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之无人生还》 第一章 赶赴小岛 一 时值七月,骄阳似火。 一条往南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缓缓而行,车内坐着的老者正认真的看着他收到不久的卷宗,表情认真而严肃,老者名为陆风。陆风很快看完手里的卷宗,那张原本严肃的脸也变得舒展起来,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他放下卷宗拉开车帘眺望车外,只觉一阵热浪迎面而来。他遥望天际,见红日已渐西移。这才开口对前面驱车的汉子道:“我们何时能到青阳镇?” 那驾车的汉子闻声忙笑道:“回客爷,小人估摸着最多一个时辰后便能到了”。 陆风听罢,微微颔首。重新坐稳后,这才把有关此行目的地--清风岛的情况在脑中过了一遍:清风岛乃是一座孤岛,离最近的岸边约有几十里。江湖传闻岛上曾有恶魔出没,因而得名恶魔岛。后来人称清风剑的欧阳寻意外上了岛,随后又选择长居于此,这才改名清风岛。至于清风剑欧阳寻,此人不但武功高强且向来是以行侠仗义为己任。因而纵横江湖数十年,颇受武林中人敬重。但据陆风所知这欧阳寻生性孤僻,向来独来独往。虽长居清风岛上,据说除了一位老仆相随,便再无他人。而多年来到过清风岛的人也是寥寥无几。虽也曾有好事之辈想上岛一探究竟,不过一则欧阳寻曾有言他未邀请之人若私自上岛,他发现必不轻饶,再则据到过岛上的人所言,清风岛上虽风景不错,但是除此外并无不凡之处。从此也就绝了好奇之辈的探访之心。 想到这,陆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信封上是大理寺少卿陆风大人亲启几个大字。打开信来,字迹清晰而且苍劲有力。信中写道:突然来信,唐突之处望海涵,近来听闻陆大人刚卸任了大理寺少卿一职,闲赋家中,而老朽久仰大名,只恨无缘一见。因此冒昧来信特邀大人到清风岛一游。 欧阳寻谨上 陆风快速的看完这封信,这才颇为满意的收回怀中,然后缓缓闭上双眼,渐渐睡去。 二 一条寂静的小道上,一个面容姣好,一袭青衣的年轻女子正缓缓而行。青衣女子名为梁飞燕。原本如此烈日之下赶路,任谁都不会好受,但一想到要去海边的清风岛,梁飞燕瞬间觉得又有了些赶路的动力。此外她想起自己的身世:父亲曾在一富商家里做了近三十年的管家,原本也攒下些家底。奈何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病,不但耗光了家中积蓄,而且也没让父亲的病有所好转,最后病情加剧父亲也就此撒手人寰,只留下她们孤儿寡母。最初她想着自己从小耳濡目染,也知晓如何做好管家,若能谋到一份管家的差事,想来自己和母亲生活也不用愁,但奈何女儿身,根本没人愿请她去做管家。无奈之下她只得到大户人家做了丫鬟。虽借此亦能维持温饱,但是想到可能此生就只能做个下人,然后再寻个同样为仆的男子结婚生子,了此一生。她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难受!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这封信。 “令堂叔没少在老朽身前提及你,最近又从他那认真了解了你的情况。所以这才决定给姑娘来信。原本你堂叔梁大随我多年,做事可谓无可挑剔。奈何岁月不饶人,现如今他对许多事已是有心无力。而据他所言,梁姑娘行事风格与他十分相近,特此来信望姑娘能来岛上替他,当然了老朽之意不是让姑娘做我的丫鬟使女,而是管家。望你能在七月十四上清风岛。姑娘若愿上岛,只需到青阳镇的平安客栈,说是我的客人即可。另附上二十两银子作为路费。 欧阳寻谨上 梁飞燕心想:记得堂叔曾说那清风岛上风景如画,且岛上平日里只有岛主欧阳寻和堂叔二人。而关于岛主欧阳寻,堂叔来信也曾提过,此人是位天下闻名的侠客,虽在江湖行走时喜欢独来独往,表面上似乎不近人情。但实际上待人和善,极易相处。而且欧阳前辈来信中,特意强调是让我去做他的管家,尽管去他那里,其实岛上也不过一共三人而已。但毕竟是去当管家而不是像现在的丫鬟身份了。再者想来像他这样的大侠,平日里来往的也定是大人物。那自己日后结识一些青年才俊的机会自然不少。说不定能被哪位世家公子相中,然后用八抬大轿把我明媒正娶了。那自己和母亲就能锦衣玉食的过下半生了。想到这梁飞燕忍不住笑了起来。 梁飞燕又想到在之前的人家整日忙得精疲力尽,她就想:“在一个小镇乡绅家做个普通的丫鬟,能有什么未来呢?哪怕找个京城巨富家中,也会好很多,但是就算去京城巨富家中也不过是个下人……”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又惆怅起来。就在她心烦意乱之际,脑海里又浮现出一幅画面:在县衙大堂里,一脸威严的县令大人正询问仵作验尸的情况。那仵作淡定的回道:经小人认真查验后,确定死者确是不慎失足溺水而亡的。而跪在旁边的梁飞燕听了仵作的回话,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梁飞燕刚从回忆中出来。又仿佛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向她走来,那男子越走越近,她也渐渐看清楚男子的脸,走来那人正是萧平。她差点忍不住叫了出来,于是连忙闭上眼,等她再睁眼时,眼前已是空无一人。此时虽是烈日当空,空气躁热,她却感到后背一阵发凉,额头不知何时已是冷汗如雨。梁飞燕擦了擦汗,这才继续往前。功夫不大,她突然停下,往不远处交叉的路望去,只见另一条路上有个僧人正缓缓而来。那僧人一身灰色僧衣,头顶上依稀可见几点戒疤,原本在她心中的出家人都是慈眉善目的形象,但她见那僧人一张脸却是不怒自威,让人心生畏惧。便在心里呢喃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和尚肯定出家没多久,而且只怕出家前不是什么好人吧” 三 元真和尚用他那双发光的眼睛一瞟后,心里就琢磨起不远处正打量他的女人来了。元真心里道:“这女子倒是个美人,身姿绰约,秀色可餐。不过看穿着打扮却不像大家闺秀,倒像个丫鬟”。不过他隐隐感觉这女人似乎不简单,不像个普通的丫鬟,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他瞬间对这女人有了很大兴趣……但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花前月下郎情妾意跟自己无关了!毕竟现在自己的身份可是少林高僧。 他又想到此次出来,心里道:我与这欧阳寻毫无交集。也不知他究竟和掌门师兄说了什么?能让掌门师兄非要我亲自来一趟。他回想起师兄跟他说此事的情景。 “师弟,这次就劳你亲自走一趟了”掌门师兄道。他仔细琢磨着回答道:“不知欧阳前辈要我去做什么?” 掌门师兄只是摇了摇头道:“师弟,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欧阳前辈来信中说的十分清楚,要你亲自去一趟,似乎有些事需要你帮忙。你只要到了青阳镇平安客栈,在那会有人等你,然后用车马送你到岸边,再从那里乘船上清风岛。到了岛上你就听欧阳前辈的安排吧。” 元真连忙道:“那信中说了需要去待多久了嘛?” “最多不过七日。” 元真抚了抚胡须说:“师兄知道这些年,我和外界少有往来。关于欧阳老侠客我虽早有耳闻,但本人却从未见过,所以到底什么事非要我亲自前往清风岛呢,我只怕即便去了也帮不上忙,反而因此丢师兄的人,更怕失了我少林的脸面”他说着,看了看对方一眼。 少林掌门方证大师淡淡一笑,然后道:“师弟玩笑了,你乃我少林高僧,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此行不过是去帮帮忙,相信你能轻松应付。此外难得欧阳前辈开口相邀,你放心去就是了。” 看着方证大师微笑的脸,元真心道:“你这老家伙每次有事安排人都是满脸笑意的,也不知道是真笑还是假笑呢。要不是十二年前我重伤逃到这里是你救下,而且这些年对我也不错,我才不会听你使唤。当然了我此去也还有些其他理由,另外听他的话似乎对我的过去了如指掌似的,还知道我经历过大风大浪。你若真知道,只怕就笑不出来了。想到这,元真自己也不由得咧嘴一笑。只有苍天知道,有几次他差点就完了!还好最终死里逃生!所以他现在根本不在乎任何风浪,不过要他帮欧阳寻,那就要看情况了!不过对于这次前往清风岛,唯一让他觉得高兴的是,他听说夏日里在海岛上待着十分惬意,所以他倒是可以借机感受一回…… 四 在干净的车厢里,华云师太一如往常的老僧入定盘膝打坐。虽年近七旬,但她从小受到的教诲就是不管何时都要稳重。后来又在峨眉静修多年,她也就愈发淡定了。但她看到年轻一辈,想到这一路而来所见之人!她不禁感慨能像她这样的人真是太少了。这些人似乎总是慌慌张张,急躁不安的。华云师太沉浸在愤世嫉俗、毫不妥协的精神状态之中。她虽身在烈日下简陋的车厢中,却能怡然超脱于令人难受的闷热之外。她又感慨着世人愚昧,一心追逐一些毫无意义的东西,比如高官厚禄,妻妾成群,富贵一生。华云师太对此只是无言,心想红尘俗世看来还是少有人能看破,看来能真正同行之人是难遇到了。 她想起多年前同样的夏日,在峨眉山巅和欧阳寻的初见。那时候他还是个相貌堂堂,气度不凡的中年。而自己也正值大好年华,然而时间白驹过隙,自从那日一别,虽偶尔还能听到他的消息,也知道他在江湖上侠名日盛,但却无缘再见,也不知历经岁月后,他是否也变成个白发苍苍的糟老头了。而想到清风岛……她再次把那封已读过不知多少遍的信,又读了一遍。 突然来信,唐突之处望见谅,不知师太可还记得老朽。犹记二十年前的六月,我曾造访峨眉,那一次与师太的促膝长谈让我至今记忆犹新,从中获益良多。时光飞逝,眨眼间我已是个即将入土的老头了。回想昔日离开峨眉时,曾与师太约定再聚。所以此次来信相邀,本人已在清风岛上备下清茶,盼师太能于七月十四日至清风岛一聚。 欧阳寻瑾上 五 威武镖局总镖头曹豹站在离青阳镇四十里外的一条偏僻小路上,他已经仔细的看过此处,确实与他得到消息阿虎被救走的位置一致。他拿出一张地图来,再次确认此处离青阳镇已不远。他心想:此处既离青阳镇不远。想来救走他的人极有可能与青阳镇有关,说不好现在阿虎就在青阳镇某处疗伤呢。其实自从女婿接管了他的位置之后他已几乎不再出门了,但此番因出现阿虎的事,而正巧收到欧阳寻的来信相邀,这两件事又都离青阳镇不远,于是他不得不顾酷暑,亲自到此。他想一来看看欧阳寻究竟为何相邀。另外彻底查清阿虎手里究竟有自己的什么把柄,他想多半与三十年前那件事有关吧。那算是他平生最大的秘密,现在的他对很多事都已不在意,甚至对人间都没什么留恋了,因此在夫人过世时候他就想随她去了。但是他心中还有唯一的牵挂,那就是他们唯一的女儿。虽然她如今已嫁做人妻。女婿这几年对自己也不错。但若让女婿知道当年的事,他不知道会对女儿有多大影响。所以他想无论如何也要找到阿虎才行。 至于清风岛,他也早有耳闻,据说那岛上风景不错,而清风剑欧阳寻不但名声在外且曾对他有恩。他想起应该是十四年前的事了,欧阳寻曾在他一次押镖遇劫时出手相助,从而让他护住了那趟镖。所以他至今仍在心里感激欧阳寻曾为他所做的,但是二人从未有过来往,如今突然来信,他倒也十分好奇他邀请自己的真正目地是什么。 六 神医南宫锦骑着他的毛驴穿过一条乡村小道。他感觉身心俱疲……成名了也有成名的烦恼。想当初他废寝忘食的专研医学,更是走遍大江南北,师从数位名家,拼命提升医术,那是一段充实而又难熬的岁月,而那时候他心里也不清楚是否能学有所成。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总算学成归来,后来他也运气不差!要知道纵使医术精湛,但要出名光靠这点是不够的,还要有不错的运气。而他这些年正是鸿运当头。有过数次力挽狂澜,起死回生,再加上两三个感恩戴德的病人,而且都是有钱有势有影响力的人,他自然而然的名声大噪起来。 “你该去找神医南宫锦,他年纪不大,但医术高明。高尚书四处求医地折腾了好多年,最后在他那一副药就见效了” 从此南宫锦一帆风顺。而今更是闻名京师,他的医馆天天门庭若市,自己也忙得不可开交。像这样能离开京城去清风岛小住,清闲上几天,对他来说十分难得!当然了他也清楚这不是来享福的。此次欧阳寻来信说是自己年事已高,身体每况愈下,希望自己去好好给他瞧瞧,看是否能让他身体转好,另外还有那张随信附来的银票。那是一大笔钱!这欧阳寻难道是怕请了我不去才给了那么多钱吗?还特意强调已在岛上备下好酒,静候于我。但是说到酒,他又想起那件事,幸好那事最终应付过去了,大概过去十年——不,十五年了吧。那件事真是很险!他差点从此一蹶不振。幸好他还是撑过来了。从那以后他滴酒不沾。当然了这事在他心里就像一根刺,尽管事已过去了,但回想起来也不由得让他感觉后背发凉……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匹骏马狂奔而过。南宫锦差点连人带驴的被掀翻。他有些生气的道:又是一个莽撞的少年,就是这样的鲁莽少年,自以为是潇洒飘逸,实则四处惹祸。 七 方玉龙不停的挥动马鞭,马鞭在空中闪起朵朵鞭花后又落在马背上。身下的骏马吃痛后,便奋力疾驰。坐在马背上的方玉龙心想:这一路上为什么总有一些慢吞吞的人和驴,就像蜗牛一样在爬!这可不像在大西北,一片平坦可以纵马奔腾……要是接下来途中遇到间酒馆,要不要停下来喝一杯?还是继续赶路呢?算了,时辰还早!要到的地方不远了。还是去喝点吧,再来两盘熟牛肉。这种天气骑着马也不好受啊,不过这天气,去清风岛上应该会很舒服吧! 他又想道:欧阳前辈确实名满天下,此次叔叔来信让我替他去一趟清风岛,而且说了他已经在欧阳前辈面前力荐自己。另外叔叔说自己这两年一心想出名,反而做了许多并不明智的事,因此希望自己能借此机会和欧阳前辈好好交谈,从而找到适合自己的路。这样才能真正实现自己的大侠梦。想到这他忍不住回想了这两年自己所做的,心里还是觉得叔叔老了,所以不能不理解自己罢了,不过说不定欧阳前辈就能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呢,说不好还会扶持我做武林新一代大侠,或者看我资质不错便收我做他弟子,据我所知他一生未曾收徒,要是做了他的关门弟子,想要出名估计就不难了。 方玉龙走出酒馆时,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看着蓝天白云,红日依旧,然后翻身上马。酒馆外正好有几个女人经过,他们看着这身形魁梧,剑眉星目的白衣少年,还有一双一往情深的眼睛,纷纷投去爱慕的眼光。方玉龙挥舞马鞭,骏马又奔上了狭窄的路,把路上的老人和几个替人跑腿的小孩吓得直往两边跳。可是孩子们看到他的骏马和华服,脸上满是羡慕!方玉龙也就十分得意地继续纵马前行。 八 沈鹤坐在一辆宽敞的马车里。除他之外,车里还有一人,一个暮气沉沉的老头,一头稀疏的白发,满脸皱纹。正耷拉着脑袋睡着了。 沈鹤正认真的在一张纸上写着。“这伙人有”他一边叨咕说,“华云师太,梁飞燕,神医南宫锦,方玉龙,前大理寺少卿陆风,少林元真和尚,威武镖局总镖头曹豹,武林贤伉俪秦钟夫妇。”他写罢,将纸条折好放入怀中,朝角落里看了眼酣睡着的老头。 “一共十个,除了自己外其他人都有可能。”沈鹤自言自语道。接着他把整件事都仔细地捋了捋。“这趟差事应该难度不大。而且欧阳寻承诺给的酬劳可不少,对于他来说这极具吸引力,他自从离开衙门,虽然也陆续给不少人查过案。但是其实自己的日子早已是大不如前了。不过他想到这群人里还有几个老江湖,心想自己还是不要引起他们的注意才好。”想到这他站起身来着急地从自己带着的镜子里仔细地端详着自己:脸上有两撇小胡子,有几分像衙门里的师爷,但是眼神了似乎差了点意思。可能更像个镖师吧,不行,我差点忘了。这群人里有个老镖师,容易被他看穿。” 沈鹤又暗道:“那我就说来自云南的五毒教,昔年欧阳寻游历天下有幸相识,这次受邀前来而已,据我所知这些人无论是谁都和云南不沾边,而我正好最近查阅了五毒教的一些资料还收集了一些相关的东西,想来足够应付他们了。对了我包袱里正好有套白族的衣服正好换上” 至于清风岛原来又叫恶魔岛!他很早就知道它……臭烘烘的岩石上趴满了海鸥——离岸约有几十里远吧,因岛上据说曾有恶魔出没而得名。他没想到欧阳寻会到这座岛上长住,看来这位大侠的确有些与众不同。这时候角落的老头醒了,他淡淡道:“南方的天气本就多变,而海上的天气更是风云莫测” 沈鹤随口答道:“毕竟天有不测风云嘛。”老头打了两个嗝,唉声叹气地说:“我看快要起风暴了” 沈鹤道:“不,不,老人家,外面天气挺好的。” 老头生气的道:“风暴就在不远处,我闻得出来。” “也许您老是对的。”沈鹤先生心平气和地说。马车在青阳镇门前停下了。老头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我要下车了。”他摸索着车厢说。沈鹤扶了他一把。老头站在车门前,庄严地双手合十,缓缓闭眼。 “中元地府开,众鬼寻亲来,生前枉死者,必会寻仇来”他念道。 “只怕这次会有人被冤鬼索命”。他说完这句就打开车帘跌跌撞撞地下了马车。随后又斜过身来对着车上的沈鹤十分庄重地道:“看着吧小伙子,有些人要去见阎王了!”沈鹤看着老人离开后,忍不住笑道:“要见阎王的怕是你这老家伙吧。”但是后来的事证明他错了…… 第二章 齐聚岛上 一 青阳镇平安客栈前。一群人各自站着。功夫不大,客栈里走出位掌柜模样的人笑道:想来几位便是欧阳老侠客请来的客人吧。看到几人纷纷点头后此人唤了声:“阿彪!”话音刚落,很快就来了位车夫模样的汉子。那汉子忙道:“掌柜的,是我等的客人到了嘛?”那掌柜点了点头后看向几人。 车夫忙对着众人道:几位都是要上清风岛的嘛?几人异口同声的回答了是,但马上又偷偷地互相打量起来。车夫看了看几人然后冲着陆风道:“我们一共准备了两辆马车,要留下一辆等长安来的人。雇我们的人交代过,有位客人会晚点到,所以要留下一辆车等。敢问哪位客官愿意等等后面的客人?这样一来大家坐车也宽敞些。” 梁飞燕听了那车夫的话,想到这些人都是来做客的,而自己则不同,于是连忙开口说:“那就我来等吧。诸位不妨先行一步”她望着其他三人。她的眼神和口气多少带着一种身在其位、自当指挥一切的意味,有些当年父亲安排家里丫鬟的口吻。 华云师太面无表情的道了声:“那就有劳姑娘了。”说罢就先钻进了一辆马车,车夫的一只手拉着车帘。陆风随后跟了进去。 元真和尚道:“阿弥陀佛,那贫僧陪施主一起等吧。” “小女子名为梁飞燕,来这的路上曾见过大师,只是当时没想到大师也是来清风岛的。”梁飞燕说道。 “大师不敢当,贫僧法号元真。以后叫我元真便可” 一名车夫忙着把几人的行李往车上堆。马车里,陆风颇有威严的道:“这天气还不错!” 华云师太只是微微点头,然后打量着陆风心里道:此人一副官家作派,看起来与一般江湖中人大不同。看来这欧阳寻也是交友广泛…… 陆风见华云师太不答话于是又道:“敢问师太对此地熟悉吗?” “不瞒阁下,贫道走过地方不多也不少,不过此地却是头一遭。” 陆风忙道:“我也是第一次来这。” 看着马车离开后。另一辆马车的车夫忙笑道:“二位客官还是上车坐着等吧!” 梁飞燕淡淡地开口道:“我看不必了。” 元真和尚微笑道:“这里蓝天白云,身处这样的小镇也别有一番滋味,不过烈日当空,梁施主真不考虑上车去等吗?” “我看就在外面吧,进车里只怕更闷热!另外大师往后便叫我梁姑娘吧,这样我听着习惯些” 元真颔首道:“女施主说的--不对是梁姑娘说的有理,那我们就在外边等吧。” 梁飞燕又道:“我倒希望这天气天天如此,毕竟南方的夏天气候变化无常。” 元真和尚忙道:“听口气,梁姑娘熟悉这一带?” “那倒没有,我之前从未来过这里。”说完梁飞燕又急着补充道:“我是经堂叔推荐后,受欧阳前辈之邀来给他做管家的。”她决定亮明自己的身份。 “堂叔的推荐?” “不错。我堂叔名为梁大,多年来一直跟随在欧阳前辈左右” “原来如此,这我还倒是才知晓的。”元真和尚看起来似乎还是很平静,但是心里也有了变化,似乎对此行有了新的看法。 他又开口道:“欧阳前辈让姑娘来做管家,姑娘不会觉得有些意外吗?” 梁飞燕笑道:“我懂大师的意思,但是这其中的缘由我清楚。也正因为清楚情况我才会来。” “既如此!若是姑娘去了之后,发现对这差事不适应又当如何?” 梁飞燕自信的道:“只是做管家罢了,我相信没问题,再者说,若实在不行我也能回到原来的地方。不过说句心里话,一想到要上清风岛了,我还是十分期待的。听说似乎没多少人到过那里,它真像去过的人说的那样吗?” “贫僧也不清楚,贫僧还未曾到过,甚至听到有关清风岛的也不多。” “原来如此。对了,我还听说欧阳寻前辈人很不错。这一点我倒觉得应该不假。对了大师见过欧阳前辈嘛,你觉得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元真和尚心想:“要不要跟他说实情呢,算了,还是别说太多。但是我要怎么回她呢”他一边想着一边看了看周围,突然他开口道:“别动!有只马蜂,就在施主的胳膊上,正爬着呢。”他像煞有介事地哄赶了一下。 “好了,飞走了。” “多谢大师,想不到这地方还会有马蜂。” “阿弥陀佛,怕是天气太热招的。对了,我们要等谁,姑娘清楚吗?” “我也不知具体等谁。”梁飞燕话音刚落就听有脚步声传来,二人寻声望去只见一顶轿子缓缓在客栈前停下。 元真笑道:“依贫僧看。只怕是我们等的人来了。” 二 从轿子里走出来的是个身材健硕,神采奕奕的老头,一头整齐的白发,面色红润。他那口大木箱压得车夫走起路来有点晃悠悠的。车夫向梁飞燕和元真招了招手。梁飞燕大步走了过去,看了看那老头笑道:“我是欧阳寻前辈请来的新管家,我们的马车早就在这等着阁下了!” 她又指着旁边的元真和尚介绍道:“对了,这位是少林寺来的元真大师。”对面的老头那双眼看起来已失神彩,看来确实老了,尽管这样,打量起元真来却发着精光。就这一刹那,谁若是正好注意到的话,可以看出两人都在揣摩着对方。 “表面看起来像是个得道高僧,不过似乎透股着邪气……”老头打量了一番元真后心里道。 三人上了那辆等着的马车,马车穿过青阳镇的街道,在大道上大约又跑了数里路。然后进入一片纵横交叉的乡间小巷,这里倒是郁郁葱葱,只是路变得又陡又窄。老头突然开口道:“对海南的这一带,我不熟。在下是在铜川人,就挨着庆阳边上。” 梁飞燕道:“这里风景不错,而且随处可见炊烟袅袅,一派祥和的景象。” 元真和尚淡淡地道:“就是偏僻了些……贫僧确实喜欢这样的村落,平静祥和,不同城镇的喧闹” 老头曹豹听他这么说忙问他道:“依我看,大师似乎到过不少地方吧。” 元真耸耸肩膀开口道:“阿弥陀佛,贫僧确实去过一些地方?” 说罢心里在想:“现在他该问我是不是游僧了,这种老头的问话都是套话。”然而那老头曹豹却闭口不言了。 三 他们的车马翻过一个陡坡,很快来到通往飞云浦的小道上,这里只有一个村落,傍水近滩,茅屋数间,渔舟点点。映着落日余辉,他们第一次看到了海面上的清风岛,在正南方向。梁飞燕有些意外地道:“那岛离岸边可不近。”这与她设想的完全不同。她原以为会在岸边不远,盖着一座不错的院落,但是现在根本连房子也看不见,只见粗黑影绰的岩石和依稀可见有着奇怪外行的小岛。还带点肃杀之气!她看着有点不寒而栗。 在一家名为“尚味居”的酒馆门前,正坐着三人。有尽显老态的前大理寺少卿陆风,有直腰挺胸的华云师太,至于第三人看起来外表粗犷的,身着一身少见的白族衣服,大步走过来冲着他们道:“我们商量了下,还是决定等你们一起” “哦,对了,贱姓陈,全名陈虎。云南大理人,大理是我的家乡。”他谈笑风生地说。陆风瞧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看上去就是他那副想让旁观百姓全部退出公堂时的表情,而华云师太只是冷冷的看着不说话。 “有人想在上船之前先填填肚子嘛?”陈虎满心好意地问道。 对他这个建议,谁也不吭声。陈虎转过身道:“那好吧,既如此,那就不耽搁了,我们还是早些上岛吧,岛主估计正等着我们呢,想来来了那么多人去了岛上肯定会很热闹吧,我敢说这会是场别样的聚会!”他说道。说话时他注意到这群人中出现了种异常的紧迫感。似乎一提到别样的聚会,他们就不自然了。陈虎挥手一招,正斜靠在附近墙上的一个男人立即走过来了。他那罗圈腿似的步伐说明他是个在水上讨生活的。他有着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一双多少有点闪烁不定的黑眼睛,一口软绵绵的当地口音。“各问客官都准备上岛了吗?船早已候着了。有两位客人晚些会自己来赶来此,雇主关照不必等他们,因为不能确定他们什么时辰到。”一群人站起身来,跟着那船夫沿岸走上一座小小的堤岸码头,看到了一艘木船停在一旁。 华云师太道:“这船也够小的。”船主却淡定的回道:“这船虽不大,但却是久经风浪的,在海上比你们坐的马车在路上还稳当。” 陆风说话却冷冷道:“我们人可不少。” “各位尽管放心,哪怕再多一倍这船也坐得下。” 元真和尚和气地道:“既如此,那就没问题了,更何况今日风平浪静也适合坐船。” 华云师太尽管似乎有些心神不定,还是让人扶上了船。随后其余的人也挨个上了船。到现在为止,这一群人之间还是十分陌生,而且相互间还有些猜疑。船夫刚要解开缆绳,忽然又停了下来,手里还拿着那个搭钩。在陡斜的车道上,从村里跑出一匹白马。这匹白马威风凛凛,看起来十分不凡。马上坐着个年轻人,风吹得他的头发直向后飘。在落日余晖的闪耀中,他看来仿佛不再是个凡人,倒像个见诸于传说中的少年英雄。他挥舞着马鞭,一阵回声震荡,响彻海湾的山石丛中。少年鲜衣怒马、星眉剑目,让人眼前一亮,深刻心间。很快少年下马,按照船夫的要求把马留在了码头后,也跟着上了船。 四 船夫站在船尾,心中自语。这一群人看着似乎有些怪,也不知欧阳老侠客请的究竟都是什么人,让人看不透。而且和他猜想的不同,他心想着见到的该是看起来就非凡的武林大侠。船夫回想起自己听闻有关清风剑欧阳寻的事迹,不由得撇嘴微微一笑,这帮人哪像那位闻名天下的大侠的客人。看着反而有点三教九流,而且似乎各怀心事的样子。虽说欧阳寻平日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是他还是有幸渡他上岛几次。有了一定的接触就更加觉得他确实不凡,不过船夫想起这次聚会也觉得十分奇怪。因为他最近压根没见到这位欧阳大侠,就连他身边的老仆也没见到,所谓聚会需要接待客人上岛的事,全都是一个陌生的中年人张罗的,钱也是他付,应该做些什么,需要怎么做,总是说得再清楚不过了,而钱也给得爽快。虽然对于他来说这事很简单,但是他总觉得透着些说不出的奇怪。 大人物本来就非同寻常,这么想倒是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是,他看着眼前的这群人,总还是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感觉。这帮人不像——没一个跟老侠客一样的。他不动声色地估摸着这帮子人:“一个老尼姑——酸不溜丢的那种,似乎这帮人她全看透了似的。他心里打赌?她不是个刺头才怪。一个是官老爷——从神色看,是个久历官场之人。至于那个年轻的女人,脸蛋不错——只是穿着平平,看起来更像个丫鬟。至于那装腔作势、咋咋呼呼的叫陈虎的,看着也不像个正人君子。船夫觉得他像是失败了的生意人。另外那个和尚虽然一席僧衣,但是满脸凶相,一双滴溜溜转的眼睛,让人有些不安。慢着,船上还是有个像点样子的客人,就他一个,骑白马的最后到的那个(这马一看就十分不凡,想来是个世家子弟),他才像个少侠的样子。要是这帮人都像他那样……那才说得通……真要把这事想明白的话,也不容易。他现在觉得越想越糊涂,可能这本来就是件糊涂事。 五 小船在礁石中间颠簸前进。现在总算看到那岛上的房子了。岛的南侧又是另一番景象,边缘延伸的斜坡一直伸入海中。那幢房子就正好位于那里,面朝南,就两层楼,方方正正的,看起来倒很不错,打开着的窗户把阳光充分地引入室内。这幢房子确实使人感到兴奋——没有辜负大家的向往。船夫放下船桨,船载着他们顺利地钻进了岩石和岩石之间形成的一个天然小港湾。元真和尚突然开口道:“阿弥陀佛,若是天气不好,在这上岸就不容易了吧!” 船夫乐呵呵地说:“大师说的不错。若风往东南刮,那谁也别想上岛了。有时候连续七八天都没法上岛的。” 梁飞燕听罢心想:“如此一来这里可能随时会与外界隔绝一段时间,那在岛上是不是有一切必需品。看来想做好这里的管家只怕也是不容易。” 小船碰撞着岩石,嘎嘎作响。船夫跳下船,他同元真和尚搀扶着其他的人下了船。船夫把船牢牢拴在岩石上的一个环上,随后引导大家登着岩石上凿出来的石级。众人刚走出几步,方玉龙突然道:“你们快看,这里的有几块石头看起真特别”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在石阶旁不远处,有几块巴掌大小,颜色各异的方形石块。不过大家也只是看了看后,便继续往前了。 一群人拾级而上,来到最上面一层的平台,这才停下来。在这所房子洞开着的房门口,一对一脸和气的中年夫妇正等着他们。看到这对夫妇,曹豹率先笑道:“想不到居然是二位在此”。中年夫妇中的男子忙回道:“我也没想到曹总镖头会来”就这样两人寒暄了几句,看着其他人都在静静的看着他们。曹豹这才介绍道:“这二人便是武林贤伉俪--秦钟夫妇”。那秦钟夫妇面带微笑向每个人示意,众人也各自礼貌性的回应。接着曹豹又把众人介绍给秦钟夫妇。简单的介绍之后。秦钟这才朗声对着众人道:“首先我代表欧阳前辈欢迎各位来到清风岛,接下来就由我先带各位参观下。” 一群人进入房子里,穿过不长的庭院,就来到宽敞的正房大厅,只见这里酒已摆好,成排成排的酒壶。方玉龙看着这些,霎时间就精神振奋起来,他刚才还一直在想着:真有些奇怪,上了岛就觉得哪不太对劲似的,总觉得这地方不像欧阳寻老侠客那样的人住的。但话说回来,这些酒都不错,各式各样有他见过喝过的,也有他从未见过的。 对了刚刚那名为秦钟的说什么来着?他们也是受邀而来,是为了帮欧阳前辈接待众人的。另外他好像说了欧阳寻前辈有事耽搁了,可能明天才能到,但他关照过了,在这里要啥有啥。今天便先由秦钟夫妇代为接待大家。接下来要带众人去各自的房间放随身包袱,然后戌时准时吃晚饭。 第三章 各人各态 一 梁飞燕跟着秦夫人上了楼。秦夫人推开了过道尽头的一扇门,梁飞燕走进一间看着很不错的房间。有一扇大窗户正好在海的上方,另一扇朝东。她立刻高兴得叫了一声。秦夫人笑问道:“姑娘还需要什么吗?”梁飞燕向四周扫了一眼。看到自己行李已经搬进来,在房间的另一边是蓝色地砖铺成的浴室,门开着。她当即说道:“我看,暂时没什么需要的了。” “那姑娘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招呼我。”秦夫人笑着补充道,梁飞燕好奇地望了望她。这人似乎无论面对谁都是面带微笑的,哪怕是说着话也都能保持,梁飞燕好奇她是如何让做到的。而且她的微笑给人一种似乎是发自内心的很真诚的感觉。梁飞燕心里暗道:她应该是经过训练的吧。不过话说回来经常这样笑难道不累吗。可能在身旁没人的时候她自己都会讨厌这样的自己吧。 思绪到此,她忙收回然后高高兴兴地道:“对了夫人,我叫梁飞燕,是欧阳寻前辈新雇来的管家,既然你是欧阳前辈请来帮忙的,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情况。” 秦夫人道:“不,梁姑娘,我什么也知道。到目前为此我只知道各位的名字,还有对应的谁住哪间房而已。还有这房子里大概存了多少吃的罢了” 梁飞燕惊讶道:“难道欧阳前辈没跟你提起我吗?”秦夫人眨巴着眼睛说:“虽然我们来到岛上已有两天了,但是我还并没见到欧阳前辈或者其他人。” “这到底什么情况,欧阳前辈和我堂叔去哪了”?梁飞燕想到这。她连忙问道:“那夫人知道岛上现在都有什么人呢?” “据我所知,应该只有我们夫妇和你们刚来的几位” 梁飞燕皱起眉头心里道:今天我们一共来了八个人,但是欧阳前辈和堂叔却不见了,只有一对陌生的夫妇在此等着,怎么如此奇怪呢,欧阳前辈这么安排难道有什么特别用意吗。 秦夫人见她不说话于是又开口道:“虽然我也不知道会有那么多人来,但是我检查过了这房子里早就准备了不少吃的,所以一段时间内大家吃喝都没问题的” 梁飞燕说道:“那好吧,那接下来就辛苦你们了” “没事,其实就这点人,我们完全没问题,那梁姑娘好好休息吧,等到晚饭时间再下楼。” 梁飞燕并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秦夫人转身走了。她脚步轻盈,寂然无声,就像一个影子似地出了房间。梁飞燕走到窗前,坐在靠窗的椅子里。她隐隐约约地感到一点不安,一切都透着说不出的奇怪。欧阳寻前辈和堂叔不见了,看起来十分和善的秦种夫妇在这,另外岛上来了一群客人!这些客人看起来也都有些奇怪的感觉! 梁飞燕自言自语道:“堂叔和欧阳寻前辈究竟去哪了,又为何会邀请那么多人和我同时上岛呢,真是越想越糊涂,希望明天欧阳前辈和堂叔能回来吧,到时候我再好好问问。”说罢她站起来,在房间四处看了看。这是一间同大户人家小姐闺阁般的房间。锃光刷亮的镶木地板上铺着地毯,浅色辉映的墙壁,一个古朴漂亮的梳妆台。左右两面墙壁上挂着一些她看不太懂的字画,稍显奇怪的是北面的墙上有顶古朴又奇怪的帽子,和他见过的一些大官的官帽有些相似但又好像不一样。而在那帽子上方写着一段文字。她走过去看着仔细的看了这段文字。原来是儿时流传的一首童谣,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听过很多次了。 十只恶魔到人间,一魔贪饮过度归了天;只剩九个在人间。 九只恶魔到人间,一魔身陷梦魇魂归天,只剩八个在人间。 八只恶魔到人间,一魔海边遇袭被屠灭;只剩七个在人间。 七只恶魔到人间,一魔赌气决斗丢了命;只剩六个在人间。 六只恶魔到人间,一魔惹蜂被蛰无法活;只剩五个在人间。 五只恶魔到人间,一魔妄断生死神罚降,只剩四个在人间。 四只恶魔到人间,一魔孤身寻龙被吞灭,只剩三个在人间。 三只恶魔到人间,一魔误闯禁地阵起灭;只剩两个在人间。 二只恶魔到人间,一魔突施冷箭灭同伴,只剩一个在人间。 一只恶魔到人间,一魔心魔不断悬梁尽,至此人间无恶魔。 梁飞燕看罢微微一笑道:这里以前不就叫恶魔岛吗,正好对应了这首童谣了。她又走到窗前坐下,望着外面的海。大海多辽阔!从窗口望去,海天一色根本看不到边——目之所及都是深蓝的海水,此时正好是落日余晖,海面上碧波荡漾。有种说不出的美,但看着这看不到边的海。她就会想起那个画面。水慢慢吞没了一个人。不管那人怎么挣扎。最终一个原本还活奔乱跳的人就没了生机。不,她不愿这样看着……她不愿想起这个被水吞没的人!她告诉自己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二 神医南宫锦到清风岛时,一抹斜阳正洒落在海面上,晚霞倒影在海面上,美不胜收,他还是平生第一次见到这场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愉悦。在坐船过海的时候,他和船夫聊了一会。他急于想打听些关于岛上的情况,然而船夫似乎对岛上也是知之甚少,当然也许是不愿意讲。于是南宫锦只能和他拉拉家常,还有出海打鱼这类的。一路风尘而来南宫锦确实累了,另外他觉得两眼发疼。因为一路都是往西行,就正对着的阳光走。因为海面风平浪静,天气也不错,南宫锦在和船夫闲聊了几句后,很想趁机休息休息。但是多年的习惯却让他无法这么做。心里彷佛有个声音对他说:你如今在京城乃至北方已几乎是家喻户晓了,但是在南方却未必有多少人知道,如今既然有机会到此,何不借机把欧阳寻的身体调理好,然后让他给自己宣传宣传,那往后想必自己神医之名也会传遍南方的。 至于这小岛,神医总觉得好像有一种魔力似的。就光“小岛”这两个字,幻想的空间就很大。它使人同整个世界隔绝了开来,自成天地。身处这样的天地,也许你就一辈子不想回去啦!他想道:“那就暂时把以往的生活抛到脑后吧。”他突然开心的地盘算起以后的打算来,其实都是些荒唐的想法。一直到他踏上石阶的时候,他还在对自己笑。到了平台上,一张椅子上正坐着位老者,南宫锦一眼看过去,觉得有些面熟。似乎自己在哪见过这张癞蛤蟆模样的脸,这个乌龟似的脖子以及这副拱腰曲背的姿态——还有这双暗淡而狡猾的小眼睛?突然他眼神一亮,然后心里道:原来是他,大理寺少卿陆风。自己有一次在他面前作过证。看他那样子,总是半睡不醒的。可一碰到审案的事,那就精明极了。比如说对付上官,他可有法子了。传闻说他可以让上官完全照他的意思作决定。根本不好结案的案子,他不止一次地让上官结案了。而且说在哪天结案就在哪天结案,有人说他是个刽子手判官。但是想不到在这个地方——尘世之外……居然能见到他,倒是有些意思。 三 陆风思忖着:“是神医南宫锦吧?想起来了,我曾在公堂上见过。这老头挺会装模作样的,那个小心劲就甭提了。这些做大夫的都是混蛋。京城那帮大夫更是混蛋中的混蛋”他想到前不久才见过那条街上的一个对他奉承讨好的大夫,就觉得一口恶气还憋在心头。他大声哼哼着说:“大厅里面有喝的。” 南宫锦忙回道:“我得先去跟欧阳前辈打个招呼。”陆风又阖上了眼,满脸鬼模鬼样的道:“今天怕是不行了。” 南宫锦惊讶地道:“为什么?” “欧阳寻不在岛上,不但他不在,就连跟着他的老家仆也不见了,不知道什么情况。” 南宫锦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正当他以为老陆风真的睡着的时候,陆风猛地又说起话来了。“你听说过梁大吗?” “呃,来此之前从没有。” “这倒也正常”陆风说道,“这个老仆人名不见经传,来之前我也未曾听闻。我现在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南宫锦不在和他搭话,朝着房子大门走去。陆风继续躺着似乎还在琢磨着梁大的问题。这个仆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会跟随欧阳寻如此之久。他又想到屋里的两个女人,一个紧闭着嘴不说话的老尼姑和另一个姑娘。他才不在乎那个姑娘呢,冷冰冰的毛丫头。对了,准确说来,是三个女的,还得把秦钟的那口子算进去。那也是个怪人,表面看起来总是面带微笑,但总觉得在微笑下有些不一样的东西。两口子倒是挺体面的一对,在江湖上也有些名头。这时,秦钟来到平台上。陆风问他:“关于梁大,你知道多少?” 秦钟凝视着他。“知道有这么个人,但是没见过也不了解”陆风抬起了眉毛,但只是嘟嚷了一下。他心想:“看来清风岛要热闹了!” 三 方玉龙正在洗澡,躺在满是热水的浴桶中,身体说不出的舒服畅快。连日来的骑马赶路,四肢都有些发麻。他静静的泡着尽量让自己啥也不想。方玉龙原本是个活泼好动的的人。他自言自语道:虽然还没见到欧阳前辈,也没想到会来那么多人,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管它呢。”随后他就什么也不想了。他就这样躺着,感觉舒服的几乎要睡着了。 四 沈鹤在整理自己的衣服,他还第一次穿这种少数民族的衣服。他觉得有些不习惯,也不知道这样的穿着打扮别人看了会怎么想?他自己觉得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至于这一群上岛的人谁对他也不亲切,不过他们彼此之间似乎也是十分冷淡,这看起来倒也算不错!至少不用担心其中有人是一起的,那样自己调查起来就简单了。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后,他看了看北侧墙上的那首童谣。看起来似乎自己曾听过。至于清风岛他想道:打小起自己就知道这座岛了。但从来也没想到过有朝一日会来到这岛上,要是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我以前该多了解些有关这里的情况了。不过他又想人若是以后的事都知道了,活着大概也没什么乐趣了。 五 曹豹紧皱着双眉。他感觉有些烦躁,凭借多年的当镖头的经验。对于来到清风岛后的情况,总觉得透出些古怪,让他心里隐隐不安。他来之前有预想了一些情况,但是与现状都不一样。他想不行就借故溜走,不管这里的事了。还是安心去找阿虎吧……可是送他们上岛的船已经开回去了。他也没法走了,看来起码今夜只能留下。另外他突然想到元真和尚,他觉得此人不简单,他也算阅人无数,但是像这样的出家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六 听到秦钟叫他吃饭的声音,元真和尚缓缓走出房门,一直走到过道尽头,就像一头豹子似的,轻捷无声。总之,他确实有点像只豹子,不管是眼神还是状态。他自得其乐地咧着嘴。不就是在此待几天吗,现在他觉得他可以在此待上七天了,他想看看欧阳寻来了有什么说辞,另外来了那么多人到底是要怎样。 七 华云师太身着海青,等着到吃饭的时间再出房门。现在她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诵经。她喃喃地嚅动着嘴唇,逐字逐句地念道:“佛说,因果不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人在世间,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久久必获吉庆。”她合上了经书。缓缓站起身来,颈项上挂好了佛珠,便下楼吃饭去了。 第四章 饭后风波 一 晚饭很快吃完了。美酒佳肴,秦钟夫妇照顾的很周到。在座的人都兴高采烈。相互间的交谈开始自在多了,也亲热多了。陆风一杯甘醇的葡萄美酒下肚,酒意一浮上了脸,就连讽带刺地说起话来了,显得风趣幽默。神医南宫锦和方玉龙正听着他说。华云师太同总镖头曹豹聊着,谈起了他俩都熟悉的几个朋友。梁飞燕向陈虎打听了一些云南的情况,问得头头是道,陈虎也对答如流。元真和尚则在一旁听着。有这么一两次,他眯着双眼,抬起头来扫了他们一眼,还不时地环顾全桌,观察着其他几人。方玉龙突然道:“这玩意不是挺有意思吗?”原来在方桌中央的玻璃圆托盘里摆着几个小瓷人。 “看起来长得像书中记载的魔鬼一般”方玉龙说,“这里以前好像就叫恶魔岛,所以特意弄几个类似恶魔的小瓷人!我猜是这个意思。” 梁飞燕向前凑了凑然后道:“我看一共几个?十个吗?还真是十个。”梁飞燕喊了起来:“多有意思!这就是那首童谣上说的十只恶魔嘛,我猜就是。我房间的墙上就写着这首童谣。” 元真和尚道:“我房间里也有。” “我也有。” “我也有。”大家异口同声地都说有。梁飞燕道:“这倒是挺有意思的?” 陆风又嘟嚷起来:“我怎么觉得似乎有点孩子气了。”随即又喝起他的葡萄酒来了。华云师太看看梁飞燕。梁飞燕也看向华云师太。两个女人站起身来走了出去。耳房里,落地长窗向平台外面敞开着,海浪拍打的声音不时低啸着向她们传来。华云师太说道:“这声音分外动听。” 梁飞燕十分生硬地说:“我讨厌这声音。”华云师太用惊奇的眼光瞧着她。梁飞燕脸红了,但马上平静下来道:“我看这地方一起风就不讨人喜欢了。” 华云师太微微颔首表示同意。“想来若是到了冬天,这房子里的人就谁也出不去了。”她说道。“另外这岛上很多东西都是没有的。” 梁飞燕喃喃地说道:“是啊!这样的小岛想自给自足还是很难,还得靠外面。” 华云师太道:“我想。欧阳寻应该已备下些必须的物资,且找来招待我们的秦钟夫妇确实不赖。秦夫人烧得一手好菜。” 梁飞燕听完她的话又想道:“既然来信要我来当管家,又为何找人来帮忙招待客人,难道是担心这么多人我招待不过来!另外欧阳前辈突然请了那么多人一起上岛,为何在信中只字未提呢”虽然心里很多疑问,但是她还是随意道:“是啊,我也觉得欧阳前辈安排的人还不错,只不过他没跟我说这些事,也没说岛上会有聚会” 华云师太听到梁飞燕的话,她突然停住了,猛地问道:“你难道不是受邀来此一聚的?” “不是的” 华云师太接着问道:“那你为何而来。” 梁飞燕忙道:“我不是来做客,但是——”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门开了。男人们都进来了。 秦钟跟着也走进耳房中来,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茶壶。陆风走过去,挨着华云师太坐下。神医南宫锦走到梁飞燕身边,方玉龙晃晃悠悠地向敞开的窗户走去。沈鹤对一尊铜制的塑像很感兴趣,呆头呆脑地在研究塑像上奇特的衣褶线条,想弄明白这种衣褶是不是为了彰显女人的身段。 曹豹背对墙壁站着,捻着他那短短的白胡须。这顿晚饭确实不错!他现在觉得很有精神。 元真和尚在墙边桌上的书堆里找出一本书随便翻着。秦钟提着茶壶,转圈给大家送茶。茶又浓又热。大家都喝得很舒坦。他们心满意足,突然觉得能来到这里确实还不错。桌上的漏刻显示已是亥时,一群人都沉浸在这种使人感到既舒坦又满足的安静中。然而这时候突然有钟声传来,那声音显得冷酷无情……“众人都吃了一惊,前后左右地张望着,又彼此对望着。是谁在敲钟?钟声响过三次后,耳房墙壁上突然有了动静,不多时便从墙中飞出一张巨幅的山水画卷,画卷缓缓展开之后,只见画卷上用显眼的红色的字写着: 方玉龙,一年前你杀害了无辜的周文周武兄弟。 梁飞燕,三年前你谋害了萧云。 沈鹤,五年前,是你逼得方刺史自绝于书房。 秦钟夫妇,七年前,你们害死了林勇一家。 陆风,九年前,你送年轻的董青上了刑场。 元真,十二年前,华阴县四十多名妇女死跟你有关。 南宫锦,十五年前柳洪一家三口因你而死。 华云师太,你要对二十五年前你师姐和师妹之死负责。 曹豹,三十年前,你设计让威武镖局原总镖头一家几近家破人亡。 堂下站的罪犯们,有什么要替自己辩解的嘛?” 二 看完画卷上的文字,刹那间,室内变的死一般的寂静。突然一声声响,回声振荡。原来,秦钟的茶壶失手落地了!与此同时,耳房外不知从哪传来了一声尖叫,接着是“扑通”一声。元真和尚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立刻奔到门口,一下子把门推开了。门外,是秦夫人跌倒在地。元真和尚喊道:“方玉龙。”方玉龙一跃而起,跑过去帮他。他们俩架着秦夫人,把她扶进了里间。神医南宫锦马上过去,帮着他俩把秦夫人安顿在床上,然后弯下腰查看着她说:“暂时昏过去而已。不打紧,很快就会醒来的。” 元真和尚对秦钟说:“劳驾你去端碗热水来!” 秦钟脸色煞白,但是马上回道:“好。”说着立刻走出房间。 梁飞燕突然喊起来道:“写下这些东西的人是谁?他在哪儿?看起来就像……” 曹豹气急败坏地说道:“这是搞什么名堂?开什么玩笑?”他的手在发抖,双肩耷拉下来,一下子好像又老了十岁。沈鹤光顾拿着手帕抹脸。只有陆风和华云师太,比起他们来似乎未为所动。华云师太端端正正地坐着,昂着头,双颊发红。而陆风还是那副老样子,随随便便地坐在那里,脑袋几乎要缩到脖子里去了,一只手搔着耳朵,只有两只眼睛忙个不停,瞧瞧这,瞧瞧那,围着房间转,困惑警觉,还透着机智。元真和尚一直在忙碌着。南宫锦只顾处理瘫倒的秦夫人。元真趁此脱出身来,开口道:“那些字到底谁写下的?看起来似乎还有人在这房子里。” 梁飞燕喊道:“是谁?到底是谁?应该不会是我们其中一个,哪一个都不会是的,刚刚大家都在。难道是欧阳前辈或者我堂叔?” 元真的眼睛也像陆风那样慢腾腾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先在敞开着的窗户上盯了一会儿,接着肯定地摇摇头。突然,他站起身来走向一幅挂在墙上的仕女图。他看了一会突然把画往上一卷,只见画卷旁边的墙上突然开出一扇门来,他猛地把门推开了,他走了进去,立刻发出一声满意的呼声。他嚷道:“快来,在这。”其余的人蜂拥而上。只有华云师太孤零零地独自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门后的房间里,一张桌子被挪到紧挨着耳房的那堵墙边。桌上放着机关启动闸。元真和尚一下子把启动闸推开,指着墙上钻透了的几个小孔。乍一看,一点也不显眼。他调整了启动闸的方向,突然那张写了众人罪状的画卷又收回墙中” 梁飞燕又喊了起来:“原来这里有个机关,这么灵巧的机关,是什么人设下的,又是何人启动的机关!”元真和尚认真的检查起了机关来。 南宫锦叹息着说:“我看这个只怕是欧阳寻前辈设置的,毕竟往常就他和他那个老仆住在岛上” 陆风字正腔圆而又细声细气地道:“这么说,你认为欧阳寻把我们请来,就是为了让我们看这些?” 神医瞪着他。“不然,还能是什么?”陆风用手轻轻拍打着上嘴唇说:“此时此刻我还不打算说我的看法。”方玉龙插嘴道:“听我说,有一点你们都忘了。究竟是谁打开的机关,让它转起来的呢?”陆风依然轻轻地说道:“你说到关键的地方了,我看我们要先弄清楚这个。”他带头回到了大厅,大家跟着他。秦钟端着一碗热水走了进来。这时,华云师太正俯下身去查看还在不断呻吟的秦夫人。秦钟轻巧地挤进两个女人的中间。“劳驾了,还是让我来和她说说。夫人,夫人,没事了,没事了!你听得到吗,快醒醒!” 秦夫人急促地喘起气来,她一双眼睛,傻瞪瞪的惊恐万状的两只眼睛,一遍又一遍地环视着周围一大圈人的脸。秦钟的声音又在催促她:“振作一点,夫人。”神医南宫锦安慰着对她说道:“你现在没事了,秦夫人。不过突然昏过去而已” 她问道:“我是晕过去了吗?” “是的。” “对了,我刚刚在外门透过窗似乎看到有什么在墙上动起来了”她说到这看了看丈夫,然后停了。她的脸色有些发青了,眼睑抖动起来。神医南宫锦急忙问:“那碗热水呢?”原来秦钟把它放在一张小桌上了。立即有人递了过来。神医端着碗向干噎着气的秦夫人弯下身去:“把它喝了,秦夫人。”她喝了,稍许呛了一下,喘着气。热水起了作用,脸上顿时有了血色。她开口道:“我现在没事了,我刚刚敲钟回来,刚走到门外不知怎么就昏过去了。”秦钟忙说道:“你刚刚晕倒了,而我因为这突然出现的画卷让我好端端的把茶壶也摔了。看来今日对我夫妻不利啊。至于那墙上出现的画卷,上面写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胡编乱造的,不过我真想弄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他突然停住了。因为一声咳嗽——一声轻轻的干咳竟然起到了大声喝住他的作用。他呆滞地看着陆风。陆风又是一声咳嗽,然后问:“机关的启动闸是谁打开的?不会是你吧,秦钟?” “我并不知道这里会有机关,再说了我就是给大家倒茶而已,并没有做其他的。你们都看到了” 陆风干巴巴地说道:“据你们所说这里的主人不在,那也就只有你们有可能知道这些机关了。所以你最好还是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吧。” 秦钟平静的道:我已经说了我只是给你们泡茶倒茶罢了。至于泡茶也是按照欧阳前辈的指示做的。” “欧阳寻前辈的指示?” 陆风说:“你还是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欧阳前辈为何要你给我们泡茶,他具体怎么跟你说的” 秦钟回答道:“他让我安排了晚饭后。就去隔壁房间拿他准备好的茶叶和那个精致的茶壶,泡好茶后给大家送来,另外让我夫人亥时去敲钟。” 陆风又轻声地说:“欧阳前辈还说了其他的吗。” 秦钟道:“没有了,就这些。”陆风瞧着元真和尚:“劳驾大师去检查一下那摔了的茶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元真和尚点点头。然而元真很快便回来道:那茶壶看起来没问题。 陆风略微思索之后道:那就去看看那口钟。 等一群人来到二楼南侧角落的小房间。众人一番检查后。最后还是元真和尚在青色巨钟中间,找到了一个连通刚刚发现机关的房间的机关闸。 至此大家也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众人纷纷看向秦钟。但秦钟却只是平静的道:我们夫妇确实是按照欧阳前辈交代做的,再说了们完全没必要去做这些事,还要在画卷上写下自己所谓的罪状。” 三 曹豹忍不住开口道:“我也不相信会是他们夫妇安排的。但是现在这事情确实有点奇怪了,你们说欧阳寻前辈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安排这样的机关,还有那画卷” 华云师太打断了他。她尖声说:“就是这个问题,他为什么这样安排?”陆风又插进来说话了。做了一辈子的大理寺少卿养成了他一说起话来就神气十足的:“这一点确实是我们要认真弄清楚。这样吧,我们先回到耳房,秦钟,我建议你先把你夫人送回房去安顿她躺下,然后再回到来。” “这样也好,我夫人确实需要休息。”等众人来到耳房时,看到秦夫人正坐在一张椅子上看着那再次出现的画卷。元真和尚忙道:刚刚在楼上又启动了一次机关,我给忘了。 秦钟看着夫人道:夫人今日身体不适,还是先送你回房休息吧 南宫锦道:“我陪你一起吧,顺便再看看尊夫人的情况。”就这样三个人一起离开了。 他们走后,方玉龙提议:“各位有什么想法吗?我觉得我需要喝点什么才行了。” 元真和尚道:“阿弥陀佛,施主好心境啊” 方玉龙道:“喝点才有思路,我们需要冷静分析一下现状。”说罢便出了房间,没多久就回来说:“酒就在门口放着的,正等着有人拿进来。”他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拿酒的放下,然后开始斟酒。 曹豹挑了一坛竹叶青,陆风也照样斟了一杯。大家都想提提神。只有华云师太自己倒了碗水。神医南宫锦回到了大厅后说道:“秦夫人没什么大碍,另外我留了些药给她吃。你们在喝什么。我好像闻到酒的味道,不过酒我就不喝了,我喝点其他的!”几个男的又各自喝了一杯。又过了一阵,秦钟也回来了。陆风见人都到齐了,就主持了起来。这间大厅俨然成了临时公堂。陆风开口道:“好吧,秦钟,我们要把事弄清楚。你还是说说你知道的情况吧,毕竟你们来这更早?” 秦钟一如往常平静答道:“欧阳寻前辈给我们夫妇来信,请我们来帮他招待客人。” “这点我知道。我要你把你知道有关欧阳寻最近的情况说说。”秦钟摇摇脑袋。“我说不上来。我上次见他还是十年前,之后再也没见过他老人家。”整个房间顿时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曹豹说:“后来就没见过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钟道:“我们到这也才两天,但是我们到这压根就没见到欧阳前辈。至于为啥来我刚刚我已经说了。” 沈鹤点点头表示他知道:“我们也是收到他的来信。”他自动作了说明。 陆风道:“信还在吗?” “欧阳寻前辈的信吗?没了,我没留下。”沈鹤道。 “继续说下去吧。欧阳寻要你们来帮忙接待客人,然后呢。” “他来信说了要我们哪一天到,我们就来了。到了这里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储存了很多吃的东西。都是少见的好东西,只要拾掇干净就行了。” “后来呢?” “没了。我们都是按来信指示做的。首先让我们收拾好房间准备请客。到了昨天下午欧阳前辈又来信说,他和他的老仆有事耽搁,暂时回不来了,让我们尽量招待好客人。关于晚饭和茶都作交代了,还强调要拿那别致的茶壶,因此我也认真检查过,当然了还提醒了要按时去敲钟。说是在这没有更夫,怕大家不知道时辰。我觉得合情合理所以也没在意敲钟会有问题” 陆风厉声说道:“昨天的那封信应该还在吧?” “还在,我带着的”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来。陆风接了过去。“跟你说的差不多”他说道,“落款是欧阳寻。字迹跟我们收到的信上的一样。”转眼间,沈鹤就站到了他身边说:“麻烦让我看看。”他一把将信纸抽过去,扫了一遍,然后轻声说:“字迹确实是一样的,就连信纸也是一样的。光看这些,似乎没什么。” 陆风突然注意地看着他。方玉龙正在沈鹤身旁探出头去看这封信。他说道:“字写的苍劲有力。”老陆风微微一震地说:“不胜感激,方公子。你提醒我注意到既有意思又耐人寻味的一点了。”他环视所有的人,把脖子伸得老长,活像一只发怒的王八。他说道:“我看该是我们大伙凑凑情况的时候了,大家把各自为何上岛的情况都说出来吧。”他顿了顿,然后继续说下去。“我虽然知道大家应该都是他请的的客人。但是我觉得有必要说说各自因何受邀而来,以及来到这里的前后经过说说,这对我们分析现在的状况有好处。”他说完后,冷场了一阵子。 接着华云师太拿定主意,开了腔。“这桩事情的前前后后,的确有些古怪,”她说道,“我收到一封信,是欧阳寻来的我认得他的字迹,他让我来此,为了完成当年许诺的再聚。大概是二十年前了,后来我们没有任何联系” 陆风道:“你带着那封信吗,师太?” “带着呢,我去给你拿来。”她走出去没多久就把信拿来了。陆风看了信。说道:“我明白了,那梁姑娘呢?”梁飞燕把她受邀来做管家的前后经过也讲了一遍。 陆风又道:“方玉龙?” 方玉龙答道:“我收到的是飞鸽传书。是我叔叔给我来的,他说他受邀来此,但是自己有事耽搁了,所以让我代他来一趟。其实我当时也有点意外,毕竟这两年我自己在外闯荡,其实跟叔叔联系比较少了,不过毕竟是我叔叔,而且邀请的人还是闻名天下的欧阳前辈,所以……” 陆风又点了点头说:“南宫锦呢?” “我是应邀看病来的。” “这样吗。那以前你同欧阳寻认识嘛?” “我虽久闻大名,但是从未见过欧阳寻,是一个郎中朋友转信于我的。” 陆风道:“听你这么说?我猜你和你这郎中个朋友也很久没联系了吧……如果我没猜错?” “这——呃——是的。” 元真和尚一直盯着沈鹤,突然对他说:“听着,我刚想起——” 陆风打断了他道:“等等!” “可我——” “元真大师,我们一桩桩来。我们现在正搞清楚我们今晚是怎么到这里聚会的,曹总镖头你说说?” 曹豹一边捻着胡须,一边低声说道:“我收到来信——也是欧阳寻前辈的,信中说有事找我,但是没说什么事,因为欧阳前辈曾对我有恩,所以我没多想就来了。信嘛,我没留着。” 陆风道:“元真大师呢?” 元真和尚平静的道:“贫僧也同诸位差不多这,稍微不同的是,欧阳寻前辈是请我前来,但却是给我师兄去的信——因为是师兄亲口说的,我没怀疑,信也不在我这。”陆风把注意力转向了沈鹤,两个指头拍打着上嘴唇,他的话客气得令人不安。他说道:“就在刚刚,我们刚看到了那些所谓的罪状书。这可能是欧阳寻,也可能是其他什么人冲着我们指名道姓的写了这些,对我们提出了某些具体的指控,我们这就来梳理这些控告。不过现在,有一个细节,我很想把它弄清楚:在提到的那些名字当中,有一个叫沈鹤。但就我们大家所知,我们之间并没有一个叫沈鹤的,而陈虎的名字却没有提到。关于这点,陈虎兄弟,有什么要解释呢?” 沈鹤沉下脸道:“看来是瞒不住了。好吧,我确实不叫陈虎!” “那你便是画卷上说的沈鹤了?” “一点不错。” “我还要补充几点”元真和尚道,“你到这里来不但用了假名字,而且今晚上我还发现你是个彻底的骗子。你自称来自云南大理,恰好我熟悉大理。我敢发誓说,你这辈子根本没有去过大理。”所有的目光都转向沈鹤,目光里都是怀疑和愤怒;而方玉龙则向前跨了一步,走近沈鹤,双手自然而然地攥成了拳头。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说的吗?”他问道,沈鹤仰起脸,咬紧牙关。“各位,你们误会了。”他说,“我带着凭信请诸位查看。我原是衙门的人,现在帮人查一些私人案子。我是受人之托,来此调查一件事的。” 陆风道:“谁的委托,调查什么?” “欧阳前辈给我寄了一大笔钱,作为我按他指示办事的花费。他要我扮作客人也参加这次聚会。另外他把你们的名字都抄给了我,要我对你们每一个人都进行监视。” “说了是为什么了吗?”沈鹤哭丧着脸说道:“说是为了查他最近丢失的剑谱,好像是叫清风十四式!至于是怎么丢的他说自己也不知道,但是肯定在你们当中。我当时看了信也觉得有些糊涂,如果是你们其中一人拿了剑谱还会再来这里吗。不过欧阳前辈要求了,我便还是来此一查。” 陆风的两个指头又去拍打他那上嘴唇了,但这次神情怡然。“听你说的似乎合情合理,”他说道。 “但是欧阳寻前辈请我们来,然后却人不见了,而且发生了那么多无法解释的事,这不像传闻里了他的行事风格,我想这里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梁飞燕听他这么说喊叫起来:“阴谋,什么阴谋啊,就为了对付我们吗?” 陆风慢慢地点头道:“是啊,我的看法是如果真是阴谋,我们需要尽快弄清,不然恐怕对我们不利。” 第五章 各自开脱 一 房间里顿时静了下来。静了好一阵子。因为大家都心慌意乱,不知怎么办才好。后来,还是嗓门细小但吐字清晰的陆风把话茬接了下去。“现在,我们进入询问的第二步。但是,在这之前,让我在我们这份名单里先添上我本人的证明信件。”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摊在桌上“我收到的信也是邀请我来岛上一聚,但是他怎么知道我新近卸任了大理寺少卿一职。我倒是十分好奇,总之,你们都看得出来,像给你们的信一样,还是差不多的说辞。我之所以提一提,是因为这封信同其它的一些证据吻合——凡此种种,归结出耐人寻味的一点:且不管把我们大家弄到这来的那位老兄是谁,但他了解,或者说费尽心机地打听到了不少有关我们的事情。他知道的我们的近况,甚至知道写了这样的信,我们收到后就会来此。他还熟悉神医南宫锦的同行,而且能让他的信送到神医手里”。 “他知道方玉龙的叔叔会让他替他前来。他还知道华云师太多年前和欧阳前辈有过再聚之约。至于曹总镖头的近况他也清楚。”他停了停,又说道:“这么看来来信的人就应该是欧阳寻本人才是,不然他不可能知道那么多,但是又有点说不通的是,欧阳寻为何这么做,而且我们压根还没见到他!这里本就是他的地盘,如果他邀请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针对我们,那他直接现身岂不更好。另外最让人怀疑的是,那画卷上对我们提出了某些具体而明确的指控。这些指控是怎么来的,都是编的吗”话音刚落,顿时引起了一阵喧哗。 曹豹嚷了起来:“那些指控当然是胡编的,谁会去做那样的事,太荒唐了。”梁飞燕也大声喊道:“写下这些的人就是居心不良!”她的呼吸急促起来,“这人心坏透了。” 秦钟也开口道:“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压根没人会信,我想设计这事的人只是想让我们自己走进他的圈套。当然我还不清楚是怎么样的圈套” 方玉龙咆哮起来:“真不明白这该死的家伙目的何在!” 陆风用高举着的手止住了这一阵子纷乱。他字斟句酌地说道:“我还是希望说说这些所谓的指控。我们这位不知名姓的朋友控告我害死了一个叫董青的人。我确实地记得有这么个人。大约九年前吧,他站在我面前受审。他的罪名是杀害了自己的哥哥。他闭口不言,死不认罪。尽管如此,据我们调查后他确实是罪证确凿,所以我依法结案,而知道案情的人都认同我。我们根据他犯的事,判他秋后处决。他不停的喊冤,但没有用,最后我们按期处决了他。我愿意当着你们大家的面说清楚,在这件事情上我问心无愧。我履行职责,如此而已,决无他情。我判处的是个是非有据、定了罪的谋杀犯。” 听陆风说完,南宫锦也突然记起董青那桩案子了!当时如此定罪,其实是有些让人意外!记得审案期间,有一天在酒馆吃饭时,他遇到董家请的讼师马清平。马清平很有把握地说:“董青是无罪的,只要不出意外很快就会被放出来。”后来定案宣判了,他听到了有人议论说什么:“大理寺少卿不想董青被放走,于是利用自己的权力,让这案子了结了。当然了从表面上看来确实是有根有据的,但是要知道所谓的证据对于身为大理寺少卿的陆风来说并不难。” “这事几乎可以说完全是他对董青的发泄私愤。”类似这样议论的回忆一下子涌上了南宫锦心头,还没有来得及考虑好怎样问才更巧妙一些,就脱口而出:“你之前是否认识董青?我意思是说,在办这案之前?” 陆风那双耷拉着眼皮的、鬼鬼祟祟的眼睛望着他,冷冰冰地明确地说道:“在这桩案子之前,我和董青素不相识。” 南宫锦大夫心想:“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而且理直气壮,但我却有些怀疑。” 二 梁飞燕嗓音颤抖地说:“我也可以跟大家说说关于萧云那个孩子的。我是他家的丫鬟,原本是他叔叔房里的丫鬟,后来因为家主也就是萧云的父亲觉得我聪明能干,就调我去萧云房里负责照顾他。我们一向不许他去花园莲池边玩的。因为哪里本就危险,而且最近还在修缮中,有一天,我一不留神,他就跑出去了。等我赶上去……我没来得及赶上……确实可怕……但这不是我的过错。后来县令大人问话时,萧夫人开脱了我。也就是孩子的母亲——好心极了,就连她也没责怪我。那为什么那人要在画卷上写下那些?他根本就不知情……”她说不下去了,伤心地哭了起来。曹豹拍拍她的肩膀说:“别哭了姑娘。这样说当然是不对的。那家伙是个疯子,一个疯子,精神错乱,完完全全纠缠不清,颠三倒四。”他笔直地站着,平端双肩地大声吼道:“最好干脆别理睬它。当然,我想我也得说上几句——那都是胡扯的——画卷上的都是胡扯。呃——我十二岁就到了威武镖局,镖局就是我的家,原总镖头就是我师父,更贴切的说他就等同于我的父亲,我怎么可能会做对他不利,对镖局不利的事。至于说到那次运镖被黑风寨的劫夺,那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要知道我们走镖的,黑白两道都有朋友,对于黑风寨,逢年过节我们都有去拜山,我先是同师父去过几次,后来就是我自己去的,所以我们想不到他们会突然出手,唯一的解释就是那次押的镖实在太诱人,以至于他们背弃了江湖道义,尽管那样的情况下我们也拼尽全力了,奈何我们是被伏击而且他们还收买了镖局里的一些人,所以才让我们一败涂地。那件事说起,算是我一辈子的痛! 轮到元真和尚说话了,他眼神还在逗趣。他说道:“关于那个华阴县我都快忘了,至于说到一个县几十个妇女因我而死” 方玉龙好奇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元真和尚乐了。“这样的控告一听就是胡编乱造了,我一个人如何能害死几十名妇女,难道我是杀人狂魔或是地狱放出来的魔鬼不成。说起来今天正是中元节,但是我可是个大活人,并不是地府放出来的鬼。最重要的是贫僧还是个出家人,我们出家人讲的是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何况是害人性命呢” 曹豹严厉地说道:“对比别人说的你似乎说的有些含混吧?” 元真和尚道:“这本来就是胡扯的,那曹总镖头想让我说些什么呢,是我也编个故事吗,还是说让我干脆承认那些鬼话是真的,你就满意了。” 梁飞燕把脸从捂着的双手中抬了起来,她瞅着元真和尚说道:“那你到底在华阴县里做了什么呢,要知道虽然对我们的指控是胡编的,但是对于时间地点和主要的事基本上是还是准确的,在你这怎么会全是胡编了?”元真和尚回答说:“我承认我在那个地方待过,至于四十个妇女,那可能在是集市赶集时候遇到的妇女,加起来一共有四十个吧,除此外我就不知道有什么可说的了。”他那双乐滋滋的眼睛直盯着梁飞燕惊恐的双眼。 方玉龙神情恍惚地慢慢说:“此刻我一直在想——周文和周武兄弟,想必就是我在追杀夺命判官时冲出来的两人了。那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我以为他们和夺命判官是一伙的,所以毫不犹豫就出手了,于是他们都命丧我刀下了,我当时急着追夺命判官,等我回来时连他们的尸体都不见了。后来我也就没再过问此事了。” 陆风酸溜溜地说道:“谁倒霉,你,还是他们?” 方玉龙道:“我觉得是我倒霉。当然,话又得说回来,你是对的。陆大人,对他们说来,遇到我确实是够倒霉的。当然,这纯粹是个意外。要知道那时候可是半夜了,他们手上还都有武器,另外也不知道是从哪突然跑来的,在那样的情景况下我只能理解为他们是同伙。” 南宫锦激动地争辩说:“所以你问都没问就直接出手吗!像你这样的年轻人真是莽撞到极点了,那可是鲜活的两条生命啊。” 方玉龙耸了耸肩膀说:“你这么说可不对,我知道我有一点责任,但是不全是我的,要知道他们半夜拿着武器突然出现,还正好和江湖巨恶夺命判官一起,换谁遇到了都不会把他们当好人吧。”他四下里找他的杯子,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结果在另一张桌上找到了。他又到靠墙的桌上倒了一杯葡萄酒,回过头来说道:“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不是我的错。顶多是个意外而已!” 三 秦钟一直在舔着嘴唇,搓绞着双手。现在轮到他开口道:“那我也来说说上面写的关于我们夫妻的吧。” 元真和尚平静的道:“说吧。” 秦钟清了清嗓子,再一次用舌头润润发干的双唇。“刚刚那画卷上提到了我和夫人,还有林勇一家。说我害死他们一家这全是胡扯的,事情是这样的,大概七年前吧,那时候我和夫人初出江湖,到了一个叫林家镇的地方。由于天降大雨,我们就在镇上一家客栈住下了,在那家客栈正好遇到了这个叫林勇的。本来也就是一面之缘。我们压根也没在意。但是没想到此人却是个胆大妄为之辈。就在当天夜里,他居然用迷药迷晕了我们,然后劫走了我夫人。等我醒来不见了夫人,于是连忙在镇上寻找起来。可是我一连寻了几日都一无所获,直到我回想起这个叫林勇的,我想起他曾看我夫人的眼神,于是我向店家打听起这个人来,后面再通过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他家,当然了我并没有直接上门找他要人,而是先偷偷潜入确定了我夫人是否就在他家之后,我才采取行动,我原本打算也趁他不注意就直接救走我夫人,但我还是低估了他。我本以为他无非会使一些迷药之类的下三滥手段罢了,没想到他家里还有机关消息一类的。情急之下我只好抓住他老母亲,以此来逼他交换我夫人,就这样经过一番唇枪舌战我们终于达成交换。我换回了夫人之后,原本也不太甘心,打算找机会再去找找林勇的麻烦,借此出出气,但是被我夫人知道后,她劝阻了我,我也就放弃了,事情就是这样的。” 元真和尚若有所思地瞧着这个人,虽然表面说看起来还是十分平静,但是他能看出他那细微的变化和情绪波动,特别是在说到他打算出气被夫人劝阻的时候。他又想起秦钟刚才失手落地的茶壶。这些只是他心里想着,没有说出口:“喔,是这样吗?” 沈鹤开口了——完全是一副常年吃皇粮的派头。他说道:“如此说来整件事里,尊夫人是个受害者,而且还以德报怨的劝阻了你,能遇到这样的夫人也是你的造化了,对了尊夫人有说他被带走的那几天发生了什么吗?”秦钟听他这话脸色一变,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然后开口道:“这种事我本不愿意说的,但是据我夫人说那个林勇并没有对她怎么样,我夫人说的话我自然是相信的,因为我知道我夫人绝不会撒谎,所以说那画卷上写的都是些子虚乌有的” 元真和尚道:“沈鹤,还是说说你自己吧!” “我有什么?” “那份起诉书上面也有您的大名。”沈鹤的脸色发紫了。“你的意思是说那个方大人?我不过是受托去调查罢了,方大人确实是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被我查出来后他自己也承认了的,最后不等我们去抓他,他就在家自尽了,就那么简单。” 陆风吃了一惊。他说:“我记起来了。虽然不是我审的,但我记得那起案子。方大人的罪证全是你一手收集的,你是承办那起案子的捕快吗?” 沈鹤说道:“是我。” “我记得那时候你只是个小捕头,按理说你没权去调查方大人的。” 沈鹤说道:“我身为捕头的职责就是收集罪证,抓捕罪犯,其他的我可不管。” 陆风慢条斯理地说道:“是吗,我可记得那次你由于这案子办得好而得到了嘉奖,我没说错吧!而且主管这件案子的大人,在方大人自尽后就马上成为了新刺史”沈鹤阴阳怪气地答道:“我确实因此升官了。”然后他又恶狠狠地说:“我不过尽我的本分,履行公事罢了。” 元真和尚哈哈大笑——笑得突然,笑得响亮。他笑道:“看来都是些克尽职责、奉公守法的人!当然我自己不算。那么你又是怎么回事呢?神医——关于你的指控?是你用错了药,还是怎么的!”梁飞燕十分厌恶地瞟了他一眼,把身体挪开了些。南宫锦满不在乎似的,悠闲地摇摇头。“对此事,本人茫然不解,一无所知。”他说道:“至于提到的那个名字,我不清楚。叫什么来着,柳红?柳宏?我不记得有叫这个名字的病人,也不记得同他们的死亡有任何关系。这事对我都是个迷。这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当然,有可能是我去他家看过病,也可能是有人送到我的医馆,但是送的太晚了,这种情况多得很!但是只要病人一死,他们总说是我的用药有问题,或者说我救治不力。”他叹着气,摇摇头。他心里在想:喝醉了——就是这么回事——喝醉了……喝醉了给她治的!脑子完全不管用了,连手也在发颤。是我杀了她,没错,可怜的冤鬼——那年轻的孕妇。要是我没喝酒的话,她的病根本不在话下。总算吃我们这行饭的都讲义气。当然,在场的人心里是有数的——但是没人声张。那次可把我吓懵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可是事隔多年——谁又会知道这件事情呢? 四 房间里一片寂静。每个人都瞧着华云师太,有的大大方方,有的偷偷摸摸。隔了足足有一盏茶功夫,她才意识到大家都在等待着她。她那窄窄的额角上挑着双眉说道:“你们都等着我说,是吗?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陆风问:“一点儿也没有吗?师太?” “一点儿也没有。”她双唇紧闭着。陆风摸摸自己的脸庞,温和地说:“你保持沉默吗?”华云师太冷冷地答道:“不是保持沉默。我做事从不违背自己的良心。我没有什么好谴责自己的事情。”现场出现了一种不满的情绪。华云师太竟然不为舆论所动!她毫不妥协地坐着。陆风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那好吧,我们的询问到此为止。对了,秦钟,我想问问你,除了我们以及你们夫妇之外,岛上还有别的什么人?” “没有人了,一个也没有。” “你能肯定吗?” “那当然。”陆风说道:“我还不太清楚欧阳寻这么做的目的,当然了也可能不是欧阳寻,他把我们一起拴在这儿究竟是要干什么?但是,据我看来,这位老兄,且不管他是何许人也,用我们正常的话来说,他是不正常的。也可能是危险的。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尽快地离开这里。我提议今晚就走。” 秦钟说道:“说到走,我看就别想了。岛上没有船,谁也走不了。” “一条也没有吗?” “没有” “那你们这两天和岸上是如何联系的?” “船夫每天早晨会来,他会送些酒水和其他吃的来,再看看有什么吩咐。” 陆风道:“那么我觉得我们还是等明天一早船夫一来,我们就走,就行了。”众人都表示赞成,只有一个人反对。只有方玉龙和大多数人的意见不同。 “难道各位就这样被吓到了吗,还是怎么的?”他说道,“得把这个谜解开再走。这里面的事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够刺激的。” 陆风挖苦他说:“活到我这把年纪,我是不再想要什么‘刺激’了,如果用你的话来说的话。” 方玉龙微笑着说道:“想不到一辈子同罪犯和危险相伴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幸好你已经卸任了,不然只怕也抓不了任何罪犯了。由此看来你确实是老了。只能找个地方安享晚年,然后静静等死了。要我说的话过着安分守己的生活,天地何其狭窄!这样的人生也太平庸了,我们该大胆经历些不一样的,想跟我一起寻找答案的喝一杯吧!”他举起杯子,一饮而尽。也许,太急了。他噎住了——呛住了,呛得很厉害,脸都抽搐起来,发紫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接着就从坐着的椅子上滑了下来,酒杯脱手,倒在了地上。 第六章 各怀心事 一 事情来得如此突然,如此意外,让在座的每个人都为之失神屏息,呆呆地干瞪着地上躇缩成一团的人。南宫锦随即跳起来,跑了过去,在方玉龙身边蹲下。当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双眼茫然,透出深感迷惑不解的神态。他轻轻地低语着,惊恐之极。“我的天!他死了。”那些人都没听懂,没有马上听懂。死了?死了?刚刚还在豪言壮志的家伙,一下子就死了?看他身体不差,怎么会这样就死了,怎么会被一杯葡萄酒呛死了……在座的谁也不信。南宫锦凝视着死者的脸,还凑过去用鼻子嗅了嗅那发青的,扭歪了的嘴唇。然后把方玉龙跌落在地上的酒杯拣起来。 曹豹道:“他真的死了吗?你是说这家伙呛了一下,然后就死了?” 南宫锦道:“你要说他是呛了一下,就算是呛了一下吧。但他完全是窒息而死的。”南宫锦说罢就去嗅那只杯子了。只见他用一个手指头蘸了一下杯中的余沥,万分小心地伸向舌尖轻轻地那么一碰。他换了一副神色。 曹豹道:“我也见过不少人不同的死法,但是像他这样的——就这么呛一下就死了,我倒是头一次遇到!” 华云师太在一旁平静的道:“生即是死,无生无死。” 南宫锦站起身来,突然说:“不,一个人不会因为这么呛一下就死了的。方玉龙的死并不是我们所说的那种自然死亡。”梁飞燕说话了,声音低得几乎像耳语:“难得你是说是有人搁了什么——在葡萄酒里了嘛?”南宫锦点点头道:“是的,但也说不准。目前一切迹象看来像中了剧毒。但闻不出什么特殊气味,可能是穿肠散这类。那玩意儿发作得特别快。” 陆风道:“照你的说法那就是有人将毒下在他的杯子里?” “应该是在他的杯子里。”南宫锦说罢走到放酒的桌子那里,打开葡萄酒的瓶塞,闻闻,然后从怀的针套里来取出一根银针试了试。接着又用方玉龙的杯子加了点水同样试试。他摇摇头。“都没问题。” 元真和尚说道:“你意思是——是他自己把那玩意儿放到自己的杯子里去的?” 南宫锦点点头,但是神色古怪,极不满意地说道:“看起来好像是这样。” 沈鹤道:“所以他是自杀的,呃?真是怪事!” 梁飞燕慢腾腾地说道:“我看任谁也不会想到他会自杀。他还多年轻,而且心态也不差!今天下午他骑马下那个山坡的时候,他的神气简直就像——就像——哎,我真没法形容!”其实大家都知道她要说什么:方玉龙正处于青春年华、胸怀远大抱负的时光,怎么看都像是不朽的、死不了的。哪知而今竟一命呜呼,倒毙在尘埃之中了呢。 南宫锦突然道:“你们觉得有没有自杀以外的可能呢?”他们一个个都慢慢地摇了摇头,沉思着。还能有什么别的说法呢?酒,谁也没去动过,他们全都看见是方玉龙走过去自己动手倒的。因此,不言而喻,酒里的毒也就是方玉龙自己放下去的。至于下一个问题——方玉龙为什么要自杀呢? 沈鹤思忖着说:“虽然我不敢说我的判断就是对的,但是依我看,这事有些不对劲。我认为方玉龙决不是会自杀的人。你觉得呢,神医?” 南宫锦回答说:“这点我同意。” 二 话也就到此为止了,还有什么别的好说呢?南宫锦和元真一起把方玉龙死沉沉的尸体放到他自己的房里,用被单盖起来。他们下楼的时候,其余那些人正围成一圈站着。尽管晚上天气并不冷,但大家似乎都有点哆嗦。华云师太道:“大家都去睡吧,不早了。”已经过了子时。这个建议挺合适——但是谁都赖着不走,似乎都想呆在一起,好放心些。 陆风道:“是啊!无论如何我们得睡会才行。” 秦钟突然道:“我还没有收拾呢——得收拾厨房。” 元真随口道:“要不明早再干吧。” 南宫锦则问他:“你夫人没事了吧?” “我去看看怎么样。”一会儿他回来了说。“睡得正香呢。” “很好,”南宫锦道,“别吵醒她。”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我就把厨房收拾下,也看看四周的门是不是都关好锁上了,我再回去。”他穿过正房到厨房去了。其余的人,一个挨着一个,勉勉强强,慢慢腾腾地开始上楼。如果这是一所老宅院,地板踩上去嘎嘎作响,这儿阴一块、那儿暗一块,夹板墙又厚又沉的话,倒可能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但现在这所房子是再新不过的了,找不到任何阴暗的角落——不可能有暗门滑墙什么的——到处灯火通明,一览无遗——每件东西都崭新发亮,光彩照人。屋子里啥都藏不住,没有秘密可言,连一点这样的气氛也没有。然而现在有种莫名的恐怖……他们上了楼,互相说了句明天见,各回各的房间,而且不用说,全都自动地、想都不用想地上了门栓…… 三 在这间色调柔和、摆设宜人的房间里,陆风正脱鞋宽衣,准备上床。他一边还在想着董青。他还清楚的记得董青:漂亮的头发,黑眼珠,看起人来总是那样坦然地望着你,一脸的老实随和相,这也是为什么围观的百姓对他有那样强烈的好感的原因。当时的主审官有些着急,很想马上给他定罪。而马清平作为董家请来的讼师,在公堂上的表现得也不错。他的反问句句击中要害,简直是要命,差点让主审官崩不住了。而且,董青也顺利地经受住了主审官的盘问的考验,既没有紧张,也没有冲动,围观群众的脸上都浮现出同情的表情。按马清平的估计,也许是大局铁定,就等着听众最后向他齐声欢呼的那个场面了。他确切地记得当时他坐在一旁陪审的感觉——耳朵听着,手里记着,每一点都不放过,搜罗足以证实罪犯的那怕一丁点儿的证据。他对本案极感兴趣!马清平的结束发言堪称第一流的了。而接着说话的主审官说的就给人感觉不能服众了,直到最后他不得不亲自出马,才最终判了董青的罪……陆风看了看房间的镜子,看到一张冷酷无情的脸,不但冷酷无情,而且毫无血色。陆风眯着眼,暗自好笑。结果他还是把董青干掉了。突然他关节风湿病又有点来劲了,他哼哼卿卿地上了床,随口吹灭了灯。 四 秦钟站在楼下的大厅里,百思不得其解。他对着桌子中央的那盘小瓷人在发愣。他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见鬼了!我记得原来是有十个的。怎么会少了,难道是有人拿了,还是谁弄丢了一个没说” 五 曹豹在床上辗转反侧,毫无睡意。黑影里,不断浮现出老镖头的面庞。他敬重老镖头,他是他的师父,教会他太多东西——他一直是十分尊重他的,对于威武镖局他倾注了全部心血。但是师父的心思总让人捉摸不透。虽说师父膝下无子,但是他的徒弟可不止他一个,而且不少徒弟都受到他的重视。虽然他对自己也很好,也十分重视,甚至对于女儿和自己走得近也表示默许。看起来似乎只要自己再努力一点,表现的再好一些,那么将来自己接他的班是极有可能的。至于师父的女儿也就是自己师妹,他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不只是因为她人漂亮,也不仅仅是因为如果能娶到她,那么自己在师父心中的地位又加重了。而是他知道自己和师妹待在一起的时候就是最快乐的。他能瞬间忘记一切烦恼。看到世间所有的美好。然而这一切,在一次无意听到师父要把总镖头的位置传给自己的师兄之后就变了。师父说了不但要把总镖头的位置传给师兄,而且还要把自己心爱的师妹也许配给师兄。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天瞬间塌下来了。生活一下失去了期盼,世界变得暗淡了起来。但是想到这毕竟是师父的决定,他只好试着逼自己去忘记,试着让自己学会安分,就安心的做个镖师吧,辅佐好师兄就好了。他本来也觉得自己快要做到了,但是直到再看到师妹,看到她看自己的眼神。他心里的不甘又不断涌现,于是在接下来一次去黑风寨拜山的时候,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涌现,于是他借机和黑风寨大头领商量。通过计划他让黑风寨的人劫走了镖银。而师兄成为了那个出卖威武镖局的人,自己则是拼命保护镖银和师父一家的那个。 事情发生后师父把一切家产变卖才解决了镖银被劫的危局。随后师父只身去找师兄一战,并留下了一封信,信里说了他若回不来,就由自己继任总镖头的位置,并且让师妹和自己完婚。再后来师父果然一去不返。自己也就如愿以偿。而自己婚后不久师娘也突然随师父而去。本来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计划发展的,直到年前突然有人说,跟随自己数年的阿虎,似乎意外得到了一份卷宗,那上面似乎记载了自己当年的计划,而且打算以此作威胁。于是他才不得已找人追杀阿虎,但是想不到还是最终让他逃脱了。就在这时突然收到欧阳寻的来信相邀,所以他亲自来了,想不到来到了此地后会发生这些事。另外他搞不清写下那些东西的到底是不是欧阳寻,如果是,那就意味着就是他救下的阿虎。还好其他人都不在意这些,或许都跟自己一样,不愿意别人知道自己的事吧。不过想到其他人,他想如果那上面都是真的。意思那个漂亮的梁姑娘确实害死了那个叫萧云的孩子了?我看不出她这样的女孩子会做出这样的事!再说华云师太,她可是做过峨眉掌门的人,虽然听闻性格也有些古怪,但是她真的会做下那样的事嘛,如果事实如此,那真的是要让人惊掉下巴。反正这里一切都透着古怪,自从来了之后就很怪,不过幸好到现在为此一切还在可控范围,如果明天欧阳寻还不出现解释一下,岛上发生的这一切的话,那我就趁早离开,然后再亲自查清楚阿虎的事。等完成自己这最后的牵挂事,就可以安心了,安心的去和师妹相聚了。 六 梁飞燕躺在床上,清醒地瞪着天花板。她床头的灯还亮着,她怕黑。她思潮起伏:“萧平……萧平……为什么我觉得今晚你老是盯着我?……好像就在我的身旁……“说起来他究竟在哪儿呢?我不清楚,我也永远不打算知道。他当初就这么走了——直截了当地走了——至此和我没有关系了。”但是她想要自己不去想萧平却不行的。他似乎就在她的身边。她没法不去想他——没法忘了他……然后她看到了那个漂亮的花园……有假山有很多名花名草,最重要的是有个不小而且开满莲花的水池。还有那胖乎乎而好心的仵作,等等,而萧云呢,拉着她的手,吵着闹着没完。 “我要去花园莲花池那边去,飞燕姐。为什么大家都不让我去呢?” 等她往上一瞧——正好碰上萧平注视着她的目光。他对她说:晚上,等萧云上床睡了后,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吧,我们去走一走吧。” 他俩规规矩矩地走进花园里,月光温柔的洒落在他们肩头。就在这个时候,萧平用胳臂搂住了她的腰。“我爱你,我爱你,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飞燕?”当然,她清楚。(也可以说她认为她清楚。)“但我没法要求你嫁给我。我一个铜板也没有,我只能养活我自己。你知道的,说来也怪,有一次,足足有三个月我盼着个一下变成富翁的机会,机会就在我面前。要知道萧山(萧平的哥哥)死了整整三个月之后萧云才出生的。要是萧云是个女孩子……”要是这孩子是个女的,那就什么都全归萧平所有了。他承认他失望极了。“当然,我没有全扑在上面。然而,这仍然是个不小的打击。好吧,运气差归运气差!萧云还是讨人喜欢的,我可是挺疼爱他的。”萧云这孩子也确实喜欢他。他总是听这个侄子的,说要玩什么就玩什么。 而萧云先天不足,是个弱不禁风的孩子——缺乏耐力。也许可以说,是那种养不大、活不长的孩子……所以后来—— “飞燕姐,为什么不让我到莲花池那边去?”生气,执拗,没完没了的唠叨。“去莲花池边玩很危险的,萧云。” “可我很想去看看莲花,我听说花上的会停着蜻蜓……”梁飞燕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梳妆台旁,吃了点药。她想:“如果这药吃了就能睡好就好了,不过听开药的郎中说,这药吃多了容易出人命。”她又想:“要是我也想了此一生的话,我就多吃这种药,但是不要吃方玉龙喝下的那种!”她一想到方玉龙七歪八扭的紫青脸,不由得一阵寒战。她走到北面的墙壁前,又抬头望了望那中间写着的童谣。十只恶魔下人间,一魔贪饮归了天,只剩九个在人间。她暗自想道:“简直太可怕了——这第一句就像我们今天晚上发生的一样……”可为什么方玉龙要死呢?她可不想死。她无法想像自己会死……对于年轻的她来说她觉得死亡是别人的事…… 第七章 再起波澜 沈鹤刚刚躺下,突听门外似乎有动静,于是连忙起身,他刚一起身,就听有刺耳的破风声传来,于是下意识的往身旁一闪,一只飞镖就刚好从他耳边飞过没入靠墙的柱子里,沈鹤稍微吃惊后,看到飞镖上还带着一张纸条,于是连忙取下一看,只见上写着请到二楼右侧最里间房中一会。沈鹤看了看字迹,发现居然和欧阳寻来信的字迹一样。心中大为疑惑,于是连忙穿好衣服出门了。 秦夫人睡梦中觉得浑身发热,而且好似睡在火炉上一样是越来越热,于是一下从梦中惊醒了过来,醒来后她起身看到床前的桌上正好放着茶壶,于是拿起直接揭开茶壶盖对着嘴猛喝起来。她连续喝了几大口还是觉得丝毫不解渴,浑身依旧是燥热难耐。于是她忍不住的把身上的衣服越脱越少,似乎感觉这样能让自己稍微舒服些。就在这时候她突然听到了有人在敲门,敲门声并不大,但是她听的很真切。 门外的沈鹤也不知道这房间里住的会是秦夫人,他只是按照那纸条所说来到这的,他看到纸条上的字迹和之前收到欧阳寻的信中一样,以为是欧阳寻夜里回来了,找他有事。所以他也没多想就来了。他一路走来时候脚步很轻,还特意看了看其他房间发现似乎大家都已睡下了,这才轻轻的敲了敲门。房中的秦夫人简单的披上一件衣服就开门了,见到门外的沈鹤后,秦夫人却一点也不意外,只是轻声的说了句你怎么来了。沈鹤听她这么说心中大惊,再看她虽然简单的披着外衣,但是不知道是太仓促还是什么原因,他居然能若隐若现的看到她那傲人的双峰和诱人的曲线。沈鹤轻轻咽下口水,刚想开口却看到秦夫人,已经把披着的外套脱下了,还温柔的让他把门关上。沈鹤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然后连忙道:这样不合适吧,夫人。 秦夫人笑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啊,钟哥,说着她自己就把房门关上了,然后贴近沈鹤说道:看你这眼神有些当年我们刚认识的感觉了,我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到你这样的眼神了,这感觉像是要吃了我似的。 沈鹤满脸疑惑,然后连忙道:夫人怎会对我如此称呼?秦夫人突然媚笑道:以前我不都是这么叫的吗,只是近来几年我才叫你夫君而已。难道这你也忘记了吗。沈鹤听他说完这才明白,原来秦夫人是把他当成秦钟了,他心说好端端的,屋里也点着灯的他怎会认错我呢?于是连忙仔细看了看秦夫人,之前虽然秦夫人招待着他们也算打个几个照面,但是沈鹤并没有太认真的去看她,如今这么一看才发现着秦夫人确实长得十分美艳动人,虽然少了少女的那种青春靓丽,但却多了独属她这年龄的美。而顺着那美丽的脸庞往下,就是一双半露着的酥胸。沈鹤忍不住再次咽了咽口水,然后心里道:沈鹤,你真他妈是个混蛋,这可是别人的夫人,怎么能这么看着她,再说了你可不能忘了自己来这的目的,是要搞清为啥飞镖传书让你来,另外让你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不对现在应该说是为啥骗自己来秦夫人的房间才是。沈鹤刚想到这,就见秦夫人居然突然抱住自己柔声道:钟哥怎么看着我发呆,是在想什么呢? 沈鹤感受着满怀的柔软,心中突然有种罪恶的畅快,但是在理智的驱使下,他还是略微不舍的推开秦夫人道:夫人别这样,我其实不是…… “你不是什么?看来现在你是对我都不感兴趣了啊,难道是因为之前你想亲热的时候,我拒绝了,所以你才故意这样,算作对我之前的回应?”秦夫人娇嗔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说。” “我……” “说不上来了吧,其实你知道我为什么之前我会拒绝你吗,其实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七年前那件事。当年确实是那林勇把我劫走了数日,但是正如我后来对你说的,他确实没有对我做什么,而你为了救我居然杀了他和他的老母亲,这也就罢了。最让我难过的是你居然在看到她媳妇之后,把她强行拉进房间,而我当时就在不远处看着,原本我想出来制止你的,但是我忍住了想看看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想着你应该不会太出格吧,但是后来的事证明我错了,想不到你居然会做出那样的事,在你做完那事以后,林勇媳妇已由最初的哭泣变成绝望到发疯,最后在你离开房间找我的时候她就在房中上吊了,我至今仍清楚的记得那个画面,以至于后来我还会经常做梦梦到,然后一次次从噩梦中惊醒,我甚至曾梦到那女人死前看到我了,然后她用十分怨恨的眼神看着我,但却一言不发。从那以后这便成了我的心病了,最初我尚能勉强克服,我逼着自己相信,你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当时失了心智,所以我不能怪你,但是后来我渐渐有些不能忍受了,所以我们虽然在人前极力表现得恩爱,但是私底下我从来不让你碰我。”秦夫人说到这时面目变得有些狰起来狞,眼神也显得有些说不出的可怖。而这一切站在对面的沈鹤都尽收眼底。他这才反应起他进门时候看到秦夫人的眼神就与白天所见不同,而刚刚自己只注意了她的美色,却疏忽了她的眼神,再结合她把自己当作秦钟又说了这些话。于是沈鹤忙道:秦夫人,你先冷静点,我不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还请你先冷静下来。首先我不是你夫君秦钟,另外你刚刚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吗。关于七年前的那件事,也就说今天在耳房出现的画卷上对你们的指控全是真的? 秦夫人还是红着眼似乎没听到沈鹤说的话。沈鹤见她如此,于是又道:那刚刚给我飞镖传书的人是不是你。说罢沈鹤从怀里拿出他来之前收到的纸条递了过去。秦夫人接过后看了看,就把纸条随手扔在一旁笑道:这是什么啊,夫君。沈鹤听他又叫自己夫君,而且完全避开自己的问题。于是有些焦急的道:秦夫人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跟你说的?眼看着秦夫人依旧不说话,反而又再次抱住他道:夫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就想你能抱抱我,你不知道我刚刚觉得好热啊,感觉身子像着火了一样,我喝了很多水也没用。但是你一来我这样抱着就感觉舒服多了。真的,说不出的舒服。 沈鹤再次推开了秦夫人然后道:我真不是你夫君,你别在这样了,若是让人看到了,那我可就说不清了。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看着十分不对劲呢? 秦夫人看着沈鹤道:我哪里不对劲了,我不是挺好的吗,人家只是想要你抱抱而已嘛。你就不能满足一下我嘛。 沈鹤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就连忙道:算了,看你这样,我是问不出什么来了,我还是自己去找答案吧。说罢他拾起地上得纸条就准备转身离开,然而就在这时候,秦夫人突然抓住他衣服道:你别走,既然来了就好好陪我,你还想去哪啊? 沈鹤见状心里十分着急,心说;我要是被她这样纠缠着,若让人看到那我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于是连忙用手去掰开了秦夫人抓着自己衣服的手。但是他发现秦夫人抓的特别紧,自己根本不好挣脱。沈鹤不由得急出汗来,然而就在这时候他突然灵机一动,然后看着秦夫人身后吃惊道:秦夫人,你看后面那是什么。沈鹤说罢果然看到秦夫人回头去看,抓住自己衣服的手也慢慢松开了,沈鹤见状连忙闪身往门外走去,等秦夫人回头一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再回头时却见他要走连忙再去抓他衣服,不过这次她没有完全抓住,只是在慌乱中扯住了沈鹤的衣角,看着沈鹤轻松挣脱然后从一旁开着的窗子鱼跃而出,秦夫人拿着手中撕扯下的一片衣角布,神情寞落的坐到了地上。 沈鹤跃到窗外的地上,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来。后头见房中的秦夫人并没有开门出来,这才长疏了一口气,于是大步往自己房间方向而去,他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沈鹤看了看见有人似乎正从过道尽头走来,于是连忙看了看四周后,这才紧走几步来到不远的天井处,然后一个跃身上了屋顶,好似一只夜间捕鼠的猫一般悄无声息的从屋顶缓缓往自己房间走去。 等他回到自己房中时,这才发现整个人已被汗水打湿了,但是他顾不上在意这些,只是想着刚刚从过道尽头走来的会是谁呢?他究竟有没有发现自己。再回想这一晚上经历的一切让他久久不能平复。他就这样坐了许久才让自己缓和了过来。随后他自己不断的把已发生的事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但是感觉毫无头绪。于是便在迷迷糊糊中渐渐睡去。 第八章 山雨欲来 南宫锦正在梦里……,梦中的房间十分闷热。他想肯定是他们把门关的太严实了完全不透风,汗水从他脸上不停的淌了下来,双手粘糊糊的,让他连拿刀都拿不稳,这把刀锋利得发亮,他已经用它做了不少手术了……当然了用这样的刀杀人,也很容易,他现在不就是在杀人吗?……这个躺着的女人的身体看上去真特别。本来应该是又粗壮又笨重的,而今却是一把骨头,瘦得可怜,还把脸藏起来了,看不见。他要杀的是哪个呢?他记不得了,但是他一定要看清楚,他该不该问徒弟?徒弟此时正在看着他呢。不,他不能问他。徒弟似乎正起疑心呢,他看出这一点了。但是,谁躺在病榻上呢?他们不应该把脸像这样蒙起来……他要能看见这张脸就好了…… 对,像这样就好多了,一个刚来不久的伙计把盖着的帕子拉开了。居然是华云师太,不错。他就是要杀死华云师太,她那双眼睛看起来多吓人!她的嘴唇在嚅动,她在说什么:“生即是死,无生无死……”现在她又在笑了,不,伙计,别再把帕子盖上去。我要看着。我还要给她来点麻药,我的麻药在哪儿呢?我肯定把麻药拿来了的。你把麻药弄到哪儿去啦?“行,这样就行了。把帕子拿开,伙计。当然!我早就知道,这人其实是方玉龙!脸色青紫,还歪扭着。但是他并没有死,他还在笑。我跟你说他正在笑着!把病床都晃动了。看着点啊,伙计,你看着点啊。对了,你把床扶稳了——扶住…… 猛然一惊,南宫锦醒了。天色已然大亮,阳光正透过窗户照进房间。而且,有个人在正他门外敲门喊他!等他开门才发现门外来的正是秦钟。他脸色煞白,急切的道:“神医,神医!你快跟我”南宫锦一下子完全清醒了于是问道:“怎么了,看你这么急的样子?” “我夫人,是我夫人,神医。我没法叫醒她,她似乎睡过去了,而且我觉得她看上去不太对劲了,所以我想让你去看看。”南宫锦又快又利索的穿好衣服,就跟着秦钟走了。他在秦夫人宁静地躺着的床边俯下身去。他拿起那女人冷冰冰的手,翻了翻她的眼皮,一连摆弄了好一会才直起腰杆,从床边转过身来。秦钟低声问道:“她是不是——她是不是——?”南宫锦伸出舌头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然后点点头道:“对,她死了。” 他的眼睛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若有所思。接着他挨个走向床边的桌子,梳妆台,又回到长眠的女人身旁。秦钟道:“难道是她——是她的心脏突然出问题了? 南宫锦隔了好一会才说:“她平时身体状况如何?” “据我所知就有点风湿病,到了下雨天就会不舒服而已。” “那最近看过什么郎中吗?” “郎中?”秦钟瞪着眼,“我们俩好多年都没上郎中的门了。” “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心脏或者其他地方有问题?” “这个我真不知道,不过她一向身体都不错,而且我们每天都在一块的,虽然晚上没睡一起,但是我没发现她有任何异常。”南宫锦又道:“那你知道她睡眠好吗?”这次秦钟把眼睛避开了,两手握在一起,不安地搓着,嘴里嘟囔着:“她好像睡得不是特别好——不好。” 南宫锦盯住问道:“那她是不是吃什么药来帮助睡眠呢?” 秦钟吃惊地盯着他。“吃药?帮助睡眠?我没听说过,我肯定她没有。”南宫锦走向梳妆台。周围放着不少东西:头钗,梳子,胭脂水粉等等。秦钟帮着打开了梳妆台的抽屉,从那翻起,他们一直翻到五屉柜。却没找到有任何药的痕迹。秦钟见没什么发现,于是开口道:“除了你给她的药之外,昨晚上她没吃别的东西,就睡下了……” 二 钟声响起,大家都起来了,正等着有人招呼在一起呢。曹豹和陆风一起在外面平台上踱着步,随便聊着对朝廷局势的看法。梁飞燕和元真和尚爬上房后岛上的最高点,遇到沈鹤也在那里,正站着眺望远处的岸边。他说道:“我早早就来守着了,但一直没看到船的影子。” 梁飞燕含笑道:“青阳镇的人也许是都爱睡懒觉吧,所以这个时辰了还没来。”元真望着海的另一边。他骤然说道:“你们看今天天气怎么样?”沈鹤瞟了天空一眼,判断说:“依我看,应该会是个好天气。” 元真摇摇头说:“我看不然,我觉得要不了多久就要起风了。” 沈鹤好奇的道:“是风暴吗——呃?”坡下传来了钟声。 元真道:“我们该去吃早饭了!走吧。”他们走下斜坡的时候,沈鹤思虑重重地对元真道:“你知道嘛,昨晚的发生的可苦了我了,你说那小伙子为啥要自杀!昨晚上我想了一晚上都没有想通。”梁飞燕在前面不远处走着。元真和尚放慢了脚步,突然道:“你有各种设想过吗?” “我在找证据,首先是意图。我想应该说他看起来胆子大的没边,会不会自己胡乱尝试在酒里加点什么试试然后……。” 华云师太经过大厅的落地长窗,迎了上来。她尖声问道:“船来了吗?” “还没有。”梁飞燕回道。他们往里面走,去吃早饭。桌子上搁着一大盘腌肉鸡蛋,还有茶和水果。秦钟打开门让他们进去,跟着在外面随手带上了门。 华云师太突然道:“我觉得秦钟今早看来不大对劲,也不知是有什么事。”南宫锦此时正靠窗站着,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今早若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请——呃——大家包涵着点。今天这顿早饭确实够秦钟忙活的了,秦夫人今早可——呃——帮不了忙了。” 华云师太颇感好奇的问:“秦夫人怎么样了?她没事吧?”南宫锦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淡淡的说:“我们还是先吃早饭吧!否则鸡蛋要凉了,吃完了,我有点事和大家说。”大家似乎都领会了,都去盛了吃的,取了水果和茶,开始吃饭。心照不宣,谁都闭口不提岛上的事,而是东拉西扯地随便聊一些天南海北的,甚至海外的,或是古书上读到的,以及一些经历过的好玩的事。就这样等杯盘撤走以后,南宫锦稍稍地把椅子往后挪了挪,然后郑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开口了。“我认为还是等诸位用完早点后,再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你们的好。秦夫人昨晚在睡梦中死去了。”随即便听到有人惊呼起来。 梁飞燕吃惊道:“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想不到我们到此不久,就接连出了两条人命了!” 陆风眯起双眼,用他细小但字字清晰明确的声音说道:“喔,这倒有意思了——那么根据你的判断,死因是什么呢?神医” 南宫锦耸耸肩膀:“现在我也说不清楚。” “所以你是打算要解剖尸体吗?” “当然,我没法知道秦夫人的身体状况,目前什么也看不出来,所以只好如此了。” 梁飞燕道:“她看上去总是面带微笑的,说实话我总觉得好似带着面具生活,可能她私底下早就有些问题了。再加上昨晚她不知道发生什么就突然昏过去了,当时以为没什么要紧,等她夜里睡着时候再次发作就要了命了。”南宫锦干巴巴地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但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昨晚我给她号过脉的,当时脉象正常。按道理不会出现你说的这种情况的,所以我想搞清楚问题出在哪。” 从华云师太嘴里迸出来几个字。这对听着的一伙人来说,真是又有分量又干脆。“可能是良心不安吧!”她说道。南宫锦向她转过身去。“你说这个话具体指什么?华云师太。”华云师太从她紧闭着的嘴里又尖刻地说出来:“大家都看到了的。有人写下她和丈夫的罪状,说他们害死了一家人。这件事可能一直是她的心病,只不过平时没人提及,所以她才一直没事,但是昨晚突然有人提及她就受不了了” 南宫锦道:“所以你想说的是什么呢?” 华云师太回道:“我认为那个控告是真的。昨晚你们都看见了。她直接就晕过去了。多半就是因为这个,不然好端端的怎么可能就会突然昏了。要我说可能,她就是吓死的。” 南宫锦毫不犹豫地摇着头。“也许是这样”他说道,“但是在进一步了解她的健康情况之前,谁也不能得出准确的答案。如果她是心脏方面本就衰弱的话,才可能会被吓出问题来” 华云师太冷冷地说道:“要是正如你所说的,我觉得这就叫做天命吧。”她的话一出。谁都吃了一惊。 沈鹤不安地说道:“这未免把问题扯得太远了吧,华云师太。”她瞧着大家,两眼熠熠发光,连下巴颏也翘了起来。她说道:“你们认为一个有罪的人不可能因为震慑于佛祖的威怒而倒毙吗,我认为可能。”陆风摸着下巴。他带着稍许有点讽刺意味的声调轻声说:“可是师太,根据我对为非作歹的了解,天命总是把服罪和惩罚的工作,留给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来处理的——而处理起来又总是困难重重的,且无捷径可寻。”华云师太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膀。 沈鹤突然问道:“昨晚她上床以后吃过啥,喝过啥了嘛?” 南宫锦道:“据我所知,啥也没有。” “没有吗?连一杯茶、一杯水都没有吗?我敢打赌说她也许喝过一杯茶,毕竟一个晚上她都自己在房间,说不准就有这种情况。” “秦钟一口咬定她什么东西也没有吃过。”南宫锦解释道。 沈鹤道:“我猜他肯定会这样说的。”他的语调是如此地煞有介事,让神医盯着他看了半天。 元真道:“这样说来,你就是这么想的喽?” 沈鹤气势汹汹地说道:“怎么了,这么想不行吗?昨晚画卷上的控告是大家都看见的。也许是捕风捉影——尽是些胡话!反过来说,也可能不是呢!姑且说控告是实吧。秦钟和他夫人害死了林勇一家,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又怎么看呢?你觉得他们会一直过得心安理得——”梁飞燕打断了他的说话,低声说道:“如果那件事是真的,我觉得秦夫人未必能心安理得。”沈鹤对别人打断自己的话有点不高兴。他瞟着她的眼神似乎说,“你这不是说的废话嘛。”他继续说道:“所以说如果那些控告是真的。原本按照他们自己的想法,他们是可以平静的生活的。然而,昨天晚上,某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妖魔鬼怪来了个竹筒倒豆子,结果如何呢?秦夫人被吓到了——直接昏了过去。注意到了吗?当她刚刚苏醒过来时,那个当丈夫的又是什么态度呢?根本没有一点当丈夫的应该有的焦急!就是一丁点也没有!我感觉他反而像热锅上的蚂蚁那样,怕得要死,生怕她会说出些什么来。” “所以我请诸位想想吧!他们作了案,脱了身。万一整个事情抖落了出来,那又会出现什么情况呢?十有八九,秦夫人会和盘托出。她毕竟是一介女流,没有那个胆量顶住,熬过去的。她就是这么一个——对她丈夫来说,一个活生生的祸害。男人没问题。就是在阎王爷面前,他撒谎也不会脸红——但他就是把握不住她。要是她一撅不振,他的脑袋就危险啦!这样一来,他就在茶里偷偷加了点什么,而她的嘴也就永远永远地闭上了。” 南宫锦慢条斯理地说道:“在她床边,没有空茶杯——什么也没有,我看过了。”沈鹤不禁嗤之以鼻:“当然不可能有。她喝完之后,他首先做的就是把杯碟拿走,仔细涮洗干净。”冷场了。后来,曹豹又怀疑地说道:“可能是这样。但是我很难相信一个男人竟然可能对自己的妻子做出这种事情来!” 沈鹤嘿嘿一笑说:“当一个男人连自己脑袋都保不住的时候,他就顾不上什么男恩女爱的了。”又是冷场。谁也没有开口,门开了。秦钟走了进来。他一边说,一边挨个看着大家道:“各位还要我给大家煮点什么吗?我知道,卤水少了点,非常抱歉。因为材料不够了。岸上还没有把东西送来。”陆风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他问道:“船通常在什么时候开来?” “一般是卯时三刻,有时候会到辰时一刻。不知道船夫今天早上干什么去了。如果他有病,他会派他兄弟来的。”元真和尚问:“现在什么时候啦?” “巳时三刻。”元真和尚挑了挑眉毛,自个儿慢慢地点着脑袋。秦钟等着。过了一会,曹豹突然间迸出一句话来:“关于你夫人的事,我深表痛心。神医方才正在跟我们讲起这件事。” 秦钟低下了头。“曹总镖头,我谢谢你。”他拿起装腌肉的空盘子,走出去了。又是一片寂静。 三 在外面的平台上,元真和尚道:“关于这船……”沈鹤望着他。沈鹤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元真大师。我也在用同样的问题问我自己:差不多一个时辰前船就该到了。它没到吧?什么缘故呢?” “找到答案了吗?”元真问道。 “其实我对于这情况并不觉得意外,我觉得这跟我们来了之后发生的都是相关的。” 元真和尚道:“那么,你认为它不会来了?”忽然,在他们两人身后,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说道:“船不会来了。”沈鹤微微扭动着他方正厚实的肩膀,深思地审视着后来说话的人。“您也是这样想吗,曹总镖头?” 曹豹冷冷的道:“船当然不会来了。毕竟我们想离开只能靠它了。但是有人不愿我们离开,所以船也就不会来了。这也是整个计划的一部分。看来我们已经陷入某人的陷阱了,所以都别想离开这里了,只能任由他安排……”他停顿了一会,又用一种低沉而异样的声音说道:“说不好这就是我们最终的归宿了。命中注定好的,谁也逃不掉的……”他猛然转过身去,走开了。先是沿着平台,接着走下斜坡,趔趄着身子,向海的方向走去,一直走到岛的尽头,那里的礁石疏疏落落地一直通向水中。他走起路来有点蹒跚,像是半睡不醒似的。 沈鹤道:“想不到连这老镖头都被吓昏头了!要我看,其他人只怕早晚也会这样!” 元真和尚道:“我不相信你也会这样,沈鹤!” 这位前捕头笑了起来。“要让我也昏了头,那可不容易。”他冷漠地说,“而且,我同样不相信你也会这样,元真大师。” 元真说道:“不管事态怎么发展,想吓到我那也不简单。” 四 南宫锦走到平台上来了,他站着迟疑了一会儿。左边的是沈鹤和元真和尚,在他右边的是陆风。陆风低着脑袋,信步踱过来又踱过去。南宫锦起初拿不定主意,隔了一会儿,终于向陆风走过去。就在这个时候,秦钟匆忙从屋里走了出来。“我能和你说句话吗,南宫神医?”南宫锦转过身去,只看了秦钟一眼就知道估计又发生什么事,南宫锦不由得心里一惊。暗道:“不会又出什么不好的事了吧” 南宫锦快步走向秦钟,两人一起进了屋子。 南宫锦忙问道:“怎么回事,不会又出什么大事了吧!” “你随我到这边来,神医。”他打开了餐厅的门。南宫锦走了进去,秦钟跟进去之后,随手带上了门。 “好吧,”南宫锦问道,“怎么回事?”秦钟喉头的肌肉在颤动,他拼命咽着口水,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来说:“这里还在出事,昨晚我就发现,但我不太在意,但是今天又看到这样,我实在想不通。” 南宫锦厉声说:“事情?什么事情?” “说起来其实也不算大事,但是太奇怪了,我怀疑跟现在已经发生的可能都有某种联系吧” “行了,老兄,告诉我怎么回事?别再打哑谜了。”秦钟又咽了咽口水说:“是那些小瓷人,神医。就是在桌子正中的那些。那些小瓷人,一共十个,本来是十个。这一点我十分确定,一共是十个。” 南宫锦说道:“是的,十个。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们还数过。” 秦钟挨近了点。“就是这个,昨天晚上我收拾桌子的时候,发现只剩九个了。我注意到了,也感到奇怪。但无非是这么一想而已。不过,今早我摆桌子的时候没注意。因为那时候我心里十分乱。但是,就在刚刚,我正打算收拾。算了,还是你自己看看吧,不然你可能都不相信。桌上只有八个,我举得有点想不通,为啥只剩八个了?” 第九章 各自猜测 一 早饭后华云师太提出,请梁飞燕和她一起再爬到岛上最高点上去看看船来了没有,梁飞燕同意了。岛上空气清新,海面上泛起朵朵浪花,但是除了无尽的海水,他们并不见任何船只的踪影。飞云浦的模样还看不真切,只有高处的山坡——一座峨然突出的红色岩崖掩映着小海湾。 华云师太道:“昨天送我们上岛的船夫,我看着还挺可靠的。但为何今早这么晚了还不来,实在有些让人猜不透。”梁飞燕没说什么。她正在努力克制着越来越严重的惊慌。她生气地暗自说道:“你千万要保持冷静,这哪还像往常的你啊,你不是最能稳住自己的嘛?”隔了一会儿,她说话了:“我希望他能来,我真想离开这里了。”华云师太毫无表情地说道:“我相信在这里都跟你想的一样!” 梁飞燕说道:“自从我们来到这里,短短一两天所发生的这一切太令人费解,我们来的十个人已死了两个了,但是到目前为此我们还没见到欧阳前辈或者我堂叔,我真搞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也不想弄明白了,我唯一想的只是尽早离开,哪怕再回去做个丫鬟呢” 华云师太突然不由自主地说道:“我也想不到会这样。这件事一开始就透着古怪,其实这次也是我大意了,怎么就那么轻易就来了,毕竟我们这么多年都没有联系了,现在想想那封来信其实是有些不太合理的。可是,那时候我竟然毫不怀疑。” 梁飞燕像木头人似地应声说道:“我也是。” “太想当然了。”华云师太道。梁飞燕战战兢兢地长吸了一口气说道:“你真的认为是——像你在吃早饭时说的那样?” “说得明确些,姑娘,你具体指是什么?”华云师太低声道。 “你真的认为秦钟和他那口子杀害了林勇一家嘛?”华云师太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海面。过了一会儿她说道:“我个人是这样想的。你的看法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看。” 华云师太道:“所有一切都证明了我的看法。那个女人晕过去了,而男的呢,失手摔了茶壶,还记得吧?还有他那种解释的方式,听上去就是假的。因此我看就是他们干的。” 梁飞燕道:“秦夫人看起来总是带着笑,但是总感觉笑容背后有些什么!也许就是为了掩藏心底的一些东西吧,很可能是有什么东西在日日夜夜地折磨着她……” 华云师太喃喃地说道:“我还记得儿时的学堂里挂着的一条箴言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没错因果报应就是这样的。 ‘因果报应’。 梁飞燕慌忙站起来说:“那么,……师太……这样说来……” “怎么啦,梁姑娘?” “那些呢?那些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所有其它的那些控告啊——那些——那些也是真的吗?如果要说秦钟两口子那件事是真的话——”她说不下去了,思想太乱了,表达不清楚。华云师太因困惑不解而紧皱着的双眉舒展开来了。 她说道:“啊,现在我懂得你的意思了。比如说方玉龙,他就亲口承认他误杀了周文周武兄弟。” 梁飞燕说道:“他们被杀是事实,不过就像方玉龙说的,他们的行为确实也让人有些费劲,深夜带着武器出现……” 华云师太尖锐地说道:“对于江湖人来说,随身带着武器倒也正常,这就如同读书人随身带着书画之类的。” 梁飞燕心想:“就算江湖人带武器正常,但是深夜带着武器在外面逛,只怕也不是……,当然了方玉龙确实该先问清楚情况再出手的” 华云师太继续深思地说道:“当然,其中有些控告完全是捕风捉影和荒谬可笑的。譬如指责大理寺少卿陆风的那条。他不过是在他的职权范围内履行了他的职责而已。还有,像那前捕头沈鹤的以及我的那条,都是如此。”她顿了顿又说下去:“自然,考虑到昨天晚上的具体情况,我并没打算说什么。在男人们面前议论那个问题不合适。” “不合适吗?”梁飞燕听出了神。华云师太安详地说下去:“我师妹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我们情同姐妹。虽然我们性格大不相同,因此相处的时候难免会有些意见不合甚至闹不愉快的,但这对谁来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总的来说我们还是亲如姐妹。我们一起经历了许多,有太多美好的回忆了。至于她出事那次,我完全想不到会那样,我们一共师姐妹三人,但师父他老人家说了师姐才是我们三人中真正得到她真传的,所以等师父退位后,就让师姐继任。但是师妹似乎不服气,于是私底下偷偷去找师姐比武了,想不到就是这次比武就出事了——等我和师父赶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梁飞燕眼睛盯着华云师太问道:“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师妹和师姐比武时候出了什么事?” “我和师父到的时候,师妹已经没有了呼吸,而我师姐就站师妹尸体旁,手里拿着一柄滴血的剑,我们当时就猜到了,但我当时只顾着抱着师妹哭了,还是师父开口询问师姐到底发生了什么,师姐跟师父说道:师妹突然找她比武说是想看看自己最近武功有没有长进。于是师姐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但没想到她们比武时,师妹突然狠下杀手,师姐情急之下无心的反杀了她,师姐说完后,立即给师父磕了几个头,然后转身跳下山崖了。更让我难过的是就在那件事发生后不久师父也圆寂了” 梁飞燕听完吃惊了好一会,才缓缓道:“从师太所说的来看,你师姐和师妹的死的确跟你无关啊,那画卷上指控说要你负责,看来确实是胡扯了” 华云师太有些伤感的道:“要说责任我也不是没有,毕竟我没有及时发现并且制止她们,不然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发生了,从这个角度来说的话。我确实要为她们的死负责。” 二 南宫锦从大厅走出来,又一次来到了平合上。陆风正坐在一把椅子里,舒服地眺望着大海。元真和尚在一旁默不作声,沈鹤则是在一旁看着远处,若有所思的。见此情形。南宫锦又迟疑了一阵子,这才把目光落在陆风身上。他想要找个人一块儿合计合计。前大理寺少卿的头脑既敏捷又富于条理,这他是领教过了的。但之他所以还在犹豫不决是因为陆风的脑子虽灵,但终究老了,而在这个节骨眼上,南宫锦感到他所需要的却是一个头脑清醒最好还年富力强的人。于是他打定了主意。“元真大师,我跟你说两句话行吗?” 元真和尚先是一惊,然后才道。“当然可以。”两人一起离开了平台。他们走下斜坡,朝海的一边走去。到了谁都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地方,南宫锦说:“咱们会诊一下。”元真和尚皱着眉头说道:“神医是在跟我开玩笑嘛,贫僧可不懂医道。” “不,不,我是指汇总一下现在我们的情况。” “阿弥陀佛,这倒可以。” 南宫锦道:“坦率地说,大师现在怎么看?”元真想了想之后才说:“你是有所指的吧?” “关于那个女人睡梦中死去的事,你有什么看法?你同意沈鹤的分析吗?”元真和尚抬头看了看天后才道:“我觉得就她的那件事来看,沈鹤所说的完全有理。” 南宫锦听他说了这句似乎松了一口气。他心里道:看来元真大师精明得很!元真和尚又继续讲下去:“姑且认为秦钟夫妇确实做了那样的事,其实在我看来,以他们的实力应该也不难做到,只是从道义上来说他们会不会这么做罢了。不过换个角度来说,假设是你的话,有人对你夫人做了那样的事,我是说劫走她啊,那你会怎么做,你找到之后是不是也会无情报复呢?” 南宫锦慢悠悠地说:“这种假设没有意义,首先我不得不承认我夫人没秦夫人那么美,另外我几乎不会带她出门的,她自己也很少出去抛头露面。当然了要说我成了秦钟,我会武功而且我夫人长得那样美,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我难免会多想的,但是我会怎么做就不好说了,我觉得还是要看情况,也看人的。毕竟杀人也没那么容易,那可不比杀鸡杀狗之类的。”元真沉思着说:“你是站在一个普通人的角度,如果你是个江湖人,一个十分在意自己面子。又初出江湖的年轻人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南宫锦点了点头。“是啊,所以我说了这是因人而异的,每个人处理问题的方式都不一样。” “而且他们即使那样做了,也未必有人知道。”元真大师又添上了一句。忽然他皱起眉头。“不过——这里就有些问题了。” 南宫锦对这个说法感到迷惑不解:“你说什么?” 元真和尚说道:“我意思是——这里说明能写出那些东西的人,应该事发当时就在林勇家附近,或者说是有人在附近看到了这一切并且告诉了他。但我想多半应该是后者,因为他在画卷里说了这么多人的事,他不可能都在现场。另外还有个问题,那就是有些指控就算他知道并且现在说出来了,似乎看起来也拿凶手没办法的。像对前大理寺少卿陆风的指控,即使说的事真的那他也是在用律法杀人,一般人根本没办法对他如何” 南宫锦急忙道:“所以陆风的那件事,你信嘛?” 元真笑了起来:“啊,是的,我相信。陆风杀了董青,没问题,一清二楚,就像他用刀血淋淋地捅了董青一样。但是他再狡滑不过了。他身穿官服手拿法典,高踞大堂之上,杀人不见血啊!因此,按正常的手段,对他的这种略施小伎,有人能治得了罪吗?” 突然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出现在南宫锦的脑海里:“行医杀人——手术杀人。安全稳妥!——是的,像在自己家里一样稳当!” 元真继续说着:“由此可推断啊,在这清风岛,有人要自己来审判他的犯人了!”南宫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人?什么人,他把我们都弄到这来,究竟想对我们怎么样呢?”元真和尚笑道:“那你觉得呢?” 南宫锦立刻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我觉得我们可以回过头去说几句有关秦夫人的吧。那是怎么搞的?有那些可能呢?真是秦钟怕她说出来而杀了她呢,还是有其他可能,比如:她神志失常而自寻短见了呢?” 元真和尚说道:“自杀,呃?” “你看怎样?”元真和尚道;“有这个可能——不错——如果在这之前方玉龙不翘辫子的话。不过,在不到六个时辰内连着有两起自杀,叫人难以接受。再说,你要是告诉我,有个名叫方玉龙的欢蹦乱跳的壮小伙子,他不知天高地厚,无忧无虑的,仅仅因为误杀了两个人,就诚心诚意地断送掉自己——不对吧!这听来可笑啊!就算是这样,毒药那玩意他又是打哪弄来的呢?据我所知,断肠散之类的毒药,可不是那种随便放在身上到处带着跑的东西。不过话说回来,这可是你的本行。” 南宫锦说道:“一般人谁也不会带那种毒药,这种毒药可不是随便能弄到的。除非他有意要害某人然后特别费心思去弄,再或者他本身就是使毒好手。” “那就是说只有要对付仇人之类,或者喜欢用毒的人才会带?我看方玉龙也不是这种人?我搞不懂的就是这个毒药的来历和原因,这个谜还有待于揭开。要么说,方玉龙来这儿之前就蓄意干掉自己了,所以是准备好了来的,要么说……” 南宫锦追问他:“要么说?” 元真和尚咧开嘴露出牙齿笑了:“干吗非让我说出来?这话不就在你自己的嘴边吗?方玉龙当然是被谋害的。” 三 南宫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么秦夫人呢?”元真和尚缓慢地说道:“假如没有秦夫人那件事,尽管疑点重重,我还有可能相信方玉龙是自杀的。反过来说,如果没有方玉龙这件事,我就可能毫无疑虑地相信秦夫人是自然死亡的。如果不是方玉龙的死实在难以解释的话——说是秦钟把自己夫人干掉的,我也相信。现在是两起死亡,一起紧接着一起,那就需要讲讲清楚才行了。” 南宫锦道:“我也许能帮你弄清楚这个问题。”于是,他把秦钟告诉他关于两个小瓷人失踪的情况又重复了一遍。元真说道:“对了,那长得像恶魔一样的小瓷人……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肯定有十个。你说现在只有八个了?” 南宫锦背诵了起来:“十只恶魔到人间,一魔贪饮过度归了天;只剩九个在人间。九只恶魔到人间,一魔身陷梦魇魂归天,只剩八个在人间。”两个人对视了一下,元真又露出牙齿笑了。“再也没有这样见鬼的巧事!方玉龙昨天晚饭后死于窒息,或者说噎死了,而秦夫人睡过了头,一觉睡死了!” “所以呢?”南宫锦说道。元真和尚立即把话头接了过去:“于是又出现了一个难题,也就是问题的根本所在!这当然还是未知数!究竟是谁在背后设计了这一切,就是欧阳寻本人还是有一个不知所在,但又无所不在,逍遥自在的狂人!” “你分析的有道理。”南宫锦吸了一口气,轻松地说:“但是,你明白吗,这又牵涉到什么问题了?秦钟赌咒发誓地说,岛上除了我们几人和他们夫妇外,再没别人了。” “也许秦钟弄错了!而且秦钟也可能在撒谎!”南宫锦摇摇头。“我不认为他在撒谎,毕竟他自己置身其中,如果没有昨晚那画卷上写的那些事,也许他夫人还活得好好的。”元真点点头。他说道:“今天上午不会有船来了。这也对得上茬了。又是那背后的人的安排。清风岛势将与世隔绝,直到背后的人了结这桩公案为止。”南宫锦脸色煞白地说道:“你认为——此人是要对付完我们所有的人嘛!” 元真变了一种口气说道:“有一点是这背后的人应该没想到的。” “哪一点?” “说来说去,这个岛子总归只是一块光秃秃的礁石吧?我们一次快刀斩乱麻,搜它个遍,马上就可以把背后的人搜出来。” 南宫锦大夫警告说:“这背后的人很危险!” 元真大笑起来:“很危险?谁害怕大灰狼来着?我要是抓住他,我就成为很危险了!”他顿了顿又说道:“最好我们把沈鹤也找来帮我们干。关键时刻他会是把好手。当然也最好不要让娘们知道。至于其他那些人,总镖头是老掉了牙的,总觉得靠不住。而陆风感觉就是个只会开口使唤人的家伙。所以干脆就我们三人来干吧!” 第十章 意外发现 一 他们和沈鹤一说即成,他对他们的计划马上表示赞成。“你们提到的关于小瓷人的那些事,说明问题完全不那么简单。很邪乎!而且!而且还有一点:你们有没有觉得到现在为止,从所发生的所有事情来看,这个背后的人的做法,就是本人不出面,都让我们自己做?” “说清楚些,老兄。” “听着,我的意思是这样的:昨天晚上一咋呼,那个毛头小子方玉龙就受不住,服毒自尽了。那个秦钟也挺不住了,干掉了自己的夫人!全是由着背后的人的摆布。”南宫锦摇着脑袋,又着重提到了毒药的问题。沈鹤对这一点也同意。“说实在的,我把这点给忘了,随身带着它到处转悠,确实罕见。但它又是怎样跑到他的酒里去的呢,神医?” 元真和尚道:“我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昨晚,方玉龙喝了不止一杯。他喝最后一杯和喝上一杯之间隔着不短时间,而他那只杯子就一直搁在桌上或者什么地方。我想想——不能太肯定,可能是放在靠窗户的那张小桌子上。窗户是开着的。也许有什么人偷偷加了点毒药进去。”沈鹤不太相信地说道:“躲过了我们所有人的眼睛嘛,大师?” 元真和尚冷冷地说道:“我们都忙着别的呢。” 南宫锦慢条斯理地说道:“确实没错。我们当时都被吓住了。大家在屋子里团团转,嚷着,可恼火了!光顾着说自己的事了。我看还是有可能的……”沈鹤耸了耸肩膀。“事情明摆着,一定是这样干的!话就说到这里为止,两位,我们动手吧!有谁碰巧带着趁手的家伙了嘛?或许能用得上毕竟我们要搜寻的人躲在暗处,万一我们找到他藏身之所时他狗急跳墙呢?” 元真和尚道:“我倒是带了个好家伙在房间里。”他说着就往自己房中去。没过多久就拿着一物回来。沈鹤睁大双眼,用装得漫不经心却显然装过了头的声音说道:“大师居然还带着这个,如果我没看错这便是唐门一等一的暗器--暴雨梨花针吧?” 元真道:“这是我出家之前请人精心打造的,说实话我有些爱不释手,所以出门习惯带着它了,也没想到还能用到。” “如此说来,在出家之前大师也是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人了”沈鹤接着又说,“如今有了这家伙。我们在一起就更不必担心了!要是真有这么一个疯子藏在岛上,我们也不用太怕——当然了其实我也会三拳两脚的,紧急时候也可以防身。”南宫锦干咳着道:“这点兴许你错了,沈鹤!杀人狂不一定都是张牙舞爪、大打出手的武林高手。他们也可能是斯斯文文的随和人物。” 沈鹤道:“我可感觉不出来这岛上的那位会是这种人,神医。” 二 三个人开始在岛上兜起圈子来。结果没想到事情竟这么简单。岛的西北角,也就是冲着大陆沿岸的那一边,直挺挺的悬崖直插海底,崖壁是光溜溜的一片。岛上其他地方都没有树木,几乎暴露无遗。三个人仔仔细细、有条不紊地搜查着,真是把整个清风岛从岛顶到水边上上下下走了个遍了。一寸一寸地探寻,哪怕一丁点不寻常的岩石褶子和任何一个可能通向洞窟的旯旮,都不漏过。然而,就是没有洞,也没有窟窿!他们绕着水边走,最后来到了曹豹独坐远眺水天一色的地方。这里,只有层层叠叠的波浪拍打着礁石溅起浪花,宁静极了!老人笔挺地坐着,双眼直愣愣地望着水平线。这帮搜岛的人走过去时,他全然没有注意。这种漠然的态度,至少使三人中的一个人稍微感到有些不安。 沈鹤心里想:“这不对头——他看上去像是中了什么魔似的。”他清清嗓子,摆出一副准备好好聊上一阵子的架势说:“您真会给自己找个安逸的好地方啊,总镖头。”曹豹皱起眉头,回头掠过一眼道:“我没多少时间了——太少了。我务请各位别来打扰我了。” 沈鹤十分亲切和蔼地说道:“我们不打扰你。我们只是在岛上转一圈,跟你这么说吧。就是有点怀疑,也许有人正躲在岛上。”总镖头还是皱着眉头说:“你们不懂啊——你们根本不懂,请走开吧。”沈鹤走开了。他走到另外两人那里说道:“他疯了……和他讲,没用。”元真有点好奇地问道:“他说什么啦?”沈鹤耸了耸肩膀:“什么时间不多啦,他不愿意别人打扰他啦。”南宫锦也皱起眉头来了。他喃喃地说道:“现在,我担心……” 三 搜岛宣告结束了,三个人站在全岛的制高点上俯视着远处的大陆,没有船只出海,海风吹来,海水的气息越来越浓了。元真说道:“没有船出海了,似乎风暴要来了。伤脑筋的是,这里望不见村子,没办法发个信号什么的。”沈鹤道:“今晚上我们弄堆篝火试试。”元真皱着眉头说道:“坏就坏在也许这些都是安排好了的。” “你觉得怎么安排的?” “我哪里知道?也许会是开个玩笑什么的。把我们放逐到这个岛上,任你发什么信号也不理睬,诸如此类的。譬如,对村子里的人说,岛上的人在做游戏呢。反正,可以胡扯呗。”沈鹤半信半疑地说道:“你以为村子里的人就相信了?”元真冷淡地说道:“哼,假的比真的还有人信!要是有人对村里人说,别去管那个岛,等不知何许人悄悄地把他的客人们都干掉了再说——你认为他们会相信吗?”南宫锦说道:“一开始,连我自己也无论如何不信,但是现在……”元真用牙齿咬着嘴唇说道:“现在——就是这个话了!神医,这是你说的!”沈鹤盯着水面说:“我想,不至于有人爬到水下去吧!” 南宫锦摇摇头。“我看不会。再说这么陡,哪儿藏得住人啊?”沈鹤说道。“也许崖壁上有窟窿。现在如果有条船,我们就能绕岛划一圈。”“如果有船,我们全体已经在返岸的途中了。” “说得对,沈鹤。”元真突然说道:“我们可以把这座崖壁摸透。这里只有一个地方藏得住人——就在右边靠下面那里。你们哪一位能弄到根绳子,可以把我放下去探个究竟。” 沈鹤说道:“还是弄清楚的好。虽然,乍一看——看起来似乎挺可笑的。我来找找,看能不能弄到根绳子什么的。”他径直地朝着屋里跑去。元真看了看天空,云块正在集结着,风势增强了。他侧目看了南宫锦一眼说:“你倒是镇静得很,神医。在想些什么呢?” 南宫锦慢慢地说道:“我正在想老镖头曹豹到底疯到什么程度了……” 四 整个上午,梁飞燕都心神不宁,她在躲着华云师太。华云师太让她觉得害怕,她觉得自己有些讨厌华云师太。而华云师太呢,端了张椅子坐在房子的犄角里,正好躲开风道。她坐在那里手拿佛珠。只要梁飞燕一想到她,就好像看到一张灰白色淹死人的脸,头发上缠挂着水草……这张脸曾经很好看——好看到可能把什么东西都不放在眼里的程度——如今,这张脸却连怜悯和恐惧都没有了。华云师太镇定自若,一本正经地坐着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大平台上,陆风蜷缩在一张门房用的椅子里,脑袋几乎缩到了脖子里。梁飞燕瞧着他的时候,就好像看到了站在大堂上的那个人——有着黑眼珠,一头美发,一张困惑而害怕的脸的小伙子--董青。想像之中,她似乎又看到陆风用衰老的双手戴拿起令牌,开始宣读判决……隔了一会儿,梁飞燕信步向海边走去,她沿着海边一直走到了岛的尽头。一个老人正坐在那里傻望着天边。曹豹看见她走近,动了一下。他扭过头来——脸上现出了疑虑、惶惑、奇特而复杂的神情。梁飞燕深深一惊。曹豹死盯着她看了半晌。她心里想:“多么古怪。就好像他已经清楚……” 他说道:“啊!原来是你!你是来……”梁飞燕在他身边坐下说道:“您喜欢坐在这里看海吗?”他和气地点点头。“是的,”他说道,“让人神往啊!我看,这真是一个等待的好地方。” “等待?”梁飞燕立刻说,“您在等待着什么呐?”他还是和和气气地说:“末日。可是,我以为你不是早已知道了吗?这不是事实吗?我们都在等待着自己的末日。”这么一来,她连说话都哆里哆嗦的了:“您这是什么意思?” 曹豹庄严地说道:“我们谁都离不开这个小岛了。这是有人安排好了的。当然,你完全清楚这一点。也许你还悟不透这对于我们来说也许就是解脱了。”梁飞燕不解地问道:“解脱?”他说道:“是的。当然,你还太年轻……你还没接触到这个问题。但是,这个问题就要来了!一个人当发觉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就会选择坦然接受了,也就是谢天谢地的等待着解脱。有一天你也会有这种感觉的……”梁飞燕嘶哑地说道:“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她感到手指头一阵阵地痉挛。突然,对这个文文静静的老镖师害怕起来了。他乐滋滋地说道:“我告诉你,我是敬重黄子峰的,我也喜欢杨洪。他们都对我很好……”梁飞燕问他道:“他们是谁啊?” “是我师父和师兄,他们真的教会我很多,虽然我并没有都学会,但是我学会了一些他们没有教我的,或者说他们根本不会的。但是没办法我爱师妹,所以为了她我必须学些什么,也必须做些什么。”他静默了好一会,接着又说道:“是的,都是因为对师妹的爱,我才这样做的。”梁飞燕说道:“你是说——”她停住了。 曹豹心平气和地点了点头:“现在再抵赖也没用了——再抵赖也得完蛋了。是我把我师父送上死路的。我看,这也算得上是一种谋杀。听来多奇怪。谋杀——而我在那之前一直奉公守法。但在当时我别无选择了。当然了我并不后悔那么做了。虽然牺牲了一些人,我是这么想的。可后来……”梁飞燕的声音变了,她问道:“后来怎么样呢?”他惘然若失地摇着脑袋,看上去既困惑又有点伤感。“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反正什么都变样了。我不知道师妹是不是看出来了一些什么,但是我觉得不应该,毕竟都过去了……。但是我渐渐感觉到她和我疏远了,远到我无论做什么都觉得无法再走近她。再后来她就死了——我也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梁飞燕道:“一个人了——一个人了——”岩石那边传来了她说话的回音。 曹豹突然笑道:“等末日来临时,你也会高兴的。”梁飞燕站起来,尖声道:“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他说道:“我懂你的,姑娘,我懂你怎么想的……” “你不懂,你什么也不懂。” 曹豹又自顾自的看海了,似乎压根不知道她在后面站着。一面他还在轻声细语地说着:“师父,师兄还有我挚爱的师妹,我想我们很快就会再见了……” 五 沈鹤胳臂上拎着一圈绳子从屋子里回来时,在原来那个地方,他看见南宫锦正盯着水面往下看!沈鹤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元真大师到哪里去了?” 南宫锦不在意地回答说:“去证实他的想法或者什么去了,一会儿就回来。听我说,沈鹤,我真担心。” “我的意思是我们都在担心。”南宫锦不耐烦地摆摆手:“当然,当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考虑曹总镖头的问题。” “他怎么啦?”南宫锦回答的口气是冷酷无情的:“我们要找的可能是个疯子,你觉得曹总镖头有可能吗?”沈鹤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他是背后设计的人?” 南宫锦怀疑地说道:“我原不该这么说的。起码眼下不该说。当然,在精神病方面,我不擅长。其实,我也没有好好跟他聊过——没有从这个角度研究过他。” 沈鹤怀疑地说道:“说他老糊涂了,我同意!但我不会说他就是……”南宫锦没让他说下去,极力想使自己重新镇静下来。“也许你是对的。见鬼,一定有什么人藏在这个岛上!看,元真大师来了。” 他们小心地把绳子拴牢。 元真和尚道:“我会尽量留神自己的。你们只要注意着绳子是否突然抽紧就行了。”南宫锦同沈鹤站在那里看着元真往下爬,隔了一会儿,沈鹤轻声道:“看他爬得挺像只猫的,是吧?”他的口气里另有一种味道。南宫锦道:“我倒认为他先前想必有过点爬山的经验。” “也许吧。”两个人都不作声了。一盏茶后,这个前捕头说话了:“总之,这元真大师很不寻常,你懂得我说的意思吗?” “什么?” “他很不一样。”南宫锦不相信地说道:“何以见得?”沈鹤叨咕了几句。随后说道:“我不清楚——具体的。可我是一点都不会信任他的。”南宫锦道:“我看他出家之前肯定是个江湖狠人。” 沈鹤道:“要说江湖狠人的话,我敢打赌,他干过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停了停,又继续说下去,“你看他带的那暗器像一般人带的嘛?”南宫锦傻瞪着眼说:“这个我不知道,可能武林人士会带的吧?”沈鹤说道:“看来你对这类人不了解,那武器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暴雨梨花针可是唐门独门暗器,一旦用上,那对手必死无疑的。再说了你可别忘了他是个出家人?” 南宫锦疑心地说道:“但是他不是说——他因为喜欢这暗器,所以习惯了到哪都带着。”沈鹤鼻子里哼了声。绳子忽然拉紧了。有这么一阵子,他们双手使劲攥着。后来,绳子又松了,沈鹤说道:“他说习惯的!不正好说明他出家之前的身份和习惯嘛,反正我肯定他绝非善类。”南宫锦只是听着不说话,但是心里也有了自己的看法。 就在两人沉默的时候,突然传来元真的声音,“这下面别有洞天,可能里面藏有什么,沈鹤你赶紧下来和我去看看,至于神医嘛,快去把大家叫过来吧。 六 沈鹤顺着绳子缓缓往去,他看着下面离得很远的碧蓝的海面,心中不由自主的有些担心,他心说:这要是突然绳子断了,掉下去就完了,下面深不见底我还不会水。好在他没往下爬太久。就看到在悬壁上露出一个不大的洞口来,他立刻明白这应该就是元真说的别有洞天之所了,于是大喊了一声:元真大师,你在里面嘛。没多久就听元真那熟悉的声音传来:就是这里了,你快进来吧。沈鹤看了看那洞口,直接进不好进,但是他又不敢直接往那跳,于是他想到可以晃动绳子,把自己荡过去,就这样试了几次后,他终于进了那洞口,起身后他看了看身后的悬崖,心里又感到一阵后怕。心想要是不小心掉下去,只怕会落个尸骨无存。他又回头看向洞中,只觉得一片漆黑,他嘴上喊着元真大师,壮着胆往前走了一段后,见前方似乎有了光亮,于是顺着光亮的地方继续往前。随着光亮越来越明显,他看到在不远处站着一人,一动不动的。他一边往前一边仔细看那人,好一会才看出那人正是元真,沈鹤于是加快了步伐,口中还喊着:我说大师怎么也不等等我,就自己往这来了。他说罢见元真并不答话,还是在仔细的看着什么,于是沈鹤这才顺着他看的地方看去,很快他也看清楚了,哪里居然放着一个红木棺材,棺材旁点着香火。几根大蜡烛已经烧了一大半了。沈鹤心想不对,脚上又加快了几分,很快就来到棺材旁,棺材盖已经打开了,棺材里躺着一个安详的老者,在老者胸前放着个漆黑的古朴的木盒,却不知里面有什么。沈鹤看罢忙问道:“这棺材里躺的人是谁,大师知道嘛?” 元真并没有看他,但是却开口答道:这就是清风岛岛主欧阳寻。 “不会吧,大师怎么如此确定是他,难道大师之前见过欧阳前辈” “我从未见过,但是你自己绕到棺材前面去,前面放着他的灵牌呢” 沈鹤听他这么说,连忙绕到棺材前面,果然看到放着一块灵牌,上面赫然写着清风剑欧阳寻大人之灵位。沈鹤看完惊讶道:欧阳前辈已经仙逝了,那会是谁邀请我们来此的,岛上发生的一切又是谁安排的。 元稹道:我们现在只知道背后的人肯定不是欧阳寻,不过这人能了解欧阳寻和我们的关系,还能模仿他的笔迹给我们送信,想来也是他身边极其亲近的人了。 “大师的意思说是那个叫梁大的老仆人嘛” “反正到现在还没见到他,而据说他一直跟随欧阳寻左右” “只能说他的嫌疑最大,我们需要先找到他,但是如果真的是他,他为何要这么做呢?”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现在不是考虑他这么出于什么原因的时候,当下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出他来,不然不知道他后面还会对我们做什么呢,现在可是他在明我们在暗。” “大师分析的有理,那我们等大家来了,再一起去找找” “这个洞的尽头就到这了,我已经看过了,我们还是出去吧,现在只剩我们住的院子还没搜过了,我们赶紧再去那搜搜,希望能搜出这个躲在暗中的人,否则……” 七 等他们再回到地面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元真和尚看了看,除了曹豹不在外其他人都到齐了。梁飞燕率先问道:二位在下面究竟发现什么了。 元真道:具体的我们路上说吧,现在我们赶紧去我们住的房子那里。我们需要马上搜搜那房子,看能不能找出那个人。元真说罢,率先朝房子走去,其他人稍微愣神后,就都跟了上去。路上沈鹤把他们在洞里看到的,跟众人简单的做了描述。众人听了一阵惊讶,随后各自议论了起来。等他们来到院子前。元真道:留两个人守在下面然后我们一间间的搜。 半个时辰后,他们从楼上最后一间放着杂物的房间出来时候。众人都默契的沉默了,只因他们这样一通折腾下来居然没有任何发现。陆风第一个恢复了常态。他说道:如今看来除了我们来的八位之外,岛上没有其他人了! 第十一章 再死一人 一 元真和尚淡淡开口道:“这么说来是我们搞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而且一错到底!迷信和幻觉构成了一场梦魇,都是因为两起死亡太凑巧的缘故!”南宫锦仍然郑重其事地说道:“可是,你要知道,我们的论点都是站得住的。总而言之,我是个大夫。我多少知道些什么叫自杀。方玉龙哪像个会自杀的人?”元真和尚又怀疑起来了:“那你看,会不会就是个意外呢?”沈鹤哼了一声,根本不相信。“哪有这种见鬼的意外。”他嘟囔着说道。大家都不做声。后来沈鹤又说了:“至于那个女人——”他又停住了。 “秦夫人吗?” “是啊。可能是个意外嘛?”元真和尚道:“一个意外?什么样的意外呢?”沈鹤有点发窘。那张如熟透苹果般的红脸又涨红了几分。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地道:“听我说,南宫锦,是你给了她一些药什么的吧……”南宫锦瞪着他:“药什么的?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昨天晚上,你自己说过你得给她点什么,让她好睡觉。” “是的,没错,我确实给了她点药,但那是完全无害的安眠药。” “说得明确些,给的是什么?” “我给她的是极为缓和的天王补心丹,绝对对身体有益无害的。”沈鹤的脸涨得更红了。他说道:“听我说——用不着含糊其辞——你给的超过剂量了吧?”南宫锦立马发火了:“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沈鹤说道:“这不是不可能的吧?要是你搞错了呢?这类事情有时就是会发生的。”南宫锦急忙说道:“根本没这事。你这说法简直荒谬。”他停了一下又用带刺的语调补充说道:“难道你想说我是故意给她超量的药?” 元真和尚急忙插进来说道:“我说,你们俩都得保持冷静。别你说我,我说你的。”沈鹤阴沉着脸说:“我只不过是说,南宫锦也许会也有个失误什么的而已。” 南宫锦强作笑容地露着牙齿,但实际上并没有笑意地说道:“当大夫的可经不起出这样的差错,我的朋友。”沈鹤故意说道:“要是画卷上里说的没错——你可不是第一次出这样的差错了。”南宫锦脸色顿时煞白。元真和尚又急忙插进来,对着沈鹤发怒道:“你这样乱咬一通是什么意思?我们如今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们应该团结一致才行。你自己那件血口喷人收集假罪证的丑事又是怎么回事呢?”沈鹤向前跨出一步,双手攥成拳头。连说话的声音都粗了。“去他妈的作假证!信口雌黄!你倒是试试把我抓起来呀!元真和尚,我倒有些事情想弄弄明白——其中有一件就是关于你的!”元真和尚的眉毛皱了起来:“关于我的?” “是的,就是关于你的!我想知道,像你这样出家也不短的人,出来拜访朋友,你为什么要带那种十分危险的暗器?” 元真和尚反问道:“你想知道是吧?是你想知道吗?” “是的,我想知道,元真和尚。”元真和尚出乎意料地说道:“得了,沈鹤,你总算还不算很傻,看你外表还以为你不会多聪明呢” “说不定我就是个傻子呢。所以你随身带着那种要命的暗器是怎么回事?”元真和尚微微一笑:“我之所以带着它,就因为料到我要去的是个是非之地。”沈鹤疑心道:“这,昨晚上你可没对我们说啊?”元真和尚摇摇头。 “你是瞒着我们什么了?”沈鹤钉着问道。 “在某些方面,是的。”元真和尚道。 “好吧,来吧,都说出来吧!”元真和尚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让你们大家认为,我也像你们大多数人那样,是被邀请来的,这不全是真的。但除此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有个我以前的手……不对是朋友——一个名为阿虎的,给我来信,说他在这里有些麻烦,需要我帮忙,而且说了这情况可能有些棘手。” “还有呐?”沈鹤不耐烦地催促说。元真和尚却哈哈一笑:“完了。”南宫锦道:“不会吧,他对你说的肯定不止这些吧。” “不,就这些,他说的就这些。最后还说了句。这么多年的朋友。来,还是不来,你看着办——这是他的原话。”沈鹤看上去并不相信地说道:“这些,你为什么昨天晚上不向大家说?” “沈大捕头——”元真和尚耸着他那富有表达力的肩膀说道,“我怎么能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究竟是不是我来这所要对付的不测问题呢?我得藏着点,所以只好说了个无中生有的故事。” 南宫锦认真地问道:“那么现在——你不是这样想了吧?”元真和尚变了脸色,气冲冲而阴沉沉地说道:“当然不了。我现在相信我和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我那朋友只怕也是被那背后的人利用了而已,这么做其实就是引我同大家一起上他圈套罢了。”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要知道我们现在是在别人的陷阱里——我敢发誓是这样的!秦夫人的死,方玉龙的死,餐桌上小瓷人的不知去向!这一切都是有人安排好的,但是,这人究竟在哪呢?” 就在这时楼下郑重其事地响起了吃午饭的钟声。 二 秦钟靠着餐厅的门在那里站着。当三个人走下楼梯时,他向前两步着急地低声说道:“我希望这顿饭能使大家满意。有火腿、馒头,白菜土豆,我还炒了点腊肉。别的也就是面条、烧饼和水果了。” 元真和尚说道:“听起来还丰盛了,对了,储藏的食物快光了吧?” “吃的东西有的是,大师。有不少风干肉还有土豆白菜。存货都贮藏得很好。我可以这样说,大师,要是谁在这座岛上和陆地隔绝起来的话,也足以维持好长一段时间。”元真和尚点点头。秦钟跟着三人走进饭厅,一边还低声说着:“那船夫今天一直不来,我觉得有些不对劲看。说不好就像你们说的都是安排好得。” “你说得不错,”元真和尚说道,“都是别人安排好的,从我们上岛开始。”华云师太进屋来了。她刚失手弄散了手里的佛珠串,现在在把它们穿起来。她在餐桌旁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说道:“天气变了。风很大,海面上白浪滔滔的。”陆风也进来了。他是踱着方步进来的。从浓密的眉毛底下,他飞快地一个个扫视着餐厅里其他的那些人说:“你们上午都挺活跃。”他声音里稍微带着点儿幸灾乐祸的味道。梁飞燕急急忙忙地跑进来,有点喘不过气。她急急忙忙地说道:“但愿我没让你们大家等着吧。我来迟了吗?” 华云师太道:“你不是最后一个。曹总镖头还没有来呢!”他们围着餐桌坐下。秦钟对众人道:“你们是这就吃起来呢,还是再等等?” 梁飞燕道:“曹总镖头正在下面的海滩边上坐着。我看,在那里怎么也听不见钟声——”说着,说着,她迟疑起来,“——他今天有点儿走神,我看是有点不得劲……”秦钟接上去说道:“还是我下去一趟,通知他午饭已经准备好了。”南宫锦突然一跃而起。“还是我去吧”他说道,“你们吃你们的饭。”说着他走出屋子,但是还能听到背后秦钟在说着:“您是要火腿还是来点烧饼呢,神医?” 三 坐在餐桌周围的五个人似乎找不到什么话说。外面,一阵狂风刮过来又刮了过去。梁飞燕哆嗦了一下子说道:“看来风暴来了。”沈鹤打开了话匣子,他滔滔不绝地说道:“昨天,在那我坐的马车上有个老家伙。他老唠叨着风暴要来了,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学会看天气的,亏得这些老水手们!”秦钟绕着餐桌收拾菜盘子。他手里拿着盘子,突然间站住了。他用一种少有的惊恐的声音说:“有人在跑……”他们都能听到了——平台上有奔跑的脚步声。此时此刻,不用讲,他们——他们都明白了……好像互相说好了似的,他们全都站起来了。站着向门口望去。南宫锦跑进来,呼吸急促地说:“曹总镖头——” “死了!”梁飞燕猛地迸出了这两个字。南宫锦说:“是的,他已经死了……”立刻一片肃静——肃静了好一阵。七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四 曹总镖头的遗体刚抬进门,风暴就来临了。其余的人都站在大厅里。倾刻之间外面就下起瓢泼大雨,雨点落在地面啪啪作响,分外嘈杂。沈鹤和南宫锦抬着尸体上楼去了,梁飞燕猛地扭转身子走进了空无一人的厨房。就像他们刚才走出去时一样,那道炒肉还一筷子没动地在桌上搁着。梁飞燕走到桌子旁,站了一会,这时候秦钟轻轻地走了进来。秦钟看到梁飞燕,吃了一惊。他的眼神像是充满了疑问地说:“噢,梁姑娘,我——我就是进来看……” 梁飞燕用连自己也感到吃惊的粗嗓子大声说道:“正如你说的,秦钟。这里太邪乎了,你自己看吧,那些小瓷人只剩七个了……” 第十二章 共赏情势 他们把老曹豹放到他自己的床上。最后又检查了一遍,南宫锦这才离开房间下楼了。众人都聚集在耳房里。华云师太还在弄她的佛珠串。梁飞燕站在窗口望着如珍珠断线般不断落下的大雨。沈鹤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把椅子里,双手撑着膝盖。元真和尚一刻不停地走来走去。而陆风则在房间的那一头,双眼半阖地坐在一把安乐椅里。南宫锦走进耳房的时候,他忽然睁开眼睛,用咬字清楚、气势逼人的声音说道:“怎么样,神医?”南宫锦脸色非常苍白地说:“根本不是心脏或者这一类的毛病。曹总镖头是后脑勺遭到重物击打致死的。”这下子引起了一片嘁嘁喳喳的议论。陆风又一次用响亮的声音说话了:“你找到凶器了吗?” “没有。” “那你能肯定你的判断?” “我完全肯定。”于是陆风平静地说道:“现在我们越发地知道我们的处境了,谁在主宰这一切,现在可以说是不容置疑的了”。整个早晨陆风一直蜷缩在平台上的那张椅子里,克制着不让自己参加任何公开活动。现在,他又摆出长期发号施令惯了的做派,恢复指挥了。他毫不含糊地主持起审问来。他清清嗓子,再次开口说道:“今天早晨我坐在这个平台上,我是你们大家一举一动的观察者。你们的意图很清楚。你们在搜索全岛,想找出那个不知何许人的凶手。” “你说的没错。”元真和尚说道。 陆风继续说下去:“不用问,你们得出的结论同我的一样——具体说吧,方玉龙和秦夫人既非偶然死亡,也非自杀而亡。毫无疑问,对背后之人之所以把我们骗到这个岛上来的目的,你们也有了某种结论。”沈鹤粗声粗气地说道:“他是个精神病!一个疯子。” 陆风咳着说:“这一点几乎没有疑问,但它并不能帮我们解决问题。我们主要关心的是——如何才能避免自己不出事。”南宫锦声音都发抖了,说道:“欧阳寻前辈早就死了,而这岛上一个人也没有,除了我们几个之外。一个人也没有!”陆风摸摸下巴颏,平稳地说:“按我的估计除了我们之外不会再有任何人。今天一早,我就得出这个结论了。我原可以提前告诉你们,再怎么搜索都是白搭的。而且我有种强烈的感觉或者说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那就是:设计这一切的人其实就在这个岛上。一定是这样。至于他的那个计划,要把律法或者说官府制裁不了的犯有各种罪行的某些人不折不扣地量刑处置,而这计划只有一个办法才能实现得了。那就是混在我们当中。这样一来,问题也就很清楚了。就在我们这几人中间有一个就是那人……” 六 “喔,不,不,不……”梁飞燕突然发作起来了,近似呜咽。陆风尖利地看了她一眼说:“梁姑娘,现在可不是睁着眼睛不愿正视现实的时候。我们都处在极端危险之中。我们中间有个人就是那躲在背后的人。就是不知道我们中哪个人是他。来岛的十人当中,有三个已经交待了。方玉龙,秦夫人和曹老镖头都交待在这了,那就只剩下我们七个,而我们七人中间,如果让我说说自己的想法的话,肯定有一个是冒牌的。”他住口不说了。望着周围的每个人。“我可以认为各位都同意我的看法吗?” 南宫锦道:“到目前为此发生的都太出人意料了,不过结合我们了解的,我认为你是对的。” 沈鹤也开口道:“没有其他可以怀疑的。如果你们想听听我的想法,我有一个好法子——”陆风急忙用手势制止了他。陆风还是稳稳当当地说道:“我们现在就来谈这一点。到现在为止,我所要明确的的是,对眼前明摆着的事实,我们的看法是不是都一致了。”华云师太还在转动手里的佛珠。她说道:“你的说法听上去是合情合理。我同意我们中间有一个是给魔鬼当差的。” 梁飞燕轻声说道:“我不能相信……我不能……” 陆风看向元真和尚道:“元真大师,你呢?” “我赞成,完全赞成。”陆风看来挺满意,他点点头说道:“好吧,那现在我们来提证据、讲事实。首先,各位有没有理由怀疑具体是谁呢?沈鹤,我看你好像想说点什么?”沈鹤紧张得喘着粗气说道:“元真和尚带着唐门独家暗器暴雨梨花针。但他昨晚却没有说实话,这是他承认了的。” 元真和尚咧开嘴,讪笑着说道:“我看,我少不了还得解释一遍。”他又解释了一遍,说得简明扼要。沈鹤毫不放松地追问道:“拿什么来证明?没什么可以证明你所说的属实啊?”陆风咳着。“遗憾的是,”他说道,“我们谁都一样,都只能光凭各人自己说的。”他往前探着身子说:“我敢说,你们哪一个都还没有真正意识到我们现在的情势有多危急。我能想到可以应对的只有一个法子,就是看看我们现有的信息是否足以证明我们中间哪一个人肯定不是那背后之人?” 南宫锦马上道:“我是一个很多人都熟知的大夫。所以怀疑我的惟一理由不过是——”陆风又举起手来打断了南宫锦的说话。陆风继续用他细声细气但清晰明确的声音说道:“我也是一个很多人都熟知的人物!所以,神医,你这还不如不说!这一阵子以来,大夫中有胡作非为的,为官里也有胡作非为的,而捕头里——”他瞅着沈鹤,又加上了一句:“也不例外!” 元真和尚道:“无论如何,我认为你应该把女人们除外。”陆风的眉毛挑上去了,用他那久为官场人所熟悉的、出名的刻薄语言说道:“这样说来,我应当认为你是主张女人中是不会有杀人狂的了?” 元真和尚忿忿地说道:“当然不是这样。不管怎么说吧,这看上去就是不可能——”他顿住了。陆风仍然用他那轻轻的、酸溜溜的声音向南宫锦说道:“南宫神医,我可以认为一个女人的力气也能袭杀让人可怜的老曹豹吧?”南宫锦平静地说道:“这倒是有可能——只要使用的家伙顺手的话。” “家伙顺手肯定能行是吧?” “是的,就算小孩子也有机会做到。”陆风扭动着他那乌龟似的脖子,又说道:“另外两起人命案是药物致死。而这一切谁也没有话说,哪怕是力气最小的人也能做到的。” 梁飞燕怒不可遏地说道:“我看你是疯了!”陆风的一双眼睛慢慢地转过来,盯在她的脸上,这个眼神冷漠无情,说明这个人长期惯于察言观色而自己则不露声色。梁飞燕想道:“他这样看着我,把我当成他审视的犯人了,而且”——她一想到这个念头,不禁有点吃惊——“他难道怀疑我!” 陆风却有板有眼地说:“梁姑娘,你还是克制一下自己的感情吧!试试看。其实我不是在说你。”他又向华云师太弯了弯腰。“我希望你别见怪,我只是说我们谁都有嫌疑,没有一个例外。”华云师太只顾着弄她的手里的佛珠,头也不抬,冷冰冰地道:“凡是了解我为人的人,要是听到有人说我害了别人的性命——更甭说是一下子两条性命啦,不用说都会感到十分荒谬的。但是,我能理解我们毕竟是谁都不了解谁,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充分的证据,那就谁也脱不了干系。我还是坚持那句话:我们中间确实是有一个魔鬼。” 陆风道:“这样说来,我们达成一致了,不存在仅仅因为所谓人品或者身份而排除哪个人的嫌疑问题了。” 元真和尚说道:“对秦钟怎么看?” 陆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什么怎么看?” 元真和尚道:“这个,依我看,秦钟完全可以排除在外。”陆风道:“大师认真的?有什么根据?”元真和尚说道:“一则,以他的名声和给人的感觉不像,最重要的是他夫人也是一个受害者。”陆风的浓眉毛又挑起来了,说道:“但是大师,我以前审问过一些被指谋杀妻子的嫌犯,最后证明确实事实如此”“ “这个我同意。谋杀自己夫人,这大有可能了——甚至可以说太稀松平常了!但就这事来说,一定不是!我可以相信秦钟杀了妻子。说他为了怕她顶不住,怕她出卖了他也行;说他嫌弃她也行;说他想再娶一个年轻得多的姑娘也行。但是我没法相信他就是那个背后的疯子,搞他妈的什么执法不阿,还拿自己的夫人首先开刀,其实那件事明明是他们两个一起干的。” 陆风道:“你这是把道听途说当证据了。我们并不清楚秦钟和他的妻子是否真的害死了林勇一家。这完全可能是胡扯的,为了让秦钟和我们的处境一样。昨上秦夫人恐惧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她发觉她丈夫的精神失常了。” 元真和尚道:“好吧,你尽管说你的。反正背后的人是我们中间的一个,谁都有可能,哪一个也逃不掉。” 陆风说道:“我的看法是不要从品德、身份或者可能性等等方面排除任何人。而是根据各种事实审查排除一个或者更多人的可能性。现在就来进行。简单说吧,我们中间有谁或者哪些人完全不可能对方玉龙下毒,完全不可能对秦夫人使用过量的安眠药,完全没有机会对曹总镖头进行致命的一击呢?”沈鹤一直阴沉着的脸开朗起来了。他向前靠了靠。“你说的这才像话!”他说道,“就是这个办法!我们来试试。关于方玉龙这个小伙子,我看没什么好查的了。有人已经说过在方玉龙最后一次斟满酒杯之前,窗外可能有人往剩酒余沥中偷偷放了些什么。真正在房间里的人做起来甚至更容易。我记不清当时秦钟是不是在房间里了,至于我们其余这些人,谁都有干这事的可能。”他停了停之后又接着说:“现在拿秦夫人的事来说吧,当时送她去房间的是她丈夫和南宫锦。他们俩哪一个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南宫锦跳了起来,混身发抖。“我反对——你这简直是莫名其妙!我发誓,我给那女人的药是毫无——” “南宫神医。”这个细细的、酸溜溜的声音挺管用。南宫锦刚说了半句,就骤然停住了。“你的愤慨是非常正常的。但是,尽管如此,你得承认这个事实。不是你,就是秦钟,你们都有可能毫不费力地使用致命的剂量。现在,我们再来看看在场的其他各位的情况。我、沈鹤、华云师太、梁姑娘、元真和尚有没有下毒的机会呢?这些人中间谁可能完全被排除在外呢?”他顿了顿, “我看一个也不可能。”梁飞燕愤怒了,说道:“我根本不在这个女人旁边!你们都可以作证。”陆风迟疑了一会才说话:“根据我的记忆,事实是这样的——如果我说得不对,请各位纠正。方玉龙和元真和尚把秦夫人抬上床之后,南宫锦跑了过去。他让秦钟去取了碗热水。后来呢,大家提出了一个问题:究竟我们看到的画卷是从哪里出来的。我们就都走进隔壁那间房间,除了华云师太仍呆在老地方没动——单独一人同失去了知觉的那个女人在一起。”华云师太的脸颊顿时变了颜色。她放下佛珠说道:“我确实没跟你们一起去,可” 但无情而细细的声音照样在说着:“而当我们回到房间里的时候,你,华云师太,正俯身对着床上的女人。”华云师太说道:“正常的同情心也是犯罪吗?”陆风说道:“我只是在说这个事实。随后秦钟送了热水进来,当然,他完全可能在进屋之前就下了药。这碗热水让那个女人喝下去了。不一会儿,他丈夫和南宫锦帮她上了床。南宫锦又当场给了她安眠药。” 沈鹤说道:“事情经过是这样的,一点没错。所以这就不关陆风、元真和尚、我自己和梁姑娘我们这几人的事了。”他说得很响亮,而且显得十分高兴。陆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啊?是没事了吗?我们一定要把每一种可能发生的情况都考虑进去。” 沈鹤的眼睛又瞪起来了,他说:“我不懂你的意思。” 陆风道:“秦夫人就躺在楼上她自己的房间里。神医给她的安眠药开始发生作用了,她迷迷糊糊地发困,不做声了。假如说,那时候有个人敲了一下门,走进房间,比如递给她一片药或者一碗药水,还传着神医的口信说这是神医吩咐让她吃的。你决不会想像秦夫人会再三考虑,不听传话,不马上把药吞下去的。”静了一会儿,沈鹤不安地来回走着,皱着眉头。 元真和尚说道:“你这种说法,我一点也不信。再说,事发之后总有很长时间,我们谁都没有离开这间屋子吧,后来又是方玉龙的死等等的。”陆风道:“如果有人后来是从他或她自己的房间里去找秦夫人的呢?我是说再后来。” 元真和尚不同意:“那时候秦钟就在房间里了。”南宫锦开了口。“不对,”他说道,“那时候秦钟下楼收拾大厅和厨房去了。就是可能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到过那里。”华云师太说道:“神医,你能肯定说那个女人吃了你的药以后一定睡得很死吗?” “十之八九会是这样,但也没有准。对任何一个具体的病人,只有经过几次处方以后,才能知道他对不同药物有什么不同反应。有时候,硬是要隔好久,安眠药才起作用。这都得看每个人的体质对具体药物的反应如何了。” 元真和尚道:“当然,你这套词怕是说了很多遍了吧,是不是都背的滚瓜烂熟了?”南宫锦又被惹怒了,脸色顿时阴沉起来。但是陆风冷漠无情的低语声又一次把他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头拦了回去。“反驳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们要弄清楚的是事实真象,我认为,我刚才说的情况有可能发生是站得住脚的,我也承认这种可能性并不很大。但那也得看可能去的人具体是谁了。要是这种送药的差事落在华云师太或者梁姑娘头上,病人见到她们去,绝对不会有疑虑。换了我去,或者是沈鹤、元真和尚去,至少说,就很不正常,但是我仍然认为这不至于让起她的过分怀疑。” 沈鹤说道:“那对我们来说,说明什么问题呢?” 七 陆风用手指轻轻地敲着嘴唇,满脸的冷漠,毫无一点儿人情味地说道:“我们现在谈的是第二起凶杀案,事实说明我们哪个都不能完全摆脱嫌疑。”他停了停又说:“我们现在谈谈曹总镖头的死。这是今早发生的。谁要是有什么可以谈的,可以开脱他或者她自己的,我请他照样说上一遍。至于我自己,现在我当场表示,我没有充分证据说明自己不在场。整个上午我都坐在平台上,想着一个问题,就是包括我们每个人在内的处境问题。“我就在平台上那把椅子里整整坐了一上午,直到钟响。但是我应该说,我记得其间有好几次周围完全没有人,而我也完全有可能去到海边,杀死总镖头后再回到椅子里坐着。要证明我一直没有离开过平台,只能听我自己说。而在这种情况下,这是不够的。必须有证明。” 沈鹤道:“我一上午都同元真大师和南宫神医在一起。他们可以给我作证。”南宫锦道:“你中间去屋里取过绳子。” 沈鹤说道:“不错,我去过。直去直回,这你应该清楚。”南宫锦道:“你一去好久……”沈鹤涨红了脸,说道:“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南宫锦?”南宫锦又说了一遍:“我不过是说你去了好久。” “难道不需要花时间找?哪能一伸手就是一大卷绳子到手?”陆风说道:“沈鹤走开的时候,你们两人在一起吗?” 南宫锦火了:“那还用说。元真和尚不过走开了片刻功夫,我一直在原地没动。”元真和尚带着微笑说道:“我想试试能不能用太阳光的反射向岸上发信号。得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我只走开了一片刻。”南宫锦点头表示同意:“没错。我向你们保证,就那么短的时间是来不及杀人的。” 陆风说道:“你们俩谁注意看时间过了多久嘛,当时?” “那倒没有。”元真和尚说道:“在那怎么看。”陆风不慌不忙地说道:“所以这个说法太含糊。”随后,他把脑袋转向手里拿着佛珠,笔挺地坐着的那个主儿:“华云师太呢?”华云师太说道:“我和梁姑娘一起到岛顶上走了走。后来我就坐在平台上晒太阳。” 陆风说道:“我不记得你在那里。” “不,我是在房子朝东的拐角那边。那里避风。” “你一直在那里坐到午饭时间?” “是的。” “梁姑娘?”梁飞燕胸有成竹地大声回答道:“今天一早,我同华云师太在一起;之后,我各处溜了溜,再后来,就到海边同曹总镖头聊了聊。”陆风插嘴问道:“那是什么时候?” 梁飞燕这才有些恍惚,她说道:“我不清楚,大约吃饭前半个时辰吧,我想想——可能还不到。”沈鹤问道:“是我们同他谈了之后,还是之前?”梁飞燕说道:“我不清楚。他——他真是奇怪。”她有点哆嗦。“怎么奇怪法?”陆风要追问清楚。梁飞燕低声说道:“他说我们都快要死了——他说他正在等待着他的末日。他——他吓得我……”陆风点了点头说:“后来你又做什么了呢?” “我回房间里了。一直到吃饭之前才出来,又到屋后走了走。反正整整一天我都是心神不定的。” 陆风抚摸着下巴颏说道:“还剩一个秦钟。其实他的证词究竟能给我们增加多少情况呢,我表示怀疑。”最后来到耳房的秦钟确实没说出多少情况来。他一上午忙着大小家务和准备午饭。饭前他还给平台上送过葡萄酒,之后又上楼把自己的东西从阁楼搬进另外一间房子里。一上午连窗外都没有望过一眼,连一点有关曹豹死亡的蛛丝马迹都没有见到。他还很确定的说,中午他开饭摆桌子的时候,餐桌上确确实实有八个小瓷人。等秦钟的证词一结束,屋里顿时又静了下来。陆风清了清嗓子。元真和尚对梁飞燕低声说道:“现在听他说结论吧!” 陆风道:“我们尽最大的可能就三起死亡案情作了质询。我们中有些人在某些方面确无干系,但迄今为止,我们仍不能肯定哪个人同本案全无牵连。我重申我绝对相信,现在在这里的七人中有一个就是危险的也可能是精神失常的罪犯。但是,在我们面前尚无证据说明他是哪一个。眼下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想想有什么办法同岸上取得联系以求帮助,也想想万一岸上的帮助一时来不了(而且按天气的情况看,十之八九来不了)时,必需采取哪些办法才能保证我们的安全。“我请大家慎重考虑这种情况,把自己想到的任何建议提出来。在此期间,我还警告大家要各自提高警惕。杀人凶手之所以能够肆无忌惮,正是因为我们这些受害对象毫无戒心。从现在起,我们应该以注意我们中间的每一个人为自己的责任。凡事预则立,也就是有备而无患。切勿大意,谨防危险。我说完了。” 元真和尚不出声地嘟囔道:“现在退堂吧……” 第十三章 互相猜疑 一 “你相信吗?”梁飞燕问道。她和元真和尚两人坐在耳房的窗台上。屋外暴雨倾盆,狂风大作。狂风暴雨一齐向窗户紧压过来。元真和尚在回答之前,先向一边歪了歪脑袋,随后说道:“你的意思是问我陆风这老头说得是否有道理,凶手就是我们当中的一个?” “是的。”元真和尚慢悠悠地说道:“那就难说了。不过按照目前的情形来说,很可能他是对的,然而……”梁飞燕替他把到嘴边的话说完了:“然而,这看来又是那么地不可思议!”元真和尚笑了笑道:“确实是不可思议!但是曹豹一死,有一点是不容置疑的了。现在不存在意外或者自杀的问题了。这就是谋杀。到现在为止,总共三起了。”梁飞燕禁不住簌簌发抖地道:“这简直像场恶梦,我总觉得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他深有同感似地说道:“我理解你的的心情。我也想睡着睡着,门外响起敲门声,然后我醒来了!” 梁飞燕道:“要果真如此,那该多好啊!”元真和尚一本正经地说道:“可惜,事实是我们全都在身处危局中,所以,从现在起,我们必须十分谨慎才行。”梁飞燕压低嗓门说道:“假如——假如真是我们中间的一个——你看会是谁?”元真和尚突然露出牙齿地笑了,他说道:“我理解你是把我们俩除外了?这倒没问题,我自己知道,我绝不是凶手,而且我也不怀疑你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梁姑娘。而且你还真让我觉得你是我所见到过的最稳当、最冷静的姑娘!我敢担保你肯定没问题。”梁飞燕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说道:“谢谢大师。”他笑道:“梁姑娘,遵循礼尚往来的原则,你不打算也夸我几句吗?”梁飞燕稍许迟疑了一下,然后道:“虽然我记得你说过,你并不主张人生在世非得奉公守法不可。这个我暂且不去争辩,反正我看不出来你会像——像启动机关的那个人。” 元真和尚道:“一点儿没错。如果我非得害死个把人,无非只是为了让自己能脱身。像这样的大规模清算,本人并不在行。行吧,既然这么说了我们就不算自己,集中来说说其他五个人吧。说说哪个才是不知何许人的背后设计者。嗯,我凭感觉猜啊,确实是一点根据也没有的,我说那人就是陆风!”梁飞燕大吃一惊。她想了一会才说:“为什么?” “我也很难说清楚。但是,先拿这点来说吧,他在大理寺待了很久,主持堂审有很多年了。也就是说,几乎每年里有几个月他都是高高在上的主宰着别人的命运。久而久之,肯定他就自以为真是别人命运的主宰者了。权高一切,生杀由己。他完全可能一时心血来潮,又想当一名青天大老爷,来个替天执法了。”梁飞燕慢慢地说道:“是啊,听你这么说,这确实也有可能……” 元真和尚说道:“要你说,你觉得是哪一个呢?”梁飞燕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神医南宫锦。”元真和尚轻轻地笑道:“那个大夫,呃?我跟你说,我是把他摆在最后一个的。”梁飞燕摇摇头:“我不这么想!毕竟前两起命案都和药物有关的。还不足以说明很可能和大夫有关吗?而且你不能不考虑这个事实:我们惟一可以确定的事实是,秦夫人吃的安眠药是他给的。” 元真和尚颔首道:“是,你说的这点倒是没错。”梁飞燕坚持说下去:“要是大夫搞鬼,一般人是很难发觉的。而且大夫往往由于劳累过度,或者精神过分紧崩而出错也是有的。” 元真和尚说道:“可也是。不过我怀疑他能杀得了曹总镖头嘛。毕竟他时间不够用,我只离开了不大的功夫——决不可能,除非他一去一回都跑得像兔子那样快。我不相信他会早有这种训练,可以做得如此干净利索,一点也看不出来。” 梁飞燕说道:“他不是在那个时候干的。他后来还有一次机会。” “什么时候?” “他去叫总镖头吃午饭的时候。”元真和尚道:“这么说,你认为他是在那个时候下手的?如果是那样,那他的内心也是够强大的,能如此淡定!” 梁飞燕有点不耐烦了:“他怕什么?这里毕竟只有他一个人懂医道。他完全可以说此人至少已经死了半个时辰甚至更久了,谁又能反驳得了他?” 元真和尚若有所思地看着梁飞燕。“真有你的,”他说道,“这个想法挺高明,我怀疑……” 二 “会是谁呢,沈鹤?我就想知道这点,你说那背后的人是谁?”秦钟的脸抽搐着,双手紧紧攥着手里的茶壶。 沈鹤看了看秦钟,心里一阵翻涌,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平淡回道:“按老陆风说的,那人就在我们当中,不过究竟是谁,我也想知道呢。” 秦钟冷冷得道:“但是,我举得你心里是有数的,是吧。你心里肯定是有数的。” “我不知道你说这话的意思,不过要是说我的猜测和看法的话,我确实有些个人看法的”沈鹤慢吞吞地说道,“可是要说准,我举得可能还差得远。也许我也是错的。我只能说要是我说对了的话,这个藏在背后的人确实是城府够深,也隐藏的够深的。” 秦钟叹气道:“这人隐藏的确实够深的,可以瞒过我们所有人。然后在背地里坐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沈鹤瞅着他说道:“那你自己也有点看法吧?”秦钟摇摇头然后显得有些愤怒的道:“我完全看不出什么来。正因如此,我才想问问你的看法,我若是知道的话,我肯定早把那人揪出来了,然后亲自为我夫人报仇了”说罢他瞟了沈鹤一眼。 沈鹤连忙道:是啊,要是知道是谁,我定不会绕他。 三 南宫锦非常激动地说:“我们一定要离开这里——一定要——一定要!豁出去也要!”陆风沉思地望着窗外,很平静的说道:“不是我自己炫耀自己能知天文,但我还是要想说只怕十二个时辰之内决不会有船能上岛来了,哪怕外面的人已经知道我们的处境,也要看看十二个时辰以后风停不停。”南宫锦低下头,用双手捂着脑袋,嘴里哼哼唧唧地呻吟着说:“难道说,在此期间,就光躺在床上干等着别人把我们全都宰了?” “自然不是”陆风说道,“所以我打算做些事来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南宫锦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他知道像陆风这种老年人的求生欲望远比年青人要强烈得多。他行医多年,对这一点深有所感。他比陆风可能要小上二十几岁,但在有关保命手段这方面却不知要差多少了。 陆风看着南宫锦笑道:“我看你似乎已经到奔溃边缘了,有点紧张过度了。” 南宫锦道:“这里已经死了三个了。你难道忘了?” “忘不了。但是你也别忘了,他们都是毫无准备,猝不及防才让那人得手的,而我们却预先有了防备。” 南宫锦愁眉苦脸地说道:“我们有什么办法?迟早——” “我仔细想了想,觉得我们还是可以做点什么的”陆风道。 南宫锦道:“关于到底是谁,我们甚至连一点线索都没有。要如何防备呢” 陆风摸摸下巴颏,低声道:“不妨告诉你,我可不这么想。”南宫锦瞪着他说:“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知道了?” 陆风小心翼翼地说道:“要说确切的证据,比如可以开堂问案那种,我承认现在一点儿也没有。但是把事情前前后后串连起来,我看就有这么一个人,就显得很明显了,我是这么想的。” 南宫锦仍然瞪着他说:“我不懂你的意思。” 四 华云师太在楼上自己的房间里。她拿起经书,走到窗前坐下,翻开经书。但是,犹豫了一会儿,她又把经书搁下了,走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取出几张纸来。她开始写道:“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老曹豹死了。他无疑是被人杀了的。至于午饭后,陆风对大家作了一次挺有意思的讲话。他认为凶手就在我们中间。意思就是说,我们之中有一个人是替魔鬼当差的。这一点我也早有怀疑。但究竟是哪一个呢?他们都在问自己,而独独我是知道的……”她坐在那里,有好一阵子一动也不动。她的双眼渐渐模糊了,眼前是一片迷惘。毛笔在她手指中间像人喝醉了酒似地乱晃起来,她歪歪斜斜、稀稀拉拉地用大楷写道:凶手的名字叫做索命无常。她闭上了眼睛。忽然,她一惊,醒了。低头看看桌上的纸。她一声怒叫,把最后一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字全都划掉了。她轻轻地说道:“是我写的吗?是我吗?我这是怎么了……” 五 风暴更大了。狂风在房屋的四周放肆的呼叫着。大家都在耳房里,六神无主地凑在一块儿,而且偷偷摸摸地彼此打量着。当秦钟端着茶盘走进来时,他门全都蹦了起来。秦钟说:“要不把那竹帘拉上吧?这样会更舒服些。”大家同意了之后,他把窗帘拉上了,又点起了灯,屋里确实显得舒服多了,笼罩着众人的愁云似乎也被抹掉了一些。 我想等到明天,风暴就会过去,会有人来的——小船也会到来……要不您来倒茶吧,华云师太?梁飞燕说道。 华云师太闻声淡淡道:“不,姑娘,那活我不擅长。再说我还拿着我的佛珠呢。”于是梁飞燕便向茶桌走去。听着瓷器的碰撞声,众人感到挺高兴的。屋子里似乎又多了些家常的味道。看着梁飞燕给自己倒的茶,元真和尚突然很认真的道:“要知道圣人曾有言:午后茶一口,活到九十九。” 沈鹤听罢忙问道“敢问大师这是哪位圣人说的啊”元真和尚笑道:“不瞒沈施主,说出此话的圣人,远在天边,尽在眼前”沈鹤听他这么说差点笑得一口茶喷了出来。 梁飞燕听闻也笑了起来。其他人脸上也舒展了起来。随后南宫锦又讲了个惹人发笑的故事。陆风本来是讨厌喝茶的,如今也津津有味地啜起来了。就在这种轻松和谐的气氛中,秦钟走了进来。他却是一脸苦相,然后开口道。“敢问哪位知道厨房得吹火筒到哪里去了?”元真和尚猛地抬起了头道:“厨房得吹火筒?你是说有人拿了那玩意?” “是的,我刚刚去厨房想找来用用,却发现不见了。我到处都看了就是没找到。” 陆风道:“之前你准备早饭时,有看到吗?” “当然了,早上的时候我还用过呢。”沈鹤说道:“是那种竹子做成的吹火筒嘛?” “岛上厨房里的是用铁制的,虽然拿起来比竹子做的沉了很多,不过也挺好用的。” 元真和尚说道:“那么说是突然不见了?” “是的,所以我才来问问,会不会有人不懂那是何物,感到好奇就拿走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瞧瞧你。 沈鹤笑道:“会不会是你放在哪忘记了,我们刚刚都在这,压根没人离开过。再说谁没事拿那玩意干嘛,总不会收起来当防身的家伙吧。不过那玩意估计也不好使吧,我看还是劳驾你再到别处看看吧。” 秦钟说道:“那好吧,我再去找找,也可能是我用过后放到哪给忘了。”他走出去后。陆风突然道:“神医曾说曹总镖头是被硬物重击后脑而死的,那重物会不会是着铁制的吹火筒呢?”随着陆风的话落下。房间里愁云惨雾又升了起来。大家又偷偷摸摸地互相打量了起来。 六 晚饭端上来后,大家很快就吃完了。简简单单的一顿晚饭,就是烧饼加土豆白菜。饭后,一群人都选择默不作声的待着,大厅里除了每个人的呼吸声就再也听不到其他的了。这紧张气氛就这样维持到了夜里亥时,华云师太这才站起来道:“我要去睡了。”梁飞燕也说道:“我也要去睡了。”两个女人爬上了楼梯,元真和尚和沈鹤也跟着一起走出去了。他们站在楼梯口,看着两个女人走进各自的房间,关上了房门。他们听见上门栓然后拖动椅子档住房门的声音。沈鹤好笑地说道:“看来用不着关照她们小心了!”元真和尚说道:“我看,无论如何,这一夜她们应该太平无事了!”他走下楼来,沈鹤也紧跟着。 七 半个时辰后,剩下的四个人也都有了睡意。他们是一起上楼的。秦钟正在餐厅里为第二天的早餐摆桌子,他看着他们上了楼,听见他们在上面的楼道口停住了。是陆风的声音在说话:“各位,用不着我再关照大家锁好门了吧。” 沈鹤说道:“而且,最好在门下面再加上把椅子或者桌子,还是有可能从外面把门撞开的。”元真和尚嘀咕着说道:“沈捕头,你的毛病在于懂得太多,也说得太多了!”陆风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么,明天见了各位!希望大家今夜都平安无事。”秦钟从餐厅里跑了出来,急步溜上半节楼梯,他看见四个人影消失在四个门洞里,听到四间房里都传来上门栓的声音。“看来没问题了。”他点点头,低声说道。秦钟重新回到餐厅。行,明早的一切都齐备了。他的眼光落在镶饰在墙壁正中的穿衣镜上,又在七个小瓷人儿上停留了一会儿。刹那间,有些紧张而又激动的表情骤然出现在他的脸上。 他嘀嘀咕咕说道:“接下来该我去处决那个混在人群中的魔鬼了,我今夜非要亲手解决你不可” 第十四章 秦钟陨命 一 沈鹤睡不着,他躺着床上正分析着眼下的局势,他把发生的事理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个头绪,于是他就这样恍恍惚惚的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他突然看到一道寒光闪过,他下意识的抬起左手想挡住那光芒,然后突然就感到一阵剧痛传来,他睁眼一看原来是一把刀正砍在他抬起的左手上。他顺着刀看过去。只见一人面带黑纱正盯着他,眼见他用手挡住了这致命一刀,于是又挥刀再次向他砍来。沈鹤急忙一个闪身又躲开了,那带着黑纱的人见状,却不再攻击反而转身要离开。沈鹤见他要走也不管还在流血的左手,一个翻身起来后,他快速穿了衣服并且拿起床头的配剑,急匆匆的追了出去。 他一出门,却见那带着黑纱的人就在不远处,于是他连忙追了上去,那人见他来,这才又往前而去,很快那人就到了天井边然后一个纵身上了屋顶,沈鹤也紧跟着他上了屋顶,那人见他依旧追来,于是一个纵身掠下屋顶往房后的岛顶奔去,沈鹤紧随其后,追了一会,沈鹤突然想到那人会不会是故意把自己往到岛顶引,于是他停下脚步,不在往前,但前方那黑影似乎是时刻在看着他的,见他停下那人也跟着停下道:难道你这就怕了,不敢追了? 沈鹤闻声觉得有几分熟悉连忙问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道:你要是个男人,过来一看不就知道了。 沈鹤却道:就你今夜所作所为也算不上的男人。 那人冷笑道:“你这夜入他人妻子房间的鼠辈,也敢提男人二字嘛?” 沈鹤听他如此说这才突然反应道:我说怎会觉得声音熟悉,原来你是秦钟。 于是他冲那人走了过去,等他走近后借着淡淡的月光一看发现那人果然正是秦钟。而此时秦钟也已摘下了面纱,似乎不怕被他认出,只见秦钟手里还拿着一把冷森森的刀,刀上正流着血,他的血。 沈鹤道:我想不到居然会是你,所以是你在背后安排了这一切嘛?可是我想不通你怎么能对自己夫人下手的。难道就因为当年那件事后,这几年虽然你们表面上很恩爱,但是私底下其实她跟你早就有了隔阂,甚至你们晚上都没同床过。 秦钟笑道:想不到到了现在,你居然还会说背后捣鬼的人是我。难道那背后之人不是你吗,就是你先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毒杀方玉龙,然后又夜入我夫人的房中,故技重施害了我夫人。今天又在光天化日之下袭杀了曹总镖头。你以为就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吗。可惜啊,在你去我夫人房间的时候,被我夫人扯下衣服的一角。我今早我去夫人房中,看到那衣角就觉得有些眼熟,后来才想起不就是你来时穿的那件少数民族服饰。而且我也注意到了,你今天特意换了一套衣服。我原本想把这一切告诉大家的,但是我怕这样一来可能反倒打草惊蛇让你有所防备。甚至吃饭的时候我还想着要不要在你的饭菜里加点什么,可惜我对于用毒一窍不通,于是只好在今夜趁你睡了来取你狗命,给我夫人报仇。可惜天不遂人愿啊。 沈鹤心道:那天自己确实是被秦夫人扯下衣角,难怪他会这么误会我。不过我还是跟他讲清楚才好。 于是沈鹤开口道:看来你是你误会我了,昨天夜里我确实到过尊夫人的房间,但那是因为我是被人飞镖传书叫去的。实际上…… 不等沈鹤继续说,秦钟道:还在编故事,看来对你这种人只有一个字,杀。说罢挥刀直取沈鹤,二人一连交手了几个回合。 沈鹤怒道:我是可怜你夫人出了这样的事,你才会失去理智,但是你可别得寸进尺,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秦钟冷笑道:“你这狂徒,到现在还如此狂妄。当真以为我杀不了你吗” 他话音落下二人又打在了一起。沈鹤见他攻势迅猛而且都是杀招,心说这人看来是真想置我于死地了。看来不可大意,否则今晚就得交代在此,想到这他连续反攻了数招之后,突然闪身到一旁然后扯下衣服一角来,把自己受伤的左臂简单的包扎了下,他刚包扎好,就见秦钟又向他杀来,于是他忙又提剑迎了上去,两人就此又打了几十回合后。 沈鹤心想:不能被他这样缠住,还是想个办法脱身才行。于是他想到不如卖个破绽,然后借机打落他的刀,自己也就有机会抽身离开。于是他故意卖了个破绽,秦钟见他露出破绽,于是心中大喜连忙挥刀向破绽处攻去,然而他招式一出就发现自己错了,那压根不是破绽而是对方故意诱他出手的,但此时再想收刀已来不及,就在这时候他发现沈鹤突然出手了,一剑直取自己胸口。秦钟见要躲来不及于是采取了一个奇怪的姿势想借此躲开,但其实也是沈鹤不过是个虚招,实则想攻他握刀的手。但他没想到秦钟这奇怪的应变,反而弄巧成拙,最终他一剑出手刺透了秦钟胸膛。 看着秦钟倒下后,沈鹤也好似泄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他心想:事情怎会变成这样。自己居然先是误入秦夫人房间,如今又在此误杀了秦钟。他想到飞镖传书引他去秦夫人房间的事,再看看眼前的情景,明白是自己一步步走进别人的圈套了,他想到这不由得冷汗直流。他缓了好一会才站起身来,他又想到刚刚秦钟说的,那被扯下的衣角,于是快步来到秦钟尸体旁,很快便找到了那衣角,他收起后又快速处理了现场这才消失在夜色里。 元真和尚的习惯是天一亮就醒。今天,也不例外。他用胳膊肘撑起身子来听了听。风势多少有些减弱了,但还在刮着,雨声却听不见……后来,风刮得更猛烈起来。不过,元真和尚没有听见。他又睡着了。半个时辰后,他起身看了看窗外,露出一副男人特有的狼一般的奇特的微笑。他特别轻声地悄悄说:“我看到时候了,又得做点什么了吧。”片刻后,他敲敲沈鹤紧闭着的房门。沈鹤谨慎小心地开了门。头发还蓬乱着,睡眼惺松的。元真和尚非常客气地道:“足足睡了六个时辰?行啊,说明你问心无愧。” 沈鹤只说了三个字:“有事嘛?” 元真和尚回答说:“有人叫过你吗——或者说,给你送过茶吗?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沈鹤回过头去看看桌上的漏刻说道:“快巳时了,想不到我会睡到现在。你说秦钟在哪呢,我今早没听到他来” 元真和尚说道:“让回音来回答你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元真和尚道:“我意思是说秦钟不见了。他不在他的房间里,别的地方我也没看到他。另外水壶也没有煮上,连厨房里的火都没有生。” 沈鹤故意低声骂起娘道:“他娘的见鬼了,他能到哪去了呢?难道是去了岛上的什么地方吗?等我穿好衣服,我们去问问别人是否知道。”元真和尚点点头。他挨着一扇扇关着的房门走过去。他看到南宫锦已经起床,差不多穿好衣服了。陆风像沈鹤一样,还得把他从睡梦中叫醒。梁飞燕已经梳妆完毕,而华云师太的房内却空无一人,正如元真和尚所说,秦钟的房间是空的。从床上看。似乎有人睡过,但是看洗漱的帕子却是干的。 元真和尚道:“看来是起床了,但是没有洗漱就出去了。”梁飞燕强作镇静,故意沉着而低声地说道:“你们看,他会不会在哪躲一会等我们起床呢?” 元真和尚道:“梁姑娘,他会不会如你所说我不知道。但我奉劝大家最好别走散,直到我们找到秦钟为止。” 南宫锦道:“他想应该是跑到岛上哪里去了。” 南宫锦说完。沈鹤刚刚来到,他今天换了一身衣服,不过没看出什么特别。他问道:“你们谁知道华云师太上哪儿去了嘛。” 没人给他回答,不过,当他们刚走到大厅时,华云师太从前门走了进来,她穿着雨衣。“海水还是涨得那么高,我看今天是不会有船出海的了。”她说。 沈鹤道:“师太今早一直是一个人在岛上转悠吗?难道已经发生的事并没有让师太担心?”华云师太说道:“承蒙阁下关心,虽然我是一个人但我是处处特别留神的。”沈鹤嘟囔着说道:“那你见到秦钟了吗?” 华云师太抬了抬眉毛说:“秦钟?没有,今早就没见到过他。怎么了?”陆风刮好胡子,穿好衣服,下楼走到敞开房门的餐厅门口说:“看早饭桌子已经摆好了。” 元真和尚却道:“他可能昨天晚上就摆好了的。”他们一起走进餐厅,看见杯盘碗筷都整整齐齐地摆着,食柜上的酒杯排列成行。最后还是梁飞燕第一个看见,她一把抓住陆风的胳膊。她的手指头掐得老头子直往后缩。她失声地大喊:“快看那些小瓷人!”桌子正中只有六个小瓷人了! 二 后来,没过多久,他们就找到秦钟了。他在院子后面通往岛顶的路边草丛里。整个人早已没了呼吸,手上还拿着一把刀。神医一番检查之后告诉众人他是死了有好几个时辰了,而且死于剑下,一剑刺死…… 三 “太明显了,”南宫锦说道,“凶手是跟他交手之后,一剑要了他的命,”陆风道:“如此说来凶手是个用剑高手了,是吧神医” 南宫锦郑重其事地说道:“我确实是这个意思。”说着他忙向四周望了望,梁飞燕和华云师太站着不说话。 “看梁姑娘不像是个会使剑的,至于华云师太吗,峨眉的剑法确实不差,要做到一剑取人性命也不难。”陆风沉思着点点头。蹲在那里的沈鹤叹口气站起身来说:“现场并没留下其他线索,似乎是处理过现场了。” 他们把人抬回后院后,华云师太和梁飞燕默契的一起进了厨房,没多久传来一声大笑——众人都急忙转过身去。梁飞燕又出现在院子里。她喊叫的声音又响又尖,还夹杂着一声声的狂笑:“他们居然在岛上养了蜜蜂的?你们说说!他们从哪弄来的蜜蜂?哈哈!哈哈”大家全都凝视着她。莫名其妙!一个正常而还算稳住的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发疯了。而且还继续怪声怪调地叫喊着。“别这样瞪着我!就好像你们都以为我疯了似的。我问的问题是再正常不过的。蜜蜂,蜜蜂,蜜蜂!你们怎么不懂呢?难道你们没读过那首胡扯蛋的童谣吗?你们房间里都有——就是放在那儿让你们学的!如果我脑子还没毛病的话,看到这个我就想起:七只恶魔到人间,一魔赌气决斗丢了命;只剩六个在人间。还有下面几段。我全都背得出来,六只恶魔到人间,一魔惹蜂被蛰无法活;只剩五个在人间。我告诉你们!就是因为这个,我才问——你们刚刚说了秦钟应该是与人对战时候被杀也就对应了赌气决斗丢了命,那么现在这里出现了蜜蜂?——不是挺有意思的吗?——不是挺他妈的有意思吗?”她又开始疯狂地大笑起来。南宫锦大步走过去,伸出手来狠狠地打了她一个耳光。她喘着粗气,打着嗝儿——又咽着唾沫,站在那里足有好一会,一动也不动。然后她说道:“谢谢你……我现在好了。”她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和自制——恢复了平常的声调。她转过身去穿过院子,走进厨房,一边说道:“我和华云师太来给你们弄早饭吧。你们能——弄点柴火来生火吗?”她两颊发红。她走进厨房之后,沈鹤说道:“很好,你处理得很好,神医。” 南宫锦抱歉地道:“不得不这样!不然局面就不受控制了。” 元真和尚道:“她不是那种容易歇斯底里发作的女人。” 南宫锦表示同意:“当然不是。她是个沉稳的姑娘,只是突然受了刺激。这事谁碰上了都一样。”他们把劈好的柴送到厨房里。梁飞燕和华云师太正在忙活着!华云师太在往灶里添柴,梁飞燕则把咸肉上的硬皮一块一块地切掉。华云师太道:“谢谢你们。我们尽量快——大概一刻钟到三刻钟吧。先要把水烧开。” 四 沈鹤粗着嗓门低声地对元真和尚道:“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元真和尚道:“你既然要告诉我,那又何必费劲去猜呢?”沈鹤是一个做事一板一眼的人。所以他并不理会元真和尚略带挖苦的口气。他仍然粗声粗气地往下讲:“在四川有过这么一桩案子,一个年轻人误闯入一个尼姑庵。后来没多久被发现被人一剑杀死在离尼姑庵不远的地方。那尼姑庵里就住着一个老尼姑和一个小尼姑。小尼姑呢,据后来查明不可能是她干的,因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至于老尼姑是一个很受敬重的出家人。看起来也难以想像她会做那样的事,所以官府也就此作罢。但是,后来那件案子也没有查出其他什么结果来。”他停了一下,“我一看到秦钟是被剑杀的就想起这件事来了——再想想刚刚我们进厨房时看到她在那里,十分平静的,好似连汗毛都没有惊动一根!而那梁姑娘,歇斯底里的发作了,但是这才是正常反应吧,你觉得呢?” 元真和尚简单回道:“也许是吧。”沈鹤又说了下去:“可是,另一位呢!真是太镇定了。系着那条围裙——秦夫人的围裙,我想错不了——还说什么‘早饭三刻钟左右就好’。你要问我的话,我说这个女人才是疯了,上了年纪的老女人好多是这样的——我的意思不是说她们都会大规模地杀人,而只是说念头古怪。要我看她就是这类人,她们是虔诚的教徒——可能还认为自己是正义的化身!对了你知道她在房里干什么?不停的读着我听不懂的经书!” 元真和尚叹口道:“这些都很难证明你说的她念头古怪,甚至可能是幕后黑手,沈鹤。”但沈鹤还在继续说下去,顽固而反复地企图证明自己的论点:“再说,她还跑出去了——穿着雨衣,说去看看海什么的……”元真还是摇摇头说:“据南宫神医所说秦钟是在几个时辰前就被杀了的,也就是杀他的人应该是晚上出来的。而华云师太是今早才去外面转的。要我说的话,我觉得杀秦钟的凶手反而应该卷着被窝睡大觉才对。” 沈鹤道:“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元真大师,虽说她是峨眉的前掌门,武功应该不弱,但是在发生这样的事后她还能一个人在外面自在的转悠。我觉得不是那么简单的,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她根本就不害怕,也就是说,她不担心有人会对她下手。但是如果背后的人不是她,她怎么能完全不担心呢?” 元真和尚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对了,这点我倒没有想到。”他微微一笑,又添上了一句:“幸好你不再怀疑我了。”沈鹤挺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起初确实有点不放心你,你带的那暗器很危险,还有你最初说你来此的原因那些鬼话其实我都不信——只是不说而已。但我现在看出来了,你虽然当初有些隐瞒但是你不是背后的人?”他顿了顿又说道:“希望你别见怪。”元真和尚若有所思地说道:“也许我也会看错,但是,我想你不像是那种工于心计干得出这些事情的人,要我说,如果凶手要真是你的话,你他妈的就可真会演戏——我真要打心底说句佩服了。”随后,他又压低了嗓门儿说道:“沈鹤,说不定过不了一天,我们俩都得呜呼哀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说说那件伪证案子,你是搞鬼了吧?” 沈鹤拿不定主意地前后挪动着双腿,最后他还是说道:“反正现在说不说都一样了,喏,事情是这样的。方刺史确实是一清二白的,那一帮人买通了我,我们一起想法子把他拉扯上的,我可跟你照直说了,我本来是不会承认……” “上有天,下有地,”元真和尚一乐,说:“我保证不会出卖你。老兄,你捞到的好处,我看不少吧?” “没有我原来估计的那么多。这帮家伙真是够黑心的。不过反正,我总算升官了。” “而方刺史因为你们的精心设计,自杀于自己房中。” “我哪知道他会死!”沈鹤反问道。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运气不好。” “我运气不好?你是说他运气不好吧?” “你运气也不好。因为看来由于你当初做了这事,你老兄也得无可奈何地提早寿终正寝了。” “我?”沈鹤睁大眼睛干瞪着说道,“你认为我也会跟秦钟他们一样的下场吗?甭想!我可以对你说,我随时小心着的! 元真和尚道:“啊,行啊——我从来不赌咒发誓。而且说来说去,就是你死了,我也得不到好处。” “那敢问元真大师,你这是什么意思?”元真和尚露出一口白牙地说:“我的意思是,我看你是没有生路了。” “什么?” “你这死脑筋啊,只能让自己坐着等人家干掉你,像藏在我们背后那样会动脑筋的家伙,他或者她想在什么时候就能在什么时候让你上圈套。”沈鹤涨红了脸,怒气冲冲地反问说:“那大师你呢?”元真和尚满脸凶相地说道:“我有应对这种人的一套办法。以前,再棘手的场合我都领教过,而且都闯过来了!我看——也用不着多说别的,我认为这次照样能闯过去。” 五 锅里正煎着鸡蛋,梁飞燕站在炉台旁,一边寻思:“我怎么会歇斯底里地发作了呢?真是蠢极了。要冷静,一定要冷静啊!”何况,她对自己的遇事沉着,从来就很自鸣得意。“梁姑娘了不起——头脑冷静而且勇敢无畏——立刻下莲花池去找萧云。”干吗现在要想这个?一切都是往事——已经过去的往事,等她下到莲花池时,萧云早已消失多时了。她只觉得有东西缠着自己,直把她住荷花池底拖拽。她故意拼命的浮水——静静地游着,浮着——直到有人发现她……大家都夸她临危不惧,镇定自若……但,萧平不是,萧平只是——瞧了她一眼……哎,就一眼就似乎把她全看穿了。而现在一想到萧平……他人在哪呢?他在干什么呢?他定亲了没有——结婚了吗? 华云师太尖声喊道:“梁姑娘,咸肉烧糊了。” “啊,对不起师太,还真是糊了。瞧,我这个蠢劲。”华云师太把最后一个鸡蛋从吱吱作响的油锅里捞了出来。梁飞燕又在煎锅里放上重新切成片的咸肉。她好奇地问道:“师太,你可真了不起,多镇静啊!” “我从小就是这样长大的,遇事要沉着,切忌咋咋呼呼的。”梁飞燕自然而然地想着:“从小就受管教约束……确实说明不少问题……”她说道:“你难道真不害怕吗?”过一会儿,她又补充了一句:“或者说,你难道不怕死吗?”死!这个字,犹似锋利的刀钻径直往华云师太坚固结实的脑里钻。死!她可不打算去死!别人会死——会的,但是她,华云师太不会。所以她从未觉得害怕,对于生死她似乎早就看透,就像那是家常便饭,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另外她自认自己做人从来规规矩矩……也从未做过任何亏心事……所以她觉得自己坦坦荡荡,无所畏惧。 “我们谁也别想离开这个岛。”这话是谁说的?好像是曹总镖头!他看来确实毫不在乎,反倒似乎挺高兴!有这种念头,多可怕!简直可以说是作孽。有的人就是不在乎死,往往还自己干掉自己。师妹……昨天晚上她梦见了师妹——梦见她从外面把脸贴在窗上,呻吟着,要求让她进屋里来。但是,华云师太就是不想让她进来。因为,万一让她进来,就得出事,可怕的事……华云师太猛然一下子从神思恍惚中恢复了常态,发现梁飞燕这姑娘正十分诧异地望着她,就立刻说道,而且说得特别响脆:“一切都准备齐全了吧?我们把早饭端进去吧!” 六 这顿早餐与昨天不同。每个人都客气得要命。“我给你再来点茶怎么样,华云师太?” “梁姑娘,来点肉吧?” “陆老先生再来点白菜怎么样?”六个人,外表镇定自若。其实内心呢?思潮起伏,一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下一个?下一个?该轮到谁了?该出什么事了?” “行得通吗?我是怀疑的。但是,试试总是值得的。只要时间上来得及就行,阿弥陀佛,只要时间上来得及……” “隐藏极深的老尼姑,一点不错……外表看不出什么不一样来,但是……可万一我弄错了呢……” “想不到来到这短短两天会发生那么多事……” “这个傻瓜,我说什么他全信了。太简单了……可我还得小心,还得非常小心。” “六个小瓷人儿……只剩六个了——今晚会是几个呢……” “还有最后一个蛋,谁吃?” “要来点喝的吗?” “谢谢。除了喝的能再来点肉嘛。”六个人一起吃着早饭,一切看似正常 第十五章 师太身死 一 早饭过后。陆风清清嗓子,颇有威仪地低声说道:“我看我们还是小心点。我提议大家隔两刻钟在大厅碰头。”大家都吭了一声,表示同意。梁飞燕动手把盘子收在一起说:“我来收拾到厨房去洗吧。”元真和尚道:“我们帮你把这些搬到厨房去吧。” “我来吧”华云师太说罢刚想站起来又坐下了,然后道:“喔,我的天。” 陆风道:“出什么事啦,华云师太?” 华云师太有些歉意的道:“我想帮帮梁姑娘,可是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就是感到有点头晕。” “头晕,呃?”南宫锦走过去看了看然后道:“看来没多大问题。应该是一种因后怕而引起的眩晕。我可以给你点——” “别!”这个字从她嘴里迸了出来就像是一发开花炮弹。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南宫锦闹了个大红脸。没错,她确实是满脸的恐惧和疑惑。南宫锦尴尬地说道:“随你的便吧,华云师太。” 她说道:“我什么东西也不吃——什么也不要。我只想静静地在这里坐一会儿,等这缓过这阵头晕就好了。” 梁飞燕把早饭的碗筷都收拾干净了。沈鹤道:“我是个会料理家务的男人,我帮你一把吧,梁姑娘。” 梁飞燕说道:“谢谢你啦。”华云师太一个人留在耳房里,坐了有好一阵子,她还模模糊糊地听得见厨房里轻轻的谈话声。慢慢的,眩晕过去了。她感到发困,好像马上就要睡着了似的。耳旁似乎有点嗡嗡的叫声——要不就是有什么东西在房间里嗡嗡叫吧。她想起来了:“好像是只蜜蜂——一只大胡蜂。”现在她真的看到一只蜜蜂了,就爬在窗户框上。她想起梁飞燕早上提过蜜蜂。蜜蜂和蜂蜜……她喜欢蜂蜜。从蜂房里采下来的蜂蜜,用细布口袋亲手过滤,一滴,一滴,一滴……好像房间里有人……一个全身是血,但是还带着笑的人……是师姐从悬崖下爬上来了……她只要一扭头就可以看见师姐了。但是,她就是扭不了头……她只要喊一声……但是,她就是喊不出声……房间里再也没有别人了,就她一个……她听到了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轻轻的拖沓的脚步声,坠崖的姑娘的磕磕绊绊的脚步声……接着,鼻孔里一阵血腥味的……窗户框上,那只蜜蜂还在嗡嗡叫——嗡嗡叫着……就在这个时候,她感到似乎被人用针扎了一下。感觉像是那只蜜蜂正叮在她的脖子上…… 二 一群人都在大厅里等着华云师太。梁飞燕道:“我去看一下她吧?” 沈鹤急忙道:“等一等。”梁飞燕又坐了下来。大家都用质问的眼光望着沈鹤。他说道:“各位听我说,我的看法是:想要替那些死鬼找苦主,只要此时此刻到耳房去一趟就行了。我敢发誓说那个女人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南宫锦道:“那么,她的动机呢?” “这是个古怪的老尼姑。她有一些我们不能理解的动机不正常嘛,神医?” 南宫锦道:“你硬要这么说。我没有什么好反驳你的。但是,其实这都只是你的主观猜测而没有任何证据。” 梁飞燕道:“刚才我们在厨房里一起弄饭的时候,她很不正常,她的眼睛——”她颤抖起来。 元真和尚道:“你不能单凭这一点就作判断。直到现在,我们谁都还是心有余悸呢。”沈鹤道:“还有一件事情,画卷的事出来后,就她一个人拒不作出解释。为什么呢?就因为她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梁飞燕在椅子上坐不住了。她说道:“这不完全对,我听她讲了——她后来告诉我了。” 陆风道:“她对你说了些什么呀,梁姑娘?”梁飞燕把华云师太师姐和师妹如何身死的事又重复了一遍。陆风就这件事发表意见说:“说得相当坦率。我自己听了感觉似乎跟她没什么关系,但是我总觉得事实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那么她还有多说什么吗,比如她师妹一直就和师姐不太对付之类的?” “没有。”梁飞燕说道,“她只是说了她和师妹虽然性格不同也有过些矛盾,但总体来说还是情同姐妹。” 沈鹤道:“她提到了她们有过矛盾,我觉得这才是根本,我看她这样的性格就像会十分在意那些和她不对付的人,所以我觉得这就是她害死了她师妹和师姐的原因,只是具体如何做的我不就得而知罢了。” 陆风道:“好了,我们不要再各自猜测了,我看快到午时了。还是去请华云师太来参加我们的讨论吧。” 沈鹤道:“你们不打算采取什么行动吗?” 陆风道:“我看不出我们能采取些什么行动。目前说来,我们是仅仅是怀疑而已。但是,我愿意提请元真大师特别留神观察华云师太的一举一动。好吧,现在我们去耳房吧!” 这群人走进耳房后发现,华云师太还像他们离开时那样地坐在那把椅子里。从后面看过去,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只是她好像全然没有察觉他们一起拥进了房间。随后,他们看到她的脸了——满脸充血,嘴唇发青,双眼惊恐。 沈鹤道:“怎么会回事,她竟然死了!” 三 陆风还是那样细声细气、平平静静地说:“又清算了我们一个——太迟了!”南宫锦俯身在尸体上面,闻闻嘴唇,随着摇了摇头,又翻看了眼皮。元真和尚不耐烦地说道:“她是怎么死的,神医?我们离开她的时候,她在这里还是好好的!”南宫锦全神贯注地察看着华云师太脖子右边上的一个小孔说:“那是针孔。”窗户那边传来了一阵嗡嗡声。梁飞燕叫喊起来:“快看——蜜蜂——一只大胡蜂。想想我今天早晨说的话吧!” 南宫锦无情地说道:“叮她的不是蜜蜂!拿针扎她的是人的手!” 陆风道:“看她的死状,难道针上有毒?” 南宫锦回答说:“估计还是一种剧毒,同方玉龙是一样的。想必她当时就窒息死了。” 梁飞燕喊道:“可是那只蜜蜂?不可能是巧合吧?”元真和尚冷酷地说道:“喔,不,不是巧合!而是我们这位谋杀者为了加一点地方色彩!真是一头恶作剧的野兽!尽量想搞得同那首该死的打油诗一模一样!”这还是第一次,连他的声音也不平稳了,几乎是尖叫起来,似乎他久经“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种场面考验的神经,最终也顶不住了。他愤怒地说道:“真是要疯了——完全发疯了——我们全疯了!” 陆风仍然平静地说到:“我希望大家仍能保持理智。请问有谁是带着针来这的嘛?”南宫锦尽量鼓足勇气但声音仍是犹犹豫豫地说道:“我带了。”四双眼睛全盯着他看。他不得不强自振作,顶住这一双双十分敌视、十分怀疑的目光。他说道:“我出门总带着。大夫多数都是这样的。”陆风平静地道:“你说的有理,不过大夫,请你告诉我们你带的针现在在哪儿?” “在我房间的包里。”陆风道:“也许我们得去证实一下,好吗?”五个人一起上了楼,大家默不作声。包里的东西都翻出来了,摊在地下。但没有找到任何一根针,只找出一些药。 四 南宫锦激动地道:“一定有人偷偷把它拿走了!”没人说话,房间里一片宁静。南宫锦背靠窗户站着。四双眼睛落在了他的身上,充满怀疑,充满谴责。他看看陆风,看看梁飞燕,又失助无援、软弱无力地回过来看了一遍:“我说一定有人把它拿走了。” 沈鹤看着元真和尚,对方也瞧着他。陆风道:“我们五个人都在这间房子里,其中有一个是杀人凶手。目前处境十分凶险。所以为了确保四名无辜者的生命安全,我们必须采取一切措施。南宫锦我现在要问你,你手中还有哪些药物?”南宫锦回答说:“我这里还有一个小药箱。你们都可以检查。有一点安眠药——还带了人参——雪莲,还有一味我亲手配的一味调理的药,别的就没了。”陆风道:“我本人也有点安眠的药——具体用什么配的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估计,大量使用也会致命的。至于你,元真大师,则有一把危险异常的暗器,是吧?”真和尚立刻回道:“我有又怎样?” “说说而已。我提议把大夫所有的药物,我自己的安眠药,你的暗器,以及凡属药物或者火器之类的东西全都集中起来,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这一点做到之后,我们每个人都得搜查一遍——包括搜身和搜查财物。”元真和尚道:“要我把这些都给你嘛,你休想了!”陆风严厉地道:“元真大师,你是少林高僧,就算不拿那暗器我们也未必是你的对手。所以你要是拿着那要命的暗器,我们实在不放心。所以希望你能理解。” 元真和尚道:“要是我坚持不拿出来呢” “那我们只好认为你就是那藏在背后的人了,虽说你手里有那暗器但是我们其他四人一起的话,结局还未可知。当然了我不希望这样,我说了我只是为了大家的安全” 元真和尚听了他的话,思索了片刻才道:“好吧,我同意把那暗器拿出来” 陆风点点头道:“多谢大师理解,我也是迫不得已,所以你的暗器在哪?” “在我床头桌子的抽屉里。” “好。” “我去拿吧。” “我想,还是我们和你一起去拿的好。”元真和尚虽然有了一些笑意,但还是近乎咆哮地说:“多心的胆小鬼,没说错你们吧?”他们沿着走廊来到了元真和尚的房间。元真和尚大步走到靠床的桌子旁边,一把拉开了抽屉。他猛然后退一步,骂了一声娘。床边桌子的抽屉是空的。 五 元真和尚脱得一丝不挂,然后道“满意了吗?”另外三个男人把他的衣服和他的房间彻底地搜查了一遍。梁飞燕在外面走廊里等着。搜查工作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南宫锦、陆风和沈鹤挨个儿都轮到了一遍。四个男人从沈鹤房间出来,向着梁飞燕走去。首先由陆风开口说道:“我希望你别见怪,梁姑娘,我们谁都不搞特殊。一定要找到那害死师太的针还有那暗器不可。我想你应该能以大局为重,当然了只需要你把外面的衣服脱了就行” 梁飞燕点点头。 “好,那就委屈你了。”梁飞燕走进房间,关上房门。不到片刻就出来了,只穿着了个肚兜和短裤。陆风点头表示赞许。“委屈你了,梁姑娘,现在请你呆在这儿。我们查一查你的房间。”梁飞燕耐心地呆在走廊里,直等到他们搜查完毕出来,才回房去换上衣服。他们在外面等到她重新走出来。陆风说道:“我想接下来我们要安全些了,毕竟到现在,我们五个人哪一个人手里都没有足以致命的武器或药物了。这一点也就放心了。现在我们就把这些药物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小厨房里有没有一个放银器的柜子?” 沈鹤道:“这些都容易,问题是由谁来掌管钥匙?我想不会是你吧?”陆风没有答话。他一直走进小厨房,其余的人都跟着。小厨房里有一个专门用来存放银餐具和盘碟的小柜。大家听从陆风的安排,把各种药物都放在里面并且上了锁,接着,还是遵从陆风的主意,把小柜子抬进大碗橱,照样上了锁。随后,陆风把小柜的钥匙递给了元真和尚,把大碗橱的钥匙交给了沈鹤。他说道:“从身形上看,你们两个最厉害,谁想抢谁的钥匙都不容易。而我们三个,哪个人都甭想抢。至于硬砸开大碗橱——或者小柜——不但费劲而且必然会有响声,要不让旁人发觉是不可能的。”他歇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我们面前仍然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元真大师的暗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鹤道:“据我看,谁也不会有暗器主人清楚。”元真和尚气得连鼻孔都塌了下去。他说道:“你这个该死的蠢猪!我跟你说过给人偷掉了!” 陆风却问道:“敢问大师,你最后一次看见暗器是在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我上床的时候,它还在抽屉里——为了以防万一我睡之前看了一眼。”陆风点点头说:“那么,想必是在今天早上大家乱哄哄地寻找秦钟或者是在找到他尸体的前后不见的。” 梁飞燕道:“一定是藏在房中某处了。我们一定得找到它。”陆风又在用手指摸下巴了。他说道:“能不能找到,我表示怀疑,我们的那位凶手有足够的时间找个好地方把它藏起来。打算一找就找着,我不存这个幻想。”沈鹤似乎十分有把握地说道:“暗器在哪我不清楚。但我敢打赌说另外那样东西——那个神医不见了的针,我应该知道在哪了。你们跟我来吧。”他打开前门,领着大家绕着屋子转过去。在离耳房窗户不远的地方,他找到了针,旁边还有一个摔破了的小瓷人——碎成片片的第五个小恶魔。沈鹤颇为得意地说道:“只能在这里,那人杀了华云师太后,打开窗户扔掉针套,又从桌上拿起瓷人跟着抛了出去。”针上没有痕迹,看来是仔细抹掉的。 梁飞燕用坚决的口气说道:“依我看,接下来我们还是赶紧去把那要命的暗器找出来吧!” 陆风道:“是要去找!但是,找暗器的时候,谁也别离开谁。记住,只要一分散,凶手就有机会下手了。” 他们仔仔细细地从阁楼搜到地窖,毫无结果。那丢了的暗器仍然不见踪迹好似人间蒸发了。 第十六章 陆风之死 一 “我们中的一个……我们中的一个……我们中的一个……”这句话无尽无休地重复着,在他们脑子里轰轰作响,五个人——五个吓破了胆的人。五个人互相监视着,谁都顾不得再掩饰自己紧张的心情,谁都不再弄虚作假,也没有人故作镇静、侃侃而谈了。五个人彼此都是敌人,但又被生存的本能紧紧连在一起。突然之间,五个人的样子都变了,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更像野兽了。 陆风看起来像一只小心翼翼的老龟团缩着坐在那,身体一动不动,只有一双眼睛又敏锐又警觉。前沈鹤的身体显得更粗笨了,走起路来那慢慢吞吞的劲看上去和只狗熊差不多。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样子既凶残又带些笨拙。他简直完全是一只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准备随时对它的追捕者进行反扑。元真和尚的感觉不是迟钝了,而是更加敏锐了。对任何最轻微的声响他的耳朵也会有反应。他的体态灵活、优美,步履变得更轻盈,速度也变得更迅猛了。他常常笑,咧着嘴露出一排长长的白牙。梁飞燕缩在椅子里一声不吭,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就像一只在玻璃窗上撞得精疲力尽,最后被别人攥在手里的小鸟。她卧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希望这样可以保全自己。南宫锦的神经己经衰弱到极其可怜的地步。他浑身抽动,两手不停地颤抖。他突然点起烟袋,但马上又把熄灭了。他对这种困居在这里、无力改变自己处境的现状,似乎比其他人更感到焦灼不安。时不时他会迸出几句神经质的话来,“我们——我们不能只坐在这干等着。我们必须做点什么——我们肯定可以做点什么。如果我们燃个大火堆或许……” 沈鹤粗声粗气地接了一句:“在这种天气里?”外面,雨瓢泼似地下个不停,风一阵紧似一阵。 单调、沉闷的雨声逼得他们几乎发疯。虽然没经讨论,最后大家都采取了一个办法。所有的人都坐在大厅里,一次只允许一个人离开房间,一定要等这个人回来,另一个人才允许出去。元真和尚说:“天气会好起来的,这只不过是时间问题。那时我们就可以做点事了——发信号——燃个火堆——绑个筏子什么的!”南宫锦突然咯咯地笑着说:“时间的问题——是吗?我们哪来的时间?过不了多久就都要死了……” 陆风道:“我们是不会死的。我们必须非常、非常小心……”他那细小清晰的声音因为下了巨大的决心显得异常沉重。中饭还是按时开的,在储藏室里他们找到一大批冷藏食品。他们打开一看是一些烙饼,还有不少水果,还有一些风干肉,就这样几个人站在厨房里一张桌子的四周便草草吃完这顿饭。饭后大家又回到大厅里坐着——坐在那里互相监视着……到了这时,他们头脑中不论再想什么都已成为病态的、疯狂的、不健全的……一定是南宫锦……我发现他用眼角溜着我……那眼神很不正常……完全疯了……很可能他根本就不是大夫……毫无疑问,就是这么回事!……他是个疯子,从某处逃出来的疯子——乔装成大夫……没错……我是不是把这话告诉他们?不然我干脆喊出来?不,不行,那会让他有所提防……而且他可以装出无辜的样子……什么时辰了?……刚刚申时一刻……噢,老天啊,我自己都要疯了……没错,就是南宫锦……他又在盯着我……我不会落到他手里去的!我还能照顾自己……以前我也经历过险境…… 那暗器到底跑到哪儿去了?……是谁偷走的?……现在又在谁手里呢?……不会有人带在身上……毕竟所有的人都被搜了一遍了……没人带着它……但是有一个人却知道它现在放在什么地方……他们全都快疯了……快了……怕死……他们都怕死……我也怕死……是啊,但这并不能阻止死亡来临……“灵车已在门口等候了。”我在什么地方读过这句话?那个姑娘……我得防备着她。没错,我得防备着她……才申时二刻……还要多久才是酉时……会不会刻钟坏了……我不明白——真的,我真不明白……这种事不可能发生……但它现在就正在发生……为什么我们还不醒过来?醒醒吧——这场噩梦——不,不可能!只要我们还可以思考……我的脑袋——我脑袋出毛病了——我的头简直要爆炸了——要爆炸了……这种事不可能发生……什么时辰了?啊,天哪!才是申时三刻呢!我必须保持冷静……我必须保持冷静……只要我能保持冷静就好了……这再清楚不过了……是早已策划好的。是谁呢?这是个问题——是谁?我觉得——对,是这么回事——哼,就是他!到了酉时,大家都跳了起来。 梁飞燕先问,“你们谁想喝茶?”半天也没有人响应,最后沈鹤说:“我想喝一杯。” 梁飞燕站起身来说:“我这就去做。你们在这等着。”陆风和蔼地说:“梁姑娘,我想我们都愿意一起去看着你做。”梁飞燕最初一愣,接着就歇斯底里地笑起来。她说:“当然!你们愿意这样!”五个人走进厨房。茶做好了,梁飞燕和沈鹤各自倒了一杯,其余三位喝的是女儿红——酒不但是新启封的,而且连喝酒的碗都是新拿出来的。陆风像爬行动物一样笑着叨咕道:“我们不得不十分小心……”大家又都回到大厅。虽说是夏天,屋里已很昏暗了。元真和尚试着点灯,才发现灯已经没油了。他说:“是啊,秦钟不在我们都没注意到灯油已尽了。”他犹豫了一下,又说,“我们可以去找点灯油。”陆风说:“我看见贮藏室里有一包蜡烛,我们就点蜡烛吧!”元真和尚走了出去。其余四位坐在客厅里互相监视着。他拿回了一包蜡烛和几只碟子。点着了五枝蜡烛散放在大厅里。这时是酉时三刻。 二 又过了一刻钟的时候,梁飞燕再也坐不住了。她的头痛得要命,她想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用冷水洗洗。她站起来向门口走去,忽然她又记起了什么,走了回来。她从碟里拿出一根蜡烛,点着以后在一只盘子里滴了几滴溶化的蜡油,之后把蜡烛粘上,这才走出屋子。门在她身后关上了,留下四个男人在大厅里。她爬上了楼梯,顺着走廊向她的房间走去。当她打开门时,她一下子呆立住了,鼻子皱了皱,那是水草的气味,莲花池里水草的气味……一点不错,她不会搞错的。当然了,岛上到处充满水草味,但是她嗅到的可完全不一样。这是那天莲花池里的气味——若是放干水的时候,就能看到莲花池里长了很多水草,……“我能到那莲花池那边上去看看吗,飞燕姐?”“为什么不让我去哪里玩呢?……”这个哭哭咧咧、被惯坏了的小崽子!如果不是他的缘故,萧平本应该很富有……本应该和他所爱的姑娘结婚的……萧平……一定——萧平一定就在她身边。不,不对,他正在房间里等着她呢……她往前迈了一步。从打开的窗户刮进来一股冷风,吹得蜡烛的火焰闪了闪,接着就熄灭了……在黑暗里一阵恐惧突然向她袭来……“别自己吓唬自己。”梁飞燕暗中给自己鼓鼓气,“没什么可怕的,那四个人都在楼下。四个人都在楼下,屋里不会有其他人了,也不可能还有别的人了。这只不过是你的幻觉而已。”但是那气味——莲花池水草的气味……这不可能是幻觉。确实……屋里有人……她听见了响动——她肯定听见了响动……就在她站在那倾听的时候——一只冰凉湿冷的手一下子触到了她的喉咙——手上都是水,散发着海的气昧……这不可能是幻觉。确实……梁飞燕一声尖叫,紧接着是一连串恐怖的哀嚎,力竭声嘶的高声呼救。她没有听到下面传来的声音,一把椅子被撞翻了,门打开了,楼梯上人们急促的脚步声。她完全被恐惧攫住,直到门口那边出现了跳跃的亮光——蜡烛光——人们涌进了屋子,她才清醒过来。她全身颤抖着,往前迈了一步就摔倒在地板上。她在昏迷之中感到一个人向她俯下身来,她的头被抬了起来。然后一个声音高叫了一声:“苍天,快来看!”她恢复了知觉,睁开眼,抬起头。她看见了拿着蜡烛的几个人正在审视什么——一大条水草挂在天花板上,来回摆动,碰到她的脖子。这就是那只从后面伸过来要掐死她的手,一只冰冷、粘湿的死人的手!她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般的狂笑。“水草——原来只是水草——是水草的气味……”她喊叫着。她又一次感到晕眩和恶心。她的头也又一次被人使劲搬了起来。时间似乎过了很久。人们正在给她喝一些东西——一只玻璃杯贴住她的唇边。她闻到女儿红的味道。就在她满心感激正要一口喝下的时候,突然一惊——有疾呼声在她脑子里嗡嗡地响起来。她坐起来,一把推开玻璃杯,不客气地问:“从哪儿倒的酒?”回答她的是沈鹤的声音。沈鹤愣了一会儿才开口,“是我从楼下拿来的。” 梁飞燕喊道:“我不喝这酒……”大家沉默了足有片刻,之后元真和尚笑了。他颇为赞赏地说:“好样的,梁飞燕!你真够机警的——你都吓成这样了,还能想到这个。我这就去给你取一瓶没有启封的来。”说着他消失在门外。梁飞燕口气不太肯定地说:“我好多了,只是想喝点水。”南宫锦帮助她挣扎着站了起来。她靠着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水缸前自己舀水喝。沈鹤忿忿地说:“那酒一点问题也没有。” 南宫锦问:“你怎么能肯定?”沈鹤火气十足地回答:“假设在里边加东西。我想你指的就是这件事吧。”南宫锦说:“我并没有一定说你加了东西。当然你也有可能这么干,但也没准另外有人在这酒里耍了花招,专等着这样一个机会。”元真和尚飞快地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坛没有启封的女儿红。他把封着的瓶口往梁飞燕鼻子底下一杵,说道:“给你,我小心得姑娘。这是真正原封的。”他撕开了封着的布条,又拿掉那酒塞。 “幸好这里存了不少酒。欧阳前辈考虑得非常周到。”梁飞燕浑身索索发抖。元真和尚往大夫拿着的一只杯子里倒了一些酒。南宫锦说:“您最好喝下这个,梁姑娘,你受惊了。”梁飞燕喝了一小口,脸上恢复了点血色。元真和尚笑着说:“好了,又发生了一起预谋未遂的谋杀案。” 梁飞燕讷讷地说:“您这么想——您认为这是预先安排好的,是吗?”元真和尚点点头。“准备把你吓死!有的人就可以被吓死。对吗,神医?”南宫锦并没有注意听他说话。他疑惑地说:“唔……这要看情况。对这样一个年轻人,身体也不错——又没心脏病,不太可能被吓死。另一方面……”他拿起沈鹤端来的酒,用手指头蘸了蘸,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他的表情并没有改变。他不太相信地说:“嗯,尝起来并没问题。”沈鹤恼怒地跨上前来,说:“如果您的意思是我企图做这种事,我马上就敲烂你的狗头。”这时,梁飞燕在酒精的作用下神志完全清醒了,她故意把话题引到别处去:“陆风到哪儿去了?”三个人面面相觑。“奇怪……好像他和我们一起上来了。”沈鹤说,“是怎么回事,神医?你在我后面上的楼。” 南宫锦道:“我还以为他跟在我后面……当然,他走得慢一些,他毕竟是个老人。”他们又你望我、我望你地愣了一会儿。最后元真和尚说:“这可太奇怪了……”沈鹤喊道:“我们得赶快去找他。”他们往门口走去,其余的人跟在他后面,梁飞燕走在最后。在她下楼梯的途中,南宫锦回过头来说:“当然,他也可能留在大厅里了……” 他们穿过耳房。南宫锦大声喊:“陆风,陆风,你在哪儿?”没有回答。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屋里像死一样地沉寂。接着在大厅门口南宫锦一下子僵立住了,其余的人一拥而上,从他的肩膀后面往大厅里望去。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陆风在屋子的另一端,坐在一张高靠背椅上,身前一张方桌。一边放着一枝燃着的蜡烛。但最使这几位目击者感到惊慌、恐怖的是陆风头上戴着一顶古朴的帽子,手上拿着卷宗,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南宫锦挥了挥手,示意大家不要靠上前去。他独自向那个一动不动、目光呆痴的人走去。他摇摇晃晃的脚步看上去像个酩酊的酒鬼。他走到陆风前面,查看了一下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接着他捅了一下帽子,帽子落在地上,一下子露出光秃秃的脑门,脑门正中有个红色的斑痕,正往下滴着什么……南宫锦举起陆风的一只胳臂,摸摸脉搏,然后转过身来对其他几个人说——他的声音毫无语调、死气沉沉,听上去似乎很遥远:“他被暗器杀了……” 沈鹤忙道:“你说是暗器嘛?”南宫锦还是用那种毫无生气的调子说:“脑袋被暗器射穿,当时就断气了。”梁飞燕俯下身去看了看那顶帽子,说:“这是我来的时候看到放在我房间的一顶帽子……”她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恐惧。沈鹤说:“桌上还有黑色的方石,就是我们上岛那天方玉龙指给我们看的其中一块,另外脖子上挂着的是华云师太之前拿的佛珠……”梁飞燕嗫嚅道:“难道是把方石当作惊堂木?然后帽子和佛珠凑齐一套官服了……”元真和尚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又尖又高,听起来非常不自然。“五只恶魔到人间,一魔妄断生死神罚降,只剩四个在人间。这就是这位大理寺少卿陆风的下场!这次他再也不用去宣判别人了!不用审案了!这次是他最后一次坐在大堂上!不需要再去总结,再把无辜的人送上刑场了。如果董青在这的话,一定会大笑起来!苍天,他一定会大笑一场!”他的这种爆发把其余的人都惊呆了。梁飞燕喊道:“今早你还说他就是杀人凶手呢!” 元真和尚的脸陡然变了——他冷静下来,小声说:“是啊,我说过这样的话……如今看来我搞错了。我们中又有一个被证明是无辜的——只是又晚了!” 第十七章 神医失踪 一 他们把陆风抬到他的房间里,放在床上,然后回到客厅,站在那里瞠目结舌,面面相觑。沈鹤沉重地说:“现在我们干什么?” 元真和尚轻快地说:“弄点东西吃。要知道,我们得吃饭啊。”他们再一次走进厨房,拿出一些饼,机械地吞进肚里,几乎尝不出味道来。梁飞燕说:“以后我绝不再吃大饼了。”他们结束了这顿饭,围坐在厨房里的桌子旁边,彼此愣愣地望着。沈鹤说:“现在只剩我们四个了……下一个该轮到谁?”南宫锦睁大眼睛,没有怎么想就说:“我们必须十分小心……”他忽然又住了嘴。沈鹤点点头。“这正是陆风说的话……但是他已经死了!” 南宫锦说:“我真想不明白这事是怎么发生的?” 元真和尚咒骂道:“手段真是又狡猾又毒辣!那玩意是故意放在梁姑娘的房间里的。我们果然受骗了,以为有人想谋杀她,匆匆忙忙地冲上楼。于是,在一片混乱中,老陆风冷不防遭了毒手。” 沈鹤说:“为什么没有人听到一点动静呢?”元真和尚摇摇头。“当时梁姑娘在那儿尖叫,风声也很大,加上我们自己跑来跑去叫喊着。不可能,什么声音都不可能听得到。”他停了一下,“可这种诡计不能再使用了,他下一次得试试别的手段了。” 沈鹤说:“他也许会试的。”他的语调显得很不愉快。这两个人互相斜着眼睛看着。 南宫锦说:“我们四个人,可我们不知道哪一个是……” 沈鹤说:“我知道……”梁飞燕说:“我一点也不怀疑……”南宫锦慢慢地说:“我想我确实知道……”元真和尚说:“我认为我有个非常好的主意……”他们又都互相望着……梁飞燕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我感觉有些不好过。我得去睡觉……我已经精疲力竭了。” 元真和尚道:“最好都去睡。坐在这里互相瞪眼睛不是件好事。” 沈鹤道:“我没意见……”医南宫锦喃喃地道:“最好如此——虽然我怀疑有谁能睡得着呢?”他们向门口走去。 沈鹤道:“我真想知道那暗器到哪儿去了……” 二 他们走到楼上。接下来四个人就像约定了好一样,四个人一齐站着把手放在自己房间的门上。然后,仿佛有一声号令,每个人都踏进房间把门闭上。一阵插门栓和移动桌子的声音。四个吓得丧魂失魄的人把自己锁在里面等待明天。 三 元真和尚在用桌子抵住门后又把凳子也放到了桌子上,这才转过身来长嘘了一口气。他悠闲地走到梳妆台前,借着闪烁的蜡烛光好奇地审视起自己的面容来。“是啊,这件事可把你吓得够呛。”他低声说。他狼一样的笑容突然在脸上一闪,接着就很快地把衣服脱掉走到床边。他把手表摆在床头桌上,然后打开桌子的抽屉。他一下子愣在那里,盯着抽屉里他之前丢失的暗器暴雨梨花针…… 四 梁飞燕躺在床上,蜡烛仍然在她身边燃着。她没有勇气吹熄它,她害怕黑暗……她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已说:“你到明天早上不会出什么问题。昨天晚上没有发生什么,今天晚上也不会。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了,你已经把门插好,还用桌子顶住了。没有人能够走近你……”她突然想到,“当然!我可以待在这里不出去!锁好门待在屋子里,等着人们来救我。即使一整天——或者两天——也没关系。是啊,可是我能待下去吗?一个时辰又一时辰地……没有一个人可以说话,没事可做,除了想事儿……”她开始回想萧云——回想起萧平——回想起她对萧云说的话。一个哭哭啼啼叫人讨厌的孩子,老是缠着她……“飞燕姐,为什么大家都不让我去莲花池那边?我觉得没什么危险啊。”回答的声音是她自己的吗?“你当然可以,萧云。真的,你可以去那边上玩的,只要别让别人看到。” “那么说我能去了,飞燕姐?” “听我说,萧云,你爹娘总是那么不放心你去。但我告诉你,明天你可以到莲花池那儿去,我假装不知道,如果有人问我就说你去茅房了。然后,当他们找你的时候,你可以站在莲花池旁冲他们使劲挥手!肯定会使他们大吃一惊的!” “噢,您最好了,飞燕姐!这一定很好玩!”她已经把话说出。明天!萧平要出门,等他回来——一切都己过去了……是的,可是假设不是这样呢?假如中间出了点什么差错呢?萧云有可能及时被救起来。那时……那时他会说:“梁姑娘说我可以去的。”啊,那怎么办?必须冒点儿风险!如果最坏的事情发生,她就厚着脸皮不认账。“你怎么能说这么无耻的谎话,萧云?我可没这么说过。”人们会相信她的。萧云经常扯谎。他不是一个诚实的孩子。萧平当然会出来。不过这不要紧……不管怎么说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她将装作跑去找他,还特意不顾危险的下到莲花池里去,但没能来得及……不会有人怀疑的……萧平怀疑了吗?是因为这一点萧平才用那么奇怪的、遥远的目光看着她吗?萧平明白了吗?是因为这一点他才在事情发生之后仓促出走吗?他没有回她写给他的信。萧平……梁飞燕在床上辗转反侧。不,不,她决不能再想萧平了。这太让人难过了。这一切全都过去了,结束了……一定要忘掉萧平……为什么今天晚上她忽然觉得萧平好像也在这间屋里呢?她凝望着天花板,凝望着房间正中的大黑钩子。她以前没有注意到这个钩子。那些海草就是从这上面垂下来的……当她回忆起她脖子上冰冷粘湿的感觉时,不由打了个冷战……她不喜欢天花板上的这个钩子,它吸引你的视线,蛊惑你……一个大黑钩子。 五 沈鹤坐在床边。他的一双小眼睛眼圈发红,布满血丝,在一脸横肉里闪着警惕的光芒。他的样子活像一头准备进攻的野猪。他毫无睡意,危险已经迫在眉睫……十个里面已经死了六个!老陆风尽管聪明机警,小心翼翼,还是跟别人一样,落了个那么悲惨的下场。沈鹤带着满意的神情耸了耸鼻子。老头子说什么来着?“我们必须格外小心……”沾沾自喜,自以为是的伪君子,坐在大堂上就以为自己是主宰者了。现在他被解决了……所以再不用担心他了。现在只剩下他们四个了。那个姑娘,元真和尚,南宫锦和他自己。没有多久他们中另一个就要丧命……但那不会是他,不会是沈鹤。可是元真带的暗器呢……暗器现在到底在哪呢?这确实令人不安……!沈鹤坐在床上,双眉紧皱,在他苦苦思索暗器的问题时,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在一片寂静中可以听到楼下漏刻流动的声音。午夜,他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一些,甚至可以在床上躺下了,不过他并没有脱衣服。他躺在床上思考着,把整件事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从头到尾思考了一遍,就像他在衙门时的情况一样。他知道要想理出个头绪来就必须把这件事想透。蜡烛快燃尽了。他看到火柴就放在手边,便把蜡烛吹熄了。真奇怪,他发现黑暗也不能使他宁静,仿佛沉睡了几千年的恐惧复活了,正竭尽一切力量想要主宰他的头脑。各种面孔在他眼前浮动着,陆风那张戴着一个奇怪帽子的面孔,秦夫人的一副永远不会生气的模样的脸,方玉龙那张痉挛发青的面庞……还有一张面孔,面色苍白,——这是一张他曾经见过的面孔,但究竟是什么时候?肯定不是在这座小岛上。不,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奇怪,他竟记不起这个人的名字了……相貌生得很蠢——看上去是个笨蛋。对了!他心里猛地一跳,想起来了,那是方刺史!说来也怪,他居然完全忘了他的相貌。昨天他还努力回忆这个人的样子,可就是想不起来。现在他自己出现了,那么逼真,仿佛不久以前他还见过这人似的……方刺史有个妻子,一个身材瘦削,面带愁容的女人。他还有一个孩子,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女儿。他第一次考虑到方刺史遗属现在的处境。对了暗器,那暗器哪去了?这更为重要…… 他越想越乱,暗器这事无法理解……说不定是房子里哪个人杷这暗器拿走了……就在这时沈鹤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思绪一下中断了。他突然一惊,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听到一个声音,一个十分轻微的声音,是从房间外什么地方传来的。有人在黑暗中走动。他的前额渗出了冷汗。这能是谁呢?是谁悄悄地沿着走廊走动?他敢断定这人一定不怀好意!尽管他身体粗壮,动作却异常灵活。他无声无息地溜下了床,两步就蹿到了门口,站在那儿屏息听着。可是那声音已经没有了。尽管如此,他坚信他没有听错,确实有人从他门口走过去。他感到毛骨悚然,恐怖又一次向他袭来……有人在黑夜中偷偷地活动……他听见了——虽然声音只响了一阵就没有了。他心中闪过一个新的念头。他想不顾一切地冲出去,看个究竟。只要他能看清是谁在黑暗中活动就行了。但是,把门打开是件愚蠢透顶的事,说不定这正是那个人所希望的。他已经算准沈鹤会听到声音,开门出来观望。沈鹤呆呆地站在那里听着。他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树枝的折裂声,树叶的飒飒声,还有一种神秘的低语声——可是他那现实的头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只是他心情紧张自己幻想出来的声音。忽然,他听到了并非想像的声音,非常轻、非常小心的脚步声,但还是隐隐可辨。脚步声越来越近(元真和尚和南宫锦的房间离楼梯口都比他的房间远),在他的门口并没有停留就过去了。沈鹤把心一横,决定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脚步声清晰地从他的门口经过走向楼梯。这个人要到哪儿去?沈鹤看上去虽然又笨重又迟钝,但是一旦行动起来,却出奇地敏捷。他蹑手蹑脚走回床边,把火柴塞进衣袋,拿起房间的一个花瓶——一件可手的武器。他悄没声地迅速走回门口,搬开门前的椅子,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他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楼下大厅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沈鹤光着脚跑到楼梯口。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他能够听得这么清楚。原来风已经完全平息,天放晴了。微弱的月光透过楼梯上的窗户照亮了楼下的正厅。沈鹤在一瞬间看到一个黑影穿过大门,一下子消失到户外。他刚要下楼去追,马上又站住了。差一点又当了傻瓜!或许那个人没想到他本人犯了个大错,把自己完全暴露出来。因为现在楼上有人居住的三个房间里,必定空了一间。现在只要查明哪间空出来就成了。沈鹤迅速回到走廊。他首先在南宫锦门口站住,敲了敲门,没有回答。他待了片刻,又来到元真和尚门口,里面立刻传来回答:“谁啊?” “是我,沈鹤。我刚看似乎南宫锦不在屋里了,你能开门我们一起看看嘛,对了我去叫梁姑娘。”他又到走廊尽头那扇房门,也敲了敲:“梁姑娘,梁姑娘。”传出梁飞燕恐慌的声音:“谁?什么事?”“别怕,梁姑娘,你等一等,我马上就来。”他来到元真和尚的门口。房门打开了,元真和尚站在那儿,左手擎着一根蜡烛,警惕地说:“出了什么事?”沈鹤急忙把他发现的事情解释了一遍。元真和尚的眼睛一亮。“南宫锦,是吗,是吗?那么说是他了,这只小鸽子!”他走到南宫锦的门口。“对不起,沈鹤,我对什么都不能轻信。”他重重地敲了几下房门。“南宫锦,南宫锦。”没有回答。元真和尚绕到南宫锦睡得房间窗前,再窗上捅了个洞往里窥视了一下,然后他说:“门并没有上门栓。”沈鹤说:“也就是说,他是关了门就直接走了。”元真和尚点点头说:“做得很谨慎。我们去找他,沈鹤,这次我们可要抓住他,用不了多久。”他朝着梁飞燕的房间喊:“梁飞燕。” “哎。” “我们去追南宫锦,他出去了。不论有什么情况也不要开门,懂吗?” “哦,我懂。” “如果南宫锦回来说我死了或沈鹤被杀了,不要理他,明白吗?除非我和沈鹤一起叫你,否则别开门。明白了吗?”梁飞燕说:“明白了,我还不至于那么没脑子。”元真和尚说:“那就好。”他走回来对沈鹤说:“现在——跟上他!要快!” 沈鹤说:“我们最好当心些,如果背后的人是他,那他手里可能有暗器。” 元真和尚咯咯一笑,跑下楼梯。他说:“这你可错了。”开大门的时候,他说:“我看把门栓直接取了吧,这样回来的时候可以方便点。”做完这些然后又道:“那暗器已在我这里了。”一边说,一边把暗器从怀里抽出一半来。“这是今天晚上在我抽屉里发现的。”沈鹤猛地停在门口,面色变了。元真看出这一点,不耐烦地说:“别犯浑,沈鹤!我不会对你用的!如果你怕,那现在你就回去把自己锁在屋子里。让我自己去找南宫锦!”他冲进外面的月色中,沈鹤踌躇了片刻也跟了出去。他寻思着,“我反正要搞清楚,况且……”况且在这之前他也对付过那些带有暗器的罪犯。沈鹤也可能欠缺点儿别的,但是绝对不缺乏勇气。见到危险,他会毫不犹豫地迎上前去。对于公开的危险他从不退缩,他怕的就是那种超出自己认知的东西——不知来自何方的危险。 六 梁飞燕留在房里等待结果。她起身穿好衣服,向房门瞟了几眼。房门非常结实,门栓也是上好的,门后还顶着一张桌子,不可能从外面撞开。南宫锦身体并不强壮,要想破门而入是绝对办不到的。如果南宫锦打算害人,他一定使用奸计,而不是借助暴力。她百无聊赖地坐在那儿设想南宫锦可能采用的手段。他很可能像元真和尚分析的那样,声称他们两个人中有一个死了。也许他假装受了重伤,呻吟着爬到她门口。还有其它各式各样的可能性。比方说,告诉她房子着火了……不错,这很有可能。把那两个人诱出房外,然后在地上洒上些油,再把房子点着。于是她就像白痴一样,被禁锢在房子里等死。梁飞燕走到窗口,还好,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可以从这里逃命。只不过要摔一下——好在下面有一个花坛。她坐下来拿起日记,用清晰秀丽的字体写起来,反正要消磨时间。突然,她周身一紧,她听到一个声音,好像楼下什么地方的玻璃被打碎了。但是当她支起耳朵仔细去听的时候,那声音又消失了。她听见——也许是幻想自己听见吧——鬼鬼祟祟的脚步声,吱吱嘎嘎的楼梯声,悉悉索索的衣服声……但这一切都无法确定。她得出结论和刚才沈鹤的一样,这些声音纯粹出于自己的想像。但就在这个时候,她又听到一种实实在在的声音。有人往楼上走,窃窃私语,坚定的脚步登上了楼梯,一扇门打开又关上,脚步走上了二楼,接着二楼上发出更多的声响。最后,脚步声又沿着走廊向她的房间这边走来。 元真和尚的声音问道:“梁飞燕,你没事吧?” “没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沈鹤的声音说:“可以让我们进去吗?”梁飞燕走到门旁,搬开桌子取下门拴,把门打开。进来的两个人气喘吁吁,脚和裤腿都湿淋淋地淌着水。她又问了一遍:“发生什么事了?”元真和尚说:“南宫锦失踪了。” 七 梁飞燕叫了出来:“什么?”元真和尚说:“从这个岛上消失了。”沈鹤赞同说:“消失了——这个词用得好,像变戏法一样地消失了。”梁飞燕不耐烦地说:“胡扯!他一定藏在哪儿了!” 沈鹤说:“不,不可能!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个岛上没有隐藏的地方,光秃秃的,一目了然。今天夜里月光和白昼一样亮,可就是找不到他。”梁飞燕说:“他又折回房间了吧。”沈鹤说:“我们也这么想过,刚刚搜了一遍。当然了,你肯定听到了,告诉你,他不在,他不见了——彻底消失了,溜之乎了……”梁飞燕怀疑地说:“我不信。” 元真和尚说:“姑娘这是真的。”他顿了一下,又说,“还有另一件小小的事。餐厅窗户有一块被打碎了,桌上也只剩下三个小瓷人了。” 第十八章 仅剩两人 一 三个人坐在厨房里吃早餐。外面,太阳正在冉冉升起,这是晴朗的一天。风暴己经过去了。随着天气的改变,岛上的三人情绪也改变了。他们觉得像刚刚从恶梦中清醒过来一样。危险依然存在,但这是独属于白昼的危险。昨天狂风怒吼时他们像裹在厚毛毯里动弹不得似的恐惧气氛已经消失了。元真和尚说:“今天我们可以在岛的最高处用一面镜子试着发发信号。我希望哪个在峭壁上游玩的小家伙能有脑子认出这是求救的信号。晚上我们还可以点起一堆篝火——只是木柴不多了——他们很可能认为这里大家都在唱歌跳舞,尽情狂欢呢。”梁飞燕说:“肯定有人知道烽火告急,那样的话到不了晚上就会有人把我们搭救出去。” 元真和尚说:“天是晴了,海可并没完全平静。多大的浪啊!我看明天天亮之前,他们的船是无法在这个岛靠岸的。” 梁飞燕叫道:“在这个岛上再过一夜!”元真和尚耸耸肩膀:“还是面对现实的好!不过再有十个时辰就差不多了。如果我们能坚持过去,我们就胜利了。”沈鹤清清嗓子,说道:“南宫锦出了什么事,这一点我们最好查清楚。” 元真和尚说:“喏,我们已经有一个证据,餐桌上只剩下三个小瓷人了。看来南宫锦已经不在人世了。” 梁飞燕说:“那为什么没找到他的尸体呢?” 沈鹤说:“说得对。”元真和尚摇摇头说:“真他妈的怪——想不通。” 沈鹤疑虑地说:“他可能被扔进海里了。” 元真和尚严厉地说:“谁扔的?你还是我?你看见他从前门出去了,你回来在我房里找到我。我们一起出去找寻他。我又从哪来的时间杀死他,再背着他的尸体在岛上转?”沈鹤说:“我不明白。可我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元真和尚说 沈鹤说,“那暗器。你的那件暗器。它现在又握在你手里了。而且没有什么迹象表明它不是一直在你手里。” “我说,沈鹤,我们都一个一个搜过身了。” “是的,你事前把它藏了起来,事后又立刻取回来。” “我的傻兄弟,我向你发誓它是被放回我的抽屉的。当我发现它又回到我抽屉里的时候,我一辈子也没有那么吃惊过。” 沈鹤说:“你要我们相信这种事!南宫锦也好,其他某个人也好,到底为什么要把它放回原处呢?”元真和尚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膀:“我也不能不理解。这是疯子得做法,世界上最意料不到的事,毫无道理可言。”沈鹤赞同道:“是的,毫无道理。你可能需要编一个更好一点的故事。” “更能证明我说的是实话,对吗?”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信。” “你是不愿意相信。”元真和尚说。 沈鹤道:“听着,元真大师,如果你是一个正人君子,像你现在装的这样……” 元真和尚嘲讽道:“我什么时候自称为正人君子了?没有,说实话,我从没这么说过。”沈鹤不依不饶地说:“如果你说的是真话——只有一个方法可行。你拿着暗器就意味着梁姑娘和我都在你的手心里攥着。公平的方法是把暗器和那几样东西一起锁起来——钥匙仍然是你、我各一把。”元真和尚停顿了一下说:“你别在这里痴人说梦了。” “你不同意吗?” “嗯,我不同意。暗器是属于我的,我要用它自卫——我得带着它。”沈鹤说:“照这样的话我们就不得不下一个结论了。” “什么结论?我是背后那个人?随你的便。可我问你,假如就是这么回事,为什么我昨天晚上不用暗器伤你?我可以有二十次以上的机会。”沈鹤摇摇头,说:“我不明白——不过这倒是实情。你一定有其它原因。”梁飞燕一直没有发表意见。她心里一震,说道:“我觉得你们表现得就像一对白痴。” 元真和尚看了看她。“什么意思?”梁飞燕说:“你们忘了那首童谣。你们没看到这里还有一条线索可寻?”她意味深长地背诵道:“四只恶魔到人间,一魔孤身寻龙被吞灭,只剩三个在人间”她继续说:“孤身寻龙……这是极为重要的线索。神医可能没有死。只是自己去找什么去了……他拿走了那个小瓷人使你们觉得他已经死了。至于你们两相互之间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觉得很可能南宫锦还在这岛上。”元真和尚重新坐下。他说:“也许你是对的。” 沈鹤说:“是的,如果真是这么回事,他又在哪儿?我们搜查过这个地方,里里外外,哪个角落都看到了。” 梁飞燕嘲讽地道:“我们不是都寻找过暗器吗?找到了吗?可是它却一直在某个地方!”元真和尚嘟囔道:“梁姑娘,你要知道人和暗器在大小上多少有些差别啊。” 梁飞燕说:“我不想去管你说得这些,我相信我是正确的。”沈鹤唠唠叨叨地说:“确切点说,他是把自己藏了起来,对吗?那首童谣上确实提到孤身寻龙,他不可能写得再详细些了。” 梁飞燕喊道:“难道你还不明白,他是疯子?这件事是个疯子干的,一件件的事都按照童谣里描写的发生,这意味着疯狂!把陆风装扮起来,秦钟死在打斗后……让秦夫人喝了毒药一睡不醒……华云师太死的时候弄来一只大胡蜂!这真像一个可怕的孩子在玩游戏,什么都不能走样。” 沈鹤说:“是的,你说得很对!”他想了一会儿,“无论如何,岛上并没有禁地,下次他不会那么顺手了。”梁飞燕喊着:“难道你们看不出来?我们就是身处禁地……自从踏入这里就如同走入禁地一般……” 二 他们在岛顶的峭壁上待了一早上,轮流用一面镜子向陆地发信号。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有人看到了他们发的信号,更没有人回答。天气好极了,只有一些薄雾。大海波涛汹涌,没有一只船出海。他们对小岛又进行了一次搜查,但一无所获。还是没有发现失踪的神医。梁飞燕抬头望了望房子,她说:“我在这里觉得更安全些,到底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咱们不要回到房子里去了。”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元真和尚说:“这主意不错。我们在这里挺安全。一切都在我们视线之内,没人能偷偷摸摸地接近我们。”梁飞燕说:“我们三个人都待在这里吧!” 沈鹤道:“怎么也得有个地方过夜吧,看样子晚上还得回到房中去。”梁飞燕惊悸了一下。“我不能忍受,说什么我也不能再在那所房子里过夜了。” 元真和尚道:“锁上你的门,你会相当安全的。”梁飞燕嘟囔道:“我希望这样。”她张开手臂,喃喃地说:“太可爱了——重见阳光……”她想,多奇怪……我几乎可以说很快乐。但是我仍然认为我并没有脱离危险境地……怎么搞的——现在——似乎对什么都无所谓了……白天对什么也不在乎了……我觉得充满力量——我不能死…… 沈鹤看了看天,说,“时候不早了,早就过了午时了,今天的午饭怎么办?”梁飞燕顽固地说:“我不打算回屋里去了,我要待在这儿……在露天里。” “还是来吧,梁姑娘,你要知道无论如何我们需要吃点东西保持体力。”梁飞燕说:“我只要一看到大饼就恶心。我什么都不想吃。人们节食的时候有时也可以几天不吃东西。” 沈鹤说:“好吧,我可得按时吃饭。你呢,元真大师?”元真和尚说:“你知道,我对吃饼也不大喜欢,我和梁姑娘留在这就行。” 沈鹤表现得有些犹豫不决。梁飞燕说:“我不会出什么问题。我不相信他会等你刚一转身就暗器伤我,假如你是担心这个的话。” 沈鹤说:“不会这样最好了。但是咱们说好了不分开的。” 元真和尚说:“你是准备深入虎穴了?需要的话我奉陪。” “不,你不用去,”沈鹤说,“你留在这儿吧。”元真和尚笑起来了。“这么说你仍然对我不放心,是吗?如果我有这个心,在这片刻间里我就能够让你死两次。”沈鹤说:“不错,可那就不是按照计划办事了。一次只能弄死一个,而且需要按照特定的方式。” “哦,”元真和尚说,“你似乎对一切都知道得很清楚!” “当然,”沈鹤说,“我一个人到屋子里去,多少有些不自在。”元真和尚和蔼地说:“因此,是不是我应该把暗器借给你?回答是:不,我不借!这件事绝不这么简单。”沈鹤耸耸肩,开始动身爬上陡壁,朝房子走去。元真和尚和颜悦色地说:“动物的喂食时间到了!很多动物是非常遵守习性的。” 梁飞燕焦虑地说:“他这么做不是太冒险了吗?” “照你心里想的那样,我不同意。南宫锦没有武器,你知道,无论如何沈鹤在身形上能敌得过两个神医,而且他非常警惕。南宫锦在房子里藏着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我知道他不在那儿。” “那——答案是什么呢?”元真和尚轻轻地说:“沈鹤本人。” “噢……你真的认为……” “听着,姑娘,你听到沈鹤是怎么讲的了。按照他的那套话,你必须承认,我和南宫锦的失踪不可能有任何关系。他的故事把我的嫌疑完全说清了,但是却不能把他自己撇干净。我们只是听他自己说他听见了脚步声,看见了一个黑影走下楼,从前门跑出去。这些话可能都是他编造的。他也许在一个时辰之前就已经把南宫锦干掉了。” “怎么干掉的?”元真和尚耸耸肩。“我们怎么会知道,如果你要问我的看法,我们现在只有一个危险,那就是沈鹤本人!我们对他有什么了解吗?一无所知!这位的前捕头的所有故事可能都是杜撰的,都是无稽之谈!他本人的身份也不明——也许是位神经失常的家伙——一个疯癫的生意人——或许是个从监狱出来的逃犯。但是有一件事是肯定的,这些死者每一个都可能是他杀的。”梁飞燕脸色变得苍白,连说话都有些气喘吁吁了。“假如他要对——我们……”元真和尚拍了拍怀里的暗器,低声说:“我会盯住他,叫他老老实实的。”然后他有些好奇地盯住梁飞燕,“你信任不信任我,梁飞燕?你相信我不会对你用暗器吗?”梁飞燕说:“一个人必须相信别人……事实上,我觉得你对沈鹤的看法错了。我仍然认为是南宫锦。”她忽然把头转过来,“你不觉得——一直有个人监视着我们,等着机会想下手?” 元真和尚一字一板地说:“这是咱们神经过敏。”梁飞燕急切地说:“这么说你也感觉到了?”她打了个寒战,往近凑了凑。“告诉我——你并不这样想——”停了一下,她继续说道,“有一次我看了一个故事——是说两个巡按使来到了一个小镇——他们自称是刑部来的。他们伸张正义,大公无私。原来是因为——他们并非这个世界的人……”元真和尚挑了挑眼眉,说道:“天上来的,嗯?不,我不相信那些神啊鬼的。这种事完全是人干的。” 梁飞燕低声说:“有时候……我怀疑……”元真和尚看着她说:“这是因为你的良心作祟……”沉默了片刻后,他又平静地加了一句:“这么说你确实害死了那个孩子?”梁飞燕气急败坏地说:“我没有!没有!你没权力说这话。”他很随便地笑了笑。“一点没错,你把那孩子淹死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做,也想像不出来。也许其中牵扯到一个男人,是吗?”梁飞燕忽然感到一阵浑身无力,极度疲劳。她懒懒地说:“是的——牵扯到一个男人……”元真和尚轻声说:“谢谢。这正是我想要知道的……”梁飞燕忽然一下子坐了起来,喊道:“怎么回事?好像听到了有人喊了一声?”元真和尚说:“我也听到了,好像还有扑通一声。”他们往通往房子路上的那个方向看了看。元真和尚说:“声音是从那边来的,我们最好去看看。” “不,我不去。” “随你便,我去。”梁飞燕无可奈何地说:“那好吧,我和你去。”他们向房子走去。阳光洒满了露台,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他们踌躇了片刻,没有从前门进去,而是小心翼翼地绕着房子查看。房子里没看到沈鹤。突然元真想到了放着欧阳寻棺材的悬崖,然后他带着梁飞燕往那大步走去,他们在发现欧阳寻棺材的悬壁正下方的海面,看到了沈鹤。他浮在海面正随着海浪漂浮着,而在沈鹤旁边不远处还有一个木盒,元真一眼认出了那木盒正是原本放在欧阳寻尸体上的。元真和尚叹气道:“原来他说要吃饭其实是为了跑来取这木盒了”梁飞燕带着颤音唠叨着,“难道那洞里就是所谓的禁地?……” 三 元真和尚抓住她的肩膀,严峻、急切地说,“真相已经大白了,南宫锦一定在里面什么地方藏着。我进去抓住他。”梁飞燕拽住他不放,喊着说:“别那么傻,现在就剩我们俩了!也轮到我们俩了。他正等着我们去找他呢!他巴不得我们进去呢!”元真和尚停住了。他沉思地说:“有道理。”梁飞燕喊着:“无论如何,你该承认我说对了。”他点点头。“是的——你赢了!是南宫锦,无疑是他。但是他藏在哪儿了?我们像用蓖子似地把这地方仔细篦过啊。”梁飞燕着急地说:“如果你昨天夜里没能找到他,现在你也不会找到……这是起码的常识。” 元真和尚有些不情愿地说:“是的,不过……” “他肯定事先准备好一个秘密的地方——一点儿没错——这正是他要做的。找一个同那种老式宅邸里的密室一样的地方。” “这并不是那类老式房子。” “他可以让人给修一间。”元真和尚摇摇头,说道:“我们丈量过这所房子——就在第二天早上。我保证没有查出面积不合的地方来。”梁飞燕说:“肯定有……”元真和尚说:“我倒要看看!”梁飞燕喊道:“是的,你想进去看看,他对这点知道得很清楚!他就在里面——等着你进去送死。” “你知道我有这个。”元真和尚边说边把暗器从身上抽出了一半来。“你刚才还说沈鹤出不了事——南宫锦绝不是他的对手。他比南宫锦强壮,而且他的警惕性很高。但是,你似乎没能理解南宫锦是个疯子!一个疯子永远处于有利地位,他比正常人要狡猾两倍。”元真和尚把暗器放回怀里说:“那好,我们走吧。” 四 最后元真和尚问道:“晚上我们怎么办?”梁飞燕这回没吭气。元真和尚没好气地继续说:“你没想过吗?” 梁飞燕无望地说:“我们能做什么?噢,老天,我真害怕……”元真和尚沉思地说:“天气很好。晚上一定有月亮。我们得在悬崖那边找个地方,可以坐一晚上等着天亮。我们绝不能睡觉……要时刻警戒着。万一有人爬上来,我就用暗器!”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也许你会觉得冷的,衣服这么薄。”梁飞燕哑着嗓子笑了笑说:“冷?如果我死了我还怕冷嘛。”元真和尚说:“这倒是实话……”他的语气很平静。梁飞燕不安地移动着身体。她说:“如果我要照这样继续坐在这,我真要疯了。咱们去走走吧。” “好吧!”他们沿着俯瞰着大海的岩石走来走去。太阳快要落到西边地平线下了。金色的光芒绚烂夺目。他们俩完全沐浴在夕阳金色的光辉里。梁飞燕突然神经质地咯咯笑了起来,她说:“可惜,我们不能去海里游游……”元真和尚望着脚下的大海,突然打断她的话头说:“那是什么——那边?你看见了吗?靠近那块大礁石那边。不对,再靠右一点。”梁飞燕盯着他指的地方看。她说:“好像是谁的衣服?” “一个游泳的人嘛。”元真和尚笑着说,“奇怪,我估计只不过是一堆水草。”梁飞燕说:“我们过去看看。” “是衣服,”元真和尚在走近一些时说道,“一堆衣服,那里还有一只靴子。快点,从这里爬过去。”他们踩着几块礁石跳过去。梁飞燕突然站住了。她说:“不是衣服——是一个人……”这个人夹在两块岩石中间,是被潮水冲过来的。元真和尚和梁飞燕最后跳上一块礁石,走近这人身边。他们弯下身去,一张被水泡得发紫的脸,一个溺水者的狰狞可怖的脸……元真和尚道:“我的天!是南宫锦……” 第十九章 无人生还 一 虽然不过片刻功夫,但是两人都感觉似乎已经过了数万年似的。两个人正站着低头俯视一个死去的人……慢慢地、非常缓慢地,梁飞燕和元真和尚抬起了头,互相凝视着对方的眼睛…… 二 元真和尚笑了。他说:“原来如此。是吗,梁飞燕?” 梁飞燕道:“岛上没有一个人——连一个人都没有——除去我们俩……”她的声音低得像是耳语——刚刚能够听见。 元真和尚道:“一点儿不错。那么我们现在很清楚我们的处境了,是吗?” 梁飞燕道:“那个沈鹤去拿的木盒里到底有什么……居然让他不顾危机四伏?”元真和尚耸耸肩膀。“具体木盒里又有什么我也不知道,毕竟我当初看到那木盒我并没有在意,不过想来里面肯定有宝贝的,沈鹤想要的宝贝。”他们的目光又相遇了。梁飞燕想:为什么以前我从没好好看看他的脸,一只狼,一点不假——一只狼的脸……那些可怕的牙齿……元真和尚——他的声音类似嚎叫,听着让人毛骨悚然——说道:“终于可以收场了。你该明白,现在一切都已真相大白,这就是结局……” 梁飞燕平静地说:“我明白……”她凝望着大海,曹总镖头昨天——也许是前天——还在眺望着大海,他也说过:“这是结局了……”他说这话是用顺从,甚至可以说是欢迎的口吻。但是对于梁飞燕,这些话和这种想法激起了她内心深深的反感。不,这不会是结局!她望着那死去的人说道:“这可怜的南宫锦神医,他肯定是受不了这里,想趁夜游走,但却不知为何溺死在此……”元真和尚讥讽地说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你作为女人的那可怜的怜悯心吗?” 梁飞燕说:“为什么不呢?难道大师就没有怜悯心吗?” 元真和尚道:“我对你可不存在丝毫怜悯。你也休想得到!”梁飞燕又低头望望尸体,说道:“我们怎么也得把他捞上来,把他弄到屋里去吧。” “让他也和其他死了的人一样躺在自己的房间,是吗?收拾得干干净净。依我看,他就呆在这里也挺好。”梁飞燕说:“不管怎么说,咱们还是把他弄到海水冲不到的地方吧。”元真和尚笑着说:“随你的便。”他弯下腰,开始往岸上拉尸体。梁飞燕紧挨在他身边帮助他。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又拉又拽。元真和尚气喘吁吁地说:“以前常听人说死沉死沉的,果然这人死了就是够沉的,要拉他上岸不容易啊。”最后,他们总算把尸体拖到潮水冲刷不到的地方。元真和尚直起身来看着梁飞燕道:“现在满意了吧?” 梁飞燕道:“非常满意。”她的语气使他一下警觉起来。他转回身,把手放进怀里,他一下全明白了,怀里已是空空如也了。这时她已经站在离他两米开外的地方,面对着他,手里拿着暗器。 元真和尚说:“原来这就是你对死尸也要施恩的原因,你为的是拿走我的暗器。”她点点头,然后牢牢地、毫不动摇地举起暗器对准元真。死神现在逼近了元真和尚,他明白他从来没离死神这么近过。虽然如此,他并没被吓到。他冷冷的命令道:“快把暗器还给我!”梁飞燕笑了。元真和尚说:“听见了吗?把暗器给我!”他敏捷的大脑开始迅速地活动起来。怎么办——用什么方法——说服她——稳住她,使她安心——或者快速一击——元真和尚在过去的人生中一直是采用冒险的手段。他现在又这样干了。他用听起来十分温和仿佛是长辈在给晚辈讲道理的口气说:“听着,梁姑娘,你仔细听我说!其实……”就在这时他一跃而起,敏捷得像一只豹子,或者其他任何一种猫科动物一样……梁飞燕快速而又机械地扳动了暗器扳机……元真和尚跳起来的身躯在半空瞬间停住了,之后便重重地摔在地上。梁飞燕警惕地走上前去,手里的暗器随时准备发第二下。但是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元真和尚被暗器射出的银钉射穿了心脏,已然没了半点生机…… 三 梁飞燕长舒了一口气。一切终于都过去了,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放松的感觉。再没有任何威胁了——再不会有神经绷紧到几乎要断裂的感觉了……如今她一个人在岛上——这暂时与世隔绝的孤岛,此外就是九具尸体了……到现在她也并没弄清这几天发生的事,但是还好最后她居然活了下来……坐在这里——只觉得极度幸福、极度安宁,没有了恐惧。 四 直到太阳快要没入海面的时候,梁飞燕才想到要起来活动一下。自从发生刚才的事后,她一直瘫软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想动。她心中除去幸福和安全感之外,再也装不下别的东西了。现在她突然感觉到饥饿和睡意一起涌了上来,特别是那汹涌的睡意,她很想扑到床上睡个好觉,睡个昏天黑地…… 也许到了明天就有人会来援救她……不过这也无所谓,待在这里她也不在乎。毕竟如今这座岛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什么也不必担心,什么也不必在意啊……哇!幸福,幸福的安宁……她站起身来,望了那座房子一眼,没有什么再让人害怕的了!没有危险在等待她。在她眼中那个建筑物重新成为一座好看的院子,同别的建筑物没有什么不同了。可是不久以前,她只要看一眼这所房子还会止不住发抖呢。恐惧——恐惧是一种多么古怪的东西……但是它现在消失了。她胜利了,不但凭借着她的机敏和果断,逃出了鬼门关,而且把危及自己生命安全的人置于死地。 她向房子走去。太阳还在下沉,一望无际的天空中,燃烧着橘红色的晚霞,远处几只海鸥正追逐嬉戏着……一切都那么美丽、那么宁静……梁飞燕心想:这一切也许只是一场梦……她感到十分疲倦——打心底的传来深深的疲倦。她的四肢痛疼,眼皮也直往下落。她再不用担惊受怕了……睡觉,睡觉,她只想睡觉……既然岛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只留下一个小恶魔瓷人了。她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她走进前门,房里也有种说不出的宁静。梁飞燕想:照常理一个人是不愿意在一所每间房里都停着一个死人的房子里睡觉的。 我是不是应该先到厨房去吃点什么?她犹疑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不吃了。她太累了……她在耳房门口站住,桌子当中还有三个小瓷人。梁飞燕笑了,她说:“看来你们过时了。”她抓起两个从窗口扔了出去,听见小瓷人在石阶上摔碎的声音。她抓起第三个握在手里,说道:“你可以跟我来,我们胜利了,小家伙,我们胜利了!”大厅在暮色中变得昏暗起来,梁飞燕捏着小瓷人开始上楼。因为两条腿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她走得很慢。“十只恶魔如今只剩下一只了,形影孤单。”结尾是什么来着?哦,对了!它快乐的在人间生活,结婚生子享受人间繁华,结局再美好不过了。 结婚……多奇怪,提到这个她怎么会又觉得萧平就在她房间里……这种感觉非常强烈。是的,萧平就在楼上等着她。梁飞燕自言自语地说:“别犯傻,你太累了,所以才出现这种幻觉……”她慢慢爬上楼梯……在楼梯的尽头,一件东西从她手上落到柔软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她没有注意到暗器从她手中滑脱了,她意识到自己紧紧握住一个小瓷人。房子里多么寂静!可是……这仍然不像是一所空房子……萧平在楼上等她……“恶魔只剩下一个,形影孤单。”最后一句是什么?是写关于结婚的事吗?……还是别的什么?她走到自己房间门前,萧平在里面等着她……这一点她确信无疑。她打开门……倒抽了一口凉气……那是什么悬挂在天花板的钩子上?一条结好了活扣的绳套?还有一把椅子摆在下面,一把能一脚踢开的椅子……这就是萧平要她做的……当然也是那首诗的最后一行。“一魔心魔不断悬梁尽,至此人间无恶魔……”小瓷人从她手里掉下,它滚动了几下,撞碎在墙边。梁飞燕机械地向前走去。这才是结局——这就是那只冰冷的湿手(当然是萧云的手)曾经触到她喉咙的地方……“你可以去莲花池边上玩的,萧云……”这是谋杀——多么简单的谋杀。可是以后你永远也忘记不了……她爬上椅子,眼睛像梦游者似地茫然凝视着前方……她把绳套套在自己脖子上。萧平在那里注视着她,看着她走上这条她命中注定的道路。她感觉自己似乎离萧平越来越近了,但是很快她就也没了呼吸…… 第二十章 调查案件 张子凡是海南府派来调查这案件的提刑官,他气恼地说:“这件事从头至尾简直让人无法相信。”捕快余忠恭恭敬敬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大人。” 张子凡继续说道:“十个人,死了十个,一个活的都没有。简直无法理解!”捕快余忠愣头愣脑地说:“不管怎么说,事情明摆着就是这样的,大人。” 张子凡说:“去它娘的吧,我觉得一定是有个人把他们都杀了。” “我们要调查的正是这件事,大人。 “对了,从仵作的报告里能看出点什么东西来吗?” “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只知道陆风和元真都是死在暗器之下,前者被击中头部,后者是直穿心脏。华云师太和方玉龙死于中毒。秦夫人是中了迷幻药后精神过度紧张最后又吃了过量安眠药所以在睡梦中死去了。秦钟被人一剑刺死。沈鹤中毒后掉崖而死。南宫锦是溺死的。曹豹是被人用重物击中后脑而死的。梁飞燕是上吊死的。”张子凡的身子不禁往后一缩,说道:“这是各有死法嘛!”他沉思了一会儿,又气恼地说:“你的意思是说,你还没能从青阳镇的人嘴里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可恶,他们肯定知道些情况。” 捕快余忠耸耸肩膀道:“他们大都是些本本分分的渔民。他们只知道这个岛上原本住着个人称清风剑的欧阳寻,另外最近在岛上有个聚会,就是这死去的十人来参加的聚会。这是他们能提供的全部线索了。” “那是谁主持的聚会,欧阳寻不是已经死了嘛?” “我们查到有个叫阿虎的,全名叫黄心虎的是他负责雇人接这十人上岛的。” “他对这些事说了些什么?” “什么也说不了了,大人,他死了。”张子凡皱了皱眉头。“那你们对这叫阿虎的了解嘛?” “是的,大人。我们知道点他的事。他的名声不是很好。十二年前他曾因为在华阴县犯事,被抓进大牢里关了几年,后来遇到皇帝大赦天下,这才被放出来的。出来后他在威武镖局做了名趟子手,哦,对了他曾跟过曹豹做事。我们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他是死在岛外的嘛?” “是的,大人。”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余忠道:“半个月之前。”张子凡叹了口气。捕快余忠继续说道:“我们也是经过多方打听,才证实雇佣车夫和船夫接这些人的就是阿虎。也正是他跟青阳镇这里的人们说,清风岛上正进行一场赌局,赌的是看看有没有人能在没有外界帮助的情况下这个荒岛上待一个星期。因此岛上如果发出任何求助信号,希望青阳镇的人都不要理会。” 张子凡不安地移动了一下身体,问道:“照你的意思,镇上的人一点都没有起疑?当时也没有觉得这事有些奇怪?”余忠耸耸肩说:“大人,您可能忽略了一件事:清风岛本就是个孤岛,而且这里住着个神出鬼没的大侠。也不知道他以前是不是也做个类似的事。也许开始的时候,毫无疑问,当地的人看到岛上的事会觉得新鲜好奇,可是慢慢地他们也就习惯了。岛上再发生什么奇特古怪的事他们也都熟视无睹了。您如果仔细想一想,大人,这确实也是说的通的。”张子凡面色阴郁,但是还是承认这是事实。 余忠说:“至于刘大——就是把这群人送上岛去的那个船夫——他倒说了一件对我们有些启发的事。他说他看见这群人的时候大吃一惊,完全不像欧阳寻的客人。我想正是因为他觉得这些人都是三流九教的人,心中一直好奇,所以在他看到求援的信号的事以后,才违背了阿虎的嘱咐,驾着船到岛上来了。” “他和另外几个人是什么时候到岛上去的?”“ 信号是一群孩子在十八日早晨发现的。那天不可能出海。他们是在十九日下午风暴刚刚平息一点以后马上就出海的。他们一点都没耽搁,所以绝对不会有人在他们登岸之前从岛上溜走。暴风雨过后海上总是波涛汹涌。” “有没有可能有人能游泳逃走?” “小岛距离海岸有四十里远。那天浪还很大。再说岸上还有不少人在观望,有大人,也有不少孩子。”张子凡长嘘了一口气,问道,“你从房子里找到的那张画卷是怎么回事?从那里能得出点什么有用的线索来吗?” 余忠说:“我己经检查过了。那是一张不错的画卷,原本是个山水画,只是后来有人刻意在上面写下了那些字,至于从哪来的就不得而知了。” 张子凡又问道:“画卷上写的那些东西呢?”捕快余忠郑重其事地说:“我正要说这个问题,大人。”他清了清喉咙。“我尽可能详细地调查了那些控告。从最先上岛的秦钟夫妇说起吧。他们本就是江湖人士,听说很恩爱,这些年两口子名声不差。至于那个林勇我也查了,确实是被人杀的,妻子还上吊了,但是找不到杀人凶手。至于是否就是秦钟夫妇犯下的就不得而知,但是我个人也觉得其中似乎有些耐人寻味的事。但这案子毕竟过去快十年了完全无从追查了。“ 接下来说前大理寺少卿陆风。这个人什么问题也没有。他是审理董青的官员。顺便提一句,董青是有罪的——这是千真万确的事。证据是在他被处决后才发现的。他完全罪有应得。但在宣判时都议论纷纷,十个人中至少有九个认为董青是无辜的,他们认为陆风是公报私仇。 “再说梁飞燕,她原本是在一乡绅家做丫鬟的。这乡绅家里发生过一起溺死案。不过,她好像并没有什么牵连。实际上她表现得非常勇敢,跳进莲花池里去救人。如果不是及时被救上来,她自己也差一点送了命。” “继续讲下去。”张子凡叹了口气说。余忠深深吸了口气:“南宫锦是位名医,在京城有个医馆。我们没发现画卷上指控的那种事。不过追溯到十五年前,他确实在自己老家的一间药铺,给一个叫做柳红的女人动过手术。那女人难产,最后死在手术台上了。或许他当时对这种手术不够熟练——经验不多——技艺不精,终究算不上是犯罪。这里面肯定不存有动机的问题。“ 接下来说华云师太,她曾是峨眉掌门,原本确实有个师姐和师妹,不过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一个被杀一个跳崖了。事情本身近乎残忍——但也谈不到犯罪,毕竟没查出跟她有直接联系。” “听你说的这些,”张子凡说,“似乎反映了一个关键问题。这个假借欧阳寻之名的人,插手的正是律法无法触及或者官府无从办理的案件。”余钟按照名单毫无表情地继续介绍道:“年轻的方玉龙两年前初出江湖,四处追缉些江湖恶人,据说江湖巨恶夺命判官就是被他追到的。至于那周文周武确实是被人杀了,但是究竟是怎么被杀的,又是谁杀了他们的,我们不得而知。 “我们没找到有关曹豹总镖头的作案的任何明确的线索。他做了几十年总镖头了,两年前他女婿接手后,才在家中安享晚年的。黄子峰是他的师父。也就是威武镖局上一任的总镖头。后来因为自己一个弟子和黑风寨勾结劫了他的镖,他只身去找那叛徒,之后就莫名的死了。曹豹和他之间没有任何新仇旧恨。事实上他不但是他师父,还是他岳父。至于这其中还有没有其他的事就不得而知。” “好吧。”张子凡说。 “我们来说元真和尚。他曾在华阴县待过,我怀疑阿虎被抓的那件案子他是那个漏网之鱼,后来也不知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少林寺的和尚。此人看起来不简单,保不准画卷上说的是真的。” “最后再说这个沈鹤,”余忠犹豫了一下,“他以前和我一样是个捕快。”张子凡又不觉一动。“沈鹤,”张子凡一字一字地说,“他不是个好人。” “您是这么看他的嘛,大人?”张子凡说:“我一直觉得他不是个好人。但是他非常狡猾,让他逃脱了。依我看他在方刺史那个案子里是作了伪证的。当时我就很怀疑,但找不到证据。我派其他人去调查过这件事,也没发现什么。我现在仍然相信,如果当时我们知道如何入手,肯定会发现一些线索的。这个人不正直。”两个人有一会谁都没开口。最后张子凡又问:“阿虎死了,你刚才是这么说的吗?” “我就知道您马上就要打听这件事,大人。阿虎是七月十一日夜间死的。据我们查到的结果是是饮酒过度,至于其它的就没什么发现了。”张子凡慢慢地说:“想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余忠?” “或许我能猜得到,大人。”张子凡沉重地说:“阿虎死得也太凑巧了!” 余忠点点头道:“我猜到您就会这么说的。”张子凡的拳头砰地敲了一下桌子,喊道:“这太不可思议了——简直不可能。十个人被杀死在一个光秃秃的小岛上——我们既不知道是谁干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干,是怎么下手的。” 余忠咳嗽了一声说:“呃,并非完全是这样,大人。我们多多少少知道些为什么。某个对正义怀有怪异想法的人,一心寻找那些法律无法制裁的人。他一共找到了十个人,也不管他们是真有罪,还是假有罪。他满不在乎……” 张子凡激动起来。他严厉地说:“你说他不在乎吗?可是我觉得……”他忽然停住了,余忠恭敬地等着他说下去。张子凡长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你还是讲下去吧,”他说。“刚刚我忽然觉得有了点头绪,仿佛得到了些—线索。可忽然又都没了。继续说你的吧。” 余忠继续道:“十个将被处决的人,姑且让我们用这个词——处决吧。十个人都被处决了。那人完成了他的任务。他不知用什么方法从岛上脱了身,销声匿迹了。” 张子凡说:“第一流的遁身术。不过你要知道,余忠,世上没有不可能解释的事。” 余忠道:“大人,您是不是认为如果这个人没到岛上来,自然也不可能离开这个岛?据有关人的叙述,他从没到岛上来过。这么说来,惟一的解释是,这个人就是十个人中的一个。”张子凡点点头。余忠热切地说:“我们早就想到这一点了,大人。我们仔细考虑过。现在我们起码不像清风岛案件刚刚发生时那样在一团漆黑中了。 梁飞燕留下一本日记,华云师太也有日记。老陆风写了一些杂记——全是有关律法的,用词比铰隐晦,但内容却非常清楚。沈鹤也留下这样的一些杂记。这些证词情况没有什么出入。死亡的顺序是这样的:方玉龙,秦钟夫人,曹豹,秦钟,华云师太,陆风。陆风死了以后,梁飞燕的日记上记述了南宫锦夜晚离开了房子,沈鹤和元真和尚跟随他也出去了。沈鹤在他的便笺上也有这个记载,只这么一句话:‘南宫锦失踪了。’” “大人,根据这些记载,我们似乎可以得出这样一个可以解释这一疑案的结论。南宫锦是淹死的,这一点您应该还记得。假定南宫锦是疯子,他完全有可能杀死其余的那些人以后自己跳崖自杀。或者死于泅水游往陆地的途中。 “这个结论看来还说得过去——但可惜它不能成立? “是的,大人,完全不能成立。首先,根据仵作的检验结果,仵作是在七月二十日清晨到达岛上的——这些人至少都死了二十个时辰以上了,或许比这还更长些。仵作所能判定的也就是这个。但是他肯定的说南宫锦的尸体是在水中浸泡了四至五个时辰以后才冲刷到岸上来的。由此可以推断,南宫锦一定是在十六至十七日夜间某一时刻掉进大海的。我来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们找到了尸体冲上来的地方——尸体卡在两块礁石之间,石头上还挂着一些碎衣服和头发等等。他一定是在十六号夜间涨潮时搁置到这里来的,也就是说在子时左右。在这以后,风暴就停了,后来最高的水位要比这里低得多。您也许会说,南宫锦首先干掉了其他三个人才跳进大海。可这就又有一点解释不通了:南宫锦的尸体是被拖到潮水冲不到的地方,而且笔直地停在地上——整整齐齐。这就不容置疑地证明了一点,南宫锦死后岛上还有人活着。”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这件事究竟该怎样解释呢? 十七日清晨的情况是这样的:南宫锦失踪(淹死)了,还剩下三个人,元真和尚、沈鹤和梁飞燕。元真是被暗器杀的。他的尸体也在海边。就在南宫锦尸体的近旁。梁飞燕被发现吊死在自己的房间里。沈鹤的尸体在海上,离他不远还有个木盒。”张子凡打断他的话头,高声问道:“那木盒里有什么!” “有数张面值不低的银票,另外还有一本名为清风十四式的剑谱。现在让我们逐个分析一下这几个人的情况吧,大人。我先说说元真和尚。我们假设是他把沈鹤推下悬崖的——以后他又给梁飞燕下了迷药把她吊死。最后他走到海边,用暗器自杀了。如果是这样,那又是谁把他身边的暗器拿走的呢?因为暗器最后是在房子里的楼梯口发现的——在陆风的房门口。” 张子凡道:“上面留下手印没有?” “有,大人,有梁飞燕的。” “天哪,那么……” “我知道您要说什么,大人,您想说可能是梁飞燕干的。是她用暗器把元真打死,然后带着暗器走回屋去,把沈鹤推下悬崖,最后自己上了吊。这一切听上去还说得过去,但是有一点:她房里有一把椅子,椅子上留有一些和她鞋上沾的一样的水草。看来当时的情况是她站在椅子上,把绳圈套在脖子上,然后踢开了椅子。“可是我们发现那把椅子并没有翻倒,而是同屋内其它几把椅子一祥,整整齐齐靠墙放着。这肯定是梁飞燕死了以后,别的什么人放的。“现在只剩下沈鹤了。假如您告诉我他用暗器杀了元真和尚,让梁飞燕上了吊,然后走到外面,自己跳下悬崖——我可绝对不会相信。正常人不会这么做,而且深鹤死之前中毒了——再说沈鹤也不是这种人。我们了解沈鹤——他绝不是那种主张伸张正义的人。” 张子凡说:“你说得对。”余忠接着说:“因此,大人,肯定此外还有一个人在岛上。这个人干完这些事之后又做了善后的工作。问题是,他一直在哪儿藏着呢?他又到什么地方去了呢?青阳镇上的人异口同声地说‘在救援的船到达岛上之前,不可能有人离开岛。’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打住了话头。张子凡道:“如果是这样……”他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又把身子向前倾了倾。 “如果是这样的话,杀死这些人的究竟是谁呢?他又是如何做到的?” 第二十一章 真相大白 张子凡打开了一份长信,是从一艘渔船上送来的,上面写道我从年轻的时候起,就意识到我是个十分矛盾的人。首先我有一种喜欢天马行空的幻想的毛病。记得儿时读过的书,每看到有人把一只里面装有重要文件的瓶子投入海中,心里总是不可名状地激动起来。直到今天,这种魅力仍然没有消失,所以我就采取了这个做法——写下我的自白,装在一个瓶子里,把瓶子密封好投入海中。我猜测这份自白还是有一线希望被人发现的,这件迄今为止未能解决的神秘谋杀案就会真相大白了。除了天马行空的幻想之外,我的性格还有其它方面。我明显患有虐待狂,喜欢亲眼看到或是亲手制造死亡。我仍然记得我用各种昆虫或者小动物做了一些残忍的实验……从小时候我就清楚地知道自己有些伤害别人的冲动。但与此同时,我还有另一种与之对立的性格——一种强烈的正义感。 我害怕我不当的行为造成无辜人的蒙难。我深深感到只有正义可以战胜一切。有一点也许是可以理解的——我想至有些人会理解——正是由于我的这一想法,我才最终成为一个办案官员。而理寺少卿几乎满足了我的全部想法。追查罪犯和对罪恶的惩罚一直让我神往。我非常喜欢读各式各样的公案小说,为了消闲解闷我想像了最为巧妙的谋杀人的方法。过了若干年我当了大理寺少卿,我的另一种隐秘的天性受到鼓舞而发展起来。当我看到一个的罪犯在大堂上痛苦挣扎,受尽折磨,最终认罪伏诛时,总是感到莫大的快乐。不同的是,如果大堂上站的是一个无辜的人,我是没有这种快乐心情的。所以每我当我发现到堂下之人无罪时,我都会尽力的帮他们洗脱了罪名。不过,总的来说我所主审的绝大部分确实时有罪的,所以我都依照律法,让他们得到相应的惩罚了。在这里我要说明董青的案子就是这样的。他的相貌和举止给人造成一种错觉,他留给人们的印象是良好的。证据虽然不明显却非常清楚,而且根据我多年对罪犯的了解,我确信这个人确实时犯了案了:他残酷地杀害了自己的哥哥。我平素享有“刽子手判官”的名声,但这并不公正。我在最后宣判时总是严格、公正,非常谨慎。我所做的只是使大家不要感情用事,不受某些讼师挑动人们感情的辩护词所左右。我总是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到确凿的事实上。很久以来,我就发觉自己内心正在发生变化,我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我要抛弃我的大理寺少卿身份,自己有所行动。我想要……坦白说吧,我想……自已动手杀人。 我知道我已经酝酿了很久,只是欠缺一个机会罢了。就像一个寒窗多年的学子,期待着科考一样。而且我觉得我会成为一个犯罪方面的大人物。我那之前紧紧压抑着的想像力逐渐化成一股巨大的力量。我一定要,一定要亲自杀一次人!而更重要的是,不是普普通通地杀掉人。我的杀人案件必须非常奇妙,震撼人心,必须不同凡响。在这方面,我认为我仍然具有无尽的活力和创造力。我就想干点非同凡响的事出来。我要杀人……是的,我要杀人……但是,我知道不管如果我不能谋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所以我的想法要想变成现实还需要一个契机。 不过再后来,我在一次平常闲聊时别人偶然说的一句话给了我灵感。于是一个想法在我心中出现。和我交谈的是一位乞丐,一个脏兮兮的乞丐。他偶然提到有些凶犯作案,常常是官府无法过问的。他举了一个例子——关于一个名为林勇的,他曾得到这叫林勇的施舍,然后又在他家牛棚里待了近半月,这林勇劫了别人的夫人,这本来是不对的,但是他其实没有对那妇人做什么。但是后来那妇人的丈夫找来了,不但杀了林勇和他老母亲。还强行睡了他妻子,最后逼得他妻子也上吊自杀了,而那人做了这一切后就大摇大摆的带着自己夫人离开了。后来他听说那件案子就不了了之。他又说了许多与之类似的不断发生的案件——作案极其狡诈,全都是官府没有治罪的。这就是全部事情的开端。我的思路豁然开朗,我决心要干就大干一场。于是童年时的一首童谣重现在我心中,一首关于十只恶魔的童谣。我刚刚两岁时就被它迷住了——恶魔越来越少,给人以在劫难逃的感觉。我开始秘密地搜寻我的牺牲品。我不想在这里长篇累牍地细述这一情节。我同我遇到的每一个人的谈话都是按照一定的程序进行的——我的收获是惊人的。 在我生病修养期间。我收集了有关南宫锦的案子。照顾我的人是一位强烈主张戒酒的年轻人,他热心地向我证明酗酒的恶果,给我讲了一个真人真事。几年前有个大夫喝醉酒后给一个孕妇做手术,结果孕妇难产而死,她丈夫接受不了这一现实也就投河自尽了。之后我假装无心地打探到他说的药铺和那名大夫的信息。不久我就收集到必要的线索。我没费多大劲就摸清了南宫锦和那叫柳红的病人的情况。 外出时,在青阳镇外意外救下一个叫阿虎的,我从他手中掌握的东西里,知道了有关曹豹和华云师太的事。华云师太听了师父的话,心有不甘,于是故意挑起师妹和师姐的矛盾,之后又怂恿师妹去找她师姐比武,最终师妹被杀,师姐跳崖。另外一个刚从山西回来的人告诉了我元真和尚的情况。元真和尚十二年前,在华阴县同阿虎等人,宣称到他们庙里诚心求佛一夜,便可成功生子的,实际是骗了一众妇女到他们的庙里,夜里与这些妇女强行发生关系让他们最终生子。后来这事情被查出来,那些妇女羞愧自杀。而元真却逃过了官府的抓捕。 方玉龙是我偶然听说他的事后,一番调查打听清楚后才选定。我觉得他对他误杀两个人的事无动于衷,对生命不负责任,这种是生命如草芥的态度,让我觉得他不应该继续留在人世。前而捕头沈鹤列入我的名单是非常自然的,我的一些同僚曾十分坦率地讨论过方刺史的案子。我当时就认为他很有可能做了假证,而他身为捕头,应当是以事实和律法为根本的,否则如何维护正义保护百姓的利益。最后是梁飞燕。那是在我去高丽时偶然听到的。一天夜里很晚的时候,酒馆里只剩下我和一个相貌堂堂的年轻人,他叫萧平。萧平抑郁寡欢,为了借酒消愁,他着实喝了不少,正处于酒后吐真言的状态。我本来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我还是生动开始了我特定的抛砖引玉的谈话。收获是惊人的,我至今还能记得他的说的。他说:“你说得对,谋杀并不像大多数人心目中的那种概念:在食物中下点毒,把人们从悬崖上推下去以及诸如此类的勾当。”他往前探探身子,脸几乎贴住我的脸,接着说:“我认识一个女杀人犯。告诉您,我认识她,而更重要的是我还爱过她…… 老天爷保佑我,有时我想我仍然爱着她,这简直是地狱、地狱……您知道嘛?,其实她这样做多少也是为了我……但是我做梦也没想到,女人心肠能如此了——真的太毒辣了——您不会想到这么一位姑娘——美丽、直率、开朗——您根本想不到她会这么干,是吧?她让一个小孩去莲花池那边,然后看着他掉进去淹死了——您想不到一个女人能干出这种事来吧?” 我问他:“你能肯定她是有意这么做的吗?”在他回答的时候神志似乎突然清醒了。“我敢百分之百担保。除了我以外谁都没有想到。但是在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就明白了——那是在我刚刚赶回来的时候——后来,她也知道我明白了,但是她不了解的是我多么爱那个孩子。”他没再说下去,但这已足够使我顺利地把这个故事打听清楚了。我只需要十位牺牲品。后来我发现了我救下的阿虎。他也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包括十二年前在华阴县他和元真和尚一起干的,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反正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而我救下了他,他也告诉我说他被追杀是因为他知道了曹豹的秘密并且以此要挟。 在搜寻这些牺牲品的同时,我的计划也在心里逐渐形成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只要找好一个动手的时机就成了。最后推动我下手的是我被被告知自己已是时日无多了。而这时候我收到我兄弟欧阳寻的一封信,对的,你没看错我和欧阳寻是亲兄弟,只是成年后我们因为选择不同的路而分道扬镳,从此就不再联系。他这次突然来信是告诉我,他已经病入膏肓希望我能去看看他。所以我很自然的去了。而我自己呢,其实我也知道我没多少日子了。所以我觉得要尽快开始我的计划了!现在让我来说一说清风岛这桩谋杀案具体怎么回事吧。 首先我到了岛上和欧阳寻见了面,我们彼此都觉得说不出的快乐,于是不分昼夜的一起待了三天,他跟我说了他这些年的事。我也借此了解了他和我这些牺牲品的关系。于是我心里就有了确切的计划。再后来没几天他就一命呜呼了,我和梁大安排完他的后事之后。我让便梁大回自己老家去了,然后我利用阿虎帮我掩盖自己的行踪,这对于他来说是易如反掌的事。阿虎这个人对于这类事是个行家。仔细研究过我收集到的几个牺牲品的有关材料,我为他们每个人设下了一个合适的诱饵。我的计划中的每一项安排都成功了,七月十四日我全部客人都到了清风岛,其中也包括我自己。 当然我在此行前早已为阿虎的归宿作了安排。在让他帮我安排了车夫船夫后。我便让他离开了,不过在离开之前我们喝了酒,然后我在酒里下了种药,这药需要几个时辰才会发作,而且无色无味,如果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根本不会查出来,所以等他离开了青阳镇后才会发作。到时候就算发现了也会当作是自己饮酒过度而死……当然了阿虎十分害怕曹豹再找到他,所以他行事十分小心,因此我并不害怕他会暴露我,在他替我做那些事的时候。 至于在岛上死亡的顺序是经我深思熟虑安排的。我的客人们的罪行轻重程度各自不同。我决定让那些罪恶较轻的先死,无须经历那些心肠更狠毒的杀人犯所遭受的时间较长的折磨和恐惧。方玉龙和秦钟夫人首先死去,一个死于瞬间,另一个死于宁静的睡眠中。 我知道方玉龙缺乏我们所具有的仁义道德,他是一个不讲道义的年轻人。秦夫人没有参与谋杀,但是她在一旁看着没有制止,我毫不怀疑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其丈夫影响的。我无须详尽地描叙这两个人死亡的情况。衙门很容易就可以查明死因。这些毒药是我以往办案收集的。我随身带了些,在画卷宣布完大家罪行,室内一片混乱中,我非常容易就把它放在方玉龙的差不多空了的玻璃杯里。 在画卷出来的过程中,我可以说非常仔细地观察了我这些客人的面部表情,通过长期的办案经验,我确信所有的人都是有罪的。因为我最近一个时期常犯剧痛,郎中给我开了一种安眠药。我陆续积攒了不少,足可以致人于死命。所以在引导沈鹤见了秦夫人后,我在她的茶壶里下了药,而秦夫人原本就是中了我迷魂药的,所以再让她喝下这个药就很容易。而且她死于安眠药之下会让大家把怀疑的方向引到神医南宫锦身上。曹豹总镖头毫无痛苦地接受了他的死亡,他没有听到我从后面走来的声音,我用了那个吹火筒,就一下就结果了他。当然,我十分小心地选择了离开平台的时间,一切都非常顺利。正如我预料的那样,岛上进行了一次大搜查,结果除了已经死去欧阳寻和我们七个人之外,岛上没有发现任何别的人。这立刻造成一种怀疑的气氛。按照计划,我需要尽快找一个同盟者。我选择了南宫锦,这个人对人比较轻信。根据我的外表和地位,他认为像我这样曾做个大理寺少卿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个杀人凶手。他的怀疑全部集中在元真和尚身上,而我则假装和他的看法相同。我向他暗示我有一个计划,可能使杀人犯中计,暴露自己。虽然房间已经搜查过了,但每个人身上还没搜查过。这注定不久就会轮到的。 其实对于秦钟我最初的计划就是引了沈鹤去他夫人房间之后,让他发现那他们比如会有所行动或者交手,一旦交手我就趁机暗算他,但是想不到他死在了沈鹤手里。而我趁着秦钟尸体被发现而产生的混乱时候,溜进了元真的房间,拿走了他的暗器。我知道他会随身带暗器——实际上我吩咐阿虎。在请元真来的时候就提出了这件事。然后早饭时,我利用给华云师太第二次倒茶的机会把我手里最后的迷幻药放入她的杯中。我们把她留在耳房里,过了一会儿,我又溜了回去——她那时候已经几乎失去了知觉,我很容易就把有毒的飞针刺进她体中。大胡蜂的事干得有些孩子气——然而我很得意,我喜欢叫每个人的死法尽量同童谣里说的一样。在这之后我所预见的事马上发生了……事实上,这事还是由我提议的。我们全都主张来一次彻底的检查。暗器被我稳妥地藏了起来,我的迷药和毒药也都用完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告诉南宫锦必须把我们的计划付诸实施。计划很简单——我必须假装成一个牺牲品。这可能会使凶手心慌意乱,不管怎么说,只要大家认为我死了,我就能在房子中活动,偷偷侦察那个不知名的谋杀者。南宫锦强烈支持这个计划。当天晚上我们就开始行动了。一小块红泥膏抹在额头——佛珠串、帽子和方形石快都准备好了,周围也布置了一番。蜡烛光闪烁不定,而且惟一仔细检查我的人就是南宫锦。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梁飞燕发现我放在她房间的水草时尖声大叫,把整个屋子都震动了。所有的人都冲上楼去,我趁机装成一个新的被害者。他们发现我以后的反应和预期的完全一样。南宫锦非常内行地表演了一番。他们把我抬上楼,放在我的床上,以后就再没有人顾得上关心我的事了。他们相互间充满了猜疑和恐惧,一个个吓得要死。我和南宫锦于午夜差一刻丑时,在房子外面碰了头。我把他领到后面悬崖边上的一条小路上。我告诉他如果有谁走过来,我们从这个地方都可以看到,而且房间都朝着另一个方向,屋里的人不会发现我们。他直到这个时候一点儿也没起疑心——不过他应该有所警觉的,只要他还记得诗里的这一句:“一魔孤身寻龙被吞灭,只剩三个在人间。”他就应该猜到点儿什么。他却完全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我把他干掉丝毫也没费力气。我往悬崖下面看了看,惊叫了一声,叫他看看下面是不是有一个洞口。他马上俯下身来。我很快地用力推了他一把,他一下子掉进汹涌的波浪里。我回到房子里。 沈鹤听到的一定是我这时的脚步声。我到南宫锦的房间待了一会后又一次离开了房子。这回我有意搞出点声音来让他们听到。我刚刚走下楼梯,就听见有一扇门打开了。他们肯定会在我走出前门时看到我的背影。他们犹豫了片刻才开始跟踪我。我绕到房子后面,通过一扇我事先打开的后门窗户,又回到房里。我关上窗户,过了一会又把玻璃打碎。只后我就走上楼去重新躺在床上。我计算好他们会重新搜查一次这所房子,但是我猜想到他们不会非常仔细地检查每一具尸体,不外乎扯扯被单,只要知道尸体不是南宫锦伪装的就马上走开。后来发生的事同我预料的完全一样。我忘了说明我这时已把暗器放回元真的房间里。也许有人对搜查时暗器藏在什么地方感觉兴趣。暗器是放在贮藏室的一个酒坛里面的。我打开最底下一个酒坛——我记得里面装的是女儿红。我把暗器塞进去,重新塞进有封好。我的估计完全正确,没有一人想到翻寻这一堆看来没有开封的酒坛。 特别是上面酒坛全都事封死的。梁飞燕房间的帽子是我拿了藏起来的,这很容易。我等待的时刻到来了。剩下的三个人疑虑重重,彼此吓得要命,这样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特别是其中之一还带有暗器。我通过窗户观察着他们。当沈鹤独自走回来时,我再想如何对付他,没想到他去了欧阳寻棺材那里,然后应该是中了我在木盒里设下的机关,我最初就想着他看到那个木盒肯定会去看的。但是我不确定他什么时候去,就这样沈鹤退出了这场聚会。而我从窗户里,我看到梁飞燕用暗器杀了元真。一个大胆、机智的姑娘。我一开始就认为她与他对垒时会略胜一筹。这场决斗刚一结束,我就在她的房间里布好了机关。这是一次有趣的心理试验。意识到自己犯了罪,刚刚杀过一个人,神经仍处于极度紧张状态,加之环境的催眠作用,这些加在一起是否能使她走上自杀的道路?我认为有这种可能。我猜对了。我亲眼看着梁飞燕悬梁自尽,当时我就站在衣柜的暗影里。 现在是最后一幕。我走出来,把椅子搬开,靠墙放好。我在那姑娘扔掉暗器的地方把暗器捡起来,拿暗器的时候非常注意,保留着她留在暗器上的指纹。现在我要做什么呢?我马上就要把这篇东西收尾,把它装在一只瓶子里密封好,然后再把瓶子投入海中。这又为什么呢?是啊,为什么呢?……是因为我立志制造一场无人可以解释的神秘谋杀案。但是我现在才明白,没有哪个艺术家能够满足于单纯创造艺术。他渴望自己的艺术得到世人的承认,这种天性是无法克服的。我必须承认,我也有这种可怜的天性,我想让别人知道我在这件事上是干得多么巧妙……总之,我认为清风岛上的秘密将是无法解释的。 当然,衙门里的人也许比我估计的高明些。毕竟其中有三条线索可寻。其一,官府完全清楚董青是有罪的,因此他们也知道岛上的十个人,其中有一人无论从什么意义上讲都不是凶手,按照反理推论,这个人可以被推定为处决其他九个人的刽子手。 第二条线索隐含在童谣的第七句中。南宫锦的死亡和寻龙有关,一个人是不会去寻龙的。这就是说,事情发展到某一阶段时有人使用计谋,转移了注意力。南宫锦上了当,因而送了命。这件事可能成为解决这一疑案的重要线索。因为当时岛上只剩下四个人,四个人之中我是惟一可能得到他信任的人。 第三条线索他们如果发现不见了梁大,应该会去找他,找到他的话自然就知道我的一些事了,我想还有一点点事需要交待一下。在把瓶子连同这个文件扔进海里以后,我要回到我的房间,躺在床上。我身上带着一条橡皮筋。我把橡皮筋套过门柄不太紧地系在暗器上。我考虑将要发生的情况是这样的,我用手帕裹住手扳动板机,手落回我的身旁,暗器由于橡皮筋的作用向房门弹去,被门柄卡住和橡皮筋分开,落在地上。橡皮筋缩回来,落在我身旁不会引起人们的怀疑,一条落在地板上的手帕也不会受人注意。同我那些死掉的同伴的记载相符,人们将发现我端端正正地躺在床上,暗器穿过前额。死亡的时间在验尸时是无法判定得非常精确的。 当大海平静后,会有人驾着船从陆上来。他们在清风岛上发现的将是十具死尸和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陆风亲笔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