆追上来,他走到唐清宁身边说了几句话。 桐桐回头,程砚之也看到了她。 “桐桐,好久不见。”程砚之走过来跟她打了一声招呼。 桐桐起身,她微笑着:“砚之,好久不见。” “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程砚之退了一步转身就走。 桐桐坐回了椅子上,就着刚才的话题继续和程舒也聊天。两个没聊几句,护士来喊人了。程舒也和桐桐都起了身,远远看着,唐万德和唐知雪跟着护士走了。 看着大家都重新坐下了,她们也跟着坐下来。 “你说老爷子能挺过这一关吗?”桐桐轻声问。 “不知道。”程舒也答,老爷子怎么没喊老夫人进去,真是有点奇怪。 “舒舒姐。”桐桐挨过去一点:“你和唐总是不是吵架了?” 程舒也有些诧异:“二叔没告诉你么,我和他已经离婚了。” “你说什么?”桐桐惊呆的表情,“没有,国内的事情我什么也不知道,二叔不让我用手机,还让人天天跟着我,说怕我出事儿。天啊,瞧我这记性,宝宝,你的宝宝呢?我居然忘了问,舒舒,你不要生气,我真忘了,我连宝宝的礼物都没买。”桐桐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程舒也搂住她的肩膀:“傻丫头,你干嘛叫这是。” “舒舒姐。”这下桐桐真哭出来了。 “嘿,桐桐。”唐致新看着不对劲,他走了过来,“咦,怎么还激动得哭上了呢?你这泪点也太低了一点吧,我不是说这趟回来就住下来了吗?” “舒舒姐的事情,你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桐桐擦了一把眼泪。 “因为你知道了也帮不上她,你自己还平白的着急,不利于你养病。”唐致新道。 “二叔。”远远的传来喊声,唐家琛走过来了,“奶奶喊你呢。” “你快去吧。”桐桐低声道。 唐致新抿了抿唇,冷笑了一下,他朝老夫人的方向走过去。程舒也看着他的背影,想着前不久老夫人来找她,唐致新想和桐桐在一起,只要老夫人活着一天,就一天不可能吧。 “桐桐,你住在哪?”程舒也问。 桐桐没说话,远处,老夫人和唐致新在说着什么,日光灯下,唐致新表情冷漠。 “桐桐。”程舒也拉了拉她。 桐桐回神:“我住在酒店,舒舒姐,我现在这样不可能回大宅,二叔也不会让我自己住着,就只能先住在酒店。昨天晚上老夫人就打了好多个电话,我也劝过二叔回去,他不肯。” “你们……桐桐,你是怎么打算的?”程舒也想问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话出了口又生生换了个问题。 “我欠二叔这么多,我能拿什么还?”她怅然若失的样子,“舒舒姐,你说我能拿什么还?可偏偏人家还不要,他不要,我就真不知道要怎么办?连死都不敢死。” 程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拍了拍桐桐的肩膀,她低头看着地板发呆。 “唐致新,你是不是非要气死我才高兴。”老夫人的声音猛地拔高,因为愤怒,她起了身,指着唐致新怒喝。 程舒也惊得抬头,见老夫人气成这样,估摸着还是因为唐致新和桐桐的事情。 “妈,我只是知会您一声,不是征求你的同意,您不要生气。”唐致新看着自己母亲。 老夫人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在阿佩的劝解声中,她坐回了椅子上。太太仗着大嫂的身份,大声数落了唐致新几句。 唐致新站了一会儿,见他母亲平静下来了,他俯身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朝桐桐的方向走了过来。 “桐桐,你让小夏先送你回酒店。”唐致新说。 “我再呆会儿,和舒舒姐聊会天。”桐桐轻声道。 “先回去。”唐致新很坚持。 “爷爷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程舒也起身问道。 “死不了。”唐致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二叔……”程舒也微微皱眉,唐致新这是什么意思?老爷子总归是他亲爹吧,这态度也忒差了点。 “小舒舒,要不,麻烦你陪桐桐先下楼。”唐致新又说。 程舒也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他这么坚持要桐桐离开,是不是怕老夫人当着众人的面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看,y正$l版章4节v上 “快去吧。”唐致新催促道。 19.夫人要见你 程舒也猜不到他的用意,但唐致新肯定不可能是在开玩笑。她拉了拉桐桐,两个人起了身。 “二叔,那我先送桐桐下去。”程舒也说话时暗暗看了一眼老夫人的方向,太太和唐万德太太冯春樱围着她,声音杂乱,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什么。 桐桐抬头看唐致新,她笑了一下,眼中透出的却是无尽的疲惫:“二叔,我走了。” “我晚一点回去。”唐致新说。 程舒也挽着桐桐的手,两个人往等候大厅出口走。 “舒舒。”经过唐清宁身边时,他喊了一声,然后跟着她们也往外走,“我和你们一起下去。” 程舒也没说话,几个人沉默着一起下了楼。唐致新的司机等在电梯口,见了桐桐几个,他侧身让到一旁。 “贺小姐,二爷让我来接你。”司机道。 “舒舒姐,我回去了。”桐桐松开了程舒也的手,她的声音平平,听不出任何情绪。 程舒也心里却惊了一下,她拉紧桐桐的手,转头对一旁的唐清宁道:“我陪桐桐回去,医院这边有什么情况你给我打电话。” 唐清宁很不放心,虽然他隔了小半年才回来a城,但他敏锐的嗅到这一次的不同寻常。唐致新和桐桐之间变成什么关系他不关心,老夫人要对桐桐做什么也不关他的事情,他只是担心程舒也,怕程舒也为了桐桐受到伤害。 可他也知道,无论他说什么,程舒也都不会相信他。 “好。”他挣扎着,只能这么应她。 “舒舒姐,老爷子现在的情况未明,你还是留在这里,万一他要找你呢。”桐桐挣开了她的手,她笑着,“我也有点困了,回酒店我就睡下了。等明天我去找你,我们再好好聊天。对,我还要给宝宝准备礼物。” “桐桐,我陪你回去。”程舒也很坚持,不等桐桐说话,她就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往外走。 桐桐看着程舒也,想再说点什么,可程舒也已经在往外走了,她低下了头,跟着程舒也住外走。 不一会儿几个人就走到了停车位,程舒也和桐桐坐后座,车子缓缓地从医院大门口驶出去。一路上,程舒也都很紧张,总担心要出什么事情,她不时望望后视镜,观察是不是有车辆跟踪。桐桐也不说话,她靠着座椅低着玩着自己的手指头。 提心吊胆的,车子开到了桐桐住的酒店门口。唐致新和桐桐没有住在唐家酒店,而是住在了唐家酒店最强劲对手喜来枫大酒店。 车停下后,马上有门僮前来帮忙开车门。 司机去停车,程舒也和桐桐下了车。进了感应门后,程舒也一眼看到站在大约三米开外的一男一女,目光交汇,程舒也想拽着桐桐马上离开,可他们已经走过来了。从他们走路的姿势来看绝非普通人。 “贺小姐。”魁梧的男人先开口。 桐桐抓着程舒也退了一步:“请问你们有事儿吗?” “我们夫人想见你,贺小姐,你看在酒店方便还是另外找地方?”另一个高挑的女人客气地问道。 “对不起,两位,贺小姐现在谁都不见,麻烦你们让让。”程舒也面色平静,心却跳得厉害。他们嘴里的夫人又是谁?为什么要见桐桐?会不会这两个人就是老夫人的人? 那男人和女人对视了一眼,大约顾忌着这里是酒店,硬拖着桐桐走不可能。因此,他们很客气的让到了一旁。 程舒也和桐桐一步一步的往电梯口走,两个人的身板都挺得笔直的,程舒也更是紧张得手心渗出了汗。 好不容易走到了电梯口,按了上行键后,程舒也侧头。那两个人站在她们身后不远处,见程舒也看他们,男人微笑着朝她挥了一下手。 电梯到了一楼,程舒也和桐桐进了电梯。 “桐桐,我给二叔打个电话吧。”电梯门关上后,程舒也拿出了手机。 “不要。”桐桐摇头。 程舒也想了想便握着手机没动,是从唐致新过去和老夫人说话开始,桐桐就有一点魂不守舍了。等唐致新回来让她先回酒店后,她看起来就完全的不对劲了。 电梯停下来,程舒也先一步跨了出去,四下看了看,周围很安静。 “舒舒姐,走吧,他们不敢上楼的。”桐桐道。 程舒也心里有了一堆的疑问,当下决定先回到房间,确定安全了再说。拐了两道弯,桐桐停在了一个房间门口,她伸手按了门铃,立刻有人开门。 “贺小姐。”开门的是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她喊了一声后就恭身到了一旁。 桐桐和程舒也进了门,让程舒也感到吃惊的是客厅里坐着四个年轻的黑衣男人,看起来也明显身手不错。 “贺小姐。”四个黑衣男人听到脚步声起了身,喊理整齐划一。 桐桐也不说话,只是拉着程舒也朝她的房间走去。进了房间,桐桐立刻将门锁上,又急切地打上反锁。 程舒也刚要开口,桐桐就转身一把抱住了她。 “舒舒姐。”她喊了一声,泪水滚出来,落到了程舒也的肩膀上。 “现在安全了吗?”程舒也轻声问。 “嗯。”她抽泣着。 “那我们坐下来说。”程舒也拍了拍她的后背,扶着她往窗边的沙发走去。 “夫人是谁?”坐下后,程舒也扯了一把纸巾帮她擦泪。 }k正,y版_首5/发/ 桐桐拼命的想忍住泪,但见了程舒也,她根本就忍不住。 “你现在好了吗?”程舒也紧接着又问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桐桐摇头,程舒也呆了一下,眼泪也跟着掉下来。桐桐看起来和从前一样了,她以为桐桐肯定好了,谁知道那只是她的错觉。 “舒舒姐,你还记得我和你提过我的身世吗?”桐桐哽咽得厉害,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 “嗯。”程舒也搂过她,让她靠到自己肩上。 “我的母亲,被人轮j,为了找出嫌犯,她不得不生下了我。我是她的耻辱,所以,她将我丢了。”桐桐渐渐的停止了哭泣,从程舒也肩上直起身,她坐得端正。 “刚才楼下那两个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说的夫人应该是我的母亲。”桐桐抬头看着程舒也。 “什么?”程舒也喃喃的,“你的母亲,她,她,在哪里?她是怎么找到你的?” 20.原来都是孽 桐桐笑了一下,眼中又有新的泪落下:“她怎么可能找我呢?是二叔去找的她,在他看来,人总是有根的。无论我的父母是多么不堪的人,我的生命是他们给的。不说感恩,起码要弄清楚来处。他和我谈了好多次,拼了命的说服我,所以,我把我的过去详细地告诉了他。” 程舒也沉默着,是吧,是这样吗?她在唐清宁离开之前,像一只鸵鸟一样想要回避过去。可最终她还是没抵住弄清她到底从哪里来的诱惑,然后去看了心理医院,再次接受了催眠术,她终于弄清楚了她来自何处。 “就这样,二叔找到我的母亲,还找到了我的父亲。”桐桐笑起来,“舒舒姐,你说我是不是该感谢一下二叔,他可真是太厉害了,连老爷子都做不到的事情,他硬是花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做到了。” “桐桐。”程舒也难过的看着她,她记得当初桐桐和她提过,她九岁才被人贩子贩走。正常来说,九岁应该有是记忆了。桐桐肯定还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母亲长什么样子。 “你还记得我那一次被人绑架前,我说我接到了一个电话,那个电话里的女人自称是我的母亲。我本来是不相信她的,可她很准确地说出了我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我当时就又慌又乱,害怕噩梦要再一次重现,所以我才按照她的指示去了她指定的地方。去了之后,我就落入了圈套之中。直到二叔找到我的父母,我才知道,那次给我打电话的人根本不是我的母亲,那个人只是知道我的根底罢了。”桐桐又道。 程舒也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而我的亲生母亲。”桐桐停住,她的嘴角扯起笑容,“舒舒,你猜我的母亲现在在哪里?” “不会就在a城吧。”程舒也心惊肉跳地问。 “不是,在n市。”她道,“她在n市,她终于甩掉我这个拖油瓶后,嫁给了n市的颜祁嵩。舒舒姐,颜祁嵩是你的亲舅舅。据二叔说,我母亲跟了颜祁嵩后,刚开始那几年还低眉顺眼,后来生下双胞胎儿子。她就活得趾高气扬了,那对双胞胎长到八岁时,其中的哥哥干了件伤天害理的大事儿。” 仿佛晴天一道霹雳,程舒也呆在那里。桐桐的亲生母亲嫁给了她的亲舅舅,怎么会这样?这都怎么回事儿? “什么事儿?”程舒也问。 “双胞胎从小娇纵惯了,平常没少欺负家里的其他孩子。那个哥哥在八岁那年,从厨房后院拿了两颗河豚的鱼胆,硬喂给了你小姨的女儿,大人发现后送医院抢救,没能救过来。”桐桐道。 程舒也想到她初见颜歌,颜歌对她一点儿温情都没有。她一直在想,为什么颜歌看起来像是对她有很深的敌意呢?后来程舒也恢复了记忆,可在她的记忆中,完全没有关于颜家的任何事迹。现在大约可以解释了,小姨一定是恨桐桐的生母入骨。所以,她也去彻查了桐桐生母的底细,知道了桐桐的存在,小姨恨屋及乌罢。 b?# 这世间之事,是缘是孽,也就没个法子能理了。 “你的生父……他在哪里?”程舒也又问。 桐桐嘴角的笑容扩得更大:“舒舒姐,我还是先给你说说我生母的来历吧。说起来,我的生母出身不错,中产家庭,我的外婆和外公都是医院的骨干医院,听二叔说,现在他们已经退休了。有时候基因这东西也是很神奇,我的外公外婆相对普通人来说,应该算是有文化的人了,家庭教育也不应该差到哪里去。但我的生母,听说从小就妒忌心强,看不得别人好。从小到大,除了一张脸好看,没一样能拿得出手。我的外公据说被气到心脏病发作,到我生母十六岁时,她就彻底的不回家了,在外面跟许多男人鬼混,跟那些有不良嗜好的女人混在一起。也不知道她得罪了谁,反正她十六岁那年被人轮j。因为这个遭遇,她才回了家。我的外公外婆被气疯了,但没办法,终究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我的外公外婆让我生母生下了我,亲子鉴定后,强j我母亲的那个男人被关进了牢里。可家里多了一个我,再加上当时官司的沸沸扬扬。我外公外婆承受不了舆论压力,所以,决定带着我生母还有我搬到别的城市。在我外公外婆搬家之前,我生母带着我又跑了。”桐桐说到这里时,她已经很平静了。 “就这样,我的生母带着到处流浪,今天借住在这个人家里,明天借住在那个人家里。几次三番的遗弃我,因为不忍心又把我抱回去。这么熬着,她把我养到了九岁。”桐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想想,她也挺不容易的。” 程舒也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而我的生父,当年据说判了十年刑,因为情节特别严重,但实际上,他在里面关了一年就放出来了。而且,就这一年,还是顶替的,让一个姓云的人顶替真凶去的。”桐桐转头看程舒也,“舒舒姐,你猜,真正的犯事儿的男人是谁?” 程舒也不敢猜,桐桐这么问她,那个男人的来历一定特别可怕。 “那个人是佩姨的亲弟弟。”桐桐嘴里吐出这句话。 程舒也坐在那里,她想她应该在梦里,这么可怕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现实中呢。佩姨跟着老夫人一辈子,程舒也对佩姨家庭不太了解,但有老夫人为依靠,但借着唐家的东风,佩姨的家人得到的好处自是不用说。 “你见过吗?”程舒也困难地问出这个问题。 “没有。”桐桐道。 程舒也闭了闭眼睛,怎么会是佩姨的弟弟?程舒也想着老夫人的慈眉善目,想着佩姨的善良亲和,为什么会这样? “你什么时候知道你自己的全部身世的。”程舒也再问。 “前天,二叔告诉了我,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回国,刚好老爷子病情有变,我们就一起回来了。”桐桐道。 程舒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桐桐,你得离开这里,那些人不会放过你的。” “可是……我估计二叔不会同意。”桐桐道。 “不行,你不能再住这里了。”程舒也抓住桐桐的手,她不得不怀疑佩姨早就知道这一切。 21.你想干什么? 桐桐呆呆的坐着,面对程舒也的焦急,她似乎置若罔闻。 “桐桐。”程舒也拉了拉她。 “舒舒姐,我能逃到哪里去呢?”桐桐轻声道。 是啊,能逃到哪里去?天下这么大,世界又这么小。程舒也慢慢地松开了桐桐的手,两个人沉默着,房间里很安静,程舒也靠到沙发上,原本因为紧张而忽略的头痛又开始折磨她。 “我在想,佩姨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沉默半晌之后,桐桐道,“如果她早就知道的话,那么,万都广场那次未遂的劫人事件,还有我接到那通假装我母亲的人的电话,这两件事情,很可能就是她或者她弟弟让人下的手。老早前我就确信苏沐玲只是背锅的,果然不是她。” ‘更…新~l最)快^上v8l= 程舒也也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她强打起精神:“桐桐,如果再往前推,你被人贩子卖到那座深山里,我也被卖到那里。会不会这根本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刻意这么安排的。” 桐桐怔了一下,道:“这个分析成立的话,那说明两件事情,佩姨从我妈生下我到遗弃我,她都知道我的去向。而老夫人了解你的身世,知道你在老爷子心中的份量。所以,她们两个人,一个要我死,一个要你死。还真是感谢她们啊,这么煞费苦心的把我们卖到了一个地方。不过,她们做梦都不会想到吧,你能带着我逃出那个地狱般的鬼地方。” 程舒也将头埋进掌心里,头一突一突的痛着。命运啊,为什么要这么残酷? “桐桐,你知道老爷子对我那么好吗?”程舒也闷在掌心里低声问。 “不是因为你父亲救了他的命吗?”桐桐反问。 程舒也抬头:“不是,那都是骗我的谎言,相反的,我的命还是他救的。” 桐桐睁大眼睛:“舒舒姐,你,你是不是全部记起来了?” “是,我八岁那年,我跟随父母去日本游玩,返程时船遇到风暴,老爷子和我们同一艘游轮。我父母溺死海中,老爷子救了我,我活了下来。后来我回到了我叔叔家生活,遭到我婶婶的虐待,几次三番死里逃生,是我奶奶给老爷子打的电话,老爷子花了一笔钱将我从我叔叔婶婶家带走。”程舒也道。 “居然是这样?”桐桐很吃惊,“那就奇怪了,老爷子封存你的记忆后,为什么要给你编一个你父母是他救命恩人的谎言呢?” “因为……我母亲。”程舒也说得有些困难。 “老爷子爱你母亲?他们之间有过一段不了情吗?”桐桐脱口而出。 程舒也按了按头皮,道:“没那么简单,这中间还有我母亲和唐清宁的母亲,她们从小是同学,一起学画,学琴,跳舞,在一次演出上,她们一起认识了老爷子。具体情感纠纷我也不知道,但她们因为老爷子翻了脸。从我了解到的信息来看,老爷子当年真正爱的人可能是我的母亲,但唐清宁的母亲更有手段,她设法怀上了孩子……” “等等,等等。”桐桐打断她,“你让我捋捋,你的母亲和唐总的母亲是曾经的闺蜜,老爷子和你的父母同在一艘游轮上,游轮失事时,他救了你。天呐,我要疯了,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在外面到底有多少个女人?舒舒姐,老爷子有那么多女人,老夫人这么多年来还慈眉善目,我们还相信她真的接纳了老爷子的一切。我们都错了,老夫人不可能那么伟大,绝对不可能,她只是将她的龌龊和报复进行得很隐秘,骗过了所有的人。还有,老爷子六十周年庆上台前喝的那杯水,我现在想起来了,是司仪端来的,老夫人接的手,她还看了司仪一眼。那杯水的手脚是老夫人做的,她却嫁祸到了突然出现在晚宴上的你小姨头上。她隐忍了几十年,一举打倒了老爷子,但和卖掉我们一样,老爷子死里逃生。所以,舒舒姐,我想老爷子一定也知道了老夫人的真面目,否则他今天就不会只喊雪姑姑和万德爷爷进去。” 程舒也按着头皮,半晌没有说话。是的,一个女人,尤其这样高宅大墙之内的女人,怎么可能真的慈眉善目,毫无争斗之心?唐致和的早逝,唐致新的淡泊名利,唐知雪的洒脱,老夫人内心的痛苦可想而知。因为这样,当年她和唐家琛结婚,老夫人才对她十分的好。老夫人深知她的底细,她恨她,但因为儿女的无心事业,老夫人又不得不将希望寄予到她的身上,指望她能拉动唐家琛,也指望她手里的股份和她的合到一起,这样的合力之下,唐家最后就不至于被老爷子外面的那些儿子分走。 “舒舒姐,你怎么一直按着头?对了,你还没吃饭吧?”桐桐这才想起来,“我去喊徐阿姨弄点吃的。” “我想喝点清粥,昨晚酒喝得太多了,到现在头还痛着。”程舒也。 “你呀,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酒还偏喝,是不是和唐总吵架气的?”桐桐很心疼,说话间,她起了身往房门口走去。 程舒也听着桐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接着房门轻轻响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抬起沉重的头,桐桐出了房门。 她想桐桐应该是去告诉那个徐阿姨怎么熬粥了,起了身,她走到了窗边,推开了一点窗外,一阵风吹来,混着房里的冷气,熏得她打了个大喷嚏。重新关上窗,她打了个冷战,连着又打了几个喷嚏。 程舒也往厕所走去,几乎是在她进厕所的同时,她听到房门开了。 “桐桐。”她伸头出去,进来的人却是那个开门的中年女人,中年女人这会儿手上端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两个碗,应该是给她送来了吃的。 中年女人见程舒也在厕所里,她生生的顿了一下脚步,然后继续往里走:“程小姐,给你煮了一碗面条,你快来吃吧。” 程舒也注意到了中年女人说话时似乎有些紧张,她警惕起来:“请问,桐桐呢?” “贺小姐在打电话呢。”中年女人端着托盘继续往里走,茶几明明在窗户旁边,而厕所在窗户的斜对面,中年女人的步伐却明显的偏向厕所的方向。 程舒也心中警铃大作,她的心跳得厉害,闪身进了厕所,来不及将厕所门甩上,中年女人就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一脚踢到门上,程舒也吓得喊了一声桐桐快来,她慌不择路的躲进了浴室里,想要拉上玻璃门已经来不及了。 “贺小姐喊你出去呢。”中年女人面无表情,她用力推开了玻璃门,一把就拽住了程舒也的头发。 “你是谁?”程舒也吓得腿都软了,中年女人敢这么对她,说明桐桐已经凶多吉少了。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中年女人狠狠一甩,程舒也被她拽出了浴室,一头撞到墙上,沉闷的一声响,程舒也只觉得眼前一黑,剧烈的痛感。跌跌撞撞的,她被中年女人拖出了房间。 程舒也害怕极了,她也不敢放声大喊,中年女人完全就是狠角色,根本没有任何可讲条件的可能。 客厅里,那四个年轻男人都不见了,中年女人一路拖着她走到了厨房,进了厨房程舒也看到桐桐伏在地板上,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她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中年女人松了手,程舒也跌到地上。 “桐桐。”程舒也爬过去,桐桐的双眼紧闭着,她的身下有血漫出来。 22.是她杀的人 “桐桐。”程舒也又喊了一声,桐桐毫无反应,她的手颤起来,心慌得缩成一团。想推推她,又不敢伸手过去。 沙沙的脚步声,程舒也惊恐地回头,中年女人又折回来了,她已经戴上了手套,脚上也套上塑料袋。程舒也不知所措的片刻,中年女人走到了她和桐桐身边,蹲下身,中年女人将桐桐翻了个身,桐桐的心脏处插着一把刀,血正是从那里渗出来的。 “桐桐。”程舒也尖叫了一声。 “有人杀了桐桐,你知道是谁吗?”中年女人狞笑着问。 “是你,是你,你为什么要杀桐桐?是谁让你来的?”程舒也伸手想挠她,中年女人灵活地一躲,然后扬手狠狠的砍了程舒也后脖子一下。 程舒也感觉眼前有无数星星闪烁着。 “是你杀了她。”中年女人伸手从桐桐心脏处用力拔下那把刀,桐桐的抽搐了一下,有血从胸口大量涌出来,还有血从她的嘴里冒出来。 “桐桐。”程舒也想要去看看她还是不是活着,那中年女人掰开她的手,然后将那把刀塞进了她的手里。 地上的桐桐蠕动着,她咳了一下,大量的血从她嘴里喷出来。 “桐桐。”程舒也魂飞魄散,她什么都顾不上了,什么中年女人,手里的刀,她全都没了知觉。她只知道,这一次,桐桐活不了了,她也活不了了。 桐桐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她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程舒也的脸实在是太模糊了。她想看清楚她,可那片血红却越来越浓。 “桐桐。”程舒也伸手抹去她脸上的喷出来的血,她没有哭,哭不出来,巨大的恐惧和无助将她淹没了。 “舒舒姐。”桐桐开了口后,腥甜的血又漫了一大口出来了。她感觉身体越来越轻,怎么会这样呢?她意识的最后还停在她跟着徐阿姨进了厨房,然后徐阿姨转身,她握着那把刀干净利落地插入了她的心脏处。 “桐桐,你要坚持住,二叔肯定很快就回来了,他有办法救你。”程舒也说着这些无谓的话。 “他,白,对我,那,那么好了。”桐桐的眼神涣散起来,嘴角是一抹飘忽的笑,那笑和血混着,看着十分惨烈。 程舒也的心碎成了坠落水泥地上的玻璃瓶,满地的碎渣渣刺得她神经末梢都痛得难忍。她救下来的姑娘,到了今日,还是要死在她面前。 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情更教她伤心? “桐桐,你还有什么放不下,你告诉我。”程舒也俯身下去,她说这句话时,却是异常的冷静。 桐桐感觉自己已经飘起来了,可程舒也伏在那里,她放不下她,十四岁那年,程舒也像天使一样降临,带着她从那个猪圈里逃走。后来,她跟着她就过上了好日子,看尽了这人世间的繁华,享受过无数的富贵。如果不是程舒也,她会更早的死去。 “活,着,好,好累。”桐桐翕动着嘴唇,已经是气若游丝。 “嗯,是很累。”程舒也颤着握住了她的手,“可有我陪着你,还有二叔,我们都爱你。” “舒,舒,姐,你要,要保护好,自己。老夫人,她,她,太毒,毒了。还,有,佩姨。”桐桐的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响声,她的身体又抽搐起来,她的耳朵里也开始出血,接着是鼻子……她成了一个血人。 “桐桐。”程舒也死死的握着她的手,想要传哪怕一点点力量给她。 桐桐再也没有力气了,她睁着眼睛,嘴角努力的弯出了一抹笑:“二,二叔……”只喊出了二叔,她那口气就再也没有提上来。 程舒也跪坐在那里,噩梦再一次上演。她看着血人一样的桐桐,思维就那么停滞了。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外面传来很大的动静,程舒也还是呆呆的坐着。 她反复想,唐致新为什么要让桐桐回到酒店来?他是不是以为酒店是安全的?可他不知道,这一回,他把桐桐送上了死路。 “案发现场在这里。”杂乱的脚步声,有警察冲进来了。 程舒也被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她被戴上了手铐,中年女人站在一旁哭哭啼啼说着案发经过,她瑟瑟发抖,让人相信她说的就是真的。 又有脚步声传来,程舒也看着唐致新,唐清宁跑进来。唐致新跑在前面,他看起来像一头失去了控制的豹子。 “桐桐。”看到地上的血人,唐致新狠狠地推开站在那里的警察。 “二爷……”有警察小心翼翼地喊他。 “滚开。”唐致新咆哮,他跪到地上,看着死不瞑目的桐桐,看着她身上的血窟窿,“到底怎么回事?徐阿姨,怎么回事儿?” “我,我也不知道。”中年女人哆嗦着,“贺小姐回来的时候就很生气的样子,好像说楼下有人找她麻烦。后面她就和赵小姐进了房间,她们关着房门聊天。你打电话来,小赵他们四个人就出门了。接着,接着我老家打电话来,我在房间接了半个小时电话,等我出来的时候,贺小姐就躺在地上,程小姐手里拿着刀,具体的,我,我就不知道了。” 青天白日之下,竟撒这么可笑蹩脚的谎。可程舒也什么都不想辨解,桐桐死去的那一刻,她感觉她也跟着死去了。这样无休无止的争斗,复仇,为了利益不惜一切,活着做什么? “二爷,你先冷静冷静,我们喝口水,然后再过来。”一个年纪大点的警察察言观色了一番,谄媚道。 “滚啊。”唐致新哽咽着又吼。 七八个警察往后退,按着程舒也的警察也松开了她,还取下了她手上的手铐,一众人退回了客厅里等待着。 di “二叔。”程舒也听见自己开了口,“桐桐说了几句话。” 唐致新抱着桐桐的头,他已经痴了。 “她说活着好累,还说你白对她好了,最后喊了你,但话没说完。”程舒也掐去了桐桐说老夫人那句话,老夫人是唐致新的亲妈。 “舒舒。”唐清宁站在她面前,她身上全是血,眼中了无生气。他有点害怕,不敢上前拥抱她。 “唐清宁。”程舒也看向他,“看来,你必须得接过照顾唐允凡的任务了。” “只是例行的问讯,你做个笔录就没事儿了。”唐清宁这才伸手过去,他想要拉她的手,她躲开。 程舒也笑了一下,徐阿姨敢这么明目张胆撒这么大的谎,说明她有恃无恐,她身后的人是谁?是老夫人吧。如果她没猜错,老爷子怕也不好了吧。 “老爷子怎么样了?”程舒也问。 唐清宁抿了抿唇,低下头:“走了。” “几点?”程舒也问。 “你们走后大约半小时左右,没有留下遗言。”唐清宁叹了一口气。 老爷子死了,桐桐也死了,老爷子死了,桐桐活着就是活证据,所以必须得除掉她。程舒也有没有杀桐桐都不要紧,总之,她在案发现场,那把刀只留下了她的指纹。徐阿姨是唐致新请来的人,人证物证都有,杀人动机和逻辑不成立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说你杀人了,你就是杀人了,容不得狡辩。 “清宁。”程舒也朝他走近一步,“你回来做什么?” “什么?”唐清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回来争什么呢?”程舒也笑了一下,“你争得过谁?” “舒舒,你怎么了?”唐清宁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在他看来,徐阿姨指证程舒也杀人实在是太可笑了,没有人会相信。该有监控的地方都有,调出来一看,什么都清清楚楚……不对,监控可以覆盖。天啊,徐阿姨不是唐致新的人吗? “我没事儿。”程舒也抿了抿唇,转头,她看向唐致新,他还是痴的。 23.拘留 “舒舒,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可能杀桐桐。”唐清宁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超乎他想像后,他立刻上前拽紧了程舒也的手。 “清宁。”程舒也眼神空洞,“你唯一的办法就是唐致平联手,否则,你毫无胜算。” “舒舒。”唐清宁皱眉,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快告诉我,我才知道要怎么办。” “桐桐死了,也许是徐阿姨杀的,但我并没有亲眼见到。”程舒也的眼神凝起来,她看着他,“有人认定我杀了桐桐,这个人,我们曾经猜过。我想,这个人的目的是要我死。” 唐清宁的眼眸一沉,程舒也说的那个人便是老夫人罢。这么说徐阿姨就是老夫人安排在这里的,不,不会的,老夫人老谋深算一辈子,她绝不可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桐桐死了,却让程舒也活着,从逻辑上来说,这是一个严重的漏洞。如果不是老夫人,那又是谁?这个人让程舒也活下来,还把嫌疑的方向往老夫人身上引。 “二爷。”在客厅等了一会儿的警察再次进来,“对不起,我们要执行公务了。”这回警察不再给情面了,有人上前将唐致新拖走,有人上前按住了程舒也。 闹哄哄的,唐致新嚎叫着,挣扎着。程舒也任由他们铐着,她一点儿都不想反抗。正如桐桐所说,太累了,真的太累了。这是一场杀戮,而她毫无招架之力,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桐桐死在她的眼前。 她被人带着往房间外走,唐清宁跟着跑,他让她不要着急,他说他会想办法。出了房间,暖风再一次熏来,程舒也不由得打了个颤她想,她这是要感冒了。 下了楼,警察带着她往后门走,很快的,她被带上了警车。车门关上,唐清宁焦急的脸关在外面,程舒也努力地想集中精神,可冷热交替的感觉一阵接一阵的袭来。她恍恍惚惚的,警车拉着警笛往前飞驰,腥甜的气味在她鼻尖萦绕,她想吐,还想睡。 大约半个小时左右,警车停下来了。下车时,程舒也就有些站不稳了,两个警察架着她往里走。她被带进了审讯室,先是搜身,她的手机和手表以及一些小物件都被取走了,然后她坐了一张特制的椅子,换了两个新的女警察来问她问题。 程舒也先配合着一个女警察回答了一些问题。姓名年龄籍贯问完后,旁边站着的女警察接过了问讯记录薄。 “你和死者什么关系?”女警察冷漠地问。 “她是我很好的朋友,像我的亲妹妹。”程舒也低声说,她头痛得快要晕过去了。 “死者有吸毒史,曾经在你怀孕时暴力袭击你?”女警察问。 “没有,她没有袭击过我。”程舒也否认。 “在酒店里,她是否袭击了你?”女警察问。 “没有。”程舒也摇头。 “你们关在房间里一小时十分钟做了一些什么?”女警察问。 “聊天,我们很久没见了,聊的都是一些闺蜜之间的事情。”程舒也答。 “她为什么离开房间?”女警察放下了手里的笔,定定地看着程舒也。 “她出房间去让保姆给我煮粥。”程舒也答。 “接着死者毒瘾发作,你听到动静后去了厨房?”女警察目光如刀,问题无理又刁钻。 “我没听到任何动静,是保姆徐阿姨开门进来,她把我拖出去到厨房,我到厨房时,桐桐就已经遇害了。”程舒也竭力保持着清醒,将事实陈述给女警察听。 “保姆只是将你拖拽出去了吗?有没有伤害你?”女警察又开始刷刷地写了起来。 “是,她戴上手套后把桐桐手里的刀放到了我的手里。”程舒也答。 “死者是谁杀的?”女警察抬头问。 “我不知道,我没有看到案发经过。”程舒也答。 女警察刷刷的写了一会儿,放下笔后,她把问讯记录推到程舒也面前:“你看一下,签个字,按个手印。” ol7|h, 程舒也抬起戴着手铐,拿过那份问讯记录。女警察的字写得很潦草,和医生的字迹有得一拼,程舒也艰难的辨认着。 “快签字吧,我只是走个流程,都是按你说的写的。”女警察非常不耐烦地催促。 程舒也坚持把整份问讯看完了,确定是没有问题她才签了名,按了手印。两个人女警察出去了,又有一个女警察进来,女警察向程舒也出示了拘留证。 随后,程舒也被带出了问讯室,她被转送到了看守所关押。从警车的车窗望出去,月亮很圆很大,如水的月色洒下来。 程舒也恍恍忽惚就想到一句佛家偈语: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当年,她初到唐家大宅,老爷子还年轻那会儿,他得空时,总把程舒也喊到书房去问功课。老爷子的书桌就镶嵌这两句偈语,彼时还年少的程舒也完全不明白什么意思,只觉得诗句工整,读着朗朗上口。 老爷子告诉她,这两个偈语代表了佛家极高的一种境界。他说,一个人若内心至纯至净,便能感知天地万物,不被变幻的万象所迷幻,不被奸佞宵小所耽误,不被花言巧语所坑蒙。他还说,舒舒啊,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你就懂了。 言犹在耳,这一辈子,老爷子终究还是没坑蒙了。 警察开了二十来分钟,程舒也被送到了a城的沿南开守所。她被单独关押了,警察锁好门就离开了。 程舒也戴手铐在门边站了一会儿,拘留室里有一张床,她很累很困还很冷,身上的衣服全是血腥味。四周寂静,一股潮味,她蹒跚着脚步往床走去,挨着床她困难的侧躺下来。 床上也是一股怪味,程舒也想抱紧双臂,但手铐阻止了她的动作。她想昨天夜里还在嫌弃阿萝的房子,今夜,她就被打入了地狱。 躺了一会儿,忽冷忽热的感觉越来越严重,程舒也紧闭着双眼。血腥味混合着怪味强烈地刺激着她的嗅觉,可她连爬起来呕吐的力气都没有。闭着眼睛干呕了几声,她痛苦地将身体蜷起来。 在极度的煎熬中,程舒也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她一会儿感觉自己睡在海里,一会儿又感觉自己睡在火焰山。这一种冷热交替的感觉持续了整整一夜,半夜时,她在迷迷糊糊中醒了一次,喊了几次赵姐,可赵姐好像没听到,她便又睡过去了。 “程舒也,程舒也。”宏亮的女高音,有人重重地推她。 程舒也吃力的睁开眼睛。 “有人探视你。”女高音说完就出去了。 24.求求你,放我出去 程舒也挣扎着爬起来,脚着地时,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抬手探了探额头,很烫。她想她这是发烧了,烧了这一夜,竟然还没退下去。 从地上爬起来,她头重脚轻地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女高音搀了她一把。 “你发烧了?”女高音略带诧异的问道。 “是。”程舒也应了一声,嗓子完全哑的。 跟着女高音,程舒也到了接见室,让她感到意外的是,来探视她的人是唐致平。她从门口进去时,唐致平猛地起身。 “舒舒。”这两个字出口后,他转过了身。深呼吸,再深呼吸,他命令自己必须冷静下来,这里是看守所,他绝不能冲动。可那是程舒也啊,那还是程舒也吗?她看起来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整个人摇摇欲坠。身上的衣服染满了血,脸色苍白,双唇却殷红得吓人,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她手上的手铐。他当然知道刑事拘留是要戴手铐,只是他心中珍之重之的姑娘这样让在他面前,他也想杀人了。 “致平叔叔。”程舒也轻轻喊了一声,他来了,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噩梦快要结束了。她现在急需泡个热水澡,然后喝点感冒药,躺到温暖柔软的大床上好好睡一觉。 唐致平听到她喊声后转回了身,他看起来已经冷静下来了:“舒舒,你坐下,我们先说几句话。律师在外面等着,待会,你要好好回答律师的问题,好吗?” “嗯。”程舒也有气无力。 “是不是生病了?”唐致平看她双眼无神,没忍住伸手探了过去,一旁的女高音立刻喝了一声。 “感冒了,没事儿。”她努力的笑了一下。 唐致平侧头,他的眼中泛出泪。 “致平叔叔,你别担心,我真的没事儿。”程舒也咳起来,她看向女高音,“麻烦,能给我一点儿水喝吗?” 女高音朝另一位女警使了个眼色,那女警出了接见室。很快倒了一杯水回来,程舒也一口气喝光,一杯水下去,她感觉自己稍微清醒了一些。 “清宁今天走不开,所以我来了。”唐致平拭去眼角的泪水。 “桐桐什么时候下葬?还有老爷子,日子定了吗?”程舒也惦记着这些事情。 “暂时都没有。”唐致平回避了她的眼神,桐桐遇害一案到目前为止,所有的证据都是对程舒也不利的。那四个黑衣小伙子,其中有一个在桐桐遇害后潜逃,偏偏那小伙子还是宣城人。更棘手的是,桐桐遇害的前后三个小时里,酒店机房发生了严重的短路,相当于那三个小时的监控处于瘫痪状态。 徐阿姨的证词对程舒也也很不利,她是唐致新请来的人,早就在唐致新别墅里做事,因为厨艺好,唐致新还把她带去了美国照顾桐桐,唐致新和桐桐都非常信任她。案发后,警察还去了桐桐的房间,在她的梳妆包里发现了一小包海洛因。在这些证据链下,案件的方向就成了桐桐毒瘾发作,程舒也想阻止桐桐吸毒。桐桐在狂怒之下攻击了程舒也,后来两个人追到了厨房,桐桐拿刀,在争斗中,程舒也错手杀死了桐桐。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程舒也急切起来,她必须要出去,桐桐走了,她要去见她最后一面,这十几年来,她陪她,保护她。这最后一程,无论如何都要去送。还有老爷子,不管他和她的母亲之间有过什么样的爱恨情仇,她的命是他救的,他还把她养大成人。 “还要走程序,可能还要几天。”唐致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c更x{新$最快c上.h 程舒也有些失望,明明杀人的是徐阿姨,案子这么简单,她为什么还得继续呆在这里?转念又想,拼尽唐致平和唐清宁的力量,她还得继续呆在这里,那就说明事情变得失控了。会不会是唐致新也相信徐阿姨的一面之词了? “舒舒,这里是唐清宁给你整理的一些生活用品。”唐致平把脚边的袋子递给了一旁的女高音,他跟着起了身,“舒舒,我得先出去了,律师还等着。” “致平叔叔。”程舒也慌了,他要走了,律师要进来跟她说话。这是什么意思?警察认定桐桐是她杀的? 唐致平逃也似的出了接见室,他怀疑自己走慢一步,他都会有拽上程舒也从这里冲出去的疯狂念头。 律师进来,把女警察问过的问题重复着再问了一遍,不同的是,律师反复提醒她要说实话。程舒也一遍又一遍的回答他的问题,那样冰冷的问题。 律师问完问题后,接见就结束了,女高音和旁边的女警察把唐致平带来的日用品翻来覆去检查了三遍,护肤品全部没收,只留了几套连衣裙给她,就这几条连衣裙,还连扣子都给摘掉了。 程舒也回到了拘留室,女高音大发慈悲,带着她去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后,又把她领到了看守所的医务室,医生给程舒也量了体温。打了一针,又开了点药交给了女高音。 日子就这么变得暗无天日起来,程舒也勾着手指算啊算。律师说过,刑事拘留的最长期限是十四天,在这十四天里,大家都会努力,证明程舒也是清白。 一天,两天,三天……程舒也坐在床上,她已经变成了一截没有思想的木头,刚开始那几天,她想到桐桐的惨状,她还会默默的流泪。哭了了几天,眼泪也干了,她所有的期盼都在那扇门上,她盼望着女高音来敲门。盼望她说有人来探视她。 在看守所熬到第八天时,还是没有人来。程舒也知道,这么多天过去了,桐桐和老爷子肯定都下葬了。 案子还是没查清楚吗?还是她已经成了杀人凶手,法院立案了吧?也许很快就要开庭了,然后她被判故意杀人罪,那她也就要死了。 她会死吗? 死亡是什么?从此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她,一切都跟她没有了关系。她再也见不到唐允凡,见不到唐清宁。 她不想死,她一点儿也不想死。 程舒也被关到第十天时,她再也绷不住了。那天早上醒来后,她面对着逼戾的空间,她脑中的神经线轰然燃烧,她跳下床冲到门边拍着门大喊大叫,女高音进来斥责她。 “求求你,我要见我的家人,求你了,帮我安排接见好不好?”程舒也又慌又乱,她一把抓住女高音的手。 女高音狠狠一甩,抬脚重重地踹向她的腰间。程舒也连连后退,然后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老实点,你这可是袭警。”女高音喝到。 25.残酷的条件 女高音关上了房门,程舒也伏在冰冷的地板。腰上和膝盖处传来剧烈的痛,这痛令她清醒。她撑着地板靠着墙角坐起来,有一只蟑螂从她脚边飞速地爬了过去,她无动于衷呆坐着。经过这段时间的折磨,她已经完全能够在这个房间安然入睡了。 程舒也记得从前看一些社会普法节目,看到监狱那些麻木呆滞的面目时,她总是不自觉打个冷战。觉得太可怕太可怕了,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犯人这种生物存在? 现在她知道了,在这种逼戾的环境里,人是很容易被逼疯的。况且,她还处在这种生死未卜的情况下。死亡反倒没那么可怕吧,是等待裁决的过程让人疯狂。 程舒也坐到屁股发麻,仰望着头顶的灰褐的天花板。她的手指掐在地上,坚硬的水泥地板,她的指甲就这么生生掐断了。那钻心的疼,血渗进水泥地板,她死死地盯着头顶的天花,嘴角是一抹阴恻恻地笑。 除非真的弄死她,否则,只要她活着从这里走出去。那么,她必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程舒也被关到第十四天上午十点钟,她洗漱过后回到了房中,盘腿坐到床上,她又开始默数时间。这已经是第十四天了,是生是死也就在今天。 “程舒也,收拾你的东西,你家人来接你了。”女高音推开门,对着坐在床上的程舒也喊道。 程舒也愣了一下,回神后,她立刻下了床。将被子整理了一下,她起身后拉了拉衣服,然后她往门口走去。 再一次跟在了女高音身后,她出了拘留室,沿着阴暗潮湿的长廊,女高音带着她到了一间办公室。 唐清宁和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站着聊天,听到脚步声,两个人看向门口。 “孙局,人带来了。”女高音敬了个礼,退了一步,她转身走了。 “感谢孙局,哪天得空了,一定赏个面,我们好好喝一杯。”唐清宁伸手。 “好说,好说。”中年男人笑得爽朗,两个男人握了握手。 “那我和我爱人就先走一步了。”唐清宁又道。 “我送你。”中年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孙局留步。”唐清宁很恭敬的姿势,中年男人便止了步。 唐清宁快步走出来,走到程舒也面前停住脚步,两个人对视着,程舒也嘴角上扬,微笑了一下。 “舒舒,我们走吧。”唐清宁也笑了一下,然后伸手扶了扶她,两个人并肩往外走去。 出了看守所,阳光直直的打下来,程舒也下意识的就抬手挡了一下。太久没有见到阳光了,这光线刺得她有点犯晕。 唐清宁转头看她,她定了定神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便走到了停车位,唐清宁这才停住了脚步。 “我可以抱抱你吗?”他问。 程舒也主动伸手,两个人拥抱到一起。 “对不起,舒舒,你受苦了。”唐清宁低声道。 程舒也拍了拍他的后背,直起身后,她语气平静:“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他抿了抿唇:“舒舒,有一件事情,我得告诉你。” “好。”她应道。 他伸手过去帮她拢了拢凌乱的碎发:“我和唐致平都离开了唐氏集团。” 程舒也心里涌上悲凉,为了她,唐清宁和唐致平两个人全被她拖累了。她想起桐桐临终前说的话,老夫人真是太毒了。这一石二鸟之计,不得不让她叹一声高明。如果唐清宁和唐致平不肯离开唐氏,那么她就是杀人犯。如果要换她平安,他们就只能接受这个条件。无论怎么选,老夫人都是赢家。 “你们的股份呢?”程舒也问。 “暂时仍然持有,毕竟老爷子刚走,他的遗嘱还不能完全的视而不见。但我想用不了多长时间,老夫人那边就会有动作,我们的股份会慢慢地被他们做手脚稀释掉。”唐清宁抿了抿唇,然后他拉开了副驾位的车门。 “舒舒,先上车吧,这些事情暂时先放一边。” 程舒也上了车,唐清宁俯身帮她系安全带,殷勤周到一如最初。程舒也看着他关上车门,绕过车头上了驾驶位。 她心如止水,那些她和他从前有过的美好,此时在她脑海中掠过,仿佛一阵风,仅仅只是一阵风而已。她终于知道,那些曾经只是他给过她的幻药。生死之后,她已经不再需要幻药。她过去的人生就像一场又一场的梦。她从一个梦境辗转到另一个梦境。在那些梦境里,她总是告诉自己,就这样吧,总会好起来了。现在她终于明白,是梦就一定会醒,就算装睡强自将梦续下去,那也没有用。 “孩子乖吗?”程舒也这才开口问到唐允凡。 ¤)首:发rc “他还太小,有吃有喝有人哄,一切都好。”唐清宁启动车子,“舒舒,还有一件事情,我想征求你的意见。” “你说。”程舒也估计他要说他们之间的关系。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知道你对于我们之间的关系暂时不会作考虑。但我想请求你,看在孩子的面上,允许我住在家里。我住楼下,我保证,我尽可能的不打扰你。”唐清宁转头看了看程舒也,他的眼中全是真诚。 “我打算搬回我景山的别墅,清宁,从前的纷纷扰扰,我们暂且都放下。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我确实暂时不会作考虑。孩子仍然跟我,你有时间可以来看他。好吗?”程舒也语气温和,但眼神却很坚定。 唐清宁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不由得又看了一眼程舒也。两个人的视线相碰,唐清宁到嘴边的那些话生生咽了回去。这样的程舒也,不再是他能控制的程舒也。他握紧了方向盘,车子向前飞驶。 赵姐知道程舒也今天回来,一早她就起来准备了。 程舒也才按下门铃,门就应声开了。赵姐端着个火盆站在门口,程舒也吓了一跳。 “舒舒,你回来了,可算回来了。快,从这火盆上跨过来。从此以后,保佑你平平安安,红红火火。”赵姐念叨着,眼中已经泛起了泪光。 程舒也按照她说的从火盆上跨了过去,方嫂又拿了根杨柳枝沾着水往她身上洒。也不知道她们上哪家寺院求的仙水。 “平平安安,舒舒以后一定会平平安安。”方嫂笑眯眯的。 程舒也完全不信这些,但不能拂了她们的好意。她朝她们笑笑,抬步往客厅里走去,沙发旁边,白管家抱着唐允凡站在那里。 26.你怀疑我 “白叔。”程舒也很诧异。 “白叔。”唐清宁也很诧异,白管家也没打声招呼就突然上门了,这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么? “这孩子还不认生,我抱着也不哭。”白管家笑得温和,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 “白叔,你坐。”唐清宁招呼到,程舒也走过去接过了唐允凡。 “舒舒,你快去洗个澡,这身上的衣服不好再要了。”赵姐俯到程舒也耳边轻声说,“宝宝,来,阿姨抱你。” “白叔,你先坐,我去换套衣服。”程舒也打了声招呼后往楼上走去。 “我来跟你们告个别。”白管家见程舒也上了楼,他收回视线后,叹了口气。 “白叔,你要走么?”唐清宁做了个请的手势,他和白管家坐下来,方嫂端了两杯茶水上来。 “老爷子的后事办完了,我留在这也没什么用了,年纪大了,也该回老家了。”白管家笑着,神情落寞,他跟了老爷子大半辈子,也忙碌了大半辈子。就像那古时的官员,突然就被卸了任,心理落差必然是巨大的。 “白叔,你如果不嫌弃的话,还请你留下来帮我。只是,你知道,我自己那两家公司不大像样,要委屈您。”唐清宁恳切道,他先前就在想这件事情,还真没想到老夫人会这么快就驱逐白管家。 “我老了,不中用了,清宁,谢谢你的好意。”白管家摆了摆手,客气道。 “白叔,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舒舒这才出来,这往后,我们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我和舒舒都年轻,又无依无靠,正需要一个你这样的长辈指点我们。”唐清宁知道他是客气,便极力劝他。 白管家不说话,摇了摇头,端起茶杯,默默地喝起了茶。 程舒也冲了个澡,换了衣服下来,白管家一个人坐着喝茶,唐清宁已经不在客厅里了。 “白叔。”程舒也走过去。 “舒舒啊,你要不要休息休息?”白管家问。 “不用,白叔,你带我去看看爷爷吧,我还想去看看桐桐。”程舒也道。 “我来就是这件事情。”白管家起了身,“清宁去接电话了,你要跟他打声招呼吗?” “不用。”程舒也喊了声赵姐,跟她打了声招呼,她和白管家就走了。 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白管家带着程舒也到了a城的福寿园,那里葬着的人几乎都非富即贵。在一座又一座豪华的墓地里,桐桐的墓地和老爷子的墓地只相差三个台阶。 先去看的老爷子,从桐桐的墓地旁经过。她的墓碑前摆着新鲜的花束,还有一些她平常爱吃的零食。显然有人经常来,程舒也知道除了唐致新也不会有别人了。 老爷子的墓造得宏伟,占地面积算下来,至少得六十个平方。总有人说,上天是公平的,达官贵人也好,豪门巨贾也罢,死后也是一杯黄土。但真不一样,命好的死后占地六十平米,普通人大约也就六平方吧。 程舒也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她把手里的花束放到墓碑前,然后点了三支香敬上,跪在地上,她看着墓碑上老爷子的照片。 老爷子不喜欢笑,威严自成。他活着时,程舒也是怕他的。每回去见他,她都不敢多看他。 “对不起,爷爷,我错了。”程舒也开了口,“我应该去看你的,总想着等你好了以后,会有无数的机会。可上天却这么残忍。” “爷爷,我去恢复了我九岁前的记忆。”程舒也低下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如果你在下面能遇见我父母,还请你告诉他们一声,我挺好的。” 说完这些后,程舒也给老爷子磕了三个头,起了身后,她头也不回地往回走。白管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抱着拜祭桐桐的花束和祭品追在了后面。 程舒也走到外面的台阶那里时,远远的有个男人抱着花束正一步一步的往上走,那是唐致新。程舒也往下了三个台阶,站在那里,她看着唐致新走上来。 “二叔。”还有两个台阶时,程舒也喊了一声。 唐致新抬头,很愕然的表情:“舒舒?” “我来看看桐桐。”程舒也微微欠身,抬步往桐桐的墓碑前走去。 她把花束摆到桐桐的墓碑前时,唐致新也蹲下来把花束放了过去,两个人都无言,只有墓碑上桐桐的笑脸依旧那么灿烂。 “二叔,凶手找出来了吗?”程舒也问。 “舒舒,我也想问你,那天在酒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唐致新问。 程舒也猛地转头:“二叔……你怀疑我?” 看=h正''版:章节上gd(, “我只想知道事实。”唐致新淡淡地语气。 程舒也惨笑了一下:“二叔,事情的经历我和警方还有律师讲过两遍,我相信你听过转述。看来,你并不相信,所以还得亲自再问我一回。”她顿了顿,“好,那我就再讲述一遍。那天我和桐桐一起回了酒店,在酒店的大堂,我们先碰到了一男一女。那两个人说夫人要见桐桐,上了楼后,桐桐告诉我,那个要见她的夫人是她的母亲。” “我们就着这个话题,聊了很长时间,内容全都是她的身世,以及我自己的身世。我因为宿醉头痛,桐桐出门去让徐阿姨给我煮粥。我在房间里独自呆了大约十分钟,随后,徐阿姨端着托盘进来了。她袭击了我,我被她拖到了厨房。我到厨房的时候,桐桐已经躺在地上了。是徐阿姨给她翻的身。我当时吓傻了,徐阿姨离开厨房又进来厨房时戴上了手套,她把那把刀拔下来塞到了我手里。桐桐还没断气,她和我说了几句话,那几句话我都告诉你了。” “二叔,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为什么要和桐桐一起回去?”唐致新淡淡的语气。 “因为我感觉她不太对劲,那是一种感觉,如果你真的爱她,你也许能明白我说的感觉。所以,我坚持陪她回去。”程舒也道。 “真的吗?”唐致新转头盯着她。 “二叔,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杀桐桐?”程舒也一字一顿。 27.二叔的怀疑 唐致新单手撑地,然后席地坐了下来,收回视线后他看着墓碑上桐桐的照片:“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要让桐桐先回去吗?” “不知道。”程舒也也看着桐桐的照片,那天她猜测是因为老夫人,现在唐致新这么问她,看起来他是要说出原因。 “她每天晚上九点钟要准时吃药,那天我忘记带她的药出门了。”唐致新叹了口气,“舒舒,她有没有告诉你,她犯有严重的躁狂症?如果不按时吃药,她随时就有可能突然产生攻击行为。而那天你们一起回了酒店,桐桐根本没有吃药。徐阿姨跟我做了好几年了,包括在美国,她不可能忘记这件事情。可那天晚上她忘记了,为什么呢?” 程舒也皱眉,冷笑了一声,她道:“二叔,你想说明什么呢?” “那天我接到我的司机小夏的电话,他告诉我桐桐母亲那边派了人过来,想带桐桐走。所以,我给楼上保镖打了电话,让他们下去处理一下。桐桐出事后,我才知道,四个保镖只下去了三个。有一个姓张的要出门时说肚子痛去了厕所,桐桐遇害,他从酒店的后门离开。这个人到现在还在潜逃中,警方包括我找的私家侦探都没有办法找到他的下落……” “二叔,对不起,我要打断一下你。”程舒也道,“我以为,你请来保护桐桐的人,徐阿姨也好,四个保镖也好,你肯定都查过每一个人的底细。” “保镖是保镖公司请的,这四个人都经验丰富,服务过不少客户。你说得没错,那四个人,他们的资料都很齐全。而徐阿姨跟了我几年,当年她是佩姨从家政公司找来的人。”唐致新道,“舒舒,我知道,你很委屈,也很愤怒,觉得二叔我黑白不分,居然怀疑到你的头上。你当年把桐桐从那座深山救出来,这十几年来,你们情同姐妹,视彼此为亲人。说一千道一万,谁都可能对桐桐下手,你绝不可能。” 程舒也沉默着,唐致新后面这几句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有风吹来,头发糊了她一脸,抬手拂开,她顺手擦去眼角滚出来的泪珠。 “那天的房间到底有几个人,在逃的张姓保镖是不是也在套房里?你没有提到过,徐阿姨的说词是四个保镖一起出了门,她回房间去接了电话。等她出来时,桐桐倒在地上。她吓得尖叫,你才从房间出来。你的说词是徐阿姨把你从房间拽出去,她把桐桐翻了身,然后戴上手套拔下刀塞到了你的手里。”唐致新说到这里了停顿了一下。 太阳毒辣,程舒也的额头有汗水往下淌,但她的心却冰得直哆嗦。 “你们总有一个人在说谎,从情感上来说,我肯定相信你。从道理上来说,我还是相信你。那么,我就只能推断,徐阿姨或者张保镖受人指使,他们合谋杀了桐桐,然后嫁祸给你。所以,谁在背后指使他们?”唐致新闭了闭眼睛,好一会儿后才接着又说,“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桐桐躁狂症发作,她攻击了你,也攻击了徐阿姨,或者还攻击了张保镖,在她无法控制自己时,她去厨房拿了刀,你想夺下来,争抢之中,刀插进了她的心脏。” “你还是怀疑我。”程舒也深吸了一口气,“二叔,是不是在你看来,徐阿姨和张保镖也是我这么多年放长线钓大鱼的安排。可我为了什么呢?为了夺你所爱?还是为了让自己陷于这样的不仁不义之中。” “是,这是普通人的逻辑。程舒也不可能杀害桐桐,徐阿姨是佩姨找来的人。几个保镖是我自己托人找的人,张姓保镖原籍n市,还是桐桐的老乡。你看,这一切跟你真的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唐致新的声音微微颤起来。 程舒也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桐桐的亲生父亲是佩姨的亲弟弟,佩姨跟了我妈几十年,几乎是我妈的左膀右臂。舒舒,我爸当年把你接回家,我妈待你一直很好。这十几年来,你一度生活在谎言中,直到万都广场的事情发生,你对我妈产生怀疑。然后你推断出你十五岁那年被拐,二十一岁那年差点被家里佣人性侵,这些事情,都跟我妈有关系。不仅仅这些,还有……你父母的死,唐清宁母亲的死,你一直在追查当年的真相。你和我妈之间要怎么算账,我都不想管,我只是伤心,我和桐桐是彻头彻尾的牺牲品。”唐致新哽咽出声。 程舒也冷冷地笑着,在进看守所之前,她确实知道了许多事情的真相,但那时,她还在徘徊,还在想强行呆在梦里不想醒来。在看守所里被逼到山穷水尽那一刻,她才打定主意不再给自己退路。 而唐致新却断定她早就打算好了,桐桐的死成了既定的事实,不管是死于她之手,还是徐阿姨之手,在他看来,都逃不出她和老夫人之间的较量。 !uws(j “二叔,你既然都认定了,那我无话可说。如今作为交换条件,老夫人要求唐清宁和唐致平离开唐氏集团,我因此才能从看守所放出来。要说我和老夫人之间没有较量,从你的分析来看是绝不可能了。”程舒也挺直了后背,“二叔,我来唐家十几年,你就像我亲二叔一样。桐桐的遇害,你的痛苦,我深深理解。无论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桐桐的死,并不是我和老夫人之间的较量。我会查出真凶到底是谁,以慰桐桐在天之灵。” “舒舒,你走罢,别再来看桐桐了。”唐致新摆手示意她别再说什么了,“我憎恨这虚假的一切,桐桐七七之后,我会回美国。” 程舒也给桐桐鞠了三躬,退了一步,她转身朝台阶下走去。太阳越发的毒辣,她的泪腺被晒干了,只剩冰冷的血液。 “舒舒。”白管家快走了几步跟上了她的脚步。 “白叔,你说到底是谁杀的桐桐?”程舒也仿佛自言自语。 “舒舒,二爷只是心里难过,你别理他罢。”白管家宽慰她。 “那么,又是谁害死了爷爷呢?”程舒也停住脚步。 28.程东要见你 白管家的眼眸黯淡下来,他沉默着往台阶下走。空气仿佛凝结了,程舒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白管家就算知道真相,他也不会告诉她。 两个人出了福寿园,然后上了停在路旁的车,白管家开车。他打了火却并不启动车子,程舒也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舒舒,老爷子这次病发前,你几次想来看他,我征求了他的意见,他都不肯见你。”白管家道。 “白叔,我一直在想,爷爷那么睿智的人,在商场上运筹帷幄几十年,带领着唐氏集团度过一个又一个的难关。最后却是这样的下场,就像桐桐的死。二叔拼尽一切力量保她,最后,她相当于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杀了。这些事情,太可怕,也太不可思议了。谁要除掉爷爷,谁要除掉桐桐。白叔,在我看来,除了老夫人再没有别人了。老爷子死了,老夫人人才能肆无忌惮的将唐清宁和唐致平扫地出门,才能嫁祸与我。桐桐死了,唐致新和她再无可能,老夫人所恐惧的事情才不会发生。”程舒也一口气说完。 白管家神情凝重,半晌才道:“表面上来看,确实是这样。老爷子这辈子风流,外面有许多女人,老夫人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隐忍。在隐忍的中,她暗中下手,除掉一个又一个她不能容忍的人。但舒舒,问题不能只看表面。” “所以呢?老爷子和桐桐死了,还有谁能得到的利益比老夫人还要大?白叔,你告诉我?”程舒也的音量高起来。 “舒舒,有一句话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白管家意味深长的语气。 “白叔,你告诉我,渔翁是谁?”程舒也步步紧逼。 “我也只是一个猜测,老爷子过世前那段日子,神志已经不太清醒了,他经常会喊你母亲的名字。”白管家又道。 “白叔,我只想知道渔翁是谁。”程舒也语气很重。她觉得脑袋开始发胀,她甚至不能联想老爷子和她母亲之间有过的往事。稍稍一想,她就想发狂。她的母亲明明和她父亲相爱,为什么又会和老爷子扯到一起,又为什么会和唐清宁的母亲牵扯到一起。 白管家保持着平静:“舒舒,你冷静地想想,老爷子过世,只有老夫人能得利么?况且老夫人一辈子居家,家里那点事情,她确实可以下点狠手。那么大的集团公司,她硬抢回来,她要怎么办呢?” 程舒也看着挡风玻璃前面,冷气上来后,车内这会儿已经冷却了许多。她顺了顺思路,老夫人确实从未参与过公司的事情,这一点,她还不如太太,太太还把自己的几个亲戚塞在重要的职位上。 “她不是有唐家琛和苏沐玲么?”程舒也淡淡道。 “家琛的心思一向不在事业上,这两年他接手宝姿丽金业,销售额下滑了许多。”白管家道。 “那么,老夫人为什么要逼唐清宁和唐致平离开?是她要求他们离开换我平安的。”程舒也问。 “老爷子开追悼会那天,回到大宅后,老夫人把大家喊到了前厅。在家庭会议上,老夫人提出了这个要求。”白管家沉吟着,“舒舒,老夫人这一辈子为人处事十分周到。退一步说,老爷子之死,她是最大的得益者。她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开庆功宴,她不是得意会妄形的人。” “白叔,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逼她?”程舒也狐疑的眼神。 白管家犹豫了一下才点头。 “万德爷爷?”程舒也猜测。 “也有可能。”白管家又是犹豫了一下才接话。 “白叔,你何不将话说明白。”程舒也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如果这是一场战斗,走到这一步,她已经不敢相信任何人了。 “老爷子清醒的时候和我说过几句话,他说世事如棋,还要我无论如何要留在你的身边。”白管家这才说出了今天专程去等她的真正原因。 程舒也看着白管家,老爷子作这般安排是为了什么?是他早就料到了这一天吗?白管家的反应看起来明明是知道一些事情,可他很谨慎,并不肯将话说得明明白白。 “舒舒,我们先回去吧。”白管家启动了车子。 程舒也应了声好,拿起手机,她看了看。因为去看老爷子和桐桐,她将手机调了静音,这会屏幕上已经有了八通未接电话了。有一通是唐清宁打的,有两通是赵姐打的,剩下五通全是陌生的手机号码,看归属地还是宣城的,程舒也以为是阿萝。 正7h版y首发n/ 她先回拔了赵姐的电话。 “舒舒啊。”赵姐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焦急,“你可算接电话了。” “怎么了?”她忙问。 “你快打电话给唐先生吧。”赵姐道。 程舒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听赵姐这么一说,她没有多话就直接切断了电话。然后她回拔了唐清宁的号码。 只响了一声,唐清宁就接了电话:“舒舒,你是不是在墓地?” “是,你找我?”程舒也问。 “我在交宁路口等你,你现在赶过来。两个半小时后的飞机,我陪你回一趟宣城。”唐清宁道。 “回宣城?”程舒也有些莫名其妙的,“回去有什么事儿吗?” “你叔叔大约在一个小时前急病入院,那边没有打通你的电话,就打给我了。”唐清宁道。 “我叔叔急病入院?”程舒也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程东急病入院,想要见她。他怎么也在这个时候急病入院了呢? “是,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们去了再说吧。”唐清宁道。 “好,我现在赶过来。”程舒也挂断了电话,然后把情况简单的和白管家提了一下。 “你去宣城吧,我也得先回一趟老家,大概半个月左右,我才能回来a城,我到时候再跟你联系。”白管家道。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程舒也赶到了交宁路口。唐清宁的车等在路边,程舒也下了车就快步走到了他的车边。 “奇怪,程东为什么要见我?”上了车后,程舒也忍不住问他。 29.我没有对不起你 “电话是你婶婶打来的,语气很急切,让你今天无论如何赶回去,不然要来不及。”唐清宁道。 程舒也拉着安全带的手滞了一下,她婶婶打来的电话?竟然是那个毒妇打电话来让她去见程东最后一面?她背后冒起一阵寒意,毒妇对她拳打脚踢的画面浮上来,她八岁那年病得快死了,毒妇也不肯送她去看医生。 程舒也不得不怀疑她婶婶的目的,想到这里,她拿起手机,点开了通话记录,她打算打个电话探探她婶婶的语气再作决定。 “我等你过来这会儿打过电话去了当地医院,程东确实病危。”唐清宁看出了她的疑虑,“舒舒,我认为你应该去一趟。” 程舒也想了想,然后收起了手机。也罢,既然程东不是诈病,那就得去看看。老爷子病重,她匆忙返回a城,这趟回去了,见完程东后她也该去给她奶奶上个坟。程东来找她那回,她的记忆还是断层的,只把程东当洪水猛兽,死活不肯去见奶奶最后一面。现在再记起,程舒也心中有了悔恨。 “你要是累的话,就靠着睡一会儿吧。”唐清宁又道。 “还行。”她低声道。 唐清宁看着前方的路况,程舒也这样冷冰冰的态度让他感觉意兴阑珊。为了救她出来,他不得打乱他自己原本的计划。在这样混乱又无援的情况下,她和他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不说同呼吸,共命运,至少,她没有必要这样跟他划清界限。 “舒舒,你一定要搬回景山的别墅吗?”好一会儿,唐清宁问道,他心底仍然留着一丝期盼,总觉得她只是跟他堵气,可能他再坚持一会儿,她就不再跟他闹别扭了。 “是。”程舒也晒了一个多小时的太阳,靠着座椅,她又渴又困。但她不太想去问唐清宁要水,更不想开口多说话。 唐清宁碰了一鼻子灰,心里越发的不痛快。他抓着方向盘的手收紧,直至关节处泛白,他决定在程舒也开口说话前,他要保持沉默。 两个人各怀心事到了机场,停好车后,程舒也猛地想起来她身份证没带。 “糟了,我的身份证没带。”程舒也转头看唐清宁。 “在我这里。”唐清宁也不看她,应完这声,他就探身从后座拿过了公文包,然后推开车门下了车。 程舒也跟着他下了车,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往前走着。 下午三点半,两个人到了宣城第三医院。在急诊科,程舒也见到了她的婶婶。她婶婶哭得声音完全哑了,整个人六神无主的样子,趴在病床旁,她只剩下默默地流泪了。这样的婶婶,和上次回宣城时的傲慢冷漠判若两人。 程东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床两边摆满了各种仪器,他的脸上罩着氧气罩。 “你们来了。”程东的女儿见了程舒也和唐清宁,有些无措的样子,“我爸说想见见你,所以,我妈给你打了电话。” “好好的怎么就病了?”程舒也淡淡的语气,距离她上回来宣城,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在酒吧看到他时,他不是还在高谈阔论吗?那时的他看起来再活五百年也没问题。也就半个月的时间,他就躺在病床上,竟然就到了弥留之际。 “老公啊。”婶婶对程舒也还是有恨意,她并不理会程舒也,只是挣扎起了身,她俯到程东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喊他。 至少五分钟的时间,程东才咳了一下,然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老公。”婶婶又惊又喜,“你醒了啊,小凤,快,快喊医生。不对不对,我按呼叫铃。”婶婶慌得手直颤,她一手按住床头的呼叫铃,眼睛却紧紧地盯着程东。 “舒,舒。”程东吃力的喊出程舒也的名字,因为氧气罩隔着,他发出来的声音几乎要听不到。 “我爸喊你,程舒也,你快过去。”程东的女儿推了推站着不动的程舒也。 程舒也这才移动脚步走过去:“我来了。”叔叔两个字,她却喊不出口。她记得小的时候,她的父亲对唯一的亲弟弟有多好。可她父亲过世后,他却忘恩负义。 呼叫铃持续不断尖叫着,医生和护士很快赶来。仔细检查了一番,医生朝婶婶摇了摇头。婶婶哇一声又恸哭起来。 程东看着医生,他的脸色发青,吃力的抬起手,他示意医生摘掉他脸上的氧气罩。 sa{ “不行,不行,老公,你戴着,你能好起来的,一定能好起来。”婶婶看着程东的手势,激动得一蹦八尺高。 “有什么话抓紧说吧,病人还能再醒过来,已经是奇迹了。”有个年轻点的医生冷淡道。 “老公,你不能丢下我。”婶婶抓着程东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出,去。”程东甩了甩婶婶的手。 “老公?”婶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出去,我和,舒舒说,说几句话。”程东说出这句话时,一旁的仪器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妈,妈,你别哭了。你让爸说几句话吧。”程东的女儿上前来拉她母亲。 “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就够了,你跟程舒也说什么呀?”婶婶很不甘心,但她还是踉跄着脚跟着女儿走了几步,走到床尾那里,她就再也不肯挪步了。 “你出去。”程东吼一声,这一声吼,他一口气就差点提不上来了。一旁的医生又紧着抢救了一番。 “妈,你就让爸了个心愿吧。”程东的女儿这回哭着把她母亲给硬拖出去了。 “舒舒。”程东缓过气来后又喊了一声。 程舒也寻思着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自己,于是她犹豫了一下俯身下去。 “舒舒,你爸,妈,死,死后,那笔抚恤金我没动过。一,一分我都没动过,还,还有他,他的那些古董,我都,都给他存起来了,在,在我一个朋友那里,你去找他,他会给你。”程东的嘴角有笑,“舒舒,我没有对不起我哥,也想过保护你。可是,我没那个能力。” 程舒也震惊,她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唐万鹏接你走时要我不去打扰你的生活,让你平安健康长大,我,也做到了。”程东的目光温和起来,“舒舒,我要去见我哥了,心里有,有很多的遗憾。” 30.我的恨要找谁算账 “你的朋友是谁?”程舒也赶紧问。 “在荫县的青,行山,你去找顾成南,当年我救过他,他的命,他靠得住,所以,我才放心把东西交给他。”程东说出了藏在心中大半辈子的秘密,嘴角的笑容越发的祥和起来。 程舒也心中百感交集,她对程东的误解由来已经深。现在知道他为她的父亲做了这么多事情,她十分感动,感动到想和他说很多话。可看着他,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爷爷奶奶,一辈,子都偏心。把,所有能给我哥的都给了他,我和我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婶婶的怨和恨,就是这样形成的。是我没用,不能,给老婆过好日子,我哥死后,也,也没有办法照顾好你。舒舒,对,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程东说到这里时,双眼的瞳孔已经开始放大了。 程舒也点头,泪水潸然而下。 “叫你婶婶进来吧,我和她再说几句话。”程东又道。 唐清宁快步往外走。 程舒也擦了一把泪,嘴唇噏动着:“叔叔。”她喊出了这两个字。 程东的眼角也淌出泪,婶婶母女已经奔进来了。 “老公,你是不是感觉好一点儿了?医生,医生,麻烦你们把最好最贵的药都给他用上,我有钱,有钱,你们放心,我们有钱的。”婶婶语无伦次的。 “阿芬。”程东轻轻喊了一声。 “老公。”婶婶跪到病床边,“我知道我脾气不好,可我也只是怪你不争气,我没有真的盼着你死,我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啊。” “你,别哭。”程东闭上眼睛。 “好,不哭,不哭,你要说什么?”婶婶胡乱擦了一把泪。 “市里的文件已经下来了,我们那里已经划进了规划区。我哥,那,那一份,你给舒舒,我求你。”程东抬手,他抓住了婶婶的手。 婶婶呆了呆,她眼中的泪凝结,面对程东这个请求,她瞬间就愤怒了:“程东,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你哥那点宅基地,修路的时候已经占了一大半,当年你妈不是说得好好的,修路的宅基地就当为你哥积阴德了,剩下的那点就归我们。你现在什么意思?你哥的那一份在哪里?你告诉我?你哥死后,抚恤金被你赌光,我给他们买墓地,还白白养了程舒也一年。程舒也送走了,我又养了的你爸妈,也给他们送终。程东,拆迁都是还没有影的事情,你就惦记上了。那我问你,我付出的这些账要怎么算?让你哥来跟我算算?我们到底谁欠谁更多?” /m6 程东睁大了眼睛看着婶婶,就婶婶说话那点功夫,心电图慢慢的拉成了一条直线。 “老公,老公。”婶婶喃喃地喊了两声,那掐着她的手开始变得僵硬起来。她开始反应过来,程东死了。 “爸。”程东的女儿尖叫一声。 医生和护士开始记录病人的死亡时间,婶婶呆呆地跪坐在地上。 程舒也仰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是在这一刻,她有一点理解她的婶婶了。婶婶这一辈子都活在公婆和哥哥嫂子的阴影之下吧。 “妈。”程东的女儿把她母亲从地上拉起来,在护士的帮忙下,把程东的手从她母亲手上掰了下去。 “程舒也。”婶婶抬头,她脸色惨白地看着程舒也。 程舒也被婶婶的目光吓了一跳,她后退了一步。 “是你,你害死了我老公。他的身体一直很好,好好的,他就脑梗了。你们一家子都是害人精,全都是害人精。”婶婶窜到程舒也面前,在她的手抓过去之前,唐清宁眼疾手快地将程舒也拉到了身后,婶婶扑了个空。 “我老公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还给你留了家产?”婶婶咆哮起来,“小贱人,你说话啊。你跟你那个不要脸的妈长得一模一样……你滚开,别拦着我,你是小贱人的老公吧,你可得留点神,这个小贱人肯定和她死去的妈一样,也会偷人。” “你闭嘴,你胡说。”程舒也也叫起来。 “我胡说?小贱人,你去村里打听打听,你妈当年是不是偷人?因为偷人还有脸和你爸吵架,你爸为了哄她才带她去的日本,游轮才会出事儿,他们才会死在海里。不要脸,你妈就是不要脸。”婶婶歇斯底里的,“老程家脸被你妈丢光了,你这小贱人知道个屁。” “家属冷静点……”护士想维持次序。 “滚出去。”婶婶用力推了一把护士,“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是你们,你们把我老公医死的,还我老公的命来。” 护士和医生看家属情绪激动失控,连架也不劝了,他们全都脚底抹油往抢救室外面溜去。 “舒舒,我们走。”唐清宁护着程舒也往后退着。 “你们还想走?”婶婶扑上去抓住了唐清宁的手臂,“这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小贱人,你既然来了,这账就一定得算清楚。” “妈,别骂了,爸都没了,你还骂什么啊。”程东的女儿大哭着。 “你嚎丧啊,我还没死呢。我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会嫁到你们老程家,这几十年,我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上。成天给你爸收拾烂摊子,他现在倒好,两腿一蹬走了。”婶婶咬牙切齿的,“我这一肚子的恨找谁算账去?好不容易把两个老不死都熬死了,以为能过几天好日子,你爸就走了。” 唐清宁用力扯开婶婶的手:“请你冷静点。” “我冷静个屁,小贱人,我告诉你,你要是打着分拆迁款的心回来,我劝你趁早的死心。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绝不可能让你分走一分钱。”婶婶的嗓子已经完全哑了,这会嚎叫得吃力。 好在保安赶来了,几个保安强行把婶婶按住。 唐清宁和程舒也这才脱了身,出了抢救室,程舒也的腿软得厉害。靠着墙,她慢慢地蹲到了地上。 “舒舒,你没事儿吧?”唐清宁看她咬着唇都咬出了血印,他急切地问道。 程舒也摇头。 “你别把你婶婶的话话在心上,她嫁给程东后,因为公婆偏心,老公又不争气。明明是亲兄弟,也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偏偏两兄弟过着两个世界的生活。她心里失衡才会这么胡言乱语。”唐清宁也跟蹲下来。 程舒也捧住脸,婶婶的那些话像无数的针刺到她的心脏上。有些事情埋在记忆里,是不可触摸的痛。 31.我们需要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程东过世得突然,婶婶无法接受导致情绪彻底崩溃,在抢救室里激动地哭骂了一个多小时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抢救室里又是鸡飞狗跳。婶婶醒过来后,人就跟痴了一样,话也说不出来,医生说她悲伤过度,好好休养几天应该就没事儿了。婶婶一倒,剩下程东的女儿程凤两眼一抹黑,婶婶素日为人无情,到了这般田地家里亲戚一个都指望不上,程凤老公又在外地一时赶不回来。 这般混乱之下,唐清宁也就只能挺身而出了。医院的那套流程他都懂,几乎都是钱能办成的事情。程舒也跟着跑前跑后,到晚上十点多,程东的遗体转到了太平间,只等次日殡仪馆的车过来拉走了。医院这边的流程走完后,程舒也和唐清宁去了一趟病房。 程凤守在她母亲床边,母女俩一个双眼发直望着天花板,一个呆呆地看着地板。 程舒也不敢进去,不想惹得她婶婶再一次激动得晕过去。把程凤喊出病房,唐清宁把一些单据交给了她。 “麻烦你们了。”程凤接过后哑着声道了谢。 “我们明天再过来了,对了,你还没吃饭吧?要不要和我们先去吃个饭?”唐清宁好心问道,他话音才落,病房里就传来了动静,婶婶撑着床坐起来了。 “你们先走吧,我去陪我妈。”程凤慌得推了唐清宁一把。 程舒也只能转了身,没走几步,病房里就传来了婶婶撕心裂肺的哭声,哭声里还夹杂着婶婶对程舒也的咒骂声。 拐过弯,婶婶的哭骂声渐渐地弱了下去。 “先去吃饭吧?然后再回酒店去?”下了楼后,唐清宁停住脚步问她。 s*c首…发s. 程舒也这一天下来,身心俱疲,听他询问,她应了声好。唐清宁已经作好了被她拒绝的准备,听到那个好字,他愣了一下有点反应不过来。看着程舒也都下了台阶,他深了一口气,赶紧跟了上去。 晚饭吃得简单,两个人饿过了头,程舒也喝了点汤扒了几口饭就撑得难受,她放下碗拿出了手机,微信上,赵姐给她发了几个小视频,唐允凡学会了坐,冲着镜头咧着嘴笑。程舒也看着孩子的可爱模样,连着重放了好几遍。 “给我看看。”唐清宁听到孩子的笑声,他伸手过去。 程舒也将手机递给了他,唐清宁也连着看了好几遍。 “这小子可真像我。”他跟着唐允凡笑,将手机还给程舒也时,他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程舒也看了他一眼。 “舒舒,我想和你谈一谈。”唐清宁认真的语气。 “已经凌晨了。”程舒也提醒他。 “那就先回酒店吧,好吗?我只想和你谈谈孩子的事情,最多占用你十分钟的时间。”他又道。 “好。”程舒也挣扎了一下,答应了他。 唐清宁结了账,两个人一起离开了餐馆。很快到了酒店,办入住时,程舒也坚持要另外开一个房间。 “我开的是家庭套房。”唐清宁带着几分忍耐道。 “小姐,麻烦你给我另外开一个房间。”程舒也固执道。 前台小姐很是为难:“女士,很抱歉,单人间现在已经没有了,还有标间,您看要不要开一间。” “要。”程舒也要将身份证递过去。 唐清宁一把抢过程舒也手里的身份证,用力拽过程舒也的手,他拖着程舒也往电梯口走去。 “唐清宁,你放开我。”程舒也被拖得又惊又气。 唐清宁铁青着脸,他拽着程舒也穿过大堂,来到了电梯口。按下电梯后,他抿着唇看着电梯数字键变化着。从他回国到现在,他一直想找个机会和她好好说几句话,可她死活的就不给他这个机会。今天他起了大早去看守所接她,又陪着她赶到宣城来,为了照顾她的情绪,他特意开的家庭房。结果呢?她非要再开一个标间。 他真的要疯了,他是病毒吗?连同处一个空间里她都不愿意,惟恐避之不及。 “唐清宁。”程舒也踢了他一脚,电梯门开了,她被他拽了进去。 电梯里只他们两个人,唐清宁放了手,程舒也退到另一边站稳。 “你想干什么?”她冷笑着问他。 “我说过,我只想和你聊聊孩子的事情。”唐清宁竭力的想保持冷静,可程舒也质问的语气让他忍不住就愤怒。 “我很累,孩子的事情明天再说行吗?”程舒也道。 电梯到了楼层,程舒也想自己往外走,唐清宁再次拽过了她的手。 “唐清宁,你放开我,我要报警。”程舒也狠狠地踢了他一脚步,震怒之下,她吼起来,“你能尊重我一点点吗?” 唐清宁被她踢了个正着,他忍着痛拽着她往前走,走廊里不时回响着程舒也压抑的怒骂声,唐清宁丝毫不在意。 几分钟的时间,唐清宁将她拽进了房间里,甩上房门后,他挂了勿打扰的牌子。 “你……”程舒也开始恐惧起来,他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她抑制不住的想到他在过往的日子总喜欢用强迫那一招。今天,他是不是也打算用那一招来逼她回心转意? 两个人一进一退到了客厅,唐清宁停下来,他抱着胸靠到墙上。 “舒舒,无论你现在多么讨厌我,你都必须得接受,我们是共同体这个事实。如果我们不联手,那么,不但我没有胜算,你单打独斗比我更没有胜算。” “我有我的打算,不用需要你为我费心。”程舒也强硬道。 “是么?”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如果我和唐致平不离开唐家,现在等着你的是立案,判刑,你怎么打算?” 程舒也张了张嘴,这一点她是无法否认的。 “我到底有多可恨?你告诉我?”唐清宁直起身,他踱到程舒也身边,“舒舒,你仔仔细细地想一下,我做了多少对不起你的事情?我认为我们之间需要开诚布公的谈一次,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更好的联手。” 程舒也直视着他的眼睛:“唐清宁,这个问题,不如由你来告诉我。” “好。”唐清宁点头,“那我们就从头说起,你看行不行?” “哪里是头?”她问。 “从我知道你是颜语女儿的时候说起。”唐清宁走到茶几边,“坐吧,坐下来,你要是当我是病毒,可以坐得离我远一点。” 32.你真是太可怕了 程舒也看他坐下后,走到离他最远的侧面沙发坐了下来,唐清宁看着她坐下,笑了一下,他别过头看着墙壁。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颜语的女儿?”沉默了一会儿,程舒也问道。 “我一直知道。”他说。 “所以,从一开始接近我,你就是想要我手里的股份?”程舒也又问。 “没有。”他否认。 “没有?”程舒也抬高音量,“你知道我是颜语的女儿,那么,你肯定也知道老爷子和我母亲以及你母亲之间的纠葛,你没有任何打算吗?” “有。”他应道。 “是什么?”她问。 “或者,你听我说,但你不能打断我。”他倾身,语气温和地询问她。 程舒也点了点头。 “我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你母亲还活着时,带着你来过我家好几次。后来,你们不再来了。我也就失去了你的消息,我的母亲此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关于你母亲的只字片语。所以,在至少十年的时间,我将你遗忘得很彻底。关于这一点,你可以作出自己的判断。你七岁,我十一岁,在那样的年龄,我们都只是被动的知道一些事情。甚至于,我都不知道你母亲和我母亲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想,你在七岁的时候也一样的不知道。” “我十二岁时,我母亲车祸过世。然后我外婆来了,在我外婆的要求下,唐万鹏给我们另外置了房子,我母亲生前住过的那幢房子就空在那里了。我母亲过世后,我看到她的日记,我才知道唐万鹏的真实身份,才知道我是一种怎样的存在。舒舒,在我母亲的那本日记里,她从没有提到过一个字关于你母亲,所以,后来我偷偷回到别墅,在她的房间里看到你小时候的照片,我都从没在意过。对我而言,你就是曾经来过我家,仅此而已。” “我高中毕业时,对当时的唐家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所以,我选择了x大,并且选择管理相关的专业。我那个时候单纯的只想回到唐家,想要查清楚我母亲的车祸到底是不是老夫人下的黑手。” “我准备去大学报道的时候,唐万鹏来了一趟我家。很巧,我外出了。回来时,碰上他和我外婆吵架。在吵架的内容中,我外婆提到颜语的名字。时隔多年,我并不知道颜语是谁,但听我外婆和唐万鹏吵架的内容。我感觉到,我母亲的死似乎和颜语才有关系。” “我试图从我外婆嘴里打听到关于颜语是谁,但我外婆守口如瓶,被问我急了也只是笑笑,说没有这个人。我这个人好奇心很强,总觉得我外婆心里藏着事情。所以,我改变了方向,开始着手查颜语是谁?可我连颜语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要找到这样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无奈之下,我又去问了唐万鹏。” “你知道吗?我问唐万鹏颜语是谁?问他是不是颜语害死了我妈时,唐万鹏脸色大变,然后他狠狠地甩了我一个耳光,并且要求我今生今世不许在在他的面前提到颜语两个字。” “因为我的莽撞,唐万鹏足足有一年的时间没来看过我。”唐清宁的嘴角扯起一抹笑,眼中闪过戾色,“我从他彻底无视的那一年,才学会忍耐,我才知道我的无足轻重。我也才知道,我,唐清宁,就算我身体里流着唐万鹏的血液也没有用,他有的是儿子。如果我不能变得无可替代,那么,很有可能某一天,我会和我妈一样,死于一场完美的车祸之中。” “我开始潜心下来学习,然后暗中继续查找关于唐家和颜语。我大四那年回到我妈生前住的别墅时,我找到了几本杂志,还在别墅里找到了我母亲和你母亲的几张照片,我终于知道了颜语是谁。” 唐清宁说到这里时看向程舒也:“舒舒,你是不是也在别墅里看到了你母亲和我母亲的合影?” 程舒也惊了一下,道:“是,你怎么知道的?” w@|i 唐清宁撑着沙发起了身,他微笑着看她:“我当然知道,我在那里装了监控。” “你……”程舒也不寒而栗。 “你知道吗?在我发现那些杂志之前,我去过别墅至少十次,每一个房间,每一个柜子,甚至地板,我都敲过。然后我在大四那年才从床底下发现了那几本杂志,衣柜里你童年时的一些照片。你说,这是为什么呢?”唐清宁问她。 “我不知道,但我猜,可能是你外婆放进去的。”程舒也轻声道。 “我也这么猜,我还旁敲侧击的问过我外婆,我外婆表示她什么也不知道。”他一只手捏着下巴,“然后我就发现,即使我知道颜语长什么样子,知道她和我母亲曾经的关系,我想要找她还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我想尽一切办法,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学着广交社会上的一些朋友,后来,我认识了老方。他是私家侦探,再后来,我就知道了颜语和程枫死于一次海难。而他们唯一的女儿程舒也被唐万鹏收养了。”唐清宁摊摊手,“你看,我绕了那么大的一圈才发现,你,程舒也原来是颜语的女儿。而我十几岁的时候就知道唐万鹏收养了一个孤女,那个孤女名叫程舒也。” “我从大学毕业,借着唐万鹏的东风,我开了两家自己的公司,做得还不错。在一次酒会上,我见到了你。我记得我和你提过一次,那次的酒会上,你穿着一条酒红色深v领的礼服,端着果汁和旁边的老总聊天。”唐清宁说到这里时已经踱到了程舒也身边,他俯身,“程小姐,那时候的你,已经和唐家琛结婚了。” “所以,我和唐家琛离婚,是必然,对吗?”程舒也问。 “对,就算你和他过得好,我也会想办法让你们离婚。”唐清宁坐到她旁边,“因为那个时候,我以为颜语是杀死我母亲的凶手,所以,我想尽一切办法也会让你们离婚,然后和我结婚。” “你真是太……可怕了。”程舒也喃喃道。 “不是还有后来么?舒舒,别急着下结论。”他道。 33.我愿赌服输 程舒也慢慢的转头过去看他,他离她那么近,近得她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他离开后的好长一段时间,她都必须拼命抑制自己想去找他的冲动。在那段最难过的日子里,几乎每个夜晚,她都在想,他为什么不要她了?当初那个会笑会闹会哄她的男人,怎么能说走就走?他明明知道她无助又孤单,明明知道只要他认认真真好好的跟她请求,她一定会原谅他。可他没有,他自作主张的就走了,一声不吭就走了。 现在坐在这里,她懂了,这个男人,他由始自终的自私。从来都只为自己打算,他对她好,只是在那个时期内她在他的打算之内。一旦不在他的打算之内,他就能毫不犹豫的丢下她。 她和他不一样,他伸了橄榄枝给她,她就会站在原地,傻傻的,执拗的就那么站在原地抓着。她相信他一定不会丢下她,只要她在原地等着,他就会回来。 “舒舒,你……怎么了?”唐清宁见她盯着自己看,表情变幻莫测的,他打住话头问她。 程舒也仍旧盯着他,眼底渐渐湿润,在眼泪流出来之前,她转回了头看着地板:“我在想,我好好的眼睛怎么就瞎了呢?” 唐清宁没听明白她的意思,忍不住又问:“舒舒,你在说什么?” “你接着说吧。”她低声道。 他默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舒舒,我承认我对你是有过计划。因为我知道你对唐万鹏的重要性,如果我能和你在一起,很多事情我就不需要拼尽力气。尤其后来我知道你和唐家琛之间的婚姻关系很差时,我更加势在必行。” 程舒也呆呆的,今日他这般坦白,将心底旮旯里所有的阴暗翻出来给她看个究竟。他是真的无所顾忌的跟她开诚布公了吧,接着他的计划就是和她联手打倒老夫人那一派,夺回他想要的一切。再然后呢?在这个过程是不是还要考察一下她的综合能力,如果合格的话,他再使出胡搅蛮缠那一招哄得她回心转意,最后抱上儿子拍个全家福,皆大欢喜。 “舒舒,我计划了很多事情,包括怎么接近你。我知道我现在坦诚告诉你这些,在你看来,我就是个无耻的小人。”他双手垂到膝上交握,嘴角的笑容怅然,“我没有想过,感情是不可以用来计划的,你在我的计划之内,然后又变成计划之外。” “欧阳安安是你的计划吗?”程舒也打断他,问。 他的眼神避之不及,他狼狈地点了一下头。 “孩子是你的计划吗?”程舒也再问。 “不,不是。”他顿了一下。 程舒也一字一句:“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两个人对视着,唐清宁抿了抿唇,然后低下了头。 程舒也只觉得自己碎了一地的心又被他狠狠踩了一脚,她叹了口气:“清宁,那是一个孩子,是一条生命。哪怕他是一条狗呢,也不是给他喂了狗粮就可以了。狗都需要陪伴,人有更多的精神需求。我很伤心我现在才知道我和孩子都是你的计划,我不该生下他,真的,我为唐允凡有我们这样的父母感到悲哀。” “舒舒,我还没说完呢?我只是想跟你坦白,不想再瞒你一个字……” “不用了,清宁,你别再说了。那些关于计划之外的话,可能有你对我的不忍,说不定你还要告诉我你的情不自禁。你都不必说了,再多的修饰,都掩盖不了你的初心。我们在一起时我就说过,无论将来我们之间会怎么样?但你不能骗我。你还记得你怎么回答我的吗?你还记得你当时的理直气壮吗?你现在一句开诚布公说得轻巧,你是不是以为你只要坦白了,我就必须无条件的接纳和原谅?”程舒也拼命的想忍住眼泪,但失败了,那失了控的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源源不断地往下流。苏沐阳之后,她再一次一点一点将一个男人放进了心里,她没想到他竟这么不堪。 唐清宁抽了抽鼻子,他在决定开诚布公时就意料到了程舒也的反应。所以,他并不惊慌,而是沉默地看着她流泪。 “现在你想怎么跟我联手呢?我还有什么用?老爷子死了,我的股份早就给了你。我还剩下什么?唐允凡吗?哦,对,就在今天,程东临死前说了我父母那笔抚恤金还在,还有一些古董。不过我想,也值不了多少钱吧,跟我给你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比,不过九牛一毛而已。”程舒也扬着泪脸,笑得惨然。 唐清宁倾身拿过茶几上的纸巾盒,扯了一把纸,他想帮她擦泪,但看着她的眼神,他的手就不敢伸过去,只把纸巾送到了她的手边。 “谢谢你作出巨大的牺牲把我从看守所里救出来,谢谢你陪我到宣城来。但我认为你对我的这份牺牲和我给你的股份以及你对我的欺骗相抵消,你付出得还是远远不够。唐清宁,我不会和你联手,不管你的计划有多完美,我都不会答应你。”程舒也起了身。 “舒舒。”唐清宁慌了,程舒也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他甚至都想过她会情绪激动,然后他就趁机抱住她,她抗拒不了他的怀抱,他太了解她了。可她只是流泪,半点都不激动,话却说得那么绝情。 “唐清宁,如果你还有那么一点点良心,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们离婚的时候,你放弃了所有,包括孩子的抚养权,我之前说你可以随时来看他。现在我收回我说过的话,你不可以随时来看他。在他未年成之前,我都希望你不要来见他。”她抓紧了手机和身份证,抬步往外走。 “舒舒,我还没说完呢,你不可以听了一半就走。”唐清宁急得冲到她的前面挡住她的去路。 程舒也看着他急切的样子,她站定:“唐清宁,我的话还不够明白么?你后面那一半话有什么说的必要,就算是我变成了你的计划之外,你对我日久生情,爱得深沉也没有用啊。” 唐清宁呆了呆,问:“可是,可是舒舒,我后来真的情不自禁……” “你别说了,我犯恶心。”程舒也含着泪笑,“我程舒也愿赌服输,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舒舒,你别这样。”他拉住她的手。 程舒也退了一步,她颤着声:“唐清宁,请你不要逼我,好不好?看在我们也有过几天美好的份上,算我求你了,你别让我恨你。” “舒舒,你冷静点,我只是想请你把整个故事听完,然后再作出客观的判断,而不是这样武断的判我的死刑。”他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为什么总是和她说不到几句话就崩。 程舒也定定地看着他,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眼前的男人变得如此陌生。他还是唐清宁,又不再是唐清宁。 她往外走,一步一步。他退,一步一步。两个人到了门边,唐清宁堵在门后。 “让我出去。”程舒也语气冰冷。 “舒舒。”唐清宁带着几分委屈看她。 “是你逼我恨你的。”她点了点头,“唐清宁,我如你所愿。” “我……” 程舒也擦了一把泪:“让开。” 唐清宁看着她的双眼,他不自觉的就瑟缩了一下,他再也无法靠近她了吧。他愣神的片刻,程舒也拉住了门把手,他不敢再胡搅蛮缠,侧了侧身,程舒也从开启的门缝里挤了出去。 她走了。 唐清宁站在那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那么清晰,为什么会这么心痛?他靠着墙,慢慢地滑着坐到了地上。 她恨他,是他逼她的,他可真厉害。明明这次回了国,他想要一切重头,想要真心真意没有一丝隐瞒地对她好。 这一夜,两个人都没有睡好,程舒也辗转到天快亮才睡着。早上七点多,她就又惊醒过来。心里装着事儿,她也睡不着了。索性的起了床,睡前洗了的衣服吹了一夜空调已经干透了。她换了衣服,寻思着还是得回医院去看看,程东今天火化,事情多得很。 程舒也下了楼,唐清宁等在那里。 “舒舒。”他抢在程舒也开口前道,“殡仪馆的手续昨天是我办的,我和你一起去一趟医院,把事情办清楚了我就走,你看行不行?”他带着讨好,姿态放得很低。 程舒也往外走着,他亦步亦趋,她真的没见过脸皮可以厚成这样的人。 出了酒店大门,他指着路口停在路口的车:“我上次开过来,寄在停车场,现在刚好可以用得上。” 程舒也抬步向前,唐清宁大喜。走到路口时,程舒也拉开停在路边的出租车车门,唐清宁眼睁睁地看着她关上车门,系上了安全带,他想喊她时,出租车已经启动了。 “舒舒……”他喊出声时,程舒也搭着的出租车已经驶远了。 程舒也回到了第三医院,病房里,病床已经空了。 “请问,这张病床的病人呢?”程舒也问旁边床的病人。 “一早走的,说什么家里出事了,什么坟被挖了。”旁边床的家属道,“闹哄哄的,我也没太听清。” 坟被挖了?程舒也一惊,她立刻想到她父母的坟……她拔腿就往外跑。 最x)新j章节g上c#:9 34.致平叔叔 程舒也跑下了楼,打了辆出租车,司机问她去哪?她讲了半天,最后说出程东的名字司机才一脚踩下了油门。 半个多小时的路程,程舒也到了程家。匆忙付了钱,她推开车门下了车。程家的院子门大开着,隔了十来米的距离她看到里面挤了好多人,有各种杂乱的声音传出来。 程舒也加快脚步往院子里跑,跑进院子后,她看着院子里站了得有十几个人,估摸着全都是是左邻右舍。 婶婶躺在地板,头发凌乱,蜷着身体哭得一抽一抽的,她的旁边有几个人在劝她。程舒也跑进来引得大家都朝她看去,她站定,程凤像不在家,她不敢贸然走到婶婶身边。 “姑娘……”离她最近的一个中年妇人看着她,她碰了碰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这姑娘像是程枫的女儿啊?” “你是程枫的女儿吗?”又有人问。 “我是。”程舒也应了一声。 “程枫的女儿回来了,他婶子,你别光哭了,快起来。”有人奔过去拉地上的婶婶。 “发生什么事情了?”程舒也糊里糊涂的,就觉得事情可能很严重。 “也不知道哪个缺德鬼,昨天夜里把你父母还有你奶奶的坟全给掘了。家里还遭了贼,也不知道要偷什么,把你婶子家翻得乱七八糟。” “可不是,你叔叔才过世,也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太惨了。小凤婆家也是一堆的事情,只把雯雯带过去,小凤这会儿又回医院去了。” “不是说小凤的老公还在高速上堵着的吗,这家里家外连个作主的人都没有。你回来也及时,赶紧的去坟头那边看看。”邻居们七嘴八舌,一边说一边叹气。 “报警了吗?”程舒也大声问。 “前街的老罗头报的,人没当场抓着,这事儿警察也懒得管,没用的。”有个大叔摇头。 地上的婶婶被扶起来了,她看到程舒也,一双眼睛大睁,颤着手,她骂了一句扫把星,急怒攻心下,她晃着又要往地上躺,吓得旁边的中年女人猛掐她的人中,硬是把她给掐清醒了。 “你,把,把你父母的骨灰带走,带走,还有你奶奶的骨灰,你全都带走,别来害我了,我求你。”婶婶悲痛之下连连给她作揖。 “为什么要挖我父母的坟?”程舒也头有些晕,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奇怪的事情?左邻右舍们就更不明白为什么了,听她这么问,便都面面相觑的,却没有一个人答得上来。 “你别来我家,这是我家,你走啊。”婶婶扯起嗓子又开始赶人了。 程舒也咬了咬牙,张嘴求了个邻居帮忙。搭着邻居的车,她紧赶慢赶的赶到了她父母的坟边,她父母的坟边哪里有警察,光剩一堆新土散得到处都是,那土上沾满了脚印。她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墓碑前那个大洞,走近了她才发现,墓碑后有个骨灰盒在那里。骨灰盒是瓷的,盖子已经打开了。 程舒也踉跄着脚步走到墓碑后,只见骨灰洒了一地,她跪到地上颤着手把骨灰一点一点从地上抓着放回了骨灰盒了,她记得,当年老爷子曾经张罗着要买墓地要帮忙埋了她的父母。是程东叫嚷着程枫是程家人,颜语是程家的媳妇,这事儿绝不许外人插手。因为这样,婶婶大怒。程东为了缓解婶婶的愤怒,便把她父母的骨灰装在了一个骨灰盒里,又把她父母合葬到了一起,说也算省了点钱。时至今日,程舒也想,当年老爷子和她母亲之间的一些事情,程东心里一定是十分同情哥哥的。所以,他并不是真的为了省点钱才把她的父母合葬的,他是为了做给老爷子看吧,颜语和程枫是夫妻。生同床,死同穴。 可谁能想到,婶婶那么容不下程舒也。程东护不了她,只能让唐万鹏带走了她,他心里也是苦的吧。 “造孽啊,到底多大的仇要这样挖人坟,还挫骨扬灰,太毒了。”邻居看着跪在地上的程舒也不胜唏嘘,“要说你叔叔确实得罪过一些人,可那也是你叔叔的债啊,挖你父母的坟算怎么回事儿?还在你叔叔过世的时候做这种事情,太阴毒了。” 程舒也将骨灰装回了骨灰盒里,还有一些零散的,她只能连同泥土一起挖进了骨灰盒里。撑着地面,她艰难地起了身。她稳了稳神,抱着骨灰盒僵硬着腿朝前挪着步。 “程舒也,你是叫程舒也吧,我记得你叫这名。”邻居上前扶住她,“你说句话,可别吓我。你要去哪里?你奶奶的坟头也挖了,你也得去看看呢。” 程舒也一个激灵,她转头看着邻居:“麻烦,你,带我去我奶奶那里。” “行,行,我带你去,你没事儿吧?”邻居看着她的脸色,也是又惊又怕的,“你这骨灰盒,你不放回去你要抱去哪里?你别跟你婶子胡说八道啊,这坟哪能随便移的。程舒也?” “谢谢你。”她抱紧了骨灰盒。 看正\版章;◇节上3 邻居看着她的表情,不敢再多说。 辗转了三个山头,程舒也跟着邻居到了她奶奶的坟前。奶奶的是新坟,地上也一样的散着新土,骨灰盒被挖出来了,骨灰倒在了地上。 程舒也跪在地上把奶奶的骨灰也收了起来,邻居又唉声叹气的宽慰了她半天。把奶奶的骨灰也收好,她叠着抱起了两个骨灰盒。 “程舒也,你不能这样抱走,不好的。你父母和你奶奶的风水都是请了名师看的,你这把骨灰盒抱走了,他们的灵魂要不安的。”邻居急得要命。 “为什么要挖他们的坟?”程舒也朝前挪步,自言自语,“那些贼在找什么?” “找什么?”邻居愣住,“你这么一说,我倒记起来,你父亲是做古董生意的,以前不做,娶你母亲后才开始做。要说你父亲能发家,都说全靠了你母亲,还说你母亲和那个唐家……那个,程舒也,我也只是听说,听说,你别往心里去,走吧走吧,我扶你一把。” 程舒也走到路口时,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任由它响着。 “你手机在响呢。”走到山脚下时,邻居忍不住提醒她。 程舒也抱紧两个骨灰盒,置若罔闻。 “我帮你拿出来吧。”邻居说着从她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是致平叔叔,要不要帮你点接听?” 程舒也摇了摇头。 邻居看着她的样子,故意落了一步,然后接起了电话,然后压低声音道:“你是程舒也的致平叔叔吧,我跟你说,你可能得来一趟,她现在看着可不大好,像是丢了魂魄,她抱着三个骨灰盒,也不知道她要带到哪里去呢?” 35.对不起,前夫先生 唐致平接到唐清宁的电话,他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的,只让他给程舒也打个电话,其他的一个字也不肯多说。唐致平挂了电话就赶紧拔通了程舒也的手机,电话响到自动挂断,他连着打了三遍才打通。 电话那头传来的中年女声让他吓了一跳,那中年女声把话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他懵了一下再次拔通程舒也的电话,这回他简单的询问了几句,总算初步了解程舒也这边出了什么事情。 那边程舒也抱着两个骨灰盒已经走到了公路口,邻居接完电话抓着手机小跑着追上去。 “你这……程舒也啊,那什么,我这个人说话直,你别生气。你抱着这两个骨灰可不能坐我的车,这不吉利,你……”邻居把手机塞回了她口袋里,看她脸色灰败,邻居又有些不忍心,“这样吧,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回去,然后我帮你喊一辆专门接白事的车辆来接你,你看行不行?” 程舒也抬头看她:“麻烦你了,你先走吧,我会自己想办法。” 邻居张了张嘴,程舒也抱着骨灰盒顺着公路往前走。不一会儿,邻居开着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她抱紧了骨灰盒,迎着东升的太阳朝前走。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好多次,程舒也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她的双脚机械而麻木的朝前迈着步,路仿佛没有尽头。 她回想她儿时的时候,坐在她父亲的脖子上,父亲抓着她一双小手,走得小心翼翼。她记得她父亲总爱说,小舒舒啊,你快点长大,我和妈妈带你去看世界。后来她长大了些,她的父母就真的开始带着她满世界旅游。可母亲总是不开心,无论去哪里,无论父亲对母亲多好,母亲都不开心。 她记得她七岁时曾经问过父亲,为什么她从来没有见过外公外婆?父亲面色就沉了,很紧张的样子,比个嘘的手势,要她此后不许再提。七岁的她又问了贝贝阿姨为什么不来我们家?父亲当时沉默了,然后揉揉她的头发就默默地走开了。 程舒也的记忆里,全是关于父亲和她的温情片刻。母亲和父亲之间客客气气的,和女儿之间也极少亲亲热热的,生分得像是后母一般。仅有的几次,母亲带着她独自出门,去看唐清宁的母亲。她的母亲和唐清宁的母亲说话聊天时情绪才会起伏得很大,当时的程舒也还觉得很母亲变得有点奇怪,又流泪又生气的变了个人似的。 如今她抱着父母的骨灰盒,历经人事之后,她终于懂,那是因为母亲不爱父母,母亲的心里没有父亲,甚至也没有女儿吧?她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关在她的画室里,她全部精力都用来画画了。外面的世界,纷纷扰扰,除了唐清宁的母亲,谁也拨动不了她的心弦。 八岁那年,程舒也和父母去日本游玩,回国的旅途中唐万鹏出现在了游轮上。她和父母吃饭时,唐万鹏过来打了招呼,一向寡言少语的母亲手里的筷子就啪一下就掉到了餐桌上。她失了态,当场起身,丢下丈夫和女儿仓惶回到船舱。后来的几日,母亲一反常态,她积极地陪女儿。只要唐万鹏出现,母亲总是亲密地偎在父亲身边。 游轮遇难那一夜,程舒也和母亲去了一趟甲板,风浪太大,程舒也吹得眼睛都睁不开,但母亲不肯回舱,程舒也又委屈又不解,黑灯瞎火的母亲为什么要拉她来吹风?她缠得急了,母亲心不在焉地让她先回去。 回到船舱的程舒也找到了父亲,父亲面色不大好,见了女儿他蹲下抱了抱她。随后父亲带着她去了船上的娱乐室,父亲拉小提琴,程舒也坐在一旁聆听。父女俩在琴室呆了一个多小时,母亲找来了,她把父亲喊出去。程舒也独自呆在那里拉小提琴,她拉得不好,越拉越急躁。 父亲回来后,似乎高兴了许多。他耐心地教程舒也拉琴,父女俩又拉了一个多小时,父亲带她去找母亲。出了娱乐室后,海浪声和惊雷声混着响,程舒也怕得紧紧地拽住了父亲的手。游轮晃起来,父女俩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风大雨大,父亲便把程舒也送回了房间。 这一送,程舒也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的父母了。 难为了程东一番苦心,在她父母死后,硬是将他们装在了一个骨灰盒,葬在了一处。宣城民间有说法,说生前的夫妻合葬一处,来生还是要在一起的。如她父母这般,是否注定生生世世要纠缠在一起呢? 远远的,一辆黑色的小车驶来,迎着程舒也慢慢地停了下来。 “程舒也。”束着发带,穿着黑色t恤衫牛仔热裤的阿萝推开驾驶位的车门大喊了一声。 程舒也勉强收住脚步,她看着阿萝有些恍惚,怀疑自己在做梦,阿萝怎么来了?她怎么知道她在这里?是谁让她来的?唐清宁吧? 她失神的片刻,阿萝甩上了驾驶位的车门跑过来。 “你怎么来了?”程舒也轻声问。 “听说你在这里,我来接你。”阿萝伸手想接她手里的骨灰盒。 程舒也摇了摇头,低下头,她道:“不吉利,我走回去。” “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阿萝扶住她的手臂,使了一点蛮力,她推着程舒也往车子走去。 “阿萝,我不能这样麻烦你。”程舒也又说。 阿萝不说话,走到车边,她拉开了副驾位的车门,扶着程舒也坐了上去,她关上了车门。然后她绕过车头跑到了驾驶位,上了车后见程舒也呆坐着,她抿了抿唇,俯身过去,她帮她扣上了安全带。 “去哪里?”阿萝问。 去哪里?对,这是目前需要考虑清楚的问题,她带着两盒骨灰要去哪里?她只顾着伤心,是该想想她的父母奶奶去处问题。 “去殡仪馆吧,先把骨灰盒寄在那里,然后我得去买两块墓地。”程舒也将骨灰盒托着放到了双膝之上,活动一下僵硬的双手,她吸了吸鼻子,又道:“也不知道那些贼在找什么?干嘛非要把坟挖掉?” 阿萝抓着方向盘默默地看着她。 “开车吧。”程舒也说。 阿萝收回视线后启动了车子,程舒也的手机又响起来。她这才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打电话来的人是唐清宁,她直接点了拒接,唐清宁就没有再打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程舒也重复问了一遍阿萝之前没有回答的问题。 “我老板让我来的。”阿萝答。 “你老板?”程舒也愣住,“你老板是谁?” “我也不知道。”她踩了油门,车子在空旷的公路上朝前飞驰。 “你也不知道?”程舒也觉得这真是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唐清宁?唐致平还是唐家大宅里的人?”她想了想,她落到这个地步,还时刻牵挂她的人除了唐清宁,也就唐致平了吧,或者也有可能是唐家琛。 “我不知道,我只按指令做事,然后领一份工资。”阿萝淡淡的语气。 “所以,你根本不在酒吧工作?”程舒也问。 .z首发% “在,那是我目前最喜欢的工作,暂时都不想换。”她直视着前方。 “给唐家的人做事儿,你又何必住那么差的地方?”程舒也回想当日阿萝把她带到酒店去住,她说朋友在那家酒店有折扣,程舒也当时还真信了。 “我觉得那里不差。”阿萝放缓了车速,打着方向盘拐了个弯。 “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实话?”她问。 “我按老板的指令办事儿。”阿萝始终波澜不惊的样子。 程舒也心里明白,再多问,阿萝也不会说。既然她的老板是唐家的人,也就逃不出她猜测的那几个人,好在她不讨厌阿萝,相反,她还有点喜欢阿萝身上的那股疏离感。 一个多小时后,程舒也和阿萝到了殡仪馆,她抱着骨灰盒下了车往台阶走时,程凤和唐清宁正好往外走。 “舒舒。”唐清宁诧异极了,看她手里抱着骨灰盒,旁边跟着的是那个叫阿萝的女人。他不自觉的就皱眉,这个女人打扮成这样?不会是传说中的t吧?他想到t,身体里立马就涌起一股生理性的厌恶。 程舒也看了他一眼,然后抱着骨灰盒上了台阶。 “这位姑娘。”唐清宁看着阿萝,他示意她停一下,他有话问她。 “有事儿吗?”阿萝顿住脚步。 “请问舒舒手里的骨灰盒是怎么回事儿?”唐清宁问,带着一点不自觉的居高临下。 “她父母和奶奶的坟被人挖了,她只能把骨灰盒抱到这里来先寄存。”阿萝回答了他的问题。 “坟被挖了?”唐清宁看着已经走下了台阶的程凤,程家出这么大的事情,程凤也不告诉他,他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事儿。 “对不起,前夫先生,我可以走了吗?”阿萝冷淡地问。 前夫先生?唐清宁十分不喜欢这个称呼,想要反驳时,阿萝已经往台阶上走去了。他想了想,折回身跟了上去。 36.唐致平赶到 程舒也的寄存手续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办好了,唐清宁站在一旁等着。他后悔没有一路跟到程家去,程舒也面对父母及奶奶被挖的坟,又把骨灰盒抱出来,心里肯定极度悲伤。他要是跟去了,在她那么悲伤的情况下,他当仁不让就是她最强有力的依靠。 他十分后悔错过了一个绝佳的缓和两个人之间关系的机会,结果让这个不男不女占走了机会,他懊恼得要命。 “舒舒。”他见程舒也要走,赶紧上前,“发生什么事情了?我这边帮着程凤把你叔叔的后事办好了,我打电话你不接……” ''x更◎新。f最$i快:上o2r “如果你需要一声感谢,我认为你应该找程凤,前夫先生,你说呢?”阿萝挡到他前面,似笑非笑地看他。 “对不起,我没跟你说话。”唐清宁被她一挡,他不得不收住脚步。 “对不起,程舒也现在也不想和你说话。”阿萝完全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这位姑娘,请问你是谁?再请问,你又凭什么插手我和程舒也之间的事情?”唐清宁见程舒也已经出了门口,他索性不追了。沉下眼眸,他冷淡地看着阿萝。 “抱歉。”阿萝退了一步,转身就往外走去。 去你妈的,唐清宁气得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这个阿萝到底什么来头?她怎么会跟程舒也在一起?是程舒也给她打了电话吧?他咬了咬牙,等他出了大厅时,阿萝开着车已经缓缓出了大门。 这一整天,程舒也都奔波于宣城的几个陵园看墓地,到傍晚六点多,她才选定了墓地,交了钱,只等第二天从殡仪馆里将骨灰移居到墓地了。唐清宁跟了一个多小时,程舒也彻底的把他当空气,无奈之下,他只能跟她道了别先回酒店去了。 “我送你回酒店吧?”阿萝看了看时间,道。 “我们先去吃个饭吧,然后我想换家酒店住。”程舒也疲惫极了,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回去的路上我帮你打包份粥,你喝点粥洗个澡就躺下。明天还有很多的事情,你需要好好休息。”阿萝道。 “今天谢谢你。”程舒也靠到座椅上,闭上眼睛,她感觉下一秒钟就能睡着。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阿萝启动车子,“你要是换酒店的话,那我就直接做主了,你可以小睡一会儿,我待会喊你。” 阿萝带着程舒也回到了上次住的那家酒店,还那是间套房。把打包盒给了程舒也,阿萝就帮她关上了房门。 程舒也踢到脚上的鞋上,蹒跚着脚步,她拎着打包盒走到大床边。床的诱惑远远地超过了食物,她把打包盒放到了地上,她爬到床上躺了下来。迷迷糊糊就要睡着时,手机又响,她估摸着是阿萝,只能挣扎着摸过了一旁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致平叔叔。 “致平叔叔。”她接起了电话,强打精神和他打了声招呼。 “我已经出了高铁站了,你在哪里,发个定位给我。”他那边很吵。 唐致平怎么来了?她想到早上下山时唐致平给她打过电话,是那个邻居帮她接的,也不知道邻居到底说了些什么,搞得唐致平也追来了。 她很为难,如果是往常,她没有理由不接待唐致平,可她现在真的累得要死了,绝对没有精力和他说几句话。 “快点,我上出租车了。”唐致平说完就切断了电话。 程舒也想了想,还是给唐致平发了个定位。放下手机后,她揉着按了按眉心,越按越累,不到十分钟,她歪着头靠着床头就睡过去了。 唐致平赶到酒店,按了小十分钟的门铃程舒也都没有反应过来,他惊出一身冷汗,赶紧让服务员开了房门。进了房间他看到程舒也歪着头靠在那里,睡姿很是奇怪。 “舒舒。”唐致平心都要跳出来了,几个大踏步冲到了床边,抓着她的肩膀晃了晃。 程舒也睡得正香,被他一晃,吓得猛地睁开眼睛,见是唐致平,她撑着床勉强笑了一下:“致平叔叔,你吓我一大跳。” 服务员见房客没事儿,又见他们认识,她松了一口气退了房间。 “要不……你继续睡?”唐致平有些困窘,随口问。 “好。”程舒也也就不跟他假客气,躺平后她拉过被子闭上了眼睛。 唐致平只是随口问问,还真没想到她会接着睡,看她闭上了眼睛。他一时间不知道该退出房间还是等她醒过来,枯站了一会儿,他出了房间往会客室走去。 程舒也足足睡了十二个小时才醒过来,睁开眼睛,她茫然地看着天花板,拿过一旁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她听到外面隐约有电视的声音传来。 她要去殡仪馆,还要去墓地,昨天沾床就睡,连闹钟都忘记定了,她拍拍自己的额头。电视声哪来的?对,昨晚唐致平来了。她惊得一骨碌就起了床,快速地洗漱了一番,她拉开了房门。唐致平背对着她靠在沙发那里接电话,声音温和低沉,程舒也抓着门把手等着。 一杯茶的功夫,唐致平的电话接完了。 “致平叔叔。”程舒也有点不安,面对唐致平,她潜意识里就是把他当长辈,“不好意思,我睡得太死了。” “没关系。”他抬手看表,“你收拾好了吗?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再去殡仪馆。” “你……怎么知道的?”程舒也明明记得她昨晚什么也没说,阿萝?阿萝的老板就是唐致平吗?是唐致平一早就把阿萝安排在宣城吗?她想接着追问,但又觉得有些事情实在没有必要追根究底。他既然都知道她要去殡仪馆,那指向性就很明显了。 “阿萝告诉我的。”唐致平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是李威麟介绍给我的,你只身前来宣城,又带着孩子,我不太放心。舒舒,我希望我这么做没有造成你的困扰。” 程舒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唐致平还真是阿萝的老板,为什么他刻意在阿萝面前隐瞒自己呢?初见阿萝时,她帮她带孩子,手法娴熟,阿萝说因为她曾经很想给暗恋的对象生个孩子。这么分析下来,阿萝暗恋的对象可能就是李威麟了。 “谢谢。”程舒也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但想到从她进入唐家大宅,那么多年来,唐致平都是这么默默地关心她,她心里又很是感动。 37.青行山 吃了个早午饭,唐致平陪程舒也去了殡仪馆,从殡仪馆请了几个工人一同前往陵园。一众人到陵园时,墓碑也送到了陵园。几个工人帮着挖坑立碑,辗转到下午四点半,程舒也父母和奶奶的骨灰盒总算安顿好了。 送走工人后,程舒也在两座墓碑前摆上了祭品。事出突然,她手头没有父母和奶奶的照片,墓碑上只刻了他们的名字。程舒也给奶奶磕完头后,挪到了她父母的坟前,看着墓碑上的字,她说不上来心头是什么感觉?那段消失太久又恢复的记忆让她总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盛夏的天气,太阳烤得大地发烫,唐致平细心,来时特地去买了一把大黑伞,饶是如此也挡不住阳光的猛烈。这大半天下来,他忙着帮程舒也撑伞,自己晒得头晕眼花的,额头上的汗渗了一层又一层。跪坐在地上的程舒也,她后背的衣服也被汗湿透了。 他记起来那次去看守所里看程舒也,她坐在椅子上,头发凌乱,明明怕得要命又拼命的忍着。昨天见了她,她累得靠在那里就睡着了。 命运真是残忍啊,连口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却拼命的推到叠好的多诺米骨牌。 “致平叔叔,我们回去吧。”程舒也撑着地面起了身,跪得太久了,她头晕得厉害,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唐致平伸手拉住她:“舒舒,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程舒也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我没事儿,就是跪得久了有点犯晕而已。走吧,回去了。” 唐致平看她真没事儿便把伞放到了她的手里,他给程舒也的奶奶和父母分别鞠了几躬,直起身后,他退回了程舒也身边,接过她手里的伞,两个人默默的往陵园的大门口走去。 两个人出了陵园的大门,阿萝的车停在路边,见了他们,她推开了车门,她仍然是黑带束发的帅气装扮。 “程舒也。”阿萝喊了一声,视线转到唐致平那里时,她愣了一下。 程舒也转头看唐致平:“你……让阿萝来的?” “嗯。”唐致平应道,他有些讶然的表情,“没想到阿萝是长这样的。” “阿萝。”程舒也也喊了她一声。 “你就是阿萝?”唐致平微笑着,“我是李威麟的朋友,唐致平。” 阿萝明显的局促起来:“你,你就是老板?”说完她又尴尬地笑,“不好意思,问得有点傻了,你的声音和电话里是一样的。好些人听筒里的声音和真实的都不太一样。” “是吗?我没研究过。”唐致平收了伞。 阿萝慌忙拉开后座的车门,唐致平护着程舒也先上了车,然后他也跟着上了后座,阿萝帮他们关上车门后上了驾驶位。 “今天就不急着回a城了吧?”唐致平侧头问程舒也。 “我暂时都不回a城,明天一早我去一趟荫县。”她从脚垫下的箱子里拿了两瓶矿泉水出来,递了一瓶给他,她拧开自己那瓶喝了大半瓶下去。 “荫县?你去做什么?”唐致平问。 “去办点事情,办好后,我直接从那边回到a城。对了,致平叔叔,我得请你再帮我一个忙。”程舒也擦了擦嘴角的水渍,道。 “你说。”他也拧开了水瓶。 “我打算搬回我景山那套别墅住,可能打扫布置得花几天,所以,这几天我就想赵姐和方嫂带着孩子住酒店,房间我已经订好了,你帮我送她们过去。”程舒也道。 “这是小事情,你去荫县做什么?”唐致平追问。 "v:首发 “找一个人,是我叔叔的朋友。”程舒也不太想告诉他实情,怕他担心,也怕他又为了她去做别的安排。 “在荫县哪里?”驾驶位的阿萝插了一句,“我对荫县很熟。” “青行山。”程舒也道。 “青行山?”阿萝重复,声音夹杂了一丝恐惧。 “嗯。”程舒也完全没有听出来。 阿萝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阿萝,你去过青行山?”唐致平听出了她话里的不同寻常。 “老板,我有个姑姑住在那里,前年她去世,我就没再去过了。”阿萝答。 “你具体说说那里的情况。”唐致平喝了口水,身体往前倾了一点。 “那里……”阿萝顿了顿,努力的想找一个贴切的形容词,“非常非常偏僻,民风彪悍。” “再具体一点。”唐致平又道。 “荫县分南县和北县,南县早在八十年代初就完全了一部分人奔小康的目标,北县因为地形的原因,一直到现在还有一部分挣扎在贫困线上。青行山在北县,又是北县里的重点贫困村。听说这一任市长上任初的豪言就是让北县超越南县,这都两年了,不知道市长还记不记得当初的豪言了。”阿萝看了一眼后视镜,见唐致平若有所思的样子,她接着往下说,“我姑姑在世的时候,我去青行山,得先搭车到镇上,再从镇上搭摩托车到村里。上青行山的路特别陡,一般的人都不敢坐摩托车,所以,青行山上的村民大多数都选择步行。” 唐致平转头看程舒也。 程舒也有一点被惊到了,她知道荫县,外婆是荫县人,晓青也是荫县人。从以往外婆和晓青的见识以及生活习惯来看,她们很可能来自荫县的南县。 “程舒也,你要找的人是谁,说不定我认识,就算不认识,我也可以帮你打听打听。”阿萝道。 程舒也想了一下,程东让她去找一个叫顾成南,她迟疑了一下:“叫顾成南。” 阿萝皱了皱眉:“我知道这个人,但我没见过,顾成南有个独生子小时候摔了一跤。一跤摔坏了腿和一只眼睛,因为山高路远没能及时送医,腿和眼睛就彻底废了。听说他儿子特别聪明,身体残障了后他跟着师傅学木工,木工活做得特别好。不过,娶老婆就成了大难题。” “哦。”程舒也暗暗寻思,如果能顺利从顾成南那里取回程东留在那里的东西,那么她想着应该给顾成南补偿一笔钱。 唐致平听完阿萝的话后,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一时间他也想不到问题到底在哪里? 38.我陪你去 阿萝送着程舒也和唐致平回到了酒店,回到酒店后,唐致平又特地给阿萝打了电话,让她细细去打听清楚顾成南这个人的情况,尤其是他那个儿子的情况。 《 等到晚上十点多,阿萝给他回了电话,她并没有打听到更多的消息,除了顾成南的儿子后来娶了个犯有羊癫疯的女人,其他的都是一些琐碎的日常。 挂了电话后,唐致平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程舒也十五岁那年被拐。因为她的机智和勇敢,不但自己跑了,还带着桐桐一起逃出了狼窝。按说,这是拐卖人口的重大案件。但当时警方却死活的不肯向唐家人告之程舒也被拐去的具体地点,程舒也回来后向老爷子具体描述过。唐致平猜想老爷子暗中也查过,可最后却不了了之。时间长了后,唐家渐渐地就把这件事情给放下来了。 他从阿萝的描述里,敏感的扑捕到了一些信息,这些信息和程舒也当年口述的被拐地点有一些重合。他有一个很坏的猜测,青行山很可能就是程舒也当年被拐去的那座山,而顾成南的儿子也很有可能就是当年要买老婆的那个人。 意识到这一点后,唐致平的心特别沉重。他不知道程舒也有没有察觉到,但如果他的猜测成真的话,这对她来说,无异就是噩梦重现。 他考虑了一番,决定去找程舒也谈谈,看能不能劝她回到a城去。 程舒也洗了个澡正准备睡下时,唐致平来敲房门。她从衣柜里拿过浴袍裹到了睡衣上面,走到房门口开了门,唐致平一脸凝重的表情。 “致平叔叔。”她拉开了房门。 唐致平点了一下头便径直往里面走,走到客厅的沙发前停住脚步,“舒舒,我想知道,你叔叔让你去找顾成南做什么?” 程舒也有一点被他严肃的语气吓一跳:“我叔叔临死前告诉我,当年我父母留下了一些东西,他怕我婶婶使坏,所以寄放到了青行山顾成南家。因为他对顾成南有过救命之恩,所以他认为顾成南靠得住。” “你父母留下的什么东西?”唐致平细问。 “说是当年那笔抚恤金,还有一些古董。钱我无所谓,就是想拿回古董,毕竟是我父亲毕生的收藏。”程舒也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致平叔叔,你这么晚过来问我这件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蹊跷啊?” “是。”他点头,“按照阿萝的说法,青行山那么偏僻,你一个人去肯定不行,就算你和阿萝一起去,我也觉得不太放心。” “我想拿回我父母留下的东西而已,致平叔叔,你是不是太紧张了一点?”程舒也讷讷的,“我去荫县的票已经买好了。” “那么,顾成南怎么确认你和你父母的关系?他又为什么要相信你呢?”唐致平问。 程舒也怔了怔,她还真没想到这一点,程东临终和她交代这件事情时,她想当然的就以为只要报上程舒也的名字,顾成南就会像武侠剧里写的那样信守承诺,双手交还程东寄放在他那里的东西。 “我想,这件事情应该是我叔叔和顾成南之间的君子之约吧,在我叔叔说出这个秘密之前,正常来说不可能有别的人冒充我去拿走我父母的东西。致平叔叔,你认为哪里不对劲呢?”程舒也紧张起来,她不信别人可能,但唐致平,她是绝对信任的。现在唐致平说顾成南可能有问题,她觉得他多半是很确定了才会来找她。 “你叔叔为什么要在临死前才告诉你这件事情?你八岁时父母出事儿,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年的时间了,这二十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抚恤金是现金形式还是存放在银行卡里?如果是现金,二十年的时间,青行山地势高,湿气重,就算顾成南守信,那些钱到现在估计也腐烂了。至于你叔叔提到的古董,到底是一些什么东西?你妈妈当年是画家,如果留下的是字画,没有好的保养方法,二十年后多半也没有用了。你叔叔临终前有没有说,在过去的这二十年里,他是不是经常和顾成南见面?他是不是能确定那些东西还在。”唐致平提出了他疑问。 程舒也张口结舌的,她压根没想过这些问题,只一心想拿回父母留下的东西。这一段时间来,她实在是太累了,累得脑袋也不太灵光了。 “舒舒,你不能贸然去青行山,就算要去,你也得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再去。”唐致平道。 程舒也沉默着,半晌之后她说:“我还是想去一趟荫县,那里和n市相邻,我外婆家在n市。桐桐的事情,我想去见一见她的生母。” “那我让阿萝陪你去吧。”唐致平还是不放心,怕她拐个弯就去了青行山。 “不用了吧,我去我外婆家。”程舒也对于他的不放心有些哭笑不得,“致平叔叔,你还把我当小孩。” “那行,我陪你去。”唐致平起身,“我先回房了,你也早点睡。” “致平叔叔。”程舒也有点急了,唐致平这是怎么了?往常他从不会这样。 “舒舒,你不能再出事儿了,唐允凡还在家里等着你呢。”唐致平走到门口时停顿了一下。 程舒也张了张嘴,是啊,唐允凡还在家里呢。 “可是,你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吧?”她还是觉得唐致平有点太夸张了。 “没有。”唐致平拉开房门走了出去,他确实有重要的事情,但再重要的事情和程舒也的安全相比,他都会先放到一旁。 次日一早,程舒也和唐致平搭高铁先到了荫县,她不肯退票,嘴里说荫县离n市很近。但唐致平知道她想绕道去看唐清宁的老家。 她不说,他就不问。 上午十点多,程舒也和唐致平出了高铁站。唐致平等着她说出要去的地方,程舒也站在人群中发呆。 “我们转乘下一班高铁去n市吧。”将近三分钟的思考后,程舒也道。 唐致平稍稍松了一口气,在彻底查清顾成南一家之前,他还需要几天的时间。现在程舒也要直接了n市,在那边至少停留几天,到时他心里就有底了。 他没有想到,这一趟,差点成了他和程舒也的死亡之行。 39.N市颜家 午饭时分,程舒也和唐致平到了n市。出了车站,迎面而来是滚滚的热浪,程舒也约好的专车已经等在了路口,两个人匆匆往外走,快到车旁时,唐致平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号码再一次按了拒接。 程舒也心里很不安,这一路上,唐致平的母亲萱姨打了不下十个电话了,唐致平接了一次,全程就听见他喊了一声妈,直到挂掉他都没再说过话。 “致平叔叔,要不……你送我到酒店后就订票回去吧?”上了车后,程舒也问道。她出狱后就去看了老爷子,然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宣城。否则,以萱姨的脾气,应该是要去找她算算帐的吧?萱姨对唐致平寄予厚望,好不容易他得以搬回唐家大宅,又接手了唐家酒店,为了换她的安全,唐致平不得不选择离开唐家。程舒也想着这些,心里不安更加强烈起来。总想不欠任何人,可到头来欠下唐致平的那些人情债,她要怎么还? 唐致平让司机开车,收回视线后他道:“不用。” 他话音落下,程舒也的手机也跟着响了起来,她心里一个“咯噔”,担心电话是萱姨打来的。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却唐清宁。 程舒也不自觉就皱眉,昨天在殡仪馆碰见,唐清宁一路跟着她,后来接了个电话,他说有点事情要先回酒店。这都一天了,估摸着他已经回到a城去了。他回了a城,现在肯定就在家里,说不定这会儿他就是抱着唐允凡在给她打电话。 迟疑了一会儿,程舒也接起了电话:“喂。” “舒舒。”唐清宁的声音传来,接着是唐允凡嚎啕大哭的声音。 程舒也扭头看着车窗,还真被他猜中了:“有什么事儿吗?” “我昨天有急事儿先回了a城,半个小时前我回到了家里。也幸好我回来了,否则,儿子就要被人活活掐死了。”唐清宁说到这里时强忍着怒气。 “你说什么?”程舒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儿子差点被活活掐死了? “赵姐不在家,方嫂一个人在家里陪孩子,我进门时,她和儿子在客厅,儿子被她放在沙发,她捂着他的嘴在掐他的手臂。我大吼了一声,她吓到后才丢开了儿子。我报了警,现在我们都在派出所这边。舒舒,你宣城的事情处理好了就赶紧回来。”唐清宁很气愤,一边和程舒说话,一边还哄着孩子。 程舒也手脚一阵冰凉,唐允凡从生下后,赵姐就来了,方嫂也是熟人介绍过来的。唐允凡都九个多月了,这么长的时间,她对赵姐和方嫂一直很信任。要不是那么信任,她也不敢完全做个甩手掌柜,唐清宁这通电话真的要把她吓死了。那么小的孩子,方嫂怎么下得了手?更何况她还是熟人介绍来的,怎么敢那么肆无忌惮? “好,我知道了。”她强自镇定着,“你最好带孩子去医院做个检查,看看有没有别的问题?” “要做哪些检查?行,我这边做完笔录,我就和赵姐一起去,有事情我再给你打电话。”唐清宁道,那边孩子的哭声更大起来。 程舒也不忍再听,挂断电话,她握着手机抿着唇盯着外面看。她的心揪成一团,心里挣扎得厉害,要不要马上回到a城?可好容易才来到了n市,至少得见见桐桐的亲妈再走吧?孩子都被人虐待了,她怎么还有心情去管别的事情?脑海里的两个小人激烈地打着架。 为什么这么多的坏事接二连三?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她? “孩子怎么了?”唐致平见她盯着车窗外半天不说话,猜测到孩子可能出了什么事情。 “刚才唐清宁打电话来,说后面请的那个保姆虐待孩子。可能孩子哭得太厉害了,她烦了,所以就,就掐他……”程舒也说不下去了,眼泪在眼眶里转着。 “方嫂吗?”唐致平惊问。 “嗯,还是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介绍的,来的时候看着人老老实实的,做菜也挺不错。”程舒也拭掉眼角的泪水。 “那先回a城吧,这边随时可以再来,孩子的事情更重要。”唐致平拿出手机开始查机票,最快一班机票是下午两点半的,再接下去就是晚上十点半的了。 程舒也左思右想,让唐致平订了晚上十点半的机票。中间空出来的时间,她还是想去趟颜家。 唐致平欲言又止,见她这么坚持,没办法,只能订了晚上十点半的机票。 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专门停在了他们订好的酒店门口,这里离颜家很近,程舒也路上仔细查过,从酒店到颜家只有几分钟的车程。 办完入住后,程舒也洗了把脸就匆忙出了门,从唐致平房门口经过时,她顿了顿,然后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她不能再麻烦他了。 在酒店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只说了望浦路的颜家,出租车司机就一脚踩下了油门。车子开出一段路后,程舒也才稍稍放松了一点神经。 正午时光,路况极好,不到五分钟,出租车就停在了一座院子前。付了车钱,程舒也下了车,颜家是高墙大院,围墙上爬满了爬墙虎。院子里高大的法国梧桐参天高,也有开得正艳的杜鹃从墙头伸出来。 从外面来看,颜家住宅颇有民国风范。 程舒也抓紧了手里的手机,往前又走了一小段路,她来到了大门前。大理石镶嵌的门框上装着门铃,程舒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才敢按下门铃。 “谁呀?这大中午的,也不让人好好休息?”一个尖细的女声传来,很有一点张爱玲小说里小女佣的味道。 程舒也紧张的等着,就像那年的微龙等在姑姑家的大门口。 “小姐,你是谁?你找谁?”很快有一个大约二十几岁的绑着马尾的姑娘跑出来,见了程舒也,她一脸不解。 “这里是颜家吧?请问,颜歌在吗?”程舒也挺直后背,作出不亢不卑状态。 3!7首9发''# “是啊,你找三姑娘啊?她午睡呢?我不敢喊她,她最讨厌被人吵醒。你找她有什么事情吗?”姑娘一脸好奇地打量她。 “那么,颜家有没有没睡午觉的?”程舒也问。 “老太太没睡,她刚吃了点冰镇莲子汤,这会儿跟小娇在说话。小姐,你到底要找谁呀?”姑娘警觉起来。 “麻烦你进去告诉老太太一声,就说我是程舒也,颜语的女儿。”程舒也道。 “颜语?大姑娘?”姑娘喃喃地说道,然后双眼猛地瞪大,活像见了鬼,她连退几步,转身飞快的往回跑。 程舒也看着她的背影,想着马上要见到外婆,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激动,毕竟二十多年来,她第一次见到母亲的外戚。 40.你是桐桐的母亲吗? 程舒也又等了将近五分钟,那个姑娘一阵风般又跑回来了,这回她手忙脚乱地开了大门。 “小姐,你进来吧,快进来,老太太在大厅等你呢。” “谢谢。”程舒也跟在她的身后往大门里走去,进了院子里她才发现,颜家的时光似乎还真就停在了民国时期。随处可见的雕花,石块台阶,上了年头的木头门槛,视线之内,全是古物。 j 穿过一条弄子,姑娘带着她拐进了一条长廊,顺着长廊,姑娘带着她来到了最北边的一间大厅。高高的门槛之内,程舒也看到有个穿着白亚麻衫的老太太坐在一张红木椅子上,她的手里拿着一把大蒲扇,正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老太太,程舒也来了。”姑娘站在门槛外说道。 老太太抬眼,程舒也生生打了个冷战,老太太的眼神一瞬间就让她想到了老巫婆。她捏紧手心,心里打起了鼓。 “程舒也。”老太太放下了手里的蒲扇,起了身,她朝大门口走来,“你是程舒也?程枫和颜语的女儿?” “我是。”程舒也站在那里,她的手心已经攥出了汗。 老太太目不转晴地打量她,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半晌之后,她叹了口气:“没错了,你长得那么像囡囡,不会是冒充的。” “请问,你是我的外婆吗?”程舒也鼓起勇气问道。 老太太的嘴角扯起了一丝笑意,更添几分阴森森,程舒也有一种想要转身逃跑的冲动。 “从血缘上来说,我应该是你的外婆。不过,早在三十年前,我的囡囡就跟我断绝了关系,她在我心里死了,我在她心里也死了。”老太太转身往大厅里走,“程舒也,你进来坐坐吧。” 程舒也本来还想喊声外婆,可老太太转身就走,她有些悻悻的。看着老太太坐回了椅子上,她这才抬步迈了进去。走到老太太面前时,老太太指了指侧面墙根下的竹椅示意她坐下。 “小娇,给客人倒杯水来。”老太太冲着大厅外喊了一声。 程舒也沾了半边的屁股坐到了竹椅上,老太太重新拿起了大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沉默的片刻,程舒也悄悄地打量了一下大厅,老太太坐的是主位,主位后面是一连排的嵌在墙体里的柜子,柜子的正中间留了空,摆了一尊观世音菩萨。 “听说你母亲死了很多年了?”老太太问这句话时,语气里的淡漠根本不像是在问女儿,像是问一个完全不相干的旁人。 “是,快二十年了。”程舒也道。 “听说和你父亲一起死的?”老太太再问。 “是,在游轮上,遇上风暴,游轮沉了。”程舒也又道。 “噢。”老太太扇着风,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端着杯水从高高的门槛迈了进来,然后径直地走到了程舒也面前,也不说话,只无声地把手递到了她的手边。 程舒也接了水,说了声谢谢,她放到一旁的矮桌上,心里开始盘算怎么将话题转到舅妈身上。 “我听老三说,你在唐家过不得不错。”老太太话锋一转。 “还,还好。”程舒也越来越不自在了。 “那你这趟是来做什么呢?来看我这个老太婆吗?”老太太停下手里的蒲扇,好奇的表情。 “请问,二舅妈在家吗?我是来找她的。”程舒也诚实道。 “二舅妈?”老太太的脸色一点一点阴沉下来,“你来找她做什么?” 程舒也有些嗫嗫的:“她在吗?” 老太太不说话,沉默了至少五分钟她才喊了一声小娇。小娇应声就从门外进来了,老太太让她去请二夫人。 等待的时间漫长,老太太不再说话,只是反复的打量程舒也,程舒也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因为老太太的眼神实在是有点太瘮人了。 她只坐了一半椅子,坐久了屁股有些发麻。老太太盯着她看,她也不好拿起手机来看一看。她没跟唐致平说就跑出来了,这饭点上,他该招呼她一起吃饭了吧。 她正想着,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唐致平真的打电话来了。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程舒也如获特赦令,拿起手机就快步往大厅外走去,跨过高高的门槛,她急走了几步到了长廊之下。 “喂。”程舒也接起了电话。 “舒舒,你一个人去颜家了?”唐致平问。 “嗯,我已经见到我外婆了,马上桐桐的母亲就要来了。最多一个小时吧,我就回去了,你不用担心。“程舒也道。 “行,那我等你一起吃午饭。”唐致平挂断了电话。 程舒也握着手机,她很不想回到大厅去,远远地看着拐角有两个人走来。她想,可能是那个小娇带着二舅妈来了。她收起手机,看着远处的两个人向着她的方向走来。 一盏茶的功夫,两个人就走近了,果然是小娇带着个中年妇人。中年妇人垂着头,双手捏着衣角,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她头垂得几乎要到胸口,根本看不清她长什么样子。 程舒也暗自琢磨起来,桐桐当日告诉她,她母亲嫁给她二舅后连生两个儿子,慢慢地变得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眼前这低眉垂眼的妇人,姿态委实不太好看,这真的是桐桐的母亲吗? “二夫人,那我去陪老太太啦。”小娇说了一声蹦蹦跳跳往大厅跑去了。 “你好,我是程舒也,请问,你是我二舅妈吗?”程舒也放轻了声音。 垂首的妇人慢慢抬起了头,程舒看着她的脸,心里就确定了,眼前的女人就是桐桐的亲生母亲了。桐桐的嘴巴几乎和眼前的妇人一模一样,基因遗传真是太神奇了。 “你是?”妇人抬头看见程舒也后,她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那股刻意装出来的低眉顺眼顿时就敛去了。 程舒也暗中观察了四下后道:“我和桐桐是好朋友。” “我不认识什么桐桐,听说你是老太太的客人,我这才过来见见你。”妇人翻了脸,“我不管你是谁,都请你别再胡言乱语。” “二嫂,你这是干嘛呢?怎么?想和从前的荒唐彻底划清界线啊,你真是厉害了。”稀啦的掌声,穿着真丝睡衣的颜歌从程舒也身后走了过来。 41.程小姐,上车吧 程舒也吓了一大跳,这廊下四通八达,颜歌这是打哪冒出来的?她怎么一点儿也没察觉到?程舒也寻思着要不要喊一声小姨时,二舅妈已经转过了身准备走人了。 “二嫂。”颜歌拖长声音,带着浓浓地警告意味。 二舅妈压根不搭理她,抬步就往前走去。 “二嫂,你十七岁就生了个女儿的事情在我们颜家也不再是什么秘密了吧?你又何必掩耳盗铃呢?可怜了你那个大女儿,听说死得特别惨呢。二嫂,你大女儿死的时候,程舒也可是在场的,你就真的不想问问你女儿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言吗?”颜歌占了腿长的优势,快走了几步就拦住了二舅妈的去路。 “颜歌,你别欺人太甚。”二舅妈压低声音,“这么多年来,你咬着我不放,不就是想让老太太讨厌我们夫妻俩,我们搬出去了你才如愿呢?” “啧啧。”颜歌假笑了两声,“你看,你刚才装低眉下眼的装得多像啊,见程舒也来了,你就慌了吧,慌得连原形都露出来了。二嫂,老太太就在大厅呢。辛苦你一下,继续装。” 二舅妈咬着牙看她。 “程舒也,你来。”颜歌抬眼,朝程舒也招手。 程舒也有点脑壳疼,看到颜歌和二舅妈打嘴仗,她就不由得联想到她和苏沐玲,这些高宅大门,所有的故事都照着一个样克隆。 她来颜家,原本是想和二舅妈私下聊几句,她想问问那天在酒店大堂里等着的一男一女是不是她派去的? 阳光热烈,院子里的梧桐树大约寄居了大量的蝉,先有一只蝉开始鸣叫,程舒也往前走了几步时,蝉虫已经开始大合唱了。离着不远的大厅有人奔出来,是那个叫小娇的姑娘。 见了小娇姑娘,颜歌和二舅妈同时敛了神色,就像是在演舞台剧,两个人脸上迅速地换上了假笑。 “三姑娘,你起来啦?”小娇跑到她们身边时,很是诧异。 “这院子里的蝉吵得厉害,我就醒了,你跑这么急,是不是我妈又在找她的寒冰枕了?”颜歌换上了又软又儒的n市方言。 “是啊是啊,吃饭的时候放在前厅了,我忘了拿过来。三姑娘,我先过去啦。”小娇说着飞快地朝前跑。 颜歌和二舅妈两个人都看着小娇跑远,同时又很有默契地收回了视线。 “程舒也,既然你找我,那就到我楼上坐一会儿。”二舅妈丢下这句话后,再次抬步向前,这回颜歌没再拦她了。 “二嫂,好好招待我的外甥女哦,千万别欺负她。”颜歌丢过去一句话,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程舒也咽了咽口水,视线和颜歌交汇,颜歌笑了一下,那笑容……显得得诡异。程舒也心下一惊,颜歌拍了拍她的肩膀就走了。 二舅妈已经走了有五六米远了,程舒也迟疑着还是迈步跟了上去,到拐角处时,她跟上了二舅妈的脚步。 拐过弯后,二舅妈顺着程舒也来时的那条弄子穿了出去,出了前厅,下了台阶,穿过另一个院,然后来到了开满杜鹃花的一个小院。二舅妈住的是颜宅的小洋房,二层建造,古香古色。 上了二楼,推开雕花的大门是玄关处,有个年轻的女佣听到门响就跑出来了。 “二夫人。”小女佣的喊声里不自觉的带着紧张。 “给这位小姐拿双拖鞋。”二舅妈踢掉脚上的平脚鞋,连拖鞋也不穿赤着脚就往客厅走,边走边说:“先生晚上也不回来吃饭,不用准备他的。” “是。”小女佣答道。 程舒也换了拖鞋,跟在小女佣身后走到了客厅。二舅妈翘着二郎腿靠坐在沙发里,她盯着自己的青绿色的指甲看,嘴里嘀咕道:“小乔,你说昨天阿幻是不是要死啦,非要骗我说这个颜好看,我怎么越看越丑。” “二夫人,不会呢,你手白,又修长,这个颜色衬得你肤色好看着呢。”小女佣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 “你懂什么呀?除了说好看,你还能说点什么。烦人,跟你说也是白说。”二舅妈不知道怎的,突然就生气起来,“你还呆站着做什么,没看见我有贵客吗,快去倒茶啊。” 程舒也心里已经很不舒服了,她为自己想要见一见桐桐生母的执念感到由衷的后悔。她一定要来,一定想要当面告诉她桐桐的死讯,一定想要弄清楚当日桐桐的生母去酒店守桐桐是为了什么?说到底,她就是想替桐桐问问,这几十年来坐在沙发上的这个女人是否有一点点后悔过当年那么狠心地遗弃桐桐? 小女佣小碎步地跑走了。 二舅妈指了指侧面的沙发座位对程舒也道:“你不是来找我么?坐下说吧。” “不用了,我说几句话就走。”程舒也这才开了口,“首先,我想确认一下,你是桐桐的亲生母亲吗?” 二舅妈笑了一下,这次她倒没否认了:“是,我是贺桐桐的生母。也难为那丫头了,居然知道改姓。” )《 “她死的当天,是你让人到酒店去请她的吗?”程舒也问。 “是,我派人去的。”二舅妈再一次承认了。 “你找她做什么?”程舒也又问。 “很多年没见了,听说她回国,毕竟是我生的,我想看看她。”二舅妈的眼神黯淡下来,“没想到人没见到,她就遇害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桐桐在唐家的?”程舒也接着问。 “我不知道啊,不是你们唐家的人自己找上门来的吗?你们不找上门来,我只当桐桐早就饿死在街头了。”二舅妈睁大眼睛,“程舒也,按辈分,你得喊我一声二舅妈吧,你这咄咄逼人的语气,唐家没人教你规矩吗?” 程舒也被她气得立刻转了身,她真是有病,在唐家受过的白眼还少么,现在又跑到颜家来受。真是够了,这样自私恶毒的女人一心只为自己打算,要是她能管亲生女儿的死活,桐桐就不至于落那样的下场了。 罢了罢了,这一趟,只当她白来了。 “程舒也。”程舒也走了几步,二舅妈喊她,“你这就走了吗?也不用跟我打声招呼的?” 程舒也停了停脚步:“本来我还想告诉你桐桐葬在哪里?以为你会想去看看她,现在看来是我一厢情愿了。多有打扰,我走了。” “慢走,不送。”二舅妈的语气欢快起来,分明就是求之不得。 “二夫人,茶……” “客人走了,你自己喝。”二舅奶吼了一声。 程舒也在玄关处换了鞋,出了大门,她往台阶下走去。穿过院子,顶着烈日,她走到了大门口。大门边上嵌着的小门半掩着,程舒也拉开小门走了出去。 抓在手里的手机被握得湿滑湿滑的,程舒也拿起手机点开,她准备给唐致平打个电话。刚点开通话记录,她就听见一阵尖叫声:“快让开,快让开,我的狗会咬人的。” 十几米开外,有一条大黑狗狂奔而来,那尖叫声还在更远的地方。 程舒也毛骨悚然,狗咬伤人的事件在城市里可是常事,尤其是这种挣脱了牵引绳的狗。眼看那大狗越来越近,她慌得也赶紧朝前跑。 她喘着气跑了至少五十米,听着后面没有尖叫声了,她据头去看,狗和人早就不见了。她惊魂未定地收住了脚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她就感觉到了腰间一凉。 “程小姐,上车吧。”阴恻恻的男声。 42.面壁思过 “不要叫,想想你的孩子。”拿刀顶着她腰间的男人不紧不慢地又说了一句。 “你们想干什么?”程舒也颤声问道。 “不干什么,不过你要是不配合的话,那以后你和你孩子能不能过太平日子,那就不太好说了。”那男人握刀的手加大了几分力度。 程舒也的大脑“嗡”了一声,下意识的她就想拿起手机想要给唐致平打电话,那拿刀顶着她腰间的男人搂住她的肩,夺过她手里的手机,挟持着她上了旁边的面包车。 程舒也身不由己地上了面包车,男人将她推到第排的最里面,她坐下后看了看,驾驶位坐着个戴黑色口罩的男人,她旁边的男人也戴着黑色口罩。 “开车。”男人说出这两个字后连口罩都扯掉了。 程舒也莫名的觉得这男人有点眼熟,她不敢多说话,上了贼车,很容易哪个字说错了就激怒了他。她现在连什么情况都搞不清楚,保持沉默和冷静是最重要的。车子启动了,男人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程舒也呛得连连咳嗽,男人看都不看她一眼。 程舒也被呛得眼泪都咳出来了,泪眼朦胧中,她猛地想起来,这个男人就很久前她在万都广场拽住她的那个男人。 程舒也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对,没错,就是那个男人。看来,刚才那条挣脱牵引绳的狗就是一个障眼法而已,她上了当。她刚从颜宅出来就被挟持,很显然挟持她的人是颜宅的人,颜宅的人除了颜歌就是二舅妈了。她直觉是二舅妈下的手,二舅妈想做什么? 面包车在主道上奔驰了将近半小时,然后就拐进了一条巷子里,七绕八拐,程舒也睁大了眼睛也分不清楚方向了。 又绕过一条巷子后,车子总算停下来了。 “到了,下车吧。”男人拉开他那边的推拉门先跳了下去,他往一扇半开的木门走去。 司机还在车上,程舒也磨蹭了几十秒,那司机扭头看她。没办法,她只能往车门挪了下去。司机也下了车,跟着程舒也,他们一起进了那扇木门。 ~4首d*发* 仿佛两个世界,木门之内是青砖高墙,高墙下是一条长长的弄子,弄子之内常年不见阳光,这样的炎炎夏天也凉意袭人。程舒也提着一颗心往里走,她在心里后悔了一百零八遍不该来n市,悔不该,悔不该,奈何悔之晚矣。孩子还等着她回去,她现在又落入了二舅妈的手里,什么时候能离开还是个未知数。 走了十来米的弄子才算到了头,程舒也走到了座年久的二层小楼前。小楼的吊脚楼还是木头的,先下车的男人等在楼梯口,见程舒也走来,他抬步往木楼梯走去。程舒也也跟着走上去,然后是司机,三个人的重量,楼梯有点晃。 程舒也有点恐高,她紧紧地抓着楼梯扶手,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好容易上了二楼。拐角第一个房间,男人一脚将门踢开。 “程小姐,委屈你几天。”那男人头一歪,示意她进去。 “这位先生,能不能请你告诉我,是谁想见我?”程舒也赔着笑脸问道。 “进去吧,别那么多的废话。”男人皱眉,伸手过来要拽她。 程舒也吓得赶紧自己往里面走,被他那一拽一丢,她恐怕会伤筋骨。男人见她自己窜了进去,他不禁得意的笑了几声,随之房门就被关上了。 程舒也听到锁门的声音,没一会儿,男人和司机就下了楼,又过了一会儿,房间里就彻底的安静下来了。她移步到窗边,窗户上钉着木条,糊的报纸。她只在年代剧里看过这样的窗户,真没想到,她现在竟然真的见到了。 程舒也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后先是试图把门拉开,然后她发现这座古旧的屋子虽然看着年久失修,但门却结实得很,她拼出吃奶的劲也没能把木门拉开。后来她就想撬开窗户,然后她发现徒手打开款矿泉水瓶盖容易,要徒手把木条从窗户上撬下却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 房间里空荡荡的,木板铺的地板,木板钉的天花板,阳光从风化的报纸木条间洒进来,一点一点的西移。 程舒也来回走动,反复走动,只能听到自己沙沙的脚步声音和砰砰的心跳声。刚开始她还能勉强镇定,因为理智告诉她,到了这里,她慌也没有用。 但随着阳光渐渐西移,她的恐慌一点一点加剧,尤其是不时有凄利的猫叫声传来,像是有冤魂在锁命。 她在心里拼命的祈祷,希望致平叔叔早就发现她不见了,希望他能快点找到她,只要她能从这里出去,从此以后,她再也不去追查所谓的真相,也不再要她父母留下的遗物,她只想好好守着唐允凡过日子。她只是一个人,一个离开了唐家,失去了老爷子庇护的人,一个什么也不再是的人。为什么要到了这种时候,她才那么清楚的看到自己无能为力? 太阳快下山了,程舒也蹲坐着墙角。她等待着,不管是二舅妈还是颜歌抓她来,总归是有一个目的的,有目的的话就一定要见她。 是要等夜黑风高吗?那样才能掩人耳目吧? 她等着。 暮色从窗户里洒进来,程舒也判断她被关进屋子里至少五个小时了。她蹲坐着双腿全麻了,撑着墙,她困难地起了身。 突然,她听到楼梯那边传来了动静。是有人在上楼,她的神经绷起来,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 是谁来了? 二舅妈还是颜歌?会不会是致平叔叔? 她蹒跚着双腿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她急切地看着外面。那脚步近了,更近了,她听到了开锁的声音,她的心沉了下去。 这么从容不迫,是那个抓她来的男人吧。 门开了,果然是那个男人,他的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打包盒。 “吃饭。”男人把塑料袋递了过去,见她不接,他放到了墙根下。 “是谁要见我?”程舒也再问。 “二夫人让我给你带句话,既然你那么闲,那就在这里好好面壁思过。等你反思清楚自己犯的错,并保证下次绝不再犯,她就放你走。”男人说道。 “我犯的错?能请问一下二夫人我到底犯了什么错吗?”程舒也觉得太可笑了,这简直是莫名其妙。不过,好歹能确认是确实是二舅妈下的手。 男人看了她一眼,当着她的面拉过门把手,“砰”一声,木门又被锁上了。 程舒也用力拍门,男人的脚步声已经远去了。 43.来者何人? “喂,喂,我话还没说完,你锁什么门呀?不就是认怂吗?我认啊。喂,你别走啊,我认还不行吗?”程舒也大喊着,空屋里,她的吼声形成回音飘荡着。 那男人完全不理她,在她的喊声中,他的脚步声彻底的远去了。 程舒也狠狠地踢了一脚门,门缝里的陈尘抖落下来洒了她一身,她气得又踢了一脚。门被踢得“哐哐”响,令她感到沮丧的是,即使她这么用力的去踢门,那破木门也没纹丝不动,并没有要垮掉的意思。 连踢两脚,程舒也的脚生疼的,她退到一旁喘气。屋子里已经开始黑下来了,她连几点钟都不知道。好在她已经有了在看守所那半个月的经历,对于黑暗已经没那么惧怕了。但她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焦虑,她本该搭今晚十点半的飞机回到a城,她太想见到孩子了。 打包盒放在墙根下,有饭香味不时的飘出来,程舒也饿到这个点已经完全饿过了头,闻着饭香味她不但没有胃口,反而有点想吐。 她在越来越暗的屋子里来回走动,想着十点半的飞机,这个时候至少也七点半了,她特别想赶上今晚的飞机。 混乱的思绪下,她无暇去想更多。如果她再细想一下,她就会发现,今天这个男人拿刀抵着她腰间的手法和当年她在泰国遇险时的手法是一模一样的。再联系上万都广场的绑架未遂事件,幕后的人也就是同一个人。 此时的程舒也并没有想那么多,她更多的注意都在都在自责上,自责自己做事情太草率了。从老爷子中毒倒下那时到现在,她过得如履薄冰,走得步步惊心。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她吃了无数堑了,怎么就一点智都不长呢? “沙沙”的声音传来,程舒也一个激灵,她迅速的回神,竖直耳朵,她听着动静。她听出来了,又有人来了,脚步声很轻,不像是刚才那么男人。她激动起来,会不会是唐致平找到她了?这么轻的脚步声,她觉得肯定是。她想以唐致平的聪明和手段,到这个点也差不多该找到她了。 沙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就停在了屋门口。 程舒也的心跳得厉害,她等着外面的人喊她一声,或者传来门锁打开的声音。可奇怪的是,外面的人似乎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谁?”程舒也主动问道。 “我是颜歌,别急,我回完这条信息再和你说话。”颜歌的声音传来。 程舒也大惊,颜歌怎么也来了?难道和她二舅妈串通好的?这个猜测一出,她又觉得不太对,以颜歌和二舅妈之间的血海深仇,万万不可能变成合作关系。敌人的敌人来了……这么说,站在外面的颜歌也可能是来救她的。 “舒舒,我就猜到你被关到这里来了。”差不多一分钟后,颜歌开了口,“结果还真在这里。” “小姨,你来做什么?”程舒也试探着问。 “来看看你啊,这漫漫长夜,我睡不着,你肯定也睡不着。你说是不是?”她的语气很是轻快。 “二舅妈为什么要将我关在这里?小姨,你能告诉我吗?”程舒也问道。 “我怎么知道?像她那种心肝早就黑化了的人做事情,谁能猜得到?”颜歌说。 “那你是怎么猜到她把我关在这里的?”程舒也问。 “平常有做错事的佣人,惹怒了她的佣人,她都关到这里来以示惩罚啊。”颜歌说。 “你来放我出去吗?”程舒也问。 “我干嘛要放你出去?程舒也,你怕什么?唐致平肯定很快就能找到这里了,你会出去的,不劳我出手。我只有兴趣看那个臭婊子怎么一步一步把自己作死,看她作死,是我最大的快乐。”颜歌说这几句话说到最后时几乎是磨着牙说的。 “她的儿子害死了你的女儿。”程舒也淡淡道。 “闭嘴。”门外的颜歌恶狠狠的打断她,“你居然也知道了,看来,那个野丫头在死之前把什么都告诉你了。” “小姨,你冷静一点,你的仇人是二舅妈,害死你女儿的人是她,不是我程舒也。所以,我很不明白这个时候你为什么不帮我?还是你只逞嘴上的强,实际上还是害怕二舅妈的狠毒,怕惹上麻烦?”程舒也采用了激将法。 “呵呵。”颜歌冷笑了一声,“程舒也,你用激将法也没有用。我和臭婊子之间的仇不共戴天,你妈欠我的也不少,我没把账算到你头上是我大度,念了那一丝血缘,想我把你当亲亲的外甥女,那你就别想了。你在这里呆着吧,你要是能杀了臭婊子,我倒真愿意来跟你认个亲。你现在被关着,生死还未知呢。你要是连这里都逃不出去,那我对你也就没有什么指望了。” 程舒也怔住,她早前就感觉到颜歌很奇怪,突然就出现在了唐家酒店六十周年庆上,然后害得她成了谋害老爷子的嫌疑人之一,那个时候还是唐清宁力证了她的清白。现在颜歌嘴里也说出她妈欠她不少,看来,颜歌对她的敌意不仅仅来自于恨二舅妈导致恨桐桐再祸及恨她,根本原因还在于颜歌和颜语姐妹间也有恩怨。 程舒也有点头大,为什么有这么多的恩恩怨怨,简简单单活着多好啊? 外面的颜歌见程舒也沉默了,只道她被她镇住了,她缓了口气又有些得意地说:“不如告诉你一个秘密。” dr… 程舒也不吱声,颜歌开了口,打定主意是要告诉她了。 “还记得当年唐家酒店六十周年庆我去化妆室找你吗?”颜歌问。 “记得。”程舒也不但记得,她还记得每一个细节,那天她和颜歌说过的每一句话。是从那个时候起,她遭遇了命运的滑铁卢。 “你一直没想通我是怎么进现场吧?我现在告诉你,是唐清宁放我进去的。”颜歌慢条斯理道。 程舒也抿了抿唇,没想到是唐清宁,她怀疑来怀疑去,到头来却是唐清宁。只是她的心不再那么痛了,因为她早就攒够了对唐清宁的失望。 两个人隔着门说着话,又有脚步声传来,门外的颜歌咦了一声,然后道:“程舒也,我走啦。”她说完脚步匆匆远去。 “啊。”一声惨叫,程舒也心一沉,那惨叫声是颜歌发出来的,她跌下楼梯了?程舒也猜测。但很快杂乱的脚步声就涌上来了,容不得她想更多,房门就那么被人从外面狠狠的踹开了。 44.你总算来 程舒也被巨大的响声吓得本能地连连后退,险险地避开了迎面砸下来的门。凭借着月光,她勉强能看清站在门口的全是男人。这些男人中,已经没有拽她上车的那个男人了。 “程舒也。”站在最前的男人往屋子里走。 “你是谁?”程舒也想着颜歌那声惨叫,她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更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我是谁?”那男人反问一句,“我不是你的谁,就是听阿晨说你来了,我过来问你点事情。” 程舒也从他的语气里来判断,猜测眼前的男人很可能就是她的二舅舅颜祁嵩,是她母亲的亲弟弟,这么粗暴的见面方式,可真是有点太吓人。她不禁在心里问,当年她的母亲在颜家时到底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以至于和母亲断绝关系,又和姐妹兄弟反目成仇。连累了她这个无辜的人,被这些血缘之亲当老鼠般忌恨。 “你问。”程舒也腿有些发软,还好背靠着墙。 “颜语把寒山图给你了吧?”男人用的是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寒山图?”程舒也一头雾水,她从来没听过寒山图。 “颜语死了二十年了吧,她留下的东西不是都给你了吗?你装什么傻呢?”男人往屋子里走。 程舒也紧张得贴紧了墙:“这位先生,我母亲死了二十年了,如果有什么寒山图,她死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去找?时隔二十年,我在唐家长大,根本不知道什么寒山图,你现在来问我,是不是有点太迟了?” “那寒山图是老头子说好给我的,颜语偷走了我的东西,程舒也,母债女偿。她可真厉害,煞费苦心把你藏到了唐家,但唐万鹏现在死了,你还要往哪里藏?”男人走到了程舒也面前。 老头子?那是她的外公吧,她的外公叫颜南陌,据闻他中风后就不再画画了,早前的画也水涨船高,唐致新曾经提过几次,言语间甚是崇拜,能让唐致新崇拜的人,可见她的外公是了不得的人物,只可惜她今天并没有见到。 程舒也又想到程东临终前的遗言,想到荫县的青行山。程东说过她父亲留下了一些古董,那些古董里是不是就有二舅舅要找的寒山图呢?而寒山图是一幅画吗?也许有价无市,他才会这么气急败坏地找来。 “我母亲如果偷了你的,当时你就应该去找她要。她只是嫁给了我父亲,并没有飞天盾地。”程舒也道,幸而夜色黑,她看不清男人铁青的脸,便不管不顾大声道。 “你不是有唐万鹏做靠山吗?”男人厉声道,“我问你,东西有没有在你手里?” “没有。”程舒也这两个字应得掷地有声。 “程舒也,寒山图颜语拿走了,雪中凝也在颜语手中,更多的东西我就不计较了,但这两样,她怎么拿出去的,就怎么给我拿回来,这两样东西姓颜,生生世世都姓颜。我也不跟你废那么多的话,两个星期,我要见到东西,见不到东西。你是颜语的女儿也没用,我照样跟你溅血。”男人撂下狠话后转了身。 直到男人出了屋子,程舒也才顺着墙根一点一点躺坐到了地上。那群男人下了楼,但听脚步声并没有远去,有清晰的说话声传来。说得n市的方言,程舒也只能听懂个大概,中间还夹杂着颜歌的哭骂声。 门倒在地上,屋子已经没有门了。程舒也撑着地板又起了身,摒着呼吸,她一步一步往门口移,移到门口时,楼下的声音更清晰起来。 颜祁嵩说两个星期内要见到东西,意思是让她现在可以离开了吗?程舒也想下楼,但颜祁嵩太凶神恶煞了,连颜歌都在哭骂,很难说她现在下楼,他会不会让人打她一顿出气。 程舒也进退两难时,远处有警笛声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楼下杂乱的说话声停了。脚步声移动起来,大概都出去看看怎么回事了吧? 整座屋子又静下来,程舒也的心提到嗓子眼,她飞快往楼梯口跑。被带来的时候还是大白天,她走那木楼梯走得提心吊胆的,现在大晚上的,月光不明就算了,还有月光根本没照到的角落。下了三个楼梯,她就踏空了,凌空一滚,程舒也尖叫一声抱住头往下滚。 “舒舒。”唐致平的声音传来,他听着沉闷的跌落声,几乎是飞扑着上了楼梯。 程舒也滚到转角处时撞到墙角才停下来,这一跤真是摔得她晕晕乎乎,连唐致平的喊声都像来自遥远的天际。 她努力的想要爬起来,唐致平已经冲到了她的身边。 “舒舒,舒舒。”唐致平连声急喊。 “致平叔叔。”程舒也又惊又喜。 “是我,你怎么样?”唐致平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灯光下,程舒也额头上磕出了好长一道血口子,肿起了一个老大的包。 “我没事儿,你扶我一把,我们得快点走,颜家那些人说不定很快要折回来了。”程舒也借着他的力想再站起来,但头晕得更厉害了。 唐致平扶了她一把,程舒也起了身,她瘸着腿跟着唐致平的脚步继续往楼梯下走。只迈了两个台阶,程舒也胃里一阵翻涌,头晕眩得更狠,她腿软得完全提不起力。 “舒舒。”唐致平感觉到程舒也的身体一直往下坠,他加大力气扶紧她。 程舒也想说一声我没事儿,但一张嘴,空气灌进来,她干呕了一声,身体就往下滑。木楼梯狭窄,本来就很不好控制平衡,程舒也这一坠带得唐致平也跟着她一沉, 唐致平跟着程舒也一起从楼梯上滚下去了,这一滚,两个人直接滚到了楼梯下,程舒也这回再也没有办法爬起来了,浑身痛得像被拆了骨头重新组装过一遍。 唐致平也吓得不轻,活了三十几年,他还是第一次摔跤,好在他平常锻炼得勤,又有练拳的底子,他懵了一会儿就爬起来了,活动了一下手脚,并无异样。抬眼时,见程舒也躺在一旁一动也不动,他几步跨过去。 “舒舒。”他大喊。 “我,没死。”程舒也困难地说道,“不过,腿,腿好像断了,痛,疯了。” “我抱你。”唐致平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半跪到地上,他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借着月色,他往侧门走去。 出了侧门,是那条窄弄子,月光从弄子上面洒下来,程舒也仰望着夜空。天上的星星可真美啊,可这鬼地方她是一秒都不想多呆了。 l最t新s章节上}b 弄子入口处,有脚步传来,颜家的人真的回来了。 45.好,我说话算话 唐致平停住脚步,程舒也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杂乱的脚步,唐致平后退了几步,接着就有喊声从弄子那头传来。 “唐致平先生。”颜祁嵩的声音阴冷中带着点戏谑。 程舒也的腿痛到她几乎要晕过去了,但脑子是清醒的,听到颜祁嵩这声喊,她暗喊一声不好。这条弄子是死路,往后走不了,只能退回刚才那幢小楼的院子里。如果院子也是死的,颜祁嵩这么多人手把他们给截住了,接下来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就很难预料了?尤其颜祁嵩还怀疑那什么狗屁的寒山图和雪中凝在她手里,他肯定还以为她藏在唐家了吧? 唐致平是报了警的,派出所先完全不搭理,无凭无据,只是打不通程舒也的手机而已,警察忙得很,哪有空管这破事儿?更何况颜家有头有脸,连朝里来人都会来求一幅画。谁吃饱了没事愿意去得罪颜家? 唐致平只好辗转找了几个朋友,一圈关系找下来,派出所这边才勉强同意出警,但他们只负责陪唐致平出警,至于要怎么找到人,去哪里找人,派出所那边不管。 找程舒也花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他先去了一趟颜宅,见了颜老太太,一番交谈下来,颜老太太表示程舒也来过,但已经走了。 唐致平也不好过分去质问,出了唐家大宅后,他想了办法,又回到了派出所,然后让他们调了路面监控,监控里只拍到程舒也出了颜家大宅后站在那里,然后有条黑狗出现,程舒也就狂跑起来了。再切换到另一个角度,程舒也就失去了踪影。 派出所的警察告诉他,那里有一块是监控死角,唐致平判断有人在死角处劫走了程舒也。同时他考虑到他们是临时决定来n市的,所以被人一路跟踪过来的可能性极小。剩下《 “你小心一点。”程舒也恐惧起来,事情的发展完全就脱离了掌控,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一点儿也不明白?她只不过想来跟桐桐的生母她的二舅妈说几句话而已,这是什么很过分的举动吗?为什么这样的人之常情二舅妈都不能满足,反而还把她关到这里。 楼梯那边直接传来了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唐致平半句废话都没有,上前就是一顿猛抽。他占了地理优势,楼梯下虽然人多,但还是被抽得鬼哭狼嚎,惨叫声不断。 这场打斗持续了十来分钟,战斗结果毫无悬念,颜祁嵩那伙人一败涂地。 “唐致平,好身手啊。”站在楼下看了半天热闹的颜祁颜踩着楼梯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拐角处,“成,我颜祁嵩也说话算话,凭你的实力还真能从这里出去。那你带上程舒也走吧,不过,记住了,让她两个星期内把寒山图和雪中凝送来还给我。也不用质疑我为什么现在才找,因为老头新近才告诉我这件事情。颜家的东西不流落外头,还请你多体谅。”颜祁嵩说完后转了身,踩着楼梯,他又下了楼梯。 唐致平跟着下了楼梯,目送着颜祁嵩带着那伙人出了院子,顺着弄子走远,然后只留下了一片空寂。警笛声响了,还有别的汽车声响,渐渐的就远去了。 他算了算时间,这才往回走。回到楼上,他抱着已经晕厥的程舒也下了楼,顺着那条弄子脚步匆匆地往外走去。 “唐致平。”颜祁嵩的喊声再一次传来,这一次是从他身后。 唐致平惊得顿了一下脚步。 “突”一声闷响,唐致平感觉到有东西急速从他头顶擦过,然后就射入了旁边的墙体内。唐致平的后背一寒,他知道那是子弹,身后的颜祁嵩手里有枪。 46.麻烦你避个嫌 “继续往前走啊。”颜祁嵩淡漠道,“唐致平,你对这里不熟,我也忘了告诉你,这座小院其实有一道暗门,我刚才绕一圈从暗门又进来了。” “颜兄,你何苦为难我?”唐致平背对着他,“我和你素日无仇,程舒也不过是颜语的女儿,这是她无从选择的命运。你拿她出气,怎么说也不算君子该有的行为。” “你说得没错,她是颜语的女儿,那么,这就是她无从选择的命运。”颜祁嵩也站着没动。 “但一码归一码,这帐不该算到程舒也身上,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有得到过。”唐致平又道。 “她没得到?那她就该去问问她她母亲了,那些东西都被她母亲送给谁了?价值连城的东西总不能凭空消失吧?”颜祁嵩吹了吹手里的枪,“程舒也怎么不说话?” “她的腿摔折了,这会儿已经痛晕过去了。”唐致平紧了紧双手,将怀里的程舒也往上托了托。 “哦?要不要我帮她醒醒神?”颜祁嵩冷血道。 “颜兄,即使你不念那点血缘,你总归还是要看在我唐家的面子上吧。虽然我爸也过世了,但人走茶还没凉,真的要闹起来,你讨不了多少好处。”唐致平不亢不卑。 颜祁嵩咬了咬牙。 “另外,据我所知,传言颜家有宝贝叫雪中凝,那东西严格来说算不上什么无价之宝。充其量那只是一个引子,有了那个引子,才能打开你父亲精心设计的宝箱。我猜,你这么急切,更想找到是雪中凝吧?”唐致平缓缓道。 “看样子,你对我们颜家的事了若指掌啊。”颜祁嵩哈哈笑了几声,“既然你这么了解,那么麻烦你帮帮忙,帮着程舒也把寒山图和雪中凝找回来。”笑声中,颜祁嵩折回了院子里。 唐致平抱着程舒也迈步往弄子外走去,这回颜祁嵩没有再拦他了。出了弄子,又穿过了几条巷子,好不容易才走到了外面的大路口,怀里的程舒也又从晕乎中痛醒过来。 “痛。”程舒也申吟出声。 “我们马上就能到医院。”唐致平连活动双手的机会都没有,抱着她又往路口跑去。万幸,立刻有出租车停下来。 二十来分钟的时间,唐致平带着程舒也赶到了n市的第一医院急诊科,看着护士推着程舒也进了急诊室里,唐致平退了几步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后怕,无穷的后怕。他摸了摸头顶,颜祁嵩刚才那一枪擦着他的头发射了过去,偏差一厘米,他和程舒也的两条小命今晚就算交代在这n市了。 放空思绪,他盯着大理石地板愣神,空气里弥漫着呛鼻的消毒水味道。他侧头又看向远处,家属,医护人员,病号……人来人往的,嘈杂声中,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是唐清宁打来的,不用说,唐清宁打不通程舒也的电话,知道他去了宣城,这就把电话打到他的手机上来了。 唐致平很不想接唐清宁的电话,从一开始,他就断定唐清宁靠近程舒也是别有用心的,可他并没有立场去多说什么。这一路走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程舒也受伤害,而对于唐清宁,他看在程舒也的份上,错过了几次绝杀他的机会。到了现在,想要一举将唐清宁打趴下,已经不再那么容易了。 “喂。”唐致平接起了电话。 “我找程舒也。”唐清宁冰冷的声音传来。 “她接不了电话,你有事告诉我,我转告她。”唐致平坐直身体。 “呵呵,这是哪部八流电视剧里的垃圾台词,唐致平,我找她,告诉她,是关于孩子的事情。”唐清宁又道。 “她的腿骨折了,在急诊室,没办法接电话。”唐致平干脆告诉了他实情。 “骨折?摔跤了吗?为什么会摔跤?还是出车祸了?到底怎么回事?”唐清宁一下子就急了。 “摔的。”唐致平简洁道。 “你急慌急火去了宣城,不是就是为了去陪她的吗?怎么的?你忍心让她摔骨折?”唐清宁阴阳怪气的。 “你有什么事?”唐致平问。 “我找她。”唐清宁说。 “唐清宁,没事儿的话,我就挂了,有事你就说事,和我不必扯那么多废话。”唐致平淡淡的语气。 唐清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魔鬼作祟,脱口又道:“那你今晚不是要守舒舒一夜?你们得回酒店吧?你们……” “唐清宁,我一直对你隐忍确实是因为舒舒,但别因为自己龌龊就把我想得跟你一样龌龊。闭上你的嘴,我不忍了对你没什么好处。”唐致平有点怒了。 “你有种装一辈子,这一辈子都别对舒舒表达出好感。你还不是做不到,迫不及待就去了宣城,你就是迫不及待的想和她……” 唐致平挂断了电话,他一个字都懒得多说了。 唐清宁自知自己失态,也没脸再打电话过来了。 这一夜,唐致平等到凌晨十二点多等到程舒也从急诊室出来,医院病房极其紧张,程舒也只是腿折了,打上了石膏就让她直接回去了。 唐致平带着程舒也回到了酒店,从出租车下来时,还是酒店服务员帮忙搀扶,又帮着送到了房间。 程舒也直挺挺地躺到了床上,别说生活自理,起个身都成了天大的难事。 “对不起,我应该听你的,直接回a城。”程舒也哑着声音道,她痛疯了,哭得两只眼睛全肿了,嗓子也全哑了。 唐致平抿着唇笑了一下:“现在听我的也来得及。” 程舒也看着他一身衣服脏得不像样:“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换个衣服?” “你呢?”唐致平反问她。 hq看e.正版章xk节my上☆ 程舒也被他一问,那就不仅考虑洗澡的问题了,她想她现在这个样子上厕所怎么办?吃饭怎么办?问题还没想全,她顿感尿意涌上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个,那个……”程舒也想,为什么摔断的是腿,摔到手也好啊,再不行,可以再次摔坏她的脑子啊。 “什么?”唐致平看她憋得脸都红了。 “你帮我喊两个女服员上来,好不好?我想上厕所。”程舒也真是太难为情死了。 “我扶你。”唐致平上前就要搀她。 “不要不要。”程舒也吓得大叫。 “我有毒吗?”唐致平被她的大叫声吓到。 “致平叔叔,麻烦你避个嫌,谢谢。”她真是要哭了。 “那你洗澡怎么办?也请两个女服务员上来吗?”唐致平戏谑道。 47.可不可以偷偷亲她一下 可能因为始终把他当长辈的缘故,这样令人浮想联翩的玩笑让她万分的不自在。程舒也看着他嘴角那抹笑,尴尬得赶紧移开了视线。 她敛了神色认真道:“那你扶我进厕所吧,然后你出去,我自己有办法。” 唐致平看着她的反应,心里有点失落,她并不喜欢他的玩笑。他伸出手将她扶起来,下了床,他将她扶进了厕所,然后他出去,帮她关上了厕所门。 酒店房间的隔音处理得非常好,隔了一扇门,唐致平完全听不到任何动静。他很担心她在里面会再次摔倒,可再担心,他也不能推开背后的这扇门。 他想到那天给程舒也打电话,听到那个陌生人告诉他程舒也抱着两个骨灰盒,说她一个人自言自语像是疯掉了。他挂了电话后马上给阿萝打了电话,让她务必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找到程舒也。他原本是没打算让程舒也知道阿萝是他安排好的人,他原本想给程舒也再找一个朋友,而阿萝的脾气性格和桐桐有几分相似。 事出突然,唐致平措手不及,他只能告诉了程舒也实情。仰头看着天花板,他不由得苦笑,想到唐清宁指着他说,你知道我们之间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是我敢想敢做,而你只敢想,不敢做。 他是个自负的人,他有资格自负,除了身世是无法选择,从小到大,学业事业,他都是佼佼者。唯独母亲和感情,这两样是他心中最大的软肋。 尤其是感情,在感情上,他是懦弱的吧。自小见惯了母亲永无休止的等待,见惯了母亲的暴躁无常,受惯了母亲对他的苛责。 这样畸形的家庭氛围导致了他对感情的不信任,对女人的不信任。除了程舒也和他的母亲,他几乎不能接受任何一个女人和他亲密接触,距离太近,他就会想一脚把眼前的女人踢到外太空去。 三十多年了,他连初恋都没有过,读书时一心扑在学业上,学有所成后中跟着导师泡在科研室,忙着项目的事情。后来,为了母亲他回归唐家,为了唐氏兢兢业业。 他的母亲为了他的终身大事急了快十年了吧,这十年,她想尽一切办法帮他介绍女朋友。有些女人很缠人,他曾经想过逢场作戏,但身体是诚实的,他接受不了。 程舒也打算回宣城生活那会儿,他也试图和她谈起他的心事。他不相信她一点儿也察觉不到他的心意,相反,她肯定是了解的。她知道他的心意,她只是不可能接受罢了。 而他,越是在意,越是不敢靠近。今天再次试探,她的反应那么激烈,他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有勇气再去试探她? 退一万步,程舒也也喜欢他。可俗世多么可怕,尽管程舒也恢复了单身的身份,尽管他也是仍然是单身。可那些看不见的嘴会怎么讲他们呢?他们会说程舒也睡遍了唐家叔侄,会骂她这天下男人都死绝了,为什么来来去去只对唐家男人下手…… 不,他宁愿自己承受所有也绝不能让程舒也背上那么难听的骂名。 “致平叔叔,扶我一把。”厕所门拉开,金鸡独立的程舒也伸出头来。 。¤9i 唐致平吓了一大跳,他迅速起身:“你怎么不喊我?” “喊了,喊了至少十遍吧?隔音太好了,你没听到。”她苦着脸,“我单腿跳着过来的,好痛,这腿不知道有没有又断掉?” “正常来说是不可能断掉了,不过你骨骼清奇的话就难说了。”唐致平扶过她,她已经跳不动了,那条上了石膏的腿这会痛得厉害。 “你机票改签了吗?”她抓住他的手,“明天就回a城吧,我真的一个小时都呆不下去了。” “你打了石膏要提前申请,还得医院另外开证明,机场还得给你特别的安检。估计明天早不了,我托了关系,估计最快也要晚上了吧。”唐致平道。 “这么严格啊?我还以为直接就可以飞了……完蛋了,我的手机,我得打个电话回去。”程舒也这才想起来她的手机被那个男人拿走了,上面还好多唐允凡的照片和视频,她很担心手机被会那个男人毁掉。 “唐清宁给我打过电话了。”唐致平随口道,说话间,他把她扶回到了床边靠坐下来。 程舒也听到唐清宁给他打了电话,心头一震,那他知道她受了伤了吗?唐致平应该没有告诉他她受伤的事情吧。以她对唐清宁的了解,那个疯子肯定对唐致平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说不定还误会她和唐致平之间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他……没说什么?”她挣扎了一下,问。 “没有。”他道。 “哦。”她一只手抓着床单,“致平叔叔,我休息会儿。” “手机可能很难拿回来了,你上面有重要资料吗?”唐致平问道。 “那倒没有,就是孩子的照片和视频,不过也没关系,我都上传云端了。”她有些心不在焉起来,知道唐清宁打来电话后,面对唐致平,她见鬼的竟然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明明她和唐清宁都离婚,明明是唐清宁对不起她的。 “那我回房了,有事情你喊我。”唐致平见她专心玩着抱枕上的小流苏,转过身他出了房间。 程舒也松了一口气,没有手机,也没有手表,她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房间里寂静下来,有倦意袭来,她撑着床,一点一点靠躺下来。躺到一半时,可能角度问题,她的伤腿钻心地疼起来,她只好扯过旁边的枕头垫高,随后她就这么半躺着睡着了。 唐致平洗完澡回到程舒也房间时,就看到已经睡着了的她。他担心她晚上要起来上厕所,看着窗边的沙发,他想去搬把沙发坐到床边陪睡。 走了几步,他停下来,走回床边,他看着程舒也身边空出的位置。他的心里起了激烈的斗争,理智告诉他,他不可以靠程舒也那么近,你不可以那么邪恶。但心魔又在说,你又不做什么,只是坐在她旁边而已,也许这是你这辈子唯一一次离她这么近的时候了。 他的手心渗出了汗,最后心魔占了上风。他挪动脚步靠到床边,挨着床沿,他坐了下来。程舒也睡得很沉,他的心跳得很快。 他先是背对着程舒也坐着,拿着手机,他打开了他常逛的app,可今天无论如何也聚不起精神。他满脑子都是转过去看看她,陪她一起靠着。 时间一分一秒,夜越来越深,唐致平最后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手机,他往床头挪了挪,坐到那里看着她熟睡的样子,长发散乱地披在她锁骨和肩上。 他从没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她,在他心里,程舒也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今夜,在这样的灯光下,他发现,她长得真好看。 他喜欢的女人就该是长成这样的。 唐致平的心中起了无法按住的悸动,这么近的距离,他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就,他的嘴唇就轻轻的印在了程舒也的额头上。 他竟然亲吻了她。 睡梦中的程舒也似乎也感觉到了异样,她皱了皱眉,将头侧了一下。 48.你在我心中的样子 唐致平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去,抓住床沿,他才勉强没摔跤。一张脸早就红透了,要是这会儿有面镜子,他会看到镜子里的男人面若桃花,肤若凝脂。他佯作没事儿般拿起了手机,但心是快乐的,就像十七的少男从喜欢的女孩身边经过,一颗心简直要飞扬到天际了。 这一夜,唐致平再不敢去亲程舒也第二次了。事实上,他心情平静下来后,靠在床头,他用手机将完成了之前他一直放着没管的一个项目。东方泛白时,他眼睛酸涩得厉害,放下手机眯了一会儿。 并没有睡多久,他被程舒也的申吟声惊醒。 “舒舒。”他条件反射般喊了一声。 “痛。”程舒也睁开眼睛,天已经有些亮了,她见唐致平坐在她床头,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守了她一夜了。这种久违的被一个人全心全意关心的的感觉让她喉咙一阵泛酸,喊出那个痛字后,她的眼泪刷刷就往下淌。 她还是那个脆弱的程舒也,还是那个无依无靠的程舒也,还是那个很容易就感动了的程舒也。 “哪里痛?”唐致平看她直哭,赶紧问。 “腿。”程舒也指了指石膏的位置,但其实醒神了后,她发现腿并没有那么痛。但眼泪流得这么急,她总不能说因为她很感动吧。那样的话,两个人的房间就难免就更尴尬了。 “很痛吗?怎么个痛法?”唐致平拿过纸巾盒,扯了几张胡乱地塞到她手里,“你别哭了。” 程舒也拼命地想忍住哭,她连说话都不敢,就怕一张嘴就哇哇大哭起来了。她很长时间没有痛哭过了,尤其最近,一大串的事情连在一起,压得她的心都要爆炸了。 “那得回医院去,不行,我先去拧毛巾来给你洗把脸,再漱个口,然后再去医院。”唐致平快步往厕所走去。 程舒也傻眼了,他这也太当真了吧,他难道不能女人就是爱矫情吗?那破医院,那非人的折磨,她可不想再回去第二次了。 “致平叔叔。”眼见着他已经走到了厕所门口,她只好喊了一声。 “怎么了?”他停住脚回头,满脸惊惧。 “好像,也,没那么痛了。”她抽噎着说。 唐致平被她的眼泪吓出一身冷汗,听她这么一说,他半信半疑的。 “真的。”她抬起手背擦泪。 他走回床边,弯腰看她:“那你为什么哭这么厉害?” 程舒也不说话。 “你不要怕麻烦我,我既然在这里,就不怕被你麻烦。”他以为她不敢说。 她摇了摇头,低声抽泣着。 “程舒也。”他沉声喊。 她又擦了擦新流出来的泪:“我没事儿,没事儿,你是不是都没睡,回去睡吧。” 唐致平被她搞得一头雾水,明明哭得那么厉害,现在又说没事儿?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皱眉,仔细想了想,他做错了什么?糟了,难道他亲她那一下被她发现了?她想骂他,但又念及情分,所以就哭给他看。 }、m0/$ 这么一想,唐致平就手心开始冒虚汗。他不该那么邪恶的,唉,这下怎么办? 程舒也哭了一会儿,那阵情绪也就缓过去了,可奇怪的是站在一旁的唐致平怎么不说话了?她抬头,视线和唐致平撞了个正着。 唐致平看她一张泪脸,他就彻底的慌了,她这看起来委屈万分。 “对不起。”他慌得就开始道歉了。 程舒也呆了呆,对不起?他好好的跟她道歉干嘛? “什么对不起?”她擦了一把眼泪。 “那个……”他想说我不该亲你,但话到嘴边,实在说不出口。 “致平叔叔?”程舒也眨了一下眼睛,他一脸为难的表情,像是有重大的事情一般。 “我,那个。”他的手攥起拳,死活就没办法说出口。 程舒也仰头看着他。 唐致平觉得自己真是怂透了,连道个歉的勇气都没有,难怪唐清宁敢肆无忌惮的嘲笑他。想到唐清宁的嘲笑,他便挨着床沿坐了下来。 程舒也的脖子总算可以收回去了。 “舒舒。”唐致平看着她,“你为什么哭?” 程舒也哭笑不得,他可真是妥妥的直男思维,根本就不了解关于女人,想来她解释她只是情绪上来了,想哭就哭了一场,他是不会相信了。 “可能睡觉的姿势不太对,刚才醒的时候有一瞬间腿特别疼,所以,我就哭了。”她解释得特别认真,怕他再问一遍。 “哦。”他轻应了一声,原来她并不知道他偷偷亲了她一下的事情,是他想太多了。继而他又想,她要是知道了呢?从此以后,她是不是就要跟他划清界线了? “麻烦你扶我起来好不好,我想上厕所。”程舒也见他相信了,不好意思道。 他伸手过去,她倾身过来。这一瞬间,唐致平就那么把她抱进了怀里。 程舒也吓到了,唐致平也惊住了。 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前,他的双手放在她的腰上。 程舒也先反应过来,如果不是腿不方便,她肯定就夺门而出,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回到a城,从唐清宁手里抢回孩子,再用最快的速度搬回景山,关上院子门,从此誓不见唐姓任何一个人。 但她的腿废了,她跑不了。电光火石间,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某部电视剧的桥段,那些不守妇道的女人被装在了猪笼里,然后被人投进了河里沉了下去。 她知道唐致平对自己的不一样,这份不一样里不仅仅是细水长流的亲情,也是有几分男人对女人的深情。所以,在结束了和唐清宁的婚姻后,她就发誓,这辈子绝不再跟唐姓男人再发生纠葛。 事实上,这个拥抱很短暂,回过神来后的程舒也推开了唐致平。 “对不起。”唐致平再次道歉。 “致平叔叔。”程舒也伸手过去,“麻烦你扶我到厕所,好不好?” 唐致平苦笑了一下,她多聪明啊。 “舒舒,我想和你说几话。”他想起上一次他试探她时,她也是这么不动声色的绕开了话题,今天她又想这么从容的化解过去。 程舒也知道今天绕不开了:“你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你知道,我没有亲人,桐桐死了,我连朋友都没有了。致平叔叔,如果你一定要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可能,我们以后就不会再见面了。” 他点了点头,多么无情的程舒也:“我还是要说。” 程舒也抿了抿唇,她的眼中又泛出了泪,为什么要这样逼她?她现在的处境什么都不容易她想,唐致平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连他都要逼她。 “在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之前,我一直以为牵挂你一件很正常的事情,甚至以为每一个人都会牵挂隔了千山万水的朋友。也不对,你对我而言,不像是朋友,更多的是妹妹一般的存在。对不起,舒舒,我从没把你当成侄女,叔叔仅仅只是一种称呼。”唐致平看着窗帘的方向,天色越来越亮了,“我在美国那些年,知道苏沐阳过世,知道你难过到自闭,知道你和唐家琛结了婚……那个时候,我只是心疼,但不敢多言。后来,在我母亲的极力要求下,我回了国。回国的第二晚,你和桐桐来了。你可能不知道,那天,你在夜色里回头看我,你朝我微笑。我的心跳得厉害,我才发现,你在我心中,你不是妹妹。正常男人不会对妹妹产生悸动的心情,但我产生了悸动,所以,我对你是喜欢,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我才明白,这么多年来,我对你的牵挂,是放不下。” 49.麻烦你给我一把剪刀 唐致平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一点说不出的软糯,晨色中,他的视线落在床单上,他微微低头侧脸的样子像极了漫画中的男主角。程舒也看了他几眼就不敢再直视他,她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全站起来了。 她从没听唐致平一次性说过这么多的话,虽然她九岁就认识他。但大部分见到他的时间,他都是沉默的,即使聊天,他话也不多。表情最丰富的时候也就是微笑,剩下的时间,他总是很冷漠的样子。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身边才没有女人敢往上生扑。 唐致平说到这里时停了下来,他收回视线看她,程舒也的视线的落在被面上,两只手指捏着被单在搓。 她在想什么?他不知道。 他还要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他挣扎着。 “舒舒,我,接着说吗?”他挣扎之后,问道。 “哈?”程舒也知道他在盯着自己看,心里乱糟糟的,听到他这么问,她抬头。 “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他化繁为简。 “致平叔叔……”程舒也迎着他的视线艰难开口,“我曾经猜过,但真的,确实没有想到这么长时间了。可是……我现在的处境,我什么都不想,对,对不起。” 唐致平吸了一口气,这样的答案是意料之中的,时间不对,一切都不对,她拒绝是正常的。可听到她说对不起三个字时,他还是有一种堆建快完成的巨型拼图轰然倒地的茫然感。他唯一喜欢的女人,他一样也能为了她付出所有的女人,她说对不起。 “没关系。”他笑了笑,“舒舒,这件事情我一直放在心里。以前想,你过得好好的,我就什么也不说。现在说了,有一点乘人之危的感觉。你别跟我道歉,是我该向你道歉。” 程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唐致平虽然笑着,可他的眼中分明有泪光。她明白那种求而不得的心情,可现在的她真的什么也给不起。连虚无缥缈的承诺,她都不敢给。也许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唐清宁,那个贱人,那个她恨得牙痒却横在她心里的男人。 “致平叔叔,你会遇到更好的……” “舒舒。”他立刻打断她,见她受到惊吓,他放缓语速,“你别这么说,我不需要遇到更好的女人。 程舒也抓紧了床单,她想到少女时期看过一部古老的电视剧叫《婉君》,那个电视剧里讲述的就是三兄弟爱上同一个姑娘的故事,当时她真是惊呆了,觉得那么荒唐的事情也就能发生在电视剧里了。此时,她听完唐致平的表白,她一时间有点消化不良的感觉,堵心。 “我扶你去厕所。”他不敢再为难她了,起了身,他伸手扶她。 “对不起。”程舒也心里万分愧疚,她何德何能,连优秀如唐致平也对她青眯有加,想来她上辈子一定是常在佛前供花了。否则,她没有办法想到更合理的解释。 “我都说了,别跟我道歉。”他温和的,无奈的语气。 “可我真的觉得特别对不起你,恨不得我能有个双胞胎妹妹。”她苦着脸说。 他被她逗笑:“这倒是个好办法。” “怪我父母当年没能生下双胞胎。”她叹气。 {首:发e0g “我可以等你吗?”他带着几笑意,装出玩笑的语气来。 “等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吗?”她也玩笑似的问。 “行。”他应道。 “那你需要再活五百年。”她笑道。 他没再说什么了。 早餐后,唐致平出了门,他先去了医院,然后又跟几个朋友联系。到上午十点多才确定了机票改签的时间,回到酒店前,他又去附近的商场给她买了套衣服。 进房间时,程舒也靠坐在床上看着电视,见他回来,她迫不及待就问他几点的飞机,看得出来,她很想回a城。 “傍晚六点二十。”他将手里的袋子随手放到了墙角边。 她真想马上就走,可她也知道唐致平已经尽了全力了,否则就她一个废人,在腿好之前都别想离开n市。 唐致平应完她之后就往休息区走去,然后他坐到了办公桌前处理事情,她靠在床头翻着手里的书本。 时间很慢,气氛很奇怪。 程舒也几次想开口,她想问问他被迫离开唐家,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她还想问问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脱的险,她只记得她留在房间等他,后来听到打斗声,再后来她就撑不住了。可她都张不开口了,男女之间总是这样,一旦有一方挑明心迹,再相处起来总不是那么自在了。 她低头继续翻着书,手里那本旅游杂记从头翻到尾,又从尾翻到头,她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她心里还是很乱,比在看守所呆着那会儿还要乱。 “我马上就忙完了,你饿了吧?”唐致平问。 相对饿,她其实更想洗个澡,这么热的天,她昨天闷在那破房子里出了一身的汗,从楼梯上滚下去时,又滚了一身的灰尘。 他合上电脑起身走过来:“哦,对了,我给你买了衣服。你现在换吗?我去帮你喊两个女服务上来。” “真的吗?”程舒也大喜,“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行,你把衣服给我。你怎么不早说。” 他走到房间入口处,拎过那个袋子。随后他扶着程舒也进了厕所,不等她开口,他就退了出出来,然后将厕所门给关上了。 回到休息区,他拿出手机翻了翻。微信上,唐清宁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每一条都在气急败败地质问他。 唐致平看着那些字眼微笑,唐清宁毕竟还是年轻了一点,沉不住。每到关键时刻,他就容易跳起来。 程舒也被诬陷,唐清宁第一时间就来找他,他要求两个人合作,他说只有这样,老夫人才会有所忌惮。 唐致平是不想跟他合作的,根本没有必要跟他合作,他也笃定老夫人那边走这一着棋是有打算的,她们无法置程舒也于死置。 唐致平佯装答应,是因为这局棋已经快走到明朗化了,索性的,他再让几步棋,让对方先得意得意再说。 “致平叔叔。”程舒也从厕所里伸头出来。 “怎么了?”他回神。 “麻烦你给我一把剪刀。”她说。 50.请你们不要吊死在我这棵歪脖子树上 “你要剪刀做什么?”唐致平吓一跳。 “我有用,房间里应该有针线盒,如果没有,你帮我让前台送一盒上来。”程舒也道,她身上的裤子脱到一半脱不下去了,打石膏的地方卡住了,现在必须用剪刀给剪了,不然,她没法洗澡,更没法换衣服。 唐致平哪里知道这些事情,他想不明白要剪刀做什么? 见唐致平走近,程舒也窘得只将门留下了一条缝,然后她补充了一句:“我裤子脱不下去,要剪掉,你快去帮我找。” 他这才恍然大悟,转身回到房间找针线盒,然后把手工小剪刀从门缝里递给了程舒也。 程舒也拿到剪刀后关上门,坐回马桶上,她开始小心翼翼地剪裤子。她没用过手工剪刀,更没在自己身上剪过裤子,那手工小剪刀拿在手里,她实在控制不好。剪了好半天才剪了十来厘米的样子,她有点急了,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一个眼花,剪刀被她狠狠地扎进了大腿里。 霎时,血珠就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她痛得惨叫一声,昨天摔断腿她都没觉得怎么疼,这一剪刀扎进大腿可真是要老命了。 她哆嗦着又把剪刀拔了出来,白花花的肉翻了出来,大量的血顺着她的大腿往下流,她颤着手拿过一旁的纸巾,捂了一小会,纸巾全被血染湿了。 她想没办法了,得向唐致平求助了,可现在的情况是,她身上还剩胸罩和小内裤,还有一条脱到一半的裤子。她犹豫一下,决定还是自救好了。 她又拿过一旁脱下来的衬衫,学着电视里的样子,她用力扎紧伤口。让她感到惊心的是,那血还是顺着衬衫渗出来,滴答滴答的往地上滴。 她有点怀疑是不是扎到动脉了?那如果不叫唐致平,她可能就要失血过多死在这里了。 “致平叔叔。”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喊了一声,可外面的人好像听不到。情急之下,她伸手够过了洗手台上的玻璃杯,拿着杯子,她朝厕所门狠狠地砸了过去。 等在门口的唐致平听到声响,他喊了一声舒舒,然后他旋开了一点点门缝。 “舒舒,你没事儿吧?”他问。 “我把剪刀扎进大腿里了,止,止不住血。”她看着地上那一大滩血,她开始头晕起来。 nk=x18b0^d59“55 唐致平吓得推开厕所门跨了进去,地上全是血,程舒也的腿上和手上也是血。他懵了一下,他迅速地走到她面前。 “好痛。”程舒也低声道。 “你真是……”唐致平想骂人,但看着她痛得冷汗直流的样子,他没能忍心骂得下去。解开她的包扎,他检查了一下伤口,然后换了一种包扎方式。血渗了一会儿后止住了,靠在马桶上的程舒也紧闭着眼睛,一张脸白得发青。 唐致平看着血止了后捡起地上的剪刀,他三下两下就把那条没脱下去的裤子给剪开了。然后拿过一旁的连衣裙,他套到了她的身上。 “得去一趟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天气太热了,要防止感染发炎。”他拉了拉她的手。 程舒也头晕得直犯恶心,听到他这么说,她想站起来,但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我抱你。”他弯下腰,将她从马桶上抱了起来。 “我看起来真像是故意把自己扎伤的。”程舒也自嘲道。 “那你直接向我表白求抱抱就行了,不用下这么狠的手。”唐致平抱着她出了厕所,然后往房间门口走去。 二十多分钟后,程舒也又进了n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急诊科。有个昨夜的小护士见了她,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程舒也觉得自己很有女主角的命,不然为什么她总是状况百出? 离开医院时,已经是下午的两点钟了,叫前台送了午餐到了房间。程舒也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她看着唐致平忙活。 “致平叔叔,我有个问题不太明白。”她轻声道,流了不少血,她感觉连说话比之前要吃力了。 “问。”他把汤倒到小碗里,然后推到她面前。 “这个问题有点蠢,但我确实想知道。”她抿了抿唇,“我和唐家琛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所以,他对我产生感情比较说得通。苏沐阳那会儿,我们正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唐清宁想要我手里的股份,所以靠近我。我就是在想,他们三个人,你知道我的意思,就是他们都比较好解释。但你就不一样了,你一直都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生活圈子。我这棵歪脖子树,到底有什么吸引力?那什么,我也不是长在北京景山上的那棵歪脖子树,你们不用都吊死在我这里吧?” 唐致平停下手里的动作,他呆了呆:“歪脖子树?” “这个比喻还行吧?”她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问题。 “还行吧?”他眯起眼睛。 “有什么问题吗?”她又想了想,难道她失血过多话都说不清楚了。 “程舒也。”唐致平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你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你知道吗?” “是什么?”她正襟危坐,她读书时最喜欢老师对她说她有什么问题,这就意味着她能有针对地去改正错误。 “你并没有真正的爱过一个人,换句话说,你在你以为的两段爱情中都不是你自己。”他说。 “什么意思?”她困惑了,她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那她和苏沐阳的初恋算什么?和唐清宁的在一起那些日子又算什么?她不是她自己,那她是谁? “正如你说的,你和苏沐阳在一起时,那时候的苏沐阳青春年少,是许多小姑娘眼中的干净少年,你没有理由不喜欢他。”唐致平缓缓道。 程舒也点头:“对。”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在当时的情况下,换成另一个男孩呢,他不叫苏沐阳,叫陈沐阳呢?”唐致平问。 “那不一定,你看,不是还有唐家琛吗?”她反对。 “你当时不选择唐家琛的最大原因,难道不是因为他长得没有苏沐阳好看吗?”唐致平一针见血。 程舒也愣了一下,是啊,一定要比较的话,唐家琛没有苏沐阳好看,也没有唐清宁好看。他只是清秀,清秀得有些单薄,那不是她的审美。 “而你和唐清宁,是因为那个时候你很无助,且茫然。他是一个敢想敢做的人,而你被唐家保护得很好,因此,你并没有机会接触到其他男人,唐清宁的出现,打破了你对男人的既定印象。”唐致平又道。 她又愣了一下,她那时候和唐家琛闹得很不愉快,唐清宁出现,他什么都敢做,她确实从来没有接触过那样的男人。 51.你想怎样? “你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人,但在感情上,你其实是一个很被动的人。所以,在和唐清宁相处的过程中,你一直不断的调整自己适应对方。当你发现退无可退时,你就选择逃避和隐忍。然后你在逃避和隐忍中发现,这段感情完全不会按照你预想的那样发展下去,最后你就默默地在心中把对方判个死刑。整个过程,你都是自己在悄无声息的进行。”唐致平看她微微皱眉,看起来,以往她并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不说了,吃饭吧。”程舒也有点慌起来,她怕他再分析下去,她此刻凌乱的心思也被他看穿了。 “舒舒。”唐致平加重了语气。 程舒也低着头端过了汤,她抿了一口:“汤还挺好喝的,不烫了呢。” “我还没说完。”他很有耐心。 她捧着汤碗看着茶几边缘,沉默片刻后道:“你说得都对,所以,我需要一段完全独立的时间来调整自己。” “完全独立的时间?”唐致平挑出她话中的重点,“你的意思是完全的脱离唐家吧,一切和唐家相关的人,你都想彻底的斩断来往。” “致平叔叔。”程舒也有点急了,“我现在就是想好好陪孩子,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唐致平默了默,语气温和道:“好,那就顺其自然吧。” 她有一点不安起来,强调一句:“致平叔叔,我没想和你斩断来往。” “嗯,但我还是想给你一个承诺。”他狠了狠心,倾身过去,逼迫她面对自己的眼神。 程舒也捧着汤碗的手微微颤起来,她太害怕唐致平要说出等她三年五年的话了。 “我以前没有结婚的打算,你知道我的出身。我对爱情和婚姻都很抗拒,但如果是你,我可以试一试。所以,无论你需要多长时间调整自己都没有关系,我一直都在。你不必害怕,也不必有心理负担。我选择单身不是因为你,我只是可以因为你结束单身。”唐致平看着她的眼睛,她看起来有点想哭的样子。 “喝汤吧,吃完饭我们还得去机场。”唐致平也不逼她,直起身后,他给自己装了一碗汤喝了起来。 程舒也慢慢地将碗举到了碗边,汤是什么味道,她完全没在意。唐致平给她的等待期限是一辈子,这真的吓到她了。她很惶恐,惶恐希望这是一个梦。 她真的不想再跟姓唐的男人扯上关系了,她也完全不敢想,如果唐致平的母亲知道他对她的心意会发生什么事情。她还有孩子,还有唐清宁,太多的东西横跨在那里,这辈子,她也许都不会有勇气去向唐致平靠近。 带着这样的惶恐,程舒也和唐致平回到了a城了,在n市经历了一场生死之劫后再次呼吸到a城的空气,她简直要热泪盈眶了。 让程舒也感到诧异的是,来接机的人是阿萝。 “阿萝?”程舒也惊讶极了。 “老板,景山那边的别墅已经布置完毕了,今天下午,我和赵姐带着孩子已经住进去了。”阿萝先向唐致平汇报。 “辛苦了。”唐致平扶着轮椅,语气淡淡,眼神全在程舒也身上。 “不辛苦。”阿萝这才看向程舒也,“老板要求我暂时住你家,你同意吗?” “同意同意。”程舒也猛点头,别墅那么大,再多两个阿萝也没问题啊。 唐致平先陪程舒也回到了景山,景山别墅区位于城的最北边,那里远离市区,空气怡人,绿化面积大,住的都是一些有钱有钱的阔太太。 早在她和唐家琛结婚时,她就把别墅装修了一番,那时候她主要考虑的是和唐家琛吵架时可以偶尔回去住一住。结果到她和唐清宁离婚,她才真的下定决定搬进去住。 阿萝将车停在院子门口,隔着车窗,程舒也看到唐清宁抱着胸站在大厅前的台阶上。她只觉得血液一阵逆流,那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就浮了上来。 车门打开时,唐清宁已经走过来了。 不等唐致平伸手,唐清宁就故意将他挤开:“舒舒,我不知道你几点的飞机,所以只好过来家里等着。” 唐致平没说话,阿萝看着唐致平,只等他一声令下,她就要削人了。 程舒也想找个地洞钻下去,这里幸好没有外人,否则真的太丢人了。她在唐家长大,所接受过的教育里,一个女人被许多男人追求从来就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唐致平不想让程舒也为难,他淡淡道:“舒舒,那你先进去吧。阿萝送我回家后再回来。” “好,开车慢点儿。”程舒也胡乱应了一声。 阿萝看了看唐清宁,又看了看程舒也,然后转身拉开了驾驶位的车门,唐致平随即也上了车。很快的,阿萝开着车远去了。 唐清宁看着车子消失在黑夜里后,他弯下腰就要抱程舒也。 “不要。”程舒也尖叫了一声。 两个人都被吓到了。 “你扶我就可以了,谢谢。”程舒也缓了一口气。 唐清宁盯着她的头顶,她的过度反应让他意识到,她和唐致平之间肯定发生了一些事情。是这些事情让她迫切地想和他保持距离,然后呢?然后她就要和唐致平在一起了吗? “他是不是向你表白了?”唐清宁站着没动,夜色中,他极力保持着平静的语气。 “唐清宁,你来找我有事情吗?如果有,请你说事。如果你只是想来看看我,那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情,我们已经离婚了。”程舒也推开了他的手,扶着院子大门,她冲着屋子里高喊了一声赵姐。 唐清宁的脸沉下来,他用力扶过程舒也,搀着她往院子里边,他说:“舒舒,如果你想着和我离婚了,从此以后的生活是你自己的,那我要提醒你。你想得太简单了,我们有儿子,除非你死,否则这辈子我们都不可能完全断绝关系。而你和唐致平,别说这辈子,下辈子也绝不会有可能。” #h最v‘新t;章节ng上p18◇05》95(;5! “唐清宁。”程舒也气死,“你能要点脸吗,你,你,咳咳咳……” “你别激动。”他帮她拍着后背顺气,语气悻悻的,“我只是告诉你实情。” “麻烦你走,走,赵姐,赵姐。”她挥开他的手,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 唐清宁赶紧抓住她:“对不起。” “看来我是真的瞎了眼,以前从没发现你这么无耻。为人处世你也有分寸感,为什么你现在会变成这样?是欧阳安安教你的吗?还是别的女人教你的?”程舒也气得手都抖起来了。 “程舒也,你话才说得难听。什么叫别的女人教我的?我和你解释过和欧阳安安的事情,我也向你承认了错误,我们早就没有联系。”唐清宁也生气。 赵姐抱着孩子从大厅里出来了,她一手抱孩子一手扛着个拐杖,“阿萝说你的腿受了点伤,你刚才喊我听到了,我在拿拐杖呢。” “赵姐,麻烦你拿过来。”程舒也又一次挥开唐清宁的手。 唐清宁不等赵姐走过来,他弯下腰打横就将程舒也抱起来了,三步并作两步,他上了台阶。程舒也气得脑袋直发胀,想骂他,那些字堵在嗓子眼,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进了客厅后,唐清宁把她放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赵姐,你也还没吃吧。”唐清宁起了身。 “唐清宁,你到底想怎么样?”程舒也总算吼出了这句话,相对唐家琛的暴戾,唐清宁的厚脸皮更让她抓狂。 “不想怎么样,你现在腿脚不方便,我住在这里方便照顾你呀。”他冲她一笑,转回头后他往厨房走去。 52.怎么,你想打架? 程舒也真的要气疯了,唐清宁大概觉得此时的自己很可爱吧,他为什么就不懂,胡搅蛮缠这事儿只有在两情相悦时才可爱,而他现在这样,她只想打爆他的狗头,然后再踩上两脚。 “舒舒。”赵姐也是有点方,阿萝来了,她老板长老板短,完全不把唐清宁放在眼里。左右为难的赵姐只好给白管家打了电话,白管家的意思是老爷子已经过世了,此后,一切按程舒也自己的意愿来。 现在的状况是,程舒也看起来真生气了。可赵姐看着怀里的孩子,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呆站一会儿,赵姐走到程舒也身边,然后把孩子放到了她手上。 程舒也回神,她光顾生气,连孩子都还没来得及抱抱。唐允凡好一段时间没见着亲妈了,这会到了她手里,他立刻闻到了陌生的气息,扭着头他冲着赵姐就伸手求抱抱。 “宝宝,这是妈妈呀,你的妈妈,她抱抱你,你不可以哭哦。”赵姐故意走开,孩子见她走开,哇一声就大哭起来了。 “儿子,你哭什么呀?”唐清宁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说话间,他就戴着围裙走出来了。见程舒也抱着,他顿足没有再往前走。 唐允凡越哭越厉害,程舒也怎么哄也哄不好,无奈之下,赵姐只能接手抱了回去。 “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赵姐安慰她。 程舒也没说话,过去是她太忽视孩子了。这往后,她应该好好负起责任来。 唐清宁折身回到了厨房,赵姐看着他进去,她挨着程舒也坐了下来。 “舒舒啊。”赵姐压低声音,“阿萝没来时,是唐先生一直在带孩子。” “方嫂那事儿,你跟我详细说说。”程舒也打起精神。 “唉,这人心真的是隔了肚皮,也怪我大意。平常看她老实本分,我那就放心的出门去做头发了。接到唐先生电话时,我真的吓死了。这么可爱的宝宝,她怎么下得了手的?我总也想不明白。我气不过,把她狠狠骂了一通,她也只会道歉,只会哭。派出所给她拘留了,唐先生说至少要她半个月才放出去,她这以后啊再也不好找工作了。”赵姐抱着孩子坐平,孩子好奇地看着程舒也。 程舒也沉吟着,方嫂确实看着很本分,也很老实,她总觉得方嫂不至于做虐打孩子的事情来。只是派出所也审了,她自己的承认了,这事儿……大概也就是真的了吧。 “舒舒,我想来想去,就觉得吧方嫂大概是一时糊涂,要不然我平常和她相处,她说话做事看着真不像有坏心肠的人。真是太可惜了,她做菜可真好吃啊。”赵姐念叨着。 “舒舒,赵姐,可以吃饭咯。”唐清宁在厨房喊道。 “唐先生做饭也还不错,走,舒舒,吃饭去。”赵姐抱着孩子起了身。 程舒也却若有所思起来,按理她不该将唐清宁想得那么坏。再怎么说,她确确实实爱过他。可她总觉得方嫂这事有蹊跷,目击证人也只有唐清宁自己。程舒也很怀疑,唐清宁给方嫂承诺了什么了,也许是因为这样,方嫂才愿意背这么大的黑祸。而方嫂走后,程舒也一时间要请个放心的保姆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为了孩子,她也就只能默许唐清宁留在别墅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唐清宁的算盘可真是打错了。 “舒舒,我扶你。”唐清宁快步走到了她身边。 程舒也看着他,他挑了挑眉。 “怎么了?”他将她搀起来。 她还是盯着他看。 “我脸上有什么吗?”他抬手摸了摸,“你的眼神好奇怪。” 她笑了一下:“唐清宁,吃完饭请你离开这里,我只说这一遍了。” “不然呢?你要拿我怎么办?”他好奇地问,“要打死我吗?还是喊保安来将我丢出去。” “我想,欧阳安安绝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放下了你。你别逼我,真的,否则,我很可能会做出把欧阳安安接到a城来的举动。既然你不想让我好过,那干脆大家都别好过了吧。”程舒也平静的带着笑意道。 “你……”唐清宁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狐疑起来,“你是不是和她有联系?” “你猜呢?”程舒也冷哼一声。 唐清宁能确定程舒也和欧阳安安没联系,但唐致平那边就不好说了,眼下里,程舒也和唐致平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或者也可能是达成了某些共识。不行,他要争取到程舒也,以此来牵制唐家琛。 “你看你,跟我动这么大的气做什么?我也是考虑到你腿脚不便,赵姐一个人带孩子也忙不过来,所以我才想留下来照顾你们。”唐清宁嬉皮笑脸的。 “谢谢,不用你那么好。”程舒也咬牙道,说话间,他们已经进了厨房,赵姐弄了面条汤在喂孩子。 几个人各怀心事的吃了一顿晚餐,唐清宁放下碗筷时,院子外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阿萝已经回来了,唐清宁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唐致平对你还真是周到,怕你寂寞,还找了阿萝来给你做伴。” “唐清宁,你有完没完。”程舒也吼了一声,吓得唐允凡哭了起来。 “你们别吵了。”赵姐手忙脚乱放下汤碗哄孩子。 阿萝进来时手里拎着个打包盒,见唐清宁坐在那里,她一脸诧异:“前夫先生,你还没走吗?” “麻烦你喊我唐先生。”唐清宁冷冷道。 “唐先生,这是我老板特意给舒舒买的鸡汤,你要喝一点吗?”阿萝问得十分真诚。 “不喝。”他没好气。 “我老板说,这幢别墅的业主是程舒也,所有程舒也不欢迎的人,我都可以毫不客气的把他丢出去。前夫先生,您还是请吧。我要是动手了,你肯定会后悔的。”阿萝做了个请的手势。 唐清宁起身,他缓走了两步到阿萝身边:“我不跟女人动手,但请你下次说话不要这么嚣张。” “看样子,前夫先生是很想和我打一架了,否则,你不服气。”阿萝带着三分挑衅。 “阿萝。”程舒也赶紧喊了一声,她只希望唐清宁赶紧走,不想他们真的打起来。唐清宁的身手她是见识过的,瘦弱单薄的阿萝就算也练过,那也绝不是唐清宁的对手。 唐清宁轻蔑地笑了一下,然后往外走去。 阿萝看着他的背影,刚要坐下来喝汤。 db最%新d章节u上@●r2}j700。05/9 “出来啊,让我见识一下你有多大的本事。”唐清宁远远地抛了句话进来。 “阿萝……” 阿萝活动了一下手关节:“很久没打架了,舒舒,你要出来看看吗?” 53.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打架?这,舒舒,你快劝劝啊。”赵姐吓得抱紧了孩子。 程舒也倒是想赶紧跟出去看看,但她站起来都困难。看着阿萝已经出了餐厅,她只好对赵姐道:“赵姐,你出去看看。” “对厚,你的腿打着石膏呢,我去看看。”赵姐抱着孩子起了身。 餐厅里只剩了程舒也一个人,她把阿萝给她带来的鸡汤端了出来。刚打开盖子,院子里传来了闷声的打斗,接着是赵姐的尖叫声。 程舒也扶着餐桌想起身,但站起来后才发现赵姐把拐杖放得太远了,她只好又坐回了餐椅上。外面的打斗声还在持续着,赵姐的尖叫声也没有停。 她慢慢地喝着鸡汤,一口一口,喝了几口,她就喝不下去了。放下汤匙她盯着暗色花纹的餐桌发怔,那是唐清宁啊,那真的是唐清宁吗?她感觉指尖都在泛凉,他竟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他看向她时,眼神是坚定的,从容的。那时,她以为他的心里有一方城池。后来,他搬进了唐家大宅,每一次的靠近,他都那么有趣,他都尊重她,爱护她。是这样,她才愿意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是这样,在他后来开始一点一点露出破绽时,她才会说她愿赌服输。 可他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这种无赖的,不堪的样子。她程舒也不是输不起,她只是难过她心中的唐清宁原来只是一个不择手段的无耻之徒。 “舒舒,舒舒。”赵姐抱着孩子跑回来,她的眼中全是仓惶。 程舒也看着她。 “她,她,阿萝……”赵姐喘着气。 “阿萝怎么了?”程舒也急问,她就知道阿萝不是唐清宁的对方,看来,唐清宁把阿萝给打伤了。 “不是阿萝,是,是唐先生,唐先生的腿,可能断了,我听到咔嚓的声音,唐先生都没说话就躺到地上了。怎么办?”赵姐看起来吓坏了,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激动的挥舞着。 “断了?”程舒也很意外,看起来单薄瘦弱的阿萝把唐清宁的腿给打折了,还真是不简单。 “我不知道,我听着声音像是断了。你说阿萝一个小姑娘,这也太吓人了。”赵姐说着抱着孩子又往外走,走出餐厅时,和迎面来走进来的阿萝差点撞满杯,吓得赵姐急退了两步。 程舒也看着她。 “舒舒。”她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我把你前夫的腿给打折了,你介意吗?” 程舒也呆了一下,还真打折了,她笑了一下,淡淡道:“打架难免有人要受伤,赵姐,你有程砚之的联系方式吧。” “有,我有,我找找。”赵姐拿出了手机,很快翻出程砚之的号码。 “你给他打电话,让他到泉西路口等着。”程舒也又看阿萝,“你送唐先生送到泉西路口吧。” “行。”阿萝应了一声后转身又往外走。 程舒也收回了视线,他的腿打折了也好,这样她至少能清静一段时间,眼下里,她真的太需要清静了。 赵姐很快就打完了电话,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后,她显得有点茫然,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 “赵姐,我这几天先住楼下,你把宝宝放到推车里,麻烦你帮我在楼下整理个房间。”程舒也道。 “已经整理好了,阿萝整理的。她可真是个厉害的姑娘,你刚才可没瞧见,唐先生那么人高马大的,阿萝竟然能把他过肩摔,摔完了还能踢他一脚,就是那一脚我听到咔嚓声,唐先生连她的身都没近着。”赵姐从惊吓中回了神,连比带划地把刚才的打斗描述了一遍。 ex更q新m最。快!,上…/2$》70g0w0s5w9 程舒也笑了笑,唐致平找来的人,怎会是普通人,不过从赵姐的的描述来看,她有点怀疑阿萝很可能是特种部队退伍的。否则,唐清宁不可能一个回合就给撂下了。 “舒舒啊,你和唐先生……”赵姐看着程舒也的脸色,说了一截的话又止住。 “我们离婚了。”程舒也道。 “可是孩子,唉。”赵姐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 程舒也沉默,和赵姐也说不上,在她的观念里,有了孩子,那就是打个半死也不能散了家。像她这种离了一次又一次的女人,在赵姐眼里,基本上就是惊世骇俗了。只不过她是老板,赵姐从她手里拿工资,她不敢多说什么罢了。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阿萝回来了。晚餐已经冷了,赵姐忙着要帮她热,她说了声不用,自己把面条倒回了锅里热了起来。 “舒舒,那我带宝宝先去洗澡,时间也不早了,往常这个点他都睡了,今天刚搬到这边来,他有点认生了。”赵姐看阿萝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惧怕。 “你去吧。”程舒也应了一声。 阿萝端着热面条回到了餐桌前,见程舒也看着她,她顿了一下:“你……还没吃饱吗?” “我吃饱了呀。”程舒也失笑,“你这问题好奇怪。” “我看你盯着我碗里的面条看,以为你还没吃饱。”阿萝坐下来,先喝了一口面条汤,“你前夫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你怎么知道是他煮的?”程舒也好奇地问。 “赵姐的水平和你前夫中间还差了一个我呢。”阿萝笑道。 “一开始以为你只是个调酒师,现在的看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阿萝,方便告诉我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吗?”程舒也看着低头大口吃面的阿萝,有些漫不经心的说到。 阿萝只顾吃面,不再接程舒也的话。一碗面见了底,她端起来连汤一起喝完,放下后扯过纸巾擦了擦嘴,她这才开口。 “这面条可真好吃,我要是先吃了面条就不至于把你前夫的腿打折了。” 程舒也哭笑不得:“那你也太没原则了。” “对啊,开心就好。”她起身收拾碗筷,“你困了吧,我扶你回房。对了,老板说你拿剪刀把自己给扎了,待会我给你先换个药。” “好。”程舒也确实也累了。 这一夜,程舒也睡得很不安稳,大腿上的伤牵扯着痛得难受,打着石膏的腿更是没法挪动。她一会儿一会儿就醒,到清晨五点多时,她就再也睡不着了。习惯性的朝枕头下摸去,她又想起来,她的手机丢在了n市,新手机还没来得及买。 侧头看着晨色中的窗帘,她的思绪散乱。接下来,她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了吧。荫县的青行山是无论如何得去一趟,颜祁嵩跟她要的寒山图和雪中凝,她至少得搞明白那是个什么鬼东西。桐桐的死亡之谜。到底是谁下的手? 她想着这些事情,恍恍惚惚的,她竟然又睡着了。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她睁眼,唐致平站在窗边,窗台上多了一个花瓶,他正在插花。 程舒也有点怀疑自己眼花了,猛眨了两下,并没有将唐致平眨掉,她下意识的就将被子往身上拉了拉。 “致平叔叔,你怎么来了?”她喊了一声。 唐致平回头:“给你拿手机过来,路过花店,看着花还挺新鲜的,就买了一把。赵姐不让插到客厅,说是鼻炎犯了,闻着花香鼻子难受。” 程舒也知道,拿手机这种东西,他使唤一声阿萝就可以了。他这专程来一趟,估计找她还有别的事情吧? “你要起来吗?”唐致平插好花后起了身走到床边。 “对,对啊。帮我喊阿萝进来吧。”她有些尴尬道。 “宝宝今天要打预防针,阿萝和赵姐出去有十分钟了吧。”唐致平抬手看表,“还是你要等她们回来再穿,不过,我刚才接到二哥的电话,他和唐家琛要过来看看你。” “我的天。”程舒也的头就大了。 54.帮我买那啥 “别慌,他们过来最快也要半个小时。”唐致平看着置身架上的连衣裙,“穿这条裙子吗?” “换一条,你帮我把拐杖递过来,我自己起来。”程舒也差点掀开被子,想到自己穿的吊带睡衣,生生的收回手。 唐致平看着她窘迫地样子,嘴角微微上扬,抬步他走到了衣柜前,拉开衣柜门,他随便拎了六七件裙子出来。 “选一条。”他道。 “就,就墨绿色那条吧。”程舒也随手指了一条。 唐致平把其他的挂了回去,拎着那条裙子走了回来,放到她身边,他转过了身。 程舒也呆了呆:“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我不会回头。”他道。 “我不会再拿剪刀戳自己了。”她小声嘀咕,她再蠢也不至于蠢第二次。 “很难说你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就滚下了床,舒舒,别磨蹭,快换,你还得洗脸刷脸化妆呢。再磨蹭他们就该到了。”唐致平提醒她。 程舒也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撑着床坐了起来,她飞快地脱了睡衣,然后换上了连衣裙。换好后,她又拉了拉,感觉没问题了便说了声好了。 唐致平转过身来,他伸手将她扶下了床,等她站到地上后,他看着她摇了摇头。 “怎么了?”她紧张得咽了一下口水。 “拉链没拉。”他指了指她的腋下。 程舒也一把捂住,这破裙子谁给她把拉链拉开的,难怪她穿得这么顺利。她扯住拉链头用力一拉,这一把猛力,拉链就夹住肉,偏偏还只夹住了一点点肉。 “呀。”她痛得打了个冷战,松了手,拉链还是卡在那里。都怪唐致平,他要是不在房间的话,她根本就不会这会慌乱,她要是不慌乱拉链根本就不会卡到肉。 唐致平看她脸色不对,他近前一步:“怎么了?” “夹到肉了。”程舒也试图往下拉,但肉卡在拉链里,往上往下都痛得要命。她忍不住就骂人了,“都怪你,我让你出去,你为什么不出去。你不出去就算了,你为什么要提醒我我没拉拉链。你以后没事儿别来我这里,我跟你八字不合。你看看,你陪我去一趟n市,害得我腿摔断了,还害得我剪刀扎进大腿里。我本来好好的,现在都成了一个废人了,你要是天天来我家,保不齐哪天我另一条腿也断了。” 唐致平弯下腰,拍开她的手,他小心翼翼的摆弄着那拉链。她骂得兴起时,他一点一点把拉链给拉了下去。有一小块肉破了皮,不过相对大腿上的扎伤来说,这点伤口可以忽略不计了。 唐致平顺手帮她把拉链拉了上去,直起身后,他目光温和地看着她。 程舒也感觉到那钻心的痛已经消失了,骂得有点收不住嘴:“我要是另一条腿也断了,你是不是就很高兴了……”骂到这里时,她觉得自己骂得有点过了,抬头时,又见唐清平带着笑意就看她,她有点垂头丧气起来。 “对不起,致平叔叔,我刚才就是痛得有点迷糊了。” “你这么快就道歉,可真对不起你前面骂得那么理直气壮。”他扶过她,“怎么以前没发现你会骂人啊?” 程舒也不好意思说话了。 “你看到我害怕么?”唐致平把她扶进了厕所的洗手台前,然后他退到门口等她。 “不是。”程舒也拿过牙刷挤牙膏,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蓬头垢面,眼角还有眼屎,真是丑死了。 唐致平要说话时,他的手机响起来:“我去接个电话,你当心点。” “哦。”程舒也看着镜子里的他走远,她松了一大口气。小的时候,她特别喜欢跟他不动声色斗的感觉。见了他,倒也不怕他。真是见了鬼了,现在离得近了,她老这么紧张做什么? 唐致平接完电话回到程舒也房间时,她把厕所门给锁上了,他心里一惊。 “舒舒。”他喊了一声。 rn更r新js最快%上x0y “在厕所,没拿剪刀。”程舒也没好气。 “哦。”唐致平往窗边走去,花瓶里的红玫瑰娇艳欲滴。他也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疯,特地绕了一大圈去买了花,又去买了花瓶。 见了程舒也也只敢轻描淡写的说一句路过,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这束花。 “致平叔叔,拐杖给我,快。”程舒也扶着门,她现在是真的怀疑她和唐致平八字不合了。她本该一个星期后来的大姨妈,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来了。可怕的是新搬的家,厕所里还没有备卫生巾。她现在只能寄希望赵姐或者阿萝的房间里有这玩意,要是没有的话,她就真的要找墙去撞了。 “怎么了?”唐致平心惊胆战了,他也发现了,程舒也随时都在出状况,他真不敢相信,她以前是怎么过的日子? 程舒也拿到拐杖后,她拄上走得飞快地往外走。唐致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她走,他就跟。只见她先进了赵姐房间一通乱翻,翻完后她又去了阿萝房间翻了一通。 “你在找什么?”唐致平在她翻完阿萝的房间后,不得不打破沉默。 “给阿萝打个电话。”程舒也佯作镇定,天知道,已经有一股热流袭来了。幸好她聪明地垫了一些纸巾,否则她又要血溅当场了。 “好。”唐致平不敢耽搁,立刻拔通了阿萝的电话。 程舒也接过手机:“你出去。” 唐致平愣了一下,程舒也的表情那么严肃,他往房间外走去。 阿萝在她原先住的社区中心,最快也要四十分钟才能赶到家。 “老板不是在吗?你让他去帮你买啊,别墅区里有超市,开车三分钟就到了,你为什么要舍近求远?难道你不好意思让老板去?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让他去买毒品。”阿萝觉得程舒也舍近求远简直是匪夷所思。 挂了电话后,程舒也决觉得阿萝说得有道理。 “致平叔叔。”她喊了一声。 唐致平从门口走进来。 “麻烦你,那个……”她看着他那张标致的脸,真的就说不出来。 “程舒也。”唐致平真是有点要抓狂了,“你能好好说话吗?” “能,麻烦你帮我买样东西。”程舒也豁出去了。 “什么?”唐致平觉得不太妙,她的眼神看起来太奇怪了。 “那个,你去超市……阿萝说小区里就有超市,我,那什么,我……” “什么?”唐致平恨不得捋直她的舌头。 “卫生巾,帮我买卫生巾。”程舒也总算将这三个字讲出来了,“现在就要,可以吗?” “什么?”唐致平愣愣的,“买什么样的?我,我没买过,我带你一起去吧。” 55.时过境迁 程舒也没想到唐致平如此的不开化,她要是方便,她会让他去买吗?她垫着那点纸巾,连这眼前的急都救不了了。她再出门,岂不是要沿路洒血? “我现在不方便。”她要尴尬死了,“你随便买,是卫生巾就行。” “好,我去买。”他看她都快哭出来了,感觉到事态严重,转身他就往外走。 程舒也看着他跑出房间,很快就传来了车子发动的声音。她拄着拐杖慢慢地挪出了阿萝的房间,来到客厅,她走到了大门口,那根本无法控制的热流……她在心里默数着时间。 望眼欲穿大概就是这样了吧,程舒也活到快三十岁,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抓狂的事情。想到唐致平冲进超市帮她买卫生巾,这以后见了他,还怎么大大方方,自自然然? 她在心里默数到二百九十八时,远远地看着路的拐角处有车急驶而来,程舒也一眼就认出那是唐致平的车。 ●!‘0- 不过眨眼的速度,车子就飞到了别墅的院门口,尖锐的刹车声,那车仿佛一头暴怒的马被生生按住了一般。 唐致平推开驾驶位的车门,他手里拎着个塑料袋,见程舒也等在大门口,他快步朝她跑去。 “舒舒。”他喘了一口气,打开塑料袋,他又道:“日用,夜用,护垫,都有。老板说这个牌子是x国的,比其他的牌子都要好些。我也忘了问你喜欢哪个牌子,要是不对的话,我重新去帮你买。” 程舒也接过塑料袋,她咬了咬牙,拄着拐杖往回走。 唐致平看她转身就走,也不说话,估摸着自己买错了,他跟上去,懊恼的语气:“舒舒,你告诉我牌子好了,我重新去买。” 程舒也都火烧眉毛了,哪有空去讲究牌子。可她想她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唐致平绝对会掉头出门,说不定跑到更大的超市给她抱一箱子卫生巾回来。以前吧,她觉得唐清宁对女人的心思和事情未免太了解了。现在她才发现,像唐致平这样对女人的心思和事情几乎一无所知也是让人头大。 “你买得挺好的,挺好的,谢谢。”程舒也干笑着。 唐致平哪里知道好不好,见她笑得并不自然,他觉得他有必要去了解一下关于卫生巾这回事。下次再遇到程舒也需要救急时,他至少不会这么手足无措。 “致平叔叔,你别再跟着我了,好不好?”走到房门口,程舒也停住了脚步,她无奈道。这个呆子,他是又准备跟着她进厕所去吗? “我在厕所门口等你。”唐致平主要是出于安全考虑。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你去客厅坐会儿吧。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再用剪刀,也不会再用拉链夹到肉。”程舒也扶住门框,够过房门,她当着唐致平的面将房门关上,然后打上了反锁。 “舒舒。”唐致平还是不放心。 “让你跟,跟跟跟。”她小声嘀咕,又踢了一下房门,“这么笨,活该你找不到女朋友。” 程舒也重新换了一套裙,把弄脏的衣服塞进垃圾桶,洗了把脸,客厅外传来了说话声,听声音唐致平和唐家琛到了。她从柜子里拿出化妆品,对着镜子,她飞速地化了个淡妆。 “舒舒。”唐致平敲房门。 程舒也戴上了耳环和锁骨链,将垂到额前的头发拢到了耳朵后面,看着镜子里的女人还算清爽,她拄上拐往外走。 见外人么,不能输了阵,这是程舒也一贯的原则。 走到房门口时,她已经换上了程式微笑,门拉开,只有唐致平站在那里。 四目相对,唐致平愣了一下,他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装扮得体的程舒也了。乍又见她淡妆宜人,他的视线都就有点移不开了。 “二叔来了?”程舒也这会儿已经自然多了,她迎着唐致平的目光问。 “嗯。”他看着她身上的黑色修身裙,她怎么又把衣服换了?他想问,又不好意思问。 “小舒舒。”唐致新双手插兜踱着步已经走过来了,他旁边是唐家琛。 唐家琛没说话,只是看程舒也。 “二叔,家琛。”程舒也喊了一声。 “听说你摔跤了,怎么那么不小心?”唐家琛看着她打着石膏的腿,问道。 “意外。”程舒也简洁道。 “你这不错啊。”唐致新走到房门口探头看了一眼房间。 唐家琛也跟着挤了过去,他一眼看到窗台上花瓶里的红玫瑰,扭头看向程舒也时,他语带嘲讽:“你不是最讨厌红玫瑰吗?怎么还搬到房间里来了?” 唐致平一听,坏了,原来程舒也最讨厌红玫瑰。 “现在喜欢了。”程舒也浅浅地笑着。 唐致平一听,万幸,程舒也现在又喜欢了。为什么她现在又喜欢了呢?是不是因为他送的。他想到因为他送的,所以程舒也喜欢了,他就掩不住笑意。 唐家琛看着程舒也冷笑了一下。 程舒也冲他也冷笑了一下。 “到客厅坐吧,别挤在这里了。”唐致平招呼了一声。 一行人回到了客厅,程舒也坐在了侧面的沙发,唐家琛坐在了她对面的侧沙发,唐致平和唐致平坐在主位上。 “致平,你和舒舒去了n市。这么说,你们是去了颜家?”唐致新斜靠着沙发看唐致平。 “去了。”唐致平应了一声。 唐家琛也靠在沙发上,他视线的余光全在程舒也身上。他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好好地看过程舒也了?他也忘了。他记起被逼和苏沐玲结婚时,他内心的悲伤和绝望。那时候,他是打算好了,这辈子绝不会让程舒也好过。 时过境迁,他面对苏沐玲和孩子,面对爷爷的去世,公司重组的压力。过去,他抵死逃避,不肯承担属于他的那份责任,慢慢的,在压迫之下,他承担,慢慢习惯,学会迎难而上。到了如今,他再面对程舒也,他的心情再也不似当初那么单纯。 她变了,他也变了。 这个世界真的没有什么是不会变的,得不到的回应,因为时间拉得太久,心会死掉。而生活在身边的,耳鬓厮磨,日日夜夜,再可憎的面目,细水长流之后,也变得可以接受。 只是他心底那份柔软还是在的,见了她,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想在没有他的时候她过得好不好?那个他恨之入骨的男人,把她抢过去了,为什么不肯好好对她。程舒也吃足了苦头,她总算知道那个男人的险恶了吧,当初他就提醒过她的,她偏偏不听他的。 唐致新的表情有些固怪起来,视线转向程舒也的腿:“致平,小舒舒的腿是在n市摔断的吧?你们去颜家发生了什么事?” 唐家琛回了神,他也看着唐致平。 “颜家问我们要寒山图和雪中凝,如果两个星期内没有见到东西,他们不保证舒舒和她孩子的安全。二哥,寒山图你应该有所耳闻吧?”唐致平并不隐瞒。 “寒山图?”唐致新的眼睛睁大,“他们也在找寒山图?” “也?二叔,还有谁在找?”程舒也捕捉到他话里的字眼。 唐致新意识到自己失言,讪笑了一下,道:“听说,还有人在找寒山图,我以为寒山图的失踪不过是颜家的策略,没想到他们也在找,那这图到底在谁的手里?” “寒山图和雪中凝到底是什么?”一旁的唐家琛问道。 “雪中凝我不知道,但寒山图之于画家的意义,就像当年你爱玩时,总是遗憾南国春的头牌死得太早,你无缘一见。明白吗?”唐致新打了一个不是太恰当的比喻。 唐家琛哼了一声,没接话。 “致平叔叔,雪中凝是什么东西?”程舒也跟着问道。 56.什么事儿 “传言中是一块翡翠,但它不仅仅不翡翠,也是一把钥匙,说是可以打开一把锁,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唐致平道。 “一把钥匙?”程舒也惊了一下,她猛地想起来,唐清宁的外婆过世时留给她一把古香古色的钥匙,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搞明白那把钥匙的作用是什么?外婆为什么要留给她? “事实上,这两样东西都不是颜家的。”唐致新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 “不是颜家的?”程舒也惊诧极了,不是颜家的东西,颜祁嵩跟她要得那么理直气壮。 “根据我的调查,颜老颜南陌先生在娶现任妻子之前,曾经有过婚配,但因为那个女人出身不好而被颜家反对。也是据说,那个女人当时生下了一个孩子,然后被迫离开了颜家。”唐致新不时瞟一眼程舒也,“小舒舒,你的母亲很可能就是并不是你外婆亲生的。” 程舒也呆呆的,当日,她见到颜老太太时,她那犀利得如老鹰般的眼神骇得她生生打了个冷战。只是从老太太的话里来琢磨,颜语又像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先开口说的那句话就是从血缘上来说,我是你的外婆,只是我的囡囡早在三十年前就死了。 但她后面提到颜语过世的时间时,又淡漠得如同旁人。 唐致平若有所思的。 “那个出身不好女人并不是因为低微才被颜家看不上,相反的,那个女人来头很大,我只能查到,她的父亲曾是个军阀。颜老颜南陌师随冒安,冒安是军阀的参谋。军阀风光了很多年,后来在(闻格)时倒台,从此一蹶不振,再也没有翻过身。寒山图和雪中凝都是那个女人的东西,是她带入了颜家,从此就变成了颜家的东西。”唐致新将他查到的点滴如数相告。 “军阀姓什么?”唐致平插了一句。 唐致新抿了抿唇,笑了一下,道:“致平,你猜。” 唐致平眉头紧皱。 “二叔,能换个话题吗?我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出来这和我们今天来的目的有什么关系?”唐家琛略略不耐烦。 “行,那就你说吧。”唐致新靠到沙发上,他拿过手机刷了起来。 “唐家酒店出事了。”唐家琛简洁道。 唐致平和程舒也同时看向他,对于唐家酒店,他们两个人都有一份难以割舍的感情。程舒也做了两年的行政总监,唐致平作为总经理,曾经带着唐家酒店度过最艰难的财务危机,他这次被逼离开,唐家酒店已经完成了转型,只要方向不变,按照目前的经营模式,三年之内再创新高是绝不成问题的。这突然之间,又出了什么事儿? “港元村的唐家酒店前段时间试营业,从试营业那天开始就有客人遭遇巨大的惊吓。昨天有个小明星入住,今早起来眼睛发直,这会儿还在附属医院,身体也没别的毛病。”唐家琛说到这里停住。 程舒也还是看着,几年前为了港元村寝食难安的日子浮上心头,几年之后,那块难啃的骨头变成了一个更大的麻烦。 “我和二叔来,就想和你聊聊港元村那间酒店的事情,当时是你经手的,除了征地时那个上吊的钉子户,还发生过其他怪异的事情吗?”唐家琛问程舒也。 程舒也努力的回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没有,钉子户上吊当时闹得很大,你们也都知道。比较吓人的就是他在床板的地下埋了他妻子的遗骸,这事情出了后政府就出面干预了,后面的事情就顺利解决了。” “家琛,你要问的不止这件事情吧?”唐致平淡淡道。 唐家琛看了一眼唐致新。 “你问吧,我是无神论。”唐致新盯着手机屏幕,头也不抬。 唐家琛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也不是迷信,但沐玲从香港请了大师过来,那黄姓大师从来只给名人看宅。他说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所以……” “麻烦你说重点。”程舒也打断他,铺垫得越长,说明他要说的事情就越不可思议。 “舒舒,我想和你单独谈。”唐家琛起身。 “我不方便。”程舒也指着自己的腿,“这里难道有外人吗?” 唐家琛看一眼唐致平,抽了抽鼻子,他又坐下:“舒舒,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实话。” 程舒也抿着唇看他。 “因为那个时候唐清宁已经回来了,是他在钉子户的家里装了监控,我们的唐家酒店才在舆论战上绝地反击。然后,后面是不是发生另外一件事情。钉子户下葬之前,唐清宁的助理程砚之潜回了那里,他被村民堵住。当时给你打了电话,你和唐致平赶到港元村去救的他们。”唐家琛又道。 程舒也回想了一下,唐家琛没说话,不过,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呢? “是这样的。”她应了一声。 ,qja0= “大师说,那块地的龙头被程砚之拿走了,那龙头镇着的脏东西全跑出来了。舒舒,唐清宁有没有和你提过这件事情?”唐家琛问。 这事情果然是不可思议,程舒也也是无神论,听完后,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嘲弄:“龙头?水龙头吗?唐清宁没有和我提过什么龙头。” “你再想想呢。”唐家琛道。 程舒也实在不想扯这些没根没据的事情,便道:“家琛,我觉得你不如直接去问唐清宁,听说他现在也是腿脚不便,应该在a城。” 唐家琛悻悻的:“你觉得他会告诉我吗?” “那我真不知道了。”程舒也摊手,不过她隐约记得,她后来也问过唐清宁程砚之那晚回去找什么,他说程砚之落了件很重要的东西在那里。具体是什么,唐清宁没有提过,她也没有放在心上过。 “大师的意思是那龙头能找回来,他作个法,酒店还能继续经营下去,如果找不回来,酒店必然要倒闭。舒舒,你当初也是做过预算的,港元村那里投资了多少你心里也有数吧。因为这么无稽的事情倒闭,我觉得太可惜了。”唐家琛又道。 “没有其他的补救办法吗?”程舒也有些好奇地问道。 “大师的意思是没有。”唐家琛说。 “你要不要请个专家看看房间设计有没有问题,别搞那些有的没的,听着让人笑话。”程舒也好心建议道。 唐家琛气得猛地站起来,他指着程舒也:“你也觉得我是神经病吧。”说罢,他一甩手就往外冲去。 57.唐致平的怀疑 程舒也看着唐家琛跑出去,她有点儿无语,还以为他脾气秉性有了重大改变,结果没几句他就跑了。况且,请大师来作法这事儿确实上不得台面,这传出去了,外人只会说唐家没了老爷子坐镇,年轻一辈尽搞歪门邪道。 “这怎么一言不合就又激动了呢?”唐致新收起手机起了身,“我去看看。” 唐致平跟着起身,他看了看程舒也,比了个他也去看看的手势。 程舒也靠到沙发上,院子外传来说话声,距离隔得有点远了,也听不得清他们在说什么。她想着唐家琛说大师是苏沐玲从香港请过来,她心里涌上一点莫名的伤感。那时候他固执到底要和她结婚,婚后,他纵情声色。时光拉长,他和苏沐玲过成了一家人,妇唱夫随。 其实他变成什么样子,过得好不好,跟她根本没有关系了。她又何需伤感?大概心底还是念着儿时那点青梅竹马的情分吧。 院子里的讲话声持续了十来分钟,程舒也肚子饿得有些难受了。扶着沙发艰难地起了身,她拄着拐杖打算去看看厨房里有没有什么吃的。 “舒舒。”唐致平回到客厅,见她往厨房走,他快步走了过去。 “他们走了?”她随口问。 “嗯,回去了。你是不是饿了,赵姐走的时候说锅里保温了粥,餐桌有小菜。”他跟着她小心地往厨房挪步。 “你不是有事情吗?怎么没和他们一起走?”她顿住脚步。 “我也没吃早餐。”他脑袋一懵,脱口而出。天知道,他早上都吃撑了,而且一个小时后他有个很重要的会议,但话出了口,他就不想改口了。 程舒也并没有觉得不对劲。 两个人坐到餐桌前吃起了早餐,程舒也想着寒山图和雪中凝有点心不在焉,唐致平几度要开口说话看着她走神的样子,他都只好咽了回去。 “致平叔叔。”程舒也想了半天才开口,“颜祁嵩说两个星期内见不到东西,我和孩子的安全他就不保证,我想来想去,还真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他带人来这里吗?”唐致平挑眉,“这话他在n市讲我们要提防着点,这里a城,你不用怕。” “关键是,我也确实没见过寒山图和雪中凝。”她停住筷子看他。 “我见过。”唐致平道。 “你见过?”程舒也惊讶极了,“你在哪里见过?” “还记得有一回,你和佩姨差点撞到一起,佩姨走后,你从地上捡了个东西起来,当时那东西我拿走了。”唐致平提醒她。 “天呐。”程舒也呆住,她当然记得,唐致平当时见了那东西很紧张的样子,还嘱咐她不要再提起。原来那东西就是雪中凝,这么说,那东西一早就在唐家大宅。会不会就是佩姨掉落的,可那么重要的东西,她为什么没有声张呢? “我好多年前听老爷子提过一次雪中凝,也见他摆弄过一次。所以,那天夜里,我才一眼认出。”唐致平又道。 “会不会是东西在佩姨身上,她不小心掉落的?”她猜测。 “我想她是故意掉的。”他道,“我当时也想过是她不小心掉的,但如果她不小心遗失,雪中凝这样的稀罕物,她肯定要暗中去找。我仔细观察过好长时间,她毫无动静。这说明要么东西根本不是她的,要么她就是故意想引你。时间过去这么久,我更倾向于她是故意的。” “你在老爷子那里见过雪中凝,为什么会到了佩姨手里?难道老夫人从老爷子那里拿了,转手又给了佩姨。而且,按二叔刚才的说法,这东西是我那个外公的前妻带入颜家,为什么又会到了唐家大宅?”程舒也连续提出几个问题。 唐致平点了点头,将粥碗推到一旁,他压低声音:“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程舒也放下碗筷,她已经没心思吃粥了。 他踌躇了一下后道:“我怀疑老爷子还活着。” 程舒也张大嘴看他。 “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直没跟你提雪中凝的原因。”唐致平抿了抿唇。 “老爷子还活着?你,怎么会这么怀疑?”程舒也语无伦次起来,“他过世了,有死亡证明,有追悼会,你们都瞻仰了遗容吧,还得送去火化,这么多环节,要诈死真的太困难了。而且,而且,他的目的是什么?看看唐家要斗成什么样子吗?” “老爷子死之前,只见了唐知雪和万德叔,另外有白管家在旁。其他人一律不让进去,医生宣布了死亡时间,立刻就送去了太平间。大家都只要追悼会上见到他,他从头到脚都盖了布。按照一贯的风俗,脑袋应该是露在外面的,但老爷子的头上也罩了黑布。说起来,没有人看到他死后的样子。”唐致平道。 “老夫人呢,她,她也没看看老爷子的遗容吗?还有你母亲啊,她也没在意这个细节吗?”程舒也急切地问到。 “老夫人伤心过度,连追悼会都没能去得了,我母亲是想掀开看看,但被阻止了。”唐致平又道。 “如果老爷子还活着……”她没有再往下说,那这个局的幕后主导者会不会就是他?她想到白管家那天接她去了墓地,他告诉她,老爷子有遗言,要他跟随她左右。细思衬,老爷子作这样的安排很是奇怪。她根本就无心唐家之急,只想避唐家远远的,老爷子为什么要让白管家跟着她呢。 ov0◎\ “现在的局势走向,老爷子还活着的可能性越来越大。”唐致平笑了一下,“舒舒,你是不是觉得太吓人了?” 程舒也点了点头,她有点消化不过来了。 “但你想想,他死了,矛盾才能彻底激化。唐氏集团也许才会有新的转机,在他死之前,上头盯着他已经好长时间。我在想,那时候他是不得不死了。只是那么大的家业,后继之人没有着落,他肯定是不甘心的。”唐致平淡淡道。 “其他人呢?会不会也怀疑老爷子没死?”程舒也又想到这个问题。 “我猜唐清宁也有怀疑。”他说。 程舒也还要问他时,大厅外传来了动静,赵姐和阿萝已经回来了。 58.那我可以亲亲你吗? 唐致平抬手看了看表,距离会议时间只有半个多小时了,他起了身:“舒舒,我先走,下班了再过来。” “你粥才喝了半碗呢,不吃完吗?”程舒也指了指他的碗,她没记错的话,在唐家大宅那会儿,他是最见不得浪费食物的人了。 “致平,你还没走啊,你不是说赶时间,上午有会议吗?”赵姐抱着孩子进来。 “来得及。”唐致平往外走。 赵姐看着他走出去后,收回视线后看着唐致平剩下的半碗粥,嘀咕道:“真是怪人,早上来的时候我让他一起吃早餐,他说吃过了。结果陪着你又吃上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程舒也拿起筷子,埋下头吃稀饭。她猜,唐致平就是为了陪她一起吃吧。 唐清宁的腿被阿萝打折后,果然消停了好长时间。半个多月后,程舒也的腿已经好得利索了。这段时间,唐致平每天都会过来一趟。都是早上来,每次都是送花过来,说是顺路。但他没有再买红玫瑰,而是花店里的花换着买。 送了十几天的花后,连赵姐都觉得不太对劲了。 “舒舒,你说买花吧,阿萝去超市就可以顺路带回来。致平却天天专程送过来,好奇怪啊。”她说这句话时,带着点意味深长的笑意看着程舒也。 “哦,听说是别人送给他,他顺手就送过来给我们了。”程舒也随口就扯了个弥天大谎。 “原来是这样啊。”赵姐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还多想了呢,以为他是看上阿萝那个小姑娘了。阿萝嘛,是挺不错的,但配致平,还是差了点意思。” “差了什么意思?”程舒也好奇的问。 “我说不上来。”赵姐皱眉,“反正,两个人不搭配。” “那你觉得致平叔叔应该配什么样的女人?”程舒也忍不住又问。 “不好说,你看他吧,长得像个姑娘似的,唇红齿白,眼睛一汪秋水,不爱说话,表情又冷。三十多岁的人了,看着最多也就二十出头。我觉得什么样的姑娘跟了他都会有压力吧,他太经老了。女人一旦怀孕生孩子,再过个几年,跟他站一起,可不就是大姐跟小弟了。”赵姐越说越兴起,“舒舒,我听说他到现在都没谈过女朋友,你说他是太挑剔了,还是他身体有什么问题?还真的有可能哎,你说他要是身体正常,这么多年都一个人,他是怎么忍过来的?” “赵姐,宝宝醒了,他饿了。”阿萝站在楼梯口咳了两声,她的身后下面站着的是唐致平。 “哦,哦,我就来。”赵姐嘴里应着,但八卦的心却停不下来,“舒舒,我倒是认识几个不错的姑娘,他要是身体没问题的话。你问问致平,我可以给他介绍介绍。” “赵姐,谢谢你了,我暂时不打算找女朋友。”唐致平淡淡的语气。 赵姐猛地回头,见唐致平站在那里,她囧只好打了个哈哈:“致平来了啊,你们聊着,我去冲奶粉。”说着,她逃也似的往楼梯走去,很快的,她就跑下了楼。 阿萝转身也往楼下走去。 程舒也从沙发上起了身:“怎么这个点有空过来?”最近他都是早上送束花过来,有时候顺便吃点早餐就走,这下午过半的光景,他突然来,估计是有什么事情吧。 wn正版首发j0 “过来听听你们在背后怎么评价我啊。”他半开玩笑,坐到沙发上,他伸手拿过一个李子放进了嘴里,太酸,咬了咬他立刻又吐了出来。 程舒也笑起来:“阿萝买的,太酸了,要是不酸,哪里轮得到你吃。” 他扯过纸巾擦嘴,看她一眼:“有个问题,我也忍不住想问你。” “嗯?”她抬头看他。 他将手里的纸巾揉成团,并不敢直视她:“是不是你也认为我可能身体有问题?” 程舒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顿时她就尴尬了,早知道就不诱导赵姐嚼舌头根子了。她干笑着,道:“那个,我可没那么认为。哈哈,李子挺酸的,不过西瓜很甜,冰箱里还有,我去给你拿西瓜,你等着。”她起身,也想跑。 “舒舒。”他急了。 程舒也只好收住脚步。 “我身体没问题,你别听赵姐瞎说。”他解释道,语气特别认真,生怕她真的以为他身体有问题。 程舒也快要晕倒了,这真是钢铁直男了,这样隐秘的事情,他竟然还特意的解释一遍,这天下除了唐致平恐怕也没有谁了。她要是还不说话呢?他是不是要拉着她证明一下? “好好好,我相信,我不听赵姐瞎说。”她往冰箱走去,心跳得有点厉害,她拉开冰箱门,弯腰要拿西瓜时,唐致平也走过来了。 “我不吃西瓜。”他从她手里拿过放回冰箱。 “你吓我一跳。”她退了一步,想回到沙发那边去。 唐致平拦住她,她手心有点泛汗。 “舒舒,我在n市说的话,你是不是都忘了。”他低声问。 “没,没有。”程舒也又退了一步,“致平叔叔,你过来找我是有事儿吧?” “有。”他看着她垂头,长发垂在胸前,他身体里的骚动就无法抑制,几乎是出于本能,他的手扶到她的肩膀上,然后就把她抵到了冰箱上。 “你干嘛啊?”程舒也推了他一下。 他不想干嘛,就想亲亲她。 好巧不巧,楼梯那边传来脚步声,程舒也吓得用力推他,可他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他固执的不松手。 “那个,老板,我和赵姐带宝宝出去一趟。”阿萝站在楼梯口,看着两个人的暧昧姿态,她淡淡道。 “去吧。”唐致平头也不回。 阿萝又下了楼。 程舒也趁机低下身体,然后从他腋下钻了出去,唐致平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你讨厌我吗?”他问。 “没有,你松手。”她挣扎。 “那我可不可以亲亲你?”他又问,问完,一双眼睛就望住她,正如赵姐所说,他的眼睛似一汪秋水,望得程舒也心里发慌。 “不可以。”鬼使神差的,程舒也应道。 唐致平被她拒绝,很是受伤,只好松开了手。 程舒也看着他受伤的眼神,再次鬼使神差的,踮起脚尖,她在他脸颊上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亲完她撒腿就往楼下跑去了。 59.我很会赚钱 唐致平看着程舒也跑下楼,他站在那里愣愣的。刚才……她亲了他一下?是真的吗?他有点不敢确定。他想是真的吧,她的双唇印到他脸颊时是温热的,可是也太短暂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完全记不起来刚才的温热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他感到有点慌,这么多年来,这是程舒也给他的第一次回应。那是一枚吻,太珍贵,他太渴望得到。不行,他得去找到程舒也,他必须要确认她刚才确实亲吻了他。 想到这里,唐致平快步往楼梯走去。下了楼,他没有见着程舒服,他有点心慌,感觉刚才那一幕就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事实上是程舒也根本就不在家,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她亲吻他的事情。 “舒舒。”他喊了一声。 程舒也躲在院子的假山后面,蹲在池边看着那些观赏金鱼游来游去。她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心跳也还没彻底平稳下来。 她觉得自己可能疯了,理智和现实告诉了她无数遍,她不可以再和唐致平之间牵扯不清。可刚才她做了什么?她亲了他一下。 她为什么会亲他一下?她一点儿不明白。就是在那一时,那一刻,她情不自禁的就踮起了脚尖。从苏沐阳到唐清宁,她向来都习惯他们的主动。再加上成长过程父母的缺席,导致在她的爱情观里,她觉得女人主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唐致平的喊声打断了她的遐思,她想应他,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舒舒。”唐致平在一楼转了一圈,到处都静悄悄的,他越来越怀疑刚才那一幕是他的幻觉。 “在这里。”程舒也装死装不下去了,只能小声的应了一句。 唐致平听着程舒也的声音从院子里传进来,他掉头往外跑,跑到假山旁,他看到程舒也蹲在池边。 “舒舒。”他又喊了一声。 程舒也不应他,更不看他。 他走到她旁边蹲下,两个人都专心看着池里游来游去的金鱼。她不说话,他就不敢说话。说来也是好笑,程舒也离了两次婚了,唐致平也踏上了奔四的路,按说他们都该久经红尘看淡世事才是。可偏偏在爱情这件事情上,他们都是生手。 “舒舒。”唐致平到底是男人,在看了将近五分钟的金鱼后,他鼓足勇气侧头看她。 “干嘛?”她轻声问,还是看着那些金鱼。 “刚才在楼上,你亲我了,对不对?”他问得很认真,在这件事情上,他是打定了主意要问清楚的。 程舒也真是要气死了,唐致平怎么蠢起来这么蠢,这么心照不宣的事情他怎么能跑来跟她核对?她要怎么回答他? “我,我……你这人怎么回事?”程舒也气急之下,伸手就推了他一把。 唐致平没提防,身体一歪坐到了地板上。 程舒也起身,蹲得太久,她头晕眼花的,一个重心不稳,她也坐到了地上。 “你生气了?”他伸手过去拉住她,说话时,他又半蹲着倾身过去。 她不吱声,只是用力抽了抽手。 “我感觉是我幻觉。”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拉着她的手稍稍用力,她的身体倾向他。他的嘴唇就堵了上去,这回他感觉到了,她的唇是温热的。刚才在楼上,她确实亲了他一下。 程舒也吓得睁大眼睛,唐致平的脸在眼前放得无限大。她只觉得脑袋里“轰”一下,传说中接吻会脑袋一片空白那件事情真的发生了。她坐在地板上,就那么睁大着眼睛任他亲着。 唐致平根本没有经验,虽然不可描述的书和视频也看过,但真的亲上了,他笨拙得可怕。又见程舒也不像书里和视频里那样闭着眼睛享受,他想了想,只好他闭上了眼睛。 这个毫无技术含量的吻持续了将近一分钟,唐致平反复在她唇上吸吮着,直到他的舌头探进去她的嘴里,程舒也才如梦初醒。 她推开他,撑着地板爬起来,拔腿又要跑,唐致平赶紧起身,然后拽紧她的手。 “你……放开我。”她带着哭腔。 唐致平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见她要哭的样子,他更加不敢松开她。 “对不起。”他道歉。 她一听对不起三个字,她就有一种要崩溃的感觉,她太讨厌听到这三个字了。 “我是不是吻得不太好,你别生气,下次我表现得好一点。”他又说。 “……” “要不……你教我?”他小心翼翼的,像个好学宝宝。 “你,你,你蠢死了。”她气得用力踩了他一脚,他痛得皱眉,她慌不择路的往假山的后面跑,这一跑,又跑进了凉亭里。 她站到角落里,看着墙角的三角梅,她用力擦着眼角的泪水,泪水越流越多。她真的疯了吧,一定是疯了。先是唐家琛,再是唐清宁,现在又唐致平。她真的受不了了,为什么死活的跟唐家男人扯不清? 唐致平也进了凉亭,他走到她旁边,见她在哭,他急得要命,想抱抱她,又担心她更生气。 “你别哭了,好不好?”他可怜兮兮的央求她。 程舒也又擦了一把泪:“别管我。”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哭?”他问。 “别管我。”她转身,完全的背对他。 “是我把你弄哭的,我怎么能不管你?”他绕过去,站到前面。 她再转身,他又绕,绕了一圈,程舒也真的鼻子都要气歪了。 “你走,快走,不许再来我家了,不许再送花来,不许给我打电话,不许找我。”她说边骂边推他。 “可是我找你真的有事情。”他被她的眼泪和生气的样子搅得智商为负,从前他自以为看了无数电影,无数书籍,爱情这回事儿,他不算专家也算得上深谙其道。可事实是,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 “你,你……”程舒也张口结舌,眼前的男人真的是唐致平吗?真的是那个智商破表一直是她心目中学神的唐致平吗?他怎么这么笨? “我怎么了?你快告诉我啊。”他眼中全是焦虑。 程舒也算是明白了,和唐致平说话就一定要把话说清楚,他不懂女人的心思,他就是个呆子,蠢得要命的呆子。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眼角残余的泪水擦掉,她道:“我们不可以在一起,致平叔叔……” “把叔叔两个字去掉。”他打断她。 她瞪他一眼,他闭嘴。 “你以后没事别来找我了,我想好了,我绝不能又和你在一起了。我们都得要点脸,不然出去给外人指指点点多难看。”她正色道。 “因为我姓唐,我叫唐致平吗?”他问。 “是。”她承认。 “所以,如果我不姓唐,不叫唐致平,我们就可以在一起,是吗?”他再问。 她觉得这句话好像有点问题,又觉得如果他不是唐致平,她确实可以考虑和他在一起。 “那我就不姓唐,我改姓冯,跟我妈姓。”他非常的想当然。 b最/\新章{节上c(0h 她又一次张口结舌,这个呆子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儿? “我一早就想姓唐,要不是我妈坚持,我早就把户口本改掉了。”他说道。 “等等。”她抬手,“我们的问题不在于你姓不姓唐这件事情上,而在于你的亲爹是唐万鹏,你和唐清宁唐家琛之间有血缘关于是无法忽视的事情。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你,和唐清宁是兄弟,是唐家琛的亲叔叔。我程舒也,在唐家长大。先嫁给唐家琛,又嫁给唐清宁,我丢人已经丢够了,如果我和你在一起,我不如找根绳子上吊死了算了。” 程舒也说完又想了想,觉得自己可算是把意思表达明确了,呆子这下应该听得懂了。 “你这些封建礼教是哪里学的?”唐致平皱眉。 她有点想吐血,算了,和他是说不清楚了。她垂头丧气的:“你不是来找我有事情吗?什么事?说吧。” “不行,先把我们之间的事情说清楚。”他执拗道。 “行,那你说,你想怎么样?”她抱胸看他。 “我想和你结婚,然后我们去美国生活。嗯,带上你的孩子,我没经验,不能帮你带你孩子。不过我们可以请赵姐和阿萝一起去帮忙,你不用担心在美国的生活会比国内差,我很会赚钱。”他答得十分认真。 60.我想给你留点面子 程舒也真的服了。 这就是唐致平的想法,他完全没有那些条条框框,没有什么面不面子,更没有世人的嘲笑与冷眼。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和她结婚,然后离开这块是非之地,回到他真正的事业起源地去。 “你想得太简单。”程舒也半晌才喃喃道。 “那我先把唐家的事情处理清楚,还有颜家的那些是非恩怨也了结清楚。到时候,我们就去美国。”他退了一步。 “哪有那么简单。”她苦笑,“我们不说这些了,你还是说你来找我做什么吧?” “不行,我要确定你的想法,我不擅长猜谜。”他挪过去一步,和她贴得更近,在她退一步之前,他揽住她的腰。 “你别逼我。”她向来怕被人逼迫,这一时半刻的,他要她的回答,她答不了。况且,还有他母亲那颗地雷呢?对啊,她可以拿他母亲说事儿啊。 “这不是逼你吧,我只想要确定你的想法,两个概念,你不要混淆了。”他道。 “好,我问你,你母亲那里呢?你准备怎么跟她交代?”她胸有成竹地问他,这些年来,他和母亲的关系她是目睹着的,如果不是他母亲,他也根本不会回国。她百分百确定,如果他母亲知道他喜欢的人是她,他母亲大概会气得当场晕过去。 唐致平的眼神果然黯淡下来,叹了一口气,他说:“我知道她会伤心,她喜欢的人我不会喜欢,我喜欢的人她不喜欢。舒舒,我明白你的担心,你担心我母亲会以死相逼。这件事情我也想过,如果她一定要以死相逼,我也没办法屈服。我的人生是我的,她是我的母亲也不能强行改变我的意愿。” “她可能真的会寻死,到时候,你会落个逼死母亲的恶名。”程舒也狠了狠心,道。 他抿了抿唇:“她真的会那么做吗?” “我觉得很有可能。”她说。 他侧头:“她在意风不风光,在意荣华富贵,希望我能成为唐氏的接班人,这些年来,她在这种执念里走火入魔了。退一万步,我和你不在一起,我也打算回美国。” 程舒也默然,唐致平心里的痛苦,在他们还没有牵扯之前,她就深深地了解。此时,他说出这些话,并不是他糊弄她。她以前甚至担心,萱姨逼他逼得狠了,他会想不开。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也说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然而,这世间百态,总有那一言难尽的亲情。 “舒舒,我再说一遍,我只打算和你结婚。所以,不论多长时间,我总是等你。”他另一只手也搭过去,双手环在她的腰上。 微风拂来,程舒也没说话,良久之后,她轻轻地靠到他的肩上。 他抱紧她,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也不知道抱了多长时间,院子外传来车子开来的声音。程舒也惊了一下,轻轻推他,她低着头往凉亭下走去。 走到假山那里时,院子外的车子停下来了,接着按了两下喇叭。 唐清宁来了。 首《发0。\ 程舒也的后背有冷汗往下淌,顿了顿脚步,她走到院门口,隔着院门,她看着驾驶位的唐清宁。 “开门。”唐清宁摘下墨镜,从驾驶位车窗里伸出头,看见落了程舒也几步的唐致平,他的脸色变了变。 “有事儿吗?”程舒也淡淡问。 “来看儿子。”他说。 “赵姐和阿萝带着他出去走走了,你改天来吧。”她道。 他推开车门跳下来:“你的脸色可真不好看,怎么了,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俩了?” “是。”唐致平面无表情地应道。 唐清宁走到院子的小门旁,伸手推了推,侧门锁上了。抱着胸站定,他似笑非笑地盯着院子里的两个人看,越看,他越觉得不对劲。 “怎么?你们还真打算在一起吗?”他咬牙问。 “有什么不可以吗?”唐致平走到程舒也前面,隔着一道院门,两个人男人虎视眈眈地对望着。 “没什么不可以,只是,你会害得舒舒很难做人。”唐清宁笑,“看来,是我小看了你。唐致平,你可考虑清楚了,我和舒舒有个儿子,我可要经常来看我儿子的。” 程舒也转身往回走,她想,也许应该去死是她吧,她死了,大家才清净了。 唐致平仍然面无表情:“嗯。” 唐清宁本来只是恶意揣测,但现在从他简洁的字句里感觉到了,唐致平和程舒也之间好像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跨前一步:“唐致平,你老实告诉我,你对舒舒做了什么?” 唐致平转头看着程舒也进了大厅,收回视线后看他一眼:“我亲她了,算吗?” 唐清宁气得一拳砸到铁门上,因为太疼,他龇牙咧嘴的:“唐致平,你疯了吧,你还真的打舒舒的主意。我就说嘛,你追到宣城去做什么?原来就是想趁舒舒最脆弱的时候占她便宜,你真是太他妈的无耻了。” 唐致平看着气急败坏的唐清宁,他笑了一下:“唐清宁,我们还是聊别的话题吧。比如,你是怎么和方嫂谈好的,让她情愿进看守所蹲着?” 唐清宁的眼中几乎要冒出烟来:“唐致平,你少无中生有了。” “我去了宣城,你提前一天就回了a城。回到a城后,你给了方嫂一大笔钱吧。然后她愿意承认虐待了孩子,以此为理由,方嫂进了看守所。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打的如意算盘是舒舒会因此感到害怕,会不放心再将孩子交给保姆带,而你就可以趁机搬来和她一起住,一起照顾孩子,借着近水楼台,你和她重修旧好。”唐致平冷笑了一下,“唐清宁,如果你这么做是因为在乎舒舒,不想失去她,充其量只能说明你这个人手段不太磊落。但你不是,你想和舒舒重修旧好,是因为你明白她在唐家琛心中的份量,你想要重新回到唐家,牵制住唐家琛是很关键的。他的态度会决定老夫人的态度。你这就不是磊不磊落的问题,而是不择手段,你的人品堪忧。” 唐清宁的面色变得铁青,他知道唐致平厉害,但没想到他这么厉害,他的想法被他算得一清二楚。 “唐致平,你要有证据。”他竭力地保持着镇定。 “我想给你留点面子,毕竟如你所说,你的儿子还在舒舒身边。”唐致平道。 61.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唐清宁咬着牙,他已经笑不出来了。无论他多么不愿意承认,他都无法否认一个事实,那就是唐致平最大的弱点只是心软,唐清宁明白,一旦唐致平狠绝起来,他不是他的对手,至少眼前来说,他的准备远不如他充分。 理智告诉唐清宁,他应该以退为进,无论如何在现在这个情况下,他不能激怒唐致平。但想到唐致平和程舒也变成亲密关系,他就遏制不住怒火。程舒也是他的女人,他从来没有打算过放弃她。他在最痛苦的时候选择和她离婚,是因为他需要将一切归零,然后重新开始。他和她有共同的儿子,他相信只要他付出时间和耐心,程舒也一定会回心转意。 唐清宁做梦也没有想到,唐致平会在这个时候横插一脚?唐致平怎么能真的向程舒也表白了呢?先不说他的身份问题,也不说程舒也经历过和唐家琛离婚,又和他离了婚,单是他的母亲那就是绝对过不去的难关。 会不会唐致平诓他,故意刺激他?唐清宁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唐致平的路子总是难以捉摸,不过以他对程舒也的爱护来说,最不该做的事情就是在这个时候向程舒也示爱。 “建议你以后有事情找舒舒,先给她打个电话。”唐致平淡淡道。 “谢谢提醒。”唐清宁硬扯出一抹笑容,“我也建议你多替舒舒考虑一下,你可不是像我,我母亲死得早,没人管我。你可不一样,你母亲可是很爱很爱你的。” 唐致平的神色还是淡淡的:“没其他事的话我先进去了,我有点事情和舒舒说。”他说完就转了身。 唐清宁看着他往里面走,后槽牙咬碎了一排,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程舒也对他越来越排斥。现在又有了唐致平从中作祟,想要重新争取到程舒也的心,看起来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也许他该想想别的办法了,唐清宁想。 唐致平进了大厅,程舒也站在北面的落地窗前看着后院的三角梅发呆。听到脚步声,她回头,又猛地转回去。 “我找你真的有事儿。”唐致平见她那么不自在,赶紧说道。 “你说。”她的表情变得冷淡,语气也跟着冷淡起来,唐清宁的出现让她意识到,她根本做不到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除非她真的死了,但凡她活着一天,她就一天得生活在人的世界里。人的世界里是有礼义廉耻,有普世价值观,还有一套又一套的道德约束。 “颜祁嵩来a城了。”唐致平道。 “来找我吗?”她低声问。 “昨天傍晚去了唐家大宅,听说和老夫人喝了一个多小时的茶。今天一早,他就离开了a城。”他道。 “哦。”她应了一声。 “舒舒……” “我还是想去一趟青行山,我父母留下的东西,我得拿回来。也许就有颜祁嵩提到的那幅寒山图,他那么想要,我想着还是给他好了。”程舒也意兴阑珊的,“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唐致平看着她,他听出了程舒也语气里深深的倦意,她很累了,什么都不想争。而他刚刚和她燃起来的小火苗,她已经急速的在心里将它掐灭了。 “那我上楼了。”她抬步。 `2《7d0*3q=7“~59g* 他伸手想拉她。 她退了一步,然后抬头。 “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也没想到,是我冲动了。以后,你别再来了。”她微微欠身,低下头,她步伐匆忙地往楼梯走去。踏上台阶后,她飞快地往上爬。怕唐致平追上来,她上了楼就进了房间,然后将房门打了反锁。 背靠着门,她的心口干干的疼。是她糊涂了,一时间情难自禁,就那么忘了世俗,忘了礼教。挪步脚步,她走到了床边坐了下来。 到处都很安静,她仿佛又回到了八岁那年,她飘浮在海面上,绝望无助。 唐致平连脚步都没挪动过,他看着程舒也从他身边走过,又听着她的脚步声上楼。他什么也做不了,刚刚爬到幸福云端的他,被现实狠狠地抽了一个耳光,他现在落到了地上。 程舒也是为难的,恐惧的,痛苦的。 他站了许久,直到阿萝回来。他才回了神,交代阿萝上楼看看程舒也,他抬步就往外走去。 阿萝愣了一下,老板这是怎么了?她先前上楼时,还撞见他和程舒也要亲热,这突然之间他的情绪一落千丈,闹别扭了? 唐致平走了,程舒也关在房间。 他在办公室加班到深夜,她连晚饭都没吃就那么睡了。 凌晨两点半时,唐致平看着微信上程舒也的头像。他和她聊天不多,她主动找他更少。偶尔有聊天,也是他问她答。 端过一旁的冷咖啡,他抿了一口。放下杯子后,他起了身,伸了伸腰,他想着程舒也说要去青行山的事情。从n市回来后,他就细细去查过青行山的顾成南。从他收集到的资料来看,青行山又不是程舒也当年被拐卖去的那座深山。 但他总觉得很蹊跷,因此他还想办法让人去了一趟青行山。原本他是想把顾成南请到a城来,但顾成南在山里生活得惯了,对外人的戒备心十分强,怎么劝,他都不肯下山。 程舒也打定了主意,她一定会去一趟吧?万一出了意外呢?他根本不敢再往下想。拿着手机,他在对话框里打了一遍又一遍的舒舒两个字,打了几十遍后,他一个不小心点到了发送。他想撤回,又抱着点希望,也许程舒也看到了会马上回复他呢。 他盯着她的名字看,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屏幕另一端的程舒也因为睡得太早,她一点多就醒了。靠着枕头发了大半天的呆,她拿过了手机。舒舒两个字跳出来,她的心跟着跳起来。 但她随即就将手机关了机,然后拉过了被子将头罩上,就这么生生的躺着,慢慢地,她再次睡着。 唐清宁来过的第三天,程舒也悄悄地收拾了行李,她打算独自去一趟青行山。出发前,她反复叮嘱阿萝和赵姐,不许她们给唐致平打电话。 阿萝送她去高铁站,车到半路时,赵姐打来了电话。 “赵姐。”程舒也接起电话。 “舒,舒,舒舒,不好了,不好了,怎么办?”赵姐惊慌失措,话也说不清楚。 “发生什么事情了?”程舒也皱眉,这是天塌了不成。 “宝宝,宝宝被唐先生,抢走了。”赵姐说着就大哭起来。 62.你别难过,难过也没有用 /e%☆27z.03:759 “赵姐。”程舒也大吼了一声,“你好好说话,不许哭。” 赵姐被吓得噤声,抽噎着,她道:“你们出了门,我抱着宝宝到院子里散步。然后唐先生就来了,他和好几个男的一起来的,他让我开门,我也没有多想。他进了门后,就从我手里接过了宝宝。宝宝不要他抱,我想接回来时,他就不肯了。我感觉不对劲,想硬抢回来,跟他一起来的几个男的就按住了我,他就把孩子抱走了。” “我知道了。”程舒也颤着手挂了电话,“阿萝,掉头,去唐清宁那里。” “发生什么事情了?”阿萝问。 “唐清宁把孩子抢走了。”她拽紧了手机。 阿萝没有再问,找了个路口掉了头,她一脚踩下油门,车子向着唐清宁家飞驰而去。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车子停在了程舒也曾经住的家楼下。 车门打开,程舒也跨下去,双脚一软,她差点摔倒。扶着车门站稳,阿萝要扶她,她挥开。紧紧地攥着拳头,她一步一步往小区大门口走去。 让程舒也感到崩溃的是,唐清宁不在家。她站那套复式房子的大门前按门铃,里面没有任何反应,她想起来,她应该先给他打个电话,她抖着手拿起了手机。 电话响了两声,唐清宁接了。 “唐清宁。”她一字一句。 “我等你的电话有一会儿了。”他语气轻快,“你要找儿子吗?在我这呢?”他说话时传来了唐允凡哇哇大哭的声音。 “你这个畜生。”程舒也骂人没有经验,明明急得都想杀人了,话到了嘴边,最难听也就骂了畜生两个字出来。 “舒舒,你怎么这么说话呢?”电话那头的唐清宁叹了一口气,“我们来讲道理好不好?” 程舒也真的被他气得头晕脑胀,扶着墙,她冷笑:“你还有脸跟我讲道理?唐清宁,我不想跟你多说,你把孩子还给我。” “舒舒,我不会把孩子还给你,那不止是你的儿子,更是我的儿子。这么长时间以来,你心里清楚,你完全没有花多少精力在孩子身上,从孩子生下来到现在,一直都是赵姐在带。所以,你不用跟我哭诉你跟孩子有多深的感情。你没有喂过奶,没有带他睡过一晚。我想问问你,你给孩子冲过几次奶粉呢?又给他换过几次尿布?你没有,我没有冤枉你吧。当初,我把孩子的抚养权让给你,是考虑到孩子对你来说更重要。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既然你铁了心的跟我一刀两断,那我肯定得把孩子要回来。”唐清宁说到这里时顿了顿,又继续说,“我也算为你考虑吧,你带着我的儿子和唐致平好,他再大度,看着我的儿子心里肯定会不舒服。你不用反驳,我太了解男人了。所以,我替你解决这个麻烦。你放心吧,唐允凡是我的儿子,你不用担心我会对自己的儿子不好。” “唐清宁,我没有打算和唐致平好,你把孩子还给我。”程舒也哭着尖叫起来。 “对不起,我不相信你。你也不用找我,我既然把儿子要回来了,我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哦,还有,提醒你一句,不用去起诉。就算起诉也没有用,我也不会把孩子还给你。”唐清宁说完这些后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程舒也抓着手机,她整个人都懵了。 “前夫先生怎么说?”阿萝见程舒也呆怔着,伸手推了推她。 程舒也闭了闭眼睛,又用力晃了晃头,她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唐清宁把孩子抢走了,为什么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说唐允凡是他的儿子,他要回去了。”程舒也拿着手机,点开通讯录,她从头翻到尾,又从尾翻到头。她的脑袋嗡嗡响得厉害,来回翻了三遍,她才想起来,她要给程砚之打个电话。 程砚之很快接了电话,他仍然喊她程总监。 “程砚之,请问你知道唐清宁在哪里吗?”程舒也急切地问。 “唐总?我不知道啊,我现在人在上海出差,发生什么事了吗?”程砚之关切地问。 “你真的不知道吗?”程舒也吼起来。 电话那头的程砚之大概被吓到了,默了默才说:“程总监,你别激动,我可以帮你联系唐总问问,然后我再给你回电话,可以吗?” “好,好,你马上,快点。”程舒也吸了吸鼻子,她挂断了电话。 阿萝拿着手机准备给唐致平打个电话,她还没点下拔号键,程舒也就发现了。 “不准给唐致平打电话。”她神情狰狞地冲着阿萝叫起来,“你让我自己想办法行不行?不要有点风吹草动就告诉他。这些年来,我不是在被这个男人保护,就是在被那个男人保护。我明明有手有脚有脑袋,可现在你看看,我都成什么样子了?” 她的眼泪流下来:“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不该跟着唐万鹏回唐家大宅。我留在程家就好了,婶婶再狠毒,也不敢真的将我打死。我还是能活下去的,我可以靠自己。” 阿萝垂下了手,程舒也一定不知道,多少女人想成为她这样的女人?她哭得这么伤心,对她的命运也充满了痛恨。她还希望命运轮转回去,她想回到程家,哪怕被毒打,她也愿意。 可是被人保护多好啊,免风吹,免日晒,免流离所失,免无枝所依……人是这样的吧,总是对拥有的熟视无睹,总觉得命运对自己太残酷。 没多一会儿,程砚之回了电话过来。他很遗憾的语气,说唐总接了他的电话,但并不肯告诉他他在哪里。 程舒也擦了一把泪,收起手机,她往电梯口走去。 阿萝跟了上去。 下了楼,程舒也想了想,又让她把车开到唐清宁的另一套房子,那套她怀孕时住过的房子。仍然重复着,上楼,敲门,没有回应这样的过程。 唐清宁说了,他不会让她找到他的。 程舒也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她再次拔通了唐清宁的电话,他仍然接了。 “唐清宁,你有什么条件你说,只要你把孩子还给我。”程舒也喃喃道。 “舒舒,我没有条件。你不用担心我会用孩子要挟你跟我和好,我刚才说得很明白了。唐允凡是我的儿子,无论你跟唐致平好,还是唐家琛,或者赵钱孙王李姓的任何一个男人,我,唐清宁,都不会让你带着我的儿子改嫁。你别难过,等你情绪缓过一阵子,你想见儿子,给我打电话,我会让你见的。但现在不行,对不起,再见。”唐清宁又挂断了电话。 63.他到底要什么?(为王半袋小盆友专场加更) 程舒也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流出。她是了解唐清宁的,早在几年前他为了解决宝姿丽金业那边的信任危机就是不择手段。他没什么豁不出去的,甚至他的底线和原则也是很模糊的。否则,港元村的钉子户事情就没法解决。否则,她和他之间根本就不可能发生故事。 他说出这些话,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他之前没抢走孩子,是寄希望她和他还能和好。现在他不寄希望了,所以,他把唐允凡抢回去。 因为那是他的儿子。 “舒舒。”阿萝暗自叹了一口气,她伸手过去扶住她。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程舒也抱住她,哭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他怎么可以这样?我能给他全都给他了,他怎么可以这么狠。” 阿萝看着她的眼泪,不由得也起了恻隐之心:“舒舒,会有办法的,我们先回去,然后再想办法。” 程舒也摇头:“我在这里等他,他总是要回家的。” “你别傻了,他既然把孩子抢去了,就能考虑到你会去哪里找他。这套房子还有保利的那套房子,他暂时来说肯定都不会住。你想想,a城这么大,他可以住的地方太多了。”阿萝劝她。 )v更新…i最''a快$:上☆●2k7t{03+c7''(5;w9* 程舒也只觉得头一阵发晕,抓着阿萝的手,她慢慢地蹲到了地上。是啊,他说了他做好了准备。 “回去吧。”阿萝把她拉起来。 程舒也回到了别墅,赵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哭得嗓子都哑了,见了程舒也,她扑上来抓住她的手。 “舒舒,你快想想办法,你让唐先生把宝宝送回来。他把宝宝抱走的时候,宝宝就在哭,他不喜欢陌生人的,连你抱他都不能抱久……”赵姐哭着就说不下去了,孩子出生到现在全都是她带的,虽然不是她生的,但带了这么久,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唐清宁就这么把孩子抢走,不止剜程舒也的心,也是要了她赵姐的命。 “赵姐,你去洗把脸。”阿萝拉过赵姐,使了一身的蛮力才把她拖进了厕所。私下劝了她几句,赵姐总算停止了哭泣。 程舒也坐在沙发上,她满脸的泪痕,旧的未干,新的又添。唐清宁说话多伤人,他质问她给孩子换过几次尿布,泡过几次奶粉。在他看来,凡事她得亲力亲为那才是爱孩子的表现吧。可明明她花了钱请了保姆,明明保姆带得很好,为什么她还得去跟保姆抢孩子带才是真爱呢? 他为什么不说孩子喝的每一口奶粉都是她选的,孩子穿的每一件衣服都是她挑的。孩子长的第一颗牙时连着发了几天的烧,赵姐起夜,她睡觉那么死的人也会半夜起来看一看。 她都已经给孩子找早教中心了,所有的这些,唐清宁都了解吗?是因为孩子,她的心才是柔软的,她明明对他失望透顶,因为孩子,她才不忍心将话说绝,将事做尽。 谁知道,她的善良和容忍换来了今天的结果,他说把孩子抢走就抢走了。 急促的刹车声传来,接着匆忙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唐致平跑进了大厅。 “舒舒。”他跑到了程舒也身边。 阿萝默默的拉过了赵姐往后院走去。 程舒也呆呆地,听到唐致平的喊声,她的眼泪又新添了一行。 唐致平收到阿萝的短信,他丢下满会议室的人就跑了,上了车才给他的助理打了电话,让他主持一下会议。这一路上,他简直心急如焚,他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唐清宁会做出抢孩子这样的事情。 程舒也不说话,但眼泪却没有停过。 唐致平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安慰程舒也,唐清宁这么做,是因为他明白程舒也不会回心转意了,程舒也不回心转意,他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去牵制唐家琛。现在他把孩子抢过去,很快大家都会知道。在最后的利益之争里,大家都会拼尽全力,孩子在唐清宁手里。无论是他还是唐家琛,都会顾及程舒也。 唐清宁这一招真是太毒了。 “舒舒。”唐致平揽住她的肩膀。 程舒也想说句话,张了张嘴,她“哇”一声就大哭起来。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她的眼泪糊了他一肩膀。 “致平叔叔,你有办法找到他,对不对?对不对?你问问他,他到底要什么?股份我已经给他了,那些还不够吗?”她肝肠寸断,“他说我不爱孩子,可我没有不爱孩子,真的。我承认,承认我带孩子带得少。可我真的很爱他,他也是知道的,那时候生孩子,我差点大出血死在产房里。他能不能有一点点良心?就一点点就好了?” 唐致平的心都要被她哭碎了,他根本就不忍心给她分析深层次的原因。他只能抱紧她,希望能给她多一点点的力量。 程舒也哭到双眼肿得都要粘连到一起了,靠在唐致平的肩上,她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所有她从小到大经历过灰暗,在孩子被唐清宁抢走这一刻,它们就像龙卷风一样狂袭回来将她围住。就像梦里那永远也爬不完的深不见底的洞,她总抱着希望,以为会有尽头。 事实却是,属于她的悲伤没有尽头。 “舒舒。”唐致平感觉到肩上的人没了动静,吓得他晃了晃她的肩膀。 她被他晃得勉强睁开了眼睛,开了口,她才发现声音全哑了:“你,说得对,我不该把股份给他的。” 他扯过纸巾,轻轻给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我扶你上楼,你睡一觉,睡醒了,我们再来想办法,好不好?” 程舒也摇了摇头:“没有办法,他不会把孩子还给我了。就算我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心软。” 唐致平将她扶起来,她双脚发虚,身体只往地上溜,他弯下腰,打横将她抱了起来。上了楼,进了房间,他把她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他坐到床沿边。先将手机调了静音,然后他给他的助理发了条信息,看着程舒也沉沉睡去,唐致平这才起了身往外走。走到客厅的沙发前,他拿出了手机。他的助理给他回了信息。 “唐清宁今天没有去公司,他的助理说他安排了半个月的休假。另外,青行山那边的事情有了新进展,我联系上了当年负责拐卖案的老民警。老民警告诉我,为了保护当事人以及对上面有所交代,当时的档案做了模糊化。具体情况,我还需要一点时间继续核实。” 64.程舒也的反击 程舒也并没有睡多久就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她梦见孩子哭得太厉害,烦躁到极点的唐清宁在情绪失控下把孩子从窗口扔了出去。 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那种惊惧的感觉中缓过神来。翻身坐起来,她从口袋里找出了手机,微信上,唐清宁给她发了一个小视频,孩子坐在沙发上玩,有两个育儿嫂在旁边逗他。 看着孩子的笑脸,程舒也眼中又泛也了泪意。吸了吸鼻子,她在对话框里打出了一行字:唐清宁,我求求你了,看在我们曾经有过的美好上,你把孩子还给我,好不好? 她这行字还来不及发出去,唐清宁就先发过来了。 !更'',新lv最d快上t‘0b “舒舒,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吧。赵姐能做好的事情,别的育儿嫂同样能做好。你能给儿子的,我一样能给儿子。一段婚姻的结束,父亲还是母亲,孩子总归是要选一个。我认真想过,从孩子成长的角度来考虑,儿子跟我比跟着你要更好。我的成长经历里,父亲的角色一直缺席,我希望儿子的人生不再重复我的过去。舒舒,言尽于此,望我们各自安好。” 程舒也明白,她再哀求也没有用了。把那行来不及发出去的字一个一个删掉,她丢下手机仰头看着天花板。 只剩下流眼泪了吗?就这样被他说服了吗?程舒也问自己。 不,她得去找他,翻遍a城,她也要找到他,她不能就这样接受了他的摆布。程舒也从床上爬起来,她进了厕所,洗了脸,她补了个妆。 程舒也从房间出来时,唐致平已经不在客厅了,阿萝站在沙发旁,赵姐斜斜地靠在沙发上。听到动静,赵姐猛地就起了身。 “舒舒。”她声音哑得厉害,“唐先生给你打电话了吗?” 程舒也看着她的样子,她拿出手机把唐清宁发给她的视频转发给了赵姐,抬头后,她道:“他给我发了个视频,孩子现在没哭了。” “你发给我,快点,我看看,我看看。”赵姐激动得不行,拿手机的时候,她的手哆嗦得太厉害,手机掉到沙发上,阿萝帮她捡起来。 看着孩子的视频,赵姐又哭起来:“没哭了就好,他哭久了就会肚子痛,喝奶就会吐奶。舒舒,我打唐先生的电话他不接,你打个电话给他。我得告诉他一些注意事项,不然他不知道。” 程舒也看着赵姐殷切的目光,她道:“我会告诉他,赵姐,你去躺一会儿。我出门一趟,晚上我会回来吃饭。” “我送你。”阿萝接话。 “不用。”程舒也拒绝了,“我去唐清宁公司。” “老板……”阿萝很为难。 程舒也看了她一眼:“阿萝,你可以考虑回你老板那边去上班,我这边现在有赵姐就可以了。” 阿萝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舒舒,你,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留下来吗?”赵姐又惊又喜的,孩子被唐清宁抢走,她是真伤心。一方面确实是感情难以割舍,另一方面她怕不用带孩子程舒也就要解雇她。这么好的东家,这么好的收入,她恐怕再也找不到了。 “嗯。”程舒也应了一声拎着包转身就往楼下走去,从楼下的大厅拿了车钥匙,她往大门口走,走到台阶旁她看自己脚上的平跟鞋,她转身回到鞋柜那,拿了双高跟鞋,倒拎着高跟鞋,她往外走。走到车库,她拉开车门坐上去,她握住了方向盘。 她有很久没自己开过车了,自从她离开唐家酒店,她就变成了一只鸵鸟。她启动了车子,开着车出了院子。 路上,她给程砚之打了个电话,她问了唐清宁公司的位置。她之前去过一次,具体位置她有点不太记得了。程砚之告诉了她地址,电话里他有些欲言又止的,程舒也估摸着他要告诉她不用去公司,唐清宁不在公司。 程舒也直接挂断了电话,打开导航,她踩下了油门。早在她怀孕那会儿,她就知道唐清宁将他在冰城的两家公司搬到了a城,唐清宁身在唐氏,借着唐家的东风还有她赠予他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这两年,他那两家公司已然茁壮成长起来了。 四十多分钟的车程,程舒也的车子停在了唐清宁公司附近的停车场。她停了车,换上了高跟鞋,拎着包,踩着高跟鞋往唐清宁公司的大堂走去。 前台小姐将她拦住了:“女士,请问您找谁?”前台小姐早就接到了唐清宁的电话,这几天凡是找他一律不见。 “我找程砚之,我和他有预约。”程舒也抬起下巴,一脸冷漠。 “程总去出差了,他在上海呢。”前台小姐惊讶的表情。 “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让我到公司先等他,小姐,你还是跟程总核实一下吧。”程舒也淡淡的语气。 两个前台小姐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拿起了电话。 “程总……”电话接通后,前台小姐喊了一声,程舒也伸手就从她手里抢过了电话。 “程砚之,是我,我在你的办公室等着,麻烦你和你们前台小姐说一声。”她说完后将听筒递还给了前台小姐。 前台小姐有点被她的气焰吓着,接回听筒后,就听见她连应了几声好。 “女士,您这边请。”有一个前台小姐从里面绕了出来,她手里拿着一串钥匙。 “我自己会上去,不用你跟着。”她冷冷地,伸手就从前台小姐拿过了钥匙。 那前台小姐就真的愣在那里。 程舒也搭着电梯上了楼,出了电梯左拐,整层楼只有总经理办公室和特助办公室。她先走到总经理办公室前,拿着那串钥匙试了试,试到第三把时,门开了。 推开办公室门,程舒也愣了一下,整间办公室的装修风格和她当时的行政总监办公室还是一模一样,她不禁冷笑了一下。 该说唐清宁长情呢?还是说他变态? 她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拎着包包走到了办公桌后面。坐进那张宽大的旋转椅里,她感受了一下,还挺舒服的。 坐了一会儿后,程舒也拿出了手机,微信上,唐清宁给她发了消息过来。 “舒舒,你去我公司了?我最近都不在公司,程砚之也要后天才回公司。让小妹给你泡杯茶,你坐一会儿再走吧。” 程舒也退出微信界面,她又一次拔通了唐清宁的电话。 “舒舒。”唐清宁仍旧是那么笃定而自信的语气。 “唐总,你好。”程舒也的声音嘶哑。 “你的嗓子怎么哑成这样了?”他关切的语气,“我吩咐前台给你送给凉茶上去吧?” “好啊,那就麻烦你了。”她靠到坐椅上,“唐总,说起来,你这公司也有我的份呢。虽然我们拟了赠予合同,我自愿将股份转让给你。但我现在闲得发昏,还是想出来做点事情。你不是最近都忙着带孩子吗?没关系,那你公司的事情我暂时帮你管着吧。” “舒舒,你这玩笑还挺好笑的。”唐清宁笑出声来。 “我也觉得挺好笑的,别人我使唤不动,程砚之总还是要给我几分面子的,你说是吧。当然,你可以让他一直不回公司。这么大公司,你们俩个老总总不在,也是不太好。”程舒也停顿了一下,她故意像猛地惊叫起来,“对了,你们公司的账目做得还挺清楚吧?你以前就很爱让财务那帮人在帐目上动手脚。我知道二叔和审计厅那帮人挺熟的。你说,我要不要给二叔打个电话?还是先给你一点时间自查一下呢?” “程舒也,你觉得我能犯那么低级的错误吗?”唐清宁冷笑。 “那不一定,查一查不就清楚了?”她也冷笑,“或者咱们换一种办法,我和赵经理一直有联系,他和媒体那帮人熟得很。我还是请媒体的人过来跟我做个专访,我们之间的恩怨情仇让他们搞个连载,我觉得流量会不错诶,你说好不好?” 电话那头一阵静默。 “你考虑清楚吧,考虑清楚了直接来公司,我不接电话的。还有,我是带了刀来的,你没来之前,谁敢来进来碰我一下,我一定血贱当场,你看着办。”程舒也挂断了电话,然后她将手机扔到了办公桌上。 三分钟后,唐清宁给她发了一条微信:我半个小时内到,你等我。 65.我不会再对你留情 程舒也看着那行字,她放下手机后打开了包包,拿出化妆镜,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的眼睛还是浮肿着,犹豫着要不要化个浓一点的眼妆遮一遮,她想了想又将化妆镜丢回了包包里。和唐清宁之间注定是一场恶斗,她就是太讲究吃相好不好看才会把自己搞得如此被动。 “叩叩。”轻轻的敲门声。 da首…发z(27jj0☆》3《q75x9| 程舒也盯着门口看,外面的人又敲了两下门就旋开了办公室的门,是陌生的年轻姑娘,她手里装着一杯茶。 “程女士,唐总让我给您送杯茶过来。”年轻姑娘满脸堆笑,笑得并不自然。 “不喝。”程舒也直接拒绝了,唐清宁说让小妹给她送杯凉茶上来时,她还没有多想。这会儿看着年轻姑娘不自然的笑脸,她心中警铃大响。唐清宁连抢孩子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很难说他会不会让人在凉茶里放颗安眠药。她躺下来睡个天昏地暗,那就真的黄花菜都凉了。 “可是……”年轻姑娘愣了一下,显然程舒也的拒绝让她有点不知所措,端着茶杯站在那里,她进退两难。 “出去,麻烦你把门关上,谢谢。”程舒也加重了语气,眼神也变得凌厉。那些年她还混在职场时,用眼神杀人这一招她用得还挺熟练的,连桐桐都怕她。 那年轻姑娘果然就瑟缩一下,她手里的茶杯抖了抖,退了一步,她伸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程舒也起了身,抬步走到办公室门口,她打上了反锁。 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她再次惊了,这间办公室就是一比一复制了她那间办公室,一样的休息室,一样的洗手台,一样的马桶,连窗台边摆着的那盆万年青位置都没差分毫。 她拉起了百叶帘,正午的光景,隔着玻璃都能感觉到外面热浪袭人。她望远处绵延的高楼,模糊地记起来,她上班的那些日子,以及和唐清宁初最初的那些悸动。 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 在窗边站了许久,办公室外又一次传来了敲门声,这次是唐清宁的喊声。 “舒舒,是我。” 程舒也迅速地回神,绕出了桌公桌,她走到了办公室门边,打开反锁,她立刻往回走。 “有点堵车,迟到了。”唐清宁关上办公室的门,对着程舒也的背影,他的语气很随意。 程舒也坐到了办公桌前的转椅上,唐清宁手拿着瓶矿泉水,走到办公桌前,他停住脚步,半边屁股挨着坐到办公桌上,他带着一点笑意看程舒也。 “还跟我生气呢?”他问。 程舒也在心里提醒自己,千万千万不能着了他厚脸皮的道。 “孩子呢?”她直接问。 “在我那。”他喝了一口水,“你渴吗?要不要喝一口,我已经喝过了,这水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不渴,还请你坐下来,我来找你是说孩子的事情,不是来跟你闲话家常的。”她指了指办公桌后面的大转椅。 “舒舒。”他微微皱眉,有点无奈的表情,“我说得很清楚了,孩子我不会让给你了。” “当初离婚协议是你拟的,条件是你开的。现在你出尔反尔,唐清宁,咱做人能不能有点原则和底线。”程舒也怒视着他。 唐清宁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没错,协议是我让律师拟的,我把孩子的抚养权给了你。但当时我并没有考虑到我们没有和好的可能性,也就完全没有考虑到你会和其他男人好的问题。舒舒,这一点,我是不否认的。” 程舒也真是目瞪口呆,他承认当初的事实,也承认他出尔反尔。给的理由更是可笑至及,他已经不是脸皮厚了,他根本就是无耻和无惧。 “看来,你是非要逼我鱼死网破了。”程舒也起了身,“行,那我们不用浪费时间在这里打舌战了,还是各凭本事吧。” “你别动气呀。”唐清宁见她抓着手机,脸色一变,他起身就挡住她。 “让开。”程舒也冷冷道。 “手机给我。”他朝她伸手。 “你什么意思?”她怔了一下,随即她意识到唐清宁这是怕她录了音,所以,他要检查一下。 “没什么意思。”他欺身上前,一把就从她手里抢过了手机。 程舒也看着他,她听到心底有清晰的断裂声,她对唐清宁最后剩的那一丝温情就此坠入了深渊。这辈子,她为自己曾经为了他付出所有感到悲伤,如果冥冥之中真的注定了因果轮回。她愿意在佛前跪上五百年,只求来世与眼前这个叫唐清宁的男人无缘无分。 唐清宁在试密码,试了几个都是错的。 “密码是儿子的生日。”程舒也听到自己这么说。 唐清宁输入了孩子的生日,屏幕解了锁,他把能录音的软件都点开看了看。发现程舒也确实没有录音后,他将手机递还给了她。 “对不起。”他说。 程舒也接回了手机,她很想说几句绝情的话,话到嘴边,她又咽回去,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我走了。”她抓紧了包包的带子。 “舒舒。”唐清宁看着她的眼神,忍不住喊了一声。 程舒也置若罔闻地往门口走去。 “舒舒。”他追过去,然后堵在办公室门口。 她看着他,表情漠然。 他也看着她,她的眼中连愤怒都没有了。 “让开。”她说。 “我们谈谈。”他已经忘了他说过多少次这句话了,他只记得,欧阳安安的事情发生后,他和她就再也没有好好说过话了。她怎么也不肯给他机会,每次没说几句话,她就生气了。 程舒也忍不住笑了一下:“谈什么?” “舒舒,我们不应该走到这一步。”他认真的语气,“你为什么一点点机会都不给我呢?这个世界上哪里有完美无暇的人?况且,我真的爱你。” “爱我什么?”她问。 他侧头,眼神慢慢变得忧伤起来:“你看这间办公室,我装修的时候,想都没想就按你喜欢的风格装修了。” “还有呢?”她再问。 “我在美国那会儿,想你想得发疯。我给你写了好多邮件,只是我没有勇气发给你,那些邮件现在还保存在我的草稿箱里。”他收回视线看她,“我一直在想,我要把这些混乱的事情处理清楚,我想给你一个交代,给你和孩子一个没有干扰的空间。” “还有吗?”她接着问。 “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他说这句话时,眼神中又多了几分委屈。 程舒也点了点头:“你还有需要补充的吗?” 唐清宁抿着唇看她,不说话。 “那好,唐清宁,我就正式的答复你。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谈孩子的事情。而你呢,你说的都是什么鬼话?我们之间走到了这一步,你还想用这些谎言来安抚我,我程舒也看起来真的就那么蠢吗?从今以后,你不用再在我身上打主意。股份你拿走了,孩子你也抢走了,要说我还有点价值,那也就剩下我可能会是唐家琛和唐致平的软肋吧。请你,做个人,给孩子留一点点颜面,谢谢。”她说完朝他鞠了一躬。 唐清宁狼狈的往旁边一退。 程舒也伸手拉开了门把手,跨出去之前,她补充了一句:“唐清宁,我们之间再无重新开始的可能,以后见面,我不会再对你留情。” 66.我不是桐桐 办公室的门拉开,然后又关上,程舒也踩着高跟鞋的声音渐渐的就消失了。唐清宁笑了一下,很快的,他又敛了笑。拿起手机,他点开了通讯录,然后他打了个电话。他已经在着手办去美国的签证,准备送孩子去美国。无论程舒也怎么发狠,只要孩子在他手里,她就不可能真的做到心硬如铁。 挂了电话后,他又给程舒也发了一条微信:舒舒,别跟我抢孩子了,无论你怎么逼我,我都不会还给你。所以请你想清楚,你是不是一定要跟我鱼死网破? 程舒也已经下了楼,看到唐清宁这条信息,她只觉得气血翻涌。拽紧手机,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昂头往大堂外走去。 出了大门,下了台阶,她看到阿萝等在她的车旁。见程舒也走出来,她挺直了后背看她。 “你怎么来了?”走近后,程舒也问了一句。 “老板让我来接你。”阿萝道。 “我自己会回去。”她说完直直地往不远处的停车场走去。 阿萝跟上她的脚步,但并不说话。 “阿萝。”程舒也顿住脚步,她现在的心情真是糟糕透了。因为唐清宁的关系,她无法控制就迁怒姓唐的男人。当初唐清宁对她也是这么无微不至的,到头来情义不剩,他面带笑意就将她逼上绝路。荷尔蒙做怪时,恨不得摘下天上的月亮给她,恨不得连饭都一并给她喂了,怕她冷怕她饿怕她难过怕她寂寞。不过都是假象罢了,再多的美好,抵不住利益煎熬。 “老板只是有些担心,所以让我务必来一趟。”阿萝不亢不卑的态度,表明她只是个做事情的人。 程舒也忍住差点冲口而出咒骂,她凭什么骂阿萝呢?城池失火,她没有理由殃及池鱼。将到嘴边的话生生咽回去,她继续朝前走。 阿萝跟着她到车旁。 “你怎么过来的?”程舒也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她那边目前只有一辆车,难道唐致平送阿萝过来的? “跑步到别墅区门口,然后打了车过来。”阿萝淡淡的语气。 程舒也愣了一下:“上车吧,副驾位。” 阿萝转身就走到了副驾位那边。 车子启动,两个人沉默下来。 “你有没有吃饭?”车到半路时,程舒也看着视线范围内出现的餐厅,她以前和桐桐吃过几次,靠着边她将车停了下来。 “没有。”她道。 程舒也转头看她,那天晚上在宣城的酒吧里,她又风情又会说话,她会带孩子,她还说她暗恋一个男人。隔了时间,隔了地点,阿萝倒像是个换了一个人。 “阿萝,冒昧问一句,唐致平一个月给你开多少薪水?”程舒也问。 阿萝抿着唇笑:“很高,但按照合同,我不能告诉你。” “你的工作内容就是跟着我吗?”程舒也盯着她看。 “老板的原话是陪你,不是跟着你。”她很认真的强调。 “所以,我如果不需要你陪着,跟你说没有用,我得跟唐致平说才行,是这样吗?”程舒也拿起了手机。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阿萝看着她拔号,她仍然保持着平静。 电话响了好长时间唐致平才接起来:“舒舒。” “唐致平。”程舒也直呼他的名字。 唐致平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你给阿萝另外安排工作吧,我不需要有人陪着,好吗?”程舒也的语气不好不坏,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咬得特别清楚。 “不好。”唐致平直接拒绝。 “我只是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再见。”程舒也说完就挂了电话,“走吧,我们先去吃饭,回到别墅后,你就收拾东西走吧。” 阿萝应了声好,并不多说一个字。 已经过了吃饭时间点,餐厅里人不多,服务员很热情地招呼她们两个人。程舒也习惯性地选择了窗边的位置,坐着等上菜,阿萝就那么端坐着,也不玩手机。 程舒也想起以前,她们经常一同外出,也总是这样面对面的坐着。桐桐叽叽喳喳跟她聊八卦,有时候也憧憬未来。程舒也话少,但她很喜欢看着桐桐无忧无虑的样子。 如今,桐桐已经长眠地下。此生,程舒也再也无法看到桐桐又喜又嗔的样子了。 活着的人可真痛苦啊。 “你没见过桐桐。”程舒也突然开口。 “我看过她的照片,赵姐给我看过。”阿萝说。 “我十五岁的时候被人拐卖,运气好,我脱了险,然后顺路救了她,她就跟着我回了唐家大宅。我以前以为,她只要跟着我,有唐家的大树靠着,再怎么样,这辈子过得也要比普通人风光。我没有想到,唐家根本就不是能让我们依靠的大树,而是埋掉她的深坑。她死的时候我和她在一起,可查来查去,真凶是谁一直没能查出来。我一直想,我要找出真凶,我要给桐桐报仇。所以,我去了n市,去找了她的亲生母亲,她的亲生母亲是我的二舅妈。我的二舅妈把我关起来,我逃出来的时候把腿摔断了。”程舒也低头摆弄着手边的餐巾,“阿萝,我不知道唐致平从哪里找到的你,但你和桐桐真的太像了。你现在的冷漠是刻意装出来的,酒吧那天晚上才是真的你。她身手不错,你的身手也不错。” “我想,唐致平是好心,桐桐死了,他想再复制一个相似的女孩来陪着我。可是,阿萝,我真的不需要,希望你体谅我的心情。”程舒也顿住,好一会儿才接下去:“我还是得靠自己活下去。” 阿萝沉默,服务员开始上菜了,两个人开始吃饭。 一顿饭吃了四十多分钟,阿萝先放了筷子,将碗推到一旁,她说:“我不是桐桐,我叫宋弄雪,小名阿萝。” 程舒也有些愕然地抬头。 “我想成为你的朋友,可以吗?”阿萝微笑着朝她伸出了手。 那天晚上阿萝说,你喝了这杯酒才能成为我的朋友,程舒也记得很清楚。 “我把你当成了朋友,可你没有把我当朋友,不是么?”阿萝仍然笑着,带着几分狡黠。 “如果我说不可以呢?”程舒也也笑了一下。 “我知道颜家的事情。”阿萝说。 d正版ed首、#发}2(7o03¤75z9 程舒也大惊,她不由得细细再看阿萝:“你……为什么知道颜家的事情?” “因为我是宋华浓的女儿。”她说,“我母亲去年过世,我也想查清楚一些事情,所以,我来了这里。” 67.我这个人冷血 宋华浓?程舒也一头雾水,宋华浓又是谁?看着阿萝唇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她下意识就搜索自己的记库存,想了一会儿,她确定自己不认得宋华浓。 jb$2l!7mb03ju7*5|9c/ “宋华浓是谁?”程舒也问。 阿萝看着她:“是我母亲。” “……” 阿萝的视线移向窗外,好一会儿后才开口:“我外婆叫宋怀玉,我外婆的父亲叫宋子文。宋子文……你知道吗?” 程舒也懵了一下,脑海中有了轮廓,又有点不敢确定:“中学教材里出现过的那个宋子文?” 阿萝点了点头。 “宋子文有点参谋叫冒安,颜南陌学画师从冒安。听说,宋子文有个女儿,(闻格)后下落不名,但实际上她在颜府,和颜南陌郎情妹意,瞒着父母私配鸾偕。还听说,宋子文的女儿曾在颜家生下一个女儿,但因为颜家始终不肯接受她,万般无奈之下,宋子文的女儿离开了颜府。颜南陌争不过命运,后来娶了现任颜老太太。”程舒也将唐致新告诉过她的信息串联起来,如果这些信息全都是正确的,那么,她的母亲颜语很可能就是宋怀玉留在颜府的女儿。那么,坐在她对面的阿萝,这个叫宋弄雪的女孩就是她的亲表妹。 “我听说,是这样的。”阿萝笑笑,“我外婆活着的时候什么都没说过,我妈要走的时候才提了几句话。我妈本来做点小生意,虽然和我父亲常年争吵,但日子勉强也能过。是从前年开始,就时常有不名身份的人找我妈的麻烦。我那会儿在部队,回家探亲时,刚好那些人又来找我妈的麻烦,我没忍住动了手,打残了几个人,因为这事儿我被部队开除了。不巧的是,我父亲又向我妈提出了离婚,我妈没经受住打击,就犯上了抑郁症。我刚开始只当我妈心情不好,等意识到时,我妈的抑郁症已经很严重了。守了她一年,没守住,她让我帮她买瓶水的功夫,她就跑了,然后跳了江。救上来后,她才跟我提了几句颜家的事情,那群不明身份的人是颜家的人。” “我在想,我的母亲是不是宋怀玉的女儿?”程舒也喃喃道。 “我不知道,这个你只能去找颜南陌证实,如果是,从血缘上来说,你应该是我的表姐。”阿萝淡然得仿佛事不关己。 “所以,你根本就没有一个暗恋多年的人。你也根本不是唐致平无意中找到可以保护我的人?你只是费尽心思安排了,他才能正好找到你。”程舒也问。 “我和老板是校友,我上大学时,他已经去了美国多年。我第一次见到他,他和他的导师一起回母校开学术研讨会。”阿萝有点答非所问。 程舒也却听明白了,她笑得怅然:“我没想到,原来你暗恋的人是唐致平。是因为暗恋他,你才认识的李威麟吧。通过李威麟,你偶尔才能听到关于唐致平的消息。” 阿萝抿抿唇:“想想还是挺不可思议的,没想到,辗转多年后,我才知道老板是唐万鹏的儿子。当然,也没有想到,我可以见到你。” “唐致平知道吗?”程舒也问她。 “他不知道,我建议你什么都不要说。如果你害怕我对你另有居心,那就随你。”阿萝亮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不早了,你打算回家还是又回去找你前夫?” 程舒也被噎得说不出话。 阿萝挑挑眉。 “回家吧。”程舒也想了想才说,要起身时,她的手机响起来。看到屏幕上的号码,她不自觉就头皮发麻,那是老夫人的号码,虽然她换了手机后没再存老夫人的号码,但那几个熟悉的尾数她记得很牢。 “喂,奶奶。”程舒也接起电话,声音有些发紧。 “舒舒啊。”隔着听筒,老夫人的语气十分温和,“你这会儿忙吗?” “不忙,您有什么事儿吗?”她问道。 “是有点事情,你看你能不能来一趟大宅?”老夫人问。 程舒也知道,老夫人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到唐致平和她说过颜祁嵩去过唐家大宅,她估摸着老夫人找她和颜祁嵩有关系。让她感到困惑的是,颜祁嵩怎么会突然跑来找老夫人? “好,那我现在就过去吧。”程舒也道,挂了电话后,她起了身,“阿萝,我回一趟唐家大宅,你和我一起去吧。” “好啊,一直想看看真正的高宅大院长什么样子呢。”阿萝轻快的语气。 两个人离开了餐厅,这回阿萝开车。程舒也意识到阿萝极大可能是她的亲表妹时,对她的感觉也就不一样了。甚至于,她在心中暗暗决定一定要离唐致平远一点,又觉得阿萝和唐致平还蛮搭配的。 “干嘛一直看着我?”车子开出老远后,阿萝看她一眼。 “想到你是我的表妹,我有点激动。”程舒也不好意思起来。 “别激动,我这个人冷血。”她握着方向盘,“除了我妈,我六亲不认。” 程舒也看着阿萝面无表情的样子,她有些讪讪的,她自小寄人篱下,渴望一个真正的亲人渴望了几十年。见了阿萝,知道她极有可能是自己的亲表妹,她没有办法不激动。 “你还是多想想怎么整垮前夫先生,把孩子要回来吧,我别的本事没有,打架还是可以的,车也开得不错。老板给了我高工资,你不必跟我客气。”阿萝又说。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开到了唐家大宅的侧门,看门的老高见了程舒也,抬着双手,有点语无伦次的。 “舒舒,是你吗?你来了?你都很久没来了。哎呀,你看我,连话都不会说了。” “高叔。”程舒也头伸出车窗跟他打了声招呼。 “诶,诶。”老高连声应,应完后就赶紧让到了一旁,好让程舒也的车进去。 车子进了侧门,阿萝跟着程舒也下了车。 “好院子。”阿萝看着眼前的花红柳绿,穿过长廊,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假山竹林,“你在这里长大的?” “嗯。”程舒也应道。 阿萝点了点头。 两个人穿过侧院来到了南院,远远的就到苏沐玲牵着个小男孩蹲在路边看着什么。程舒也的脚步滞了一下,阿萝转头看她,程舒也捏紧手心,迈步继续朝前走。 听到动静的苏沐玲转头,见是程舒也,她怔了一下,然后就起了身了。 程舒也记得上次在公园巧遇苏沐玲的时候她的身材还是纤细的,这未见的时间里,她大概过得很舒心,人也就心宽体胖了。 “舒舒姐。”苏沐玲惊讶得有点夸张的语气,“你怎么来了?” “老夫人给我打了电话,让我过来一趟。”程舒也看着苏沐玲的孩子,那小人儿越长越象唐家琛。 “哦,那你快去吧,奶奶这会儿和佩姨在喝下午茶吧,你去凉亭那边看看。”苏沐玲笑眯眯的,”贝贝,我们去找奶奶喽。“说着,她又冲程舒也一笑,抱起孩子,她往叉道走去。 68.对,都是我做的 程舒也被她笑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苏沐玲的态度突然变得这么好,她还真的有点害怕。莫不是她长胖了,心真的跟着宽了? 收回视线,程舒也带着阿萝往南院侧面的凉亭走去。拐过回廊,果真就见老夫人和太太坐着喝茶,佩姨站在一旁,三个人在说着什么,老夫人笑得开怀。 程舒也的后背挺得笔直的,接到老夫人电话时,她只想着老夫人要和她谈颜祁嵩来过的事情。现在看到她们,桐桐冤死,她入狱,唐清宁和唐致平被迫离开唐家这些事就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舒舒来了。”容不得她再多想,老夫人已经看见了她。 “这是老夫人吧。”阿萝轻声问了一句。 “嗯。”程舒也应道,踩着高跟鞋,她走到了凉亭的台阶前,喊了一声奶奶,又喊了太太,她习惯性的就站着不动了。 “阿秋,你看看贝贝吧,阿佩你也去。”老夫人挥了挥手。 太太起了身和阿佩往台阶走来,程舒也看着太太的双脚从台阶上下来,她穿着家居拖鞋,脚趾头涂上了大红的颜色。 “舒舒,挺长时间没见着你了。”太太走到她面前时停了下来,看到站在她旁边的阿萝时,她上下打量一番后问程舒也:“你的司机吗?” “是。”程舒也面色淡淡。 “你眼光还挺不错,连司机都找得这么出挑,不像沐玲,连个保姆都管不好。”太太呵呵笑了两声,汲着拖鞋,她擦过程舒也往前走去。 “舒舒,你上来吧,让你的司机自个在园里随便转转。”老夫人说着咳嗽了两声。 程舒也转头,有些歉意地看着阿萝。 “我就在那边。”阿萝指着十来米开外的一棵榕树,那榕树下有一条长长的石凳。 _正g@版:n首s/发●}2$e7}0)3759: 程舒也往凉亭走,阿萝折身往回走。 “坐。”老夫人温和道。 程舒坐到凉椅上,外面热气袭人,这凉亭下凉气沁心。据说唐家祖上时,那会儿还没有空调一说,为了避暑,他们在建造这座四合院时花了许多心思。这四面通透的凉亭有特殊的装置,早起时把厚重的冰块放到凉亭上面。一整天下来,那冰块刚好够用。 “喊你过来,有个事情,我得和你说一下。”老夫人开门见山。 “是。”程舒也规矩地应答,习惯真的太强大了,即使她在看守所时恨老夫人恨到想跟她拼命,此时坐在这里,她还是像过往一样不敢拂逆她。 “前几天,颜家老二颜祁嵩来了一趟。舒舒,我听说你去过一趟颜家,想必,你已经记起了过去的事情。”老夫人不徐不疾的。 “是。”程舒也应道。 “你二舅来,一是来吊唁你爷爷,又感谢唐家将你抚育成人。”老夫人顿了一下,指了指果盘里的西瓜,“我急着和你说事情,你渴的话先吃点西瓜。” “我不渴。”程舒也说。 “他说你去了一趟颜家,听说是去找了你的二舅妈。我才知道,你的二舅妈是桐桐的亲生母亲。”老夫人叹气,“真是万万没想到,这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情。” 程舒也在心里冷笑,老夫人的演技可真是炉火纯青,她只有自叹不如的份。 “你二舅的意思是,过去的事情没有必要再提起,希望你以后别贸然再去颜家。他的原话是,错了的也过去了,没有必要去纠正,人要向前看。”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舒舒,这话你且记着。” “奶奶,那你知道桐桐的生父是谁吗?”程舒也迎着她的视线问道。 “是谁?”老夫人困惑的样子。 “奶奶你真的不知道吗?”她的嘴角扯起一丝笑意。 “不知道。”老夫人的目光坦然。 程舒也脱口就要说你真的不知道是佩姨的亲弟弟吗?话到嘴边她硬是咽了回去,老夫人的葫芦里卖什么药,她根本没有把握,还是不能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于是,她侧头看着石桌的一角,沉默了一会儿后问:“奶奶,我二舅来找你,主要还是问您关于寒山图和雪中凝的下落吧?” “你都知道?”老夫人愕然。 她收回视线:“奶奶,您这一辈子睿智,我以为没有您不知道的事情。” “寒山图世上只剩一幅真迹,有价无市倒其次,你爷爷还活着时,我听他提过一次,说寒山图是大家所作,具体出处无法查证,只是传说图上隐着一幅地图。而雪中凝,它和寒山图相辅相成,它是一把钥匙。”老太太说道,“我也只是听你爷爷提过,并不知道这两样东西在何处?因此,你二舅找来,让我很是吃惊。这才把你喊回来,听你二舅的意思,这些东西可能在你母亲手里,但你母亲过世多年,你九岁来我们唐家,来的时候,你的箱子里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和几本童话书,再没有别的东西。我想,你对寒山图和雪中凝也是一无所知的。” 程舒也嘴角那抹笑愈扩愈大,老夫人说她没见过雪中凝。可那天夜里,她和佩姨撞到一块,她捡到的那块东西,唐致平说那就是雪中凝。 难道那并不是真的雪中凝,只是佩姨的诱饵?她不禁怀疑起来。 “孩子最近还乖吧?”老夫人见她一味的笑,便换了话题。 “乖。”程舒也只字不提孩子被唐清宁抢走的事情。 “你和清宁都应该冷静下来好好想清楚,是不是真的走不去了?希望你们能多为孩子考虑。以前家琛让我头疼,这两年来,他和沐玲越来越和睦了。舒舒,不要太骄傲,适当低低头。”老夫人语重心长的。 “谢谢奶奶教诲。”程舒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这个老太太也不懂,说重了,你也别放心上。只是桐桐可惜了。”老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是啊,谁说不是呢。”程舒也的指尖泛凉,“你说那天的房间里也就那几个人,保姆跟了二叔几年,他坚信保姆不可能杀桐桐。还有一个在逃,至今未抓到人。这查来查去,可不就剩下我才是杀桐桐的凶手了吗?” 老夫人看着她,半晌才道:“舒舒,你在看守所里呆了半个月是我的意思。桐桐和爷爷过世,家里事情混杂,我寻思着,你在里面至少能安全些。” 程舒也呆了呆,她没想到老夫人会这么坦然的承认。只是,老夫人给的理由实在是太牵强,她怎么相信? “也是我要致平和清宁离开唐氏集团的。”老夫人又道。 程舒也有点毛骨悚然,老夫人竟然承认,她要做什么?程舒也不由得恐惧起来。 “你爷爷过世了,这个家轮到我作主。我容不下致平和清宁是人之常情,他们现在在外面的发展比在唐氏要好得多,家琛也真的长进许多,致新虽然还是不愿意回公司上班,但知雪现在也有模有样了,我很欣慰。”老夫人道。 “奶奶,恭喜你。”程舒也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舒舒,这唐家大宅,你以后怕是不会再来了,我心里知道,你对我有恨和怨。”老夫人靠到椅背上,她看起来像一只活了万年的老妖,孤独悲伤又无奈。 程舒也不说话。 “能和颜家断了关系,对你是好事,这是我的建议,你自己三思。清宁是个有手腕的男人,和你爷爷像,和他过日子,你怕是要过得失望,但他是个能成事儿的男人。你要荣华富贵可以选他,你要一世长安细水长流,你就不能选她。我还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致平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若不计前嫌,你们倒也般配。可惜的是,他的母亲不会同意。舒舒,你这两年经历了不少事情,心里要有数,不可以让自己作茧自缚。”老夫人说完这番话时,明显的倦了,她停了下来。 程舒也的后背是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她越发摸不着老夫人的底了。 “回去吧。”老夫人低声道。 “是。”程舒也起身。 “舒舒。”老夫人见她转了身,又喊住她。 程舒也回头。 “回去吧。”老夫人终究没将到嘴边的话说出去,只是挥了挥手。 69.巧遇萱姨 程舒也往台阶下走去,出了凉亭,热气袭来,冷热交替下,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老夫人末了时那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可以说每一个字都说到了她的心里。当着老夫人的面,她表现得无动于衷的样子,天知道她多想哭。 这许多年来,她独自默默地成长。那些关于做人,做事的道理她都是时刻观察别人时学来的。老爷子偶尔有教她做人的道理那都是她犯了错,挨训的时候。以前的老夫人对她也是客气有余,程舒也深刻地明白,她在唐家大宅是一个外人。 此时程舒也正站在人生的迷茫处,老夫人这番心平气和又言之有理的话无异于黑夜中海上的航向灯。无论老夫人背地里长着怎样的心肝,这番话的的确确是为了她考虑的。 远处的阿萝起了身,程舒也迎着她走过去。 “聊完了?”走近后,阿萝问。 “嗯。”程舒也应了一声。 “回家吗?”阿萝又问。 “不,去一趟郝律师那里,我要起诉唐清宁。我先给他打个电话,看他有没有在事务所。”程舒也说着拿起了手机,这一路握着,手机屏幕上全是汗渍。她在通讯录里翻了一遍,发现已经没有郝律师的联系方式,估摸着手机换来换去,云端出了什么漏洞。 程舒也转而拔通了唐致新的电话,结果唐致新可能在忙,他没有接电话。两个人走回侧院时,阿萝的手机响了。 “老板。”她晃了一下手机,然后当着程舒也的面点下了接听键,几句话就结束了通话,唐致平知道阿萝和程舒也在一起就放心了。 “去一趟唐致平那里吧。”程舒也想了想道,那天夜里匆匆一瞥,她已经完全忘了雪中凝长什么样子。颜家为了找它六亲不认,不但敢绑架她,还将阿萝的母亲逼上了绝路。 “需要给他打电话吗?他在公司。”阿萝问。 “我给他发条信息。”程舒也道。 两个人随即离开了唐家大宅,路上,唐致平回了一条信息,说在公司等她。三十多分钟的车程,车子开到了唐致平公司楼下。 停好车,程舒也推开车门,她左脚跨下去时,旁边一辆车也刚巧打开车门,后座的女人右脚跨了下来。 “萱,萱姨。”程舒也被口水呛了一下,还是老爷子病危时,她在医院远远的看了萱姨一眼。 ◎.看p{正版章ws节上h2a7z0`3☆7^5e}9 萱姨用视线的余光扫了她一眼,眼中的轻视和淡漠无疑,很快的,她换上了笑容,说话也很客气:“这不是舒舒吗?你过来……找致平?” “是,我找致平叔叔有点事情。”程舒也微笑着,但莫名的,她没有了往日的理直气壮。她心里有恐惧,怕萱姨当场跟她闹起来,毕竟唐致平为了救她出来,被迫离开了唐家大宅。 “真巧,我找我儿子也有点事情,那我们一起上去吧。”萱姨挽着包包靠过来,“这天可真热啊,你出门擦了防晒的吧?” “擦了。”程舒也和她靠得太近,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萱姨的样子看起来对唐致平离开唐家的事情完全接受,她不禁有些怀疑起来,唐致平跟他母亲编了什么谎言?否则,萱姨看到她怎么可能这么安然无事? “你都喜欢用哪个牌子的防晒,我跟你说,我最近用那个xx牌子,是一个朋友的女儿专程从美国带回来,结果一点儿也不好用,太油腻了。舒舒,你要是有好的品牌,记得推荐给我。”萱姨说着挨程舒也更近了一点。 “我一直都用xx牌的。”程舒也老实道。 萱姨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啧啧了两声:“到底是年轻,这么大众的品牌用着,你的皮肤还这么好。不像我,唉,上了年纪喽。除了医美拉皮,再没有灵丹妙药了。” “哪里,萱姨看着很年轻啊。”程舒也这句恭维的话说出口,手臂上的寒毛都站起来。 萱姨哈哈大笑起来:“舒舒你还挺会夸人啊,以前我那个侄女儿,范明月,你还记得吗?她说你只会骂人……不好意思,我这说错话了,你别介意啊。你可不是,我这几年真老了,给我儿子气的,舒舒,你也是年轻人,你给我分析分析,他为什么总不结婚呢?” 程舒也本来就没心思跟她聊天,现在她还拉着她问唐致平的事情,问得她更是心烦意乱的。她是知道唐致平为什么不结婚,但她能说吗? “致平叔叔那么聪明的人,应该是有自己的想法。萱姨,你别着急,你看二叔也一直没结婚呢。”程舒也用余光看着旁边的阿萝,希望她能救自己于水火之中,但阿萝跟她拉开了三步左右的距离,她连看都不看过来。 “舒舒,我问你句话呗。”进了公司大堂后,萱姨拉着她往墙边下走。 程舒也只能跟了过去。 “你现在和老夫人还见面吗?”萱姨问她,目光十分殷切。 “我搬出来后就很少回去了。”程舒也谨慎道。 萱姨继续追问:“那曾遇秋呢?就是你那个前婆婆,你们总还见面的吧?” “萱姨,您……想问什么?”程舒也反问。 “我听说,老夫人得病了,你知道这事儿吗?”萱姨压低声音。 “我不知道,萱姨,你听谁说的?”程舒也回想刚才见到老夫人的样子,她看起来脸色是不大好,可这么热的天气,上了年纪的人困倦也很正常啊。 “舒舒,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萱姨一脸狐疑。 “没有人跟我说,所以我不知道。”程舒也道。 “那你去问问啊,再怎么说,你可是老夫人养大的,你关心她也是应该的嘛?你说是不是?”萱姨叮嘱道。 “好,我找机会问问。”程舒也点头。 “行,行,你一定要去问,问清楚了,你告诉我一声。”萱姨听她这么说,不禁喜上眉梢,扬起手,她朝前台的小妹挥了挥,“小林,我这就上去了。” “阿姨,我给您按电梯。”前台的小妹十分狗腿,脚步飞快就走到了电梯旁,帮着按了电梯,又弯着腰把她们请进了电梯。 唐致平看了几个小时的数据分析,看得两眼直发昏,知道程舒也要过来,他半个小时前吩咐茶点室备了几样她爱吃的小点心,就等着她敲门了。 他却没有想到,他的母亲会挽着程舒也一起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门口。 70.萱姨一眼看穿 “儿子。”萱姨心情好得很,挽着程舒也进去,看到他办公桌上那几样小点心,她笑得更欢,“儿子,你是不是算到我要来,连点心都给妈备好了。” 程舒也看着那几碟点心,暗自咽了咽口水,她只求萱姨赶紧松开她的手,她准备随便扯几句,然后找个借口就走人。 “妈。”唐致平头皮发麻,如果说这天有他怕的人,那就非他母亲莫属了。 “在楼下碰到舒舒,她找你有事情,我们就一起上来了。舒舒,你找致平有什么事情?”萱姨走到办公桌边,拿过碟子里的小饼干放进了嘴里,吃了一口,她就皱眉了。然后她伸手又拿旁边的蛋糕,蛋糕吃完后,她扯过纸巾开始擦手。 程舒也看了唐致平一眼,唐致平也正好看她,两个人都苦笑了一下。 “我有点工作上的事情,正好致平叔叔比较熟悉,所以,我来找他问问。”程舒也道。 “工作?”萱姨愣了一下,“你不早就不上班了吗?你哪来的工作上的事情?” “我准备开始上班了。”程舒也淡淡道。 萱姨多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后,她指着桌上的小点心:“致平,我血糖有点高,不能吃这些,你怎么还备这些点心?” “我给舒舒备的。”唐致平并不隐瞒。 程舒也心一沉,唐致平这么说,萱姨肯定要多想了。 萱姨笑了笑:“我说呢,你怎么会给我准备点心,原来是给舒舒准备的。舒舒,你快尝尝,这肯定是你爱吃的。”萱姨端过点心碟子走到程舒也面前,她笑眯眯的盯着程舒也。 程舒也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在萱姨的逼视下,她只能伸手拿了一小块饼干。 萱姨把饼干碟子放回办公桌上,伸手她又端过了小蛋糕,程舒也又吞了一块蛋糕下去。 “妈,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唐致平赶紧问。 “妈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江若芷,她今天下午四点到晚上七点都有空。我不管你那么多,你有再重要的工作都得给我推掉,你请她喝下午茶也好,吃晚饭也好,总之,你得去。”萱姨说话时放下了蛋糕碟子拿出了手机,点了几下,她把手机伸到唐致平面前,“你现在给我把认认清楚了,别老是让我下不来台。” 唐致平不肯接手机。 “致平叔叔,萱姨,要不然,你们先聊着,我和阿萝到休息室先坐一会儿。”程舒也忙不迭的说道。 “舒舒,来来来。”萱姨拿着手机又举到了她面前,“你在这里正好,帮你致平叔叔把把关,你都离了两次婚了,也算是经验老道,你看看江若芷长得怎么样?” 程舒也的脸一阵发白,萱姨明明摆着一张笑脸,但话说得实在难听。当着唐致平的面,她也不想让他太为难。勉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女人,她挺直了后背。 “萱姨选的姑娘自然不会,我虽然离了两次婚,但毕竟年轻,走得路还没您走的桥多,轮不到我来把关。萱姨,你们聊着。” 说完,她转身就往办公室门口走去。 “舒舒。”唐致平急得喊了一声。 萱姨看着他,她的眼神凌厉,大有你今天追出去就别认我这个母亲的阵势。唐致平如果能轻易向他母亲妥协,也就不至于到这个年纪了连初恋都没有。 更新最z$快!上(a2ty703b◇7%e5…`9;e 程舒也走到了办公室门口,唐致平快步追了过去:“舒舒,你到休息室等我,我很快就过去。” “我……”程舒也话才出口,萱姨也追了过来。 “妈。”唐致平带着几分忍耐看他母亲。 “干嘛啊?”萱姨拖长声音,她瞟了程舒也一眼。今天之前,她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儿子对程舒也有意思,此时此刻,她作为一个母亲,作为一个半辈子生活在等待中的女人,她敏感的意识到了儿子对程舒也的不一样。人的眼神不会骗人的,她儿子看程舒也的眼神让她心惊胆战,他生怕她伤害了程舒也,那种焦急又生气的样子是只有在面前心爱之人面临困境时才会有的。 在这一刻,她如醍醐灌顶般醒悟过来,她的儿子这么多年不结婚,会不会就是因为程舒也?会吗?萱姨几乎不敢细想,只要多想想她就想爆炸,想炸死程舒也,她的儿子哪怕一辈子不结婚,她也绝不可能便宜了程舒也这个两度离婚的贱货。 唐致平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舒舒,你别急着走啊。”萱姨笑呵呵的,“是不是我在这里,你不好说话?我说几句话就走了,不耽误你们的。” “没有。”程舒也进退两难。 “那就进来啊。”萱姨拉了她一把,把她拉回了办公室,看着阿萝要进来,她嫌恶地挥了挥手,示她出去。 阿萝神色一凛,脚步还没走出去,萱姨就当着她的面把门给甩上了。 “好了,现在这办公室就我们三个人,没有外人了,有什么话,咱几个挑开了说。致平,舒舒,你们看谁先说?”萱姨胸有成竹的表情。 “妈,你要做什么?”唐致平的脸沉下来。 程舒也惊了一下,上楼前,萱姨看起来风平浪静的样子,这突然之间,她是怎么了? “你不用摆脸色给我看,我是你妈,你是我生的,我得对你的人生负责任。”萱姨指了指旁边的茶几,“不如,我们到那边坐下来说吧。” 程舒也从早上折腾到现在,这会儿实在是心力交瘁了,她实在不想再聆听一遍萱姨的教诲。 “行,站着也行。”萱姨抱胸站定,“唐致平,你是我生的儿子,哪怕你智商突破两百,你心里那点小心思还是瞒不过我这个当妈的。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我的儿子死活就看不上任何女人呢?今儿我才得到了答案。” “是什么?”唐致平不怕死的问了一句。 萱姨看向程舒也:“你的心在程舒也这里,是吗?” 程舒也只觉得“轰”一下,大脑里就一片混乱了,萱姨的意思难道不是说这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她看穿了唐致平对她有情愫么?天啊,萱姨是怎么看出来的? “妈,你真是好眼力。”唐致平果断的就承认了,他几次都想跟他母亲挑明这事儿,可总也找不到合适的时机。现在他母亲看出来了,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必须承认啊。 “程舒也,你呢?”萱姨仍然笑着,谁知道她的心已经开始滴血了,这世上女人万万千,程舒也到底练了什么妖术?为什么唐家从叔叔到侄儿人人都爱程舒也?这世界是要疯了吗?还是她真的上年纪了,她怎么一点儿也想不通? 71.你走吧 程舒也是来找唐致平问雪中凝的事情,哪里知道会刚好遇上了萱姨?此时萱姨目光如刀,恨不得能一刀就切开了她的皮肤,挖出她的心来踩上两脚。 程舒也稳了稳神,较真了说,她真的觉得自己很冤枉。时下流行的白莲花绿茶b喜欢跟男性朋友们玩若即若离,故意搞暧昧勾得男性朋友朝思暮想。但天地良心,无论是最早和唐家琛,还是后来和唐清宁,再到唐致平,她程舒也从来没有给过他们任何含糊不清的暗示。她陷在痛苦中也常问问自己,到底自己有什么好的,值得他们将她放在心上? “萱姨。”程舒也开了口,内心的翻江倒海之后,她对萱姨又深深的理解和同情。这天下的母亲,又有哪一个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能选择一个优秀的人做伴侣呢?虽然萱姨直接说她离了两次婚让她心里不大舒服,但那的确是事实。就算两度离婚于她来说都是情有可原,但世人不会这么想,流言也不会管那么多。萱姨是个好面子的人,跟着唐老爷子做了小是她这辈子最风光也最抬不起头的事情。据说当年为了唐致平排进唐家的致字辈,她跟老爷子闹了几个月。也因此,她比一般的豪门家庭更加的看重未来儿媳妇的出身。 萱姨保持着微笑,她本身是个按捺不住的性格,只是半生的等待之后,她在煎熬中被迫学会了忍耐。面对无法掌控的儿子,她暴躁又惊恐,同时,她又知道不能过于逼迫他。 “您说得对,我离过两次婚,所以,我拎得清自己的身份。致平叔叔可能跟您怄气呢,你们好好聊聊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程舒也说出这几句话,心里反倒轻松了一点。是啊,她竟然还妄图跟唐致平也发生点什么? “舒舒,瞧你说的。”萱姨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程舒也还算识趣,她今天要是敢说她和唐致平真心相爱,只求她成全这样的话,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程舒也没有看唐致平,直接就转了身往门口走去,这回唐致平没再喊她了。 “舒舒,你别急着走啊。”萱姨又喊住她。 程舒也背对着他们母子停住脚步,她都将自己的态度表明了,萱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实在没办法了,她只能搬去和萱姨住了,住在她眼皮子底下,萱姨总能放心了吧。 “既然咱们将事情说破了,那我干脆就多说几句。”萱姨看着面无表情的唐致平,她狠了狠心,接着说道:“致平是个死心眼的孩子,否则他就不能为了你耽误这么多年。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 萱姨顿了顿,见两个人都没打断她,她很满意的继续说道:“舒舒,你要不就为了孩子跟唐清宁好好过日子。要不然,你就找个男人赶紧结婚。你单身一天,致平的就一天不肯结婚。这再耽误下去,我这辈子还要不要做奶奶了?” 程舒也真是惊呆了,她以为萱姨顶多会说出以后不准她再来找唐致平这样的话。万万没想到,萱姨要求她和唐清宁复婚或者随便找个其他男人凑合,这样唐致平就可以死心。 “妈,请你不要太过分了。”沉默半晌的唐致平终于开了口。 “舒舒,你可以走了。”萱姨知道儿子要冲她发火了,可吵也好闹也好,那都是他们母子之间的矛盾,她不愿意让程舒也站在这里看着他们母女争吵。不用说,她的儿子是要捍卫他心中的深爱的女人。她怎能给程舒也机会清清楚楚地看着她的儿子为了她那样的贱货和她翻脸呢? 程舒也抬步,她感觉她的脚步很沉重。 唐致平冷笑了一下,他抿着唇看着程舒也拉开了办公室的门走出去。他心里难受极了,面对他母亲的苛责,程舒也选择退缩他是接受并理解的。他难受的是他明明想追着程舒也一起走,哪怕和母亲断绝关系他也在所不惜。可是程舒也怎么办?她的心理负担已经够重了。如果他用断绝母子关系来换取和她的片刻安宁,程舒也绝不可能接受。 他的母亲,果然成了他和她之间最大的阻力。 “致平,你听妈说……”萱姨叹了一口气,准备苦口婆心。 ~☆pp首发ww2.7●$037(5◇9 “妈,请你出去。”唐致平指着办公室的门。 “你赶你妈妈走?”萱姨委屈起来,“你想想清楚,我是你妈妈,从你还是一个婴儿的时候,我含辛茹苦的把你养大,从你长第一颗牙,走第一步路,说第一字,我对你倾全部的精力的爱。我对你有期望,希望你娶一个门当户对没有瑕疵的女人,这过分吗?请问,我作为一个母亲对孩子有要求过分吗?” “妈,我可以有自己的人生吗?”唐致平一字一顿,问得咬牙切齿。 “可以,但我希望在我的监督之下,而不是由着你任性。”萱姨昂起下巴,“你懂什么呀?爱不爱情都是虚的,你和程舒也过过日子吗?一个女人离一次婚可以说男人有问题,她离两次婚,她绝对有问题。不管是性格有问题还是身体有问题,一辈子漫长,时间长了,你就够受的了。” 唐致平听着他母亲嘴里冒出的这些话,槽点太多,他不知道从哪里反驳。他觉得头痛,这些年来,他和他母亲的沟通越来越困难。他母亲希望他始终是那个孩子,什么都听她的,按她希望的那样去发展最好了。可他三十多岁了,他早就不是那么站在妈妈身边找爸爸的孩子了,为什么她就是不放手呢? “妈,当年,你为什么不听外公外婆的话?”唐致平冷酷的问出这句话,这三十多年来,他无数冲到嘴边都忍了回去。今天,他不忍了。 萱姨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没有听父母的话,不肯嫁给他们喜欢的青年才俊,一门心思的跟着唐万鹏做小,一直到她的父母先后过世,他们都不肯原谅她。这是她最害怕去回想的一件事情,现在,她的儿子拿着刀,狠狠一刀扎到了她心里。 “你……”萱姨指着他。 “你为什么要选择唐万鹏?你舍不下他为你提供的奢华生活,也舍不下他身上对你的致命吸力吧,那是其他男人无法提供给你的。你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要求我做到?我是人,不是机器,没有办法写一道程序让我按照指令活着。妈,你不要再逼我相亲,也不要私下去找舒舒。我和程舒也这辈子没有可能的话,那么,我这辈子和任何人都不会有可能,我这是陈述事实,不是威胁你。你想要的荣华富贵,我作为你的儿子,我会给你挣,其他的,你不要对我再有要求。”唐致平又指了指门,“妈,你走吧,不要逼我做绝事。” 72.如果我是你 程舒也真是流年不利,没看黄历就出了门。不但没见着雪中凝,还被萱姨羞辱了一顿。出了唐致平的办公室,阿萝站在墙边看着手机。 首e发‘[emailprotected]☆x3yr75、(9u “阿萝,我们走吧。”程舒也轻轻喊了一声。 阿萝看着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在办公室里被老板的母亲为难了,但她什么也不想说。说什么呢?人各有命,这是属于程舒也的命运,再难她也得自己受着。况且,程舒也这点苦算得什么呢? 车子到半路时,唐致平给程舒也发了一条信息,问她来找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程舒也回了他,直言是想去看看雪中凝。唐致平就没有再回信息了。 程舒也收起了手机,侧头看着车窗外,这座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城市,天空好像不大一样了。按唐清宁一向秉性,他把孩子抢走了,想要再从他手里夺回来,可能性很小。可再难,她也得试试,不试连可能性都没有。 她又拔唐致新的电话,响了好一会儿唐致新终于接了,睡意朦胧的声音,还有一个女人娇娇的声音传来。 程舒也张着嘴,她感觉自己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唐致新在电话那头叫了几声小舒舒,她脑袋一片空白。唐致新抱抱着桐桐悲伤欲绝的样子还在她的脑海里,她以为唐致新对桐桐爱得深沉,她还错误地以为从此唐致新要沉迷艺术,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怀念桐桐。 这是程舒也理想中的真正的爱情,一生一世一双人,她真的没想过这人生不过就是半梦半醒半浮生而已。 那个娇娇的女声在问唐致新谁呀?唐致新不耐烦的回了一句,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小舒舒,你到底要不要说话啊?”唐致新提高了音量。 “二叔,麻烦你把郝律师的电话号码发给我,我找他有点事情。”程舒也几乎是机械般地说出这句话。 “你等等。”唐致新应完就挂断了电话。 程舒也如鲠在喉,抿着唇,她握着手机仰靠到座椅上。这才是人生啊,公子哥们总是很容易就寂寞了,爱情这种东西,就是玩意儿。唐致新为了桐桐已经够惊世骇俗了,怎能要求他一辈子为了桐桐守节。 是她程舒也好笑了。 很快地,唐致新将郝律师的号码发过来了,就一串电话号码,多一个字都没有。 是她程舒也天真了,唐致新凭什么要向她解释? 可她真的没有力气去面对郝律师了,她像过去那样,只想躲回房间的厕所去,她必须要一个人静静的呆着。 这些她想不通,接受不了的事情,她得逼着自己去消化。 阿萝递了瓶水过去,程舒也接过,打开喝了一大口。盖上盖子后,她想,也许是她对这个世界了解得太少了,她才会这么矫情,动不动就感觉人生走到了绝路。萱姨对她的提议可能是对的,她应该接触接触别的男人。 “想哭?”阿萝问她。 “没有。”程舒也握着那瓶水。 “满脸都写着生无可恋。”阿萝笑笑,“想哭就哭啊,儿子被抢,被老夫人喊去谈话,又被老板的母亲为难,哭一哭比较能释放压力。” 程舒也低头,好一会儿后,她问:“阿萝,你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哪知道?”阿萝带着几分不羁。 “我真心问你。”她转头,眼中含泪。 “你怎么办我真不知道,但如果是我,我就不跟前夫先生抢儿子了。那是他亲生儿子,他肯定会好好将他抚养成人。没有了孩子的牵绊,借着唐家和老板提供的东风,自己做点事情。我这样的小老百姓眼界不行,总怕坐吃山空,所以总觉得人得有退路。当然,你的存款很可能三辈子都花不完。那你就怎么快活怎么来呗,别给自己那么条条框框。小白脸养两个,让他们向东就向东,向西就向西。这不是挺好的吗?干嘛成天跟自己较劲,过得别别扭扭的。”阿萝一番话插科打诨,听着没个正经。 程舒也将眼中的泪逼了回去,阿萝说得过分了,但她不生气,捏着手里的那瓶水,她怅然道:“我不想放弃孩子,想方设法,我也想把他争取回来。” “争取回来了呢?”阿萝嗤笑,“那你和前夫先生这辈子都别想牵扯清,你和老板之间也不会再有可能。容我说句不客气的话,外头的男人有几个能真心爱你。不过冲着唐家的那棵大树,既不能真心待你,又怎么可能真心待你儿子。还是,你现在就要放下豪言,这辈子就守着儿子过了,最后变成老板母亲那样的女人,一心想操控孩子的命运?” 程舒也说不出话。 “舒舒,你的问题还是天地太小,自以为看透世事,但你对这个残酷的世界根本就不了解。这是我的真心话。不然你可以试试,用我的名字去注册个公司,用我的名字去做事情。我保管你哭干黄河水,你才知道什么叫人情薄如纸。”阿萝看着前方的路况,“说真的,这些高宅大院里的豪门少爷们虽然处处留情,但个个都顶有良心。分手给分手,上床给买包包。你可没试过被人白睡,分手还倒贴分手费的事呢?” “你说这些做什么?”程舒也不知道阿萝什么意思?说这些不堪的话做什么呢? “不做什么,就是表达一下我的看法。你觉得前夫先生简直该杀,但我觉得他还不错,虽然吃相确实跟真正的豪门公子不能比,可真的不算太离谱了。” 程舒也沉默。 阿萝也闭上了嘴,十来分钟后,车子开进了别墅区。又几分钟的车程,车子开到了程舒也住的别墅前。院门口停着一辆车,车牌是程舒也没见过的,不知道谁来了? 阿萝按了按喇叭,赵姐小跑着从大厅出来。大门打开,车子往院子里开。车停下后,赵姐小跑着过来。 “白管家来了。”赵姐说。 “白叔来了。”程舒也记起来,她从看守所出来时,白管家就和她说了,他先回老家处理点事情,大约半个月左右就过来。看来,他是事情处理完了。 程舒也进了大厅,白管家坐在沙发上喝着茶,听到动静,他起了身。 “白叔。”程舒也先开口。 “舒舒,你回来了。”白管家微微笑着。 73.你别冲动 “快坐。”程舒也走到白管家侧面的沙发坐了下来,上回白管家的意思是说老爷子有遗言,要他留在她的身边。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程舒也也没有细细去想白管家要留在她身边的真正用意。想辅佐她开个公司么?开公司的用意又是什么呢?超越唐氏集团?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无论开什么样的挂,无论唐氏现在内部乱成什么。那百年的根基在,新手起家想占唐氏集团的上风,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白管家坐回沙发上,端起茶几上的茶杯,他抿了一口茶。 程舒也等着他开口。 “我听赵姐说,清宁把孩子抢过去了?”白管家问。 程舒也苦笑了一下,低声应了个嗯字。 “你没回来之前,我打了几个电话问了问,清宁着手在办去美国的签证,顺利的话,用不了几天他就会带着孩子去美国,估摸着他打算让孩子在美国长大。”白管家道。 “什么……”程舒也猛地站起身,她抬步就往外冲。她这里还在因为孩子被抢黯然伤神,还在想怎么跟他打官司,他多狠啊,悄悄地就想带着孩子去美国。去了美国,她想要见孩子那就真的是千难万难了。 “舒舒,你去哪里?”白管家喊了一声后跟着起身。 “阿萝,快,上车,我要去唐清宁那里,他别做梦了。还想带孩子去美国,你今天给我把他往死里打,打到他把孩子交出来为止。”程舒也说话间已经跑到了院子里。 阿萝和白管家追了出去,在白管家的授意下,阿萝将程舒也拦下了。 “你拦着我做什么?”程舒也急得伸手推她。 “你冷静一点,你现在要去哪里找他?公司还是他家里?你上午已经去了一趟,他对你的底儿已经很清楚了。”阿萝淡淡的语气。 “气地三尺,我也要把他找出来,你不去是不是,你不去我自己去,车钥匙呢?”她看着阿萝手里没有钥匙,转了身又要往回走,差点没撞在白管家身上。 “舒舒。”白管家语气温和,目光中却有责备,“你啊,怎么越发的冲动了呢?” o更新n最…快$上◎t2“)7☆)[emailprotected]%7(59 程舒也的眼泪夺眶而出,那她要怎么办?那是她生的孩子,她差点丢命才生下的孩子就这样让唐清宁抢走,而她作为母亲都不能争取了吗?这又是什么道理? “白叔,你既然知道唐清宁要带孩子去美国,那你肯定也知道孩子在哪里吧?你告诉我吧。”程舒也带着几分哀求。 白管家叹了一口气:“舒舒,你让他带孩子走吧。” “为什么?”程舒也的眼泪夺眶而出,连白管家也动她放弃孩子,这到底是为什么? “舒舒,只恐怕要变天。”白管家默了片刻才说道。 “变天?”程舒也退了一步,她听懂了这两个字的意思。老爷子还活着时……程舒也猛地又想到唐致平的怀疑,他怀疑老爷子诈死。为什么诈死?为了让他的那些儿女们肆无忌惮放开手脚厮杀,成王败寇。他日功成之后,他再从幕后站出来。 是这样吗? 白管家的表情又变得高深莫测起来:“舒舒,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眼下里,清宁能把孩子带去美国对你来说是件好事儿。就目前来说,孩子跟着你并不那么安全。你是不是去了一趟n市,我听说你舅舅就拿孩子要挟你,倘若事情真的发生了,你怎么办?” 程舒也呆呆的,是的,白管家说得有道理,她一心想要孩子,一心憎恨唐清宁,她并没有考虑到这些事情。 “进去吧,等清宁办完手续,带孩子走的那天,你去送送机。有什么该叮嘱的话,到时候再说也不迟。”白管家又说。 程舒也挣扎着,犹豫着,至少沉默了五分钟,她才往大厅里走去。 “白叔,你说老爷子要你留在我身边,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原因了吗?”程舒也冷静了一些后,问白管家。 “我们到后院走走。”白管家起身。 “好。”程舒也起身。 出了后门,太阳斜斜地照来,虽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但热气仍然逼人。白管家丝毫不受影响,迈着稳健的步伐,他顺着人工小河旁边的青石板路往前走着。 程舒也和他并排走着。 “你觉得现在的唐家面临什么样的处境?”白管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程舒也想了想才说:“我久不上班,也离开大宅好长一段时间了。但老爷子的过世,对于整个唐氏集团来说,肯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尤其是先前就蠢蠢欲动的那些元老。我还在上班时,各种蛀虫就防不胜防。老爷子一走,唐清宁和唐致平又被迫离开。现在的唐家面临的处境只怕不是太好,我不了解具体的情况,也不太好说。对了,老夫人下午找我了谈话了。是我二舅去找她了,她转达了一些话,又叮嘱了我一些事情。我听说老夫人生病了,白叔,你知道这事儿吗?” “老夫人的心绞痛是老毛病了,年纪大了,愈来愈严重了吧。”白管家并不惊奇的样子。 “可我怎么觉得,老夫人的生病可能不是心绞痛的老毛病呢?如果老夫人也倒下,唐家……”程舒也顿住,没有往下说。 “只怕那高宅大户要散了。”白管家接了一句。 程舒也惊住,道:“白叔,应该不会吧。再怎么说,唐家百年基业,就算变天,也不至于倾巢之灾吧?” 白管家看着小河里潺潺的流水,走出几十步的距离才说:“难说。” 程舒也一时间思绪万千,又问:“白叔,唐家现在到底是怎样的处境?” “你去n市做什么?”白管家答非所问。 “本来想去找桐桐的母亲,桐桐死得冤,刚好她死的那天晚上,她亲生母亲让人来接她,我就想去看看她的母亲,看看能不能意外的收获……”程舒也说到这里时顿住,“白叔,你都知道我在n市被颜祁嵩威胁,你怎么会不知道我去n市做什么?” “我以为你专程去找雪中凝和寒山图。”白管家道。 程舒也停住脚步:“白叔,连你也知道雪中凝和寒山图。” 白管家点头:“老爷子的事情,我都知道。” 程舒也觉得大脑又乱了:“你的意思是,老爷子知道雪中凝和寒山图?他,他为什么知道呢?二叔说,这东西原本就该是颜家的东西,哦,不,正确的说,应该是颜南陌第一任未娶进门的妻子的。” “宋怀玉,你的亲外婆。”白管家言简意赅。 74.要去一趟青行山吧 程舒也在这之前已经知道她的母亲可能并非颜家现在的老太太所生,现在白管家亲口证实,她的亲外婆是宋怀玉。而宋怀玉在离开颜府后又生下一个女儿取名宋华浓,宋华浓的生了个女儿叫宋弄雪,小名阿萝。 阿萝真的是她的亲表妹。 “白叔,你告诉我全部的前因后果吧。”程舒也急切道,她太需要弄明白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局了?原先只以为老夫人是幕后大佬,随着时间线的拉长,颜家浮出水面,她才发现事情根本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她母亲和唐万鹏之间的事情,她母亲和唐清宁母亲之间的事情,桐桐的死,这些谜团越滚越大,大得置身其中的她不知所措。 “说起来,还是老爷子祖父辈的事了。晚清时,老爷子的祖父是位富商,晚清时局动荡,唐家那会儿在北平,为了保住唐家的根基,老爷子的祖父在看出苗头时就开始了迁徒。但迁徙哪有那么容易,家大业大又有哪那么容易搬?且不说一路翻山越岭,光是沿途时不时出没的土匪就很要命了。” “是在这样情况下,老爷子的祖父结交上了当时的军阀宋恩庆。在宋将军的护送下,老爷子的祖父才一路平安到了a城。”白管家道。 “然后呢?”程舒也迫不及待的追问。 “当时的颜南陌还是个少年郎,时局动荡下,他跟着他的父亲进了将军府,因为地图画得好被当时宋将军的军师冒安看中。你年轻,可能没有听过冒安。但你肯定听过徐渭,明朝大家徐渭。”白管家看着她。 程舒也点头。 “冒安是徐家后人,据说冒安从母姓,如果不是时局动荡,他大概也是名传后世的人了。”白管家感叹道。 程舒也念书时就喜欢听野史趣闻,今日里听白管家讲述唐家,颜家,还有宋将军牵连,她听得很是热血沸腾,毕竟白管家说的是不是野史,而是在这片时空下真正发生过的事情。 “颜南陌长相俊俏,宋将军的女儿宋怀玉对他芳心暗许,但那个时候女性还不像现在这么有话语权。宋怀玉心迹都不敢表露,最多只敢对颜南陌深情的看上一眼。都说少女怀春藏不住,宋怀玉的心思很快被颜南陌察觉,两个年轻人暗中有了来往。他们有没有海誓山盟,互约三世没人知晓。只知道好景不长,国内分裂更严重。民国死去,又有了其他两党。宋将军生性孤傲,受不得指使,想要画一城为王也是不可能。再加上小人作奸,亲信背叛,他陷入了腹背受敌的窘境中。听说是这个时候,颜南陌带着宋怀玉离开了将军府。两个年轻人一路奔波回到了n市,隐姓埋名的过起了日子。”白管家说到这里时有些累了,指了指扬柳树下的长椅,他率先走了过去。 程舒也看着白管家坐下,她走到长椅旁边扯一根柳条,远处的天空有一大片晚霞。据说,晚霞出现意识着接下来都是晴好天气,她的人生也能跟着晴好起来吗? “也该颜南陌命里有财,他回到n市后,他的父亲紧接着也回去了。听说先是卖了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几幅画,得了不少钱。用这些钱,颜南陌的父亲就开始做古董生意,颜家就这样发家了。”白管家叹气,“有人说颜南陌父亲那几幅画就是宋将军那里偷来的,真假不知道,但想来也不是空穴来风。” 程舒也捏着那根杨柳枝也坐到了长椅上:“是不是说宋怀玉带了雪中凝和寒山图进了颜府?所以,那两样东西,说到底物主原该是宋将军。” 白管家摇头:“雪中凝是老爷子祖父的东西,寒山图是冒安所作。” “天呐。”程舒也震惊,绕来绕去,雪中凝却是唐家的东西。这么说来,颜祁嵩是不了解内情,还是臭不要脸,居然敢大摇大摆的上唐家来要这两样东西。 白管家沉默下来。 程舒也咽了咽口水,问:“白叔,老夫人也和我提起了雪中凝和寒山图。说雪中凝其实是一把钥匙,而寒山图则是一幅地图。是这样吗?” “是。”白管家应了一个字。 “是什么样的钥匙和地图呢?不会是有宝藏吧?”程舒也开玩笑道,武侠剧里就这么写,两个稀世罕见的宝贝,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武林之中纷争突起,八方杀戮,英雄盖世而出,她不禁神游起来。 白管家笑笑:“到底是年轻人。” 程舒也没太听明白他的意思,只道他嘲笑自己眼皮子浅,她脸红起来:“白叔,我只是随便猜猜,那你告诉我是什么吧?” “我也只知道雪中凝是一把钥匙,寒山图是一幅地图。具体它们的用处,老爷子一个字都没有吐露过。唐家有百年根基,颜家藏富也有数百年,都不是缺钱的主。舒舒,你想想,为了这两样东西,大家拼了命的找,只是为了钱吗?”白管家意味深长的目光。 “白叔,你也不知道吗?”程舒也有些失望,这世上,除了利,也就剩下权能让世人为之疯狂了。难道得到了那两样东西就能做皇帝?程舒也自己都忍不住要笑,那这个可能性排除,到底为什么颜家拼了命的找那两样东西。 “舒舒,老爷子让我留在你身边,就是让我想办法帮你找到雪中凝和寒山图。”白管家说出他回来的真正目的。 程舒也呆怔住,她想到唐致平手中的雪中凝。从白管家的描述中来看,雪中凝的宝贵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佩姨在无意中遗失的。 “白叔,有件事情……”程舒也迟疑了一下才接着说:“这事情过去很久了,我有一天晚上在侧院那里和佩姨撞到了一起,她走了后。我看到地上有一枚亮晶晶的东西,当时我就捡起来了。然后致平叔叔拿走了,还嘱咐我不要往外说。前段时间,致平叔叔告诉我,当时我捡到的那枚东西就是雪中凝,白叔,你觉得是吗?” “怎么可能?”白叔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老爷子复制过几枚赝品,据他说相似度只达到了百分之四十。” lw正+版¤t首''发cx2◎(7{v0#e3759{ “所以,致平叔叔手里的那枚所谓的雪中凝是假的?”程舒也更加失望了,“白叔,那你要带着我上哪里去找雪中凝和寒山图?找到这两样东西对我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要去一趟青行山吧。”白管家沉吟着说道。 75.你心中怎能没有半点情怀? “白叔,去做青行山找雪中凝和寒山图吗?”程舒也试探着问道。 白管家点了点头:“也不能确定就在青行山,只是有可能。当年你父母海难意外过世后,老爷子一直暗中留意,发现你母亲留下的画作以及你父亲的藏品并没有流落出去。你的婶婶生性计较,也不是惜物之人。两夫妻吞了你父母的抚恤金,你叔叔去澳门豪赌了一场后倒欠一屁股债。按理说,这种情况下你父母的东西应该拿出来变卖换钱。但你叔叔在走投无路下将你送到唐家,发誓这辈子绝不找你后拿走一笔巨款回到了宣城。早前,老爷子琢磨着你父母留下的东西被你祖母护着了。但直到你祖母过世,你父母留下的遗物仍旧无音讯。他这才感觉到事情有蹊跷,细查之下。他发现你叔叔程东只身一人去过几趟青行山,老爷子怀疑他将东西寄放在一个叫顾成南的村民家中,他对那个村民有救命之恩。” 程舒也心里大惊,原来老爷子早就知道这些事情,可他却一个字都没有和她提过。联想到几年前程东找上门来,老爷子估摸瞒不住了才跟她提到了她的身世一事。而且老爷子那寥寥几句,只说清了她父母因何而死,其他的什么也没告诉她。 “那老爷子的意思是,我父母留下的遗物里有雪中凝和寒山图?”程舒也问,她心中有了更多的疑问。老爷子和她的父母之间有着这么万缕千丝的关系,为什么却不肯跟她提及。明明她是她父母唯一的女儿。 “老爷子也只是怀疑。”白管家答得谨慎。 程舒也细细思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沉默许久后,她又问:“白叔,我的母亲和唐清宁的母亲是故交,但我恢复记忆后,清晰的记得老爷子和我们同乘一艘游轮。我母亲她……她,见到老爷子时表现得特别难过。” 白管家这回没有马上回答程舒也,斜阳拉长,晚风拂面,有了一丝微微的凉意。 “老爷子年轻时和颜南陌素有来往,那会儿你母亲才十来岁,老爷子已经年近四十,和老夫人结婚已经十几年了。时间渐长,后来你母亲竟然喜欢上了年长她许多的老爷子,老爷子也是个风流的人,对还是少女的你母亲很是喜爱。颜南陌知道后大怒,愤然和老爷子绝交,并狠狠处罚了你的母亲,这事情到这一步也就算告一段落。然而,颜南陌忘了,当年的宋弄玉为了他也是不惜宋将军绝裂,到了女儿这里,他才知晓可怜天下父母心。” )l最$新章u节上2zf70《…37t^5,$9.| “你母亲忘不了老爷子,老爷子也借着出差常去学校看她。当时,你母亲和唐清宁的母亲张贝贝是好朋友,你母亲将心里的痛苦全告诉了她。张贝贝好打抱不平,有一回就跟着你母亲一起去见老爷子。” 白管家苦笑道:“后面的事情就是,大胆泼辣的张贝贝和老爷子在一起了。张贝贝怀上孩子后,她才向你母亲和盘托出实情。你母亲伤心欲绝,她回到了家。刚好你父亲就出现了,程枫有个恩师,他的恩师和颜南陌是至交,你母亲失恋那段时间,他常在颜家出入,对你母亲爱慕有加。为了刺激老爷子,她与你父亲程枫匆忙结婚。颜家不肯接受身份低微的程枫,你母亲再次被关起来了,听说颜老太太和你母亲详谈了一夜,次日你母亲就毅然决然跟着程枫去了宣城,从此没有再回过n市。” 程舒也双手交握,从恢复记忆起,她就一直试图拼凑出她母亲和唐清宁母亲之间的往事。现在她终于知道了,她的母亲为什么对她的父亲那么冷淡,为什么她的记忆中完全没有和母亲的温情时刻,又为什么唐万鹏会对她爱护有加,并执意给了她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遗憾的是她把这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又执意赠予了唐清宁,她一直执拗的认为那是他们唐家的东西,她从来不稀罕。 若她母亲泉下有知,知道张贝贝的儿子诓得她的女儿结了婚,生了孩子,拿走了股份,又抢走了孩子,她的母亲在泉下又要伤心欲绝。 唐清宁知道这些事情吗?他承认过靠近她是有目的的,那么,他早就知道吧。好在她的母亲死在他的母亲前面,否则,唐清宁说不定还要怀疑对他母亲下黑手的人是她的母亲吧。 “白叔,我为什么要去找雪中凝和寒山图?”程舒也侧头看着白管家,她的语气略带点嘲弄。这些斩不断理还乱的爱恨情仇,摊开后的真相,真是让人觉得可怜又可笑。 “为什么?”白管家似乎有点不能理解程舒也的问题,他激动起来:“你为什么不去找到它们?舒舒,这关乎到宋家,唐家和颜家。你是宋家传人,在唐家长大,颜南陌是你亲外公。有人一直在暗中找这两样东西,所以你父母和你祖母的坟被掘了,阿萝的母亲被逼死了。颜南陌中风了,老爷子死了。这些还不够吗?舒舒,你没有办法置身其外啊。这两样东西不找到,你觉得你能偏安一隅吗?白叔我一把年纪了,跟了老爷子一辈子。我和三大家族可以说毫无关系。但老爷子托付了我,我得守信。人活着为了什么?忠义仁孝外加一个情字。难道你是一个空心人吗?” 程舒也被白管家激动的语气吓住。空心人,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空心人是什么样的?没有心吗?像稻草人一样活着,没有思想,没有感情。 程舒也怔怔的,她觉得她有思想啊,她现在不是还为了孩子被唐清宁抢走而难过得要命吗?但细究起来,她又觉得白管家骂得似乎有道理。 无论是她父母的过世,还是她那年被贩,后来差点被性钦,桐桐和老爷子过世,程东过世,她父母祖母的坟被掘……所有的这些伤痛,她都只是当下时悲伤后。然后呢?然后她就还是想着安安静静的过日子,最好别再发生任何意外了。她从来没有一种强烈的情感,想要马上去为了谁做一件事情。 白管家说得对,她就是空心人。她的爱和恨都是单薄的,爆发力有限,过了时间点就烟消云烟。 人活着是为了忠义仁孝外加一个字情字吗?没有人告诉过她呀,她现在才知道这件事情。 “舒舒。”白管家看她眼中有隐约的泪光,知道自己话说得重了,他缓了缓语气,“你还年轻,可能对于归宿感还不是很理解。但你一定要记住,人有来处,也会有去处。来处叫做根,根就是生命的起源点。百年之后,你会有去处,九泉之下,你会见到你的先人们。舒舒,你是将军之后,心中怎能没有半点情怀?” “白叔。”程舒也垂下头,她有点惭愧,虽然这点惭愧很微弱,“那你就听你安排吧,我们去青行山找顾成南。” “罢了罢了,不急于这一时。”白管家叹气。 “舒舒。”远远的,阿萝的喊声传来。 “你去吧,我一个人走一会儿。”管家挥了一下手。 程舒也默默地起了身,走出十来步后她回头。夕阳下,白管家垂着头坐在那里,那背影,十分萧瑟。 你是将军之后,心中怎能没有半点情怀?这句话在她脑中回响着,慢慢的就炸开,在她的海海中炸出了一个深深的坑。 “舒舒,当心点。”一双手稳稳地扶住她。 程舒也惊惶地抬头,这才发现自己走神太厉害,竟然走到草丛里去了,扶住她的唐致平关切地看着她。 76.他快痛苦死了 “致平叔叔。”程舒也脸红起来,喊了一声她就往后退了一步。 “想什么呢?”唐致平松开了手,他的目光很是温和。 “没有,没有。”她干笑着,“白管家来了,刚才我们聊了一会儿。” 唐致平往远处看了看:“我过去和白叔打声招呼。” 程舒也制止他:“别去了,让他一个人坐一会儿吧。” 唐致平便并着她的肩往后门走去。 “你怎么又过来了?”走到后门那里时,程舒也总算回了神,萱姨才警告过她,他这就又来为难她了。 “嗯。”唐致平应了一个字。 程舒也站定,她正色道:“我下午已经表明了我的态度,所以,我希望你别再来我这里了。” 唐致平也站定,他的目光仍然温和:“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吗?” “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了。”程舒也认真答。 他笑了笑,抬手扶到她的肩上,她吓得往后退,他用了点力气,她撞入他的怀中。 “我偏要。”他按住她,拍了拍她的后背,“舒舒,虽然我对爱情没有经验,但我很确信你不讨厌我。我确定你的心意,我就肯定不会放弃你。无论是我母亲,还是其他的力量,我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心。舒舒,你九岁就认识我,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很坚定的人。” “那你母亲……”程舒也挣扎着推开他。 “你觉得她能阻止我想见你的心吗?”唐致平问。 她心头一震,心里又乱起来。你是空心人吗?白叔的质问响起来。她快三十岁了,一直在活在被动里。她真的就不能主动的去爱一个人,为了一个人勇气吗? 不能,她害怕,太害怕了。她希望这些麻烦都有人替她解决好了,她只需要站在那里等着她的爱情就好了。 “你可以为了我勇敢一点点。”他的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她触电般地抽出手,又退了一步,她心慌意乱的。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萱姨那鄙夷又轻蔑的眼神,无论如何,那是他的亲生母亲,她真的没有力气去勇敢了。她不敢看他,快步往台阶上走去,他跟着她往里走。她走到楼梯口时,他已经跟上了她。 “别跟着我。”她恼怒起来,跨上楼梯,她跑起来。跑上二楼后,她冲进了房间。她决定在唐致平走之前都不出去了,一个含蓄寡言的男人,他现在变得热烈起来,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唐致平看着程舒也上了楼,他没有再追上去。他了解她,从小到大,她都是这样。再喜欢的东西,她都不会得意妄形,也不敢大声嚷嚷。桐桐还活着时,她还能在桐桐面前做自己。桐桐不在了,她又缩回了自己的壳里。 他知道再逼迫她,她要做出不留后路的事情来。他去了后院,跟上了在小河旁散步的白管家,夕阳夕下,两个男人缓步走着。 程舒也在门后站了半天,听着外面没有动静,她悄悄地打开房门看了看,唐致平没有跟上来。她松了一口气,再次反锁上房门,她进了厕所。 泡了个澡,她靠在浴缸上昏昏欲睡。 “舒舒。”敲门声传来,阿萝喊她。 她强打起精神,从浴缸里爬起来,她拿浴巾将自己裹住。打着哈欠,她昏昏然出了浴室,阿萝在喊她吃饭。 她困极了,也没有胃口吃饭,应了声不吃,她就走床边走去。滚到床上,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到清晨五点半,程舒也醒来了。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她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她可是将军之后啊,她又想到白叔的话,内心莫名升起一阵颤栗。所以,她不能总是退缩,总是被动啊。 所以,她要像样的活着。 程舒也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从衣柜里找出运动服,她打算做自己从好好运动开始。洗漱后,她将头发随意束了束,然后她就拉开了房门,准备去别墅区的篮球场跑几圈。 拉开房门后,她吓一跳。沙发上,唐致平躺在那里睡得正熟,茶几上放着的电脑还亮着屏幕,估计他睡着没多久。 虽然是夏天,但清晨还是有些凉意。 要不要给他拿条毯子,程舒也的内心很是挣扎。拿吧,怕惊醒他。不拿吧,怕他着凉。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却仿佛度过了一个盛夏时光。 她掉头回了房间,拿了一条毛毯,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沙发旁。伸头看了一眼他的电脑,上面表格里的数据和代码她看得一知半解。收回视线后,她弯下腰,然后轻轻地将毯子盖到他身上。 唐致平觉浅,从程舒也走近时,他就听到了动静。她毯子盖到他身上,他睁开了眼睛。 “那个……你,你怎么睡这里?”程舒也窘得脸一下子就红了,她生怕他会醒,没想到他还真醒了。 天还没有大亮,加上落地窗的窗帘拉上了,光线还不是太明亮。昏暗总是能产生更多的暧昧和情愫,唐致平那天亲过她后,心里发了疯一般的想她,好想再亲亲她,可是根本没有机会。 t?gz首y发2%7;0+y3759od 这样的清晨,这样的未施脂粉的程舒也,他的内心悸动得厉害。几乎是出于本能,他就伸出了手,然后将她一拽,他的力度很大,程舒也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扑到了他的身上。 他抱紧她,急促的呼吸声中,他急切地吻住了她的嘴。程舒也吓懵了,隔着毯子她感觉到了他某处的变化。 “舒舒。”他梦呓般地喊她的名字,双手探进她的后背。 她用力推他,也不敢喊,赵姐他们几个都住在楼下,这么寂静的清晨,声音的穿透力那不是一般的好。 唐致平侧了个身,然后就将她压到了身下,他的吻更加缠绵而激烈起来。 程舒也惊恐极了,可身体却是很诚实,慢慢地,她的热情就被点燃。两个人都难以自持时,他下了地,然后将她抱起来。 两个人进了房间,这暂停的片刻,程舒也再次回了神,他把她放到床上时,她一骨碌坐起来,抱着上身,她欲哭无泪。 “我,我,我家没有避孕套。”她的头埋进掌心里。 唐致平呆了呆,他只顾激动,忘了这回事儿。他觉得他快疯了,闭上眼睛,好一会儿他伸手过去:“那你过来,让我抱抱。” “不要。”她拉过被子钻了进去。 他只好跟过去,然后将她搂进怀里,怀里的女人一动也不敢动。他感觉他快死了,早知道他就该随身带着那东西了。 程舒也也感觉自己快热死了,他的身体跟火炉一样烫,她好想掀开被子爬出去,可他抱得那么紧。 “你,你松开我,我喘不过来气。”她忍无可忍后,扭动了一下。 “你能不能别动?”他痛苦的问道。 “我很热,真的,我热得要爆炸了。”她用脚蹬被子。 唐致平没法忍了,他抓过她的手:“是你非要动的,那你现在用手帮我。” “我不……”她断然拒绝,他又吻住了她。 晨色正好,房中只剩旖旎。 唐致平毕竟是第一次,程舒也并没有费多少功夫,他就……后面,他进了厕所,她扯纸巾擦了擦手,连头发都没顾上梳,她就像做贼了一样窜出了房间。 跑到院子里时,碰到已经跑步回来的阿萝。 “舒舒,你这是要去干嘛?”阿萝看着她头发凌乱,气喘吁吁的样子,很是惊讶。 “哈哈,那个,跑步,跑步,我去跑步。”程舒也打着哈哈,极不自然。 “你的头发真的很乱,你不知道吗?”阿萝指着她的头发。 “很乱吗?真的吗?哈哈,那个,我不知道。”程舒也伸手又去顺头发。 “你……没事吧?”阿萝凑近一点看她。 “没事,我没事儿,我真的没事儿。”她往院子外跑去。 77.你生气的样子真像表情包 阿萝看着程舒也跑出院子,她觉得今天的程舒也很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她一下子也说不上来。收回视线,她往院子里走去。进了大厅,赵姐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了。 “舒舒昨晚连饭也没吃就睡了,唉,肯定是因为孩子的事情,真怕她想不开。”赵姐见了阿萝就絮叨起来。 “她,刚才出去跑步了。”阿萝想了一下,刚才她见着程舒也的时候,并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出生无可恋的表情,要说……倒是有点枯木逢春的灿烂。 “去跑步了?”赵姐呆了呆,“她怎么还有心思跑步呢,不赶紧把孩子弄回来,跑步能有什么用?” 阿萝没理赵姐,走到落地窗旁边压起了腿。 “阿萝。”赵姐揉了揉眼睛跟过去,先回头看了看,她压低声音,“致平昨晚是睡楼上了吗?” 阿萝看她一眼。 赵姐将声音再压低一点:“致平对舒舒也太关心了吧?可我又想,致平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看得上舒舒了吧,阿萝,你说致平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姐,不如……你快点去做早餐。”阿萝一下一下地压着腿。 赵姐讪笑着:“你这人也是,聊个天都不行。” 阿萝这才说了一句:“赵姐,说句不当说的,我们还是操心自己比较实在点,人程舒也存折上的零就够你数半天了。” 赵姐被噎得掉头就往厨房走去。 阿萝看着她的背影,将心中的那股苦涩压下去,她继续压腿。 唐致平从楼上下楼时,只见阿萝和赵姐在厨房,却没有见着程舒也。 “舒舒呢?”他随口问。 “去跑步了。”阿萝抬头。 唐致平转了身。 赵姐跟到厨房门口,看着他出了大厅,她跑到阿萝身边:“阿萝阿萝,你看到没有,致平的头发还没干呢?他真的睡在楼上。可是,客房的床都没有铺啊。对厚,他睡在客厅沙发上。可是为什么要早上洗头呢?多容易着凉啊?你们年轻人真是不爱情身体,百无禁忌。” 阿萝想到程舒也那凌乱的头发以及不自然的表情,她心里就明白了,唐致平和程舒也之间应该是发生了某些事情。赵姐还在兴奋的猜测着,她的神思却已经飞到了九天之外。 那年初夏,他拿着讲义夹从礼堂台阶下走上来时,那么冷峻优雅站在讲台上扫视全场,她的眼中盛开了一座百花园。 他不会知道,台下有个叫阿萝的女孩从此眼中只看得到他。 很多年了,她的心事不敢告诉任何人。她多清楚,她和他之间的距离,他是漫画里的王子,她却只是捧着漫画书的做梦的平凡少女。 费尽全部力气,她也只敢成为李威麟的朋友。可她从没有问过关于唐致平,偶尔能从李威麟那里听到关于唐致平的消息,她心里能开心很久。 世事百转千回,不曾想,有一天,她能站到王子的身边。然而,却也只能站在这里,看着他为了程舒也柔情似水。 她是一个合格的暗恋者,知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与唐致平之间无缘无分。可她还是很羡慕程舒也,哪怕从血缘上来说,她还是她的表妹,她们有同一个外婆,同为将军之后。可命运无情,程舒也在城堡中长大,她却在苦水中泡大。王子是属于城堡的,他的双眼只能看到城堡中的人。 “阿萝,水满啦,天啦,你干嘛呢?”赵姐尖叫一声,冲过来把水龙头关掉。 阿萝这才发现,水池里的水已经漫过了水槽的边沿漏到了地上。她慌忙后退了一步,然后沉默着跑去拿拖把。 那边唐致平出了院子,一路跑到蓝球场,远远地看着程舒也从球场的另一边跑过来。他微微笑着,程舒也根本不是爱运动的人,跑步的姿态看起来着实是别扭。 程舒也跑了一圈后嗓子就已经开始冒烟了,桐桐还在时隔三差五会拖她起来跑一跑,她感觉也没这么吃力。她想着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再跑好了,停下脚步弯下腰,她喘了好一会儿粗气才勉强站了起来。 然后就看到十来米开外,唐致平站在那儿看着她笑。他笑得少,但他笑起来特别好看。 她顿时就心慌气短的。 “还跑吗?”他大声问她。 “休息一会儿再跑。”她挪动脚步朝他走过来。 “不跑了吧,我陪你走一圈缓一缓。”待她走到他面前,他伸手过去拉住她。 她抽出手,顾左右言其他:“你不是一晚上都在加班吗?怎么不睡一会儿?” “睡不着。”他推着她朝前走。 “我走不动了,想在这坐一会儿,你别推我。”程舒也的两条腿已经跟灌了铅一样。 “走到前面有长椅那里你就可以坐下来了。”他指着至少二十米远的一条长椅道。 程舒也真想哀嚎,当着他的面她实在不好意思。 “怎么不说话?”他改成揽住她的肩。 程舒也的双腿本来就跟很沉了,他还把手臂压到她肩上,她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幸好他眼疾手快抓住了她。 “我真走不动了,而且,你的手好沉啊。”她用力推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 他“噗嗤”笑出声,她的头发乱糟糟的,因为生气眼睛又瞪得圆溜溜的,他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脸:“你这样很像你经常发给我的那个表情包。” “哪个表情包?”她想了想,她经常发给他的猥琐猫,尤其是那个吃惊的表情,她发得最多,因为丑得特别好玩。 “你看你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鼓起来,脸颊也鼓起来,真的很像那个表情包……” “唐致平。”程舒也用力拍了他一下。 他吓得不敢再往下说。 “你再说一次我像什么?”程舒也笑眯眯地问他。 “表,表情包。”他有点害怕,但还是很老实的又说了实话。 “再说一遍。”她笑得更灿烂。 f更cs新*最z快上%ql270》3》7i5''9} 他眼中全是迟疑,没敢再说表情包了。 “唐致平,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爱听这个形容,你还说了一遍又一遍。没人教过你不能这样这样和女人说话吗?没有任何一个女人爱听。”她推了他一把。 “可我觉得很可爱。”他小声说。 “可爱?可爱你的头啊,可爱,那只猥琐猫丑爆了。”她哼哼着,又狐疑地看他,“我是不是真的好丑?” 他赶紧摇头:“不是,绝对不是。” “那就是不丑,但也不美,对不对?”她追问。 他想了想:“也挺美的。” “你想了半天才说也挺美的?”她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我其实根本不美,但你不想我生气,所以你才说我也挺美的?” 唐致平已经被她绕晕了,挠了挠头,他有点为难了:“舒舒,我现在该怎么说话才对?” 程舒也看着他,算了,还是不要欺负他了:“你还是别说了。” “那我们聊点其他的。”他松了口气。 程舒也顺着地板坐了下来:“我坐一会儿,腿酸得不行了。” 他跟着她坐下来:“舒舒,昨天我和白叔聊了一会儿。他告诉我,我手里的那块雪中凝是假的。” “我知道啊,白叔说过了。”程舒也瞟他一眼,“你不是很聪明吗?这东西在你那放了有两年了吧,你还当个宝贝。早也不告诉我,老实说,你是不是准备独吞雪中凝啊?” “我没有。”唐致平急了,他抓住她的手,“舒舒,我真的没有。我是因为知道雪中凝事关重大,也是想看看佩姨到底想玩什么把戏,所以,我才暂时没有告诉你,你看我后面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程舒也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失笑:“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吓死我了。”他拍拍胸口。 “白叔还说了什么?”她问。 “他的意思是,让我安排一下,周六我们就去一趟青行山。”唐致平道。 78.你就当没生我这个儿子吧 “为什么要等到周六?”程舒也不解,“今天才周二。” “我周六才有空啊。”他说。 “周六就周六吧,我这双腿是要废了,明天估计也下楼都成问题。”早晨的风凉爽,程舒也仰躺到跑道上,想起她念大学那会儿,那时候她喜欢看小说,还学着书中的主角那样躺到跑道上,唯一的感觉就是地板太硬了。时隔多年,地板还是那么硬,只是腿酸胀的面均匀了一点。 “喂,舒舒,你起来。”唐致平推推她。 “你说你的话,我听得见。”她双手枕到头下仰看着他,“这个角度看你,你的脸还那么好看。女娲造人真是太偏心了,好的材料净用在你身上了。” “快起来。”他又推她。 程舒也吃吃地笑起来:“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我喊你姐姐吗?真的,你那会儿太像女生了,你说你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呢?你长得这么好看,你让我怎么活呀?” “程舒也,你是不是又欠修理了?”唐致平生气将她拖起来。 “你看吧,我说你长得好看你都生气了。你现在知道你刚才说我像表情包,我有多生气了吧。”程舒也笑嘻嘻的拍开他的手看着她笑得灿烂,他就生气不起来了,勾住她的脖子,他亲了上去。两个人亲了半天,程舒也先推开他。 她低着头,脸红得厉害:“回去了,赵姐肯定做好早餐了。”说着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腿酸软的,跌倒之前,他抓住她。 “明明运动神线发育不全,非要学人家健身。”唐致平蹲下来,“上来吧。” 程舒也吓得往旁边一跳,这下,她毫无意外的跌坐到了地板上。 “我背你啊,你……”他看着瘫坐到地上的程舒也,他算是服了。 “你别背我。”她看他起身,吓得大叫,“别跟我演韩剧,我受不住了。我的腿又没断,你背我做什么?不如你把我打晕,扛回去比较像样点。” “哪来那么多歪理?”他蹲到她旁边,“行,我不背你,那你起来吧,走两步我看看。” “走就走。”她一咬牙从地上起来,当着他的面,她大踏步地朝前走去。走了十来米,她吃力得只能放慢脚步。 唐致平跟上来:“走啊,继续。” “我这不是在走吗?”她没好气的,“刚才说去青行山的事情,都谁去?我,白叔,还有你,阿萝那么能打,她去吗?” 说到阿萝,程舒也猛地又想到阿萝暗恋的人是唐致平这件事情。刚才的轻松一下子就消失了,唐致平知道阿萝暗恋了他多年的事情吗?为了靠近他,阿萝才和李威麟成为朋友的。昨天和阿萝聊了,阿萝的意思是最好不要让唐致平知道这些事情。 “嗯,我初步打算是这样。”唐致平并不知道程舒也在想什么。 “我一定要去吗?我想来想去。你和阿萝都算身手不错,而且阿萝对青行山熟悉,白叔年纪是大些,但也挺矫健的,只有我是个累赘,我在想,我能不能不去。”程舒也踌躇了一会儿说道。 “这事儿再说吧。”唐致平也不愿意多聊,他的助理找到当年负责拐卖案的老民警,可老民警只想安度晚年,当年的事情他一个字也不肯提。没从老民警嘴里得到证实,唐致平始终不放心。 两个人从蓝球场走回别墅走了快半个小时,刚拐过弯,唐致平就看到他母亲的车停在院门口,他下意识地就拉住了程舒也的手,程舒也看到萱姨的司机站在那里。 “你妈来了。”程舒也小声说。 “嗯。”唐致平应道。 “要不……我回蓝球场去吧,你和你妈走了我再回来。”程舒也停住脚步。 “这里是你的家,舒舒。”唐致平看她,“是我过来找你的,不是你去找我的。” “我害怕呀。”她叹气,“真的,我很怕你母亲,她骂人总是不留情,我不愿意她骂你。” [emailprotected]^…7¤|03am7j5i9-t 唐致平抿着唇看她。 “要是放在以前,我还能理直气壮的顶几句。可现在我心虚,理不直气也不壮。”她止步不前。 “舒舒。”他只好拽着她走,“要是我妈在这里呆一个上午,你准备蓝球场晒一个上午的太阳吗?” “我哪能那么笨,我不会找个荫凉的地方躺一躺吗?”她小声道。 “还躺,下次不准随便躺地板上,太危险了。”他俯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句话。 “流氓。”她踢他一脚步。 他躲了一下。 萱姨走到院门口,这一幕刚好被她看了个正着。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要往地上倒去,晃了晃,她扶住院墙。她过来这边,只以为儿子故意住这边气她,结果她亲眼看到两个人亲亲热热的搂抱在一起。 程舒也这个贱货,昨天还青口白牙地说拎得清自己的身份,当真是说一套做一套。看两个人的亲热劲,昨晚他们不会睡在一起吧……萱姨眼前又一黑,她的儿子诶,她全世界最优秀的儿子诶,被一个离了两次的贱货勾走了。 她心头的那口老血哎,憋不住就要喷出来了。捂着胸口,萱姨快步朝他们走过去。 唐致平看着他妈走过来,他拉着程舒也站定,程舒也看着萱姨怒容满面,又想到昨天她自己说过的话,她无地自容,只能垂下了头。 萱姨上前,二话不说,抓过程舒也左右开弓“啪啪”就是两个大耳光。她要打第三个耳光时,唐致平抓住了她的手。 程舒也被打得晕头转向,萱姨手劲挺大,她很快感觉到嘴里一阵腥甜味。她的印象中,当年她婶婶甩过她两个耳光,此后,她就没再被谁打过脸。 今天,她再次被打脸了。 “程舒也。”萱姨气得语气哽咽,“你昨天说的话是放屁吗?啊?你是放屁吗?” 程舒也往地上吐了吐口水,满嘴的血,抬起头后,她擦了擦嘴角。 唐致平冲到她身边,看着她嘴角的血,他扭头看他母亲。 萱姨被儿子的眼神骇住,那些到嘴边的咒骂就断开了。 “是我来找的她,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她和我在一起。妈,如果一定要计较对错,这错是我的。舒舒有什么错?请问她有什么错?请问你又凭什么打她耳光?”唐致平转回头,看着程舒也嘴角还有血淌下,他内心如烈烧,恨不得当场带着程舒也远走高飞。 萱姨的眼泪流下来,指着他们俩,她又冷笑:“还真是儿大不由娘,小的时候说长大了会好好孝顺我,这就是你孝顺我的结果啊。天下女人没有死绝,你为什么非要找程舒也?我给你找了那么多个,哪一个不比程舒也强百倍。她究竟好在哪儿了?三只眼睛三条腿吗?你说个理儿给我听听。” 程舒也腿也酸,脸也痛,心也伤,萱姨的话像刀子,一时间她真想一头碰死在这院墙上。捂着脸,她要往前走,唐致平拉住她。 她知道唐致平动怒了,为了她,这回唐致平估计要和萱姨彻底翻脸了。 她可真是红颜祸水,也不对,祸水是正确的,红颜她还够不美。 “妈,你让我说个理儿是吗?行,那我说给你听。”唐致平拉着程舒也走到了萱姨面前,萱姨被他迫得硬生生后退一步。 “我对爱情和婚姻的期望是被你亲手毁掉的,你知道吗?妈,我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的?你心里不清楚吗?这三十多年来,唐万鹏活着时,你日复一日等他来。为了让他看得见我,你把我当什么?当猴子一样,只要他来,我就得像保猴一样在他面前把学过的东西给他耍一遍。他高兴了才会多来,你的希望才会又多一点。他不来的那些日子,你唉声叹气,毫不避讳一遍一遍的问我,为什么唐万鹏不来,是不是老夫人不放他走?是不是别的女人不放他走?妈,你想过我的感受吗?你想过吗?” “你问我为什么独独喜欢程舒也?因为她九岁就认识我,因为她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因为她知道我内心有多少伤痛。而我一样,我看着她长大,我知道她经历过什么,我知道她的身不由己。而你呢?妈,你什么都不管,你只看别人能为我带来多少利益,你从来没有问过你的儿子开不开心,快不快乐?他要找一个女人结婚,他的幸福是不是应该放在第一位。你没有,因为你害怕失去,害怕风光不再,害怕没有面子。” “妈,我告诉你。自尊要自己挣,风光要自己挣,面子也要自己挣。自己有的才最牢靠,我唐致平,靠自己。绝不依靠冰冷的婚姻来挣一份利益。”唐致平的胸膛激烈的起伏着,“我今天把话给你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一定要和程舒也在一起,任何人阻止都不行,你也不行。你如果一定要逼我,我认为,我这些年给你挣下的家业足够你这辈子过得风风光光,你就当没生我这个儿子吧。” 79.冤家总是路窄 萱姨的脸色由青转白,眼角的泪水又新添了一行。她不敢相信,她的儿子心里竟这么恨她,她也不敢相信他的儿子内心会有痛苦?可是,他有什么痛苦呢?他那么聪明,从小就聪明。老师喜欢,老爷子夸赞,因为他聪明懂事,连老夫人偶尔见到她有客气有加。 现在他跟疯了一样跟她又喊又叫的。 她真的想不明白。 他说妈,你心里不清楚我在怎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吗?她清楚啊,这样的上流社会像唐万鹏这样的男人多了去了,这并不是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一个人的财富和社会地位达到某种程度时,世人往往就能包容他们的私德。 他还说程舒也懂他,可是,别的女人也一样能懂他啊。他是怕别的女人计较他的出身吗?可单单一个唐姓就足够了,哪个女人敢轻看了唐万鹏的儿子? 可他就要程舒也,她接受不了,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他让她不要认他那个儿子,他就这样伤她的心。 “儿子。”萱姨颤声喊了一句,以前她再骂,唐致平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激动。她有点害怕,又有点后悔,早知道她不打程舒也两耳光。她现在好怕儿子为了程舒也那个贱货彻底不回家,那她就是得不偿失了。是,她错了。当年她的父母也这样逼她,越逼,她就越想证明。她怎么能这么糊涂?她现在逼儿子,儿子只会跟程舒也的心贴得更紧。说不定贱货为了抓住致平,迫不及待的就又生个孩子出来。要不然,她的儿子怎么会偏偏在这个时候被唐清宁抢过去了呢?这就是她的阴谋。 “儿子,我们回家,你跟我回家,好不好?”萱姨向儿子示弱,“只要你跟我回去,妈答应你,以后我绝不来找舒舒,好不好?” 唐致平深深地看了他母亲一眼,然后他将视线转向站在一旁看得发傻的司机:“麻烦你送我妈回去。” “致平,你今天不回去,我也不会回去。”萱姨追过去抓住唐致平的手。 程舒也想劝唐致平几句,但嘴疼得厉害,她只好掰他的手。萱姨趁机用力拽紧了唐致平,程舒也挣开了手,抬着酸痛的双腿朝院子里走。阿萝还赵姐还有白管家站在那里,程舒也挪进去后,阿萝最先反应过来,快步走到她的面前,见她嘴角全是血迹,走路又很慢,她看了一眼萱姨的方向,然后抓过程舒手架到她的肩膀上。 程舒也吓了一大跳:“你……”一张嘴,嘴里的口水混着血水又往下淌。 “赵姐,快准备温水给舒舒漱口。”阿萝喊了一声。 “诶,好。”赵姐也不敢再看热闹,转了身跑到了她们前头。 程舒也那点力气和阿萝一比,她简直就像一只小鸡崽,而阿萝就是孔武有力的大老鹰,从院门口到大厅,程舒也几乎是被她拎进去的。 她将嘴里的血漱清洗干净手,嘴腔的右边疼得跟针刺一样,阿萝打开手电筒看了看,发现嘴腔淤起一个老大的血泡,血泡破了,那血水就是从那里渗出来的。 “舒舒。”唐致平也进来了。 赵姐和阿萝对视了一下,两个人识趣的往后院走去。 “去医院吧。”唐致平看了看后说道。 程舒也摇了摇头:“没事儿。”她大着舌头自嘲,“我皮厚,扛打,命也硬,死不了。” “舒舒。”他眉头皱成川字。 “你,妈呢?”她扯过纸巾捂住嘴。 “白叔送她回去了。”他看她两边脸颊都通红的,心疼得要死,“不行,还是得去医院处理一下,你的脸也肿了。” “我……”程舒也是真不想去,这点小伤去了医院最多也就是涂点药,不涂药捱几天也就好了,就是看着吓人罢了。 唐致平将她拉起来,程舒也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没办法,只能喊了赵姐让她找了个口罩遮了遮脸。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车子开到了别墅区附近的三甲医院,挂了急诊,护士一看是小伤,不由分说就转到了门诊。还好人并不多,唐致平跑前跑后挂号,程舒也坐在大厅里等着。折腾到这会儿,她又累又饿,因为一早就了解萱姨的脾气,这两耳光她挨完倒也不那么愤怒。 是她该受的,她暗自叹气。 “舒舒。”熟悉的喊声。 程舒也一个激灵,抬头,几步开外,唐清宁握着滴血的手指站在那里,他的旁边是一个陌生女人,那女人看着也是一脸的焦急。 “你怎么在这里?你的脸怎么了?头发也不梳。”唐清宁上前,伸手就将她口罩扯掉。她嘴角的干涸的血迹露出来。 “谁打你了?”他一看她脸上的巴掌印,眼眸沉下来。 “唐总,你还是快去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吧。”唐清宁旁边的陌生女人催促道。 ,#看$正《版章节q!上c2,m7dg03#7(59$ “我没事儿。”程舒也真是无语问苍天,为啥非要在这个时候遇上唐清宁,她到底倒了什么霉,“孩子呢?” “孩子在家,他好好的,我问你怎么回事?”他加重语气。 程舒也真是不太理解他的脑回路,他质问的语气这么理所当然真是让她无力吐槽。 “唐总。”陌生女人又喊了一声。 “喊什么?”唐清宁看她一眼。 那女人瑟缩了一下,抿上唇,她退了一步候着。 “意外。”程舒也简洁道,“你还是去把你的手包一下吧。” “我来这附近办事儿,小罗打碎杯子,我不小心被割伤的。”唐清宁自顾自的解释起来,“你呢?什么样的意外?” 这时唐致平挂完号已经回来了。 “舒舒的脸怎么被打成这样?”唐清宁直起身,带着几分笑意,语气很是温和。 唐致平面色不大好看,他妈妈打的,这几个字他也说不出口。 唐清宁见两个人都回避他的问题,他咬了唇角,笑着点了点头:“唐致平,是不是被你妈打的?我想了想,除了你妈,再没有别人敢动舒舒动手。” 程舒也起了身,准备不理会唐清宁,哪知唐清宁推了她一下,将她推着跌坐回了座椅上。 “你想做什么?”唐致平欺身上前。 “我真他妈想打死你,没错,我不是一个好男人,做了一些对不起程舒也的事情。可他妈你的脑子装了什么?你不知道你只有一个选择吗?这个选择就是你这辈子只能远远看着程舒也。你妈是什么人?你心没点数?你以为你比我强是吧,你笃定比我强一万倍,程舒也跟你才是最完美的事情是吧?我把话放这里,如果你继续和你妈作对。接下来,程舒也就不是挨耳光这么简单了,她说不定小命都保不住。”唐清宁的脸色阴沉,“呵呵,唐致平,我一直想问问你。和我抢程舒也是不是让你很有成就感?你要是真爱她,还是让她过几天安静日子,别到头来大家一起合力把她逼上绝路。” 他说完就往前走去。 “唐总,你还是去急诊吧。”陌生女人追上去。 80.因为我曾经是你的阿宁哥哥 唐清宁骂完就扬长而去,程舒也和唐致平都没有回嘴的机会。 “舒舒。”唐致平把她拉起来,然后把掉在座位上的口罩捡起来重新戴到她的脸上,他的动作慢且柔。 “什么都不要说。”程舒也微笑着,她实在害怕听到唐致平代他母亲道歉,再给她承诺以后一定好好保护她。他毕竟不能把她藏进蛋壳里,她的身份,她面临的处境,岂止萱姨一个人为难她?到处都是陷阱,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她也没地方逃,那就只能看她运气够不够好了。 他紧了紧她的手,然后拉着她往电梯口走去,候诊,看医生,拿药,前前后后花了一个多小时。在一楼拿完药,两个人走到了出口。 唐清宁等在那里,他的手指已经包上了纱布,跟着他的陌生女人估计先上了车,不在他的身旁了。 “还有事吗?”唐致平先开口。 唐清宁看着程舒也:“我和她聊几句,三分钟,你去那边等。”他指了指远处的路口。 “去吧。”程舒也从唐致平手里抽出了手,她真的觉得太丢脸了,她这辈子能丢的脸,从认识唐清宁开始,已经全丢完了,接下来如果还有脸丢都得找下辈子借了。 唐致平不想让程舒也为难,于是他往路口走去。 程舒也收回视线看向唐清宁,唐清宁只是笑,笑得意味深长。 a、更un新最快…-上--270^[emailprotected]√9h “你说。”她简洁道。 “你看,我如果不把孩子要回来,你现在和唐致平哪能这么快活?再怎么你都会有心理压力吧?”唐清宁看着她的脸,“不过,我还是很想问你,你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还是真的爱他?” “我们可以不聊这些吗?”程舒也很尴尬。 “我希望你回答我,毕竟我是你的前夫。我想,很快唐家琛也会知道,也许他也会来问你一次呢?他可是你第一任前夫。”唐清宁笑眯眯的。 程舒也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攥紧手心,她冷淡道:“真的喜欢他,和你在一起的感觉不一样。不是被动,是发自内心的想和他在一起。” 唐清宁的笑容就凝固在那里,他当初和程舒也一起,是他步步紧逼,她在公司上班时看似精干,但其实在私下里,她并不是一个有主意的人,尤其在感情上,她很是被动。和她在一起那两年,她没有一次主动和他亲热过,都是等他找她。 所以,他会带她去看苏沐阳。是在苏沐阳的墓前开始,他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了。她的伤心是真的,对苏沐阳的爱也是真的,她的眼泪是发自内心的不需要逼迫的真情实感。她对他却没有,他很失望,一度认为对她多花点时间就好了。 可他是唐清宁啊,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他哪有空真的天天去想着怎么取悦程舒也? 现在她告诉他,她和唐致平在一起感觉跟他在一起时不一样。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根本不爱他,只是在他的步步紧逼下接受了他,然后享受他对她的好,习惯他为她准备好的一切。她没有一次强烈的,主动的对他表达过什么,就连他和欧阳安安的事情,她都能冷处理…… “你还想问什么?”程舒也打断了他沉默。 “我欠你一场婚礼。”他突然说道。 程舒也愣了一下,是啊,她和他领结婚时发现怀孕。他们是商量过办婚礼的,唐清宁当时的意思还是要大办。再后来连婚礼的日子都定了,可拖来拖去,那场婚礼最后也没有办成。 “我外婆信命,舒舒,你信吗?”他问这句时,眼神中全是伤感。 “信,以前不信,慢慢的不得不信。我们之间,命中注定有缘无分吧。清宁,坦白说,我从没想过和你会过不下去。可阴差阳错的,我们就变成了今天的样子。有些事情,强求不得。”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是吧。”他点点头,语气出奇的好。 “孩子……”程舒也试探着提起孩子。 “舒舒。”他打断她,“你既然真的想和唐致平在一起,那么,你就别再跟我提孩子。我以前觉得你是爱我,现在我不这么确定了。但即使这样,你也没办法否认,我们之间是有过美好的。请你,给我留一点面子。可以吗?” 唐清宁这几句话说得情真意切。 程舒也真的无从反驳。 “你以后和唐致平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我不作预设,但有一点,我能给你保证,你可以来看孩子。”唐清宁侧头看远处的唐致平,“说真的,如果他不是唐万鹏的儿子,我会祝福你们。可他偏偏也是唐万鹏的儿子,舒舒,这让我很难堪。” 讲道理的唐清宁让程舒也有点不知所措,她嗫嗫着:“那你答应我,一定好好照顾孩子,不要让我担心。” 他点头。 她眼中涌起泪意。 “我想,唐致平对你的爱肯定比我多。对他来说,你是全世界。但我不是,我的全世界要劈成两份,事业占大部分,你固然很重要,但我做不到为了你放弃事业。说起来,我很感谢你赠予给我的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我可以做很多事情。请你相信,有一天,我一定会加倍还给你。”唐清宁说到这里时抿了抿唇,他抬起手,拂了拂她凌乱的头发,“但我得承认,目前为止,你是我最爱的女人。唐致平不跟你挑破关系,我一定会争取你。” 程舒也苦笑:“那我该感谢你吗?” “不用。”他也笑了笑,“很久不说真心话了,一下子对你说了这么多。” “是真心话吗?”程舒也似笑非笑。 唐清宁抿唇,默了片刻,道:“是,那时你七岁,我十一岁,我是你的阿宁哥哥。除了我外婆,你是我最信任过的人。” 程舒也呆了一下。 “不过我现在不是你的阿宁哥哥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你也一样,心都不再纯净了。” “你会给允凡找个妈妈吗?”程舒也忍不住问道。 “当然。”唐清宁点头,笑容扩得更大,“你都选择唐致平了,我可不是什么情种,做不出为了你等候三年的事情。我可是正常男人,忍受不了太长时间的寂寞。” 程舒也也觉得自己的问题太白痴了。 “去吧,他在等你。”他说。 “好。”程舒也应了一声就要抬步。 “舒舒。”他又喊住她。 “嗯?”她看他。 “这些话,你记在心里。以后,我不能保证的是不会伤害你和唐致平。你把这句话告诉唐致平。”他说。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唐清宁笑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往另一头走去。 81.又起一波 萱姨毕竟不是笨人,甩完程舒也那两个耳光后,儿子的反应让她深深的意识到想要拆散他们她必须改变策略。 隔天上午,萱姨带着一罐鸡汤来到了程舒也的别墅。 赵姐去开的大门,见是萱姨,她有点不知所措的。 她还没开口,萱姨就笑眯眯地把鸡汤递到她的手边:“我给舒舒炖了锅鸡汤,她在吗?” 赵姐更加的不知所措了,昨天萱姨打程舒也那一幕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今天她就送鸡汤来了,她不会在鸡汤里下毒了,准备毒死舒舒吧。 “三,三夫人。”赵姐嗫嗫地喊了一声,萱姨在唐万鹏的一众情人中排老三,以往家族聚会她也出席时,佣人们都尊称她一声三夫人。 “愣着干嘛,进去呀。”萱姨嗔怪地推了推她,见赵姐抬了步,她也跟着往里走。 程舒也和白管家还有阿萝在客厅里商量去青行山的事情,得知地形那么复杂,白管家的面色变得凝重。 “舒舒,三夫人过来了。”进了大厅后,赵姐喊了一声。 程舒也抬头,昨天唐致平在她这里留到下午一点钟就走了,走的时候,他说过来吃晚饭。结果到晚上七点,他打电话来,说有个重要客户从上海过来了,他得陪客户去。今天唐致平一早给她打了电话,说中午一定过来吃饭。这午饭时间快到了,萱姨也来了,这不是又免不了一场大闹。 “舒舒啊,你们这聊着呢?我没打扰你们吧。”萱姨满脸堆笑。 “萱姨。”程舒也暗暗吃惊,萱姨的这一百八度的大转变可真是吓人啊。 阿萝和白管家也起了身。 “这是三夫人给你炖的鸡汤。”赵姐把那罐鸡汤举到她面前。 “鸡汤还热着呢,走,到餐厅去吧,我虽然下厨时间不多,但我这鸡汤煲得特别好,致平特别爱吃,他……在吗?”萱姨四下张望。 “不在。”程舒也道。 “走啊,去喝鸡汤。”萱姨从赵姐手里拿回鸡汤,伸手就拉过了程舒也的手往餐厅走去。 ctr2(¤7037j5*9 留下赵姐三个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 程舒也被萱姨硬拉到了餐厅,萱姨手忙脚乱地打开盖子,又跑去厨房拿了碗。也是没有做惯事情的人,倒汤的时候差点把罐砸到地上去,幸好程舒也眼疾手快捞了一下。 “吓我一跳。”萱姨讪笑着,“还是你来吧。” “萱姨,你找我有事情吧?”程舒也把鸡汤放到一旁,又扯了几张纸巾把溅到餐桌上的鸡汤擦了一下。昨天那两耳光今天还在隐隐作痛呢,她哪里敢喝萱姨炖的鸡汤。 “昨天是我太冲动了,舒舒啊,对不起。”萱姨态度诚恳,“我昨儿一夜没睡,想来想去,心里很后悔。致平说得对,爱情来了是挡不住的事情。我作为母亲接不了是另一回事,但我再怎么接受不了,也不该打你耳光。所以今天一早起来,我就让阿姨去市买了只鸡,炖了一上午,给你补补身子。” 程舒也听完,心里不免更加的忐忑起来。萱姨岂是会认错的人?当初客房部出乱子,牵涉到她的侄女范明月,证据确凿的事情。最后,萱姨一通胡搅蛮缠,老爷子烦不胜烦,特地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别再追究范明月了。现在她和唐致平在一起,那可是她的儿子,承载了她全部寄托和希望的儿子。这才隔天,萱姨就来向她道歉。 以退为进? “萱姨。”程舒也有些困难地开了口,“我没有怪您。” 萱姨叹了口气:“怎么会没有怪我呢?只是因为我是致平的妈妈,你爱屋及乌罢了。” 程舒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萱姨要是来找麻烦,她气不过还能辨几句,可萱姨态度良好。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算了,她还是保持沉默吧。 “喝鸡汤吧。”萱姨见她不说话,起了身又要倒鸡汤。 “萱姨,您别忙活。这马上就要吃午饭了,我吃完饭再喝吧。”程舒也阻止道。 “那也行,随你。”萱姨又坐了一下,来之前,她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无论如果,她要先稳住程舒也。硬的不行,来软的,总有办法制得服她。现在看见程舒也的脸,她心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恨不得端起整罐鸡汤倒到她的头上。喝个屁,还想喝她炖的鸡汤。 萱姨不说话了,程舒也也沉默,餐厅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舒舒。”萱姨沉默半晌后还是忍不住了,“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今天过来,还是想和你谈谈。你别再缠着致平了,你知道我的脾气,我肯定是容不下你的。” “萱姨,那你希望我怎么做?”程舒也淡淡问。 “你和唐清宁……” “萱姨,我和唐清宁早就离婚了。”程舒也打断她,“我也不会随便就去找个其他男人,而我和唐致平……” “你的意思就是你吃定了致平?”萱姨语气尖锐。 “萱姨,您不能这么说。感情是相互的事情,我想,您也懂。”程舒也不亢不卑。 萱姨的脸色变了变:“舒舒,致平说这话可以,但你不行。他是我儿子,你却不是我的什么人。” “对不起。”程舒也淡淡道。 “总之,你不会离开我儿子,是吗?”萱姨忍耐着问道。 程舒也迟疑了一下,然后迎着她的目光点了点头。 萱姨猛地起身,她抓过了那罐鸡汤劈头盖脸地往程舒也头上倒去:“我真是疯了才会给你炖鸡汤……” 鸡汤还有些烫,程舒也哪里会想到萱姨会突然之间又倒她一头的鸡汤。她惊吓得尖叫起来,油腻腻的汤在从她的头发往下流,又流到了她的前胸后背,她拼命地拍打着不断从头上掉下来的鸡肉。 萱姨咒骂了几声就将汤罐砸到了地上,转过身,她往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去。 “舒舒。”阿萝最先冲进来,和萱姨撞了个满怀。她气得一把抓住萱姨的手臂。 “你想干什么?放开我,你算个什么东西,谁让你碰我的?”萱姨怒吼道。 “老板有你这样的母亲真是他人生的一大悲哀,这位女士,你是不是觉得程舒也很好欺负,所以昨天打完耳光今天就来泼她鸡汤。”阿萝也气坏了,这种关键时刻,血缘的本能让她只想维护程舒也。 “你抓痛我了。”萱姨感觉手臂都要被她给拧下来了。 “这位女士,我警告你,你不要再来这里。否则,我下次绝不客气。今天看在老板的面子,我就不动手了。”阿萝说着就跟拎小鸡一样拎着萱姨出了餐厅,穿过大厅,出了院子,把她给推上了副驾位。 “你,你……”萱姨气得发抖,指着阿萝,她说不出来话。这个不起眼的女孩子力气太吓人,眼神更是像要杀人,算了算了,先回去了再说。 阿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退到一旁,目送着萱姨的车拐过弯,她才往回走。 唐致平到的时候,程舒也上了楼,她抱着衣服进了浴室。泡在浴缸里,她望着天花板苦笑。昨天唐清宁问她信命吗?她这到底是什么命呢?爱苏沐阳,他死了。唐家琛爱她时,沉迷声色,不务正业。和唐清宁在一起吧,他接二连三的遭遇重大打击。现在轮到唐致平了,他的日子原本平静安祥,现在一团糟了。 看来,她命里带煞啊,谁沾上谁倒霉。 唐致平听赵姐说了事情经过,他一句话都没说就上了楼。 82.那你会爱我多久 程舒也真的觉得太累了,这些年来,她在感情的漩涡里挣扎着。好不容易爬出一个,接着掉入下一个。是,唐致平是很好,可如果要时时刻刻生活在萱姨痛恨中,要接受她不定时的怒火,这种感觉也太可怕了。 要怎么办?她问自己。和唐致平离开a城吗?跟他去美国?可他现在还没有办法功成身退。老爷子第一次病危时,唐致平得到了唐氏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是从那个时候,他才借着唐氏集团的东风开始做自己的事情。相对唐清宁,唐致平的起步晚很多。 桐桐死后,她被陷害进看守所,老夫人借机把他们两个请出了唐氏集团。唐清宁根基稳健许多,这两年的发展势头十分迅猛。唐致平资金没有唐清宁充足,好在他的人缘比唐清宁要好些,借朋友以及一些权贵者们的力量,公司的光景才慢慢地好了起来。 唐清宁说,她是唐致平的全世界。可程舒也懂,唐致平现在是没有办法只为了她,公司的发展还不稳定,他也还没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的掌舵人,这个时候怎么能置公司于不顾呢? 要放弃他吗?她的心颤起来,他的温和细致,他的耐心周到,他的沉默寡言……十几年的情分,或者她对他的亲情中早也在不知不觉中混入了不一样的感情,所以,他向她表白时,她才没有真的逃之夭夭。 可萱姨……程舒也将头埋进水里,憋了好一会儿气才浮上来,大口喘了几下气。她作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决定自己走,山高水长,找个地方一个人好好的住下来。对,也许时过境迁,她和唐致平之间反而会有转机…… “舒舒。”唐致平等了好半天,有点担心起来,走到厕所门口敲了敲门。 程舒也回神,赶紧从浴缸里爬了起来。走到镜子前看了看,还好,脖子上的皮肤有几处发红,过几天应该就能褪掉了。 她穿上了睡衣,又吹干了头发,打开厕所门,唐致平站在那里。 “你来了。”她笑了一下往外走,“怎么拉着张脸,赵姐肯定又给你添油加醋了吧?” “舒舒。”唐致平见她笑得灿烂,心里更加难受。拉住她,他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视线范围是一片接一片的红色。 =首;发2#7x0uk37●5☆9^p “别再拉我去医院了,这次真没什么事儿。你快来帮我涂药,还是赵姐有先见之明,在家里备了烫伤药。”程舒也故作语气轻快,走到梳妆台前,拿过放在镜子前的药,她递给唐致平。 唐致平默默地帮她擦药。 “后背。”程舒也温柔的语气,说着她抬起手想要解扣子,但心里很紧张,他会不会一眼就看出她心里的打算?她不由得抬眼看他,他很认真的在擦药,气息呼到她的耳边,她赶紧垂头,狠了狠心,她解开了真丝睡衣的扣子,睡衣很滑,她只是轻轻一拔就滑到了地上。昨天早上没有任何准备,她心里觉得有些愧疚。这一去,再见何时就很难说了。 “你……”唐致平没想到她会把睡衣给脱掉了,稳了稳神,他弯腰捡起她的睡衣放到了梳妆台上。检查了一下她的后背,后背倒没有烫伤。他又看了看她的前胸,胸口的地方红得有些厉害。他沾了一些药,伸手过去时颤得有点厉害。 “干嘛?”她抬眼,笑得妩媚。 “你还笑。”他慌忙给她擦药,心里一再命令自己,唐致平,这都什么时候,你想什么呢? 他几乎是摒着气帮她把药擦好,然后伸手拿过放到梳妆台上的睡衣披到她的身上。 程舒也紧张得要命,她按住他的手,两个人的手指都冰凉的。她想,他肯定也是很紧张。她抓住他的手放到她的腰上,睡衣滑到地上,他一动不动的。她咬了咬牙勾住他的脖子,他呆呆的,好像忘了该怎么反应,双手握成拳放在她的腰上。 “真是个呆子。”她看着他英俊无双的眉目,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踮起脚尖,然她就吻住了他。 “舒舒。”他吓一跳,捉住她的手,“你才擦了药。” “没关系。”程舒也异常的温柔,她再次吻住了他。 “你……”他觉得今天的程舒也好像有点不正常,但他也说不上来她哪里不正常。想着应该是他母亲把她吓坏了,她心里的安全感被破坏得厉害。想到这里,他才紧紧地抱住了她,在她的诱惑下,他根本就把持不住。 …… 程舒也累极了就直接睡了,唐致平陪她躺了一会儿,奈何电话一个接一个。他怕吵醒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就起了床,穿上衣服,他下了楼。 “致平,你要吃饭吗?”赵姐在客厅看电梯,见唐致平下来,赶紧起身。 “不了,我得先走。晚上准备我的饭,我过来吃饭。”他说。 “好,好。”赵姐看着他走出去,老脸也跟着红了一下。两个人在楼上呆了几个小时,不用想也知道在做什么。三夫人往死里反对有什么用?年轻人自己喜欢谁拦得住。 程舒也醒来时,已经是黄昏了。她吓了一跳,原本只打算眯一会儿就起床去机场,然后找个马上起飞的航班就飞,这怎么了都黄昏了。 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萱姨给她发了条信息:程舒也,请你离开我的儿子。 她放下手机,苦笑了一下翻身起了床,洗了个脸,她决定还是走,择时不如撞时,现在走也不迟。她走到床边时,房门就开了,她惊得回头。 “你不会睡到现在吧?”唐致平穿着件休闲的黑色t恤走了进来,嘴角的笑怎么也掩不住。 “你,你怎么又过来了?”程舒也被口水呛了一下,他平常下班最快也要到六点半左右才能过来。 “嗯。”他走到她身边,看她还穿着睡衣,长发随意地散着,两只眼睛瞪着他。他搂住她,她虽然看着挺瘦,但抱着软乎乎的,他发现只要抱着她他就有一种心要都化的感觉。 “我换衣服,你走开。”程舒也分开他的手就想往衣柜走去。 “先不急,让我抱抱。”他拉住她,“我让赵姐不要做我们俩的饭,我们去外面吃,我已经订位了。” “好。“她靠到他的肩上,他平常运动得多,身上的肉很结实,她忍不住就捏了捏他的腰。 ”不许动手动脚。“他抓住她的手,极温柔。 ”我现在去换衣服了,好不好?”她小声说。 ”不好。“他放开她,”我看看你身上的烫伤好点了没有?“”好多了,你看。“程舒也低下头给他看后脖子,又把睡衣往下滑了一点,他立刻给她穿上去。 ”干嘛啦?“她有些不解地看他。 他脸有点红起来,给她扣好扣子才轻声说:“我会忍不住。” 她有点感动,伸手环抱住他的腰,她又靠到他的肩上,抱了好一会儿后,她在他耳边轻声问:“你会爱我多久?” “你活着,我活着。”他轻声说,那声音就响在她的耳边。 83.我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程舒也心里一震,这样的一心一意,她何德何能。她还要走吗?她走了,他怎么办?他会很难过吧,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很可能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你可以接受多少天见不到我?”她又问。 “什么意思?”他扶起她,盯着她的眼睛,带着几分审视。 “你回答我嘛,我就是想知道,女人都爱胡搅蛮缠,你不知道吗?”她晃着他的手,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 他果然就相信了,想了想,他说:“在美国的时候几乎每天都在实验室里,剩下的时间就是睡觉和看电影,会经常想到你,但不是每一天,因为生活实在是泛善可陈,所以只是偶尔给你写写邮件。回国后,发现自己会经常想见到你,可你选择了唐清宁。后来发生不少事情,我很担心你,只能忍着不去找你。我们好不容易才变成了今天的关系,我最多可以接受早上九点到下午六点这个时间段内见不到你,再超过时间我接受不了了。” 程舒也愣愣的,这呆子答得也太认真了。她的眼泪毫无预警的就冒出来,慌忙侧头,她吸了吸鼻子,将眼泪忍住,她捏着他的衣角,嘀咕道:“万一我死了呢?” 唐致平面色一僵:“你不会死。” “我是说万一。”程舒也拖长声音。 “没有万一。”他坚定的语气。 “万一,就是万一。”她有点较劲了。 他看着她,眼神专注,表情认真,字字清晰:“你活着,我活着。你死,我也死。” 程舒也骇住,她慌得用手捂住他的嘴:“呸呸呸,我就是胡说八道的。你真是呆子啊,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说这样假设性的话题。你不要生气,更不许记心里。” “我没有胡说八道。”唐致平拿拉着她坐到床沿边,侧头看她,他道:“舒舒,既然你说到了这个死字,我们不妨就干脆聊一聊。其实我们一样,在这样的人世间踽踽独行。外人看着我们花团锦簇,但谁知道,我们都是世界很小的人。就像你,只想要偏安一隅过一份平静的生活,有家有爱人就足够。我也一样,我没有要完成事业帝国的野心,对我来说,我人生的全部意义就是将我自己的世界构建完整,而你,就是我已经构建完整的世界的另一部分。你如果死了,我的世界也就不复存在。我肯定不会独活世上追忆你,那比死亡可怕一万倍。” 程舒也低下头,她想着她作的决定。他的心差不多已经挖出来给她了,她还要走吗? “换衣服吧,你睡了一下午,我们去后院走走,然后再出门。”唐致平柔声道。 “嗯。”她起了身。 他看着她进了衣帽间,想着那次她大出血,接到赵姐电话时,他那个时候就想过,如果程舒也死了,他要怎么办?他一定会弄死唐清宁,用尽一切办法他也要唐清宁偿命,那是他当时唯一的念头。 事过境迁,他现在只想和程舒也商量,不要生孩子。 “这件裙子好看吗?”程舒也从衣帽出来,走到他面前。她穿一件嫩绿色底白色小碎花的高领复古长裙,她本身就白,嫩绿色衬得她的肤色更白。 “好看。”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可也没有你好看。”她顽皮的捏捏他的脸,“怎么办?我现在就开始担心以后我们走一起,别人都以为我是你姐姐。” “程舒也。”唐致平生气地戳她的额头,“从今以后,禁止你再说这样妄自菲薄的话。” “我错了。”她看他真生气了,赶紧晃晃他的手。 他不理她。 “我下次再也不说了。”她又晃了晃他的手,这是他的一大禁忌,痛恨人家说他好看。否则,当年她那声姐姐,他就不会从小学整她整到他出国留学结束。现在她敢跟他开玩笑,总归是有一点壮着他爱她。 他看她一眼,脸色还是没有缓和。 “对不起,对不起嘛。”她抱住他的腰,“我程舒也天下第一美,谁也美不过我。而且,我怕什么,我比你小八岁呢?对吧,八年好长了,抗战都结束了。我还是小学生,你都念高中了。应该是你要担心,你都白花苍苍了,我还青春年少了。不好,我还没到三十呢,你都已经四十了,你那个,那个,会不会很快就不行了……” “程舒也。”他再也听不下去了,咬牙将她推到床上,“那你的意思是趁着我行的时候多做几次?” “大侠,我错了。”她笑着求饶,“好了,不闹了,我还得去化个妆,梳一梳头发。” “跟你商量一个事情。”他压到她身上,按住她的双手防止她乱动,偏偏表情又很严肃。 “什么?”她被他压得心慌气短。 他抿着唇,想着要怎么说。 “快说啊,我快喘不过来气了。”她催促他。 “我,想去做个小手术。”他说得有些困难。 “你怎么了?生什么病?哪不舒服?为什么昨天在医院的时候不说?”她只觉得脑袋一懵,要不是双手被他按着,她都想打自己的两嘴巴了,让她刚才胡说八道。 “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他没好气的。 “那你别喘大气好不好?”她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我想去做个结扎手术。”他说。 “你说什么?”程舒也惊呆了,瞪着眼睛看他,结扎手术?那是什么手术?她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唐致平他说他要去做结扎手术,他是疯了吗? “我想跟你商量,我们不生孩子,好不好?”他轻声问。 “为什么?”她反问。 “就我们两个人的世界,不用再有第三个人,好不好?”他松开了她的双手,抚摸着她的眉眼。 “是不是……是不是因为你对婚姻特别抗拒,所以对孩子也特别抗拒?”程舒也有点不能接受,她还没想那么长远的事情。但她一定是愿意和他生一个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认知有误,总觉得有了孩子,一个家庭才算完整。 “也不全是。”唐致平不想给她心理压力,便有些含糊其辞。 看》正,版章-节zg上l/27#*0◎=375m9 “那,那我们避孕就好了,为什么要结扎?”她还是觉得他的提议有点难以理解。 “因为总有万一,我不想让万一的事情发生。”他笑了笑,“你怕什么?我回头去仔细查一下相关资料,之前看过相关的科普,对身体完全不会造成伤害。你不用担心我结扎了会影响性功能。” “讨厌。”她推了他一把,“我就是不明白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好了,这事儿先不聊了,去化妆,然后我们出门。”唐致平翻身坐到一旁。 程舒也坐到了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化妆,她有点走神。差点把眼影刷到脸颊上时,她猛地想起来,她生唐允凡的时候大出血差点一命呜呼。后面赵姐跟她说,唐致平连手机都拿不住,几次掉到地上。 84.机场离别 程舒也意识到因为这一点后,便知道唐致平是因为恐惧她出事而做出了想要去结扎的决定,她内心百感交集。想要跟他说她不怕,但她明白他不会听。 次日早上,唐致平磨蹭到九点半才出门。程舒也晚起得习惯了,睡不着也在床上从a面翻到b面。 听着房门关上,她睁开眼睛仰看着天花板。一夜缠绵,加上唐致平说的那些话,她打消了悄悄离开a城的念头。 他全力以赴,她至少应该紧紧抓住他的手,而不是丢下他一个人在这里。如果这场爱情是一场战场,她不能做一个懦弱的逃兵。 “叮。”床头柜上的手机传来短信接入的声音,她伸手拿过来。 “程舒也,请你离开我的儿子。”萱姨发来的信息,和昨天的信息一字不差。 程舒也看着那行字,昨天没回,今天她是不是应该回一点什么?可是说什么?说什么对萱姨来说都是挑衅吧?算了,她还是保持沉默好了。萱姨要是每天发一条,她就受着嘛,谁她抢了她最心爱的儿子,她理亏。 这么想着,程舒也便把手机放下了。 又躺了一会儿,程舒也才起了身床,像往常一样,洗漱,换衣服,下楼。赵姐照例在客厅看电话,阿萝和白叔不知道去了哪里? “舒舒,你起来了。”赵姐起了身,“我帮你热早餐。” “好,阿萝呢?”她随口问。 “不知道,一早起来就没看到她,我还以为她去跑步了。我早餐做好的时候打她电话了,她没接,我还寻思着问问你呢。”赵姐边说边往厨房走去。 “电话没接吗?”程舒也皱眉,转身往阿萝房间走去,在门口敲了敲,房门虚掩着。她推门进去,不亏是当过兵的人,房间里整洁得跟样板间似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就连放到床头柜上的便笺纸都对着角度放好的。 便笺纸好像写了字……程舒也快步走去,伸手拿起那张不大的纸,阿萝写了一行字:我回宣城了,有事儿白叔会联系我。不必给我打电话,再见。 字很漂亮,透着一股洒脱劲,像阿萝本人。 程舒也站了一会儿,然后将那纸纸叠了起来。她心里也是明白,阿萝心里难受。唐致平和她的关系转变,她住在这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如离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舒舒。”赵姐的喊声传来。 “来了。”程舒也往外走。 早餐吃到一半时,唐致平给她打了电话,闲聊了几句后,他问她阿萝的电话怎么打不通,他要找她问青行山的情况。 “她回宣城了。”程舒也说。 “也没跟我说一声。”唐致平有些不悦,他付工资,她不打一声招呼就走,这是什么规矩? “让她回去吧。”程舒也说,“她最近心情不大好。” “哦,那就听你的。对了,中午你有什么安排?能不能过来陪我吃工作餐?”他问。 “好。”她答应了他,寻思着阿萝的事情是不是该和唐致平说说,还有她的心事其实是关于他。 唐致平挂了电话,她继续吃早餐。一碗粥没吃完,她的手机响起来,她赶紧伸头看了一眼,电话是唐清宁打来的。 程舒也放下碗,伸手拿过了手机:“喂,清宁。” “舒舒,我现在去机场,你要去看看儿子吗?不然,接下来你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他。”他问。 “好,我现在就出门,待会你先到了给我发定位。”程舒也顾不上吃剩下的粥了,挂了电话,她起身就往外跑。 “舒舒,你去哪?”赵姐被她吓一跳。 “赵姐,你马上换衣服,我们去机场,宝宝要出国了,唐清宁给我打的电话,我们去看看他。”程舒也边上楼边喊。 “宝宝?好,好,好,我马上换衣服。”赵姐激动坏了,也赶紧往自己房间冲。 最新t章#节上z@ 几分钟后,程舒也开着车出了门。开了导航,她一路往机场狂奔,车到半路时,她给唐致平打了个电话,跟他说明她去一趟机场,中午可能赶不过去陪他吃饭。 “行,那你开车慢点,不要急。”唐致平道。 “嗯。”她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唐先生还真要把宝宝带到美国去,真是的。”赵姐坐在副驾位搓着手,“白管家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就吓吓你。” “对了,白叔呢?”程舒也这才想起来问。 “吃完早餐出门的,说约了人,我忘了告诉你。”赵姐道。 程舒也便专心开起了车,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程舒也赶到唐清宁指定的地方时,跑得嗓子都要冒烟了。 “宝宝。”赵姐看着被唐清宁那边的育儿嫂抱在怀里的孩子,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 孩子离开她也没几天,见了赵姐,开心得手舞足蹈的。赵姐上前,伸手想接孩子,唐清宁立刻阻止了。 “赵姐,抱歉。”唐清宁挡住她,他的态度有些冷漠,“你现在不要抱他了,防止他哭闹得更厉害。” 赵姐只能往后退了几步,那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啊,分别在即,唐清宁连抱都不肯让她再抱一下。 “我抱抱你有意见吗?”程舒也的语气也有些冷淡。 唐清宁微微皱眉:“你明知道孩子会依赖赵姐,你为什么还带她来?” “唐清宁。”程舒也来了气,“你能不能讲点道理,赵姐带了他那么久,现在孩子要去美国,让她来看看不是人之常情吗?” 程舒也话音没落,孩子因为赵姐没抱上他,他就大哭起来了。 “你们先走。”唐清宁对育儿嫂和一旁秘书模样的女人说道。 “宝宝。”程舒也慌了,她快走了几步冲到育儿嫂旁边,伸手想去抢孩子。那个秘书抓住她的手,育儿嫂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往vip通道走去。 “唐清宁。”程舒也含着泪喊他。 “对不起。”唐清宁走过来,秘书松开了程舒也的手,“舒舒,你看到了孩子,我也进去了,你和赵姐回去吧,开车慢点。” “唐清宁。”程舒也的眼泪掉下来。 唐清宁顿了一下脚步,但没有回头。很快的,孩子的哭声和唐清宁的身影都消失了。程舒也缓缓地蹲到了地上,那天不是说得好好的吗?为什么今天又这样对她? “舒舒,起来。”赵姐抹了一会儿眼泪,看程舒也比她还难过,她上前将她拉起来。 程舒也起身时,手机响了起来,白管家打来的电话,她这会儿哪有心情接电话,把手机给了赵姐,她往一旁的休息椅走去。 她才挪到椅子前坐下,赵姐跑了过来:“白管家他说,说什么,说他先去青行山了。” 85.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程舒也心里一惊,接过赵姐递给她的手机,看着屏幕,电话已经挂断了。昨天上午还在和白管家商量去青行山的事情,今天他急匆匆的去了,难道是有什么变故?可再怎么说,是她父母的遗物,总该问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吧? 她有些困惑,点开通话记录回拔了白管家的号码。 白管家很快接了电话,听到程舒也的声音,他顿了一下:“是,是舒舒啊。” “白叔,刚才赵姐说你去青行山了?”她直接问。 “是,我接到消息,颜家有人已经先去青行山了。舒舒,我和致平商量过了,决定还是不让你跟着一起去。你放心,如果不出意外,你父母的遗物我会帮你带回来。”白管家语气温和。 “可是……”程舒也想说昨天不是说好了她是必须去的吗? “舒舒,先这样,我这边有电话进来。”白管家匆匆挂了电话。 程舒也感觉他在回避什么?稳了稳神,她转而拔通了唐致平的电话。 “跟我商量了?”唐致平很是惊讶,“什么时候跟我商量了不让你去?” “那,白叔是什么意思?”程舒也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白管家在骗她?为什么要骗她? “你先等等,我问问。”唐致平切断了电话。 程舒也愣愣地坐着,赵姐挨在她旁边,嘴里还在不停地数落唐清宁狠心,孩子临时走时大哭的样子让她心里十分难受。 唐致平很快回电话过来,他让程舒也马上赶到他公司,他有要事和她商量。程舒也拉了拉赵姐,两个人离开了机场,然后一路赶到了唐致平的公司。 见到了程舒也,唐致平才告诉她,他打白管家的电话提示已经关机了。这不这寻常的举动让唐致平和程舒也都有点措手不及,两个人分析了一会儿,感觉事情非同小可。但要不要马上也跟着去青行山,两个人出现了分歧。 程舒也想马上去,她想亲手拿回她父母的遗物。 唐致平觉得情况不明朗,怀疑青行山设着什么陷阱,专程等着大家去跳坑。 “白叔为什么要这么做?”程舒也紧急眉头。 “对了,舒舒,有个事情我得问问你。”唐致平很谨慎的语气,青行山那边的情况,他暗中查了好长时间,一直瞒着程舒也。现在事出突然,他不得不跟程舒也提起。 “你说。”她道。 “你还记得你十五岁那年被拐进的那座大山吗?”唐致平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程舒也的脸色“刷”一下就白了:“你的意思是……可能就是青行山?” “因为我没有去过,所以一直怀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查这件事情,还找到了当年负责拐卖案的老民警。让我感到担心的是,那老民警借口自己年纪大,改了几次口了。舒舒,如果青行山就是你和桐桐遇到的地方,那么,顾成南很可能就是当年买你的那个人家。”唐致平握紧她的手,“如果是这样的话,整件事情就很可怕了。” 程舒也的面色更加惨白起来,如果这是一个精心设定的局,那么最终目的是什么?设局的人求的是什么?寒山图和雪中凝? “你给阿萝打个电话。”唐致平提醒她。 “对,我怎么忘了呢。”程舒也拍了拍额头,阿萝一早给她的留言上就说了,有事情白叔会给她打电话,会不会白叔和阿萝都去青行山了? 她拔下了阿萝的电话,电话一直响着,却没有人接,她能再拔打一遍,然后没有人接听。 “电话能通,没人接听。”程舒也收起手机,“有一件事情,你知道吗?阿萝是我的亲表妹,她的母亲和我的母亲同母异父。” 唐致平点了点头,他的眼眸沉下来,他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阿萝很可能遭遇了什么不幸,如果对方的目的是要程舒也,那么阿萝是一个很好诱饵。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想法,程舒也的手机响起来,打电话来的是个陌生号码。 “开免提。”唐致平提醒她。 程舒也接起电话,点开了免提。 “程舒也。”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不徐不疾中带着几分慵懒。 “我是,请问你哪位?”程舒也镇定地问。 “我在青行山等你啊。”那陌生男人语气轻快,“你该来一趟了,当然,你也可以带你的新一任男人来。” “你是谁?想做什么?”程舒也又问。 陌生男人轻笑几声,紧接着就听到阿萝的惨叫声,夹杂着滋滋的声音。 程舒也的心揪成一团。 首…发r◇ “问那么多做什么呢?”那男人打了个哈欠,那是一种无比从容的笃定:“你问清楚了就有办法了么?这里是青行山啊,哈哈,你还是来吧,这对你来说是只赚不亏的买卖。提醒你一下,明天下午五点钟之前到这里,过时不候。” 那陌生男人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程舒也和唐致平对视了一眼,阿萝和白叔……很可能都是被人带走的。 “我们得马上去青行山。”到了这种地步,程舒也反而不那么慌了。这个局错综复杂,她一直看不透,一直在猜,现在她有一种预感,这个局可能要落幕。所以她困惑的事情,都要有一个结果了,她等得太久了。 “好。”唐致平起了身,“你等我十分钟左右,我和助理交代了一下。” “嗯。”程舒也点了点头,想着唐清宁带着唐允凡已经前往美国,她心里暗自庆幸。 等唐致平时,程舒也去了会客室,她往赵姐的支付宝里转了一笔钱,又交代好生守着家。赵姐有些害怕,看着支付宝那笔巨大的金额,她欲言又止。 “赵姐,我可能没那么快回来。家里的卫生什么的,你就多费心,你要是害怕的话,可以喊个伴回家陪你,但人不要多了。”程舒也温和道。 “你,你和致平要去哪里?”她惊惶起来。 “去一趟外地,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程舒也道。 “白管家呢?他暂时也不回来吗?”她更慌。 “嗯。”程舒也应道。 “那,那,我……”赵姐吞吞吐吐的,看着程舒也的目光,她生生改口:“那我等你们回来。” 程舒也看着赵姐,她看起来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难为她照顾了她这么长时间。怅然一笑,她道:“赵姐,我要是超过一个月没回家,你就把家里的钥匙送到大宅,然后你就走吧。” “舒舒,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不要瞒着我,行吗?我给你做了这么久的事情,虽然你喊我一声赵姐,但你比我女儿也大不了多少,你就告诉我,你这是要去哪里?”赵姐哽咽起来。 程舒也帮她整理一下起了褶的衣领,道:“谢谢你对我这么好,赵姐,我会回来的。” 86.顾叔,客人来啦 赵姐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休息室,程舒也回到唐致平的办公室,站了一会儿,唐致平就回来了,拿上了车钥匙,两个人就出了门,订了飞往n市的机票。因为时间充足,路过商场时,唐致平又拉着她去买了两套户外专用的衣裤和一些压缩饼干。 “你这样陪我去,你妈知道了,只怕想杀了我。”程舒也低声道。 “舒舒,不说这些。”唐致平淡淡道。 “好吧。”她转头看他,“你猜那个男人是谁?” “猜不到。”他道。 “连你都猜不到,那我们的胜算能有多少?”她轻叹,“但奇怪,我一点儿也不害怕。” “真的?”他看她。 她点头,又道:“当然因为你在身旁,从小到大,你都没有输过。有你在,感觉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难事。” “那倒是。”唐致平也不谦虚。 “那就当去度个假吧,也是不错的。”程舒也笑起来,“如果青行山是当年那座山,听阿萝之前的语气,那里现在可还是保存着原始气息。原始森林呢,想想还挺刺激的。” 唐致平只是笑笑,没说话,事实上,他心里也没有底。那个陌生男人打来的号码查不到任何信息,连网络号码都不是。 正s版首◇t发v‘- 晚上八点半到的n市,已经没有了去荫县的高铁,只能订了第二天一早的高铁票。在高铁站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一夜平静,连萱姨都没有给唐致平打电话。 次日一早,两个人转乘高铁,两个小时的车程。他们来到了荫县,唐清宁外婆的老家,也是阿萝的老家。 搭了大巴,从南县到北县。大巴到站时,已经是午饭时分了,顾不上找地方吃饭,随便买了点吃的,换了辆黑车,他们到了青行山所在的乡镇。 “你们要去青行山啊?”黑车司机很疑惑的样子,“走亲戚吗?” “是啊。”唐致平接话,“那边的路现在还是不好走吧?” “不下雨还行,下雨就没办法了。听你们的口音不是本地人,怎么会在青行山有亲戚?这山穷水尽的地方……”黑车司机没再往下说。 “山高皇帝远啊,自由啊。”唐致平接腔道。 “自由?”那黑车司机冷笑一声,“野蛮还差不多,别说你们外地人,我一个本地人没事都绝不上青行山。送你们也只敢送到山脚下,那里就是野蛮人聚集地。我说你们两个人是真的去走亲戚吗?不是去驴行什么的吧?听大哥一句劝,别冒那险,不值当。” 程舒也紧张得咽了咽口水,她想像中的很艰难跟这个黑车司机描述起来的可怕根本不是一回事儿。她打了个冷战,根本不敢再细想,只怕自己要开始发抖。 “是去走亲戚。”唐致平不再多说。 颠簸的乡间马路开了有将近一小时,黑车开进了一条仅容一车经过的岔道,又往前开了十来分钟,黑车就停下来了。 “我就不送你们了,顺着这条水泥路一路走到头就是青行山了。这幸好没下雨,一下雨到处是滑波,你们都走路都没有办法走。”黑车司机收了钱,大约看着唐致平和程舒也面善,他又拿出手机,“看你们也是爽快人,那就留个电话吧,要回城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不过山上信号完全靠运气,就看我们有没有缘分了?” 唐致平赶紧拿出了手机存下了司机的电话,想了想,又把自己的号码留给了司机。下了车后,时间已经是下午的三点了,两个人顺着山路往上爬,拐了四五道弯后,手机信号就开始时有时无了。 “你说,他们会不会抢走我们的手机?”程舒也不安地问道。 “不会。”唐致平道。 “真的?你怎么这么肯定?”她不太相信,按她的倒霉经验,没有哪一次被劫时手机还能留在自己的身上。 “真的。”唐致平又道,那个陌生男人的语气那么从容,喜欢玩猫抓老鼠游戏的人,是不会拘这点小节的。 盘山公路越来越陡,程舒也的心越来越慌。越往山上走,她的心就揪得越紧。那熟悉感就一寸一寸的加深,他们在绕过第十二道拐弯时,程舒也猛地停住了脚步,俯看远处的林海,景物和当年的记忆重叠了。 “致平叔叔。”她惊恐地喊了一声,然后扑上去就抓住了唐致平的手,她嘴唇噏动得厉害,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唐致平立刻明白,青行山是程舒也和桐桐当年被拐的那座山。他抱紧程舒也,不停的帮她顺着后背。 好一会儿后,程舒也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是这里。”她说。 唐致平点了点头:“现在下山已经来不及了,舒舒,别怕,有我在。” 程舒也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了一下,睁开眼睛后,她抓紧他的手:“我们走吧。” 他拉着她,两个人继续朝前走。又拐了一道弯,隐约的就可以看到房屋了,他们已经进村了。程舒也心惊肉跳得厉害,后背的冷汗流了一阵又一阵。 “来了。”声音悠远,好像就在耳边,又好像离得很远。 两个人停住脚步,只听见哗啦声,有个年轻的男人不知道打棵树上顺着长长的藤条轻盈地跳到了他们面前。 年轻男人长相清秀,一脸笑容:“你们很守时,老大特别喜欢守时的人。” “麻烦你带路。”唐致平微笑着。 “当然,走吧。”年轻男人冲程舒也一笑。 也许是因为这个年轻男人的态度很是友好,程舒也揪成一团的心脏慢慢地松驰开来。跟着年轻男人,他们继续往村子里走。 山路就是这样,看着很近,但又生生走了快半个小时,他们才算真的入了村。一路上,并没有村民出来围观,这里,仿佛是一座没有人烟的村落。 “就在前面,你们能再走快一点点吗?”年轻男人一路走得飞快。 程舒也差点没累死。 “抱歉。”唐致平拉紧了程舒也的手。 年轻男人并不介意的样子,又走了几百米,年轻男人终于在一排屋子前停了下来:“顾叔,客人来啦。” 87.这些是你父母留下的东西 程舒也和唐致平停住脚步,然后很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顾叔?顾成南?程舒也心里如是想。两个人顿足的片刻,有苍老的声音传来:“那就请进来吧。”是正宗的荫县口音,好在和普通话差得不太多,唐致平和程舒也听得并不费力。 年轻男人朝他们招了一下就往里面走去,唐致平紧了紧程舒也的手,两个人跟在年轻男人身后也往里面走去。 屋子还是泥土结构的,空气中飘着腐朽的味道,朝南的墙上开了一扇窗,说是窗,但上面贴着的塑料纸已经黑糊糊的一片了,天气这样好的夏天,光线都穿透不进来。屋外明明还是黄昏的光景,这屋子却十分昏暗。 程舒也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走着,地面是泥土填的,因为天长日久的风化和人为的反复踩过,地面坚硬得跟水泥地一般。 穿过侧屋就是正厅了,正厅的大门关上了,可能因为窗户上塑料纸黑糊得没那么厉害的原因,光线明显好许多。 程舒也的视线先被供着神位的神龛吸引,然后才看到坐在一张四方的桌子旁的老人,老人看似古稀之年,也或许要更老一些。 程舒也猜测,刚才苍老的喊声就是这老人发出的。 “顾叔。”年轻男人喊了一声,喊完后他就往又旁边的屋子走去。 “顾叔,打扰了。”唐致平态度谦和有礼。 老人点了点头后微眯起眼睛盯着程舒也看,好一会儿后他起了身,指着侧面墙边放着几个木凳:“你们坐吧。”说罢,他又坐了下来。 程舒也原本也想喊声顾叔,但老人盯着她看,那眼神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程舒也不由得又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程东过世时说她父母的遗物以衣当年的那笔抚恤金交给了一个叫顾成南的人,此人是他的朋友,因为他于顾成南有过救命之恩。眼前的人就是顾成南吧,他的眼神如此冰冷,看起来倒是程东欠他一条命,而她专程来偿命一般。 唐致平走到墙边拿了两个凳子回来,摆到一起,两个人都坐了下来。 “你是程舒也吧。”老人又开口,口音很重,程舒也三个字念得有些含糊不清。 “是,我是程舒也。”程舒也挺直了后背,这座大山曾经是她很多的梦魇,她有一种在又重回噩梦中的感觉。 “他是谁?”老人指着唐致平,语气里透着几分不客气。 程舒也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回答道:“我,男朋友。” 老人点了点头:“我在这山上等了快十多年了,替程东看着那些东西,你今天来了,我总算可以物归原主了。”老人说着撑着椅子再次起了身。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那些东西。”他招呼到。 程舒也转头去看唐致平,他看起来波澜不惊的样子,她忍不住想,难道他在上山前做了什么安排,可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范围啊。 “走吧。”他起了身。 她跟着他一起身。 老人看起来年纪很大,但腿脚还很灵活,他穿过了大厅中间门,程舒也和唐致平跟在他的身后。大厅的隔壁房间是杂物间,半间屋子都是柴禾和劈成块堆成墙的木块。老人往柴垛和木块堆成墙的中间走,只能容下一个人走,还得侧着走。 挤过那狭窄的通道,老人在出口处等着他们两个人,老人的脚下是台阶。看起来,那台阶是通往地下室的。 程舒也悄悄拽了一下唐致平的手,他顿住了脚步。 “顾叔,您把东西放在地下室吗?”唐致平试探着问到。 老人根本不搭理他们,见他们出来了,他自顾自地往台阶下走去。唐致平和程舒也走到入口处时,已经看不到老人的身影了。 “我们要下去吗?”程舒也心跳得得厉害,早前的时候,唐致平就和她分析过,说这山上终年潮湿,当年她父母的遗物如果没有妥当保存的话只怕早就没有了。现在老人居然还往地下室走,很显然她父母的遗物,老人放在了地下室,这实在是令人感到费解。 唐致平没说话,只是拉着她往台阶下走。台阶全是石头的,这样的夏天,石头上湿气很重,也很滑,好在两个人都换上了登山鞋。 五十多个台阶才走到了地,往下走时,程舒也只顾摒着气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往下一扑就要连累唐致平一起跌个大跟斗。直到走到尽头,程舒也才反应过来,明明是地下室,却光线充足,空气反而比上面的屋子里要好一些。 唐致平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两个人顿足,四下观察。视线范围内全是石头,石头砌得很讲究,每一块和每一块之间都留下一个三角的空洞,那光线和空气就是从那无数的小三角洞里进来的。在他们的前面,看起来是漫长而看不到尽头的通道。 老人不知去向。 “喂,有人吗?”程舒也轻轻喊了一声,回声很响,仿佛有三四个人在接力说话。 “往前走,左拐。”老人的声音传来。 两个人继续朝前走,至少走了五分钟都才出现一个岔道,往左拐后,伸手不见五指。两个人只能一步一步往前挪,大约挪了一百来步,程舒也几乎要哭出来时,就感觉有微弱的光线照来。又听到一声“咔”,巨大的响声,顿时大片光源涌来。 两个人被强光刺激得抬手挡住,眼前一片豁然开朗,已经是另一片天地了。 程舒也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石室,石室的南面是一面玻璃墙,那豁然开朗的光源是从那面玻璃墙照进来的。 石室里,仿佛是一个小型博物馆,每一幅,每一件古董都有一个专门的玻璃罩子。这仿佛是爱丽丝仙镜,又仿佛是世外桃源。 m-最)●新(章*d节?l上r. “这些都是你父母的东西。”老人的声音响起来,但人却看不到。 程舒也侧头时,骇然发现,唐致平不在她的身边了。明明刚才他还拉着她的手,为什么现在人不见了呢? “致平?”程舒也转身,她的身后是一堵石墙,正是刚才发出巨大“咔”声的那扇门,很有可能门响之后,唐致平就被人劫走了,这里,只剩了她一个人。 “唐致平。”程舒也带着哭腔又喊了一声,这回连老人的声音都消失了,更别提唐致平的回应了。 88.我可以带这些东西走吗? 程舒也惊恐极了,想嚎啕大哭,又不敢哭。极力地忍着哭泣,她仓惶地往石阶下面走。因为害怕,她也没有心思去看她父母留下的东西。 $更“新最z`快上=ln%v 她跑到那面玻璃墙那里,隔着玻璃往外看,她顿时绝望了,玻璃下面是万丈深渊,还有一条细长的瀑布倾流而下,这石室……造在悬崖上? 程舒也看了一眼就头晕得厉害,往后退了几步,她扭头又看那扇石门。 “顾叔,你在吗?”她竭力地想保持镇定,但颤抖的声音还泄露了她内心的恐惧。 没有人说话。 “喂,有人吗?”她又喊了一声。 仍然没有人说话。 她呆呆地站着,闭上眼睛,她开始深呼吸:程舒也,你一定要冷静,唐致平肯定会有办法的,他一定会有办法的。这里看起来还算安全,你先在这里呆着。 再睁开眼睛时,她稍稍冷静了一下。按捺住惊恐不安的心,她开始观看那些挂在墙上的玻璃罩子里的画。落款处的印章,程舒也仔细地辩认了一下,是颜语两个字。 那是她母亲的名字,她一幅接一幅地看,墙上挂着的八幅画全是她母亲的作品。陈设在下面玻璃罩子里的古玩有十三件,唐老爷子喜爱字画,也收藏一些古玩,因此程舒也自小便见过一些。玻璃罩子里的古玩,全都价值不菲,即使早在二十年前,随便拿一件出来,爱好古玩的人也会趋之若鹜的争抢。 这些藏品……都是她父亲留下的吗? 程舒也的心里起了更多的疑问,一个山野村人,如何能造出这样地下室,如何设计这么复杂的机关,又如何懂得建造这样的石室,这些只为了保存她父母的遗物? 不,这个顾成南的背后一定有其他人。是那个打电话来的陌生男人吗? 程舒也心中猛地一惊,昨天只顾着急,她居然没有意识到。阿萝是早上走的,即使那个男人派人把她抓走,她也绝不可能在那个陌生男人打电话就是在青行山了,除非她孙悟空能翻筋斗云。 可是她没想到,连唐致平都没有想到吗?不会的,唐致平不会和她一样犯这样低级的错误。程舒也胡思乱想着,心又乱起来。 “程舒也,你现在得离开藏品室。我保存这些藏品费了太多的心思,你往台阶上走吧。”老人的声音再度响起来了。 “顾叔。”程舒也想寻着声音去找人,但回音太强了,她根本没办法判断出声音从哪个地方传来。没办法,她只能往台阶上走,走到刚才那扇石门那里,又一声“咔。” 门开了,唐致平还站在原地。 “致平。”程舒也又惊又喜。 “舒舒。”唐致平也抱住她,刚才石门开时,他原本抓着程舒也的手,就在他迈步时,他感受到腰上一麻,然后就有人用力把他往后一拉,他喊了声舒舒,声音淹没在巨大的声响中,转眼间,他就被关在了石门之外。 抓着他的手松开了,黑暗中,唐致平沉默地站着,虽然他不能判断要发生什么事情。但他想,抓着他的人并没有伤害他,那么意思就是让他在这里等着程舒也。 幸好,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我没事儿,没事儿。”程舒也偎紧了他。 “两位请稳步茶室吧。”黑暗中,那个在山头上接他们的年轻男人的声音从前面不远处传来。 摸着黑,两个人顺着声音来源处往回走,走回那个岔道口,光线好了一些。年轻男人站在那里,他仍然脸带笑容,见两个人走过来,他往另一条路走去。 往前走来了十来米,年轻男人停下了脚步,他的旁边是一间没有门的石屋。石屋里有茶香味飘出来。年轻男人回头看他们,又歪了歪头,示意他们进去。 石屋下面有三个石阶,唐致平拉着程舒也上了石阶。 相对那间放着藏品的石屋,这里的光线要暗许多,但也能看得清楚人。石屋里,一张四四方方的茶桌,四张石凳。白管家坐在北面的石凳上,老人坐在南面的石登上。 见了唐致平和程舒也,白管家的脸上露出苦笑。 “这是今年新到的大红袍,还可以。”老人坐在主位上,他没有抬头,只是专心地泡着。 唐致平和程舒也分坐了东西两个位置,四个人刚好就坐满了。 坐在冰凉的石凳上,程舒也真是如坐针毡,她的视线移向白管家,想用眼神和他交流一下,但他立刻就将视线移开。 “尝一尝吧。”老人把茶杯分放到他们面前,然后给每个茶杯倒了半杯茶水。 白管家先端了起来,抿了一口,他放了下来,但不说话。 唐致平也端起了茶杯,程舒也见他端了茶杯便跟着他一起。茶是极品,唐家出来的人都是见惯好东西的,这老人能得这样的好茶,程舒也心里不由得又多了思衬。 “你们不急罢,那就再等等,还有几个朋友还在来的路上。晚上的住宿,我已经让老三安排下去了。虽然是山上,也不至于太委屈你们。”老人说话间,又给他们添了茶水。 “顾兄。”白管家这回开口了,“冒昧问一下,你还请了谁来?” 老人喝了一口茶,皱眉:“当不起,别喊我顾兄。” 白管家讪笑。 老人收回视线看着程舒也:“那些藏品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程舒也道。 老人点了点头:“都是好东西。” “嗯,都是好东西。”程舒也重复了一句,想了想,问:“顾叔,那些确实是我父母留下的,我叔叔程东委托你保存的吗?” “嗯,没错。”老人一点儿也不否认。 “那么,我想请问一下,我什么时候可以带它们走?”程舒也问。 “等事情了结清楚了,你就可以带它们走。”老人回答。 “什么事情?”程舒也再问。 “你年纪小,可能不太清楚。老白是清楚的,他也没有和你说过吗?”老人看一眼白管家。 程舒也跟着将视线投向白管家。 89.局中局 那天在别墅的后院,白管家把颜家,唐家以及早已作古的宋将军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讲述了一番,程舒也当时已经十分震撼,现在听老人的语气,当年的恩怨里可能还有顾家的一份。 白管家的嘴角又浮起苦笑:“顾兄,你说得没错,舒舒年纪小,那又何必把无辜的她扯到上一辈的恩怨中。” 老人听白管家这么说,脸色顿时就变了,他几乎是从喉咙里往外蹦了三个字:“谁无辜?” 白管家不说话。 老人的喘气声开始粗起来,气氛有点紧张。 程舒也大气不敢出,天色将暗了,石屋内的光线也跟着黯淡了许多,她偷偷地看了对面的唐致平。她和老人说话时,他又喝了一杯茶,然后很是自然地伸手拿过茶杯往自己杯里又倒了一杯。程舒也感觉他是真的来度假一般,喝着茶,听着原始部落的老酋长讲述故事,一切都是发生在故事里事而已。 “顾叔。”屋里气氛空前紧张时,年轻男人的声音传来了,“四哥回来了。” 老人起了身直接就往外走,他的身影消失在台阶下,程舒也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确定老人走远了她才收回视线。 “白叔,你什么时候到的?”她问。 “这茶真的很不错,我还是几年前在我爸那里喝过一次。”唐致平打断程舒也,他把白管家面前的冷茶倒掉,然后换上了新茶。 “唉。”白管家却没心情喝茶,只是重重地叹气。 “既来之,则安之。”唐致平淡淡地语气。 “这个地下室几乎是巧夺天工,不计算成本,单是设计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了。”程舒也压低声音,“刚才那间放藏品的密室,你们有进去过吗?建在悬崖上,靠悬崖那一面是玻璃墙,另外三面墙很干燥,一定是做了防水处理。包括进入密室那扇石门,那样的工程绝对不小。” “悬崖?”唐致平挑出了程舒也话里的重点。 “嗯,悬崖下面还有一条很细的瀑布,很高,我估摸着到崖底至少得有几十米的高度。”程舒也道。 白管家倾身,语气略略急切:“你刚才进了密室,你把里面的情况详细地说一下。” “八幅画,十三件藏品,画上落款都是我母亲的名字。藏品……”程舒也停顿了一下,“有三件我曾跟着爷爷去慈善会时见过,另外十件看贴在玻璃罩外的说明,我大部分也都见过和听过,都是价值连城的藏品……” “画作全部的落款都是你母亲的名字么?藏品也都贴了说明?”白管家不敢相信的语气,“没有寒山图和雪中凝?” 程舒也怔了一下,刚才在密室里,她完全将寒山图和雪中凝忘到了九宵云外,一心只想快点离开,快点找到唐致平。 “白叔,喝口茶。”唐致平适时地又推了杯茶过去,“不急。” “不急?你知道什么……”白管家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白叔,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呀?”程舒也立刻追问。 “那天我都和你聊过了。”白管家语气略生硬。 “白叔,你还要瞒多久呢?”唐致平将喝完茶的杯子翻过来看了看,“我爸现在在哪里?” 唐致平这句话说出来后,程舒也神色一凛。 白管家垂放在石桌上的手轻轻颤动起来,只是夜色已经有些浓了,程舒也和唐致平看不真切罢了,他稳了稳神,道:“致平,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爸过世,从入殓到告别仪式,火化,你们可都是在啊?” “白叔。”唐致平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他慢条斯理的:“这么说来,我爸确实死了。” “是,老爷子过世了。”白管家加重了语气。 唐致平侧头看他,默了片刻,他又问道:“白叔,你急着找到寒山图和雪中凝做什么呢?” “完成老爷子的遗愿。”白管家说。 “恐怕不是完成我爸的遗愿吧?”唐致平语气温和,但目光却有点逼人。 “致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白管家有些不客气起来。 “听说当年的宋子文将军死于(闻革)期间,他还是军阀那会儿,手里有许多只闻其名的宝贝,但这些东西在闻革时那些人掘地三尺都没有找到。于是有说法,说宋将军早就找了一个妥当的地方安置好了,安藏的地点就画在寒山图上,找到地方后,用雪中凝开锁。”唐致平看着门外,音量不高不低的,确保外面站着的人可以听得到。 “传闻只是传闻,具体的情况谁知道呢。现在寒山图和雪中凝根本连影子都没有,早知道这样,根本都不用上来这里。”白管家悻悻的语气。 “恐怕你不得不来吧。”唐致平笑笑,“你不来顾叔也不答应啊,以你们这几十年交往,也该来看看他了。” 程舒也听得有点糊涂起来了,唐致平在说什么?白管家和顾成南几十年的交情? “致平,你别胡说八道。”白管家有点急了。 程舒也却一个激灵,这巧夺天工的地下室,顾成南根本不像个山野村人,唐致平刚刚说到的他们有几十年的交情。她脑中的答案呼之欲出,她惊在那里,这里的地下室,那些藏品也许就是白管家协助顾成南完成的。 所以,程东对顾成南的救命之恩,他把兄嫂的遗物送到青行山来,也很可能就是局。是白管家和顾成南设计好给他跳的坑,程东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值得托付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中了别人的计而已。 唐致平但笑不语的片刻,有隐约的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是说话的声音。估摸着顾成南说的其他人也到了,白管家起了身。 “我去趟洗手间。”他说着往外走。 “过来。”白管家走出去,唐致平朝程舒也伸手。 程舒也不明所以,但还是起了身,走到唐致平身边,他伸手揽住她的腰,用力往他怀里一拉。她吓一跳,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情跟她搂搂抱抱? 她来不及喊一声他的名字,就听到巨大的“咔”声,那声音和密室开启时一模一样,程舒也要尖叫时,唐致平捂住了她的嘴。 石屋的门原本是敞着的,这会儿已经有一块石门落下去了,屋子里,石桌和凳子已经移动到了屋子的角落去了。 “古墓。”程舒也脱口惊叫,当年她看金庸小说时,古墓的门就是这样落下来的。 “好了。”唐致平将她拉起来。 “你,你,怎么知道的?”她惊呆了。 “喝茶的时候研究的,就在石桌下面。”他打量着已经昏暗的石屋,“你手机还有多少电?” “我看看。”程舒也摸出了手机,“百分之六十。” “嗯,希望在电量用光前可以离开这里。”他道。 “他们进不来吗?”程舒也很惊奇。 “只能设计一个机关吧,又不是遥控器,能设计成这样,已经非常难了。”唐致平打了个哈欠,“好困,我躺一会儿,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睡一会儿?” “管叔和顾叔到底怎么回事?”程舒也追问。 @|!( 唐致平拉着她席地而坐,揽住她的肩,他在她耳边小声说:“白叔是不是和你提过一个叫冒安的人?” “嗯。”程舒也应道。 “从头到尾,这个人才是关键,这个局,他才是那个操控人。”唐致平又说。 程舒也感觉自己脑容量不够用了,冒安?那个军师,不是说寒山图就是他画的吗?不是说颜南陌的画就是跟他学的吗?他现在是谁,又为什么要设这个局? 90.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宋将军死了,唯一的女儿流离所失。但冒安没死,他不但没死,他还成了家,生了个儿子。他的儿子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唐致平迟疑着停住,石屋外头有人在说话,但隔音不错,听不太清楚在说些什么。 程舒也靠过去一点,抓住了他的手臂。 外面的说话声持续了好几分钟,接着就散去了,石屋就这么彻底的清静下来了。 “好像就我们两个人了。”程舒也轻声说。 “嗯。”唐致平又打了个哈欠,他靠到程舒也肩上,“我眯十分钟,你看着时间。” “我们说话嘛。”程舒也不依道,这天聊了一半,他非要睡,她的胃口被吊在半空中。 “那我们一起睡。”他拉着她躺下来,将手臂枕到她的脖子下。 程舒也哪里睡得着,躺在那里,她只觉得心惊肉跳,总觉得那个怪怪的顾成南会突然冒出来,又怕还有其他更奇怪的人出现。 她胡思乱想着,屋子里已经完全的暗了。躺在这冰凉的地板的,她不得不感叹唐致平有先见之明,上山时,她还在嫌身上的装备太笨重了,现在这登山服穿在身上实在是太保暖了,躺在这冰凉的地板上也不觉得冷。 躺了一会儿,唐致平好像都睡着了,程舒也却有点尿急了。她想忍忍,可越忍就越想上厕所,她只能挣扎着坐了起来。 “干嘛?”唐致平带着睡意轻声问她。 sqo_ “我,我想上尿尿。”她红着脸说。 “北面屋角,那里有流水声。”他道。 程舒也觉得很丢脸,但这非常时刻,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起了身,她凭着记忆往北面走到,走到屋角她才拿出了手机打开了手电筒,果然如唐致平所说,那里有一个出水口,刚才泡茶的水就是从这里流走的。 解决完人生大事,程舒也回到唐致平身边,他已经睡熟了。她干脆着拿着手电筒在屋子里走了走,屋子里还是真干净得很,除了那张石桌和四张石凳,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走了几圈,她也觉得无聊了,只能回到唐致平身边坐下来,靠着他,她翻着相册看,只有孩子的照片,她只能反反复复地看。 夜色一寸一寸加深,坐得久了,程舒也也有些困了,她锁了手机侧着身也躺了下来。也不知道躺了多长时间,她躺得有点迷迷糊糊了,感觉自己像是睡着了。 “舒舒。”旁边的唐致平却猛地坐了起来。 程舒也惊得猛地睁开眼睛:“发生什么事了?” “快起来。”唐致平的语气有点急促。 程舒也昏头昏脑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整个人还处在睡眠状态中,要不是唐致平扶着她,她肯定又跌地板上去了。 他扶着她走到了放着石桌的屋角,弯腰在石桌下摸了摸,巨大“咔”声,石门缓缓地往上升。居然有灯光照进来,程舒也伸手挡了挡,透过指缝,她看到几个男人站在台阶下。 “走吧。”唐致平扶着她往门口走去。 走近了,程舒也才看清了为首的男人,乍一眼,她以为是唐致新。再细看,才发现真的是唐致新,程舒也松了一大口气。心想,这是救兵来了,太好了,她今晚就能离开这鬼地方了。 “二叔。”程舒也亲热地喊了一声,“你来了。” “还请二哥给我和舒舒换个地方,谢谢。”唐致平客气而冷淡。 程舒也呆了呆,唐致平和唐致新的关系一向很好,他见了唐致新怎么一点儿也不激动?不对,唐致平还让他换个地方给他们睡,天呐…… 唐致新笑了笑,点头,道:“好,老三,你带他们去吧。”唐致新嘴里的老三正是那个年轻男人。 程舒也感觉脑袋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了,问题太多,思绪太乱。她决定还是什么都不要想,跟着唐致平就对了。要是唐致平也有另一面,那她就随便找个悬崖口一跃而下算了。 顺着那条狭长地通道,他们回到了地面上,那个叫老三的男人领着他们进了侧屋。昏黄的煤油灯下,屋里有一张床,床上放着两个枕头和一床被子,屋角还放着老式的夜壶,专供起夜用。 年轻男人退出了,房门关上。唐致平吹掉了煤油灯,他拉着程舒也又躺下了。 “二叔,他。”程舒也抓紧了唐致平的手,她在发抖,她无法不发抖。唐致新真的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他是洒脱不羁的,有才华的,愤世嫉俗的,他是爱过桐桐的,他是无心事业的。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人性为什么会这么复杂?她一点儿也想不通。 “从桐桐出事那会儿,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唐致平叹了一口气,他将她搂紧,“我和唐清宁合力查过一段时间,但每回有线索的时候,不是知情人失踪,就是线索断得莫名其妙。我就知道,唐家内部一定有问题。那会儿,我还只敢想佩姨有问题,唐清宁则认为老夫人有问题。老爷子过世后,我和唐清宁就感觉事情不是很对劲。但我们的身份决定了我们在唐家并没有说话权,所以,老爷子的后事我们虽然全程都有参与,可并不能近身。这就是我和唐清宁为什么都怀疑老爷子没有过世的真正原因。” “怎么会这样?”程舒也喃喃低语。 “那个没死的冒安,有个很厉害的儿子,那个儿子现在是朝中的厉害角色。唐家现在的风光跟他的扶持有很大的关系,当然,这固然是因为老爷子和他的交情好。但还有一件事情,上山之前,我还没有查明,不敢肯定,刚才看到唐致新真的来了,我才能肯定,我的猜测没有错。”唐致平轻轻地笑了一声,“舒舒,这世间的事情往往很滑稽,你猜是什么?” 程舒也心里隐约也有了答案,但她不敢说,她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你说。”她又往他怀里蹭了蹭。 “唐万鹏一生风流,处处留情。老夫人活得痛苦又压抑,所以,她对唐万鹏的报复是可以理解的。他怎么也想不到吧,他在外面生了那么多的儿子,结果唐致新却并不是他亲生的。”唐致平叹气道。 91.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程舒也睁着眼睛望着眼前的黑,唐致平的话响在耳边,又似乎远在天边。每一次以为事情也就这么坏了吧,但结果却总是啪啪啪的打着她的脸告诉她,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桐桐……会不会是二叔,他,他下的手?”她问出这句话时,带着说不出的绝望。 “现在还不知道,但愿不是。”他有节奏地,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就像哄小婴儿一样,声音轻缓又温柔,“睡觉了,不管真相是什么,我们都在一起。” “嗯。”她低低地应了一声,泪意涌动,她闭上了眼睛。 没多久,程舒也就进入了梦乡,唐致平也跟着睡了一会儿。天微亮时,屋外传来动静,他立刻睁开了眼睛。房门被轻轻打开,朦胧的晨色中,那个年轻男人望了一眼屋里,大约以为他们还睡着,他伸手又将房门关上了。 沙沙的脚步声音远去,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唐致平再也没有了睡意,竖直了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天亮起来时,他将程舒也推醒。 “发生什么事了?”程舒也吓一个骨碌坐了起来。 “没有,手麻了,帮我揉一下。”他抬起沉重的手臂递了过去。 “吓死我了。”她小声咕哝着,然后扶住他的手揉了起来,“你傻啊,干嘛不把手抽出来?我要是天天枕着,你迟早得肩周炎。” 唐致平只是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却是掩不住的。 “叩叩。”轻轻的敲门声,两个人惊得同时转头看向门口。唐致新倚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昨晚睡得好吗?”唐致新一惯的语气。 “还不错。”唐致平帮程舒也拉了拉衣服,然后先下了床。 “洗漱用品在屋后,我在下屋等你们吃早餐。”唐致新说着又多看了程舒也一眼,“小舒舒,你似乎只对我们唐家男人有兴趣哦。”说完,他笑着往外走去。 程舒也呆在那里,那声小舒舒让她的心脏颤了颤。那么好的二叔,这许多年来,她是真的把他当亲人。 早餐是在住的屋子坎下一排房子吃的,唐致新和白管家,加上程舒也和唐致平,都是唐家的人,要不是地点不对,还真有一点唐家大宅吃早餐的意思。 程舒也几次想开口问阿萝在哪里?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也许她接到的电话不就是一个诱饵而已呢。实际上阿萝这会儿正在她宣城的家里,翘着二郎腿喝着可乐听着音乐呢。要不然,从她上山到现在怎么并没有人提到过关于阿萝?她抱着侥幸心理,自我安慰着。 “白叔,你为什么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呢?这粥不合你口味吗?我觉得还不错啊。”唐致新笑呵呵的。 白管家硬挤出一丝笑容解释道:“挺好的,挺好的,我年纪大了,这山上湿气重,腿脚关节有点不太舒服。” “哦?”唐致新停住筷子,“那怎么办?我还打算接下来就让你住在这里山上了呢?相对a城来说,这里的空气实在好太多了,利于你长寿呢。” “二爷。”白管家的眼中浮起惧色。 唐致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敛去,然后他把手里的筷子一扔,起了身后他就往屋子外走。留下他们三个人,程舒也和白管家对视了一眼,有些面面相觑的,不知道唐致新什么意思。唐致平看了一眼屋外,然后低头继续吃粥。 唐致新出去大约十分钟左右,年轻小伙子来了。 “到上屋去。”他用的是命令的语气。 白管家先起身,见小伙子转了身,他伸手拉了一下旁边的程舒也。程舒也转头看他,白管家眼中全是焦虑。 “白叔。”程舒也轻声喊。 白管家往外走,经过她身边时,在她耳边极轻的说了一声:“瀑布是生路。” 程舒也没太听清楚,细回想时才将那几个字凑全了。她心中一凛,旁边的唐致平看着她,跟在年轻男人身后,他们一起往上坎的顾成南家走去。 离屋子还有七八步时,程舒也就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呻吟声,她惊得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侧屋,寻着声音,她来到了大厅。 阿萝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上五花大绑,短短的头发遮住了眼睛,她的嘴角还有血丝在往下淌。 唐致新坐在昨天顾成南坐的位置,他在看手机,这并没有信号的山上,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阿萝。”程舒也冲到她身边,跪到地上,她俯身轻声喊她。 “对不起啊,小舒舒,你这个表妹不是一般人,只能这么委屈她了。你放心,我只是让她骨折了而已,这边事情了了,她在医院躺个把月也就没事了。”唐致新特别歉意的语气。 “二叔。”程舒也抬头悲怆地望着他:“你就是为了寒山图和雪中凝吗?” “也不全是。”他不看她,“我这心里难受,不发泄发泄,我要疯。” ra更新最快上,k@ “你告诉我,桐桐怎么死的?是谁杀了她?”程舒也颤着拭去阿萝嘴角的血迹,阿萝看起来受了很严重的伤,她嘴里的呻吟听着是无意识发出来的。程舒也想着桐桐的惨死,怕阿萝也这样死在她面前。 “我让阿姨杀的。”他说。 程舒也感觉那把一直顶在心口的枪就那么响了,折磨了她那么长时间的谜底终于揭开了。那天在酒店里,她就很确定是阿姨下的手,那个逃走的保镖不过是障眼法罢了。桐桐临终时提醒她说老夫人和佩姨太毒了,因此她一直以为阿姨是老夫人的人,随着事情的一再演变,她又以为是老夫人的贴身佣人阿佩让指使的。可谁能想到,是唐致新自己让阿姨下的手。 桐桐临终时说,二叔白对她好了。她若泉下有知,只怕会伤心欲绝吧。 “她已经废了了,活着只有痛苦,倒不如结束。”唐致新终于抬头,他眼中的神色变了,不再是往日里的洒脱和不羁,有的只是阴郁的戾色,这才是真正的他。 “当初也是你把她送到地下赌场,害她吸上了毒,是吗?”程舒也又问。 “是她亲生父亲吧。”他淡淡地语气,“佩姨的亲弟,因为知道了桐桐的下落,他害怕自己苦心建立起来的形象坍塌。” “佩姨的亲弟是谁?”程舒也努力的回想着,记忆里,她只知道佩姨一直住在唐家大宅。她有没有家人,程舒也并不知道。桐桐死的那天晚上,提到过佩姨的亲弟弟,但那时候,程舒也不想桐桐更伤心,所以,并没有追问佩姨的亲弟弟是谁? “你问问白管家。”唐致新往后面睥了一眼。 程舒也猛地扭头,白管家站在侧屋和大屋的入口处,唐致新看他一眼时,他腿一软瘫着坐到了地上,白管家旁边的唐致平伸手又伸手拽了起来。 “白叔,你说你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怎么连年轻人也不如了呢?我只是让小舒舒问你,又没有说你就是佩姨的亲弟弟,你就怕成这样。”唐致新摇了摇头,“你这么没用,是怎么挪用了我老头子那么多公款,建了那么多房子,学老头子养了那么多女人的?” “二爷,瞧,瞧你说的。”白管家话都说不完整了。 “你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我向来讨厌虚伪。警告你,我的忍耐是有限的。”唐致新沉下脸色。 92.只有他配和我玩这个游戏 白管家的手颤着,可他愣是不敢再说话。 唐致新等了一会儿,他失了耐心,手里的手机狠狠地朝白管家砸了过去。他眼力好,手机准准地砸在了白管家的额头上。 白管家惨叫了一声,捂着额头踉跄了一下脚步跌坐到了地上。 这回唐致平没有再拽他了,任他坐在地上捂着额头。 “致平,你知道吗?”唐致新再度开口,他的语气里已经没有了从容不迫,像是课堂上连点了八个同学却没有一个同学能答对题的老师。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佩姨的亲弟弟就是唐家最大的靠山冒建中的秘书吧。”唐致平道。 唐致新点了点头:“致平,所以我还是认为,你很适合接管唐氏企业。你要是也愿意的话,等我把唐家琛和唐清宁那两个废物清理一下,你就无后顾之忧了。” 程舒也只在很正式的场合见过几次冒建中,也知道他的身边有个跟了多年的周秘书,听闻冒建中曾起过念头想换秘书,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换成。直到现在,冒建中的身边跟着的还是周秘书。两个人很有荣辱与共,生死存亡的意思。 原来冒建中是冒安的后代,冒安当年是宋将军的秘书,世事变迁,三十后的河西,秘书的后人成了参天大树。兜兜转转的,恩怨却难断。 程舒也真是伤心到极点了,可怜桐桐生不由己,死不由己。在这残酷的人世间走了一趟,受尽折磨,以为进了唐家从此高枕无忧。谁知是离了狼窝又入虎穴。以为最终有个男人爱她护她,谁知最后死在他手里也不自知。 那天的酒店里,唐致新抱着桐桐时的悲恸和绝望,是装出来的吗?到底怎么装才能装得那么好? 程舒也的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无法控制的往下滴,那热泪一滴一滴的全滴到了阿萝的脸上。 “二叔,你怎么忍心杀她?”程舒也低低的啜泣着。 “因为你没看到她毒发的样子。”唐致新起身,慢慢地踱步到了她面前,他蹲下来,“小舒舒,如果我说,我真的爱桐桐,你信吗?” 程舒也惨笑:“你们在美国呆了那么长时间,不是说,她的毒发时间已经越拉越长了吗?不说,一切会有希望吗?二叔,你杀桐桐,是为了让自己恨老夫人恨得更加合理吗?” “你闭嘴。”唐致新伸手过去掐住她的肩膀,“闭嘴。” 唐致平迅速上前,他抓住唐致新的手:“二哥,你冷静点。” “冷静?”唐致新狞笑起来,“唐致平,这里原本没有你的事。你非要陪程舒也来赴死吗?” 唐致平抓着他的手不放松,片刻之后,唐致新一点一点收回手起了身。 “致平,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要么现在走。你要是现在不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不保证。”唐致新背对着他们冷冷道。 程舒也转头去看唐致平,她眼中充满哀伤,她想劝唐致平走,可她想到他对她说过的:你活,我活。你死,我死。 她的眼泪流得更急。 “唐致新,那我们就各凭本事吧。”唐致平默了片刻后,说道。 唐致新转身,他脸上又有了笑容:“致平,你想清楚了吗?我厌世,陪大家玩这个游戏,随时死我都没关系。但你不一样,你有大好前程。” “我想好了。”唐致平从容道,“我也作好了准备,接受游戏规则。” 唐致新眼中有赞许:“很好,真正的爱情就该这样,一生一世一双人。” “谢谢。”唐致平淡淡道。 “阿萝。”程舒也伏到地上,轻轻地又喊阿萝的名字。 “你别喊了,她吃了安眠药的。”唐致新坐到椅子上。 “阿萝有什么错?二叔,你放过她好不好?这些恩恩怨怨,她从来都是置身事外的。”程舒也哀求道。 “小舒舒,我不能答应你,你和阿萝的力量加起来,那个最重要的人才会来。”唐致新断绝拒绝,“我要把所有跟当年牵扯到的人全都一网打尽,小舒舒,你可不知道,我真的太烦了,烦你们这些人。要怪就只能怪你们不会投胎。随便做个普通人也好,为什么非要做宋家后代,还跟颜家扯上关系。我太讨厌你们了。” 程舒也看着唐致新狰狞的表情,眼前这个男人,不再是她熟悉的二叔。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一个玩生命游戏的疯子。 “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吗?”唐致新挥着手,他的手中有不正常地狂热,“从我发现寒山图的秘密开始,我才知道活着可以这么有意思。白叔,你也不知道吧,我闭关时就在这里,我一直躲在这里。二十多年了,你们都不知道,哈哈哈,真的,你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游戏太有意思了,可是我玩得也太寂寞了。二十多年了,你们没有一个人发现。你们怎么可以这么蠢?一点察觉都没有。” “寒山图在哪里?还有雪中凝呢?”一直瘫在地上捂胸口的白管家急切地问。 唐致新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白叔,你贪得还不够多啊,还想要宝藏?哦,不对,你要孝敬周秘书。你还做梦呢?唐氏即便是留给唐家琛那个不中用的东西,也绝轮不到你,懂吗?” “二爷,我只是遵照老爷子的遗愿。”白管家说这句话,很是理直气壮。 “老头的遗愿?”唐致新大笑,“对噢,说起来,老头子该出现了吧?要说演技,只有他配和我玩这出游戏。你们看他那中毒后那样子,啧啧,还演中风,演完中风还演病危,演完病危还演死人。啧啧啧,白管家,你跟他学学。” 程舒也的心跳得厉害起来,老爷子真的没死,唐致平和唐清宁都猜到了,老爷子诈死。为了什么?老爷子肯定发现了唐致新的秘密吧,只是他发现的时候迟了吧?所以,他才会把唐清宁和唐致平接回唐家大宅。 )!》正b版首{m发du¤z “老爷子死了,他真的死了。”白管家激动起来,“二爷,你别胡说,你看着他入殓的。你以他亲儿子的身份,你亲眼看到的。” “我亲眼看到的?”唐致新狞笑着走到白管家面前,他将他从地上拎起来:“白管家,你在唐家也就是外人吧,你怎么那么清楚我们唐家的事情呢?” 93.你们还有三十五分钟 白管家的嘴唇不停的颤动的,也不知道他是被吓的还是太激动,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唐致新的双眼几乎要暴突出来,那样温和细致惯了的人变了一副鬼的样子,尤其骇人。程舒也想起她多年前看的一部电视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安嘉和打老婆时,就是唐致新这副模样。程舒也心里清楚,这样的唐致新是不会讲道理了,更不用指望他起恻隐之心。她挪了挪发麻的膝盖,侧头看了看揽着她肩膀的唐致平,此刻,他抿着唇看着唐致新,表情仍然平静。 唐致新把白管家丢到地上时,整个人就变得暴躁不安了。他在大厅里来回走动,程舒也的心又揪起来,总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拿出一把刀来乱砍乱杀。 “顾成南呢?”唐致新踱了几圈后问年轻男人。 “顾叔还没起来。”年轻男人道。 “这都几点了?还没起来,他还真拿自己当祖宗了,立刻,马上去把他喊来。”唐致新恶狠狠吼。 “好。”年轻男人立刻转身。 “滚滚滚,你们给我消失,别在我眼前,我看了烦。”他转过身又冲地上的程舒也他们吼。 唐致平当即扶着程舒也起身,程舒也想拉地上的阿萝,他捉住她的手,然后半抱着她往侧屋的门走去。 白管家也爬起来了,不过他往相反的方向,想要从大厅另一边的侧门穿出去。只可惜他还没有迈出去,外头就有人扬脚狠狠踹了他一脚。 “老家伙,方向别搞错了。” “你们有一个小时的逃生时间,逃出去了,算你们的本事,逃不出去,你们就只能任我鱼肉了。”唐致新又哈哈大笑起来。 程舒也打了个冷战,她知道心理学上有一种双重人格,唐致新就是双重人格吧。 白管家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这才一溜小跑匆匆地跟在了唐致平他们身后。几个人顺着昨天的路下了地下室,穿过狭长通道,他们回到了昨天泡茶的茶室。上了台阶,程舒也看到茶室已经恢复成了昨天刚进去时的样子了。 白管家停在台阶下没有跟着进去,见唐致平和程舒也进了石室,他伸着头往里面看:“致平,你们进这里面做什么?这里就是一条死路。你们和我想一起去密室吧,我们先去找到寒山图和雪中凝。拿到那两样东西,我们就从瀑布那里下山。” 程舒也回头看他,她九岁进唐家大宅就认识白管家。将近二十年的时间,白管家在她的心目中一直是一个温和老好人的存在,小的时候,宅里佣人不周到,他看见了总是要帮着她责骂一番,甚至于唐家琛对她过分时,他也会说几句公道话。他在唐家大宅从年轻时干到年老,老爷子对他信任有加。早些年的时候,白管家还只是掌控大宅的吃穿用度,后来,他跟着老爷了耳濡目染,近十来年,老爷子有重要差事经常派他出门。 程舒也是对他的信任,大约就像老爷子对他的信任。在上来青行山之前,她都没有觉得白管家有任何问题。所以,他说什么,她都相信。 现在,唐致新变成了另一个人,白管家也变成了另一个人。这些都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人,是她心目的长辈,权威而可信任的长辈。 她不知道还有什么不会变的? “白叔,我建议你进来先坐会儿吧。”唐致平拉着程舒也走到石桌前坐了下来,见白管家还站在外面,他便又多说了一句:“不急,我们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呢。” 白管家这才往台阶上走,走到最上面一个台阶时,他收往脚步又往下冲,很快,他的脚声远去。 “白叔,他,到底要寒山图和雪中凝做什么?”程舒也轻声问,她记着还在躺在上面的阿萝,也不知道等安眠药劲过去后,阿萝能不能醒得过来。唐致新给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唐致平怎么不赶紧抓紧时间跑? “讨好周秘书,唐致新没说错。”唐致平拿出手机,打开一个手机游戏,他递给她,“你要不要玩一会儿?” 程舒也摇头,她现在哪有心情玩游戏,她只想还剩下多少时间可以逃。 “玩一会儿吧。”唐致平把手机硬塞进她手里:“是刚上市不久的一款小游戏,挺有意思的。” 她有点郁闷,看他一直往她手里塞,她只好接过,然后敷衍地玩了起来。游戏确实挺有意思,但程舒也很焦虑,盯着屏幕上的电量和时间,她玩得心急如焚。 唐致平起了身走到石屋的窗边,透过窗户,他看着外面。太阳已经升起来,阳光从外面的树叶上折射到窗台上,树叶变成五彩斑斓的影子。 程舒也的游戏打到第八局时,他从窗户那里走回来了。 “舒舒,我们走。”他从她手里拿过了手机,伸手又将她从石凳上拉了起来。 “去哪?”她赶紧起身。 “密室。”他说。 “可是,你刚才不是还让白管家不要去吗?为什么我们现在又去?”程舒也小声问。 “因为刚才去我们打不开门,白管家去过密室好多次,他这会儿应该找到机关了。所以,我们去捡个现成的便宜。”唐致平低声道。 程舒也停住脚步,然后俯到他耳边告诉他吃完早餐出门时白管家说瀑布下是生路。 ax “嗯。”唐致平应了一声,白管家说那句话时,他虽然没听到,但看嘴型他也猜出来了。几十米的悬崖,白管家告诉程舒也那里有生路,他这是真的以为自己在拍金庸武侠剧呢。跳下山崖,从此成就了另一版本的神雕侠侣。唐致平半个字都不信白管家,这个地下室是唐致新亲手设计的,只有了解唐致新,才能有机会找到离开这里的生路。密室里有没有生路不好说,但那里最安全,毕竟都是稀世的宝贝,要保存几十年,需要天时地利的条件。 “可是,石门打开会有巨大的响声,白管家要是进去了,我们可以听到动静吧?”程舒也想想又问。 “也许还有别的门呢。”他说。 借着手机手电筒,他们走过那段伸手不见五指的路来到了密室的石门前。密室的石门大开着,但玻璃上拉上了一层厚厚的窗帘。密室里并没有白管家,不但没有白管家,昨天程舒也见到的挂在墙上的画和罩在玻璃里的藏品也不见了。 程舒也惊呆了,这石门是早就打开了吗? “我们要进去吗?”程舒也拽住唐致平的手。 “进去。”唐致平拉着她往台阶下走,“这石门应该是昨天晚上就打开了。” “白管家呢?”程舒也四下张望。 “说不定在瀑布下面。”唐致平玩笑道。 程舒也吓得噤了声。 他拉着她走到玻璃墙那里,拔开窗帘隔着透明的玻璃看着那条细长的瀑布。 “你们还有三十六分钟的时间。”唐致新的声音响起来。 “二哥,可以给点提示吗?”唐致平戏谑的语气。 “不能。”唐致新拒绝得很干脆,“你们还有三十五分钟,加油哟!” 在密室里转了一圈,唐致平又拉着程舒也往回走。程舒也被他搞得一头雾水,刚才还说生路在密室,这会儿怎么又往外走了呢?这地下室总共就一个茶室,一间放藏品的密室,难道唐致平还有别的发现? 94.我猜的 上了台阶后,唐致平打开了手电筒,在石门的周边细细的查找起来。 “你在找什么?”程舒也忍不住问。 “找一个细长的线,你也来找。把线扯断,唐致新就看不到密室里的我们了。”他在手机备忘录上打出了一行字递给了她。 程舒也从口袋里摸出手电,打开手电筒,她和他一起找了起来。可石壁上黑不隆冬的,到处都长满了苔藓,还有天长日久风化出来的小沟壑。别说细长的线,就是拇指粗的线也很难发现。她瞪大眼睛看了至少十分钟,什么也没发现。 “怎么办?时间不多了。”她着急起来,有点想哭。唐致新大发慈悲给了一个小时,在茶室呆了二十多分钟,现在找细长的线又茶了十分钟,时间快不够了。 “好了。”唐致平从石壁上跳下来。 “你找到了?”她又惊又喜,“那现在呢?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不,回茶室。”他说。 程舒也彻底的晕乎了:“可是,可是……你刚才不是说密室里最安全吗?” “现在不安全了。”他说。 “我被你弄晕了。”她跟着他又往回走。 “因为你二叔是个很无聊的人,一个很无聊的人设定的游戏规则一定也是无聊的。”唐致平笑笑,“舒舒,你觉得你了解你二叔吗?” “以前觉得了解,现在觉得他就是个疯子。”程舒也小声说。 “不,他一直都是疯子。你要知道,一个不疯的人是画不出好的作品。我看过他的作品,假以时日,他的作品一定能流芳百世,不输你的外公颜南阳。”唐致平道。 没多一会儿,他们回到了茶室。唐致平先是像昨天那样,按动了石桌下的机关。石门落下,茶桌和四张石凳移到了屋角。 “现在呢?”程舒也追问。 唐致平拉着她到了窗口,他反复的数窗户上的木头,从左到右,从右到左。 “八根木头啊,你……到底在数什么?”程舒也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按唐致新的规定,他们也就剩十八分钟了。 “一到八,桐桐最喜欢哪个数字?”唐致平突然问。 “三。”程舒也脱口而出。 唐致平仰头看了看窗顶,收回视线后他从左数起,到第三根窗条的地方,他伸手下去。程舒也大气不敢出,踮起脚尖看。 唐致平摸了得有一分钟的样子,程舒也的心几乎要从喉咙口跳出来。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先是有沙沙的声音,声音不大,程舒也吓得扭头看。石门还是关着的,那沙沙声像是从屋子的另一头传来的。 随着时间的拉长,沙沙声越来越响。 “是什么声音?”程舒也紧张得直咽口水。 “我们还剩多少时间?”唐致平问。 “大约十三分钟的样子。”她道。 唐致平的手仍然压在那里,沙沙声更响了,程舒也再扭头看屋角时,她惊奇地发现,在石屋的北面出现了一个洞口,那沙沙的声音正是从那个洞口传来的。 “你过去看看那个洞口能不能容得下我们?”唐致平道。 “哦,哦。”程舒也这才反应过来,窗台那里是机关,屋角那里是逃生的路。她奔到屋角,趴到地上看了看,“我觉得差不多了,你快过来。” 唐致平收回了手,转身,他快速地跑到了程舒也身边。 “我先下去,你跟在我后面。”唐致平屈着身子往那里洞里爬下去,整个身体完全下去时,他才让程舒也跟着往下爬。 看"正版章节j*上e!$s 那洞口下面全是柔软的沙子,顺着沙堆往下滑,先是一片漆黑。滑行了大约两分钟的样子,有隐约的,微弱的光线透来。 “到出口了?”程舒也惊喜地叫出来。 “别高兴得太早。”唐致平叹了口气,“唐致新可真是太能折腾了。” “什么意思?”程舒也一听,心又揪起来。 借着微弱的光芒,唐致平挺身用力抓住了洞口上面的藤条,他站立起来将还在往下滑的程舒也挡住。 “站起来。”他腾出一只手伸给她。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住了另一根藤条,问:“现在呢?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等。”他说。 “等?等什么?”她问。 “这里肯定是出口之一,但现在我们出现,唐致新肯定在出口那里等着我们,我们还是逃不掉。”唐致平道。 “那我们等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他肯定知道我们找到了出口,要从这里出去,他会一直等在那里吧?”程舒也不解地问。 “等他回来茶室找我们。”他道。 “可是……你为什么确定他会回来找我们?”程舒也还是想不通。 “你不是说了吗?他知道我们找到了出口,所以会一直等在那里。可我们一直没有出去,他肯定会以为我们掐断了密室的天眼线路,打开了那边的逃生路口。按我对他的了解,他会输在聪明反被聪明误上面。”唐致平语气轻快。 程舒也却是提心吊胆的,这出游戏玩得吓人了。如果以她的智商,她可能连一关都过不了吧。她根本不知道石门上有一根线,根本不知道茶室的窗台下有机关。 “你是怎么知道窗台的第三根柱子下有机关的?”程舒也觉得这是最神奇的,“而且,桐桐喜欢的数字三,你又是怎么知道是从左数起呢?” “别说话。”唐致平打断她。 她紧紧地闭上嘴。 “走。”片刻之后,唐致平喊了一声,然后扯过她的手,两个人又跳回了沙堆上。这回唐致平滑行得飞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就滑到了出口。 两个人爬起来,唐致平拖着她往洞口跑去,洞口松动的泥土上,果然有好几个鞋印子。洞口的外面,是茫茫的大山。 “现在呢?我们要怎么下山?”她问。 “不下山。”唐致平拉着她往山上爬。 “为什么?”程舒也以前觉得自己还挺聪明的,从昨天上了青行山,她就发现,她根本就是个白痴。这也不懂,那也要问。 “去救老头子,你的表妹也还生死未卜呢。”他不带喘气地拽得她走得飞快。 程舒也觉得好惭愧,她先前还记着阿萝,这逃出来了,她就将阿萝忘到了九宵云外,只想和唐致平马上离开这鬼地方。等等……唐致平说什么?去救老头子? “你,你是说,爷爷来了?”程舒也不敢相信地问。 “嗯,我猜的,上去看看就知道了。”他抓着荆棘停住,回头看她,“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还行,快爬吧。你别拉我了,我自己来。”程舒也抽出手,手脚并用的往上攀爬。 95.针锋相对 两个人顺着山坡往上爬,爬了十来分钟的时间,透过矮灌木丛就可以隐约看到山上的房子了。唐致平停下了脚步,程舒也这才有机会喘口气。 \}k正‘(版“(首发(k “等等,我有个问题。”她喘着气。 “嗯?”他看着她。 “密室的逃生路会不会真的在瀑布那里?”她很好奇。 “当然不会,你别忘了,唐致新恐高,地下室是他设计的,他肯定试过每一个机关。”他细心地把她头发上的叶子挑掉,“一个楼梯都不敢爬的人,他绝不可能把机关设计在瀑布那里。密室那里的生路,最大的可能还是设计在朝南的墙上,那里靠山体。至于茶室窗台那里的秘密,桐桐喜欢的数字,我是蒙的,窗台那里的有明显的改动过的痕迹,我推断桐桐死后,他改动过地下室所有的机关。然后,他对朝南似乎有执着,所以,我从南往北数到第三根柱子时找到了机关。” “如果按到其他柱子会有什么后果?”她追问。 唐致平抿唇:“不知道,但我猜肯定后果不太妙。地下室只有密室做了防水处理,其他地方都很潮湿,所以,我怀疑按错了,会有很多爬行动物冒出来。” 程舒也手臂上起了一圈鸡皮疙瘩。想了半天,总觉得还有很多的疑问,但一时间又没有头绪,想了想,她问:“爷爷真的来了吗?” 唐致平站稳后伸手过去帮她擦掉额头的汗水:“我想,已经来了。” “你说,爷爷是不是早就发现二叔的不对劲了?我在想,他作出把你和唐清宁接回来的决定时,肯定已经知道了一些秘密。”程舒也还要继续往下说时,山上晃动的人影吓得她一把抓住了唐致平的手。 唐致平仰头看了看。 “逃走了又回来,致平,你这是非要跟我过不去了?”唐致新的声音传来,隔着漫山的灌木丛和朝升的太阳。 “怕你一个人寂寞。”唐致平朗声道。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别再往上爬。我现在没时间搭理你们。”唐致新不耐烦道。 “谢了。”唐致平嘴上道着谢,脚步却没有停歇。山上的声音杂乱起来了,唐致新咆哮起来,不知道在骂谁。 程舒也的内衣被汗打得湿透时,他们终于爬回了山上,回到了顾成南的屋子后面。站在山上探头回望,她吓得一个哆嗦,真不敢相信自己从山下爬上来的。 屋子里的吵闹声很明显,但声音太乱,没有办法辨认出来谁是谁。程舒也和唐致平绕了一圈才找到了上顾成南家的路,从小路往上爬,路旁是邻居家,但奇怪的是,家里却没有人。 “奇怪,这山上除了顾成南好像没有别的人家了。”程舒也小声道。 “我猜他们都进城了,唐致新既然打算了这两天就要解决掉所有的事情,他不能把村子里的都杀了,就只能利诱让他们暂时离开了。”唐致平道。 程舒也呆了呆:“果真是二叔的风格。” 绕着小路,两个人回到了顾成南家门口。屋前的空坪上站了十几个年轻的陌生的白色t恤男人,顾成南家的大厅门已经开了,杂乱的说话声是从大厅里传出来的。 两个人走近时,那十几个年轻男人就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什么人?”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年轻男人喝了一声。 “唐致平。”唐致平微笑道。 年轻男人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就转头看大厅里,随后他退了一步,朝身后挡了挡,示意他们不要动手。 唐致平和程舒也走到了大厅门口,大厅里,那张四方的木桌两边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顾成南,另一个……真的是老爷子。 程舒也的心跳得十分厉害,她忘了自己还拉着唐致平的手,快步就跨进了大厅。 “爷爷。”她喊了一声,眼睛不敢眨动,怕是自己的幻觉。 唐老爷子抬眼,扫了一眼程舒也和唐致平,他对一旁的陌生中年女人道:“给他们找地方坐下。” 程舒也忍不住又揉了揉眼睛,真的是唐老爷子坐在那里。他看起来和没有中毒前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几年的时光后,他的脸色看起来还要更红润一些了。 中年女人很快搬来了一条长长的木椅,程舒也和唐致平坐下。她的视线从唐老爷子身上移开时才看到,唐致新蹲坐在地上玩着手,他满脸都是无所谓的表情。 “万鹏兄,那我们接着聊。”顾成南开口。 “你说。”唐老爷子抬了抬手。 “当年,程舒也本该是我儿子的老婆,这是他颜南陌欠我的,我儿子也认定了程舒也。我想办法把她接来了,你们又反悔,我儿子因为这事儿,到死都闭不上眼睛。万鹏兄,这事儿,你怎么说?”顾成南道。 程舒也只觉得后背一寒,当年?她十五岁那年。她站在路边,那突然晕倒的老太太,停在路边的车。几次倒车,最后,她被绑在一辆摩托车狂奔。是她抢走了那辆摩托车,然后带着桐桐从山上逃下来了。可现在顾成南说什么?他说是他想办法把她接来,唐老爷子反悔。 “顾兄,几十年不见,你还是那么认死理。颜南陌随口承诺了一句将来可结儿女亲家,你就当了真。你当年要隐居,要住山上,我是很钦佩的。但你不顾一切的要舒舒替她的外公来兑现一句戏言,我是不能答应。”唐老爷子语气淡淡。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顾成南激动起来,他抬手狠狠地拍桌子,“唐万鹏,你说得没错,我这个人就是认死理。我儿子现在死了,程舒也还活着,按照我和颜南陌当年的约定,程舒也给我儿子陪葬都是应该的。” 唐老爷子看着顾成南,他脸色沉下来:“顾兄,我以为,你这念头非常匪夷所思。”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老三,老四,来人,把程舒也给我绑起来。唐致新,剩下的人,你要怎么处置随你。”顾成南拍着桌子就起了身。 程舒也这才反应过来,昨天顾成南说的等事情了结就让她带她父母的遗物走根本就是谎言,他真正的目的就是把她扣下,然后给他的儿子陪葬。可是,顾成南的儿子长什么样子她都没有见过?他儿子也没有见过她吧?这是不是匪夷所思是什么? “顾兄,你还是冷静一点吧。”唐老爷子也跟着站了起来,屋外站着的十几个年轻男人已经围进来了,看样子就是唐老爷子带上来的人。 “行,我倒要看看,今天上了我这青行山,谁有本事离开。”顾成南朝唐老爷子逼过去。 “别吵啦。”蹲坐在地上的唐致新伸了个懒腰,他顺着墙根站了起来,“爸,你说你东躲西藏这么久,也就在这青行山能露露面。在山下,你可是死了的人。这都什么时候,你还不忘维持你老情人的女儿。我劝你还是清醒一点吧。” “唐致新。”唐老爷子一字一顿,他盯着唐致新看,像是要把他盯出一个窟窿来。 “怎么了?”唐致新摊手,“你早几年就知道我不是亲生的了,不是吗?我也知道啊。你那么忍我,不就是为了顺利地把唐致平和唐清宁弄回来吗?” 96.生死未卜 唐老爷子看着他,几十年的父子,他一生风流,最后却替别人养了儿子,偏偏那个别人还是他撼动不了的大人物。除了忍,除了装死,他再无退路。 顾成南拍桌子,有两个年轻男人从侧屋窜出来,他们的目标很明确,直接朝程舒也的方向扑来。唐致平迅速地拉着她起身,然后将那条长椅拿到手中作武器。屋外的十几个男人围进来,他们是老爷子带上来的人。 乍一看,这战斗毫无悬念,十几个人打两个人,就算是拼数量也足够了。但万万没有想到,两个人年轻男人身上有枪,他们欺身上前的同时拿出了枪。先是朝屋顶开了一枪,那“砰”的巨大的响声,程舒也感觉耳膜都要震穿了。 这枪声镇住了那十几个白衣男人,在生命安全被威胁的情况下,他们都选择了往外退。两个人年轻男人举着枪一步一步逼到了唐致平面前,程舒也抓紧了唐致平后背的衣服,她的腿已经完全软了。 不该回来的,回来真的是送死,唐致新没有骗他们。 “致平,你还是让开吧。给过你们机会离开,你非要跟我玩这危险游戏,现在迟喽。”唐致新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唐致平往后退着,他将程舒也压到墙上,整个人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她。 “不让就直接干掉他。”唐致新厌烦的语气。 “你试试。”唐老爷子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三个字时,他掐住了唐致新的脖子。 “哈哈,你掐死我吧,我早就活够了。”唐致新根本不挣扎。 唐老爷子的手颤着,顾成南往侧屋走去。 两个人男人逼到了唐致平面前,那黑洞洞的枪口双双对准了唐致平心脏的位置,他们放在扳机键上的手指只需要往下压下去,那子弹就会穿过唐致平的身体,有可能还会打穿程舒也的身体。程舒也的手心全是汗,这已经是千钧一发的时刻了,很可能下一秒那两个男人就开枪了。 “我,我跟你们走,我跟你们走。”程舒也颤着声说出这句话,她的话音还没落,挡在她前面的唐致平就猛地抬手抓住了那两把枪。 两人年轻男人也有防备,其中一个抬腿朝他后背猛地一踢,唐致平只抓住了一把枪就摔了出去。他滚到地上,另一把枪也掉到了地上。有一个年轻男人扑上去捡起了枪。 唐致平没有任何犹豫的,在年轻男人抓到枪时,他就开了枪。他在美国时,偶尔会去俱乐部玩玩枪,但并不熟练,这一枪的后挫力震得他虎口生疼。而且子弹还打偏了,他只想打年轻男人的手,却打到了他的腰上。年轻男人狂叫一声,就地翻滚起来。 程舒也抱头蹲在墙角,她连头都不敢抬。 “真是没用。”唐致新嘟囔了一声,他嘟囔完后用力一挥,他力气大,唐老爷子哪里是他的对手,被他挥得踉跄了一下坐回了椅子上。 “老头子,念在我们父子一场的份上,你在这安生坐着,我保你不死。”唐致新用力敲了了一下他的头,然后他迈步朝程舒也走去。 唐致平眼睁睁地看着唐致新把程舒也从地上拽起来,他握着枪对着他们。 “你随意。”唐致新拽着程舒也,他朝唐致平笑。 “唐致新。”唐老爷子随手抓过方桌上的茶杯朝唐致新掷了过去,茶杯掷到了他的额头上,唐致新皱了皱眉。 “那就一起死吧。”他说完用力把程舒也往侧屋一推。 程舒也狠狠地栽了进去,她撞到了柴垛上,眼冒金星的痛,她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时。有人按住了她的肩膀,她惊恐得尖叫了一声。 扭头,顾成南阴森森的看着她。 “救命啊。”程舒也吓得大喊,“别过来,走开,走开。” `*do《hy‘ 顾成南抓紧她的肩膀,看他是个古稀老人,但力气大得吓人,程舒也在过度惊恐下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他拖着她往柴垛中间走,程舒也挥舞着双手想抓住点什么,可根本来不及。 很快的,他们就穿过了柴垛来到了往地下室的台阶前。 程舒也吓得心脏几乎要抽搐过去,十五岁那年噩梦袭卷而来,她拼尽全身力量,终于在下到第三个台阶时,她站起来了,然后狠狠推了顾成南一把。 顾南成毕竟在山上生活了半辈子,他的平衡感非常好,被程舒也那么狠狠一推,他也只是晃了晃就站稳了。 程舒也连气都不敢喘就往台阶上跑,刚跑上去,唐致新就抱着挡在柴垛中间那条唯一的通道前。 “二叔。”程舒也站在那里,她没有地方逃,往前是唐致新,往后是顾成南,她只能寄希望唐致新能放她一马。 “跟顾叔下去吧。”唐致新十分温柔。 “二叔,你放过我,好不好?”程舒也哭出声来,“你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我把你当亲二叔,你不要这样。” 唐致新微笑着,他很享受这种被哀求的感觉。 “致平呢?”程舒也颤声又问。 “死了。”唐致新漫不经心的语气。 “死了?”程舒也怔了一下,然后她摇头:“不可能,二叔,你别骗我了。” “我都说了,大家一起死。给过你们逃走的机会,是你们自己不要。怎么?你们当我是搞慈善的吗?”唐致新倚靠到柴垛上,“不过,这会儿应该还没死透,还剩了一口气吧。你要不要听他说句临终遗言。” 程舒也看着唐致新的嘴唇一张一合,她的思维在瞬间凝滞,她不停的摇头:“不,他不会死,不会的,二叔,你别骗我了。” 她边说边跟梦游似地往唐致新走去,她要去看看,她一定要亲眼看到唐致平。她走了三步,顾成南就走到她的身后,然后朝她的后脖子用力一砍。 程舒也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痛,她想喊一声,但已经没有力气了。她往地上倒去,顾成南这回拽紧了她的头发。 唐致新就那么抱着胸依靠在柴垛上,他看着程舒也被顾成南拖下了台阶。抿着唇,他侧头看着从屋子墙缝里透进来的光线。 今天又是个好天气啊! 程舒也感觉自己在无尽的黑暗中行走着,浪头一个接着一个,每次她以为就要追上她的爸爸妈妈时,一个拐角,她就会失去他们的踪影。 精疲力尽的追赶后,她觉得太累了。似乎哪里又有潺潺的流水声,她睁开了眼睛,然后她骇然发现,她躺在了一具棺材里,万幸的是棺材还没有盖上盖。而她的双手双脚已经全被绑起来,她根本无法动弹。 程舒也用力挣扎了一下,脚上的绳子似乎有所松动,她咬着牙忍着泪拼命的挣扎。花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她脚上绳子被踢掉了。半跪着爬起来,她吓呆了,那间原本放着她父母藏品的密室现在摆了五具棺材,她旁边一具已经躺好了人,是白管家。 97.同归于尽 程舒也的上下牙不由自主的打起了架,她刚才一眼瞥到白管家,他面色惨白,双眼紧闭,不知道是死是活。眼前这一切是真的吗?还是她在做噩梦?她晃了晃头,想到晕倒之前唐致新和她说的话,他说唐致平死了。 所以,唐致平也躺在其中一具棺材里吗?她想喊,但不敢喊,双腿软得不像话,她没站一会儿就跌坐回了棺材里。靠着棺材板,她用力蹭着,又花了十来分钟的时间,手上的绳子也挣开了。 靠着棺材板,程舒也深深地吸气又呼气,但心底的恐惧根本压不住。眼前的景象完全超乎了她的承受能力,她甚至连再次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密室里很安静,安静得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气声。 五副棺材,这都是唐致新准备好的吧?他真的不给任何人留活路。那唐致平会不会真的死了?他会不会就躺在其中一副棺材里? 程舒也一个激灵,扒着棺材板,她再一次站了起来,咬着牙她扒着边沿往外跨。很快的,她翻出了棺材,挪动着双腿,她绕过白管家那副棺材往第三副棺材走了过去。 %看#正m版章节上{, 第三副棺材是空,程舒也又往前走,第四副棺材里躺着是顾成南,他的双手交握在胸前,表情看起来很平静,但眼睛却是睁着的。 程舒也尖叫了一声,往后连退数步,靠着第五副棺材,她捂着心脏。冷不丁的,有一只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拉了一下。 “啊,啊,啊。”程舒也吓疯了,捂着头她蹲到地上。 “是我。”阿萝的声音传来。 程舒也猛地又抬头,这一用力,她差点没把脖子扭头。头顶上,阿萝跨过棺材跳了出来。 “吓死我了。”程舒也抓住她的衣角瑟瑟发抖。 “你没受伤吧。”阿萝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程舒也摇头,见了阿萝,她总算稍稍地稳住了神。上下打量着阿萝,阿萝看起来已经没事了,估摸着安眠药的药效已经过去了。 “我要去找唐致平。”程舒也指着最边的那副棺材哆嗦着说。 阿萝拉着她走到了最边上那里,棺材是空的,里面没有唐致平。程舒也四下又望了望,落地玻璃那里开了一半的窗帘,密室里光线很足。除了她和阿萝两个活人,就剩下白管家和顾成南两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了。 唐致新去了哪里?他把唐致平还有唐老爷子弄到哪里去了? “这里的情况跟我说一下。”阿萝醒过来就在棺材里,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程舒也犹豫了一下,然后带着她往密室外走,上了台阶后,她把阿萝拉到了角落里,然后她把上山后的事情跟阿萝讲了一下。 “你是怎么被他们抓住的?”程舒也问。 阿萝有点脸红,支吾着不肯回答。 “我接到电话,电话里你的惨叫声特别吓人。我听着是滋滋的声音,阿萝,他们是不是拿火烫你了……你真的没事儿吗?”程舒也借着密室那边透出来的光打量着阿萝。 “没烫我,吓吓我而已。不过倒是踹了我一脚,我防御得好,故意叫得大声。”阿萝狡黠一笑。 程舒也看她真的没事儿,这才放下心来:“那我们现在去找唐致平和老爷子吧,你跟着我走。” “还是我走前面,你指路。”阿萝将她拉到了身后。 两个人先去了茶室,那里一片寂静。从茶室出后,她们穿过狭长的通道来到了台阶前,上了一半台阶时,阿萝停住了脚步。凝神细听,上面并没有动静。 很快的,两个人上了地面,穿过柴垛,侧屋,来到了大厅。到处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唐致新以及老爷子带来的那些人仿佛凭空消失了。 程舒也摸了摸口袋,手机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她走到大厅门口看了看太阳的位置,看起来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她在地下室大约呆了三个小时左右。 “致平,唐致平。”程舒也在几间屋子里来回走动,地下室没人,上面也没人,唐致平去哪了?她想着各种可怕的后果,心急如焚。 “我感觉他们还在地下室。”阿萝跟着程舒也走了几圈后,道。 “不可能。”程舒也停住脚步,“地下室只有那两间屋子,我们不是都去过了吗?根本没有人。” “你是不是说茶室里有出口?”阿萝问。 “你的意思是,他们在出口那里,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去那里?”程舒也很不解。 “我只猜测他们可能在那里,不过你想想,老板肯定知道你在地下室,他们……” “等等。”程舒也打断她,“还有一个地方,我也不知道在哪里。唐致新的在地下室装了天眼,他把监控设备放在哪里?昨天唐致平把密室的线路拔掉了,但其他地方的应该还是好的,我们去找到监控,看能不能找到他们?” “不用费那么大的心思了吧?”程舒也话音刚落,唐致新懒洋洋的声音就放着柴垛的侧屋传来。 程舒也吓得一个激灵,唐致新的声音从侧屋传来,会不会他刚才就在地下室?会不会他一路跟着她们上来的。程舒也想到这个可能性,顿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唐致新玩的这个死亡游戏,真是要被他活活吓死。 “嗨,宋弄雪。”唐致新走到侧门那里,他的手上拿着一把枪,不过枪口并不对着她们,“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我还以为你至少要睡到我钉上棺材才会醒。看来进过部队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多谢夸奖。”阿萝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程舒也紧紧地抿着唇,她知道问唐致新什么都没有用。 “走吧,都下去。”唐致新朝她们招手。 “我和你下去。”阿萝往前走。 “当然是你们一起啦。”唐致新摆弄着手里的枪,“唐致平和老头子都躺好了,就差你们两个人了,走走走,别磨蹭,棺材是黄花梨的,你们知道多贵嘛?顾成南我都给丢出去了,就为了给你们俩腾位置。” “我怎么确定唐致平真的在下面?”程舒也做着最后的挣扎。 唐致新手里的枪口对准她:“你要不要试试是你跑得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阿萝拉了拉程舒也,两个人朝唐致新走去。唐致新侧身到一旁,看着她们穿过了柴垛,他才拿着枪跟着往下走。 顺着原路,程舒也和阿萝又回到了密室里。她奔跑着下了台阶,从一副棺材看到第三副棺材,她终于看到了唐致平。唐致平蜷在那里,他的手在蠕动着。他看起来受了很严重的伤,满头都是血,身上也是血。 “致平。”程舒也喊了一声,把手伸进去,她想拉住他的手,但棺材太高,她够不着他。 阿萝跟着她也走到了棺材旁边,唐致平旁边躺着的是老爷子。 “好了,总算齐整了。你看你们是自己爬进去呢,还是等我把你搬进去呢。你们随意。”唐致新也往台阶下走,随着他下完最后一个台阶,密室的石门“轰隆隆”的就关上了。 程舒也猛地回头,唐致新这是要跟大家同归于尽吗? “二叔,你要干什么?”程舒也死死地盯着他。 “很明显,我陪着你们一起死,我是不是很够意思?”唐致新倒退了几步又上了台阶,居高临下地看着密室里。 98.好玩吗? “致平。”程舒也收回视线又喊唐致平。 “舒舒。”唐致平勉强地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线里,程舒也的脸就在眼前,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吃力地抬起手,他朝她伸上去。 程舒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攀上棺材,爬到一半时差点掉下去,幸好阿萝托了她一下,她才顺利地跳进了棺材里。 “致平。”她挤到他旁边,然后将他的头扶起来,扶了一手的血,那血是从肩膀的地方往外漏的,他应该是中枪了:“好多血。” “我没事儿。”他无力地靠到她的肩上。 程舒也忍了许久的眼泪开始簌簌地往下落:“怎么办,你得赶紧去医院,这血流得太多了不行的,对,我先帮你止血。” 唐致平闭了闭眼睛,他不说话。 程舒也抽泣着先解开笨重的登山服,然后她把里面打底的衣服脱了出来。可唐致平受伤的位置比较特殊,她绑了好一会儿都没绑好。 “怎么办?”她慌得不得了,眼见着唐致平的精神越来越差。似乎……空气也越来越稀薄。 "“^ “这里面的氧气大约够们说上半个小时的话吧。半个小时后,咱们就在奈何桥上见喽。”唐致新的声音又响起来。 “唐致新,你这个疯子,你想死你去死好了,你凭什么拉上我们?”程舒也悲愤之下站起身来,冲着唐致新的方向怒吼,“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给你陪葬?” “小舒舒,我劝你还是抓紧时间和唐致平说几句话吧,浪费那时间跟我吼什么?”唐致新斜斜地躺到台阶上,“宋弄雪,你也别在那里观察了。我都进来,说明这里就是完全的死路了。” “瀑布呢?”阿萝指了指落地玻璃那边问他。 “问得好,过来,我枪借给你,你可以把玻璃打碎,然后从这里跳下去,几分钟后,崖底就会出现一块肉饼。”唐致新嗤笑。 “行,你借我吧。”阿萝朝他走过去。 “你疯了吧。”唐致新觉得自己够疯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个比他还疯的。看着阿萝走近,他立刻又翻脸,拿着枪对准她,“我警告你,别再走过来了。” 程舒也蹲回棺材里,她强迫自己冷静,费尽全身力气,她总算勉强地把唐致平的伤口给绑上了,可棺材里到处都是血。唐致平的脸色白得都发青了,他撑着那口气,是因为她在这里,否则他肯定晕过去了。 “我们会有办法出去的,致平,你千万不能睡。”程舒也绝望得简直想嚎啕大哭,早知道唐致新设了这么个局在这里等她,她绝对不会来青行山。不会来找所谓的寒山图和雪中凝,她什么都不要。 “舒舒。”唐致平的手也越来越冰凉,他开始觉得冷。 程舒也抱紧他,她的眼泪一滴一滴滴到他的脸上。犹记得,唐清宁被唐家琛捅了一刀,那时候她也很慌,也绝望,但有希望,因为知道唐致平在,他一定会在最快的时间将唐清宁送到医院。现在她没有希望,一点希望都没有。山这么高,路这么陡,就算现在能马上离开这间密室,没有车,从这里下山都要几个小时。 程舒也想,没有办法了吧,她只能这样抱着他,看着他因为失血过多慢慢地死去。他死了,她怎么办?对,唐致新刚才说了,这里的氧气最多能撑半个小时。 她和他会死在一起,那也好,总归是在一起的。 那边阿萝离唐致新大约两米左右时,被他拿枪指着,她停住脚步,耸了耸肩,她道:“二爷,你这就没意思,出尔反尔不是君子所为吧?” “我不是君子。”唐致新笑。 阿萝冲着他诡异一笑,在他来不及反应时突然就地一滚。唐致新还没来得及反应时,阿萝一个跟斗已经翻到了他的身边。 唐致新的反应也很快,他立刻扳下扳机键,阿萝抬腿狠狠一踢。 “二爷,老板躺在这里呢,我无所惧。”阿萝将唐致新单膝压到地上,俯到他耳边,她轻笑着说道。 “宋弄雪,没弄死是我大意了。”唐致新咬着牙说。 “不是,是你高估了自己。”阿萝用力去夺他手里的枪。 唐致新死活不松手:“没有用的,我跟你说没有用的。” “致平,致平。”程舒也惊慌的哭泣声传来。 阿萝眼眸一沉,没有时间了,她抬脚狠狠地朝唐致新的手跺去,一声惨叫后,唐致新手里的枪脱开了。 阿萝立刻起身跑到枪的位置,捡起枪后,她往落地窗冲去,“砰砰砰。”接连三枪,落地窗只碎了一个印子。钢化玻璃太厚实了,阿萝对准那个印子又开了一枪,这一枪之后,钢化玻璃才开始碎开纹路。 她抬起脚狠狠一踹,玻璃一点一点的碎开,先是一个小洞,她连着踹了七八脚,这才踹出了一个大洞。 “哈哈哈,宋弄雪,我说你蠢吧,我说密室打不开了你还真的相信。石门可以打开的。”唐致新见落地玻璃碎了,狂笑着叫起来。 阿萝不说话,她从碎开的洞口探身出去,看了一圈,她又缩回身体。回到唐致新身边,她拿枪抵住他的脑袋。 “吊棺材的绳子在哪里?”她冷声问。 “开枪啊,我不怕死。”唐致新嚎叫道。 他话音没落,阿萝朝他的肩胛开了一枪,子弹穿过他的身体,唐致新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表情就那么凝滞了。 “绳子在哪里?”阿萝又问。 “我不会告诉你的。”唐致新一字一顿,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话音落下,阿萝抓住他的手掌又开了一枪。 “我的手,我画画的手,我的手废了。”唐致新这下真疯了,他盯着自己的手掌,发出的声音似笑似哭。 “好玩吗?”阿萝问,“死人游戏,你一早跟我说,我陪你玩,保管你玩到喊救命。” 唐致新不停的惨叫着。 “我再问一遍,在哪里?”阿萝手里的枪抵到了他心脏的位置。 “老头子躺着的棺材里。”唐致新冷汗淋淋,阿萝比他狠多了。 阿萝丢他起身,奔到唐老爷子躺的棺材前,翻过老爷子的身体,果然有一大捆绳子。 “密室的门可以打开,有,有机关。”唐致新也许是痛迷糊了,他断断续续道。 阿萝紧张的忙碌着,她当然知道密室的门可以打开,但要用最快的速度下山,就一定要从瀑布这里滑下去。否则,唐致平很可能就来不及了,她不能让唐致平死。 “程舒也。”阿萝将绳子的一端固定时喊了一声。 “我在。”程舒也哭着应了一声。 “我们马上可以离开,你和老板说话,尽量让他保持清醒。”阿萝大声道。 “好,好。”程舒也惊喜交加,她的脸贴到唐致平的脸上,“致平,你听到了吗?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 可是,怀里的唐致平却没有了应答。 99.救我 程舒也的感觉心脏处被人用针狠狠的扎了一下,她伏在那里,有一刹那她的神思仿佛死去了。是心底那股尖锐的痛将她唤醒,她抬起手,一点一点的移到了唐致平的鼻子下。 微弱的呼吸呼到她的手指上,程舒也咬着牙,仰头看着棺材顶上,她知道她在跟死神赛跑。也许慢一分钟,唐致平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这该死的门,该死的门怎么打不开了。”唐致新痛得不停的嚎叫着,他用力抬脚踢着石门。四十多年了,他真的烦透了这个花团锦簇的虚假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无聊透了,他不知道活着究竟为了什么?父母貌合神离,兄弟姐弟亲情淡薄,豪门巨贾的身份带给他的是无尽的空虚和寂寞。所以,他只能不停的寻找。最初他用金钱寻找,飞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阅尽世间的无数女人,可是都没有他要的答案。后来他以为在艺术里可以找到,于是他不停的画啊画啊,直到薄名在外,他对生命的厌倦却越来越严重。 他看着他母亲活在痛苦与挣扎中,看着唐万鹏公然与情人们出双入对,看着他在外面私生子私生女越来越多。 这个世界多么可笑,财富与社会地位累积到一定程度时就可以为所欲为。所以,他学着唐万鹏游戏人间,他用消极的姿态漫不经心的追查着关于唐万鹏的一点一滴。 看着程舒也进大宅,那张复杂到不可思议的关系网。 他决定玩这个死亡游戏,顾成南成为了他的囊中之物。 他不紧不慢,年复一年的等待着,像一只潜伏在暗夜的蝙蝠。 桐桐进大宅时,他知道她身上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只不过那时候他刚好结婚了,他从他美艳的妻子身上获得过短时间接安宁,等他厌烦他的妻子时,关于桐桐的印记已经被人为的擦除干净了,他也就懒得再查,反正贺桐桐在他唐家大宅,想翻出什么水花来,总还是在他唐致新的眼皮子底下。 后来,桐桐长大了,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他也玩女人也玩累了,对于和不同的女人睡觉有时候甚至会生理性的想吐。青行山的地下室已经完成多时,他很无聊。 他将目光收回来,他开始研究桐桐,为自己贫瘠而寂寞的日子找点乐子。 是在这样的研究中,他慢慢发现,桐桐就是女版的唐致新。她也是寂寞的,孤独的,无所依靠的,同时对活着有强烈的怀疑。 他对桐桐产生了巨大的同情,又或者说,他对另一个版本的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怜悯。他不惜一切代价利用手中的资源去挖掘桐桐身上的秘密。 是他的不断挖掘,他惊动了早就和唐万鹏斩断一切联系的颜家。是他的挖掘,惊动了原本就惶恐不安的周秘书。 那扑天盖地的反击,桐桐如何能承受得住? 唐致新看着染上毒瘾的贺桐桐,那是另一个他啊,他本来要打造成精品的贺桐桐,他们就那么给他毁了,这比毁掉他全部的心血画作还要让他愤怒。贺桐桐毒瘾发作时的毫无人性,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几近癫狂,那是对他身为唐家二爷赤裸裸的打压和嘲笑。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马戏团,他唐致新发誓,他要成为那个游戏规则的制定人,他才是耍猴的人,其他的人只配被他耍。 他想过无数次的死,也试图过自杀,他常常沉溺在自己想像的关于死的幻想中无法自拔。他以为他的死亡应该是唯美的,极致的,悲壮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死亡这么惨烈。那被打穿的手掌,那翻出来的白花花的肉,那到处乱流的血以及那排山倒海般的痛苦。 原来死亡这么可怕,和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开门,开门。”唐致新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石门,他开始哭起来,像受伤离群的野兽,像被队伍抛弃的孤雁。 那边的程舒也已经爬出了棺材,她咬着牙又把唐致平给拖了出去。拖着唐致平到落地玻璃那里时,阿萝已经把绳子结得差不多了。 “这么高,你一定要小心一点。”程舒也哑着声说。 阿萝看了她一眼:“老板还活着吗?” “嗯,血流得太多了,得抓紧时间。”她握紧了唐致平的手,“阿萝,你背得动他吗?” “给他也绑上绳子,然后带着他滑下去。还不知道这沿山的路好不好走?”阿萝把最后一个绳结打好时起了身,“舒舒,我先下去开路,来回大约需要二十分钟。老板这里,你守住他。” 程舒也点了点头,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心里再怕都没有用。都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唐致平能不能活得下来,就要看老天答不答应了。 “有升降机。”那边踢不开门的唐致新踉跄着脚步捂着肩膀走过来了,他跌到在程舒也和阿萝面前,脸色苍白,大汗淋淋。 程舒也和阿萝都怔了一下,阿萝道:“看来,你这是怕死了?” 唐致新指着玻璃的侧面:“那里,从那里下去,但是,我要先走,我必须得先走。否则,我就不告诉你怎么开启。” 阿萝轻蔑地一笑:“二爷,那我就再给你一枪,你看着办。” 唐致新捂着手臂,他喘着粗气不说话。 阿萝也不耽误,她迅速地走到了玻璃的角落里,翻找着,她打开了墙角的隐形开关,庞大的升降机果然隐在那里。 阿萝从升降机旁边的工具箱里找到了锤子,将玻璃砸开一个大洞,她按下了启动开关。轰隆隆的声音中,升降机缓缓启动,将升降机探身至玻璃外的瀑布上方,她按了暂停键。 “设计得不错,二爷,谢了。”阿萝拍了拍手跑回程舒也身边,捡起地上的绳子,她毫不犹豫地走到了唐致新身旁。 “你这个疯子,你要做什么?”唐致新惊恐地叫起来。 “当然是把你绑起来啊,不然你捣乱怎么办?”阿萝手脚麻利地将他捆了个结实,“二爷,不用怕,很快我会回来救你。你这血流得是有点厉害,不过一时半会儿还是死不了,你安心在这等着。” 把唐致新推到一旁,阿萝和程舒也合力抬着你唐致平上了升降机,但升降机的空间有限,唐致平半躺着,一个人扶着他,根本不可能再站第三个人上去。 “阿萝,你带他下去,然后我和二叔一起下去。”程舒也没有时间思考,她从唐致平的口袋里摸出了手机,解了锁后,她点开通话记录最上面那个黑车司机的号码,“到山下有信号后你立刻给这个黑车司机打电话。” “你和老板下去。”阿萝看着升降机上的唐致平。 “阿萝,快走啊。”程舒也把手机塞进她的口袋后推了她一把,“现在是谦让的时候吗?快点啊,你还愣着做什么。” zu正}版l首/:发t''$ “可是……” “快走。”程舒也哭着吼了一声,山下是什么情况她们都不知道,但阿萝有部队背景肯定更利于唐致平的救治。 阿萝这才跳上了升降机,程舒也走到了墙边,然后按下了那标注为降的按钮。轰隆隆的声音,升降机缓缓地往下降去,程舒也冲到碎裂的玻璃墙体边,看着升降机往下降,一点一点,她跪在那里无声的祷告着。 将近十分钟的时间,升降机的线轴到了底,程舒也跪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 “小舒舒,救我。”唐致新微弱的声音传来。 100.你们一起去死吧 升降机再升回来时,程舒也看着空荡荡的踏板,心里松了一口气。阿萝带着唐致平走了,那就好,他有救了。 她知道唐致平有救后,就不慌不忙起来了。听着唐致新的呼救声,她置若罔闻地朝棺材走去,走到老爷子躺着那副棺材。 “快救我。”唐致新喃喃的。 程舒也爬上去,伸手探了探老爷子的鼻子,老爷子的呼吸很均匀,显然,他被唐致新喂了安眠药。使出吃奶的劲,她把老爷子拖了出来。 把老爷子拖到升降机上后,捆在地上的唐致新彻底的慌神了。 “小舒舒,你不能丢下我,你先让我下去。”他哀求道。 程舒也把老爷子放好,跨回来准备按下键下降。 “小舒舒。”唐致新惨烈地喊起来,“我是你二叔,你不能丢下我。” 程舒也这才回头看他,她拂了拂凌乱的头发,环视着地下室,她道:“你花费了那么多心血打造了这里的地下室,我认为用来埋葬你自己正好。你不是厌世吗?你不是早就活够了吗?那你就在这里等死吧,过程可能会有点漫长,不过,你一定会死……” “不不不,小舒舒,看在我妈的份上,你给我松绑,你带我下去,我想再见她一面。还有寒山图,雪中凝,我知道在哪里,只要你带我下山,我就给你。”唐致新哑着声,几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 寒山图,雪中凝?程舒也怔了一下,因为这两样东西,大家抢破了头。白管家离开a城那天说颜家的人已经上了青行山,可这山上哪里有颜家人的影子? 颜祁嵩对寒山图和雪中凝可是志在必得……程舒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跨下升降机走到唐致新面前蹲了下来。 唐致新看着她,带着几分讨好:“小舒舒,我是你二叔对不对?” “原来你不是厌世,你只是矫情。”程舒也就地坐了下来,看着唐致新肩胛那里,差不多的位置,唐致平命在旦夕,他却还能bb个不停,阿萝开枪的手法还真是厉害。 “二叔,那我们聊五分钟?”程舒也道。 “我们先下山吧,我真的快痛死了。”唐致新的眉心皱成川字,汗水混着泪水,他看起来至少苍老了十岁,再也不是那个风流倜傥的二叔了。 “寒山图和雪中凝在哪里?”程舒也问。 “我要下山。”唐致新喊起来。 “说不说?”程舒也一字一顿。 “在我书房。”唐致新道。 “你从哪里拿到的?”程舒也又问。 “你父母出事儿那年,老头子带回了雪中凝回到唐家大宅,我从他的书房偷出来。他找了很久,但不会想是我拿的。后来,他还去复制过好几枚。”唐致新道。 “寒山图呢?”程舒也接着问。 “从宋华浓家拿到的,她一开始不肯给我,我想尽办法才从她手里抢过来。”他道。 程舒也冷笑了一下:“为了寒山图,你逼死了阿萝的母亲,我的小姨。” “我没有逼死她,她拿着那东西本来就没有用。”他辩解道。 “宝藏是什么?在哪里?”程舒也问他。 “我不知道。”唐致新说。 程舒也盯着他。 “我真的不知道。”他加重语气。 她点了点头:“好,我救你。” “我就知道小舒舒最好了。”唐致新忙不迭的说道。 程舒也起了身,她把老爷子从升降机上拖了下来。 “你帮我解开绳子,我自己还可以走。”他道。 程舒也不搭理他,只是咬着牙把他拖上了升降机,为了防止他半途掉下去,她另外用绳子把他固定住。固定好之后,她走到了工具箱那里,翻了翻,她拿了张刀片出来。 “二叔,你叼好它,千万别掉了。不然你到了谷底,解不开身上的绳子,我会把你又拉回来,到时我不会想再救你了。”程舒也殷殷叮嘱。 “你陪我一起下去。”他说。 程舒也笑:“不了,我害怕半路被你挤下升降机,我不想死无全尸。”她说完起身折回到控制台前,然后伸手按住下降键。 “二叔,你可闭上眼睛噢,别忘了,你恐高呢。” 轰隆隆的声音中,唐致新惊恐的喊叫声响彻山谷。程舒也看着地上熟睡中的老爷子,心头难掩悲怆。 她改变主意放唐致新下去,是想给阿萝一个交代。 时间缓慢,程舒也等了大约半个小时,她按下了上升键。升降机轰隆着再升回来时,程舒也顿时手脚冰凉。 唐致新真狠啊,他用刀片不但给自己脱了险,他还把升降机底板下的绳子给割掉了。程舒也看着空荡荡的无底四方格留在那里,她的心再度悬起来,唐致新在崖底做了一些什么? c更:)新su最t快◎上#vfl, 短暂的惊慌之后,程舒也只能绞尽脑汁想办法,东拼西凑的找了些木棍,可并没有什么用处。万般无奈之下,她抱了块棺材板,可根本放不上去。 程舒也真是太后悔了,她为什么要一念之差给唐致新一个刀片?现在好了,她和老爷子要怎么走? “嗳。”一声悠长的叹气声,白管家醒过来了。 程舒也吓得汗毛倒立,她转身,白管家扶着棕材颤颤巍巍地从棺材里伸出了头。 “舒舒。”白管家看到她很是惊喜。 “白叔。”程舒也颤着声喊了一句。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怎么在这里面?”他说着手脚并用地从棺材里爬着跳了出来,看到程舒也脚下的老爷子后,他眼中闪过寒光。 “老爷子,他没事儿吧?”白管家走过来。 “白叔,你醒了正好,这密室封死了,我们现在要想办法离开这里。”程舒也心惊胆战地转移他的注意力。 白管家转头:“二爷呢?” “他已经下去了。”程舒也指了指升降机,“不过山路不太平稳,上面的木板震得掉了,我们现在需要再找几块木板搭到上面,然后才能离开。” “哦,是吗?”白管家盯着地上的老爷了,敷衍着应了一声。 “白叔,你力气大些,要不你抓着绳子,我先把你放下去,然后我自己想办法吧。”程舒也又道。 “老爷子。”白管家伸手拔开程舒也,他蹲下来推了推地上的唐老爷子。 “白叔,你快去找木板吧,我们赶紧离开这里。二叔在这里装了炸弹,很快这里就要爆炸了。”程舒也情急之下扯了个谎。 白管家起身,他的嘴角有一抹阴森的笑:“舒舒,你说,我把你老爷子从这里丢下去会不会有人知道?” 程舒也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她退了一步:“白叔,你可是跟了老爷子一辈子。” 白管家笑了笑,语气仍然那么温和:“没错,我跟了他一辈子,也被他使唤了一辈子。舒舒,不怕告诉你,老爷子当初喝下的那杯水就是我准备好的,我亲眼看着他喝下去。可他现在好好的,你说老爷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程舒也摇头。 白管家朝她逼近:“舒舒,我和你无冤无仇,但你肯定会阻止我杀老爷子,所以,我只能先把你推下去,对不住了。” 白管家说完一个箭步上前就抓住了程舒也的双肩。 “白叔。”程舒也哀求地喊了一声,她哪里是白管家的对手。 白管家拽紧她就往崖边拖去,不过七八步的距离,程舒也惊恐极了,她拼命的挣扎。 “白叔,你放开我,求求你了。”她哭起来。 “很快的,就一下子,你就掉下去了。掉下去了,你就不会痛苦了。”白管家温和道,“很快,老爷子就会来陪你。” 101.你到底怎么想的? 程舒也被白管家抓着到了升降机那里,现在白管家只需要猛力一堆,她就会掉落到万丈深渊之中。 “老爷子对你那么好,那么信任,白叔,你怎么可以忘恩负义。”程舒也抬脚踢他,但白管家有防备,她根本踢不到他。 “他死了,我才能无所顾忌,你明白吗?”白管家说完这句话后就推了她一把。 程舒也后仰着往外跌去,求生的本能让她爆发惊人的力量,她跌出去那一瞬间挥舞着的双手抓住了白管家衣领。 就那么一拽,白管家压着她跌到了升降架上。升降架上的木板抽空了,两个人凌空一扑,白管家一头栽着越过程舒也顺着升降架的四方空格就掉了下去。 程舒也只听见白管家喊了一声救我,那声音被风刮得零零碎碎的,而她全部的身体都悬在升降架下面。她的双手抓着升降架的边缘,脚下没有着力点。 她连双腿都不敢蹬动,就怕用力过度她马上就掉下去了。程舒也知道自己最多能够坚持几分钟,如果这几分钟之内,没有人从上面拉她一把,那么,明年的今日就是她的忌日了。 时间很短,短到她来不及更多的事情。她只祈祷唐致平平安,祈祷唐允唐能健康长大,如此,她再无所求。 在心中作为祈祷后,她才看了一眼远处,已经是初秋的秋天,山风吹来很是凉爽,哗哗的流水声响在她的耳旁。 她又想到她九岁那年,老爷子把她领进唐家大宅,她仰望着四合院上方的天空,对以后一片茫然。那时,她不会知道,有一天,她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她想起那些青春年少,想到苏沐阳灿烂的笑脸。想到唐家琛的痴嗔,想到苏沐玲的固执。那些旧日里的往事像老电影的片断,一帧接一帧地在她脑海中轮放着。 她曾经以为,她会成为事业王国的女强人,也曾经以为,苏沐阳死后她会活得心如止水。 许多事情都是无法意料的,唐清宁和唐致平回到唐家大宅,她和他们之间的故事写了一茬又茬,写到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很讨厌。 人的欲望和贪念多么可怕,但凡贪念不绝,这世间总有演不完的恩恩怨怨。 程舒也的双手已经乏力了,她憋着最后一口气忍着。因为知道没人能救她,她便不哭。哭给谁听呢? 她现在知道唐致新为什么会在最后关头什么变得跟条狗一样,只求能活下去。因为死亡的真很可怕,闭上眼睛,所有爱的恨的喜欢的讨厌的一切统统消失。 从此春花秋月凉风白雪再与死人无关。 “咔咔咔。”巨大的响声。 程舒也精神一震,密室的门好像开了?可她的手已经僵了,脖子也僵了。她怀疑她只要一张口,那憋着的那口就会泄掉,她就会和白管家一样掉下去。 有脚步声传来,程舒也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 “喂。”唐清宁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不确定,“有人吗?” “我在这。”程舒也轻轻喊了一声,有一只手撑不住松了三根手指头。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唐清宁的冲到了玻璃墙边,他先看到躺在地上的老爷子,然后才看到悬挂在那里的程舒也。 “舒舒。”唐清宁跪到地上,他伸手过去,够着她的手后,他抓稳她的双手,然后将她从升降机下面拎了上来。 程舒也坐到地面上后,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唐清宁再晚哪怕一分钟,她都掉下去了。 “谢谢你。”她哑着声说。 唐清宁拍了拍她的肩膀:“唐致平呢?你不要告诉我他掉下去了。” )正~版首●j发?/…j “白管家掉下去了。”她迟疑了一下,打算暂时不把实情告诉他。 “就你和我爸,其他人呢?”他又问。 程舒也把唐致平和阿萝他们先走的事情简单提了一下,等她缓了口气后,两个人走到老爷子身边,他还在熟睡中。 “你不是去美国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孩子呢?”程舒也问他。 “我没有去美国。”他道,“孩子已经到那边了。” 程舒也呆了一下,想到那天在机场告别,原来唐清宁没有去美国。 “老夫人把这里的地方告诉我,让我赶紧来一趟。”他把老爷子从地上背了起来,“走吧,舒舒。” “好。”程舒也跟着他往石室外走,她挺想问问他怎么不早一点到,否则唐致平就不用冒那么大的险坐升降机下去了。想了想又觉得何必说这些呢,现在最该庆幸的不是她可以马上下山,然后去找到唐致平吗? 唐清宁只带了几个人手上来,也亏得他来得巧,这山上已经恶斗过一番,唐致新和白管家都走了,否则,他哪能那么轻松就救了程舒也和老爷子,还把那十几个喂了安眠药被扔在猪圈里的保镖一并给解救了。 坐到唐清宁的车上,顺着那山路十八弯,程舒也终于下了山。 当手机开始有信号时,程舒也就迫不及待的拔通了唐致平的手机号码,阿萝接的电话,她告诉程舒也,她先把唐致平送到了镇上的医院做了紧急处理,但镇医院没有医疗条件,这会儿刚转到县医院,如果县医院也做不了手术,估计只能再次转院。 挂了电话后,程舒也就让唐清宁赶紧往县医院赶去。二十多分钟的路程,车子开到了荫县的人民医院。 车子才停稳,程舒也就推开车门下了车,抓着手机,她往急诊科的方向飞奔而去。唐清宁看着她的身影,怔了一下,然后才跟了上去。 唐致平在抢救室,阿萝蹲在走廊的墙根下。 “阿萝,致平怎么样了?”程舒也跑到她跟前,急忙问道。 阿萝起了身,她面色不大好看,指了指抢救室,她道:“医生刚才来说,可能情况不太乐观。” 程舒也看着她,这一路,她都在祷告,满心以为再见到唐致平时,他已经躺在病床上看着她了。 “前夫先生……唐先生你上山了吗?”阿萝问。 “是,我要是早点到就好了。”唐清宁带着几分懊恼。 “二爷呢?”阿萝又问。 程舒也一惊:“我把他放下去了,你……没看到他吗?” “没有。”阿萝脸色也变了,“程舒也,你到底哪根筋不对,你为什么要他把放走?” “我……”程舒也后悔不迭,她要是不放唐致新走,她和老爷子早就走了。留下白管家和唐致新他们也是死不了的,唐清宁最后也来了。 “你真是。”阿萝气得转过了身,不再理她。 “你们在这里,我带人回去崖底找找二哥和白管家。”唐清宁说完就匆匆往外走去。 102.如果是你呢? 程舒也看着阿萝那么生气,挪了几步到她侧面,碰了碰她的肩膀,阿萝不看她。 “对不起。”程舒也道歉,“我知道他死有余辜,可我放走他是有原因的。” 阿萝还是不看她。 “阿萝,你大概不知道,寒山图真的在你母亲手里。这两年是唐致新一直暗中让人监视你的母亲,逼迫她交出寒山图。他自己说,他想尽办法从你母亲手里得到了寒山图。加上他早年从老爷子那里偷到的雪中凝,他一并藏在他的书房里。” 阿萝这才转头过来看她:“唐致新交代的?” @eso首x发?w 程舒也点了点头。 阿萝牙齿咬得咯咯响:“真是没有想到。” “唐致新受了那么重的伤,他能跑到哪里去?”程舒也心里越发的不安,想到唐致新花了几十年的时间设这个局,因为她的一时心软,接下来还要卷起什么样的大浪谁又知道呢? “家属,唐致平家属在吗?”抢救室门口,有个小护士尖声喊起来。 程舒也和阿萝同时起身冲了过去。 “病人现在的情况不太乐观,但手术暂时没办法安排,我们科的刘主任去外地开研讨会了。剩下的两个主治医生不太有把握,院里这边已经联系了n市那边的高教授。高教授那边要明天上午十点钟才有空,到这边是中午十二点,可以马上安排手术,你们看要不要请高教授过来,另外,手术费需要一次性预交款,你们先把钱准备好。”小护士一口气说完。 程舒也和阿萝对视了一眼。 “直接回a城吧?”阿萝急切道,“这么等到明天上午十二点,老板的情况就更不好说了。” 程舒也想了想:“护士,麻烦你带我去见医生,我先了解一下情况。” 半个小时后,程舒也决定转院到n市的医院去做手术,随后她立刻给老夫人了打了电话,老夫人在n市那边也有人脉,老夫人得知唐致平病危,她挂了电话马上联系她朋友,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老夫人就把高教授的争取到了,并确定了当晚的手术时间。办完手续等救护车前来接人时,已经是下午的六点多了,唐清宁回到了医院,他带来了很不好的消息,他带着人把崖底都翻遍了,除了摔死的白管家,唐致新却未见踪影。 程舒也低头看着地板,她想唐致新受了那么重的伤,靠他自己从升降台上翻下去都困难,他怎么就做到把底板卸掉,卸掉后还火速逃走。 不,一定有人接应,是谁? “顾成南呢?”程舒也猛地又想到那个想要她给他儿子陪葬的人,那个当年把她拐进山想让她给他儿子做媳妇的人。 “我赶到顾成南家时,里里外外先找了一遍。除了猪圈里那十几个人,就是地下室里的你和我爸,再没有别的人了。”唐清宁道。 程舒也没说话,看来,不止唐致新跑掉了,顾成南也跑掉了。本以为这场争斗落下了帷幕,以为死生之后一切能归于平静,谁知道事情竟然还有转机。 “老爷子这会儿应该醒了吧?”半晌之后,程舒也问道。 唐清宁点头:“是,我刚才打过电话,不过老爷子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沉默着。” “清宁,你先回a城吧,阿萝,你和我去n市。”程舒也又道。 “我陪你们去吧。”唐清宁犹豫了一下道。 程舒也摇头:“不用了,你去了也帮不上忙。你赶紧回到a城去,我怕有什么万一的情况。” 唐清宁又迟疑了一会儿才点了头。 七点钟,唐致平坐上了救护车直奔n市,三个多小时的车程。程舒也和阿萝坐在救护车里,她们看着他双目紧闭地躺那里,救护车里的仪器有条不紊地工作着。随车的医生和护士看起来很紧张,他们不时盯着仪器看。 当晚十点半,唐致平送进了手术室。 坐到手术室前的等候厅里,程舒也和阿萝坐成了两尊雕像。 “你有什么打算?”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程舒也打破了沉默。 “没有。”阿萝抹了一把脸,靠到座椅上仰望着天花板。 “我是说如果,如果致平有意外,你会怎么样?”程舒也问她。 阿萝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活着啊,不然呢?” 程舒也也笑了一下,在此之前,唐致平给她的承诺是她活,他活。她死,他死。现在,唐致平生死悠关,她呢? 他死了,她还活吗? “你呢?”阿萝也问她。 程舒也学着她的样子仰头靠到座椅上看着天花板:“你猜。” “他死了,你会活着。”阿萝道。 程舒也良久之后才应了一个字:“是。” 阿萝便不再说话。 程舒也也不说话。 三个多小时的手术,程舒也和阿萝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手术室的灯灭掉时,阿萝先起了身,程舒也身体僵硬得厉害,撑着椅子好一会儿才站了起来。 “手术很成功,不过,病人还得在icu里观察二十四小时,如果没有严重的并发症,那就等他醒过来就好了。”高教授微笑着告诉她们。 两个人连声谢了高教授,随后,程舒也跟着高教授去了他的办公室,阿萝去了icu。 这是很难熬的二十个小时,程舒也和阿萝轮着吃饭,轮着睡觉,轮着站到小窗前看里面的情况。 捱到第二天晚上的七点多,老爷子给程舒也打了个电话,问了唐致平的情况,得知在icu时,他叮嘱她好生守着唐致平,一切的事情等唐致平平安了再说。 挂了电话,程舒也握着手机看着趴在小窗口的阿萝。她从没有暗恋过一个人,但她知道,阿萝对唐致平的爱,只比她多。 坐在那里,程舒也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分一分地变化着。她从没有一刻现在这么痛恨自己,如果没有唐家大宅和老爷子这几十年的照顾,她就什么也不是。 唐致平床位的铃声响了,很快地,高教授赶来了。 “舒舒。”阿萝回头喊她。 程舒也起了身,跟着她一起探头看icu里面。 不一会,高教授出来了,他说:“病人的生命体征已经平稳了。” 程舒也说了声谢谢,然后她转身就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103.给我滚 程舒也走过走廊的拐角时就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她呜咽出声。听到高教授说出生命体征平稳时,她才感觉到了强烈的后怕。 他活下来了,她的双腿发软,扶着墙根蹲到地上,她将脸埋到了掌心里,泪水顺着指缝往地上滴。 他如果死了,她会再活下去吗?在他没有醒过来之前,她认为她会,因为她还有儿子,她不能做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 但他真的醒过来了,她才知道,如果唐致平死了,她的生命根本无以为继。 将近三十载的人生,她似一叶无根浮萍,得唐家遮荫,但始终心无定处。她的内心没有根基,一直是缺乏安全感的。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更需要依靠。唐清宁给过她短暂的安慰,然而,在她没有长出完全属于自己的根时,他就抽身离去。 从她知道唐致平对她不仅仅是亲情开始,她就采取了彻底逃避不面对的态度,因为那是她全心全意崇拜和信任的人。而爱情却具有不稳定性,她太恐惧她对他全心全意的崇拜和信任有一天被破坏得面目全非。 如果他没有鼓足勇气坚持捅破那最后一层窗户纸,那么,她相信,她会把他当一辈子的亲人和挚友。 只是爱情终究没有按常理出牌,在她尝试着面对自己的内心时,她才发现,在她的心底深处对唐致平的依赖和信任完全超过她的想像。 他是那个帮她长出属于自己根的人啊,从九岁那年开始。每一次学习上的进步,每一次让自己变得更好,都为了在下一次看到他时,可以抬起头平视他。 “给。”阿萝蹲到她身旁,塞了几张纸巾给她。 她接过,擦去满脸的泪水。 “老板没事儿了,你在这里陪他就行了,我还有事情要去做。”阿萝道。 “你要去找唐致新。”她哑着声问。 “是。”她承认。 “找不到他,你就回家来。”程舒也说。 阿萝怔了一下,家?她的家随着母亲的去世也就没了,现在程舒也跟她说回家。她莫名的有点儿想哭,别过头,她故意冷冷道:“不用,我有地方住。” “那你想来就来。”程舒也起身,看着她眼底熬出的乌青。那天的崖底,阿萝是怎么将唐致平背出去的,她一个字没有问过。 “看着我做什么?”阿萝有些不自在起来。 “致平欠你一条命。”她低声道。 阿萝抿了抿唇:“所以呢?你打算把老板让给我吗?” 程舒也愣了一下后才说:“阿萝,他不爱你。” 阿萝挑眉,眼中那几分倔强和程舒也很是相像:“我开玩笑的。” “我说真的。”程舒也道。 “走了。”阿萝转身。 “你身上还有钱吗?”程舒也问。 “你可以给我打一点。”阿萝头也不回。 程舒也目送着阿萝走过了拐角,呆站了一会儿,她对着空气笑起来。如果唐致平在她和阿萝之间举棋不定,那么,她也许真的会让给阿萝。 幸好,是这样的阿萝。 一直捱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多,唐致平才转回了vip病房。他已经醒过来了,但精神不太好,程舒也握着他的手时,他会努力的朝她笑一笑。 中午十二点多时,程舒也吃完午饭又坐到了病床前。准备和他说几句话时,病房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不等程舒也起身,萱姨就冲了进来。 “萱姨。”程舒也赶紧起身,唐致平和她去青行山之前,打电话和萱姨说去出一趟差,预计半个月左右。唐致平出事儿,她犹豫了几次都没敢给萱姨打电话。一个是因为时间上来不及等萱姨来做决定,再一个她知道以萱姨对她的成见,只怕医院会变成战场。 现在萱姨来了。 “致平怎么样了?”萱姨冲到病床边,看着躺在那里戴着氧气罩精神极差的唐致平,她的眼中有震惊,泪水立刻涌上眼眶。 “萱姨,我们到外面聊,好吗?致平现在需要安静的休息。”程舒也小心翼翼地询问萱姨。 "z正j版e首kb发☆'' 萱姨也是真心疼儿子,咬着牙,她转身往病房外走。 程舒也握了握唐致平的手:“我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唐致平眨了两下眼睛,表示好。 程舒也往病房外走去,才拐出病房,萱姨的手就抓过了。程舒也吓了一大跳,要不是这几天在山上吓得够多了,她肯定尖叫出声了。 “你跟我来。”萱姨咬牙切齿的拽着她往远处的消防通道走去。 “萱姨,你松开我行吗?我跟着过去,你别这样拽我。”程舒也被她掐得生疼的。 萱姨加大手劲,憋着一口气将程舒也拽进了消防通道里。 程舒也还来不及喘口气,萱姨就扬手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巴掌落下后,她恨声问:“小贱人,你带着致平去哪里了?说。” 程舒也用力挥开她的手,退了一步,她揉了揉脸:“萱姨,你是致平的母亲,但不代表你可以随意打我耳光,如果你不想彻底失去你儿子的话。” 萱姨气得发抖,扬起手,她又朝程舒也扇过去。 这回,程舒也稳稳地抓住她的手:“萱姨,我希望你能和我好好说话。” “好好说话?”萱姨用力推她,“小贱人,你做梦呢?你还想我和你好好说话?我儿子差一点就被你害死了。” 程舒也想了一下,山上的事情,萱姨知道了?谁告诉她的? “萱姨,你怎么认定是我害的致平?”她试探着问道。 萱姨力气没有程舒也大,推了几次都推不动她,她气得又抬脚步去踢程舒也。程舒也松开她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了萱姨踢过来的右脚。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程舒也,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滚。”萱姨指着楼梯。 “致平现在还没有彻底脱离危险,我不能走……”程舒也话音还没落,萱姨立刻打开挽在手上的包包,她急切的探手从包包里拿出了一个玻璃瓶子。 “你走不走?”萱姨拔开了玻璃瓶子上面的塞子,“从今天开始,你敢出现在致平面前,我就毁了你这张脸,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小贱人,我绝不跟你开玩笑。” 程舒也的心砰砰跳着,萱姨手上的玻璃瓶子没有任何标签,看着是透明液体。听她的语气,里面装着的大约是硫酸。 “是不是以为我恐吓你?”萱姨冷笑着从包里又拿出一个包装袋,然后她从包装袋里拿出一只固定住的活着的小白鼠,萱姨把玻璃瓶里的液体往小白鼠身上倒去。 “滋滋”的声音,小白鼠尖利的叫了一声,然后一股白烟,小白鼠已经只剩骨架了。 程舒也骇住。 “滚。”萱姨指着楼梯台阶吼了一声。 104.是我错了 程舒也的双脚仿佛生根了,她知道萱姨讨厌她,但真的没有想到,萱姨恨她恨到想用这么可怕的方式杀死她。 萱姨看程舒也站着不动,她晃了晃玻璃瓶里剩下的半瓶液体朝程舒也逼过去。 程舒也退了一步,萱姨又逼近一步,程舒也再退一步。 “我数三下,超过三,我这剩下的半瓶就泼你脸上了。”萱姨微眯起眼睛。 “致平如果知道你这样,他会伤心的。”程舒也喃喃道。 “小贱人,你去告诉他啊,你可以把现在发生的事情一字不差的转述给他听啊。”萱姨胸有成竹的表情,“让他知道他有一个多么可怕的母亲,去吧,你现在就去告诉他。” 程舒也摇头。 “你爱他不是吗?所以,你最好想一个不那么让他伤心的理由。总之,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你得离开他。你如果想要跟我较劲,那么刚才那只小白鼠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萱姨逼近到了程舒也的面前,将那半瓶液体贴着她的脸。 程舒也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逆行了好几遍,萱姨眼中的恨意让她猛地又清醒过来。她急急地往台阶下退去,转过身,她飞快往楼下走去。 程舒也一口气跑了五层楼才停下来,扶着扶手,她弯腰喘气。萱姨这么决裂的态度,她如果和她硬扛着,对唐致平的病情是没有任何好处的。而且,萱姨是做得出来毁她容的事情。 在医院里徘徊到下午五点多,萱姨不知道打哪里请了两个男护工,他们守在病房前就跟两座塔似的,她别说进病房,连病房门口都没有办法靠近。 ki¤ 没办法,程舒也只能先离开了医院,在旁边找了家酒店住了下来,想着总能找到机会进病房去看看唐致平。 结果等了三天,萱姨严防死守,她愣是没能找到机会见唐致平。好在,她从高教授那里了解到,唐致平这两天的病情好转了许多,已经能吃简单的流食了。 万般无奈之下,她留了高教授的联系方后,在第四天上午搭乘飞机离开了n市。中午时分,飞机在a城平安降落。出了机场后,她打了一辆车先回了她景山的别墅。 程舒也到家时,赵姐正在院子里打扫卫生,见她从出租车上下来,赵姐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舒舒。”她丢下手里的扫把,跑到院子旁开了侧门。 “赵姐,我回来了。”程舒也看她那么激动,心里很是感动。 “回来了就好,太好了。”赵姐见她两手空空,“你,没有行李吗?嗨,瞧我糊涂的,我是要问你致平呢?他是不是先回家了?” “嗯。”程舒也往里面走。 “我这心里还盘算着你得多久才能回来呢,这想着你就回来了。对了,昨天老夫人打了个电话过来,问你回来没有?还让你回来了就过去一趟。”赵姐跟着她进了大厅。 “好,我知道了。”程舒也往楼上走,这一趟青行山之行,她算是捡了条命回来。她现在想去好好洗个澡,换套衣服,裹着被子好好睡一觉。 接下来要做些什么?还是等睡醒了再说吧。 程舒也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凌晨的五点多,醒来后,她翻身下了床,拉开房门,晨曦中,客厅的沙发上空空如也。 她站了一会儿才回到了房中,躺回床上,看着光线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她想今天的唐致平应该又要好一些了吧,天亮后要给高教授打个电话问一问。 早餐后,程舒也给老夫人回了个电话。老夫人知道她回了a城,让她马上过去一趟。 “赵姐,我出去趟,要带什么回来吗?”程舒也拿着车钥匙往大门口走。 “我昨天才去的超市,家里不缺什么。”赵姐在厨房应她,“你回来吃午饭吧?” “回来。”程舒也换了鞋后出了门。 四十多分钟后,她开着车进了唐家大宅的侧院。停好车准备下车时,唐清宁的车停到了她的旁边。 “舒舒。”穿着一身蓝红条运动服的唐清宁看着神清气爽,他甩上车门朝她走过来。 “早。”程舒也跟他打了一声招呼。 “致平怎么样了?”他随口问。 “好多了。”她说。 “你……这是回来办事儿?”他有些不解。 “是。”程舒也往台阶走去,他并着她的肩朝前走。 “老夫人让你过来的?”他又问。 “嗯。”她侧头看他,“那天谢谢你救我。” “是你运气好,我只是拉了你一把。”唐清宁顿住脚步,踌躇了一下,他压低声音,“二哥还是没找到。” “阿萝也去找了。”程舒也拂了拂头发,“不说了,先去老夫人那里吧。” 王妈来接应的他们,说老夫人在书房等他们。程舒也应了好转身又往书房走,这两年,大宅几乎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对于下人来说,这大宅却仍然是当年的大宅。 让程舒也没有想到的是,等在书房的人是老爷子。 “爷爷。”程舒也恭敬地喊了一声。 “爸。”唐清宁也喊了一声。 “关上门。”唐老爷子抬了抬手,他仍似当年那么自带威严。 书房门关上后,老爷子从书桌后走出来,走到茶几旁,他先坐了下来:“你们也坐。” 程舒也和唐清宁分坐到老爷子旁边两个侧位。 “我是一个死了的人,现在只能借阿薇的嘴来说话做事儿。”老爷子道。 “爷爷。”程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致新的事情,他母亲只知道一些,并不知道全部,你们心里有数就行。”老爷子叮嘱道。 两个人都点了头。 “我这几天还在宅里,再过几天,我就出国了。百年之后,也只能葬身异国。”老爷子靠到沙发上,眼中是说不尽的沧桑。 两个人都没说话。 “清宁,我是有意将唐氏企业掌舵人的位置交给你。只是现在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老爷子苦笑,良久之后,他又说:“人算不如天算,是我错了。” 105.当年,你连我的命也想要吗? “爸。”沉默了许久的唐清宁开了口,“我记得你和我说过,做大事的人,一定要忍辱负重。所以,在我看来,唐家酒店六十周庆那天,你喝下那杯水,将计就计入院是对的。” 老爷子看了唐清一眼,没有打断他。 “你还和我说过,做企业,最忌讳的就是刚愎自用。而您……恰恰输在这一点上。”唐清宁说这句话时,带着几分桀骜和狠决,“从你发现唐致新并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开始,你寝食难安,因为唐致新生理学上的父亲是唐家依靠着的大树冒建中。你别无他法,只能忍辱负重。所以,按照你的计划,先将我和唐致平接回唐家,你想以此来先分散唐致新的注意力,你好腾出手来对付早有异心白管家。只是,白管家却比你想像的更难铲除。因为你的信任,他对唐家大宅的内务以及唐氏集团许多机密了若指掌,更让你心惊的是,他背着你不但和周秘书的往来密切,还和唐致新十分交好。而周秘书和冒建中的关系也很奇怪,按说当权的人是冒建中,但周秘书有时候说比冒建中更管用。你发现得越多,就越明白不能轻举妄动。是在这样的等待中,你彻底失去了反击的机会。” 唐老爷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过他还是没有阻止唐清宁。 “爸,你最好的反击机会是第二次病危,你知道吗?”唐清宁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可你只见了唐知雪和唐万德,我一直没想明白,我和唐致平,你为什么就没有选一个呢?说到底,你是介意身份的,唐知雪名正言顺,唐万德是你亲弟弟。你将唐氏命脉交到了他们两个人手里,并告诉了他们你的计划。接着你就诈死了,这是你走得最错的一步棋,你以为完全退到幕后能更好的看清一切。可从你宣布死去那一刻起,你就真的死去了。爸,你是唐万鹏啊,你没有诈死,你死了就是死了,不可能有复活的机会,因为你的对手太强大,根本不可能给你复活的机会。” “够了。”唐老爷子喝了一声,他的手颤起来,嘴唇也噏动得厉害。 唐清宁侧头看着地板,书房里陷入死一般的安静中。 程舒也盯着茶几上的暗色花纹,她很想为唐清宁这番话鼓掌。 “以后我们父子也不一定有机会说话了,也许我再也没有机会喊你爸了。今天难得你想见我,你还让我把想说的话都说完吧。”唐清宁收回视线,他的眼眸已经暗下来了。 唐老爷子闭上眼睛。 “你不知道我多恨你,多恨自己的出身。我是你的儿子,可关键时刻,你自己都不愿意承认。如果你不是发现了唐致新的身世之谜和白管家对你的背叛,我和唐致平哪里会有回到唐家的机会。我们,是你的儿子,真正是你的种,沦为你利用的工具。即使这样,该用的时候你心里还心存疑惑,生怕我们两个人不可控,变成比唐致新还可怕的白眼狼。”唐清宁冷笑着。 唐老爷子喘着粗气。 “爸,今天程舒也也在这里,索性的,就把话都说开了吧。你这辈子处处留情,风流无边,心心念念唯一放不下的人只有程舒也的母亲颜语,至于她是不是你唯一爱过的女人我不清楚了,只可惜,你却把她害死了。”唐清宁轻笑着。 程舒也的脸刷一下惨白起来,她的父母死于海难啊,她也在船上的,为什么唐清宁这么说? “当年,你在已经和老夫人结婚多年的情况下爱上年仅十七岁的颜语,颜南陌拼死反对,不惜一切代价的切断你和颜语的联系。你被深深刺激,像你那般有豪门巨贾之家,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家庭能拒绝得了。唐致平的母亲拒绝不了,其他女人拒绝不了。颜家却毫不留情的和你翻脸了,你被深深刺激,所以,你转而疯狂的追求颜语最好的朋友张贝贝。年少无知且虚荣的张贝贝哪里抵挡得住你的攻势,很快被你收服,并怀上你的孩子。” “颜语知道张贝贝怀上你的孩子后,伤心欲绝,随后匆匆和一穷二白的程枫结婚,并离开n市去了宣城生活。随着我的出生,你很快对我母亲厌倦,也对其他女人厌倦。你始终放不下颜语,经常偷偷地去看她。并且,你还想方设法地让程枫隔三差五就在不知名的古玩店捡个漏,随随便便就买到别人一辈子也买不到的古董真迹。为了颜语,你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舒舒,你看到了吧,青行山上,顾成南帮程东保管的那些古董,除了你母亲的画作,其他的哪一件不是唐万鹏的?都是唐家的东西。靠你父亲程枫的能力,他怎么可能买得起那些藏品?” 唐清宁的声音不高,每一个字都扎在程舒也的心上。 。首:发 “程舒也八岁那年,颜语和程枫去日本旅游,是你安排的。颜语婚后一直郁郁寡欢,你想和她暗渡陈仓,不过她深受女德荼毒,拒绝成为你的情人。始终得不到颜语,你抓心挠肺,所以,你才暗中安排了日本行。然后,你装着在渡轮上巧遇了颜语。” “万万没想到,你的安排会遇上一场世纪性的灾难,游轮沉了。程枫和颜语葬身海中,留下孤女程舒也。你其实当时就想把她带回家,但老夫人毕竟是不那么好糊弄,你多少还是有点忌惮她。所以,捱到程舒也九岁,你眼见她要被婶婶虐待至死了,你才不顾一切地将她带回了唐家。你把所有能给程舒也的都给了,包括唐氏的股份。如果不是你后来发现,你对程舒也的偏爱为了她带来了杀身之祸,你肯定会让她继续留在唐氏集团。你不让她留在唐氏,为了她存够几辈子也花不完的钱,是因为在你心里,她就是颜语生命的延续,你希望她像一个真正的公主一样,衣食无忧,被人疼,被人宠。” “遗憾的是,我知道你的想法,所以,我和她结了婚。”唐清宁说到这里时叹了一口气,“爸,你知道我最初想做什么吗?我是想要程舒也的命。” 程舒也抿着唇看唐清宁,她的眼中有泪一直在旋转着。纵然她对唐清宁早已无当初的情感,听到他想要她的命时,她心里还是揪着得厉害。 “我知道。”老爷子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 “你当然知道了,只是,你不敢用强硬手段施压于我。因为,我母亲是你杀的。”唐清宁说出这句话时,眼中也隐隐有了泪光,“颜语死于难海,你伤心难过,我母亲松了一口气,以为从此失了心头大患。你愈发的讨厌我母亲,加上,我母亲流露出想取老夫人而代之的念头。你便让白管家动了手,我不知道白管家有没有领会错你的意思。你明知道,我母亲在那个点会去学校接我放学。爸,这是我今天来的目的。当年,你连我的命也想要吗?既如此,刚才又何必假惺惺的说有意将唐氏集团交到我手中?”唐清宁眼角的泪滚下去,唇角的笑意更冷了几分。 106.无言的结局 唐老爷子撑着沙发就想起身,唐清宁比他先起身。 “唐万鹏。”唐清宁喊了一声。 唐老爷子缓缓地起了身,他扶着沙发往外走:“清宁,舒舒,你们回去吧。” “你为什么不敢承认?”唐清宁有点崩溃了,他的声音颤得厉害。 “是我的错。”唐老爷了顿住脚步,“从此后,你们自求多福。” “这唐家大宅你留给我,是为了给我母亲一个交代吗?”唐清宁继续追问。 “是。”唐老爷子应道。 “你欠我母亲的命,你拿什么还?”唐清宁又问。 唐老爷子仰头,好一会儿后,他抬步往前,一步又一步,随后便隐于书架之后,书房与卧室相连的被推开,又被关上。 书房里只剩下了程舒也和唐清宁,唐清宁站了好几分钟才坐回了沙发上。 “谢谢你没杀我。”程舒也开了口。 唐清宁没理她。 许许多多的往事,她一直想不通唐清宁为什么要那么伤害她,现在她知道了。因为她是颜语的女儿,他的母亲不是她母亲杀的,却是因伯仁而死的。如果是她是唐清宁,她也恨。在这个跨越了几代人的错综复杂的恩怨中,她已经是最幸运的人了。不管站在哪里,始终都有人护着她,她还有什么可怨的? “我先走了。”程舒也起身往书房门口走去,她出了门走到廊下时,唐清宁也出来了,他很快跟上了她的脚步。 走到二进院的时候,程舒也在台阶前停了一下脚步,看着满院子的海棠树,她侧头看唐清宁:“谁能想到,我们没有在这里看过海棠花满树的时候。” 唐清宁沉默。 “你什么时候知道对你母亲下手的人是老爷子?”程舒也往台阶下走去。 “很早前我就猜测过,最近才得到了证实。”他淡淡的语气。 “寒山图和雪中凝,你知道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吗?”她又问。 “听说两样东西本身就是无价之宝,上头的人早些年认识宋将军,很喜欢这两件宝贝。周秘书想拿到这两样东西去讨好上面的人,白管家想讨好周秘书,大概是这样吧。”唐清宁有些含糊地说道。 “那颜家为什么又要抢?”程舒也问。 “我目前查到的是,寒山图上暗藏着地图,地图上画的是宋将军真正的墓地,在他的墓地里,应该是还有不少宝贝吧。”唐清宁道。 程舒也点了点头,唐致新搭升降机下去之前告诉她寒山图和雪中凝藏在他的书房里。不知道他有没有骗她,没有骗她的话,这会儿东西还在他的书房吗? “你去过唐致新的书房吗?”走到侧院时,程舒也问他。 唐清宁猛地抓住她的手腕。 ~首,发! 程舒也吓得差点没跳起来:“你干嘛?” “唐致新的书房里有什么?”他盯着她看。 “你可以去找找。”程舒也甩开他的手。 唐清宁看着她,顿了顿,他快步朝车子走去。很快的,他就开着车驶出了侧院,程舒也目送着他的车子离开才上了车。 总归是害人的东西,谁能抢到就凭本事吧,反正她是不想抢了。 回家的路上,她给高教授打了个电话。电话里,高教授告诉她,唐致平今天的情况又好了一些,已经可以下地走动的。 程舒也道了谢后挂了电话。 又隔了三天,阿萝给程舒也打了个电话,说找不到唐致新,她已经回到了宣城的家中,暂时不会再回a城,要挂电话时,阿萝有些别扭的邀请程舒也有空时可以去宣城玩。 程舒也应承了她。 又过了三天,高教授给程舒也打了电话,说唐致平今天出院。程舒也心跳得厉害,他出院了,回到a城来了?她查了航班后换了衣服直奔机场。 在机场守到晚上九点多,没有守到唐致平,也没有接到唐致平的电话。她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担心又出了什么意外。 不得已,她开着车去了一趟萱姨家,远远地看着她的住处灯火通明,她才稍稍放了心。唐致平应该是先回家了,他母亲那么决绝,他这才回到a城,肯定是要先缓缓才会来找她吧。 程舒也这样想着,便开着车回了家。 当晚凌晨过后,程舒也已经睡下了,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一个激灵就醒了,翻身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打电话来的人却是唐清宁。 唐清宁这个点给她打电话,程舒也知道肯定是有重大的事情发生了,她赶紧接起了电话。 “清宁,什么事儿?”她问。 “舒舒,你来一趟大宅,马上。”唐清宁语气急促。 “好。”程舒也听着那头隐隐有警报的声音,她的头皮开始发麻起来。挂了电话,她翻身下身,飞快地换了衣服,然后匆匆下了楼了。 深夜,程舒也开着车一路狂奔,平时四十分多分钟的车程她只花了二十几分钟就赶到了,还在老远的时候,她就闻到空气中的浓烟味。她赶紧到唐家大宅附近时,进大宅的路已经被封掉了。 她给唐清宁打了电话,他让她下车绕路走过去,他在侧院等她。程舒也下了车,抓着手机朝唐家大宅跑去。 唐家大宅失火了,确切地说,是唐家大宅的南院,老爷子和老夫人住的房间以及相连的书房突然着火,火势汹涌,消防车赶来时,南院已经已经烧得差不多了。 夜色中,唐清宁站在廊下等她,他的旁边,是抱着孩子惊恐不安的苏沐玲,唐家琛和太太站在边上。 “清宁。”程舒也喘着气跑到他面前,“怎么回事儿?” 唐清宁往边上走去,程舒也跟了上去。 “怎么好好的会失火?”程舒也追问。 “老爷子原本明天一早飞,晚上唐致平和他母亲来了,后面就失火了。”唐清宁说。 程舒也晃了一下:“你说什么?” “消防人员还在里面找,具体的伤亡现在还不清楚。”唐清宁斟酌着字句,“听太太的意思是萱姨和老爷子老夫人去了书房,后面就失火了。” “我进去找致平。”程舒也转身就要跑。 唐清宁一把拉住她:“你去做什么?” “我去找唐致平。”程舒也用力甩他。 “我才从里面出来……”唐清宁话说了半截住,有几个消防员从廊下走过来。 程舒也冲上去:“里面怎么样了?啊?怎么样了?” “家属可以进去辩论一下尸体了。”有个领导模样的人说道。 程舒也跟着唐清宁他们往里冲。(正文完) 1.姐姐好 1.那漫天的火光从书房冲出时,我的心就沉到了谷底,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腿颤得又跌坐回去。年近四十,上次慌成这样是舒舒生产时大出血。 以我妈的疯狂,这是她能做得出来的事情。几十年的忍耐,在最后的关头,唐万鹏仍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她一生的等待成了彻底的笑话。 我冲到书房门口,里面的门被反锁了。有浓烟从门缝里钻出来,夹杂着微弱而尖利的惨叫声,我抬腿猛踹,大病初愈,哪里踹得动牢固的书房门。慌乱之下,我绕过回廊到了后院的窗户下。 搬了院中的大石头,我把窗户砸开了,火舌卷着滚滚的浓烟,我被生生逼得往后退。强自镇定拿出手机报警时,大宅里已经是此起披伏的喊叫声了。 我还没来得及和接线员讲上话,窗口那里就有个火球爬着要往外逃。 “沈幼薇,你别想逃。”我妈愤怒而扭曲的声音传来,随即那个已经爬到窗口上的火球就被另一个火球扯下去了。 “妈。”我扔了手机又往前冲,“妈,妈。”浓烟和夜色交织,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不过片刻的功夫窗口已经被大火完全堵死了。 火舌撩到我的脸上,我本能地往后退。我心里明白,这么强的火势,不消几分钟,这里就只会剩一片灰烬。 我忍着内心无尽的悲怆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那火势愈来愈大,而我无能为力。 “砰。”一声响,有个火球从窗口掉落下来,我掩住口鼻往窗口匍匐过去。从外形上完全无法辨认出火球是谁,但我看到那焦黑的一片中有一只手伸展着断裂下来,那手上卡着的一枚钻戒。我妈跟了唐万鹏一辈子,那枚戒指从唐万鹏送给她那天起她就没有摘下过。 看l正m}版章}节#j上《rvt “妈。”我伸手过去,试图抓住她的手,灼热的烫令我清醒。在我知道我妈用那么极端的方式逼迫舒舒强行离开时,我是在心里和她划清了界限。我那时打算好了,回到a城我就带着舒舒去美国。 我没有想到我妈会用这么惨烈的方式离开我,即使我心里对她失望到极点,可我看着她变成了一团焦黑的尸体,我还是无法接受。 我恨她,也不得不爱她。 火势更大了,尖叫着要救火的佣人们被火吓得都跑光了。火舌卷来,我的上衣被烧着,我机械地往后退去,一点一点退,离我妈越来越远。 我从地上爬起来,转了身往外走,双脚仿佛不是自己的,只会机械地往外挪。我想见到舒舒,想抱着她,抱住这人世间我仅剩的一点眷恋。 路是那么漫长,我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仿佛不知疲倦。我走到舒舒住的别墅区大门口时,脚已经沉得抬不动了。 保安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平常开车出入时,我总会放慢速度跟他打个招呼,他便认识我。 “唐先生,您,您这是怎么了?”他上前来扶住我。 “谢谢,我没事儿。”我朝他摆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我走过两道拐弯时,身后有喇叭声传来,我停住了脚步,回头时,我看到有个女人从副驾位冲下来,她朝我飞奔过来。 “致平。”她冲到我面前后抱住我,“致平。”她的眼泪糊到我的肩上,身体抖得厉害。 “舒舒。”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回家吧,回家。” “嗯,嗯。”她含着泪用力点头。 唐清宁也从车上下来了,他走过来:“舒舒,那你们回去吧,我就不再送你了。” “好,你回去吧。”舒舒擦去眼角的泪水。 我和程舒也回了家,进了大厅,我就支撑不住了,单膝跪到地上,我就地躺了下来。 “致平。”舒舒吓得大哭。 “我睡一会儿。”我闭着眼睛轻声道。 “你是不是很困?我扶你到楼上睡好不好?我到处找你,到处都找不到你,还好唐清宁让我回家看看,还好你真的回来了……”舒舒一直在哭。 我的意识越来越迷糊,半梦半醒时,我感觉到她和赵姐合力把我扶到了沙发上。躺在柔软的沙发里,知道舒舒守在一旁,我安心地睡去。 我的梦境从十七岁开始,是那年的初夏。我接到我妈的电话,电话里,她很激动。 “儿子,儿子,你在吧?你听我说,我跟你说。”她语无伦次的,“你爸刚才给我电话,说这周五过来吃晚饭,你必须回来啊,无论如何要回来。” “知道了。”我压低声音应了她一声,挂了电话后,我扣下手机继续看着手里的书。我已经读高三了,功课繁忙,我妈平常都不许我回家。 唐万鹏来了,她要求我必须回家。 周五那天下午,我跟班主任请了假。出了校门时,司机已经等在路口了,我上了车,戴着耳机,我沉默地看着窗外。 司机没有送我回家,而是把我送到了a城很有名的一家私房菜馆。 “老爷在二楼的包厢等你。”停车后,司机对我说。 “谢谢。”我推开车门拎着背后下了车,在路边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她这才知道唐万鹏并不肯上家里去吃饭,她很失望,忍不住抱怨了几句,又自我安慰。 “致平啊,你好好和你爸说话,知道吗?他那么忙,难得有空请你吃饭,你一定要表现得好一点。对了,你学校最近考试了吧,你还是第一名吧,你记得告诉他。”我妈殷殷叮嘱我。 “知道了。”我应道。 “你快上去吧,你爸不是已经在等你了吗?”我妈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捏着手机往餐馆里走,门僮给我开门时,看着我有片刻失神。待我走进去后,我听到后面在低呼,哇,好帅耶。 我加快了脚步,这样的惊呼声,我从小到大听得太多太多,听到十七岁,我已经麻木了。 上了二楼,我跟着服务员走到了包厢门口。服务员敲门时,唐万鹏在里面喊了声进,门推开,我看到唐万鹏站在窗边,他的旁边站着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女孩。 “致平啊。”唐万鹏朝我招手,“你过来。” “爸。”我很是生硬地喊了一声。 “姐,姐姐。”小女孩跟着怯怯地喊了一声。 这声姐姐落下,我的脸拉下来了,唐万鹏笑起来了。 “舒舒,这是致平,唐致平,家琛的叔叔,你也跟着喊叔叔吧。”唐万鹏对小女孩十分亲切,亲切到不像他本人。 “致平叔叔。”小女孩似乎受到了惊吓,她的眼中浮起一层雾气,但又努力地笑着,“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2.较劲 |@m 我将双肩包放到一旁的椅子上,然后我朝小女孩走了过去,走到她身边时,我蹲下来,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 她更害怕了,但明明怕得要命,却倔强地和我对视着。 我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腿,忍不住笑了一下,伸手过去捏了捏她的小下巴,我柔声道:“小姑娘,你会后悔的。” “致平。”唐万鹏喊我,带着几分责备,“你别吓坏了舒舒。” 小女孩两只手攥紧,攥成拳头。眼中那层雾气终于变成了泪滴,顺着眼角滚了下来。 我起身,看了一眼唐万鹏,我走到餐桌前坐了下来。 “舒舒。”唐万鹏拉着她的手走到我的位置旁,对我说话时,他的语气重起来:“致平,这是程舒也,以后会住在唐家大宅。” “哦。”我应了一个字,心道,这关我什么事儿?我又不住唐家大宅,何必多此一举通知我。 “舒舒,那你记住了,这是唐致平,好吗?”唐万鹏在我这个讨了个没趣,转头和程舒也说起了话。 我看着手机,并不愿意多看唐万鹏和小女孩一眼。十七岁的我虽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叛逆行为,但心底多少也是有几分自命不凡。小女孩是谁?唐万鹏在外面到底有多少个情人?唐氏集团到底有多牛逼?我只想这些统统都跟我没关系。 这顿饭仍然那么无聊,除了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小女孩,和以往我和唐万鹏吃饭没有任何不同。 饭吃完后,我先起了身。 “爸,我回去了。”我拎过包就要往外走。 “致平。”唐万鹏有点生气的语气。 我背对着他顿住脚步。 “坐下。”他命令道。 我忍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看他。 “把你长发给我剪了,连舒舒都把你认作姐姐了,你怎么好意思留这么长的头发?”唐万鹏指着我的头发,眉头紧皱。 我诧异了,我连留什么样的发型的自由都没有了吗?抿着唇,我这才细细打量眼前这个叫程舒也的小女孩,明明是她的错,唐万鹏竟然要求我把头发剪了。 “我不剪。”我淡淡的语气。 “我给你妈打电话。”唐万鹏说。 我点了点头:“随便。”说完,我往门口走去,拉开门,我走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我回了家,我妈等在客厅里。佣人给我开的门,她一脸惊惧地看着我,想说点什么又不敢说。 我换了鞋往客厅走,我妈坐在沙发上,姿态挺拔端正。见我进去,她抓住她面前的茶杯朝我砸了过来。 茶杯砸到了我的额头上,我痛得本能地退了一步。 “唐致平。”我妈从沙发上起身,指着我,她痛心疾首,“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已经学会跟你爸作对了?” 我抿着唇看我妈,因为生气,她的双眼里燃着两蔟小火苗。 “妈,你还是别生气了,眼角有皱纹。”我指着她的眼角说道。 “你说什么?”她立刻慌起来,抬手就去摸眼角,“真的吗?真的长皱纹了吗?我今天才去做的spa,那技师不是说我这皮肤状态二十几岁的小姑娘也不一定达得到吗?”她慌得往房间走。 我扯着嘴角冷笑了一下,然后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我妈怕老,怕到要发狂的地步,从我懂事起,她的生活里就只有三件事情。其一是盯着唐万鹏的一举一动,其二是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其三是保养。 这三件事情里,盯着唐万鹏和保养对她来说是同等重要的。她二十来岁的时候跟着唐万鹏,在唐万鹏的情人中,她是最美的,也是最痴的。我还小时,她也怕老,但没这么草木皆兵。遗憾的是岁月不饶人,我长到十七岁时,我妈已经四十一岁了。 一个四十一岁的女人,再美,也是争不过二十四岁的小姑娘。我妈深深地恐惧,恨不得住到美容院,恨不得时时刻刻在脸上贴着面膜敷着精华。 第二天清早,我从睡梦中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过来。睁眼,我就看到我妈跪在我的床边,她的手里拿着一把电动推子,枕头旁边到处是头发。 “妈。”我怒吼了一声,伸手摸着头发参差不齐的头发,我当时就疯了。跳下床,我捞过一旁的衬衫披到身上,冲进厕所,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辛辛苦苦留起的f4西门造型就这么给我毁了,我气得朝着镜子狠狠砸了一拳。 “儿子。”我妈举着电动推子追过来,看到碎裂的镜子,她吓到了,扶着门框,她小心翼翼地语气,“儿子,你听妈说,好不好?我听我说,你爸给我打了电话,他要求你把头发剪了,他不喜欢你的长发。儿子,对不起嘛,妈就是不想你爸对你失望。” 我转头看她。 她吓得退了一步:“儿子,你别生气。” “妈,你能离开他吗?”我跨出去,抓住她的肩膀,我语气冰冷,“你离开他,只需要捱几年比较辛苦的日子,等我大学毕业了,我保证,我会让你过上你想的日子。” 我妈呆了呆,然后用力挥开我的手,指着我,她骂道:“唐致平,你别给脸不要脸。我跟你道歉你就蹬鼻子上脸,我是你妈,你别搞错了。” “妈,你为什么要过这种没有尊严的生活?唐万鹏到底有什么好的?你只是他的情人,情人,你懂吗?你永远也踏不进唐家大宅,唐家当家主母的位置是沈幼薇的。”我悲愤起来。 “啪。”我妈冲过来狠狠地甩了我一个耳光,“你给我闭嘴,闭嘴。你懂什么?懂什么?你才十七岁,你还不知道天高地厚,还不知道唐氏集团意味着什么?你大学毕业给我过好日子?致平,你以为你是谁?你觉得凭你自己的本事能赚多少钱?三百万?五百万?这些小钱对万鹏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你懂不懂?懂不懂?” “妈,尊严是钱买不来的。”我试图说服我妈。 “我怎么没有尊严了?你又怎么没有尊严了?谁敢看不起我们?你说,谁?你是唐万鹏的儿子,谁敢看不起你?致平,你记住了,如果你不是唐万鹏的儿子,你才会被人看不起。”我妈一字一顿。 我无话可说了。 “现在,把头发给我剪了,立刻剪了。你爸说了,你没有剪头发之前,他不会再见你。我也告诉你,你今天不把头发剪了,我就死给你看。”我妈挥舞着双手。 我恨恨地看着她。 她昂着头走过来,然后把剃头的推子送到我手边。 我不接,她就举着。 我们母子较着劲,最终,我还是接过来了。进了厕所,对着镜子,我面无表情地了个光头。 3.你马上给他打电话 我顶着光头回到了学校,那个校风严谨的高中顿时沸腾了,被惊动的校长看着我的光头气得半天没能说出话来。随后,我的班主任被喊去训话。班主任被训了一顿,恼怒之下给我妈打了电话。 》/最$新章i节hp上◎:c 大概我妈接电话时,唐万鹏在那里,总之,唐万鹏来学校了。 此后,校长见了我就点头哈腰了。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唐万鹏三个字的可怕,也是我决定挣脱唐姓成为我自己的起源点。 我的头发长成寸头时,我第二次见到程舒也。唐万鹏生日,那天,凡是跟唐家沾亲带故的人都来了。我和我妈也去了,只不过,我们不能坐主桌。我妈不大高兴,但想想,她是唯一一个被允许出现在唐万鹏生日宴上的情人,她那点不高兴很快又隐去了。 那天晚上很热闹,人很多,多到我和我妈毫无存在感。我妈几次暗里推我,要我去一趟主桌给唐万鹏敬酒,说点祝福的话,我不肯,无论如何都不肯。 大庭广众之下,我妈没办法对我发火,只能不时的用眼神杀我一遍。 我靠在椅子上,漠然地看着宴会里的热闹喧哗。宴会要开始时,主桌那边传来尖利的哭声,哭声中夹杂着咒骂声。 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我也将视线移了过去。哭得厉害的人是唐家琛,咒骂的人是唐致和,从血缘上来说,他是我的大哥,但我长到十七岁,还没有和他说过话。倒是大宅的老二唐致新,偶尔见着时,会主动笑嘻嘻的跟我打声招呼。 咒骂声持续着,唐万鹏都呵斥不住。我有些好奇,彼时的唐家琛只是个八岁的孩子。究竟为了什么事情,唐致和要这样扫唐万鹏的兴? “致和,就算了,算了,家琛还小,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唐致和的老婆曾遇秋拉扯着丈夫的手。 “不懂事?”唐致和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跳起来了,见父亲,母亲和太太都在看着他,他忍了又忍,抖着手指指着唐家琛:“今天你爷爷过生日,我饶了你。但这事儿不会就这么算了,阿秋,你再这样惯他,下回他就不是把我的藏品拿去装尿那么简单了。” “不过一件藏品,你这样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唐万鹏瞪了他一眼,“家琛,你给你父亲认个错。” 唐家琛人小鬼大,知道这样的宴会上,父亲不能真的对他怎么样,他做了个鬼脸,冲着唐致和嚷嚷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把鼻烟壶吗?下次我把你书房的画都给你撕了,你敢不敢真的打死我?” 唐致和本来都打算忍下去了,听到儿子当众这么顶撞他,他恼怒之下拿过面前的碗就朝唐家琛用力砸了过去。也不知道他是手抖了,还是不忍心真的砸到自己儿子头上,那碗不偏不倚的就砸在了旁边的程舒也的额头上。 我微微皱眉。 本以为程舒也要当场大哭,她毕竟才九岁,况且唐致和的力气显然是不小的。但程舒也只是捂紧了额头,她一声没吭。 在唐万鹏发火之前,太太带着唐家琛火速离开。老夫人也赶紧把唐致和拉到了一旁,唐万鹏俯身去看程舒也的情况。 程舒也只是摇头。 “那个小女孩是谁?”我妈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问我。 “不知道。”我说。 “万鹏对她可真不一般。”我妈隔了一会儿,又道。 我没接话。 宴会正式开始了,我妈开始向同桌的人打听情况,很快弄清楚程舒也的来历,她的父母双亡,听说唐万鹏承她父母救命之恩,所以收养了她,将她带回唐家大宅抚养。我妈没说什么,但我知道她心里一定翻江倒海了。 饭吃到半途的时候,我去了厕所。从厕所出来时,我拐了个弯想去透口气。在酒店后面的花园里,我看到了蹲在矮灌木丛后面哭的程舒也。 我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她哭。她并不敢大声,只是不时的抽噎着。 我没打算上前去安慰她,人活着,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痛苦,总归要靠自己。她还小,等长大了,对这个世界了解得多了,她也就坚强了。 “致,致平叔叔。”惊恐中带着不安的声音响起。 我回神,程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身,她转过身来看到我,此刻眼中满含泪水,双手捏着衣角不知所措的。 我半蹲下来,夜灯之下,她呆呆地看着我。 “哭也没有用。”我轻声说。 她抿了抿唇,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了下来。 我拍了拍她的小肩膀:“快回去吧,不然,他要到处找你了。” “他,是谁?”她有些不解的问我。 “唐万鹏。”我说。 她眨了一下眼睛,眼中仍然是困惑的。 “你不是喊他爷爷吗?”我说。 她飞快地抬头擦眼泪,然后拔腿就往前跑去,我看着她跑远,不自觉的笑起来。这个小姑娘,在努力的迎合新的生存环境呢。 当晚回了家,我妈一进门就开始找茬,先是把佣人骂了一顿。佣人被骂得大气不敢出,端着燕窝远远地站着。 “什么救命之恩?骗鬼吧,谁信啊?肯定是哪个小贱人生的。”我妈找不着出气筒,夺过佣人手里的燕窝狠狠地掼到地上。 佣人吓得抱头鼠窜。 “妈,我给你放水泡澡了吧?”我呆站了好一会儿淡淡地问她。 “泡个屁啊。”她仿佛才发现我的存在,走到我面前,她盯着我看,“致平,我生你有什么用?你说,我生你有什么用?为了你,我这些年忍耐了多少。要不是的坚持,你能叫唐致平吗?你能住到a城来,你今天晚上能去生日宴会吗?我这么妈拼命,你呢?你能不能稍微争气一点点?” 我的手一点一点攥起来,我突然想,程舒也一点一点攥拳时,那一定是她极力想抗拒但又没有能力抗拒的命运。 我也一样。 “我已经不求你取悦你爸了,但你就不能稍微粘你爸一点点吗?成天摆着一张扑克脸,别说你爸,我这个当妈都受不了。难怪万鹏现在越来越不爱来了,致平,这都怪你,怪你知不知道?”我妈冲着我吼起来。 我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在这一刻,我下决心,我要考一所离a城十万八千里的大学。 “现在,你给你爸打个电话,快,你说你给他准备了生日蛋糕,让他过来,你说你要给他唱生日歌?”我妈突然就心血来潮了,她抓过我,从我身上搜出手机,然后把手机塞到我手里。 “妈,我不打。”我挣开。 “你真的不打?”她又吼。 “不打。”我说。 她松开,转身快步客厅的茶几旁走,弯腰,她从茶几下拿起了水果刀,将刀对着自己的脖子,她走回我面前。 “你打不打?”她问我时,那刀刃往脖子上压了压。 我看着那把刀,手机几乎要被我攥成两截。 4.那时你还小 在我妈的压迫下,我不得不给唐万鹏打了个电话。打电话时,我想唐万鹏今晚是绝不可能过来的。 谁能想到,唐万鹏竟然答应我马上就过来。挂了电话后,我妈就跟疯了似的。立刻抓过车钥匙出门去买蛋糕了,她甩上家门时要求我把家里布置一下。 我很想离家出走。 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我妈买了蛋糕回来,又嫌我客厅布置得不如她的意。她手脚麻利的重新布置了一遍,看着客厅里有点过生日的气氛了,她回房去换了件衣服,换完衣服后她就站到大门口去翘首期盼了。 我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那个蛋糕发呆。 唐万鹏来了,带着程舒也来的。 “万鹏,你来了。”我妈娇声喊他,见了程舒也,她笑得欢喜,“呀,这不是舒舒吗?快进来,万鹏你也不说一声,我好备一双她的拖鞋。” “我坐坐就走,带舒舒出来透口气。”唐万鹏拍了拍程舒也的脑袋,“要不,就不换鞋了。” “好,好,那就不换。”我妈拉着程舒也就往里面走。 “爸。”我起了身。 “致平叔叔。”程舒也抿着唇朝我笑。 “蛋糕就不吃了,匀萱,你给我泡杯浓茶吧,晚上酒喝得有点多了。”唐万鹏看了我一眼,然后坐到了我旁边。 “可是,致平还没给你唱生日歌呢,是不是啊,致平。”我妈给我使了个眼色。 !y更c{新最n''快上al☆: “爸,你尝尝吧。”我违心道,语气略略生硬。 “舒舒,你想吃吗?”唐万鹏转头问端坐一旁的程舒也。 我和我妈也看着她,她有点被吓到,张了张嘴,然后点了一下头。 “那就切吧。”唐万鹏挥了挥手。 唐万鹏吃了蛋糕,喝了浓茶,在他开始看表时,我妈暗中掐了我一把,她这是在提醒我,想方设法留住唐万鹏。 我哪有办法? “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唐万鹏打了个哈欠就准备起身了。 “爷爷。”一旁的程舒也小脸憋得通红的。 “舒舒,怎么了?”他问她。 “我想上厕所。”她说这句话时,眼中又有泪在旋转。 “我带你去,来。”我妈极热情,上前就拉过了程舒也的手。 客厅里只剩了我和唐万鹏,气氛诡异。 “准备报哪所大学?”唐万鹏突然问我。 “没想好。”我淡淡道。 “学金融吧。”他用的是定语。 “没兴趣。”我说。 “你对什么有兴趣?”他问。 我抿了抿唇,没理他。 “你这孩子。”唐万鹏等了半晌,有点生气起来,“越大性格越怪,小的时候还会粘着我。” 我还是不理他,心道,小的时候我任我妈摆布罢了。 “难怪你妈对你越来越没辙。”唐万鹏哼哼着。 “爸。”我侧头看他:“你能对我妈好点吗?” 唐万鹏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吧,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狼狈,很快隐去,沉下脸,他道:“大人的事情,你多什么嘴?” 我道:“我十七岁了。” “你……”他要骂我时,我妈领着程舒也出来了。 唐万鹏起身。 “爷爷。”程舒也轻声喊他。 “舒舒,我们回去了。”唐万鹏瞬间换了一张脸。 “我,我……”她捏着衣角,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我今天能住在萱姨这里吗?” “住这里?”唐万鹏诧异了,他看了看我妈。 “舒舒喜欢我这里。”我妈笑得眉眼弯弯,她上前挽住唐万鹏的手撒娇:“万鹏,都这么晚,你就别走了。” 程舒也垂下了头。 我觉得我妈还挺厉害的,这么短的时间,她一眼就看出,留住了程舒也也就留住了唐万鹏。 “你这里也没有舒舒能穿的衣服。”唐万鹏顿了顿才说了一句。 “有,有,我马上就去买。”我妈忙不迭的说道。 “萱姨,你别买了,我可以将就一晚。”程舒也小声说。 “高姐,高姐。”我妈高声喊起来。 佣人跑来。 “快,去把客房收拾一下。致平,你带舒舒过去客房,陪她玩一会儿,不准惹舒舒生气,听到没有。”我妈吩咐我。 我带着舒舒去了一楼的客房,高姐把床铺整理了一下就出去了。 程舒也乖巧地坐在床头。 我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夜很安静。 “致平叔叔。”她喊我。 我回头看她。 “我想洗澡睡觉了。”她说。 “好。”我转身就往外走。 “我是说,我,我没有睡衣。”她很为难的表情。 我呆了呆:“所以呢?” “你能帮我找一套睡衣来吗?”她忽闪着眼睛看我。 “我上哪里给你找?”我犯了轴,觉得她的要求很是莫名其妙。 她低头看着身上的公主裙:“这个衣服有点扎,我怕我会睡不着。” “我的睡衣,你要穿吗?”我想了想才问,问完忍不住笑。十七岁的我身高已经超过一米八了,眼前的小丫头片子才到我半腰高,想像我的睡衣穿到她身上,大概跟顶了个帐篷没两样吧。 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不要,麻烦你帮我向萱姨借一下她的睡衣,好不好?” “我建议你还是穿我的衬衫吧。”我凉凉道,我这个时候敢去敲我妈的房门,明天起来,我妈非打死我不可。 我上楼拿了我的衬衫下来,比到她身上,果然拖地了。 “你太矮了。”我笑起来。 “家琛说,你是冰人,不会笑。”她和我多说了几句话,胆子有点大起来。 “是吗?”我挑眉,“他还说什么了?” 她歪着头:“他说你是学霸,很会念书。还有二叔,他,他也夸你呢。” “你知道得可真多。”我看她歪头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刚才我妈和你说什么了?” 她摇了摇头:“萱姨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 “我不是别人,我是她的儿子,你的致平叔叔。”我哄她。 她神情有些瑟缩道:“萱姨让我今晚一定要住这里,不然,不然她就打死你。” 我脸上的表情凝滞。 “致平叔叔,萱姨真的会打你吗?”程舒也看我不说话,她着急起来,“我婶婶也打我,用棍子打,我有一次被她打晕了,我不想让萱姨打你。” 我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我妈和你开玩笑呢,你别当真。” 她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萱姨不打你就好。” “你快去洗澡吧。”我往房门口走去。 是从这一次之后,唐万鹏再也没有带程舒也来过我家。我妈以为她把她要打死我的话告诉了唐万鹏,我妈恨她恨得牙痒痒的,骂她迟早要成为祸害。 也是这一次之后,我借口冲刺高考,不肯再每一周回家。 5.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说起来,我的校园生活很平静。因为生性内向,成长环境又有别于一般人,这导致了我的内心人为地形成了一道屏障。我从不向任何人靠近,也不喜欢别人向我靠近。 我听说我很帅,常有别校的同学组队跑来围观我,但我仔细照过镜子,镜子里的脸我看着普普通通,并没有什么惊人之处。因此,在我看来,外界对我所谓帅的定义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因为跳级的关系,我比班上的同学年龄都要小。可能因为这个原因,从来没有女同学向我表白,哪怕是递张小纸条,生怕被正值青春期无比毒舌的男同学们骂老牛吃嫩草。 高考前夕,学校为了让同学们放松,鬼使神差地竟然放了一天假。班上大部分同学都欢天喜地回家了,我在宿舍躺了一会儿,然后给我妈打了个电话。 “儿子啊。”我妈的语气是掩不住的轻快,“快猜猜我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盯着天花板,情绪被她感染,嘴角不自觉也向上飞扬。 “我和你爸来法国了,他只带了我一个人耶,陪同冒市长一起来的。”我妈的欢喜简直要沿着电话线从那头钻过来。 “哦。”我敛了神色,转头看着墙壁。 “你爸最近对我越来越好了,尤其是这次来法国,特别重要的一次行程,他只让我陪着,沈幼薇都没份。儿子,你说,你爸是不是有什么打算了?”我妈急切的问我。 “妈,我填了志愿了。”我轻声说。 “志愿?什么志愿?”她愣了一下,继而又生气,“唐致平,你就不能陪我好好说几句话吗?老是打岔,真是扫兴得很。” “妈,你在法国好好玩吧,我还有点儿事情。”我的心情在瞬间跌在谷底。 “真是的,我好好的心情被你搅坏了。”我妈嘟囔着就把电话给挂了。 我收起手机,看着空荡荡的宿舍,我翻身下了床。换了跑鞋,我出了宿舍往准备去学校的操场跑一圈。 下了楼后,我被一个女生拦住了去路,那是我们班上的数学课代表。 “唐,唐致平。”她很紧张,右手捏着一个罐子,罐子装满了五颜六色的小星星,很是漂亮。 “有事儿吗?”我问。 她看着我的脸色往后退了一步。 我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 “这个,这个送给你。”她把手里罐子举起来,那手伸过来时,抖得有点厉害,罐子跟着颤动。 我瞧着那罐子里的小星星着实漂亮,伸手就接了。 课代表呆了一下,脸突然就红了,然后朝我又走过来一步:“唐致平,我想晚上请你吃饭,可以吗?” 我盯着罐子里的小星星看:“这个哪里买的?” “我自己叠的,520颗。”她说。 我抬头:“那你叠了很久吧?” 她红着脸点头。 我旋开罐子,从里面拿了一颗出来:“那我拿一颗就好了,剩下的你拿回去吧,挺漂亮的,你手很巧。” 课代表惊呆了。 我把罐子放回她的手上,捏着那颗星星朝她挥了一下手,然后往操场的方向走去。 “唐致平,我晚上请你吃饭。”课代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隐隐的哭腔。 “我晚上要回家。”我转身答她。 她朝我跑过来,又把那个罐子递给我:“这520颗都是我送你的。” “我不用那么多,一颗就可以了,我很快就学会了。”我推辞道。 她咬着唇,无比崩溃的样子:“唐致平,我喜欢你。” 我吓得赶紧把手里的那颗星星一起塞回她的手里,连退几步,我摆手:“对不起,对不起。”当时还年少的我,对恋爱以及和一个女孩在一起是无比抗拒的。甚至于,每每看书,看到男主与女主调情嬉戏的片断我都会快速跳过去。潜意识里,我就觉得爱情就是一个人绑着另一个人生存,婚姻除了无尽的等待什么也没有。 :。正版首发¤=s 我伤了数学课代表的心,此后她远远见了我总是绕着道走。后来,我们考取了不同的大学。大三时,她千里迢迢来看过我。我对她的执着表示了感谢,但我始终没有改变对爱情对婚姻的态度,她哭着请我给她一个机会,我摇头。再后来,我去了美国。隔了多年我们在美国再见,她嫁了夫生了儿,对我仍然耿耿于怀。 此是后话。 我第三次见到程舒也时,我已经读大一了。那年,我血缘上的大哥唐致和过世,过世得突然,唐致新给我打电话让我务必回去一趟,我很震惊。印象中,唐致和作为唐家老大,为人处世果敢狠决,是唐万鹏绝好的帮手。我不止一次听唐万鹏和我妈提过,唐致和是栋梁之材。 真是天妒天才,唐致和正值壮年就过世了。 我请了假回了a城,飘忽的白幔之下,唐致和的遗像摆在灵堂之上,他的太太曾遇秋几度哭得晕厥过去。老夫人因为伤心过度也倒下了,灵前的油灯下,小小的唐家琛跪在那里,他似乎不是很懂父亲的过世意味着什么,坐在地上发呆,披着白孝的程舒也蹲在那里一张接一张地往盆里放冥币。 我按规矩行了礼,唐万鹏站在那里,他看起很难过,我从来没见他有过这种情绪。 “家琛和舒舒都很困了,家里太吵,致平,你带他们去酒店睡一觉。”唐万鹏叮嘱我。 “好。”我应道。 唐家琛还在路上时就睡着了,程舒也端坐着,两只手交握放在膝盖上。 “你要是困也可以先睡,到酒店了,我喊醒你。”我尽量的将声音放柔和。 她摇了摇头,转头看着唐家琛,轻声说:“我要看着弟弟,太太交代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点心酸。她也只有十岁,也还是个孩子,可她明白自己寄人篱下,当按主家的吩咐行事。 “我帮你看着,你睡吧。”我温和道。 她抬头看我,隔了交近一年没见,她和去年的样子看起来没有任何改变。 我不自然的笑了一下。 她收回视线后靠到座椅上,最多一分钟,她也陷入了沉睡之中。 唐家琛这一觉睡得直接发起了高烧,我没发现,是程舒也从梦里惊醒过来。 “家琛。”她喊了一声撑着床就坐起来。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听到喊声赶紧起身。 程舒也掀开被子下床,她看起来很慌张。 “家琛还在睡,你做噩梦了吗?”我不解地问。 “在哪里?”她急促地问我。 “隔壁房间。”我话音没落,她就跑出去了,我跟着她跑出去。 唐家琛发高烧了,烧得一张脸都快成小龙虾了,我给唐万鹏打了电话。他把我骂我了一顿,质问我怎么照顾家琛的,又问我舒舒怎么样? 我接电话时,程舒也已经从厕所里拧了冷毛巾敷到了唐家琛的额头上。 半个小时后,唐家的家庭医生赶来了,一番折腾后,已经是凌晨过后了,唐家琛的烧慢慢退了下去。程舒也不敢再睡,坐在床沿边守着唐家琛。 “舒舒,你去睡吧。”我看着也不忍心了。 她摇头,对我说:“致平叔叔,你睡吧,我已经睡饱了。我看着家琛,有事情我喊醒你。” 我确实很困了,但我哪里好意思让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守着,我却呼呼大睡。于是我只能陪她熬着,我以为她熬着熬着就会睡着,直到凌晨三点四十多,我困得无法自拔,她仍然坐在那里。 我起身踱步,想要醒个神。 “致平叔叔。”她轻声喊我。 “嗯?”我停下脚步。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她问我。 “可以。”我说。 她起了身出了房间,很快拿了支笔和一个便笺本回来。蹲到床头柜旁,她写了半天,写好后她走到了我身边。 “这道题,我解了很久,沐阳哥哥也给我讲了几遍,可我总也想不通,你能不能教教我?”她带着期盼看我。 6.沐阳,这是致平叔叔 那一夜,为了避免自己睡着,我把程舒也给我的那道题演变了十几种方式给她反复讲解。天微亮时,我已经精神抖擞了,程舒也终于趴在茶几上沉沉睡去。 是这一夜,我发现程舒也的逻辑思维能力有点差,但她是很努力的。我想,她很明白读好书是她唯一的出路。 我愿意帮助她成为她一直梦想的学霸,是因为这样,我和她的每一任班主任保持了密切的联系,以便第一时间了解她的学习情况。 多年后,她变成了一个大姑娘,考上了她喜欢的大学。我们有一次聊闲时,她戏言喊了我一声姐姐被结果被我压迫多年,考上大学总算熬出了头。 我哑然失笑,没有告诉她实情。 我念大学那几年,我妈跟着唐万鹏去了许多地方,每次我想回家时,她都在地球的另一边。这样错了几次之后,我干脆就在z省买了套房子,直到读研我都没有回过家。 听说,程舒也出了一次事儿,说是被人拐进了大山。毕竟隔了电线话,我并没有感受到那份心惊胆战。但想了想,还是给她打了电话。 电话里,她感谢我的关心。 我们很客气。 我读研究生的第三年,听我妈说,程舒也和苏家的苏沐阳谈起了恋爱,还说唐家琛在家里大发脾气,气得老夫人心口疼都犯了。 我那时为了项目上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在加上我已经准备前往美国xx大学继续深造,我妈这些闲言八卦,我几乎过耳就忘。 我出国之前,唐万鹏打电话给我,让我回a城一趟。我告诉他我很忙,不一定有时间回去。他已经习惯了我这么疏离的态度,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挂断电话。 “致平,你都很多年没陪爸好好吃个饭了。”唐万鹏的语气意外的温和。 我在电话这头微微皱眉,他态度转变这么大,我反而不适应。 “回来一趟吧,住几天,你妈也想你了。”他微微叹气。 “行,我安排一下。”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好答应了他。 隔天,我飞回a城,二哥唐致新来机场接我。他刚结婚,和新婚妻子一起来,两个人在接机口旁若无的拥吻。 我拎着背后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走了十几米后唐致新才追上来。 “致平。”他搭住我的肩膀,“啧啧,你这小子,越发的迷人了。嘿,你有没有兴趣往影视圈发展,保你大红。” 我把他的手丢开,他又搭上来。 “二哥。”我停住脚步看他,“我提醒你一下,我从大一开始学的长拳,你要不要检验一下我学得怎么样?” 唐致新干笑着打哈哈:“你可真无趣,连玩笑都不能开。老头子专程让我来接你,这可是我们唐家的最高待遇了呢。”说着,他搭手搂过他的新婚妻子,“给你介绍一下,我老婆夏雲夕。” “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久仰久仰。”唐致新的老婆热情如火,学着唐致新,伸手就搭我的肩。 我退了一步,转身就走。 唐致新把我送到了家门口,我妈站在院子里的台阶上张望着,见我下了车,她喊了一声万鹏,回来了回来了,转身她就往大厅里跑。 “致平,我先走啦,明天晚上的时间留给我,我请你吃饭。”唐致新朝我挥手,挥完搂过他的新婚妻子又热吻起来。 我妈和唐万鹏一起迎出来时,唐致新和他新婚妻子的热吻仍然没有结束,唐万鹏眼尖,看了个清楚。 唐万鹏的脸顿时就铁青了,他回到了大厅。 “万鹏,万鹏。”我妈追问他跑进去。 留下我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很是迷茫。 我才知道,唐致新结婚根本没有通知父母,拿了户口本就领了结婚证,领完就把老婆带回家打了声招呼。 我妈说,如果我也敢这样,她肯定会亲自打死我。 我笑了笑,没说话,我当然不会告诉她,我压根就没打算过要谈恋爱,更没打算过要结婚。 当晚,唐万鹏留在家里过了夜,破天荒的,他让我妈开了瓶酒。我们父子俩碰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杯,我妈坐在一旁热泪盈眶。 “致平啊,你都二十多岁了。”唐万鹏动情的说。 我几乎不沾酒,抿了一小口,我说:“爸,您有话还是直说吧。” 我妈急得暗中掐了我一把。 唐万鹏叹了口气,端起酒杯又跟我碰了一下,道:“致平,你不要怪爸爸,我太忙,对你关心太少。” “没有。”我又抿了一口酒,心里有些酸涩。 “你也不小了,谈女朋友了吗?”他问。 我妈也盯着我看。 “没有。”我说。 他和我妈对视了一眼,然后他说:“致平,你谈女朋友我和你妈都没有意见的,但你得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得知道你谈了个什么样的女朋友?不准像你二哥一样,结了婚才通知家里一声。” “对,对,致平,你爸说的话你记住了没有?”我妈帮腔道。 “我没有谈恋爱,我现在事情很多,马上要去美国……” yf最新''章……节y上pr “致平,你千万千万不能找老外,绝对不行,妈妈死都不会答应你。”我妈惊叫起来。 唐万鹏也跟着点了点头。 我发现,我和他们说话好累,应了声好,我把杯里的酒喝完了。 酒的后劲很强,我睡到第二天晌午才醒来。拿过床头柜上调了静音的手机,唐致新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竟然有一通程舒也打来的电话。 我先回了程舒也的。 “致平叔叔。”她带着几分惊喜。 “你找我?”我问。 “我听二叔说你回来了,他说晚上要请你吃饭,我也想一起去。”她说。 “当然可以。”我应她。 “我想再带一个人去,可以吗?”她带着几分羞涩问。 “苏沐阳?”我问。 “嗯。”她应得特别有力。 “好。”我没有见过苏沐阳,想看看那个在我心里笨笨的小姑娘选了个什么样的男朋友? 晚上八点,我准时到了望月楼,唐致新独自一人等在那里,他的眼中装满的全是落寞。我观察了他好一会才清咳了一声。 “你来了。”他敛了神色起了身。 “舒舒不是说也要来吗?”我问。 “去请她的小男友了吧?”他给我拉开了椅子。 我们没说几句话,包厢外就传来了脚步声。转眼的功夫,包厢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随即门被推开。 束着马尾穿着连衣裙的程舒也拉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子走了进来。 我靠在椅子上看她,想了好一会儿,记得她好像十七岁,正是我第一次见她时的年龄。 “二叔,致平叔叔。”程舒也见我们盯着她看,她不好意思的抽出手,看了看苏沐阳,她眼中全是光芒。 “沐阳,这是致平叔叔。”她说。 7.那些年 那男孩大大方方地拉回了程舒也的手走过来,然后微笑着看我和唐致新:“二叔,致平叔叔,我是苏沐阳。” 我和唐致新对视了一眼,我起了身朝他伸出手:“初次见面,我是唐致平。” 苏沐阳松开她后微微倾身握住了我的手,笑道:“我经常听舒舒提起您,也见过您的照片,今天才知照片不及您真人风采十分之一。” 苏沐阳夸得真诚,倒教我尴尬起来,只木讷应了三个字:“过奖了。” “快坐下吧。”唐致新招呼道。 苏沐阳给程舒也拉开了椅子,两个人挨着坐在了一起。 唐致新点菜,我靠着椅子看着手机,但视线的余光不自觉的就落在了对面的苏沐阳身上。即使我没有谈过恋爱,我也轻易感受到了坐在我对面的那对少男少女眼中几乎要溢出来的快乐。程舒也是害羞的,多数时间低头看手机,偶尔和苏沐阳有视线交汇,她总是抿着唇浅笑。 开始上菜时,程舒也接到了电话。她没有避开大家接,我听出来,打电话来的人是唐家琛。程舒也说餐馆地点时,转头看了一眼苏沐阳,她的眼中有歉意和无奈。 苏沐阳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问:“家琛要过来是吗?” 程舒也点了点头。 “小舒舒,你下次出门时,不如将他拴到裤腰带上,免得他一转头看不到你,满世界发疯。”唐致新瞟了程舒也一眼,“你那么惯着他做什么?你越哄着他,他越得寸进尺,你可长点心吧?” 程舒也脸胀得通红,又不敢反驳唐致新,捏着手机,她表情有些讪讪的。 “二叔,等舒舒上大学,去了外地就好了。”苏沐阳敛了笑看着唐致新。 唐致新放下手里的筷子,靠到椅子,他似笑非笑:“沐阳,二叔我多嘴几句。你和舒舒要想修成正果,以后去哪就别再带着唐家琛,狠心一点。上次闹得还不够么?舒舒,你怎么不记教训的?” 苏沐阳转头看程舒也,然后他悄悄拉住她的手,显然他怕唐致新这几句伤到她。 “二哥,你置身事外,说几句话总是容易的。舒舒住在唐家大宅,上有老夫人,中间有太太,人多眼杂是非多。她倒想挺直腰杆快意恩仇,不如,这往后,你多替她说几句话?”我也放放了筷子,端起一旁的饮料杯和唐致新碰了碰。 唐致新愣了一下:“致平,你可真是为难我了。” [emailprotected]@、 我笑:“二哥言重了,这怎么是为难你呢?你多费点心,舒舒可不就太平了?”唐家上下谁不知晓,唐致和过世后,唐致新就成了老夫人的心头肉,若真要有个比较,家琛总是隔了一辈,唐致新才是儿子。唐万鹏忙,三五个月难得回家一趟,唐致新肯为程舒也讲话,程舒也总是能少几分战战兢兢。 唐致新接不了话,只能哈哈大笑起来,笑罢道:“吃菜,舒舒,别跟你二叔计较,我向来爱开玩笑。” 饭吃到尾声时,唐家琛来了。隔了几年没见,十六岁的唐家琛已经长成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他进了包厢,拉了张椅子就站到了苏沐阳和程舒也中间。 “我要坐这里。”他变声还没有进化完全,粗重中夹杂着几丝尖细。 “家琛,你别闹了。”程舒也仰头看他,眼中全是忍耐。 “苏沐阳,我要坐这里。”唐家琛看着苏沐阳说。 苏沐阳起了身:“家琛,我的位置让给你。” 唐家琛得意地笑了,挤着苏沐阳就坐了下来。 “舒舒,我们坐那边。”苏沐阳拉着程舒也了身,走到我旁边,他让程舒也坐了我身边的位置,他坐在了程舒也旁边。 唐家琛死死地盯着苏沐阳,眼中全是戾气,不是十六岁的少年该有的姿态,我看得心惊。 “家琛,你想吃什么自己点。”唐致新开了口。 “我不吃。”唐家琛捏着苏沐阳用过的筷子,语气很冲。 “你不吃,那我就买单了。我还有下一个局,散了。”唐致新起身。 “二叔,你什么意思,我才坐下你就要走?”唐家琛猛地起身,冲着唐致新就嚷起来。 唐致新拎起一旁的外套,走到唐家琛面前,他揽过他的肩膀:“走,我带你去喝酒。” “二叔……”程舒也着急了。 我扯了她一下,她把后面的话咽回去了。 唐致新把唐家琛搂出了包厢,我把杯中的饮料喝完后也起了身。 “舒舒,沐阳,我也先走了。” “致平叔叔,谢谢你。”程舒也跟着起了身。 “不客气。”我走到苏沐阳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说句话,又觉得并没有资格说什么,便抬步往外走去。 我去了美国,开始了我的留学生涯。日子平乏,我的生活几乎两点一线,偶尔外出逛逛,看到特别有意思或有启发意义的事情,我才会有倾诉的欲望,邮件只写给两个人,一个是我大学同学李威麟,一个是程舒也,几个月甚至长达半年才会发一次邮件。 程舒也对我很信任,她有很多迷茫和困惑。有些事情,可以和恋人说,但还有一些事情是只能告诉朋友或家人,她没有家人,也可能没有其他朋友,便只能告诉我。 我对于小女孩的心事,多半只是笑笑,邮件回复通常只有四个字:我看过了。 我在美国的第二年,程舒也中断了给我写邮件,起先,我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只道小姑娘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世界,有更多事情需要忙。 足足过了半年,我妈给我打电话时,我不经意的提到了程舒也。 “舒舒啊,听万鹏说病倒了,还说是心病。你说可笑吧,这都什么年头了,她还学林黛玉得心病。啧啧。”我妈不说重点,倒先奚落起程舒也来。 “她怎么了?”我问,心病是种什么病? “她和苏家的苏沐阳谈恋爱,听说是有一回约着和家琛去爬山,谁知道他们在山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苏沐阳摔下山崖,活活摔死了,舒舒就病倒了,说什么自闭。”我妈道。 我惊住,印象中,那个高高大大的少年有一双纯净的眼睛,看着程舒也时,带着几分不自觉的宠溺。我那次见他时,心里还为程舒也高兴,日后他们生活在一起,笨笨的程舒也不至于被欺负。 命运也是残酷,少年人生才开始展开就戛然而止,令人扼息。 “我和万鹏说了几次了,程舒也那丫头命里带煞,他偏不听我的。这不,把苏沐阳克死了吧,家琛也是糊涂,为了那么个扫把星要死要活的,难怪曾遇秋生气。也就是曾遇秋惯着儿子,我要是她,非得暗暗找人下手把程舒也弄死不可……” “妈。”我打断她,“你说什么呢。” “这不是我们母子俩闲聊嘛,你还当真了。”我妈意识到自己失了言。 “妈,这不是舒舒的错。而且,我们都不是当事人,是是非非根本不清楚。”我淡淡道。 “不说,不说,说你好了。儿子啊,你准备几时回国?”我妈赶紧换了话题。 “暂时没空。”我道。 “我问你,你有没有谈女朋友?”我妈带着几分亢奋。 “没有。”我说。 “你都快三十了,你准备几岁开始谈恋爱?”我妈用那种不可思议的语气问我。 “妈,我在美国,你如果想要一个美国媳妇的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回国,安排时间回国。我和你爸马上就给你特色对象,你要是看上了,你就带女朋友一起去美国生活。明年你就让我抱上孙子,致平,就这么决定吧,行不行?”我妈说得很认真。 “妈,不行。”我也答得认真,“但回国的事情我会安排。” “行,行,那等你回国再说。”我妈语气格外的好,怕惹得我不高兴了,我不肯回国。 挂了我妈的电话,又有电话打进来,是个陌生号码,我带着几分困惑接起了电话,用英文跟对方打的招呼。 “唐致平,你好,我是钟晴。”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婉的女声。 8.相亲 我当然记得钟晴,数学课代表,在我漫长的求学生涯中,她是第一个大胆向我表白的女生,虽然此后还有其他女生向我告白,但因为她是第一个的关系,加上大学时她特地来看过我,我对她印象格外深。 “你好。”我很是意外,她是怎么拿到我联系方式的?想了想,她应该是从李威麟那里找的。 “我在美国xx,明天中午约你吃个饭,你方便吗?”她礼貌的询问我。 我想了一下:“好,地点你定,我过来找你。” 她似乎松了一口气,带着几分欣喜道:“好。” 次日中午,我们在一家华人餐馆见了面。时隔多年再见,她有点激动,还有老远时就踮着脚尖朝我挥手。 我小跑过去:“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是我早到了。”她微笑着,眉宇间再没有了当年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成熟女人的端庄和温婉。 我们进了餐馆,面对面的坐下。 “好多年没见了。”她看着我,带着几分感慨。 “时间过得很快。”我笑笑。 “我问李威麟打听到你的联系方式,刚好来美国出差,就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请你吃个饭。”她道。 “谢谢你来看我,但这饭应该我请。”我正色道。 她怔了一下,转头看着窗外,收回视线时,她有些怅然:“致平,你……现在怎么样?” “很好。”我简洁道。 她点了点头,端过桌上的开水抿了一口。然后我们沉默下来。 我不是一个擅长聊天的人,尤其是和女人。她沉默下来,我也无话可说,两个人就只能默默地喝着水,等着服务员上菜。 “我结婚了,生了个儿子。”沉默半晌后,她轻声说。 “恭喜恭喜,挺好的。”我真诚恭喜她。 她看着我,嘴角有笑,眼中有泪。侧头,她又看向窗外。 我有些无措,又怕说错话。 “你结婚了吗?”她问。 “没有,我不打算结婚。”我诚实道。 她叹了一口气,转回头时,她看着我的眼睛:“致平,别人到了黄河要心死。我结了婚,生了儿子,按常理,有些话我不该再说。可我总是不死心,我就想问你,如果我一直坚持,我们会有可能吗?” 这个问题让我有点为难,一个女人从青春年少时就对我满腔心意,多少年过去了,她还没有将我放下。要说我心里半点触动也没有,那显然是不可能。但我也不想对她说谎,人和人之间是有缘分的,我和她,无缘更无份。 “对不起。”我说这三个字时,有些艰难,怕伤了她的面子。 她笑,眼中的泪终于掉下来,她迅速地低头。 幸好服务员很及时的端菜上来了。 这顿饭后,钟晴黯然离去,她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引用的是很经典的两句诗词:人生若只如初见,当时只道是寻常。 我回复了一条:祝你一路平安。 又过了三个月我才回了国,应母校邀请,我和我项目老板一起回校做一个演讲。在母校呆了几天,结束工作我才转机回到了a城。 唐万鹏亲自来接的我,我推着行李箱走到接机口时,看着他和我妈站在那里,双脚就停住了。 “儿子,儿子。”我妈眼尖,大声喊我。 我推着行李箱继续朝他们走过去,走到他们面前时,唐万鹏脸上有了笑容。 “致平。”他语气温和,眼角的皱纹更深了,头顶的白发也多了许多。 “爸。”我喊他。 他伸手过来拍了拍我的手臂:“辛苦了。” “还好。”我说。 “致平,你可不知道,你爸推了一个会议特地来接你的。”我妈手手挽过我,一手挽着唐万鹏。 这样的情景,她梦想过千万遍,终于得以实现一回。 “匀萱,你别让致平有心理负担。”唐万鹏带着几分责备。 “是,是,老爷说得对,我听你的。”我妈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出来了,她看向我,“致平,这趟回来,你至少得在家里住上一个月,听到没有?” “我只有三天的时间,我老板还在z省等我。”我道。 “三天?”我妈惊叫起来,看着唐万鹏的脸色,她只能悻悻地闭了嘴。 因为我只有三天的时间,我妈和唐万鹏当晚就按着我去相亲了。我从来没有相过亲,根本不知道相亲是怎么回事儿。 “致平,待会福鼎集团的孟总和他的女儿会一起来。你一定要礼貌点,礼数也要周全点,知道吗?”我妈坐在我旁边,反复叮嘱。 &c!*t 我浑身的寒毛都开始倒立起来了,感觉接下来要见的应该是一条大蟒蛇。我若哪句话说得不好,得被人生吞了。 等了十来分钟的样子,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带着个二十来岁的漂亮姑娘来了。 “唐总,孟某真是该打,让您老等着我。”孟总快走几步到唐万鹏面前,双手伸出握住了我爸的手。 “孟总客气了,快坐。”唐万鹏也很客气。 接下来便是一番寒暄,我对这种场面打心底里感到恐惧。 “媛媛,这是我儿子唐致平。”我妈显然和孟家早相识,很热情地拉过了孟总的女儿。 那姑娘飞快地看了我一眼,低下头后双手绞着衣角。 我想到第一次见程舒也是,她也是这样绞衣角,但程舒也才九岁。眼前的姑娘已经二十多了,我打心底的反感这个动作。 “你好。”我朝她伸手。 孟媛媛抬头看我,她跟我握了一下手,然后脸就更红了,低下头,挨着我妈旁边坐下,再没抬头看过我。 唐万鹏和孟总聊得热络,我妈和孟媛媛轻声细语,剩下我一个人,很是迷茫。中途时,我去了趟厕所。巧得很,唐致新给我打了个电话。 “听说你回国了,在哪座城市呢?”他懒洋洋的语气。 “在锦星楼。”我说。 “什么?”他惊住,“我也在这里,你在哪个包厢?” “你在哪个包厢?我过去。”我问。 他说了包厢号,我挂了电话便拐了弯往他的包厢走去。他那边的饭局已经结束了,见了我很高兴,非要拉着我换个地儿继续嗨。 我想了想说:“我听说舒舒病了,我想去看看她。” 唐致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行,去看看她吧,也是真可怜,我前段时间去看的她,感觉她随时就要死。” “那么严重?”我吓一跳。 “嗯。”他正色道。 我和唐致新离开了锦星楼直奔程舒也住的疗养院,半路上,我接到了我妈的电话,被她骂了十几分钟。 晚上十点多,我和唐致新到了疗养院。 我见到了一别两年的程舒也,她穿着肥大的病号服,靠着床头抱着膝盖坐着,嘴角有一抹飘忽得迷离的笑容。 9.令人窒息的爱 如果说从前的程舒也像一朵迎着风努力站稳生存的小野花,那么现在这株小野花已经被命运抛来的霜雪压垮了。 来的路上,唐致新把苏沐阳摔下山崖的事情大致跟我讲了一下。一群人爬山本没有唐家琛的事儿,但他硬跟着去了。这一去就出了大事了,苏沐阳为了救他摔下山崖。唐家琛攀着崖壁先一步到达了崖底,等大部队人马接应上时,苏沐阳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停止了呼吸。 年轻而美好的生命拦腰而折,本来可期可盼可望的幸福顷刻之间消失,她才十九岁,先是父母双亡,又失去小男友,也不能怨恨唐家琛。她没办法,命运给予的痛和苦她只能自吞自咽。 我要上前喊一声舒舒时,门口有急促的脚步声音传来。有个娇小清秀的姑娘端着一盆水进来了,见了我和唐致新,她有些慌乱。 “二叔。”她喊完顿了顿才喊我,“致平叔叔。” 那是程舒也十五岁被拐时救回来的小姑娘,名叫贺桐桐。 “这两天舒舒的情况有没有好些?”唐致新问桐桐。 桐桐默默地走到床边,把水放床头柜旁的地上,她指了指后院。然后她率先往后门走去,我和唐致新跟了出去。 “爷爷上午来过,他和医生商量给舒舒姐转院。但医生说,不建议转院。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桐桐眼中全是忧虑,“家琛少爷也阻止不住,天天都来。太太晚上又来哭了一场,好不容易把少爷带回去了。” 唐致新抽了抽鼻子,骂道:“没逼死是不罢休了。” 桐桐抬头看我们,嗫嗫着说了一句:“二叔,我想请你帮个忙,你去和爷爷说说,让家琛少爷别来了。” “老头子有自己的主张,我劝不了他。”唐致新迟疑了一下才说。 “每天来刺激一次舒舒姐,她怎么好得起来。”桐桐气愤起来。 “小丫头,你这是在冲我发脾气吗?”唐致新倾身看她。 “没,没有。”桐桐吓得退了一步。 我侧头看着房间里的程舒也,她已经靠到了墙壁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我往房间里走去,走到床边时,我喊了一声舒舒。 她转头来看我,眼神空洞,但她的视线并没有移开。呆呆地看了我至少一分钟,她喊我。 “致平叔叔。”声音很轻。 “是我。”我朝她笑,“我来看看你。” 她也冲我笑,收回视线后,她就看被子发呆,不再理我了。 我没经历过她的绝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才能带给她希望。看着她无声无息的样子,我心里很难过,她九岁来到唐家,那么努力的生活着,真的很想有一个办法能将她从深渊里拉出来。 “舒舒。”我忍不住又喊她。 她还是看着被子。 我走过去,拉过床头柜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你在看什么?”我问她。 她捏着被面,听到我这句话问话,她抬头又浅笑着看我:“致平叔叔,我在看天堂的样子。” 我看着她眼中的茫然,手伸了过去,“舒舒,我拉你上来。” 她下意识的就将手缩了缩,然后她再一次低下了头:“不用了。” 我心中一震,原以为她自闭是因为苏沐阳的死对她打击太大。但现在我发现不是,苏沐阳死后,她在潜意识里已经把自己当成死人了。 我暗自叹气,起身,我回到了后院。 “桐桐。”我走到贺桐桐身边,她还在求唐致新,“你过来一下。” 贺桐桐跟着我走到一旁,她急切地问我:“舒舒姐和你说话了吗?” 我点头。 “她认得你对不对?所以,她没有傻掉。可是,她只会说她在看天堂的样子。”桐桐带着哭腔,“致平叔叔,她是不是也这么跟你说的。” “是。”我说。 “怎么办?”桐桐抬手抹眼泪,“医生给舒舒姐做过体检,她除了有些营养不良,其他方面都没问题。可她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而且,她根本不困。我陪她熬过,她一天下来最多眯三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她都在发呆。” “桐桐,有一个办法。”我说。 “什么?”桐桐激动得猛地抓住我的手,发现自己失态了她又飞快地松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快告诉我什么办法?” “你和她多说话……” 贺桐桐十分失望地打断我:“致平叔叔,医生也这么说的,我每天都在拼命地和她说话。” 我微笑着说不说话。 她有些无措起来:“对不起,我不该打断你。” “你握着她的手,如果她不抗拒的话,你多拥抱她。”我说。 “就这样?”贺桐桐等了半晌后问我。 “就这样。”我说。 她半信半疑的:“舒舒姐真的能好起来吗?要多久呢?” 我想了想:“不知道,要看她自己。” 贺桐桐看着我,欲言又止,片刻之后,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我和唐致新离开了疗养院,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时分了。佣人来开的门,见是我,她小声说:“你算回来了,快进去吧,三夫人在等你呢。” 我朝佣人点了点头,换了鞋就往客厅走。 “唐致平。”我妈见我进屋,站起身指着我怒吼一声。 我站定,语气平静:“妈。” 她指着我手指颤起来,喘着气,她尖声又吼:“给我跪下,跪下。” 我呆住,她说什么?让我跪下?她是不是已经忘了,我早就长大成人了?不再是那个几岁的孩子,她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想罚就罚。 “妈,您别生气,有什么话好好说。”我仍然平静。 我妈见我站着不动,她的怒火飙升,抓过茶几上的东西,她劈头盖脸的就朝我砸过来,一边砸一边吼。 “好你个唐致平,长大了,妈妈也不放在眼里了。”她哭起来,“孟媛媛多好的条件,你是不是鬼迷心窍了?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她多难堪。要不是你爸的面子,我今天晚上根本没法下台。” “对不起。”我道歉,这件事情是我的错,“我会给孟小姐道歉。” “道歉?”我妈瞪大眼睛,“这是道歉的事情吗?” “那我该怎么办?”我只好如是问她。 “媛媛是个心气很高的人,要不是你生了副好皮相,她能看上你?唐致平,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们能和孟家结亲,是我们高攀啊。你懂不懂啊?”她痛心疾道。 我抿着唇不说话。 “你现在就给媛媛打电话,她肯定在等你的电话,你得哄她,求着她,小姑娘嘛,总是爱听软言软语,绝不可以只说对不起三个字。”我妈仍然激动。 “我不打。”我说。 她怔了一下:“你不打?” “不打。”我重复了一遍。 “你不喜欢媛媛?”她问。 “一面之缘,还用不上喜欢两个字。”我说。 “唐致平。”她走到了我面前,一把揪住我的衣脖子,仰望着我的眼睛,她咬牙切齿:“你再也找不到媛媛这样的女孩了,你懂不懂。” “懂。”我内心涌起深深的悲哀,这是我的母亲,她用她的方式爱我,爱得我喘不过来气,爱得我想逃到世界的尽头。 她看着我,大概明白我绝不可能向她妥协,她松开揪着我衣领的手,然后就跪到在我面前了。 “儿子,妈求求你……” $t更yl新s最快c上j 我骇得退了两步,对着我妈,我也跪下来,但我无话可说。 “你给媛媛打电话,现在。”她捂着胸口。 我摇头。 “唐致平……”她尖叫一声,然后捂着胸口晕过去了。 我连夜把她送到了医院,去医院的路上时,她就醒过来了。拉着我的手,她又轻声细语的哄我,央求我,要我给孟媛媛打个电话,无论如何按她的要求,把这门亲事促成。 我一直沉默着,到了医院后,确定她没事儿,我借着去缴费的机会离开了医院。然后我给唐万鹏打了个电话,唐万鹏在睡梦中被我吵醒,很不高兴,听完我的电话,他说声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10.怦然心动 我回到了美国,换了电话号码,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我没有跟任何人联系过。社交平台上,唐致新经常会给我留言。 我知道程舒也好起来,知道她去念了大学。 我没有回复过,她好就好,于我而言,其实并无关系。 再后来,唐致新告诉我,程舒也和唐家琛结了婚,还八卦地告诉我,两个人从结婚第一晚就分居。又告诉我,唐万鹏给了舒舒百分之十的股份。 程舒也和唐家琛结婚这事儿。我有些意外,但同时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我在之后的几年里,和我妈的关系变得很僵。她心里也知道,那一次相亲把我逼狠了,后来我恢复跟她联系后,她没再跟我提过相亲的事情,但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我有没有找女朋友。 我说没有。 她就会将话题转移到别处,总问我什么时候回国? 我说暂时没有打算。 她叹气,开始走怀柔路线,隔三差五跟我哭一回,说想我想得睡不着。 我三十三岁那年,架不住我妈的攻势,唐万鹏也给我打了几次电话,希望我能回国帮他。我思虑再三,最终还是答应了我妈。 我回国的前夕,我妈又给我打了一次电话,电话里,她激动得语无伦次。 “致平,致平,我跟你说,你爸他,他……他让你搬回去住。” “妈,你别激动,慢慢说。”我温和道。 “你爸要接你回唐家大宅住。”我妈说着哽咽起来,“致平,妈真是太高兴了,太好了,太好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想说我不回去,但我知道,我要是现在就扫她的兴,她会受不了。 “我盼了这半辈子,你爸总算良心发现了,致平,我这些年没白熬。”她抽泣着。 “妈,等我回国再说吧,好吗?”我道。 “行,行,等你回国再说。”我妈忙不迭的说。 三天后,我离开了美国回到了a城。回国的当晚,唐万鹏请我在望月楼吃了饭,就我们父子俩,他和我谈到了唐氏集团目前遇到的困境,也提到了唐清宁其人。 我没怎么接话,但给他装了两次汤。 离开望月楼时,他让他的司机先去了我家,然后和我一起下了车。在我家,他又和我小酌了几杯。 我有些恍惚的厉害,记忆里,这是我第二次和他坐下来喝一杯酒。 回国的第二天,唐致新约我吃饭,我前一夜喝酒喝得有点伤胃,但唐致新说程舒也和贺桐桐都会来,我便答应了。 多年不见,我挺想看看程舒也现在是什么样子。 我没想到唐致新居然约了个大排挡,路不熟,我到的时候,已经迟到了。下了车,迎着海风,我小跑着到了大排档的入口处,黯淡的灯光下,有两个姑娘背对着我站着,程舒也的声音传来。 她说:“唐致平呢?他也同意来这里吹海风?” 我应道:“我不同意。” 背对着我的两个姑娘转过身来,五年不见,程舒也好像变了一个样子。可我明明记得,在我的记忆里她一直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 眼前的却是女人,一个成年的,成熟的女人。她的长发随意散在肩上,九分牛仔裤,竖条纹衬衫,长长耳线垂下来,多了几分俏皮。较真来说,她不是那种五官特别精致的长相,但她有一双亮睛睛的眼睛,她看向我时,灯光斜斜地打在她的脸上,她嘴角含笑,眼波流动。 这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我和程舒也认识的第十六个年头。我不知道哪里不对了,但我怦然心动,那种心脏被轻轻一弹的酥麻感。 是的,书上写的关于心动的感觉,三十三岁这年,我对已婚的程舒也产生了。 幸好,我是一个克制力很强的男人。 可谁能想到,这个在十六年后让我怦然心动的女人,她会和唐家琛离了婚,然后和唐清宁在一起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唐清宁成了一对,眼睁睁地看着她对他笑。说心里一点儿遗憾也没有,那是假的。 可她选择了唐清宁,我能做的只有祝福。 命运总是兜兜转转,反反复复。 从我发现唐清宁的不对劲开始,我就知道,舒舒的期待会再一次落空,无数次,我都想告诉她,舒舒,你快逃吧,他不是你的良人。 可我不能说,她不会相信,就像唐清宁笃定我不会程舒也一样,他根本不担心我说什么。 日子漫长,随着我对唐清宁的挖掘,我惊心地发现唐致新的一些秘密。唐家大宅让我感到害怕,我想带着我妈离开a城。 当我流露出这个想法时,我妈再一次疯了,她完全无法理解我的想法,更拒绝接受我的想法。在她看来,我就是不想替她争气。 我已经很了解我妈了,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有用。 万般无奈,但又无可奈何。 唐万鹏出事后,我私下找了唐清宁,我狠狠地警告了他,要他不准伤害程舒也。 “唐致平。”他慵懒地靠在座椅里,“你说完了吗?” 我冷笑。 ¤√正d版首\◎发ypd 他从椅子上起身,踱步走到我面前,他帮我整了整衣领:“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不过,舒舒知道你对她这么用情至深吗?” 我无法向他解释,我对程舒也是在三十三岁那年才动心的,他不会相信,连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她现在怀了我的孩子。”他微笑着,“她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你说,我为什么要伤害她?” “你母亲和她母亲之间有往中纠葛。”我冷声道。 他惊了一下:“你挺厉害的,连这个也查到了。” “老爷子出事儿那天,颜歌是你放进去的。唐清宁,你自导自演救舒舒,让她对你心存感激,你想做什么?”我质问他。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唐致平,你别这么紧紧地盯着我。我要是真想对程舒也做什么?你根本阻止不了,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你……”我狠狠丢开他的手。 他笑笑,退了两步看我,摇摇头,他说:“我要是唐致平,最初我就不会给唐清宁机会,你给了,你就没有资格来警告我了。” 11.心凉 我和唐清宁的谈话不欢而散,是从这一次的谈话,我清楚的认识到唐清宁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他也许是爱程舒也的,但他的爱就像是路过某地,顺便去看个友人,如果有更重要的事情,他是可以改变自己的方向。 我为舒舒担心,却也只能担心。唐清宁说得对,我是一个想得太多做得太少的人。所以,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舒舒受伤害,看着她黯然神伤,直到她又结束了和唐清宁的婚姻。 在这样琐碎的时光中,局势越来越混乱,不管是我,亦或是唐清宁,或者是其他能量更大的人都无法再把控住事态的走向。 桐桐死了,唐万鹏死了,舒舒进了看守所,我和唐清宁搬离了唐家大宅。 我搬出唐家大宅那天,我妈和司机来接我,回家的路上,她沉默了一路。她不喜欢程舒也,但她还是很清楚,老夫人只不过找了一个借口赶走我和唐清宁而已。 我开始集中精力查往事,在这个过程中,我妈对我逼迫越来越紧,她要我结婚,和她指定的女人结婚。她的性格越来越偏激,唐万鹏过世后有一段时间,她情绪焦虑到常常坐在我床边看我睡觉。她不止一次的呢喃着要我争气,她会为我铲清一切的阻挡,让我能够成够的成为唐氏集团的接班的。 我妈的状态让我感到恐惧。 我决定开始勇敢地靠近程舒也,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我。我是理解她的,因为我是唐致平,她最想做的大约是永远离开唐家吧。 可我不想再错过她,我想到漫长的人生路,如果只有我自己一个人踽踽前行,我想着都要失去走下去的勇气。 而我更清楚的是,除了程舒也我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这三十多年来,在我妈的反复逼迫下,我的内心几近枯竭。 我和唐清宁最大的不同在于,他靠自己强大,而我的精神必须有所依附才能无所畏惧。 所以,我妈不懂,没有程舒也配不上我这件事儿,反而是我将她当成我的救赎者,拽紧了她的手,我就生怕她丢下我。 青行山上,唐致新让人把程舒也拖走时,我崩溃了。在恐慌的支配下,我的大脑一片混乱,连最起码的思考能力都没有了。 我像疯了一样和唐致新手下的那些人拼命,我一个人怎么打得过那么多人呢?在这样的打斗中,不知道谁开了一枪。 我感觉到了一阵剧痛,低头时,我看到我身上都血喷射出来。 唐致新喝退了他手下的人朝我跑过来。 “唐致平。”他颤着声喊我,然后伸手捂住我肩膀,发现血捂不住,他又吓得松开,退了两步,他呆呆看我。 “你为什么要跟程舒也上山?你为她了根本不值得。”唐致新说。 “她人呢?”我痛得撑不住,单身撑着坐到了地上。视线范围内,没有任何可以止血的东西,我只能伸手捂着伤口。 最¤h新$章节x上bmf;: “致平,我和你说过几千遍几万遍,只有你有资格接手唐氏集团,你却非要搅和到这个局里来。”唐致新痛心的眼神。 “告诉我,舒舒呢。”我忍着那痛,又问了他一遍。 “你这样会失血过多而死的。”他仰头看着天花板,“既然你非要和程舒也在一起,那我就成全你们吧。” “她到底在哪里?”我冲他吼了一声,喊完就感觉眼前一黑,然后我就晕过去了。 等我再有意识时,就感觉到有个声音一直在我耳边说话。我努力的睁开眼睛,看到舒舒的泪脸。我慌乱的心定下来,她没事儿,那我也会没事儿。 血流得越来越多,我的意识开始模糊。 我真正醒过来时,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守在我病床边的是我妈。我不知道舒舒去了哪里,只能猜测我妈可能对她做了什么偏激的事情。 我开始好转时,逼问了我妈一次,她坦承是她逼着程舒也走的。 “致平,听妈的话,跟程舒也断掉,好吗?”我妈柔声问我。 “妈,对不起。”我语气坚定。 我妈看着我笑,慢慢地笑容变得古怪:“行,那我要看看那个小贱人有没有命和你在一起。” 我心里一惊:“妈,你要做什么?” 我妈倾身过来,盯着我的眼睛,她阴恻恻地道:“我一定会亲手弄死她。” “妈。”我抓住她的手,我厉声起来:“你还做了什么?” 我妈用力甩开我的手:“你只要听我的话,其他的,我都会替你做好。” 我看着我妈眼中的狠决,心里有很不好的猜测,她一定曾经做过什么,但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太多,我不能确定哪一件事情是她做的。 “我再和你说一遍,你别想和程舒也在一起。有我没有她,,有她没有我。”我妈说完就往病房外走。 我站在那里,心凉凉的。这三十多年来对我妈攒起的失望,到了这一刻够了。 我又在医院住了几天才出院,为了不让我妈起疑心,我强忍着不和舒舒联系。出院后的当天,我和我妈回到了a城。 那天晚上,我妈接到了唐万鹏的电话。挂了电话后,我妈呆坐着着,我暗中观察着她。 “致平,你和我去一趟唐家大宅。”她说。 “你去做什么?”我平静地问她。 “你爸让我过去一趟。”她起了身往房间走,脚步有些踉跄。 我知道唐万鹏要离开a城了,他让我妈过去,应该是作最后的告别。 我妈在房间呆了一会儿,大约十来分钟的样子,出来时,她换了衣服,拎了包,化了淡妆。 “我这衣服好看吗?”她问我,眼中的神采很熟悉,就像她这些年来每次等唐万鹏来。 “好看。”我注意到她穿了一件唐万鹏最喜欢的衣服,“他以前就喜欢你穿这件衣服。” “是啊,可不是。”我妈笑着,那笑容里带着点娇羞。 我感觉到了我妈的不对劲,但我大意了,我以为唐万鹏要走,我妈一时间不能接受。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会在包包里装了几瓶汽油。 我陪她去了唐家大宅,唐万鹏在书房等她。我妈却拉着我先去见了老夫人,老夫人没想到我妈会来,她把我和妈请到了泡茶室。我妈拉着老夫人的手,姐姐长姐姐短,说感谢老夫人这些年对她的包容,眼泪鼻涕流了一脸也顾不上擦。 我很尴尬,盯着墙壁想着我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妈在老夫人面前哭了好一会儿,然后就扶着老夫人起了身,她说,姐姐,你和万鹏要走,有些事情,我就得当着你们的面问清楚。你们走了,这日后我心里才能踏实。 老夫人婉拒,我妈坚持。 她们一起去了书房,我坐在泡茶室等我妈,直到火花冲天,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妈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 12.终 三年后。 “致平。”舒舒推开书房的门探头进来。 我从电脑前抬头:“嗯?” “你忙吗?”她问。 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本来很忙,但你如果想和我说事情的话,我可以暂时不忙。” 她这才期期艾艾地往我的书桌走,走到我身边时,她又顾左右言其他:“你真的不忙吗?” “忙啊,这个项目很重要。”我帮她将头发拂到耳后,来美国两年多了,刚开始时她不大适应这边的生活。后来认识了一对华人夫妇,那对夫妇有个农庄,她见天的去农庄帮忙。我有时候不让她,怕她累着,她嘴上答应,只要我去上班了,她就又跑去农庄了。 “那你还要忙多久?”她搂住我的脖子,踮着脚尖努力地和我平视着。 “半年。”我认真地说。 “半年?”她夸张地叫起来,“也太久了了吧。” “好了,你已经铺垫了这么多了,能不能告诉我,你想和我说什么?”我捏捏她的鼻子。 “我想回国。”她用手指轻轻画着我的胸膛。 “回国?怎么突然想回国了?”我微微皱眉,抓住她的手指。当年的a城发生了太多不愉快的事情,这两年才算慢慢的安定下来了。 “就,就想回去了。”她又搂住我的脖子,“我一个人回去,好不好?” “不行。”我断然拒绝,开玩笑,我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回国?我琢磨着她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想了想,我问:“是不是允凡想你了?” 她愣了一下,然后摇头,摇完又叹气:“一年见几次,他也才四岁多,哪里知道想我?甚至,他以为唐清宁现在的老婆才是他的亲妈吧。我听赵姐说,唐清宁的老婆对孩子很好。” 我嗯一声,没有多话。我们出国后没多久,唐清宁就把唐允凡接回了国,我才知道,他当初把孩子送到美国,就是为了躲避我妈的毒手。 赵姐转而去了唐清宁那里,重新接过了带唐允凡的担子。也幸好赵姐带着,舒舒才少了几分担忧。 “致平。”她默了片刻又喊我。 “嗯?”我极有耐心地看她。 “你……真的没有想过要当爸爸吗?”她总算问出来了。 “程舒也。”我的心砰砰跳起来,扶住她的双肩,我着急地问:“你到底要说什么?不许再卖关子了。” 她咬着唇,低头看自己的脚,半晌才嘀咕道:“我这个月的例假推迟了一个星期了,我,那个……” “你,不说我去出差那几天来的吗?”我简直要被她搞疯了,生孩子这事儿,当年我们就有约定。我不要她为我冒险,为此,我坚决要去做结扎手术,也给她科普过结扎对男人的身体没有伤害。她死活的不答应,说避孕就可以了,她不要我去遭那个罪,万一手术出点意外,我要是不举了什么的,她这辈子就要生活在悔恨中。 商量了几次,她始终都不肯答应,最后这事儿就这么拖下来了。 “对不起,致平。”她看出我是真生气了,嗫嗫着不敢再说了。 “走,我们现在去医院。”我拉过她的手。 她拖住我:“我已经去过了,我,我怀孕了。” 我如同被雷劈了一下,记忆里,她挣扎在死亡线上,我等在手术室门口的绝望袭来,我松开了她的手。 “致平。”她吓得上前来抱住我,“你说话,你别吓我啊。” “你为什么要回国?”我问。 “我想,想吃一些小吃,只有a城有。”她的眼泪流出来,“致平,你不要让我去做流产,我想生下这个孩子,我保证我只生这一个。” “舒舒。”我心里很乱,她已经怀孕了,就是去做流产也是有危险的。想到那未知的危险,我真是后悔得要命,早知道背着她偷偷去做结扎了。 “致平。”她拖长声音,搂着我的腰开始撒娇。 我不理她。 “求求你了。”她踮起脚尖亲我的嘴。 我还是不理她。 “我要吐了。”她松开我,弯腰拉过一旁的垃圾桶干呕起来。 “你怎么样?哪里难受?”我赶紧帮她顺了顺后背。 她直起身,抓住我的手,狡黠一笑:“还以为你真的不理我了。” “你哪难受?”我被她搞得一颗七上八下的。 “我要生下这个孩子,这是我们的孩子。”她郑重宣布,“唐致平,你只可以赞成,不可以反对。” “我需要想一想。”我退了几步坐回椅子,想想不对,她怀孕,我怎么能光顾自己坐着。于是我又起身,把她拉着坐到了椅子。走到窗边,我望着夜色中的院子发呆。 她要生下我们的孩子,这句话让我心颤得厉害。如果没有经历过之前的险况,我自然会很开心,可现在,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tp正_《版g_首发}g》 “致平。”舒舒从后面搂住我的腰,靠到我的背上,她低声说:“我知道你的担心,说实话,我都挣扎了好几天,本来想偷偷溜回国。又怕到时肚子大了,你会气不再也不理我。” “程舒也。”我转身,气得戳她的额头,“你真是长本事了。” “是啊是啊,托你的福。”她顺着杆子往上爬,“好了,你不要太担心了。现在的医疗这么发达,你看我上次那么危险都捡回了一条命……我是说,我不会再有危险了,你快给我笑一个。” 我笑不出来。 我还是没能拗过舒舒,她太了解我,我只能接受她怀孕并准备生下孩子这个事实。 毫不夸张的说,舒舒怀孕后的每一天,我的精神都高度紧张。每天去公司,用最快的速度把当天的工作做完,然后我就回家了。 每一天晚上,我都要醒好几次,确定她好好的躺在我的身边,我才能继续睡。 半年后,我手上的项目完工了。舒舒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在她的坚持下,我陪她回了国,回到a城,回到了她景山的那套别墅。 我的日子仍然水深火热。 熬到舒舒生那天,我怀疑我都神经衰弱了。 那天一早,舒舒喊肚子疼,比预产期提前了五天,幸好我坚持住医院。听到她喊肚子疼,我一个翻身就扑过去按了呼叫铃。 舒舒送进了待产室,护士检查后说还没那么快,我留下月嫂后出了待产室给妇产科主任打电话,我一通电话打完回到待产室时,舒舒已经被推进产房了。 我急得往里闯,几个护士把我拉住了,在我的咆哮下,她们手忙脚乱地给我穿上了隔离服,我进了产房。 还没走近,就听见一声嘹亮的哭声。 “生了,生了。”助产士喊了一声,“恭喜你唐太太,是个千金。” “舒舒。”我冲到产床边。 程舒也不满脸大汗,因为太疼,她把嘴唇都咬破了,听到我的喊声,她抬头看我。 “你小点声,别吓着了孩子。” “舒舒。”我眼中的泪旋转着。 她朝我笑,抬头冲我比了个耶的手势,然后瞪我一眼:“我快饿死了,我要吃东西。”(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