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凰定江山》 第一章 龙颜盛怒 “不……不要!” 佩玖兰猛然从睡梦中惊醒,额头上遍布着细密的汗珠,她抬起右手胡乱了擦了一下,目光在看到帐幔外的身影时愣住了。 “恶毒的事做多了,竟会怕噩梦?” 冰冷嘲讽的声音隔着帐幔传到了佩玖兰的耳中,接着眼前的阻碍便被人从两边撩了起来。 一个丫鬟立刻上前把佩玖兰从床上搀扶起来,对着不远处站着的男人福了个礼,“臣妾参见皇上。” “佩玖兰,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残害皇嗣!!” 凌舜华的袖子猛然扫落了桌上的茶杯,杯子在佩玖兰赤着的脚边碎裂,滚烫的茶水混合着杯子的碎片溅在了她的玉足上,雪白的脚面立刻通红一片,有几个地方甚至被碎片划伤,正在往外流血。 “请皇上息怒……”一屋子的奴才丫头立刻颤颤巍巍的跪了下去。 “不知皇上所言何意?”佩玖兰对上了凌舜华暴怒的目光,语气平淡,好像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凌舜华上前两步直接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拎了起来,“你觉得你有资格在朕面前耍心眼?” 空气顿时从胸腔挤压出来,使得佩玖兰呼吸不畅,说起话来也断断续续,“臣妾早就…没有心了…皇上今日才…知道吗?” “你这个贱人,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了你?”凌舜华不由得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佩玖兰的脸立刻变成了猪肝色,连话也说不出来。 “皇上请开恩,饶了娘娘……”一个丫鬟大着胆子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凌舜华的脚边,却被他一脚踢开,撞在不远处的另一个丫鬟身上。 被撞着的丫鬟也不知是不是被撞傻了,也哆嗦着开口,“皇上,娘娘千不是万不是她也是皇后啊,请您饶了娘娘吧。” “恶毒的妇人也会有这么忠心的丫头?当真是笑话。”凌舜华一把松开了佩玖兰,把她甩在一旁,刚好她的头磕在了床沿上,鲜血顿时顺着脑门流了下来。 顾不上头上传来的疼痛,佩玖兰趴在地上拼命咳嗽着,刚才她离死亡那么近,近的仿佛都可以看到不远处正在等着勾她命的小鬼。 “皇上为何不杀了臣妾?” 佩玖兰扬起头,任凭额头上的血往下流,一开口,血液便流进了口中,咸的,与泪不同,带着血腥味。 “你以为朕会便宜了你这个贱人?” “便宜的东西,臣妾向来也看不上。” “这流出的血是红的,只是不知你的心,是否如脸上血液一般的颜色?”凌舜华的声音无比阴寒,像看小丑一般,没有因为佩玖兰一脸的血而产生丝毫怜爱。 “皇上莫不如剖开看看,也许臣妾的心,当真是黑的。”佩玖兰勾起唇角,带着一抹嘲弄,鲜红的血液趟在她的唇上,妖冶夺目。 看着佩玖兰趴在地上一副狼狈却依然高昂的模样,嘴角的笑让凌舜华心中更是恼怒,“来人。” 立刻从殿外走进来两个侍卫,身上还带着雪花。 第二章 殿外消暑 “天气炎热,带皇后去殿外消暑。”凌舜华话音刚落,侍卫便上前把佩玖兰从地上拖起来,一边一个架着她就要朝殿外走去。 “不敢得皇上恩宠,臣妾自己会走。”佩玖兰一把甩开侍卫,挺直身板,直接走出观澜殿。 刚才替佩玖兰求情的丫鬟偷偷看了一眼凌舜华,然后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慌慌张张的追了出去。 屋外天寒地冻,依旧飘着雪花,地上已经积着厚厚的一层,踩上去扑簌簌的响。 小丫鬟刚在佩玖兰身边站定,就发现她一动不动的望着不远处缓慢移动的几个亮点,继而笑了起来。 “娘娘。” 丫鬟有些担心的看着佩玖兰,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天气这么冷,皇上竟然让娘娘出来‘消暑’,她绝对会冻坏的。 “春朝,你说下雪天的雪景怎么还没有人戏好看呢?”佩玖兰双眸依旧注视着前方。 亮点正好在佩玖兰眼前几步停了下来,举着灯笼的奴才往旁边移动几步,把位置给白瑾柔让出来。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白瑾柔上下打量着佩玖兰,她赤着足站在雪地之上,一头青丝凌乱,脸上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只着中衣的身上落满了雪花,实在是狼狈的不像话。 从丫鬟的手中接过手帕,白瑾柔似乎想帮佩玖兰把脸上的血迹给擦干净,却被她一个侧身给避开了,不知是不是用的力气过大,白瑾柔直接向前摔去,正好扑在了刚刚走出殿外的凌舜华怀中。 “皇,皇上……” 白瑾柔像只受惊的小鸟,赶紧从凌舜华怀中钻出,就要跪下来,“臣妾不知皇上在此,冲撞了皇上,请皇上恕罪。” 膝盖触及地面的一刹那,却被凌舜华一把拉起,再次拽在了怀中,语带温柔,“柔儿,朕在你眼中就如此可怕?”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皇上很,很温柔……” 白瑾柔脸上立刻飘起两朵红晕,从凌舜华低俯的视线中,刚好能看到她这个害羞的模样,“柔儿,你这个害羞的模样,当真让朕喜欢。” “皇上……” 白瑾柔娇嗔一声,视线似有意又无意落在了一边的佩玖兰身上,“这天寒地冻的,姐姐怎么在外头站着?” 提起佩玖兰,凌舜华的周遭立刻变得十分阴冷,竟不比这数九寒天差,“佩玖兰,柔妃问你话。” 佩玖兰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莫不是皇上也酷热难当中暑不成?臣妾何须跟一个嫔妃多言?” “皇后说的是,臣妾逾越了……”白瑾柔低下头,眼角好像有泪滑出。 想起佩玖兰的所作所为,又看到被她言语欺负的白瑾柔,凌舜华简直是怒不可竭,“就凭这个毒妇也配当皇后?” “皇上切莫听信旁人言语,姐姐一定不是故意加害皇嗣的。”白瑾柔立刻替佩玖兰分辨。 “柔儿,不必替她说话,你涉世未深,自然看人都是好的,却不知这个贱人的性格,她心肠歹毒,连未出世的孩儿都能残害,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第三章 闭门思过 “多谢皇上夸奖,”佩玖兰对着凌舜华盈盈一笑,目光却落在了白瑾柔身上,“皇上可要把柔妃看牢一些,免得落到臣妾这个毒妇手中。” 白瑾柔害怕的往凌舜华的怀中缩了缩,一双美目满含泪光,“皇上……” “佩玖兰,朕还没治你残害皇嗣之罪,你竟然还敢当着朕的面恐吓爱妃,当真是狗胆包天!”凌舜华搂着白瑾柔走到佩玖兰面前,抬起胳膊,一个巴掌把她再次甩倒在地。 “娘娘……” 春朝立刻蹲下去,伸手去扶佩玖兰,却在接触到她凌厉的眼神之后,松开了手,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坐在地上,嘴角流淌着鲜血。 “皇上力度控制的不错。”佩玖兰伸出指腹,轻轻的碰了下流血的嘴角,毫不在意。 这个疯女人,他甩了她一巴掌,她竟然满不在意的夸奖他的力度,凌舜华心头的火灼灼燃烧,哪怕周围是这漫天风雪,也没有减弱分毫。 “来人!” “皇上。”之前两个进入观澜殿的侍卫再次上前。 “皇后残害皇嗣,恐吓妃嫔,从今日起关闭重华宫门,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宫门一步,好好在里头闭门思过!” 凌舜华冷冷下完旨意,搂着怀中的白瑾柔,看也不看地上的佩玖兰一眼,大步从她身边走过,重华宫门在他们的身后缓缓合上,再也看不到一丝缝隙。 “娘娘……” 春朝赶紧把佩玖兰扶起来,看着她现在的模样,眼泪哗哗的往下流,“皇上怎么能这么对您,您是皇后啊……” 佩玖兰望着紧闭的宫门,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了自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上,“皇后?我在他眼里连贱婢都不如……” “娘娘……” “你这丫头,现在难道不应该先扶我回去?我都快冻死了。”佩玖兰转过头嗔怪。 “娘娘小心,奴婢扶您。”春朝小心翼翼的扶着佩玖兰的胳膊,两人缓缓踱步入殿。 “娘娘,您,您没事吧?”佩玖兰刚在殿内站定,一个满脸泪花的丫鬟就冲了上来,差点把她给扑倒。 看着眼前哭的跟花猫一样的丫鬟,佩玖兰不由得好笑,“夏夜,你慢点,差点把我给推倒,我这屁股可是肉做的,禁不住你们一个个的摔。” “那娘娘为何不告诉皇上,皇嗣的事情不是您做的,您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以您的身手,这又是何必?” 春朝在一边配合着夏夜递东西,眼见佩玖兰的脚伤的不成样子,想起这一切都是皇上造成的,“娘娘难道还对皇上……” 透过窗户望着外面依旧飘落的雪花,佩玖兰语气淡淡的,“我对他没有任何想法。” “可是娘娘,您之前……”春朝说到这里,偷偷看了佩玖兰一眼,见她没有什么异样,这才继续道,“您之前不是很爱皇上吗?”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十年了……” 佩玖兰喃喃自语,整个人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想忘掉,却又刻骨铭心,“我的确是爱过凌舜华……” 第四章 心若平自逍遥 她爱凌舜华,爱了十年,可是到头来,换来的只不过是被他一次次的伤害和自己的遍体鳞伤。 每当凌舜华伤害她,佩玖兰就往自己的心口划上一刀,只想当伤口愈合之后,也许她可以重新有勇气继续爱他。 可是伤口就像是破碎的镜子,就算修补,也依然有道裂纹,‘所幸’的是,凌舜华从不给佩玖兰修补的机会。 就这么一刀刀的划下去,佩玖兰的心已然布满了带刺的荆棘,到处都是伤痕和斑斑血迹,再也经不起任何波澜。 “不过,”佩玖兰回过神,看着眼前一眨不眨盯着她的丫头,“爱过,不等于还爱,既然是之前,自当是过去了。” “娘娘,既如此,何不跟皇上解释清楚?” “我的解释他难道会听吗?” 佩玖兰嘴角发苦,不知道是不是夏夜上了药的缘故,“无爱亦无恨,无恨亦无情,我是一个失了心的人,又何必计较。” “娘娘可以不计较,但是眼下的处境,旁人怎肯放过重华宫。”春朝话中不无担心。 “心若平,自逍遥,”佩玖兰扶着椅子,慢慢站起身,两人状连忙来扶,“折腾了一晚上,你们都去睡吧。” 在此时,铺着金黄琉璃瓦的依兰殿内依旧灯火通明,不时传出细微的声音。 “娘娘,您怎么不留皇上在此过夜呢?”凌舜华前脚刚离开,白瑾柔的贴身宫女就忙不迭的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 “皇上担心平霞殿的那位,本宫又何必让皇上觉得本宫不懂事呢。”白瑾柔悠然的端起茶盏,轻轻的吹了吹杯中漂浮的茶叶,心情不错。 “可是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 翠萍觉得有些可惜,皇上有好几日没有在依兰殿过夜了,娘娘冒着大雪天前去皇后娘娘的重华宫,这才刚回来,皇上连热茶也没喝上一口,就直接去了夏贵人的平霞殿。 “嗯,当真是个不错的机会。”白瑾柔话中有话。 “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翠萍小心翼翼的措着词,“皇后害的夏贵人小产,皇嗣不保,对我们来说,这正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您又为何冒着大雪前去重华宫为她讲情呢?万一惹的皇上不快……” 白瑾柔笑的十分温柔,就好像在皇上面前一样的柔和,“皇后娘娘与本宫‘姐妹情深’,她出了事,本宫自然要替她说话,不是吗?” “娘娘心善,可是好心未必会有好报,您听听她在皇上面前是怎么说您的。” 想起在重华宫时,皇后对自家娘娘说的话,翠萍有些心生不满,原本皇后对依兰殿就不喜欢,纵然是后宫之主,可是上面毕竟还有皇上,她怎么能当着皇上的面给自家娘娘难堪。 白瑾柔把茶盏放在桌边,拿着手帕轻拭唇角,“她说什么都不要紧,重要的是皇上怎么看。” “残害皇嗣,恐吓娘娘,最后也只是禁闭,皇上实在是惩罚的过轻了。” “大胆!” 第五章 姐妹情深 白瑾柔忽然拍了一下桌子,眼中带着冷意,吓得翠萍一个哆嗦,慌忙的跪在了地上,却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 “皇上的决定,岂是你一个奴婢妄加评论的,当真是不想活了!” “娘娘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有心的……” 经过白瑾柔的提醒,翠萍才知道自己刚才见娘娘心情不错,话多了些,竟有些口不择言,埋怨起皇上的决断,这可是死罪,当下不停的磕着头。 白瑾柔没有制止翠萍的磕头,虽然她现在的脑门已经青了一块,“你可是本宫的贴身丫鬟,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本宫,刚才的话若是让有心的人听到,本宫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娘娘恕罪,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好了,起身吧。”白瑾柔见翠萍的脑门上已经磕出了血,才让她起身,翠萍赶紧慌慌张张的站起来。 “过来。” “娘娘…”翠萍的声音很小,慢慢往前走了两步,显然还有些心悸。 “本宫也不是故意训斥于你,”白瑾柔拿起刚才擦嘴角的那条手帕,轻轻碰了下翠萍流血的脑门,轻声道,“疼吗?” “不,不疼。”娘娘亲自给自己擦伤口,翠萍有些受宠若惊,说起话来也颤颤微微的。 “宫里的人不好对付,平日里说话要仔细些。” 翠萍恭敬的接过白瑾柔随手赏赐给她的手帕,上面一角还沾着自己的血迹,“奴婢,知道了。” “怎么,还有话说?”白瑾柔看出翠萍的犹豫,大概是经过刚才的见血,怕是不知道再开口还会不会惹的她不快。 “奴婢,奴婢想问皇后那边,娘娘打算怎么做?” 不得不说,翠萍很是‘忠心’,刚刚被惩罚,一条手帕却轻而易举的让她忘记伤口的疼痛,转过头就替白瑾柔打算起来。 白瑾柔嘴角带笑,“皇后与本宫姐妹一场,今日她入罪受罚,凤体还受了伤,本宫瞧着甚是不忍,明日我们且去走一遭,给姐姐带些上好的伤药才是。” “娘娘真是菩萨心肠,”翠萍跟着迎合,“但愿皇后能体会您的苦心。”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夜,总算在黎明前后停了下来,一抹不大的身影,正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皇宫中的某一处走着。 虽说雪是停了,却比下的时候更让人感到阴冷,夏夜牢牢的抱着怀中的一包东西,连空一下手紧一紧衣领的时间都没有,任凭寒风顺着她的脖领吹进去。 眼见重华宫硕大的牌匾印入眼帘,本应加快脚步的她,却忽然停了下来,然后立刻朝着重华宫的后门跑去。 “来人,把那个在重华宫门前鬼鬼祟祟的奴婢抓起来。” 夏夜还没跑几步,后背感到一沉,两个太监已经一左一右的压着她的肩膀,朝着重华宫门前的那个身影走去。 而她怀中揣着的那一包东西,也在挣扎中掉落在了地上,被一个丫鬟给捡了起来。 第六章 偷东西的丫鬟 “好个大胆的奴婢,竟然敢在皇后的宫中偷东西!”翠萍手中拿着捡起的纸包,鄙视的看着被太监压着跪倒在地的丫鬟。 夏夜缓缓的抬起头,看也不看翠萍,而是直接看向她的主子,“奴婢本是娘娘宫中之人,何来偷盗一说?” “姐姐宫中之人?”白瑾柔显得有些诧异,上下打量着夏夜,“看着是有些面熟。” “回禀娘娘,奴婢认为不可能是皇后娘娘宫中的人。” “这是为何?”白瑾柔虽说是和翠萍说话,但是目光却依旧落在夏夜身上。 “皇后娘娘眼下正在重华宫内为已逝的小皇嗣超渡,这个奴婢怎么可能会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 昨晚皇上的圣旨已经晓谕六宫,连娘娘您来给这里给皇后娘娘送药,都要借侍卫的手方才能递进去。 她如果真是皇后身边的丫鬟,眼下怎么可能出现在重华宫外,这可是抗旨的死罪!” 翠萍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嘴皮子竟然也有如此利落干脆的时候,果真是平日娘娘教导有方。 “你说的在理,”白瑾柔点点头,“不过这丫头也许真是姐姐宫中的人,不然这么冷的天,怎么会出现在重华宫外?还是仔细问清楚了好,万不能冤枉了姐姐的人。” “娘娘莫不是说笑,奴婢既然是偷东西的,还管天色好不好?当然是越坏的天气,动起手来自然也就越方便。” 夏夜忽然的改口,并没有让白瑾柔感到意外,反而笑盈盈的,“这么快就认了偷盗之罪?” “既然被娘娘发现,奴婢也无话可说。”说着夏夜便闭上了眼睛,一副等待受惩的样子。 “翠萍,宫中对于偷盗之罪的惩罚是什么?” “回禀娘娘,重打二十大板,然后送入戒律司服役。” 白瑾柔叹了口气,“本宫是从不愿意责打下人的,但是本宫与姐姐姐妹一场,趁她静思期间,你们这些奴才竟然敢到这里偷东西,本宫只能责罚,看看以后谁还敢来姐姐这边放肆!” “来人,把这个不懂规矩的奴才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是。”按压着夏夜的两个太监,拖起跪着的她就要往一边去。 “等等。”翠萍又唤住了他们,“娘娘的意思是为了避免以后再有不懂事的奴才跑来皇后娘娘这边放肆,板子就在重华宫的正门口打,也好让他们警醒着。” 两个太监真就把夏夜拖到了重华宫的正门口,直接扔在了厚重的雪地上,然后立刻跑过来另外两个太监,手上已经拿着粗重的棍子,速度真是快的厉害。 “打。” 话音刚落,太监的棍子已经落在了夏夜的身上,一下又一下,青色的襦裙迅速被鲜血染红,却不见底下的人哼一声。 “重重的打!”虽然已经见了血,但是看着夏夜不发一言的承受,翠萍直觉太监的板子打的太轻,“也让一些不长眼的看看,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第七章 宫门之祸 “给本宫住手!”头顶忽然传来的声音,令落在夏夜身上的板子自然而然的停了下来。 佩玖兰站在重华宫宫墙之上,俯视着宫门口的众人,声音冰冷犀利,“白瑾柔,这后宫之中,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姐姐?” 白瑾柔抬起头,看着佩玖兰傲然的样子,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几乎是立刻的,呵斥着守在宫门的侍卫,“快把皇后搀扶下去,倘若皇后有什么闪失,你们休想活命!” 侍卫看到宫墙之上的佩玖兰也是愣了,立刻飞身上去,想要把她扶下去,却在接触到她的眼神之后,改为默默的站在她的身后。 “你是吃饱了撑的?一大早的跑到本宫这里责罚本宫的宫女,谁给你的胆子?!” 因为佩玖兰站的太高,白瑾柔跟她讲话,只能继续仰着头,“姐姐这是何意?妹妹断然不敢这样想的。” 佩玖兰嘴角勾起讥讽的笑,扫过雪地上躺着的人影,“你不敢想却是很敢做。” “皇后娘娘误会主子了。”翠萍立刻替白瑾柔分辨道,“主子是专程过来给皇后娘娘送伤药的,刚好看到这个偷东西的贼,才帮娘娘教训的。” “不懂规矩的狗奴才,本宫何时让你开口了?”佩玖兰话音刚落,翠萍脸上立刻出现一个巴掌印,脸火辣辣的疼。 “是妹妹的错,没有管教好宫人,是妹妹的错,不该来打扰姐姐静修,请姐姐处罚。”白瑾柔立刻跪了下来,眼角有泪划过,楚楚可怜。 “佩玖兰,给朕滚下来!”凌舜华一声怒吼,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重华宫。 看着站在宫墙之上居高临下的佩玖兰,就一肚子火,昨天才关了她禁闭,今天就上了墙,简直不知悔改。 “皇上莫不是健忘?”佩玖兰站着不动,白色的衣角随着寒风翻飞,“臣妾现在禁闭之中,不可走出宫门,更何况滚。” “你这个贱人!”凌舜华一挥手,佩玖兰身后的侍卫立刻压着佩玖兰落在了雪地上。 “皇上不要怪姐姐,是臣妾不好,臣妾不该来打扰姐姐的。”白瑾柔已经被翠萍扶了起来,脸上还挂着泪。 凌舜华拉过白瑾柔,把她搂在怀中,柔声道,“柔儿,你受委屈了。” “臣妾不委屈,还请皇上不要怪罪姐姐。”白瑾柔虽然还在替佩玖兰求情,但是凌舜华却可以听到她若有似无的抽泣。 “佩玖兰,你竟然敢抗旨?” “皇上此话又是何意?臣妾并无踏出宫门,何来抗旨一说?” “来人,给朕杖责二十!” 不等佩玖兰分辨,侍卫已经把她压到地上,就趴在满身是血的夏夜旁边,鲜血染红了她身下的白雪。 “皇上,不关娘娘的事,都是奴婢的错,还请皇上责罚奴婢吧。” 半昏迷的夏夜忽然睁开了眼睛,吃力的挪动着身体,朝着凌舜华爬去,却被佩玖兰一下抓住了手腕,平淡道,“谢皇上。” 第八章 挨打 打板子的声音一下下落在佩玖兰的身上,她却一声也不吭,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这样的强忍,让凌舜华内心烦躁。 “佩玖兰,你就这么不怕死?” 板子落在她的身上,纱裙下依稀可以看到血迹,原以为这个女人会向他求情,没想到,依旧是这般不识好歹,宁可被打,也不愿意向他放低姿态。 “皇上真是说笑,这世间谁人不怕死?”佩玖兰抬眸看了凌舜华一眼,淡而疏离,不知为何,这让他感觉不太好受。 “为何不求朕?”凌舜华脱口而出,连自己也没有想到。 “求了皇上就会放过臣妾?”佩玖兰把头偏向一旁,不再说话。 白瑾柔从凌舜华怀中钻出,语带不忍,“皇上放过姐姐吧,她的身子怎么能挨得了这么重的板子?” 凌舜华一眨不眨的盯着佩玖兰,冷道,“是她自己要受。” “完了吗?”佩玖兰问忽然停手的侍卫。 “是。”侍卫已经收了棍子,站在一旁。 佩玖兰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望着泪流满面在一旁趴着的夏夜,伸出手,“能起吗?” “奴婢能。”夏夜立刻挣扎着起身,哪怕整个背后都是血迹,疼不疼只有她们自己清楚。 “开门。” 佩玖兰搀扶着夏夜,笔直的站在重华宫门口,如果不是因为看到她背后的血迹,还以为刚才挨打的不是她。 直到宫门再度合上,凌舜华的视线才从紧闭的大门上收回来,望向一旁的白瑾柔,“天气寒冷,柔儿无事不必前来。” “今日的事,是臣妾的错。”白瑾柔低下头,悠悠的说道。 “你好心来给她送药,是她不懂得感恩,柔儿何必自责?” “如果不是臣妾误以为那个婢女是小偷,也不会……”白瑾柔话还未完,眼泪再次落下。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朕送你回去。” 八卦的传播速度一向很快,更何况是皇宫,皇后被禁足又被板子打的消息像风一样刮遍后宫的每一个角落,连老树上的鸟窝也不例外。 对于本就不受宠的人,后宫的妃嫔们一向是乐见好戏,更何况是后宫之主的皇后,这样一来,她们似乎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皇上,柳贵人在殿外请荐。”一个小太监小跑着进来,低垂着头,小心翼翼的询问座上的明黄身影。 凌舜华顿了顿手中的毛笔,蹙着眉,“刘贵人?又是哪个?” “启禀皇上,是柳贵人,柳树的柳,住在静安殿,其父是礼部侍郎柳怀先,后宫刘姓是一位答应,住在安庆殿,其父是淮阳的知州刘一方。” 凌舜华的贴身太监李尚荣在旁边给他研磨,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此时的皇上心情很不好,见他把人名都听岔了,小心翼翼的解释。 “她来做什么?”凌舜华语气很不耐烦。 “贵人亲自下厨熬了一碗百年人参汤,呈给皇上。” “让她滚。” “……” 小太监有些恐慌,他怎么敢对贵人说出这种大胆的话,可却又不敢再问皇上第二遍,只好求救般的望着自己的总管李尚荣。 第九章 络绎不绝的请荐 “糊涂东西,”李尚荣斥责道,“就说皇上政务繁忙,让贵人回去,改日再来。” “是。”小太监赶紧点点头,速度的朝外跑去。 凌舜华把笔放下,对于御书房一上午不知来了多少妃嫔,心情恶劣,“这后宫的女人,真就没有一个安分的东西。” “皇上息怒,想来是诸位娘娘关心您的龙体。”李尚荣眉色不变,见凌舜华把笔搁下,立刻送了杯茶水到他跟前。 “那朕还要说谢谢了?” 凌舜华挑眉,把印有金龙飞升的茶盏拿到唇边,刚掀起盖子撇了撇上面的茶叶,又似想到什么,放了下来,“平日来御书房请荐的妃嫔有多少人?” “回皇上,很少,偶有一两个。” “那今日呢?” “回皇上,加上刚才的柳贵人,已经是一十三个。” “是何缘故?” 李尚荣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更像是不了解今天的流言一样,依旧毕恭毕敬的答道, “回皇上,之前皇后娘娘有旨,您御书房执政期间,妃嫔不得来此打扰,违者重打二十大板,所以请荐的并不多。” 佩玖兰未禁闭之前,虽然凌舜华不喜她,可她是皇后的身份却是改不了的,所以拟下了不少懿旨,妃嫔不能来御书房请荐便是其中一项。 只是有一些妃嫔,像是柳贵人或者是刘答应这些不受皇上喜爱,甚至连名字长相都不曾记得的女人,时间久了总会想要挑战一下。 如果请荐成功,被皇上看上,继而宠爱,那么想必二十大板会被免除,从而改变现在似若冷宫的现状。 不知是皇后的手段过硬,还是皇上不爱美色,想要靠这种手段博得凌舜华宠爱的后宫女人们,往往得到的是皇后的板子。 以至于凌舜华经常听说皇后杖责后宫妃嫔,真正的原因,他却从来不曾问过,只觉得她是一个恶毒的妇人,故意刁难他的女人,对她的讨厌只会更深。 想起今天早上她的漠然,被打了二十大板依旧面不改色,凌舜华手不自觉的收紧,耳边响起茶盏碎裂的声音。 李尚荣速度的收拾干净,换上一杯新的茶水,继续站在凌舜华的书桌一旁,“不知今天所有请荐的各宫娘娘,是否仍然遵守皇后娘娘的懿旨?” 凌舜华斜睨他一眼,“你倒是越发的会做人了。” 李尚荣低垂着头,“奴才不敢,只是皇后娘娘现如今正在静修,所以不知道这板子还……” 静修?呵,说的真好听,满宫谁不知道佩玖兰这个皇后因为残害皇嗣被禁闭,今早因为抗旨又被杖责,偏这奴才说起话来,竟然还给她留着脸面。 “皇后今早都已经以身作则了,她们也该学着点。” “奴才遵旨。” 凌舜华望着窗外屋檐上的雪,脑中忽然划过佩玖兰一身白衣站在宫墙上的的画面,“佩玖兰,你做那么多恶毒的事情,现在却想独善其身,朕就偏不如你所愿。” 第十章 这脏水我接了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夏夜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撑着腿,顾不得疼痛,从床上爬起来就朝佩玖兰寝殿去,脸上还挂着虚汗。 佩玖兰同样趴在床上,春朝在一旁服侍,看到才上好药的夏夜,无奈道,“屁股不疼了?” “娘娘,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只顾奴婢的屁股。” “那我应该顾什么?” 虽然身上有功夫,但是那二十板子可是切切实实的打在自己的身上,佩玖兰说不疼是假的,不过不愿意让人看到她软弱的一面,尤其是他。 “娘娘,您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吗?”夏夜也是强撑着走到佩玖兰这里,眼下已经被春朝拉到一旁的榻子上趴着。 “你是说那群女人要找本宫算账的事?”佩玖兰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让夏夜急的差点从榻上掉下来。 “您现在被皇上禁闭,都是奴婢的错,早上一个柔妃,已经害的您这样,如果再加上几个人,娘娘您……” 夏夜十分自责,自己皮糙肉厚,被打她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娘娘为了护着她,也被皇上打了二十大板,金枝玉叶的身子,怎么能受的了。 “你也是,早上怎么能偷偷的出宫门,被柔妃给撞上。”春朝一脸心疼的看着床上趴着的佩玖兰和喋喋不休丝毫不在乎自己也受伤的夏夜。 “我看药材不够,想着去御药房拿些回来给娘娘,谁知道……”旧伤未愈,伤上加伤,夏夜一时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春朝,快给这个爱哭鬼擦擦,天寒地冻的,别再把褥子给弄湿,到了夜晚可要冻死人了。” “娘娘。”夏夜接过春朝递过来的帕子,被佩玖兰这么一取笑,倒是不再哭了。 “怎么?你觉得本宫对付不了几个娘们?” 春朝和夏夜都是佩玖兰从进宫前就跟在身边的贴身丫鬟,自然知道两个丫鬟的忠心,跟她们在一起,说话也是十分随意。 “娘娘,一个柔妃都十分不好对付,再加上后宫的其他人……”春朝比夏夜稳重,她的话佩玖兰自然懂得什么意思。 夏夜跑进来之前,她就已经知道她口中所说的事情,虽说是禁闭,但是佩玖兰自有自己的手段得知后宫中的任何消息,况且这种事情相瞒也瞒不住。 “有本事让她们来,本宫只剩一口气都能捏死几只。”她还是后宫之主呢,这群人就耐不住了,一个个往凌舜华御书房钻。 佩玖兰既然下了那样的懿旨,就不怕凌舜华往她头上泼水,她不与他计较,不在乎会放过他后宫的其他女人。 反正屎盆子扣她头上不是一次两次,黑锅的锅灰都够她唱一辈子的黑脸包公了,还在乎什么? “娘娘……” 春朝和夏夜对视一眼,不是怀疑佩玖兰的实力,只是听得她的话,再看看她眼下的模样,除了心疼,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今早本宫已经和白莲花对上了一次,现在毕竟是禁宫期间,她们不能怎么样。” 第十一章 谁的算盘打得响 “娘娘,这可是喜事啊。”翠萍乐呵呵的给美人榻上的白瑾柔捶着腿,一边脸上仍然可以看得清楚巴掌印。 白瑾柔挑起细细勾勒的眉眼,“喜从何来?” “听说今天各宫娘娘去皇上御书房请荐的不少。”一边小心说着,一边细心观察白瑾柔的反应,经过上一次,翠萍现在说话也是格外小心。 “见到了吗?” 皇后被禁闭,又挨了板子,这么个好时机,这后宫的女人还不动一动,那白瑾柔才真会觉得奇怪。 “没有,听说还被打了。” “被打了?”白瑾柔勾起唇角,这倒是有趣了。 “是,听说是为了遵循皇后娘娘的那道懿旨,皇上在御书房御政之时,后宫各位娘娘不得打扰。” 皇后下的这道懿旨,后宫的女人自然是知道的,没想到在她被禁闭期间,竟然还要遵守,这下被打的人,自然是恨上了她。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看来今早唱的这一出竟然起双重效果,还真是出乎了白瑾柔的意料。 “娘娘此话是何意?”白瑾柔嘴角的笑,翠萍看的清楚,但是对于她的话,却是没有明白。 “姐姐现在的状态,我还真是不忍心呢。”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做什么?”白瑾柔再次闭上了眼,“皇上说天寒地冻,不宜出门,本宫自然是听皇上的。” 平霞殿内,夏婉婷又用了小半参汤,让服侍她的吉祥大喜过望,忙不迭的伺候着。 自从夏贵人小产,整个平霞殿的下人都不好过,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去跟未出世的小皇子见面。 “没想到她也会有今天。”夏婉婷把碗递给吉祥,懒洋洋的靠在床头,心情好了不少。 “眼下各宫的娘娘对皇后是越发不满了。”重华宫发生的事情,又有谁人不知呢。 “要说不满,谁能抵得过本宫!” 夏婉婷眼中闪现无边的恨意,双手轻轻抚上小腹,那里原来有一个小生命,是她以后可以依靠的出路,如今全被佩玖兰给毁了。 皇上说会给她一个交代,可只是禁闭了佩玖兰,实在是太过便宜,倘若不是今早又打了她二十板子,夏婉婷怕是真的会忍不住亲自前去重华宫。 不过亲自去,又能如何?她只是一个贵人,父亲夏之祥也只是一个五品的小京官,怎么能和佩玖兰身后的佩将军比。 “娘娘要小心身子。”夏婉婷眼中的恨意太过强烈,吉祥不得不小声提醒,娘娘要是出了事,她们做下人的,也跑不了。 夏婉婷刚小产,身子很虚,外面又天寒地冻的,倘若再受了风寒,身子以后都会落下毛病,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本宫当然要养好身子。”夏婉婷不傻,不然她还怎么继续争宠。 “眼下,想要找她晦气的,又何止本宫一人,本宫就且看她是如何遭报应的。” 第十二章 让我带她走 “皇上,夜寝阁来人了……”李尚荣看着已经举着托盘站了好半天的小太监,不得不出声提醒凌舜华。 又过了一会儿,凌舜华才把眼睛从奏折上抬起,扫了一眼上面的侍寝牌子,随意扣下了一个,小太监便恭敬的走了下去。 “你也下去,知道怎么做。” “是。” 李尚荣恭了一下身子,就走出了御书房,外面再次下起了雪,入冬以来,这雪是越下越频繁了。 寒风吹来,他紧紧裹了裹自己的袍子,朝着远处走去,眨眼间便没了身影。 “天天这么多女人伺候,还真是好福气。”御书房忽然响起一个好听的男声,带着些调侃。 “你羡慕,也可以去。”凌舜华波澜不惊的批阅着奏折,连头也未抬。 “皇上的女人,草民怎么敢染指,我可还没有活够。”萧文从一旁捞过来一把椅子,大大咧咧的坐在凌舜华的眼前。 “少跟朕废话,查的怎么样?” “皇上问的是后宫之事,还是战场之事?” 接触到凌舜华凌厉的目光,萧文耸了耸肩,却不见害怕,“佩宏峰又打了一个胜仗,再过半月,应该就会从边疆赶回述职。” “好一个佩宏峰。” 佩宏峰会打胜仗是凌舜华意料之中的,不然,他又怎么能当上玄王朝的大将军,手握百万雄兵。 “这么大的功劳,你这么做可不地道。”萧文一语双关。 “你管的是不是过宽了?” “云轩,你要是不喜欢玖儿,就让我带她走。”萧文收起了调笑的语气,一本正经的看着凌舜华。 云轩是凌舜华的字,除了他的父皇母后,萧文是唯一会这么喊他的人,可见两人之间的交情。 “你的手要是伸的太长了,朕不介意剁了它。” 凌舜华说不清自己对佩玖兰是什么心思,他明明十分讨厌这个恶毒的女人,可却又听不得萧文说这样的话。 “你不喜欢她,又何必把她禁锢在这后宫之中,你应该知道,这宫墙之外,才是她想要的。” “萧子墨,她是朕的女人!”就算她再恶毒,她佩玖兰也只能是他凌舜华的女人。 “在你的眼中,她除了是一个恶毒的女人,还会有第二个身份?” 一直以来,凌舜华对佩玖兰所做的一切,萧文都看在眼里,他不是不想问,只是不能问。 一个是他可以赴汤蹈火,最好的朋友兄弟,一个是他视若珍宝,青梅竹马的妹妹。 “她残害皇嗣。”凌舜华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嗣?”萧文嘲讽的勾了勾唇角,“我并不喜欢你说的笑话,因为一点也不好笑。” “她很恶毒。”凌舜华又加了一句。 “她什么样,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萧文气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玖儿什么时候害过人?!” “人都是会变的。”相对于萧文的火气,凌舜华却显得平淡了不少,两人一瞬间反了过来。 “我看,变的是你,当初,就不该让她嫁到宫中来。”萧文叹了口气,佩玖兰的性格,他怎会不知,她如果想走,谁又能拦得住。 “朕没有逼她。” 凌舜华的这句话,萧文无法反驳,因为他知道凌舜华说的是对的,这全是佩玖兰自己的选择。 想到佩玖兰被禁闭在重华宫,还挨了板子,萧文很心疼,“夏婉婷是因为吃了含了红花的芙落糕才会小产,跟玖儿有什么关系?” “你怎知芙落糕不是她送的?” “云轩,你又在跟我讲笑话?” 萧文站到凌舜华一侧,两人一同望着窗外飞扬的雪花,“玖儿身为皇后,她的性子又要强,你什么时候见她给你的那些个女人送过东西。” “朕说了,人是会变的。” “是啊,人是会变的。”萧文喃喃自语,转眼便不见了身影。 雪依旧在下,如昨晚一般。 “娘娘,吃了药再睡吧。” 春朝把药碗放在床边,轻轻去扯佩玖兰的被子,明明刚才还在看书,一看到她走过来,立刻像小孩子一般蒙头装睡。 “你先下去吧。”佩玖兰忽然把头露出来,呼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闷的。 “娘娘,您还是先把药喝了,这样好的快。”春朝像个老妈子一样,把药碗递过来,苦口婆心。 佩玖兰憋着气,一口灌下去之后,示意春朝可以下去了。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怕喝药。” “文哥哥。”佩玖兰趴在床上,如水一般的双眸望向墙角的屏风处,萧文正好从后面走出来。 “疼吗?” 佩玖兰嘴角上扬,“这点伤算什么,不疼。” “我是说这里。”萧文坐在她床边的矮凳上,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 “文哥哥又说笑了。”佩玖兰笑的很温柔,在这个像哥哥一样的人面前,她可以展现自己柔弱的一面,而不必害怕什么。 “你还不肯离开吗?” 佩玖兰闪亮的眸子暗了暗,而后又变的明亮,“总会离开的。” “你总是这么说,看看你现在把自己弄得什么模样,为了云轩,值得吗?” 两个人萧文都不愿意伤害,也不会伤害,可是看到佩玖兰现在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住劝道。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当初爱上他,我并没有后悔。” “现在呢?” “现在……不爱了。” “那你为何……” “文哥哥,你是刚从边疆回来吧?”佩玖兰换了个话题。 见她暂时不想再谈,萧文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佩伯父打了胜仗,大约用不了多久,就会入皇城了。” “太好了。”最近发生的事情不少,总算有一件值得佩玖兰高兴的事情了。 佩宏峰年纪算不上太大,四十有余,身体健朗,可毕竟战场刀枪无眼,佩玖兰总会不自觉的担心他。 “你也该好好养着身体,总不至于等伯父回来,你还躺在床上。” “文哥哥放心,这只是小伤,几天就会好利索的,自然不会让父亲看见。” 第十三章 自给自足 “你好好养伤,这些,记得擦。” 萧文从怀中掏出不少瓶瓶罐罐,里面都是上好的治疗外伤的药,这是后宫,他半夜跑这里来,不合礼数,看着她无事,就准备离开。 “谢谢文哥哥。” “玖儿记得,文哥哥会一直在你身边,如果有事情,你知道怎么找我。”佩玖兰点点头,萧文再次消失在寝殿之内,就好像从未来过。 这一夜,佩玖兰睡的还算安稳,不知是萧文宽慰的话,还是得到了父亲战胜的消息,那个一直缠着她的可怕噩梦,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 一大早,就听见寝殿外春朝和婢女的嘀咕声,虽不大,对于她来说,却听得清楚。 “春朝。” “娘娘,您醒了,是伤口疼吗?”以往的佩玖兰是喜欢赖床的,春朝没有想到她会醒的这样早。 “还好,你在外面嘀咕什么?” “没,没事。”春朝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连忙否认。 “你是让我把门外的丫头叫进来问话吗?”虽然醒了,但佩玖兰依旧趴在床上,谁让她伤的是不可描述的地方,暂时不能坐。 眼见瞒不住,春朝只好老实说道,“奴婢让丫鬟传早膳,可是外面传进来话,说娘娘正在静修,需要吃清淡的,让重华宫自己解决。” “那就自己解决。”佩玖兰挑了挑眉,这是出手了吗。 “娘娘,也不止这一件。”春朝这会儿倒是有点像夏夜的脾性,说开了也就忍不下去了。 “眼见又下雪了,绿鸢想领一些被褥和炭火,也被打发回来了,说什么雪下的匆忙,上好的银丝碳已经没有,只有一些潮湿的烟碳,被褥也是多年的布衾,不能保暖。” “还有什么?” “水,说天太冷,都结冰了,想要用水,只能抬着冰块,自己烧柴化水。” “就是说吃穿用全部都让本宫自己解决?”佩玖兰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春朝低着头,“是。” 佩玖兰倏的笑出了声,“这么多人联合起来,只这么些手段?” “娘娘,”春朝显然比佩玖兰担心的多,“重华宫吃穿用度全部没有了,我们要怎么办?” “凉拌。” “……” “好了,你扶我起来,重华宫这么多人,本宫还能让你们饿死?” “娘娘,没有那么多人,除了奴婢和夏夜,就只有绿鸢和小卫子了。”这娘娘早晚要知道,索性一并说了吧。 “树倒猢狲散,没什么大不了的。”佩玖兰洗漱完毕,在春朝的搀扶下,朝殿外走去。 “娘娘。”绿鸢站在殿外,忍着哆嗦,行了个礼。 “怎么穿的这样单薄?”外面的雪虽然不大,但是寒冬季节,这样站在外头,也不是好受的。 “穿的太厚不方便干活,没事,奴婢不冷。” 佩玖兰看了她一眼,“倒是让你们受委屈了。” “奴婢自愿服侍娘娘,不觉得委屈。” 殿外的一株腊梅在寒风中怒放,在落雪中更显得孤傲,佩玖兰折下一枝递给绿鸢,“给本宫插花瓶里。” “是。” 佩玖兰看着绿鸢拿着花枝,走进殿中,然后收回了目光,“春朝,扶我去后花园。” “娘娘,还下着雪,您想赏花的话,莫不如等天气转晴……” “雪景才更干净,纯粹。”佩玖兰直接打断她,转身朝花园走去,春朝立刻上前扶着。 观澜殿后,有很大的一片空地,从佩玖兰进宫,就让人在两边分别种植了白玉兰和红枫。 春天的时候,白玉兰挂满枝头,洁白一片,香气四溢,秋天红枫满布,颇为壮观。 红枫代表着相思,白玉兰代表着纯洁的爱,莫不知在这后宫之中,这两样是最不可能实现的东西,现在看起来,更是格外的讽刺。 “娘娘,天气寒冷,开的花不多。”春朝站在佩玖兰身旁,一起望着眼前除了落雪,光秃秃的树木和花梗。 “冬天自有它的好处,”佩玖兰蹲下去,竟然在白雪下发现了一片完好的红枫叶,随即捡了起来。 “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看到红枫,果真下人少也自有好处。” “娘娘……”春朝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家娘娘,这秋天的落叶,在冬天下了几场雪之后,还能看到,可见重华宫的萧瑟。 “你去宫门口叫两个侍卫过来。” “这些侍卫可是皇上让看守重华宫门的人,他们会过来吗?”连普通的丫鬟太监尚且去跟别的主子了,何况直属于皇上的宫门侍卫。 “你只管前去,就说本宫有请,不来的话,本宫只好亲自上宫墙去请了,到时候皇上知道……” 很快,两个侍卫便出现在佩玖兰面前,拱着手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你们帮本宫把这些树全砍了。”佩玖兰一挥手,就下了命令。 “是。” 侍卫也不问原因,就埋头苦干,只要皇后不难为他们就好,毕竟佩玖兰虽然被禁闭,但是皇上并没有废后,他们不是普通的奴才,不会趋炎附势。 “娘娘,您不是最喜欢这些树的吗?” 别人不知,春朝却是最清楚,佩玖兰有多么喜欢这些树,有时还会亲自浇水,眼下怎么会让人砍了呢? “往事如烟,自当随风。” 侍卫的动作很快,毕竟身上是带着功夫的,很快,两排秃木已经横七竖八的倒在一旁。 “娘娘,树木已经全部砍掉。” 佩玖兰再次下令,“现在把这些树全给本宫砍成柴。” “娘娘,请恕卑职直言。” 一个侍卫扭头看了一眼刚被他砍下的散落树木,忽而说道,“天气湿寒,这树木又是刚砍下,如果要是做柴,定然无法立刻使用。” 佩玖兰的目光扫向说话的侍卫,“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娘娘,卑职常青。” “好名字。”佩玖兰轻点了下头。 “本宫给你们找的可是好差事,这样的天气,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想必不怎么舒坦,不如多运动两下,也好驱驱寒。” 第十四章 走水了 “皇上,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进御书房,一边跑一边喊。 “大胆的混账东西,不懂规矩,竟敢在圣驾前胡言乱语,不成体统,拉出去打四十大板!” 李尚荣一挥手,立刻从旁边上来两个侍卫,驾着小太监就要出去。 “慢着。”凌舜华从奏折中抬起头,看着慌张趴在地上的小太监,“出了什么事?” “重华宫,重华宫……” “重华宫怎么了?”那个女人,又整了什么幺蛾子,真是一天也不安分。 “重华宫走水了。”小太监赶忙说完,趴跪在地上,不敢看圣颜,只觉得耳边一阵风吹过,然后便什么都没有了。 “混账东西,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 李尚荣瞪了一眼地上的太监,赶忙追了上去,只留下小太监委屈的趴在地上,他明明想早点说的,不过好歹留住了性命。 “娘娘,这烟未免也太大了。” 春朝一边咳嗽,一边拿着扇子不停的扇着风,另一边的绿鸢和小卫子已经完全被烟围绕,看不见人影。 “有火的地方,自然就有烟。” 观澜殿的门口不知何时摆上了一张贵妃椅,上面铺着厚重的毯子,佩玖兰半躺在上面,漫不经心的喝着茶,虽然她的眼前也是一片烟雾弥漫。 “佩玖兰,你给朕滚出来!” 烟雾中,忽然响起了凌舜华的声音,气愤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急躁和慌张。 “给皇上请安。” 佩玖兰的声音透过烟雾传进了凌舜华的耳朵中,使他迅速的了解到她的位置,飞身而来,落在她的跟前。 当看到佩玖兰那悠然自得的模样,凌舜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拎过她的领子,把她从椅子上拉起。 “佩玖兰,你到底在干什么?!!!” 凌舜华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小太监说重华宫走水,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脚已经来到了这里。 远远的看见重华宫上方厚重的烟雾,觉得佩玖兰可能会出事,心中忽然有些害怕,可是她竟然悠哉的在这里喝茶。 “回皇上的话,臣妾在烧火化水,做饭。” “化水?做饭?” 凌舜华愣住了,经佩玖兰的提醒,他才发现,整个重华宫虽然烟雾冲天,呛的厉害,却并没有烧起来的迹象。 “你们都给朕住手!”凌舜华松开佩玖兰的衣领,再次朝烟雾中喊道。 “继续,不要停。”佩玖兰轻轻弹了一下衣服,不怕死的说道。 凌舜华咬着牙,瞪着她,“佩玖兰,你又要跟朕作对吗?” “皇上说的哪里话,臣妾怎么敢跟您作对,臣妾在自己的宫中生火做饭,难道也妨碍到皇上吗?” “你这是做饭?”凌舜华哼了一声,烧房子还差不多。 未免皇上再次对娘娘不满,打从春朝听到凌舜华的声音,就已经和其余两人停止了烧火。 眼下烟雾已经散了不少,凌舜华果真在观澜殿门口正中间的位置看到了已经满脸黑灰的奴仆三人,和中间一口不小的铁锅。 锅中的水不多,更大的是一块还未融化的冰,锅下简易的搭着一个石头灶台,里面的木材还在往外不断的冒着浓烟。 “佩玖兰,你这是故意的?”有水不用要化冰,有柴不用,烧湿木,没有烟才奇了怪。 “不知皇上是何意?臣妾被禁足宫中,一切都需自给自足。” “要喝水井里打来便是,这么大的冰,这么湿的柴,你想整个京城都能看到重华宫的烟吗?!” “启禀皇上,重华宫没有水井。”春朝跪在地上,恭敬的说道。 重华宫没有水井? 凌舜华再次愣住了,皇宫这么大,没听过哪个宫中没有水井的。 “那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不明白皇上问的是何意,春朝偷偷的抬起头,正巧看到皇上的视线停留在湿的柴木之上。 “回禀皇上,重华宫没有木柴,娘娘砍了后殿的树。” 春朝连忙叩了几个头,“请皇上不要责罚娘娘,天气太过湿冷,等天气好了,奴婢们一定会把柴晒干的。” “本宫殿中的东西,想怎么处置都行。”那树都是她移植的,砍了又如何? “佩玖兰,你就这点本事?”如果现在还不明白重华宫为何会陷入这种状态,凌舜华也就不必当这个皇上了。 “臣妾没什么本事。”佩玖兰虽强势,但很少会跟凌舜华顶嘴,他说什么,她只服从,也很少辩驳。 凌舜华凝视着她,“别跟朕耍什么心眼,想要过的舒坦,自己想办法。” “这不就是办法吗?”她自己烧火取水做饭,哪里错了。 “你所谓的办法就是烧了重华宫?” “皇上说笑了。” “朕没闲情逸致跟你说笑,要是今天的事情再出现一次,朕就一把火烧了重华宫!” 凌舜华一甩袖子,大步流星的踏出重华宫门,只留下一群提着水桶干瞪眼的侍卫,和刚刚追赶上来,再次追着回去的李尚荣。 “娘娘,这水我们还化不化了?”绿鸢站在一旁,小声的问道。 佩玖兰又重新坐在了椅子上,“还化什么?没听到皇上说要一把火烧了重华宫吗?” “可是娘娘,我们如今没有水。”这刚找到办法化冰,就把皇上惊来了,以后可如何是好? “谁说我们没有水的?” 佩玖兰端起茶盏,慢悠悠的抿了一口,这雪水冲泡的茶,自有一番滋味在里头,只是说这半天话,已经不烫了。 见几人不说话,好像还没有明白,佩玖兰长叹一口气,“你们真是不懂得体贴人,那么多侍卫提着水桶站了好半天了,你们就不能去搭把手?” 经佩玖兰这么一说,春朝率先反应过来,她们刚才烧火,弄得烟太大,让皇上都以为重华宫走水了,可见动静不小。 侍卫们自然是一个个拎了水桶往这里赶,眼下发现是误会一场,可是水却是都拎了过来,断没有再拿回去的说法。 “几位小哥,水桶放下去就好,别再累着了。”春朝走过去,眉开眼笑。 第十五章 情同姐妹 “怎么样?人烧死了没?” 夏婉婷虽然在床上修养,但是对于重华宫的动静却是一点儿也没落下,听到这样一个好消息,她觉得自己仿佛立刻就能痊愈。 “回娘娘的话,重华宫走水好像是虚惊一场,没有人受伤。”小太监低着头,小心的回答。 “什么?!那个贱人没事?” 夏婉婷嗓门都提高了几个度,见小太监把头埋的更低了,气的一把扫落床榻前放着的药碗,一声脆响吓得小太监一个哆嗦,直接跪了下来。 “柔妃娘娘到。” 殿外太监的报声响起,白瑾柔带着翠萍走进了夏婉婷的殿中,一眼就看到地上跪着的太监,和旁边摔碎的药碗。 眸中的冷笑一闪而过,随即换上一副关心的模样,嘴角也挂上了笑容,温柔似水。 “妹妹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脾气,当心身子。”白瑾柔缓步走到夏婉婷的床前,一边的吉祥赶忙搬过来绣墩。 “让姐姐看笑话了,药太苦,妹妹喝着反胃。” 夏婉婷一个眼色,吉祥立刻让下面的人把摔碎的药碗收拾干净,地上跪着的小太监也一并打发出去。 “苦口良药,妹妹还是喝的好,这样身子才好的快。” “再好的药也治不了我的伤。” 夏婉婷话里有话,白瑾柔回以微笑,“妹妹说的哪里话,御医开的药,自然是御药房最好的,你只管好好调养,不过几日,定能好全。” “借姐姐吉言。”夏婉婷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什么,一时不再说话。 接过吉祥递过来的茶水,白瑾柔揭开茶盖,轻轻吹了吹,正准备入口之际,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把茶水递给了一旁的翠萍。 “娘娘您一早上都没有喝水,还是喝一些吧,也好暖暖身子。” 白瑾柔悠悠的叹了口气,“本宫喝不下。” “莫不是姐姐也有什么烦恼?”夏婉婷听着主仆二人的对话,回过神,问道。 “娘娘心中委屈,所以才茶饭不思。”翠萍抢着开口。 “胡说!” 白瑾柔忽然冷喝一声,翠萍立刻跪倒在地,“娘娘人善,心中纵使不痛快,也不言明。 可您与夏主子情同姐妹,奴婢就算被娘娘训斥,也要替娘娘说句公道话,也请夏主子能宽慰宽慰娘娘,让她好歹用些膳食。” “妹妹休要听这丫头胡说,我只是这两日食欲不振,没有什么大碍,过些日子便好,倒是辜负妹妹这一杯好茶了。” 白瑾柔越否认,夏婉婷越是好奇,她一直知道,白瑾柔是个柔弱的,即便有皇上宠爱,对各宫的妃嫔,也依旧和善。 也没听说她与何人有仇,眼下倒是不知道能有什么事情,让她茶饭不思。 “翠萍,你来说。” 白瑾柔不说,自然有想要说的人,当下夏婉婷便把视线落在了一直欲言又止的翠萍身上。 “不许胡说!”白瑾柔再次低声呵斥。 “翠萍,你尽管把知道的说出来,在这平霞殿里,本宫还能做个主。” 夏婉婷这么一说,翠萍便不再顾忌了,跪在地上朝着夏婉婷磕了个头,“夏主子,您也知道我家娘娘心善,虽然贵为妃位,却从不与人结怨,可是皇后娘娘她……” 佩玖兰? 听到她的名字,夏婉婷几乎整个人都绷紧了,眼中的恨意怎么都掩盖不了,而翠萍就像是没有发现一般,继续说道, “皇后娘娘在重华宫内静修,我家娘娘想着姐妹一场,去给她送些东西,可是却差点被责罚。 好心办坏事,害的皇后挨了板子,娘娘心中过意不去,所以到现在也不怎么吃东西,奴婢这一时着急,才……” “够了,翠萍。” 白瑾柔急急忙忙的阻拦,可是翠萍却把话说的差不多了,“娘娘,这原本就不是您的错,您是好心,是皇后娘娘她……” “住口!”白瑾柔一个巴掌扇过去,“一场误会而已,皇后娘娘也是你我主仆能够编排的?当真是不想活命了!” 翠萍捂着发红的脸,老实跪在一旁,不敢再说话。 “妹妹,你休要听她胡说,我跟皇后姐姐是一场误会,晚些时候,自会去跟皇上请罪。” “呵呵,静修……”夏婉婷咧开了嘴,“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原本凌舜华禁闭佩玖兰的重华宫门,是因为她残害了夏婉婷的腹中之子,让其在宫内面壁思过,不得外出。 不知为何,现在各宫各处的谣传都由面壁思过改为静修,这两者的差别就大了起来。 “妹妹,你还好吧?”白瑾柔有些担心的看着自言自语的夏婉婷。 “我才想问,柔妃姐姐没事吧?”夏婉婷的目光直接落在白瑾柔身上,看起来不那么友善。 “妹妹这话是何意?” “姐姐明知道皇后是因为什么原因被禁闭的,竟然还去示好,是不曾考虑过妹妹的感受?” 夏婉婷对白瑾柔很不满,一边和她姐妹相称,一边背着她去巴结已经禁闭的皇后。 “妹妹,姐姐不是这个意思。” 白瑾柔有些着急的想要解释,“我觉得皇后为人心善,一定不是故意害妹妹的,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皇上过不了多久就会放她出来的,姐姐去示好,也是希望皇后以后不会再来找妹妹的麻烦,没有别的意思。” 白瑾柔话里有些委屈,可面上却不显,倒是让夏婉婷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相信了。 转而又一想,自己只是一个贵人,而她贵为妃子,品位在自己之上,断没有舍了皇后来巴结自己的道理。 “姐姐说皇上用不了多久就会放了她,是什么意思?” 见白瑾柔不答话,夏婉婷紧接着又道,“难道姐姐口中的姐妹情深,左不过是唬骗人的?” “自然不是,只不过……”白瑾柔看起来有些为难。 “你们都下去。” 夏婉婷挥挥手,一屋子的下人全部退了出去,只留下两人贴身伺候的婢女,吉祥和翠萍。 第十六章 互相利用 “娘娘,您相信柔妃娘娘说的话吗?” 白瑾柔走后,吉祥重新站在床边伺候夏婉婷,手中端着一碗下人刚熬好的药。 “为何不信?” “这后宫妃子不得妄议国事,佩将军回朝的事情,前朝还未通知,柔妃娘娘又怎么会知道呢?” 白瑾柔的话不仅让夏婉婷陷入了沉思,连不识几个大字的吉祥,都觉得疑惑。 夏婉婷嗤笑出声,“说的好听,后宫不得干政,可是真正不干政的又有几人?” 如果不是因为佩玖兰的父亲是上玄王朝的大将军,手握重兵,她害了自己还未出生的孩儿,又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虽然被禁闭,又被打了板子,可这对于夏婉婷来说,实在是不够。 “不知柔妃娘娘特地前来,告诉娘娘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为您好?” 吉祥不得不揣测白瑾柔今日前来的用意,往日这个柔妃虽然说与各宫交好,可是这平霞殿,她却很少来。 只是在娘娘怀有皇嗣期间,知道她改了口味,爱吃芙蓉糕,送过几次而已。 “原以为柔妃是一个不喜争宠的柔弱女人,今日所见,也只是俗人一个罢了。” 夏婉婷平日跟白瑾柔也少有来往,今日她特地让贴身婢女在自己面前抛砖引玉,说出最后的那番话,她也不是个傻的。 “那娘娘的意思是?” “她的目的不就是想借本宫的手去斗一斗皇后吗,本宫就成全了她。” “娘娘既然知道柔妃是想利用我们平霞殿,那您为何还……” “眼下本宫最大的敌人,自然是皇后,旁的人暂且不跟她们计较,既然她也有这份心,那么本宫不妨先接受了这份‘好意’。” 夏婉婷接过吉祥手中的药碗,一饮而尽。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特别是对于禁闭在重华宫没有人打扰的佩玖兰来说,难得的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 “夏夜,你屁股好了?” 佩玖兰一睁眼,便看到夏夜正在她的寝殿内整理梳妆台,动作很轻,生怕把她吵醒。 “娘娘,您现在怎么开口闭口的都是屁股屁股的,太不雅了。” “什么雅不雅的,你倒是雅,你没有屁股吗?” “……” 夏夜决定直接忽略这个问题,把抹布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又净了手,才走过来,“您要起了吗?奴婢伺候您穿衣。” “起,天天这么躺着,一把老骨头都散了。” “娘娘,您不过十七岁。” 佩玖兰坐起身子,上下打量着夏夜,那直勾勾的目光盯的她浑身不自在,“娘娘,您在看什么?” “看你的屁股。” “娘娘,奴婢的屁股好好的……” “我不信,你让我摸摸,伤好以后,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有弹性?”佩玖兰说着,真的伸出了双手。 夏夜额头上的冷汗都流下来了,她怎么感觉病了一场,娘娘的性子就变了。 趁着她伸出双臂之际,赶忙伺候她把衣裙穿好,踏上绣鞋,拉着她坐在梳妆台前。 梳妆台前的凳子上已经被她铺着厚厚的毯子,哪怕离她们挨板子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夏夜还是不放心。 “春朝呢?”难得今天没有看到她。 夏夜熟练的梳着佩玖兰的一头墨色长发,她的头发很柔顺,比丝绸还顺滑,夏夜怎么梳都梳不够。 “娘娘记挂着春朝,都忘记了夏夜。” “小样,本宫见你屁股挨了板子,才让你好好休息,心疼你也不成吗。” “所以发生了事情也不告诉奴婢,还让春朝给奴婢下药。” 夏夜提起这件事,语气十分不满,重华宫险些走水,娘娘又差点被皇上责罚,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在屋中睡大觉,这哪里是丫头做的事情。 “什么药?” “娘娘,您还装,就是昏睡的药。” “什么昏睡的药,本宫可没有那种东西。” 佩玖兰否认,见夏夜已经开始弄繁琐的发髻,直接打断她,“好了,你也别梳了,费劲巴拉的,扎个马尾就行了。” “那怎么行,您可是皇后。” “浪费一个时辰梳发髻,给谁看?瞎耽误功夫。” “娘娘……” 夏夜还想说什么,却见春朝满身雪花的走进殿中。 “外面又下雪了?” 佩玖兰最喜欢的就是下雪天,看着纷纷扬扬的雪,整个世界白茫茫的一片,好似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没有,这几天积了不少雪,奴婢和小卫子在扫雪呢。” “你扫雪还是雪扫你啊?”夏夜给佩玖兰扎好马尾,上前替春朝拍拍身上的雪花。 “大约是在树下的时候,给不小心落上的。” “娘娘要出去?”春朝见佩玖兰要往外走,连忙拿着架子上的貂绒给她披上保暖。 “你们玩雪玩的这么开心,本宫也要玩。” “奴婢是扫雪,不是玩雪。”春朝有点无奈,有时候娘娘成熟冷静的吓人,有时候又有一番小孩子的心性。 “管它的,夏夜,我们走。” 佩玖兰大跨步走出观澜殿,殿前被扫出了不算宽广的小路,直通重华宫门口,其余的地方依然被积雪覆盖,厚厚的一层,足以淹没脚踝。 “没想到雪已经积的这么厚了。”佩玖兰感慨。 这几天都在殿中修养,出来的也少,总怕父亲回来的时候,她的身体还没有痊愈,所以老实了好几日。 “娘娘,您确定要玩雪?”春朝又问。 “你是第一天跟着本宫吗?”佩玖兰睨了她一眼,从小跟着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她玩雪才对。 “娘娘好久没玩了。” “久在樊笼里,不得返自由。” “那娘娘等奴婢一下。”春朝快速的跑进殿中,然后再次跑出来,手中拿着一双马靴。 “娘娘换上马靴吧,不然一会儿雪就把绣鞋弄湿了,您脚上的伤还没有好全。” “还是春朝想的周到。” 第十七章 又出事了 “皇上,边疆来的信件。”李尚荣把八百里加急的信件呈给凌舜华。 “佩宏峰的?” 李尚荣轻扫了一眼信封上的名讳,“是。” 凌舜华接过信件,从里面抽出折好的信纸,佩宏峰浑厚有力的笔墨跃于纸上,简单直接:边关大捷,臣不日入京述职。 “还有几日?” “回皇上的话,三日。” “佩宏峰的速度不慢。”凌舜华话里有话。 李尚荣平淡回道,“有人把皇后娘娘静修的事情传到了边关。” 凌舜华犀利的目光望向李尚荣平静的脸,“有人?” “不是奴才。”李尚荣连忙否认。 “她最近如何?” “回皇上的话,平静。” “她平静还是后宫平静?” “回皇上的话,后宫平静,娘娘自然平静。” “你这个狗奴才。”凌舜华把信随意扔在御桌之上,“倒不如你直接去替她守卫宫门。” “奴才不敢。” “皇,皇上……出事了。” 一个小太监嘴上慌张,但还是规规矩矩的小跑到御桌前方,跪倒在地,仔细一看,似乎有点眼熟。 “何事?”凌舜华蹙眉,直觉这个小太监说的话会与某人有关。 “皇后娘娘,她,她弄了巫蛊娃娃诅咒皇上。” 尽管这件事太过大胆,让人害怕,小太监还是匆忙的说完,生怕一个不留神,再次招惹杀身之祸。 凌舜华瞪了一眼李尚荣,大步离开御书房,那眼神好像在说,这就是你说的平静? 李尚荣不动声色的跟在凌舜华身后,路过那个小太监之后,又扫了他一眼。 重华宫此时热闹非凡,不少妃嫔都围在宫门口三言两语的讨论什么,远远瞧见明黄色的身影,立刻噤了声,好像集体被点了哑穴。 “臣妾参见皇上。” “臣妾……” “……参见皇上。” “都平身吧。” 凌舜华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这群女人,视线直接对上了宫门内的佩玖兰。 相对于她们的吵闹,佩玖兰却是安静的不像话,从容的坐在打开的宫门之内,既能让人看见她,却又不曾踏出宫门。 看见凌舜华以后,才从椅子上起身,悠悠的福了个礼,“臣妾参见皇上。” “佩玖兰,你真是好本事!足不出宫门,都可以把后宫搅得天翻地覆。” “皇上谬赞了,臣妾万没有此能耐。” “朕看你能耐的很!” 凌舜华一屁股坐在佩玖兰才起身的椅子上,望向众人,“说吧,大冷的天,都跑过来做什么?!” “回禀皇上,是皇后娘娘她藏了巫蛊,意图对皇上不利。”人群中响起一个说话声,凌舜华挑了挑眉看向走过来的女人。 “夏贵人,你的身子好利索了?” “多谢皇上关心,臣妾已无大碍。”夏婉婷披着裘绒,站在宫门口,除了脸蛋略有苍白,起色看起来倒是好了不少。 “你刚才说皇后藏了巫蛊,意图对朕不利?”凌舜华重复着夏婉婷的话,语气听不出情绪。 “是。” 夏婉婷话音刚落,便有一个侍卫手中拿着两个类似布娃娃的东西递给李尚荣,由李尚荣拿给坐着的凌舜华。 布娃娃做的很精致,一男一女,单看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翻过来便可以看到在它的背后写着人的生辰八字。 两个娃娃的背后,生辰八字不同,上面还扎了不少的银针,闪闪发亮,看起来触目惊心。 “朕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好的手工。”凌舜华拿着娃娃,话却是对着佩玖兰说的。 “臣妾也不知道。”佩玖兰依旧从容。 “皇上,其中一个上面是臣妾的生辰八字。” 夏婉婷见皇上没有想象中的生气,对这件事好像也不怎么在意,不由得提醒。 “夏贵人的生辰八字?”凌舜华的视线总算落到了夏婉婷身上。 “是。”夏婉婷颔首。 “佩玖兰,你来跟朕解释,为何写着夏贵人生辰八字的巫蛊会出现在重华宫?” “臣妾不知。”佩玖兰再次回答。 “既然不知,定然就是你做的,来人,压入天牢!” “皇上这般定案,未免叫人不服。”佩玖兰悠然的声音终于起了波澜,虽然不明显,却足以让凌舜华听出。 “既然不服气,就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不然,先打二十大板再压入天牢!” 众人终于在皇上俊逸的脸上看到了怒气,不由得在心中暗自高兴,各种表情被佩玖兰尽收眼底。 当然,凌舜华是否看见,不在佩玖兰的注意范围内,他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夏婉婷眼中的狠毒还未来得及收起,便被佩玖兰点出了名。 “夏贵人,能否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夏婉婷愣愣的看着她,又看向凌舜华,不知她这么问是何意。 “回答。”凌舜华不耐烦的皱了皱眉。 “臣妾在重华宫发现了写有臣妾生辰八字和皇上生辰八字的巫蛊娃娃。”夏婉婷不得已,又复述了一遍。 “皇上您听到了吗?” “你想说什么?” “臣妾意思是,可以结案了。” “佩玖兰,你是不是想立刻挨板子?!”凌舜华很想掐死她,这么故弄玄虚的话,他听着很不爽。 “臣妾并不想旧伤未愈,伤上加伤。” “那就别跟朕废话,否则,你知道后果。” 她都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为什么还要她再详细的说,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夏贵人,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佩玖兰这次直接走出了宫门,来到了夏婉婷的眼前。 “臣妾在重华宫发现了写有臣妾生辰八字和皇上生辰八字的巫蛊娃娃。”夏婉婷说话已经有些机械了。 一众妃嫔也很奇怪,佩玖兰不停的让夏贵人重复这句话,到底有何意图。 “夏贵人,本宫有几个问题问你。” 这下佩玖兰不再耽误时间,不等夏婉婷回答,继续道,“你说你在本宫宫里发现了巫蛊?” “是。” “本宫静修期间,宫门禁闭,你是如何来到本宫的宫中,继而发现这个……” 佩玖兰扫了一眼已经被李尚荣拿在手中的娃娃,“嗯,巫蛊的?” 第十八章 巫蛊娃娃 “这……” 夏婉婷被问的一愣,可还是迅速的反应过来,能在后宫立足脚跟,又怎么会是一个简单的。 “臣妾今日觉得身子好了不少,就想过来见见皇后娘娘。” “夏贵人也爱说笑。” 佩玖兰勾起了唇,“先不说本宫因为你而被禁足重华宫,你就算来此,也根本见不了本宫的面。 你失了皇嗣,认为是本宫所为,恐怕是杀了本宫的心都有,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臣妾失了孩儿,是非常痛心。” 夏婉婷说着便朝凌舜华望了一眼,目光中带着悲痛和爱恋,似乎是想提醒他,她曾经与他有过孩子,可后者却完全忽视。 “臣妾觉得皇后娘娘绝对不会狠心残害皇嗣的,所以才趁身子好些,想找娘娘了解清楚。” “你觉得本宫不会害你和你的孩子?” “是。” 夏婉婷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甲套的手指几乎掐到了手掌心。 “那为何皇上禁本宫足的时候你不说?” “臣妾……” “请皇后娘娘不要怪罪贵人。” 夏婉婷的贴身婢女忽然跪下,朝着佩玖兰磕了个头说道,“贵人失了孩子一直在调养,每天昏睡,根本不知道娘娘静修的事情。 今个觉得气色好些,才想着来见皇后娘娘的,奴婢不得已说出娘娘静修的事情,贵人才更要前来解释清楚,说万不能让皇上误会皇后娘娘。” 吉祥这么一说,夏婉婷已经双眼通红,眼眶中似有泪在打转,“臣妾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夏贵人觉得你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佩玖兰也不急着弄清楚巫蛊娃娃的事情,反而对于夏婉婷失了孩子一事问了起来。 “是,是臣妾身子不好,无福生养……” 佩玖兰清亮的双眸对上凌舜华,只片刻便离开,继续看着夏婉婷和地上的吉祥。 “好,本宫继续刚才的话,这巫蛊娃娃,是在重华宫哪儿发现的?” “是在重华宫门口的雪人身上。” 雪人? 夏婉婷不说,似乎还没有人发现,重华宫的宫门两边不知何时立着两个半人高的雪人。 雪人通体雪白,眼睛用绿宝石点缀,鼻子插着胡萝卜,短粗的脖子上系着绿色的纱巾,最重要的是头顶顶着一片大青色的菜叶子。 只是右边的那个,头已经和躯体分离,绿色纱巾还挂在下半身的脖子上,躯体旁边滚落着掉下的雪人头,眼眶处两颗绿宝石在白雪的衬托下,散发着诡异的光。 “好绿的雪人……” “竟然给雪人用绿宝石做眼睛,太浪费了……” “那雪人眼中闪着的光,怎么有些吓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把注意力放在了门口的雪人身上,而凌舜华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雪人莫名的跟自己有那么一丝联系。 “本宫倒是有些好奇,”佩玖兰的声音盖过了下面的议论声,又或者是因为她开了口,大家便自动安静下来。 “夏贵人怎知本宫今日堆了雪人?” “臣妾是来到重华宫才看到的。” “哦?”佩玖兰挑了挑秀眉,有些疑惑,“本宫的宫门口可堆着两个雪人,夏贵人怎么知道巫蛊娃娃在哪个雪人之中呢?” “臣妾不知,臣妾只是不小心碰到那个雪人,”夏婉婷看了眼地上的雪人头,“巫蛊娃娃便掉出来了。” “那本宫的雪人可真够柔弱的,这既然是柔弱的东西,不要也罢。” 佩玖兰走到雪人头前,抬起脚,一脚踏上去,雪人头顷刻间变的粉碎,犹如雪花刚落地一般。 然后弯下腰,从地上捡起因为粉碎而落地的雪人眼睛,拿在手中把玩,“说起柔弱二字,这后宫中怕是只有柔妃能当得起,只是今日这么场好戏,却不曾看见她。” “听说柔妃今个身子不爽,在自己殿中休息。”人群中有人小声说道。 “倒是难为她了,”佩玖兰颠着手中的绿色宝石,眼睛看着另一个完好的雪人,“夏贵人,要不要把这个头也砍了,看看里面还有没有对皇上不敬的东西?” “不,不用了。” 夏婉婷稳了稳步伐,大约是身子刚好便急忙跑出来吹风,佩玖兰又不说正题,东拉西扯的,害她快要站不住了。 “还是看看吧。” 不等夏婉婷说话,佩玖兰一个漂亮的踢腿,雪人没有倒地,直接在空中散落开来,雪花溅了一地,和地面上的积雪迅速融为一体,除了掉落的装饰,再也不见其它。 妃嫔们都被佩玖兰狂野的动作给惊呆了,看向她的眼神更是饱含着万千难以言喻的词汇。 凌舜华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颗滚落在他脚边的绿宝石,眯着眼,也不说话,继续盯着佩玖兰。 “不知皇后娘娘到底是何意?臣妾好心来跟皇后解释,不曾想撞倒了雪人,里面竟然掉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东西。 臣妾知道皇后娘娘定然不是故意这么做的,才让人把皇上请来,希望能调查清楚,只是皇后这么说,倒像是臣妾故意栽赃。” 夏婉婷豁出去了,眼见皇上到现在都没有发落佩玖兰的意思,她不能再这么任由佩玖兰牵着鼻子走,否则,只怕事情会有变化。 今日前来,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连她未出生的孩儿都可以不作数,就为了陷害佩玖兰,怎么可能让她逃掉,要知道,用这种邪佞东西诅咒皇上可是死罪。 “夏贵人说的哪里话,本宫这么做可是为了你好。” “皇后娘娘使用巫蛊诅咒臣妾,也是为了臣妾好吗?原本以为臣妾腹中孩儿跟皇后娘娘没有关系,可是皇后今日的作为,倒是让臣妾怀疑了。” “本宫也奇怪,你腹中孩子跟本宫有何关系,本宫又不是男的,并不能让你受孕。” 第十九章 练习手法而已 “佩玖兰!” 凌舜华忍不住怒喝,这个女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不知羞耻的话,至他于何地? “天气寒冷,皇上千万不能张大嘴说话,吃进冷风,是要坏肚子的。”佩玖兰好心的提醒,“李公公,给皇上递杯茶润一润。” “是,皇后娘娘。” 李尚荣果真把桌子上的热茶端起来,递到凌舜华面前,“请皇上用茶。” “滚!” “皇上,”夏婉婷趁机跪倒在地,“皇后娘娘行巫蛊之术诅咒臣妾不要紧,可是竟然还诅咒皇上,这可是死罪……” “佩玖兰,你竟然敢诅咒朕?胆子不小!”好像经过了大半天,凌舜华似乎才知道他到重华宫的原因。 “大胆的并不是臣妾,”佩玖兰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夏婉婷主仆二人,“对吗?夏贵人。” 夏婉婷也扬起头与佩玖兰对视,“臣妾不知皇后娘娘什么意思,但是娘娘所做之事,却是人人清楚。” “本宫做什么了?就凭你不知在哪里弄的两个丑不拉几的布娃娃,就想诬赖本宫?” 佩玖兰不屑的眼神,看的夏婉婷十分恼怒,“皇后娘娘,布娃娃就在您堆的雪人之中掉出,此事众所周知,事已至此,您又何须抵赖?” “雪人堆在重华宫之外,任何人都可能接触,你凭什么说是本宫所为?” “娘娘,对不起,是奴婢没用。” 就在两人辩驳之时,忽然从重华宫内冲出一个绿色的身影,来到佩玖兰面前,一下跪倒在地。 “绿鸢?”佩玖兰看着跪在地上的丫鬟,好像有些意外。 “娘娘,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把东西放好,不知怎么的竟然到了娘娘新堆的雪人之中,是奴婢的错……” 绿鸢不停的磕着头,地上积雪颇厚,却硬是把脑门给磕青了一块,口中不停的说着自己的错。 虽然她没有说把佩玖兰的什么东西放好,可是出现在雪人之中的,除了那两个巫蛊娃娃,还会有什么。 这下,局面好像一下子偏到了夏婉婷这里,有佩玖兰的婢女作证,那么这两个娃娃是佩玖兰的便没错了。 夏婉婷内心几乎笑出了声,此时膝盖下的雪也一点儿不觉得冷,反而好像跪在棉花上。 凌舜华一双黑色双眸紧盯着佩玖兰,里面含着些道不明的东西,“这个婢女是你的吧?” “皇上好记性。”佩玖兰语气平平淡淡,似乎对绿鸢所言并不感到奇怪。 “连你的婢女都承认了,你还有何话可说?” “臣妾无话可说,只不过……” “只不过娘娘的婢女并不止绿鸢一个。” 春朝快步走来,同样的跪在了地上,只不过她跪的却是凌舜华,“奴婢参见皇上。” “你又有何话要说?”春朝是佩玖兰的贴身婢女,凌舜华自然认得。 “请恕奴婢斗胆有几句话请教李公公。”春朝的视线落在了凌舜华一旁站着的李尚荣身上。 接触到凌舜华许可的眼神,李尚荣看向春朝,“姑娘请直言。” “请问公公,一般刑官断案,要判一个人有罪,除了人证,还要有物证,可对?” “自然如此。” “那么奴婢就是皇后娘娘的人证,而物证,”春朝的视线下移,“依然是公公手中的那两个布娃娃。” “你是皇后的贴身侍婢,如何能为她作证?”夏婉婷率先反对。 “夏贵人此话是不是不太妥当?” 佩玖兰对一而再出现的婢女,不经过自己允许作证一事,也不见气恼,“绿鸢也是本宫的侍婢,她做的证就可用,春朝做的证就不可用?这是何道理?” “不知姑娘所说的这两个物证,又是如何证明娘娘的清白?”李尚荣继续问春朝。 “这两个布娃娃,是奴婢做的。”春朝语出惊人。 “什么?” “不可能!” 夏婉婷脱口而出,“你这贱婢,难道还想要替皇后顶罪?” 春朝扫了她一眼,不卑不亢,“夏贵人这话奴婢就听不明白了,皇后娘娘并未犯罪,奴婢又何来顶罪一说?” “姑娘,你说这两个布娃娃是你做的,可有证据?”李尚荣拿着布娃娃再次问道。 “公公,奴婢这么说,自然是有证据的。”春朝跪着向前挪了两步,“这布娃娃,是奴婢用来练手的。” “练手?” “是的,夏夜自从上次挨了板子,身子就不大好,而重华宫的小卫子也说自己最近有腰酸的毛病。 奴婢跟着娘娘之时,因为娘娘身子不好,曾经跟着大夫学过一些皮毛,其中有一种银针入穴,只听过,却没有试过。 左右娘娘在静修,重华宫安静的很,奴婢就做了两个布娃娃,按照自己的方法,研究研究。” “一派胡言!”夏贵人气的差点蹦起来,“皇后娘娘的婢女真是好口才,连巫蛊娃娃这般邪佞害人的东西都能说成是治病救人。” 佩玖兰抿唇一笑,“论口才,谁能敌得过夏贵人。” “皇上,切不可听这个贱婢胡言乱语,上面的八字写的清清楚楚,又怎么可能是假的?” “八字?什么八字?”春朝显得很疑惑,“如果夏贵人是说布娃娃背后的时辰,那不是八字,是夏夜和小卫子的生病时辰。” “拿给朕看看。” 李尚荣把布娃娃递给凌舜华,背后写的时辰乍一看是像人的生辰八字,但仔细一看,却发现日期确是近几日的。 “而且这个布娃娃,并不全是用布匹做的,因为重华宫静修期间,御衣署断了衣料,没有多余的碎步,所以奴婢内里用的是稻糠。 如果皇上还不相信,可以让人把布娃娃剪开来看。” 凌舜华手轻轻握了握手中的布娃娃,内里的东西便往外洒落,果真是稻糠,并且还有两张纸条随风飘落。 李尚荣弯腰捡起,递到凌舜华手中,纸条上有字,字体并不怎么好看,歪歪斜斜的,但却可以认出。 一张上写着夏夜屁股疼,一张写着小卫子腰背疼。 第二十章 恢复如常 “春朝是皇后的人,就算布娃娃内里是稻糠,也并不能证明皇后的清白,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皇上的生辰八字,想要诅咒皇上,请皇上一定要明察啊!” 事情峰回路转,众人看的真切,夏婉婷也一样,眼见皇上的脸色变了又变,她内心惊愕却不敢表现,只能死死咬住佩玖兰不松口。 “那绿鸢又是谁的人呢?”佩玖兰悠哉的口气让地上跪着的人同时打了个寒颤。 绿鸢从刚才就趴跪在地上,低着头,垂着眸,一副瑟缩的模样,“奴婢,奴婢自然是娘娘的人。” “既是本宫的人,为何又要污蔑本宫呢?” 一双马靴映入眼帘,绿鸢下意识的抬起头,刚好对上佩玖兰那洞穿人心的目光,心中咯噔一下,咬着唇, “奴婢说的都是实话,虽然皇后娘娘是奴婢的主子,可是奴婢也不能眼看着娘娘做对不起皇上的事。” “你倒是对皇上忠心耿耿,”佩玖兰眸色一冷,冷喝一声,“来人,把这贱婢拉下去,杖毙!” 立刻从一旁走过来一个侍卫,一把就拖起了地上的绿鸢。 “皇后,你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夏婉婷急了,跪着爬到了凌舜华的脚边,“皇上,您看到了,皇后当着您的面都敢把证人杖责,这实在是胆大妄为,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你这个贱妇!”凌舜华一脚踢开夏婉婷,森冷的说道,“朕看胆大妄为的是你,竟然敢污蔑皇后。” “皇上……” 夏婉婷有些呆滞,不知凌舜华所言何意,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再次爬过去,“臣妾冤枉,是皇后,是皇后做的啊。” “你这个贱人,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凌舜华挥了下手,两张纸条和几条破布片飘飘忽忽的便落在夏婉婷的脚边。 纸条从布娃娃中掉出来的时候,她看见了,却不知写的什么,眼下连带着破布条上的内容却是看的清楚。 一时间,夏婉婷整个人的力气仿佛被抽干,想开口都觉得困难,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这跟自己的预想不一样。 “来人,把这个贱人打入冷宫!两个贱婢杖杀!” 凌舜华一声令下,夏婉婷,吉祥,连带着刚才的绿鸢,一起被拖走,重华宫门前,顿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满意了?” “人心不满,何曾知足。”佩玖兰避开凌舜华的视线,抬脚往回走。 “来人!” “皇上。”李尚荣在一旁贴心的应答。 “从即刻起,重华宫一切恢复如常。”凌舜华望着佩玖兰离去的身影缓缓说道。 “娘娘,重华宫外的侍卫已经撤退了。”春朝在佩玖兰身后走进殿中,对于后面凌舜华的命令全部听的清楚。 佩玖兰已经躺在美人榻上休息,“退不退于我们没什么要紧。” “真没想到绿鸢这个贱婢,竟然会害娘娘,”夏夜为佩玖兰捶着肩膀,“娘娘,您不该拦着奴婢,奴婢要狠狠揍她一顿!” 春朝斜睨她一眼,“恐怕你是没这个机会了。” “什么意思?” 夏夜手中动作停了下来,“她竟然敢用这种邪佞东西冤枉娘娘,还不准我揍她一顿出出气了?依我看,打死都不冤。” “她已经被杖毙了。” “那真是便宜她了!” 春朝把佩玖兰脱下的马靴拿走,又重新拿着一双绣鞋摆在榻前,“娘娘,您怎么知道绿鸢有问题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佩玖兰的视线落在了窗前的一个霁蓝釉梅瓶前,瓶中插着一枝怒放的寒梅,花依旧,人却非。 “还好依照娘娘的吩咐,春朝又重新做了布娃娃,”夏夜拍拍胸口,嘘了口气,“不然这次重华宫可真有难了。” “就算本宫没有让春朝重新做这娃娃,夏婉婷也奈何不了本宫。” “娘娘这话又是何意?奴婢不懂。”夏夜一根直肠子,春朝都不明白的事情,她更是想不通。 “以后你们自会知道,父亲那边可来了消息?” “有,娘娘在宫外和她们斗智斗勇的时候,寝殿内不知何时放了一封将军大人的信。” 佩玖兰打趣道,“连斗智斗勇这么深的成语都会用了,看来重华宫这段时间静修,对我们夏夜来说,也不是全无好处的。” “娘娘就不要开奴婢玩笑了,”夏夜脸一红,赶忙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佩玖兰,信封上面还带着她的体温。 “干嘛揣怀里,怕父亲的信受了风寒?” “娘娘……” 一连被打趣,夏夜的脸是越发红润了,不由得娇嗔道,“还不是因为出了绿鸢这个吃里扒外的,奴婢是怕这封信被其它的人看见了……” “对,我们夏夜最是谨慎了。”佩玖兰拆开信封,里面的信纸密密麻麻,足足写满了三页。 春朝略微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将军大人甚是挂念娘娘。” 佩玖兰轻叹,“看来,是本宫让父亲担心了。” “好在将军就要回来了。” “是啊,还有三日便能抵达皇城。” 夏夜语带兴奋,“将军回来,娘娘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本宫何曾怕过谁?”佩玖兰把信封重新折好,拿在烛台前点燃。 夏夜疑惑不解,“娘娘,您和将军大人的书信往来都是暗语,只有您和将军能看的懂,还要这般小心吗?” “还是谨慎点好。” 春朝把灰烬收拾干净,这才又返回来,“娘娘,皇上适才解了重华宫的禁,跟将军大人回来是否有所关联?” 佩玖兰眉眼弯弯,“随他如何,本宫只要能看到父亲,就很开心了。” 第二十一章 娘娘清静惯了 “娘娘,请用茶。” “不用。” 依兰殿中,一个婢女端着茶往外走,被迎面而来的翠萍拦下,接过茶,走进了殿中。 “娘娘,天气寒冷,喝些热茶暖暖身子吧。” 白瑾柔手中的帕子揪紧又松开,“夏婉婷,果真是个不中用的。” 经过白瑾柔明里暗里的调教,翠萍知道自家娘娘和皇后并不是表面上的那样,娘娘心里,自有一番打算。 “娘娘,您不是说了,夏贵人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是她是斗不过皇后的吗?” “本宫也不指望她别的,能拉一拉皇后的腿也算是好的,谁知道她竟这般没用!枉费本宫花那么多的心思在她身上。” 原以为在佩宏峰回京之前,能借夏婉婷的手斗一斗佩玖兰,白瑾柔甚至又偷偷联系了自己的父亲,礼部尚书白齐鸣。 从他那里得知佩宏峰入皇城的大约时间,再透露给夏婉婷,以夏婉婷的心思,能看出自己是故意的一点儿也不奇怪。 不过,就算夏婉婷知道自己是故意的,她也会去做,她一直把佩玖兰当做杀害自己孩子的真凶。 亏白瑾柔为了达到目的,把自己埋在重华宫的绿鸢都给夏婉婷用了,可如今什么都没做成。 佩玖兰不仅解了禁闭,夏婉婷也被皇上打入冷宫,从凌舜华这么做可以看出,已经对之前的皇嗣之事,有所怀疑。 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什么都没有得到,好处全落在了佩玖兰的头上,白瑾柔怎么可能不恼。 “娘娘,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什么也不做。” “什么都不做?”翠萍不懂了,皇后已经被放出来,娘娘什么都不做的话,皇后会不会借机找事。 “皇后本就是后宫之主,谁又能与她争。” 佩玖兰依旧是后宫之主,皇后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她的父亲佩宏峰又在边关打了胜仗,风头鼎盛,任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碰她的眉头。 白瑾柔眼神暗了暗,心中暗腹:佩玖兰,我们且看以后如何。 “不愧是佩将军,这么快就打了胜仗。” “刚刚皇上所言,明日佩将军就进京了吧……” 宣明宫外,刚散朝的官员,三三两两的往回走,时不时交头接耳一番,无一不是再讨论刚刚的朝堂内容---佩宏峰回京。 “白大人。” 身后的一声叫喊,让刚才走神的白齐鸣回过头,拱手道,“文丞相。” “白大人似乎有什么心事?”文思远捋了一把下巴处为数不多的胡须,笑眯眯的说道。 “丞相说笑了,下官只是昨夜不曾休息好,眼下有些困倦罢了。” “原来如此,”文思远点点头,“老夫那里倒是有一些提神的草茶,可送与白大人。” 白齐鸣摆摆手,“不敢不敢,下官怎好平白接受丞相的草茶。” “白大人,你我同朝为官,可谓是一起为朝廷效力,白大人若能安神休息,做起事来也是有所助益。” “这……”白齐鸣有些踌躇。 “怎么?” 文思远一挑眉,几根胡子也跟着颤抖,“莫不是白大人嫌弃老夫的草茶入不了白大人的金口?” “下官岂敢,”白齐鸣又拱了拱手,“如此,就先谢过丞相大人了。” “你我都是同僚,不必客气,那就有劳文大人移步寒舍一遭了。”文丞相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丞相请。”白齐鸣也伸出手,等文思远先走。 文思远哈哈一笑,抬步前行,白齐鸣随后跟上。 “怎么样?” 下了朝,凌舜华刚走进御书房,连正金龙袍都未换下,便让人唤来了依旧守在重华宫门口的侍卫。 “回皇上,”侍卫低着头,恭敬的答道,“娘娘不曾出去。” 凌舜华不耐烦的摆摆手,“下去。” “是。”侍卫退后几步,慢慢走出御书房。 “皇上是否先换衣?”李尚荣眼睛略过不远处架子上,已经摆放妥当的便龙袍。 “佩玖兰为何不出去?”凌舜华也没说换不换衣服,抬眸问李尚荣。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也许清静惯了。” 李尚荣朝门口的小太监招招手,立刻进来两人服侍凌舜华换衣。 “她是个清净的人?”凌舜华像是问李尚荣,又像是自言自语。 佩玖兰到底是个什么性子的人?长久不曾注意,他似乎有些弄不清了。 “皇上,不然您去看看娘娘?” 李尚荣俯身,把一块琉芷玉挂在凌舜华身上,这是一块极品的玉石,晶莹剔透,没有丝毫杂质。 此玉与众不同的地方,并不只是如此,玉石内里清晰可见一条金龙盘旋其上,足以彰显凌舜华的天子身份,所以他每日佩戴在身上,不曾取下。 “朕忙得很,没那个闲工夫!” 等李尚荣系好琉芷玉石,凌舜华便绕过御桌,坐在龙椅之上,准备批阅奏折。 李尚荣取下架子上的狼毫,递给凌舜华,“皇上,明日佩将军入京,要摆接风庆功宴吗?” “佩宏峰乃我朝第一大将军,皇后生父,此次又立了如此之功,你说呢?” 凌舜华扫了一眼李尚荣,“你最近当差,越发不用心,怎么,跟着朕委屈你了?” “回皇上的话,奴才万万不敢,奴才能伺候皇上,是奴才的福气,是祖上积德,是奴才祖上莫大的光荣,是奴才祖上……” “给朕闭嘴!” 凌舜华挥手打断他的祖上,“朕要你说话,你惜字如金,不要你说,你视金如粪。” “回皇上的话,奴才喜欢金子,不会当做那污秽之物。”李尚荣语气很诚恳。 “你给朕滚!” 第二十二章 乱吠的牲口 天朗气清,除了满地的积雪依旧堆积在宫墙的各个角落之外,让人很难想象,在这样的严冬,也能有这样清明的日子。 “娘娘小心,有些地方的积雪未曾打扫干净,湿滑。” 夏夜小心搀着佩玖兰的胳膊,时刻注意脚下的小路,生怕一个不留神,自家娘娘会摔倒。 春朝跟在佩玖兰的另一侧,难得听见夏夜如此细心,不由得抿唇一笑,“我们夏夜真是越发的会关心人了。” “可不,一直以来,本宫都怕她这样的性子会嫁不出去,到时候成为老姑婆,可要一辈子赖着本宫白吃白喝,着实不划算。 现在看来,我们夏夜当真不愁找不到男人,本宫也好省下一大笔伙食费。” “娘娘,春朝胡说也就罢了,您怎么也调笑奴婢。” 夏夜一急,抬脚跺了跺,刚好踩在一处水洼上,溅起一片小水花,有几滴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迎面走来的一个女人身上。 “是哪个不长眼的贱婢敢把水溅在本宫身上?” 女人大声叫喊,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宜大呼小叫,何况这里是皇宫。 “是奴婢一时不曾留意,请贵人息怒。”夏夜微微福了福身子,算是道歉。 王芊月昂着头,就差鼻孔朝天了,“原来就是你这个贱婢!” “请贵人说话干净一点。”春朝蹙着眉提醒。 这个女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看服饰是贵人不错,可是她和夏夜却从未见过,大概是新进宫的。 “小小一个贱婢,竟然敢跟本宫这样说话,红花,替本宫好好教教她们规矩。” 王芊月身边跟着的丫鬟立刻上前,伸出手就要往春朝脸上挥去,却直接被一旁的夏夜一脚踹过去,径直落在远处的水坑中,溅了满身的泥水。 “红花?我还绿叶呢。” 夏夜讽刺的望着泥坑中丫鬟的狼狈模样,她好几次想站起来,奈何泥水湿滑,连续摔了几次,都没能出泥坑。 眼见自己的贴身丫鬟就这么被踹到水坑中,王芊月这才把朝天的鼻孔收回来,目光落在佩玖兰身上。 “反了!你竟然敢让自己的贱婢打本宫的丫鬟。” “打就打了,如何?” 佩玖兰挑眉,一副挑衅的模样,看着眼前的女人,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足为奇。 听闻她禁闭这几日,后宫进了几个三品以上官员的女儿,根本不曾见过她,想来眼前的女人就是其中之一。 “你知不知道本宫是谁?” “一只乱吠的牲口。” “本宫是皇上新册封的贵人,家父乃户部尚书王安,你竟然敢辱骂本宫是牲口。” 王芊月简直都要气炸了,她进宫虽说没几日,可一进宫就被封为了贵人。 当夜皇上便招了她侍寝,后宫多少女人都上赶着巴结她,极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可眼前这个不知哪里来的女人,不仅不把她看在眼里,出言不逊,还指使自己的奴婢如此放肆。 “说你是牲口,本宫还觉得是侮辱了牲口,牲口尚且知道牺牲自己造福人类,你……” 佩玖兰带着嫌弃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王芊月,“活着污染空气,死了浪费土地。” “你!” 王芊月气急败坏,扭头对身后的几个太监说道,“你们上去,把这个不知规矩的女人和她的贱婢一起给本宫抓起来!” “等等……” 远处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女人拽着裙子小跑的来到王芊月面前,她身后的丫鬟都不及她跑的快。 王芊月不满的瞪着向她跑过来的女人,“你来干什么?” 女人来不及回答她的话,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佩玖兰面前,也不管地上是不是泥泞。 “臣妾和姐姐初来乍到,不曾给娘娘请安,多有冒犯之处,请娘娘责罚。” “姐姐?”佩玖兰淡淡的俯视着跪倒在地的女人。 “是,臣妾是父亲庶出的女儿王芊羽,前几日和姐姐一同入宫,被封为答应。” “王芊羽,你跪她做什么?” 看着自己这个庶出的妹妹,王芊月就来气,在家中之时,她就看不惯她,一副狐媚样子。 就连自己进宫,父亲也一定要让她一起进来,说是姐妹之间,也好有个照应,更是希望王芊羽能帮自己在这后宫之中立足。 可是进宫这几日,王芊羽竟然足不出门,也不和宫中的其他妃嫔来往,这样如何能帮助她。 现在更是倒好,跪一个不知哪门子的女人,让她更是没有脸面,自然语气也不怎么和善。 “姐姐,快跪下。”王芊羽不计较她的语气,只是慌张的扯着王芊月的裙角。 佩玖兰看着姐妹二人的小动作,也不说话。 “本宫凭什么跪她?” “姐姐,眼前的人是皇后。”王芊羽认命的闭上了眼睛,提醒道。 “皇后?” 王芊月当场呆愣,看着佩玖兰,“你说她是皇后?” 眼前这个女人是皇后?怎么可能?她如此年轻,看着像是比自己都小几岁。 除了倾城之姿的容貌,穿着打扮更是一点也不像,没有穿代表皇后身份的服侍,身后也没有跟一大堆的奴才。 只一身白衣,身上披着遮挡风寒的裘绒,身边跟着两个小丫鬟。 她以为是哪家的小姐,不知受宫中哪位妃嫔的接见,才会出现在御花园。 “怎么?本宫不像?” “不,不是……”反应过来的王芊月立刻跪了下来,“臣妾,臣妾见过皇后。” “贵人这是怎么了,话都说不利落了,刚才不是挺厉害的。” “刚才臣妾不知是皇后娘娘,请娘娘恕罪。” “听贵人这意思,是在责怪本宫没有严明身份?” 王芊月把头埋的更低了,“臣妾,臣妾不敢……” 佩玖兰漫不经心的弹了弹衣服上不曾出现的褶皱,“刚才贵人似乎不是这么说的。” “臣妾刚才是胡言乱语,当不得真,请娘娘恕罪。” 第二十三章 做一回好事 “胡言乱语?” “是,胡言乱语。” 佩玖兰倏地笑了,伸出白皙的右手,轻轻勾了勾王芊月的下巴,“那本宫今天就做一回好事,替贵人治一治这胡言乱语的毛病。” “皇……” 王芊月刚张开嘴,脸上便立刻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使她下意识抬手捂上自己的左脸。 “疼吗?”耳边传来佩玖兰冷漠的声音。 “不,不疼。” “是吗?那就好。” 佩玖兰抬眸,望了望依旧晴朗的蓝天,“从现在开始,掌掴自己的脸,直到太阳落山方能停手起身。” “娘娘……请娘娘开恩。” 王芊月害怕的浑身发抖,现在不过是巳时,离太阳下山还有三四个时辰,这么跪下去尚且吃不消,如果加上掌掴,她的命怕是都要失掉半条。 “本宫瞧你很喜欢赏人巴掌,不妨你也好好尝尝,必定会回味无穷。” “皇后娘娘,请饶恕姐姐这一次吧。”王芊羽跪在一旁求情。 “饶恕?本宫饶了她,她可曾会饶了旁人?” 王芊羽闻言,求饶的话梗在喉中,说不出口,王芊月的性子,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还愣着干什么?” “娘娘……”王芊月几乎快要趴在地上,她怎么对自己下的了手。 啪啪……佩玖兰忽然拍了两下手。 “娘娘。”常青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常青?”夏夜和春朝有些惊讶,他什么时候跟在娘娘身后的,她们竟不曾留意。 “王贵人,你如果下不了手,本宫可以找人帮你,不过你也知道……” 佩玖兰顿了顿,“男人嘛,不比女人,下起手来没轻没重的。” “替本宫好好看着贵人,这么好的天气,就应该出来透透气。” “是,娘娘。” 巴掌声在佩玖兰离去后缓缓响起,一下又一下,敲打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你不是说皇后喜欢静修?” 御花园不远的一处假山旁,凌舜华右臂撑着假山石,平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李尚荣低着头恭敬的回答,“回皇上的话,娘娘喜欢的东西不少,奴才尚不能记得全面。” “什么都记不得要你何用?!” “请皇上恕罪。” “这女人是王安的女儿?” “回皇上的话,地上跪着的两个都是,被娘娘赏赐的这位是嫡女,另一个是庶女。” “王安还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 凌舜华收回了胳膊,转过身,“走吧,朕还忙得很。” “娘娘,您真的要那个王贵人扇自己的脸到日落啊?” 夏夜扶着佩玖兰在御花园的一处石亭中坐下,这里视野还算不错,周围也有不少不畏严寒,依旧怒放的花儿。 春朝杵了她一眼,“怎么?你还替美人心疼。” “呸,胡说八道,她还没我长得俊,我是怕她打不够数。” 佩玖兰伸手拽了拽夏夜的脸,“你这脸皮也是越发的厚了。” “娘娘,您说,您不就几天没出宫吗,皇上怎么能这样?” 夏夜摸摸自己被佩玖兰拽的有些红的脸,“一个个的女人往后宫抬,抬了就算了,竟然连您也不认识。” “皇上要多少女人,不是我们能过问的。” 佩玖兰对于凌舜华有多少女人,一点也不关心,她觉得有这空挡,多想想自己的父亲家人,在这严寒的冬季,心里还能暖和点。 “可娘娘您是后宫之主啊。” 佩玖兰不计较,不代表她身边的人不计较,夏夜不满的嘟起了嘴, “也不是奴婢说,娘娘现在穿的也太素了,站在雪中都看不见您,难怪一些不长眼的认不出您。” “本宫这是祭奠死去的爱情。”佩玖兰不觉得自己穿的有什么不妥,甚至于以后,她都决定只穿白色。 “那是什么意思?” “等你们以后有喜欢的人,自然也就懂了。”对于爱情这个永恒的话题,佩玖兰并不想多谈。 “娘娘,常青怎么会跟着我们?”春朝不同于夏夜,总能问到问题的关键。 “这小子功夫不错,人也忠心,重华宫解禁之后,他没走,本宫一直都知道。” “没想到在这深宫之中,还有如此忠心的人……”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主仆几人说话间,却被不速之客打断,王芊羽站在石亭外,对着佩玖兰行礼。 “平身吧。” “谢娘娘。” 王芊羽抬起头,望向亭子中的佩玖兰,“娘娘,不知臣妾是否有幸,与娘娘一同赏这园中之景。” “这御花园也不止是本宫的,自然人人都可欣赏。” 王芊羽听完,也不客气,带着一个小婢女就走进了亭子中,在佩玖兰下手处坐下,对着一旁的婢女说道,“剪水,你去拿些糕点来。” “剪水,倒是比红花听着有内涵。” “不成大雅的名字,倒是让娘娘笑话了。” 虽说是庶女,但是王芊羽看起来却比身为嫡姐的王芊月识大体,读的书也更多一些。 “王答应不在那边的园子里陪姐姐,怎地到本宫这里?” “同一片园子,都能有不同的景致,何况是两个不同的人。” 王芊羽的语气轻轻柔柔的,却不知为何,让佩玖兰平白的听出一股悲伤来。 “看来,王答应心中颇有些烦恼。” “活了这么大,总有几件不如意的事情,也是人之常情。” “你倒是看的透彻。”王芊羽的几句话,倒是让人对她有些欣赏。 “臣妾今日前来,是想请娘娘帮帮臣妾。” “帮你?帮你什么?本宫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本事能帮助王答应。” “皇后娘娘,您可以的,除了您没有人能够帮助芊羽。” 王芊羽从凳子上起身,再次跪在了佩玖兰的面前,离她很近,几乎一伸手就可以碰到她的裘绒。 “你先起来。” “求娘娘答应芊羽,不然芊羽绝不起身。” “随你的便,”佩玖兰动了下脚,站起身,“既不愿意起来,本宫也不勉强,这边的景致本宫已经看腻了,王答应慢慢欣赏。” 第二十四章 听一个故事 “娘娘!” 王芊羽在佩玖兰抬起脚的一瞬间,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带着哭腔,“是臣妾唐突了,但是请娘娘一定要救救臣妾。” “说说吧。”佩玖兰重新坐回去,视线落在王芊羽身上,带着一股洞察人的魔力。 王芊羽的目光只是触及便低下了头,“臣妾…臣妾希望皇后娘娘帮忙,臣妾不想侍寝。” “不想侍寝?” 佩玖兰挑了挑眉,“但凡进入后宫的女人,有哪个不想得到圣宠,你倒是例外了。” 王芊羽听不出佩玖兰这话是陈述事实,还是讽刺于她说的话,只能再次表明自己的想法,“娘娘明察,臣妾是真的不想侍寝。” “说说原因。” “臣妾身子一直不好,唯恐侍寝时有所不当,惹的皇上不快,给家人带来灾祸。” “王答应,本宫身子不适,你跪安吧。” “娘娘……” “王答应,”佩玖兰声音带着一丝冷冽,“你是不是没有认清事实?” “是你哭着求本宫帮忙的,本宫留下来,不代表有闲情逸致听你在这里编故事。” “臣妾说实话…说实话。”王芊羽原本只是眼眶微红,现在泪也不受控制的流下了脸庞。 佩玖兰不语,等着她述说自己的故事,一个确实发生的故事。 “刚刚姐姐冒犯娘娘的时候,臣妾已经说过,臣妾和王贵人是亲姐妹,同父异母的姐妹……” 皇城中,各种形色各异的豪宅错立于繁华的街道之间,占地面积宽广。 城中百姓人来人往,路过这样的院子,总会羡慕的多看两眼,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住进这样的宅子。 殊不知,有时候被众人羡慕的地方,并不如表面这般光鲜,也不是人人都想要住在这里。 “姐姐,是我的错,求你饶了芳姨娘吧。” 户部尚书府内,后院一个不小的园子中,地上正躺着一个昏迷的女人,看起来有些姿色,只是年纪有些大了。 在她的旁边,跪着一个少女,年龄不大,十几岁,眼中的娇媚却很是动人。 “饶了她?” 王芊月站在她们面前,俯视着地上的二人,听闻王芊羽的话,一巴掌招呼到她脸上, “你们两个贱人,一个勾引父亲,一个勾引表哥,当真以为本小姐是死人?” “姐姐误会了,我们没有。” 王芊羽脸上带着泪痕和火红的巴掌印,楚楚可怜,不过这在王芊月看来,更是令她恼怒。 “没有?” 王芊月又给她一巴掌,“昨夜爹爹本来要去母亲房里过夜,为何半路又转去这个贱人园子内,还说不是勾引?” “姨娘最近身子不适,父亲情意重,记挂着姨娘的身体,这才去芳华园看了看,绝不是姐姐想的那样。” “她这个贱人,爬床的时候,本小姐看她身体倒好的很!” 王芊月一个未出阁姑娘,骂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也从来不顾及自己的身份,让一旁的下人都忍不住汗颜。 “姐姐,姨娘怎么说也是长辈,你这么说,有些过分了。” 王芊羽可以任由王芊月打骂,责罚,甚至语带脏字的侮辱她。 但是芳姨娘是她的生母,她不能任由王芊月也这么羞辱她。 王芊月鄙视的看着地上依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的芳姨娘,“就这样一个贱人,也配当我的长辈?” “姐姐,请慎言!” “你少跟我来这套,本小姐还没有说你呢,果真是大贱人生的也是一个小贱人,勾引男人一个比一个有手段。” 王芊羽咬了咬唇,“妹妹不知道姐姐这话何意?” “王芊羽,少跟我装,你说前日你和我表哥在鲤鱼池旁做什么?” 王芊月口中的表哥,是她母亲李淑莉的娘家大哥的儿子李淮阳,跟王芊羽论起来,没什么血亲关系。 “淮阳表哥那日只是路过鲤鱼池,我们什么也没有。” “谁是你表哥,贱人,摆着那副狐媚样子给谁看?” 少女怀春,王芊月原本对自己这个表哥是有些爱慕的,谁人不喜欢风度翩翩的公子。 可自从前几日父亲跟她提起,过些日子要送她进宫,王芊月的心思就全变了。 后宫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无数女人都梦想进去的地方,可以有皇上的疼爱,至高无上的权利。 听说当今皇上无比俊逸,王芊月在心中把表哥跟皇上做对比,发现他给皇上提鞋都不配。 可有些人的心思就是这样,自己不要的东西,别人也不能沾染,眼下王芊月就是如此。 “我真的跟李公子没有任何关系。” 王芊月不喜欢她喊李淮阳表哥,王芊羽不喊也罢,两人确实没有什么关系。 她上次在鲤鱼池旁喂鱼,李淮阳刚好路过,主动和他说话,王芊羽出于礼节,应答了几句便离开了。 却不知是哪个下人,看到了并且添油加醋的告诉了王芊月,以至于她现在总是拿这件事找王芊羽的茬。 “小姐,夫人午睡已经醒了,唤您去园子里说话,好像跟进宫之事有关。” 一个小丫鬟小跑过来,看了一眼跪着的王芊羽,俯过身子,在王芊月的耳边说道。 “以后再让本小姐看到你或者你的贱姨娘,勾引父亲和表哥,就别怪本小姐不客气!” 王芊月还没发完火,但是一想到母亲找自己是为了进宫一事,也顾不得跟两人纠缠,恶狠狠的放话警告王芊羽之后,就匆匆带着一伙下人奔着李氏的园子去了。 第二十五章 自我感觉良好 “什么?你让那个贱人和我一起入宫?” 王芊月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娘亲,你是老糊涂了,还是没有睡醒?!” “你这丫头,怎么跟娘说话的?” “我说的是事实,你竟然让那个小贱人跟我一起入宫,不是老糊涂是什么?” “你这个不孝女,坐下!” 李淑莉拍着桌子,低喝一声,吓得王芊月一个愣神,不由自主的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她长这么大,母亲从来没有跟自己大声说过话,这忽然之间,语气变的严厉,倒是把王芊月吓着了。 “娘亲,你,你竟然骂我。”王芊月坐下以后,呜呜的就哭出了声。 “我何时骂你了?” 李淑莉有些无奈,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看来这些年,娘确实把你惯坏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不成体统,这样如何进的宫中去。” “所以娘就叫那个小贱人去,去抢我的位置吗?”王芊月脸上挂泪,抬起手指着李淑莉愤愤道。 “什么叫抢你的位置?你这还没有进宫,就知道自己是何位分了?” “以女儿这相貌,爹爹的身份,一进宫还不得把那些老女人比下去,直接封妃。” 说起了进宫,王芊月又傲然的扬起自己的脖子,丝毫不管已经哭花的脸做这个动作有多难看。 “你当皇宫是我们尚书府的后院?由得你欺负谁都没人敢吱声?” 李淑莉显然话里有话,但并不深奥,王芊月也算是能听懂什么意思。 “我就是找那两个贱人麻烦了,又怎么样?” 虽然她爹妾室不少,儿子女儿也有好几个,但是正妻李淑莉生的女儿,就王芊月一个。 她是尚书府的嫡女,千金小姐,而王芊羽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娘没说不让你找她们的麻烦。” 出乎王芊月意料的,她以为母亲说这样的话,定是要怪罪于她没事就喜欢找王芊羽母女两个的麻烦。 就连刚才过来的时候,也是从她们那里过来的,这件事自然瞒不了母亲李淑莉。 没想到李淑莉竟然不是因为她找那对母女的麻烦而怪罪,一时之间,王芊月都忘记了要假哭。 “娘又如何不恨她们。”李淑莉叹了口气。 王芊羽的生母沈从芳,原本也不过是个普通百姓家的女儿,只是无意间被王安看上,就纳到了府中。 因为长的颇有几分姿色,加上当时李淑莉怀有身孕,所以更是夺去了不少她的宠爱。 就连之后沈从芳生的女儿,身上也带着她的那一股子狐媚气,平白比别的庶女多入了几分王安的眼。 这更是母女两个一起抢她们母女的宠爱,李淑莉为人向来没有表面的那么大度,又如何不在意。 很多时候,王芊月在后院殴打羞辱沈氏母女,她都有意放之,甚至是默许。 这样,就算偶尔被王安所知,她也只会用小丫头年纪小不懂事给打发,毕竟是自己的嫡女,王安也就不会那么计较。 李淑莉眸中的狠毒,王芊月看在眼里,“那娘为何还要这样说?又为何要让王芊羽那个小贱人跟我入宫?” “娘也不想,但是今早你爹进宫前跟娘说了一些话,我听起来,也有几分道理。” “爹爹说了什么?” “月月,后宫中人员背景复杂,远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不就是皇上的一群女人,又能有什么复杂?” “你什么都不懂。” 李淑莉深深的看了女儿一眼,接着道,“皇上的女人,怎么会比一般的女人,哪个没有背景的能进的了后宫?” “先说皇后,她的父亲是手握上玄王朝百万雄兵的大将军,朝中人人忌惮,就连皇上也是如此,所以她的地位,谁也动不了。 再说近期很得宠的柔妃,她的父亲虽然和你父亲一样,是尚书一职,但是听说柔妃未进宫之前,就和皇上有过一段。 再加上那个听说已经怀孕的夏贵人,她的父亲官职虽然不大,但是乃不了她母凭子贵……” “娘亲,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王芊月从来不知道自家母亲竟然知道这么多后宫之事。 这后宫之事,远在宫墙之内,李淑莉只是一个深闺妇人,如何能知道这些。 只是王芊月不知道的是,自从听说王安要把女儿送入宫,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要把这些事情打探清楚。 有时候会和一些有权势的官家女眷来往,有时也能从王安无意的话中套出一些。 总之,为了女儿,李淑莉无所不用其极的调查关于后宫一些有本事女人的一切信息,虽然并不多,但好歹能为以后女儿进宫做个引子。 “这些,你不必知道,你只管清楚,这后宫不比家里,一切没人帮你,只能靠你自己,所以娘亲才答应你爹,让王芊羽一起进宫帮衬你。” 王芊月不屑的嗤声,“她们虽说比女儿早两年入宫,到底已经年老色衰,怎比的上女儿花容月貌。” “你不曾见过她们,怎知道姿色不如你?” 李淑莉听王芊月这么一番话,不满的皱了皱眉,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让她听进去,“姿色不好,皇上又怎么会荣宠?” “娘亲刚才不是说了,因为她们的家世,而女儿自然有本事,能让皇上是喜欢我这个人,而不是因为父亲的官职。” 王芊月这股子迷之自信,也不知是遗传,还是后天环境影响,太过于自我感觉良好。 “所以说,娘亲,根本没有必要让那个贱人跟女儿一起入宫。” 说来说去,王芊月就是不愿意王芊羽跟她一起入宫,她总觉得王芊羽那副狐媚像,很容易夺得男人好感。 如果让她这个平时受自己欺负的庶女得到皇上的宠爱,那她还要不要脸面了。 “你这丫头,娘说了半天白说了?” 李淑莉这个时候,真的有些后悔平日里太过宠着王芊月,以至于她现在的性格过于乖张。 眼见李淑莉又要发脾气,王芊月赶紧绕过桌子,走到她身后给她垂着肩,难得的轻声细语,“好了,娘,我知道了,听你的还不行吗。” 李淑莉伸手握着王芊月的手,“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你这丫头,娘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是是是,女儿听母亲的。” 第二十六章 应约 淑沁园外,一个婢女看见王芊月从屋子中走出来,连忙上前几步,“小姐,夫人怎么说?” 王芊月扫了一眼园子中站着的几个下人,难得的说话声音低下去,“走,回去再说。” “什么?小姐,夫人竟然让二小姐跟您一起入宫?”红花惊大了双眼看着王芊月。 “你给本小姐小声点!”王芊月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这事她更是心烦,刚才的话不过是应付母亲李淑莉而已,不管她再怎么说,王芊月是绝对不会允许王芊羽那个贱人跟自己一起入宫的。 “小姐,那你要怎么办?” “不管如何,本小姐都不会让那个贱人跟我一起入宫,妄想夺得皇上的宠爱!” “可是小姐,夫人和老爷这边不是都已经决定了吗?” 红花是王芊月的贴身侍婢,自然知道她有多讨厌王芊羽,有时候连她都会出不少的馊主意给王芊月,来整治王芊羽。 “只是决定,这离进宫尚且有段日子,谁也不知道这期间会发生什么意外。” “小姐的意思是……” “本小姐只是在想,用一个什么样的‘意外’,才能阻止那个贱人跟本小姐一起入宫。” 入宫这件事,父亲王安和母亲李淑莉已经决定让王芊羽同去,所以王芊月必须想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小姐,奴婢有一个办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红花听王芊月这么一说,眼珠子转了两下,有了主意。 王芊月眼睛一亮,急忙问道,“什么办法?” “这个……”红花忽然有些踌躇,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话就说,少给本小姐吞吞吐吐的!” 红花当下也不再犹豫,覆着身子过去,在王芊月耳边小声的嘀咕了一阵。 “这就是你想出的办法?”王芊月听完,也不置可否,而是紧紧的盯着红花的脸。 红花没见过王芊月用这种眼神看她,以为她刚才的那个想法太过,立刻低下头,“小姐若是觉得不行,权当红花放了个屁,请小姐别往心里去。” “哈哈,行,为什么不行!”王芊月又看了她几眼,忽而哈哈大笑。 “小姐?” “红花,你这个办法太好了。” 这样的一个好主意,王芊月怎么会不欢喜呢? “那小姐,这件事什么时候做?”见王芊月非但没有否决,反而完全赞同自己的主意,红花松了口气。 “这种事情,不能太早,要确保万无一失,晚了也不行,迟则生变,到时候怕来不及。” 王芊月思腹了片刻,“就明天晚上吧,这件事全权交由你去做,切记,不可走漏了风声。” “奴婢晓得。” 王芊羽,看你这次还怎么跟我挣? “姨娘,你好些没有?” 流芳园内,王芊羽看着床上苍白的人脸,眼泪不由得便从眼角滑落。 “芊羽,不要哭,姨娘没事,休息几天便好了。” 沈从芳想要抬起胳膊,去替王芊羽擦一擦脸上的泪,却一点也使不上力,只伸了伸便又缩回来。 王芊羽见状,连忙握着她的手,哽咽道,“姨娘,都是我不好,害你受苦了。” “不能怪你,是姨娘的身子自幼就不好……咳咳……” 沈从芳话还没说完,又咳了起来,王芊羽连忙把她扶起来,斜靠着床,然后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药碗。 “姨娘,别说话了,先吃药。” “都是我连累了你。”沈从芳喝着药,眼睛一直看着王芊羽。 “姨娘说的什么话,是女儿不孝,没能照顾好你。” “当年,如果我忍着一时好奇,不曾走过那条路,也就不会碰见老爷,不会被他收进府中,你也不用跟着我受苦了。” “姨娘,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女儿不觉得苦,”王芊羽扶着她重新躺回去,“您吃了药,好好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嗯。” 等沈从芳重新睡着,交代丫鬟细心照顾,王芊羽便收了东西,回了自己的园子。 “小姐,姨夫人还好吧?”剪水在一旁端过茶水。 王芊羽没有接,只是伸出双手,揉了揉眉心,“已经睡下了。” “不是奴婢说,大小姐有点过分了。” “算了,不要说了。” 自从沈从芳进门,再到王芊羽落地,王芊月何时不找她和芳姨娘的麻烦,她已经习惯了。 最近,王芊羽更是担心,芳姨娘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了,不知道还能熬多久。 “小姐,大小姐去夫人园子的时候奴婢悄悄打听过,好像是跟您有关。” “跟我有关?” 王芊羽愣了一下,王芊月进宫一事,家里早已经传开,只是她进宫跟自己又有何关系? “具体的奴婢也不曾打探清楚,不过但凡跟大小姐沾上的事情,都希望小姐要留心才是。” “好了,你这话叫人听见,怕是又要惹是非了。” 深秋时节,天气也是越发的冷了,特别是到了傍晚时分,秋风一阵阵的刮过来,带着园中的落叶,飘洒的哪里都是。 “小姐,眼看天色越来越黑了,大小姐这会儿约您去鲤鱼池旁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愿不是因为上次李公子的事情。” 王芊羽拉了拉被风吹乱的裙角,抬眼看了看天,刚从清羽园出来的时候,天色只是有些暗,这会儿基本全黑了。 天上没有一丝星光,只见半个月亮挂在云边,却已经有着被遮挡的意思。 “李公子的事情都过去好些日子了,怕别是跟大小姐进宫一事有关。” “你说什么?”王芊羽忽然停下了脚步,看向一旁的剪水。 “奴婢说李公子的事情都过去很久了。” “下一句。” “下一句……” 听王芊羽严肃的口气,剪水倏地有些紧张,舔了舔唇,“别是跟大小姐进宫一事有关?” 鲤鱼池是户部尚书王安家后园的一个不错的人工景致,往往有宾客来临之时,都会在这边逗留一阵,欣赏池中的锦鲤。 此时,在锦鲤池旁的一处假山石后,伴随着秋风,有着很低的说话声,如果不走进,很难听得见。 “跟你交代过的,你都记住了?” “记住了,绝没有问题。” 像是要多一层保险一般,这人再次开口,“切不可出了纰漏,事过之后,自有你的好处。” “嘿嘿,放心吧。”在一闪而过的月光下,男人猥琐的笑容清晰可见。 第二十七章 怎么不是你 “芊羽,你可来了,快,想死我了。” 一闪而过的黑影,牢牢的抱住缓缓走到鲤鱼池旁的一位女子。 “你…你是谁?快,快放开我!” 女子挣扎着,声音充满了恐惧与不安,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坏了。 “芊羽,我是李郎啊。” 黑影的声音显然是个男子,任凭怀中女子挣扎,他也不曾撒手,嘴巴反而还一个劲的往她脸颊上凑。 “你,你,你认错人了,快快松手,我,我要喊人了……” 女子还在奋力挣扎,奈何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小,男人轻而易举就能制服她。 “芊羽,之前在床上的时候,你一个劲的唤我李郎,可是欢喜得很,这会儿怎么装作不认识。” “你,你胡说!” 女子的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因为男人嘴上不停,手也没闲着,已经开始扯她的衣服了。 “什么胡说,今天难道不是你约我来的?这香味,可只有你身上才能闻到。” 男子说罢,还低着头,在女子脖颈处深深嗅了嗅,样子别提有多猥琐了。 “快松手,我,我喊人了……” 女子挣扎间已经被男子压在鲤鱼池旁的地上,外袍也扯了下来,里面的肚兜几乎都要露出来。 “你尽管喊,人多了更好,到时候你爹可不能推脱,定能成全我们的一番好事。” 男人嘿嘿笑了一声,就要压上去。 “快,刚刚那个小贼朝鲤鱼池旁跑去了,你们都赶紧过去追,他偷的可是大小姐最喜欢的那支玉镯。” 不远处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纷杂的脚步声,女子猛地浑身一颤,害怕之中带着恳求,对男子说道,“求求你放了我。” “别急,”男人摸着她的脸下流的说道,“等我们成全了好事,自然就放了你。” “啊!” 忽然,震耳欲聋的叫声在两人身边响了起来,“快来人啊,二小姐被人侮辱了,快请老爷夫人来做主。” 叫喊声还没落下,紧接着就传来了一阵烦乱的脚步声,一群下人已经提着灯笼把整个鲤鱼池围了起来。 谁也没有上前,仅这样围着,中间的人也跑不出来,只能继续维持这样的姿势。 “到底出了什么事!?”王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过来,带着愤怒。 他正在前厅用膳,忽然跑进来一个下人,说在鲤鱼池旁,发现二小姐被男人侮辱。 这还怎么得了,先不说他尚书府怎么会出现野男人,他的二女儿王芊羽可是准备要和大女儿一起进宫献给皇上的。 眼下出了这样的事,简直出乎王安的意料,也不等下人给他让道,一把就推开了周围的几个人。 鲤鱼池旁的地上,一个女子正被一个男人给压在地上,身上的外袍也掉落在一旁。 因为天色昏暗,加上一群下人只是围在不远处,所以两人的容貌均看不清楚。 “大人,二小姐,二小姐被人侮辱了。”一个婢女从一旁钻出来,低着头,小声回答道。 “混账东西!谁让你平白污蔑二妹妹的清白?” 王芊月忽然从王安的身后站出来,指着婢女的鼻子骂道。 “芊月,这是你的婢女?” 红花是王芊月的贴身婢女,眼下站的又近,在灯笼的烛火下,依稀可以看得清楚。 “回父亲的话,是女儿的贴身婢女红花,想来她是看错了,那女子怎么会是二妹妹。” 王芊月说着,还真就朝着男人身下的女子张望,看了一眼,又觉得不好意思,赶紧转过了头。 “回大人小姐的话,真的是二小姐。”红花听自家小姐不相信她,连忙分辨道, “今晚有小贼偷偷进入小姐的园子偷东西,然后朝鲤鱼池这边跑,奴婢就连忙派人追,因为那是小姐最喜欢的镯子。 不曾想,追到鲤鱼池旁,竟然看到这一幕……” “什么侮辱不侮辱的,我与芊羽是两情相悦,这男欢女爱之事,自然也是你情我愿。”被下人围在中间的男人忽然从地上爬起来,昂着头说道。 “住口!” 王安厉声制止,“哪里来的毛贼,竟然偷入我尚书府,企图毁我女儿的清白,给本官乱棍打死!” “父亲,”王芊月连忙拉着王安的胳膊,“事情尚未弄清楚之前,怎可草菅人命,不如问问二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姐姐想要问妹妹什么事?” 王芊羽的声音轻轻的飘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中,声音是从他们身后传来,而并非是眼前地上的女子。 “妹妹,你……” 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王芊羽,不止王芊月,连一旁的黑衣男子也愣住了。 “怎么?”王芊羽笑了笑,“姐姐看到我,为何如此吃惊呢?” “芊羽,你,你怎么在这里?”王芊羽不是地上那个女人,那她又是谁? “妹妹不在这里,又该在哪里呢?” “那地上的那个女人是谁?” “妹妹在自己园子用膳,听说鲤鱼池旁发现妹妹的身影,着实让我奇怪,便赶来瞧瞧,这也是刚到,自然不知。” 见王芊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王安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自己的女儿就好。 而地上的女子也终于被人扶了起来,披了件外衫,来到了王安的面前,跪了下来。 “你是谁?” “回大人的话,”女子抬起头,满脸泪痕,说话有些抽泣,显然惊魂未定。 “奴婢名唤草枝,是负责后院花草的,这鲤鱼池也是奴婢负责的。 傍晚,奴婢看天气不好,怕后半夜下雨,想着鲤鱼池边的饲料还在台子上,唯恐淋湿,就过来拿,没想到……” 草枝说完,又像是想到刚才的一幕,呜呜的哭了起来。 王安挥了挥手,“把她带下去。” 王芊月看着王安依旧不好的脸色,顿了顿,开口道,“父亲……” “你!”王安目光落在红花身上。 “大人。”红花上前两步,有些战战兢兢。 “谁告诉你是二小姐出事的?”王安的声音有些严厉。 “奴婢,奴婢……” 第二十八章 只是一场梦 红花‘奴婢’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偷偷的朝王安身边的王芊月看去。 “父亲,想必是天色昏暗,红花不曾看清楚。”王芊月扫了一眼红花欲言又止的模样,拉着王安的袖子说道。 “不曾看清楚?” “是奴婢的错,”红花赶忙跪下来,“奴婢和下人追盗贼到鲤鱼池,只因草枝的装扮和二小姐实在相似,奴婢才会认错。” “姐姐这婢女真是会说话。” 王芊羽意有所指的目光落在红花脸上,之后视线又扫过远处被家丁钳制住的黑衣男子身上,“这就是那个偷盗姐姐玉镯的毛贼吗?” 王安看着男人,想到他刚才差点毁了自己女儿的清白,眼中闪过凶狠,厉声道,“怎么还不拖下去!” “芊羽,我是李郎,你不能假装不认识我,我们曾经私定终身。” 黑衣男子听见王安的话,顿时慌了,他没想到刚才认错了人,一直搂着承认的只是一个丫鬟。 该来的人全部在场,还有尚书大人,现在如果不死死咬住王芊羽,肯定会死的很难看。 “父亲,女儿并不认识他。”王芊羽语气平淡的否认。 “芊羽,那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男人还想要说什么,嘴巴已经被破布堵住,直接拖走了。 “父亲,那个男人说的话,也许……” “闭嘴。” 王安甩开王芊月拉着自己袖子的手,“最近没什么事情就在园子内好好学女红,等着进宫。 至于你的贴身丫鬟,差点损害府中小姐清白,打三十棍以儆效尤。” 一场本应该是小姐与人私通的好戏,忽而变成了一场毛贼认错丫鬟的乌龙事件,就这么草草结束。 秋风萧瑟,本应一如往常冷静的清羽园内,竟然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这次多谢李公子的救命之恩。”王芊羽福着身,对着眼前一个儒雅的男子行了个半礼。 “芊羽表妹不必言谢,只是举手之劳。” 李淮阳上前一步,想把王芊羽扶起来,胳膊伸出之后,似觉得不妥,又缓缓收回。 “于公子来说是举手之劳,与芊羽来说,便是救命之恩,倘若不是碰见公子出手相救,芊羽怕是已经失了清白。” 王芊羽盈盈水眸望向男子,饱含感激之情,她和李淮阳不过在鲤鱼池旁说过几句话,只能算是点头之交。 之前王芊月总是拿这件事找她麻烦,她却一点儿也不在意,因为她确实跟李淮阳没有关系。 可是在傍晚之时,他却刚好出现,救了自己,眼下,如果再说两人什么都没有,怕是她自己都不信。 “叫草枝的那个丫鬟,我恰巧救过她的弟弟,所以她才愿意帮这个忙。” “是我连累了她。”王芊羽眼眶微红,虽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是草枝到底是因为她名声受了些损害。 “这不是你的错,”李淮阳从衣服内侧掏出一方手帕递给王芊羽, “还好事情都来得及,之后,我会安排她离开尚书府,给她一笔银子回乡下,和弟弟好好过日子。” “如此,我心里也可好受一些。” “你大可安心一些,”李淮阳透过窗户瞧了瞧天色,“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再留下与你名声有损,先告辞了。” “好,多谢李公子。” “叫我表哥就好。”李淮阳笑了笑,抬脚走了出去。 “表哥……”王芊羽看着李淮阳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 “小姐,李公子回他的园子去了……小姐?”剪水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发现王芊羽正在愣神,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什么?” “小姐,你在发什么呆,脸也好红。” “我脸红吗?”王芊羽抬起手摸脸颊,却发现手中有一块男子的方帕。 “这是……”剪水眼尖的发现。 “什么也没有。”王芊羽手一背,把手帕藏在身后,脸颊更红。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只一眨眼的功夫,就从指缝溜走,遍寻不得。 “小姐,李公子还在老地方等你。”剪水出声提醒。 王芊羽捏紧了手中的方帕,“你让他回去吧,我不会再与他见面了。” “可是他说你不去见他,他便不会回去。” 这些日子,两人的相处,剪水一直都看在眼里,李公子也不是之前小姐所认为的纨绔子弟,人反而很好。 “见与不见,又有何用,我明日便要与姐姐进宫了。” “小姐,就是因为进宫,您才更应该见一见李公子。”剪水不忍心看到王芊羽这般,明明就是喜欢的,为何躲着不见。 “见了只会更加不舍。” “难道你不见我,就舍得吗?” 李淮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王芊羽猛地回过身,硬着声音说道,“你来做什么?” “我若是不来,又怎么能见到你?” “见过了,你可以走了。” 王芊羽抬脚就要走,被李淮阳一把抓住手腕,“芊羽,你就这么狠心?” “李公子,请自重。”王芊羽甩开他的手,“我马上就是皇上的女人。” “李公子?”李淮阳怒目而视,“皇上那么多女人,不差你一个!” “差不差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怎么不能决定,你跟我走。”李淮阳又拽上了王芊羽的胳膊。 “走?” “对,我们离开这里,我不做李家的公子,你也不进宫做什么皇上的女人。” 王芊羽的眼眸黯淡,“我们能走到哪里去?你就算不顾家人,我却还有生我养我的姨娘,怎能就此离开……” “你的意思是你为了姨娘,哪怕进宫去和那么多女人争一个皇上,也不愿跟我离开?” “是。” 李淮阳一拳打在墙上,“那我们这些日子又算什么?” “就当是做了个梦,美好的梦。” “梦,呵呵…梦,呵呵……” “李公子?”看着李淮阳失魂落魄的离开,剪水不知道该不该替自家小姐追上去。 “剪水,你拿些伤药过去看看,”王芊羽眼角有泪划过,“他的手刚才受伤了……” 第二十九章 求娘娘成全 “既然只是一场梦,那么梦醒时分,王答应也该清明才是。” “小姐……” 王芊羽凄楚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忍心,早就立在一旁的剪水想搀扶她起来,也被拒绝了。 “臣妾原以为等我进宫,我们不再见面,日子久了,也就各自淡忘了,谁曾想……” “春朝,递给答应一条丝帕。” “谢谢娘娘。” 王芊羽没有接春朝递过来的丝帕,而是从怀中掏出一条男子的方帕,轻轻摩挲,“芊羽有丝帕,他送的。” “昨天有消息传进来,他自刎了……” “自刎?” “是,”王芊羽轻轻点头,“还好被丫鬟发现的早,及时请了大夫,命是保住了,只是不知还能不能醒过来。” “总是听到女子为男子殉情,这男人为女人自刎,本宫倒是头一回听说。”佩玖兰星若的双眸中,看不出情绪。 “娘娘……” 王芊羽忽然间趴在地上,对佩玖兰行了一个五体投地大礼,“臣妾本已死心,可是李郎这么对我,我实在不忍。” “不忍还是不舍?” “不舍。” “那你要如何?在这后宫之中,胆敢为了一个非皇上之外的男子,守着你这具身子?” 佩玖兰没有让王芊羽起身,她仍然趴在地上,在这寒冬时节,竟不曾喊一声冷。 “臣妾知道,进了宫就是皇上的女人,这样的要求实在是不可理喻,可是…… 李郎为芊羽到现在昏迷未醒,芊羽实在是无法……愿一身清白,换李郎安稳。 纵使在这后宫之中孤独终老,被皇上打入冷宫,臣妾都不在乎,求娘娘成全。” 佩玖兰终于从凳子上起身,并没有看王芊羽,而是转过身看着花园的景色,“答应为何觉得本宫会帮你?” “因为娘娘是个好人。” “王答应是在说笑?” 佩玖兰嘴角扬起,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这后宫之中,何曾有过好人?” “而本宫……恰是那最毒之人。” 王芊羽抬起头,一板一眼说道,“臣妾并未说笑,不管娘娘怎么说,或者旁人怎么看,怎么认为,芊羽只相信自己所看见的。” “眼睛有时候最能欺骗人。” “它只欺不明之人。” “既然左右是来求本宫,”佩玖兰转过身子,视线与王芊羽对视,“王答应为何不求本宫放你出宫,与李淮阳团聚?” “今日所求,已经是大逆不道,芊羽何敢肖想其他。” “起身吧。” “娘娘……” 王芊羽在剪水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因为跪的有些久,一个站不稳,往前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夏夜,传午膳,本宫饿了。”佩玖兰走出了石亭,头也未回。 “小姐,皇后娘娘答应您了吗?” 剪水在普通婢女中也算是聪明之人,识得几个字,但是佩玖兰和王芊羽说的话,她却是一句也听不懂。 王芊羽又站在原地稳了稳心神,才缓缓道,“我们,回去吧。” 古人云:食不言寝不语,意思是吃饭时不可聊天,睡觉时也不可讲话,为了肠道能更好的消化,睡觉时更容易安眠。 佩玖兰用午膳期间,夏夜站在桌旁一边布菜,嘴巴却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唠叨。 “娘娘,您觉得王答应讲的故事是真的吗?” “娘娘,奴婢觉得她和那个李公子真的好可怜……” “娘娘,奴婢没想到王贵人的心肠竟然如此恶毒,连自己妹妹的清白都不放过。” “娘娘,您会帮王答应吗?” …… “食不言。”佩玖兰慢条斯理的咀嚼着,动作无比优雅。 “奴婢没有吃呢,不碍事。”夏夜挑干净一块鱼肉小心的夹在佩玖兰面前的食碟之中。 “你没有吃,娘娘还在用,你这么唠唠叨叨的,口水都喷到饭菜上了,还让娘娘怎么吃?” 春朝不满的睨了夏夜一眼,这丫头,真是一刻也安静不下来。 听春朝这么说,夏夜立刻抬起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往后退了几步,声音透过手掌传出来,有些闷, “娘娘,是奴婢只顾着王答应的故事,忘记了,要不,奴婢再让御膳房重新传一桌吧。” “不必了,该吃的也吃进去了,只希望我们夏夜没有什么病才是。”佩玖兰说罢,已经停了筷子,拿着春朝递过来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唇角。 “娘娘,奴婢,奴婢没病。” “行了,娘娘逗你呢,要是你口水真喷溅上去,就是娘娘依,我也是不肯的。 娘娘,您一向用的不多,可今天也太少了,再食一些吧。” 春朝还想要继续布菜,被佩玖兰阻止了,“不必了,本宫没什么胃口,以后这菜让小厨房做便可,不必传御膳房。” “娘娘,小厨房怎么能做这正膳?” “本宫倒认为,这小厨房的滋味尤胜御膳,以后菜色不用过多,三菜一汤即可,不必如此奢华浪费。” “这万万不可。”春朝慌忙摇头,这样简单的菜色,就是普通百姓家,也不止啊。 “好了,不必多言,就这么办吧。” 佩玖兰看向夏夜,“你去给本宫办件事。” 朝起西落,夜晚总是来临的很快,御书房内,照例站着端着托盘的夜寝阁小太监。 “皇上,该翻牌子了。” 凌舜华低头看奏折,抬也未抬,“李尚荣,你随便撂一个。” 这话把端着侍寝牌子的小太监吓得哆嗦,哪有皇上的女人,让太监给翻的,虽然是首领太监,怕是也不合规矩。 只是小太监却什么也不敢说,在这后宫之中,怎样才能保命,他很清楚,于是只好低着头偷偷看了李尚荣一眼。 李尚荣却不见胆怯,依旧恭敬的回道,“请皇上翻牌子。” 凌舜华抬起头,小太监立刻举着托盘上前,学着李尚荣的话,恭敬道,“请皇上翻牌子。” “这两日,翻的是谁的?” “回皇上的话,是悦庭殿的王贵人。” “王贵人?” 凌舜华目光扫过一排排玉石做的侍寝牌,脑中忽然冒出白天御花园王芊月自扇嘴巴的那一幕,嘴角不由得勾起。 第三十章 蹩脚的借口 “回皇上的话,王贵人今天领了皇后娘娘的赏,大约有一阵子都不能侍寝了。” 今天王芊月在御花园冲撞佩玖兰,进而被赏赐巴掌直到太阳落山,已经传的满后宫都是。 听说傍晚王芊月回去的时候,不仅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妃嫔,而且还是被奴才抬着走的,脸简直比刚蒸好的馒头还要饱满。 “那脸怕是要消上一阵子,”凌舜华嘴角越勾越大,竟有种笑出声的意思,“朕倒是觉得,王贵人这样子好看了不少。” …… 一直淡定如常的李尚荣,都忍不住嘴角直抽抽,王芊月的脸肿的都看不出人形了,皇上竟然说比原本好看。 这要是让她亲耳听见皇上这么‘夸奖’她,大约会立刻昏过去吧。 “王贵人是不是还有一个庶妹,和她一起进宫,被封为答应的?” “回皇上的话,是。” “那就她吧。” 姐妹俩一同入宫伺候皇上,还同住一个园子,这姐姐刚挨了巴掌,就让妹妹去侍寝。 李尚荣真的很想问一句:皇上,您当真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吗? “回皇上的话,”李尚荣顿了顿,“王答应最近也不能来侍寝。” “哦?” “皇后娘娘有旨,说今日逛御花园热着了,让王答应去重华宫伺疾,暂时撤了伺寝牌。” “热着了?” 凌舜华挑眉,她编瞎话能不能下点功夫,这样的寒冬天气,她逛个御花园就‘热’着了。 “娘娘的身体一直不大好,寒冬腊月下着雪,娘娘都会中暑,眼下热着想必也是如此。” “李尚荣,你这个狗奴才!” 凌舜华怎么会听不出李尚荣话里有话,那件事过去了,他不想再提,当下就沉了脸,吓得一屋子的奴才跪了一地。 李尚荣也跪了下来,“奴才罪该万死。” “你们都给朕滚出去!” 一屋子的奴才瞬间消失在御书房内,只留下御座上的凌舜华和地上跪着的李尚荣。 “说,她到底留那个女人何用?” “回皇上的话,奴才不知,奴才只是将皇后娘娘的懿旨,转达于皇上。” “滚!” “谢皇上。”李尚荣慢慢退出御书房,继续守在门口。 “出来。”凌舜华阴沉着声对着空中喊道。 “参见皇上。”一黑衣男子立即闪现,单膝跪地。 “萧文呢?” “大人去办重要的事,皇上有什么吩咐,请交代属下去办。” 凌舜华眯着眼,右手抚上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语气冷冽,“重要的事?” “是。” “朕看你的头也不想要了。” “请皇上恕罪。” 黑衣人低着头,他也很无奈,身为暗影,他只听从皇上的话,可是他又打不过萧文大人。 萧文去哪儿,不想让他知道,他又怎么敢问,眼下皇上问起,简直是左右为难。 “今天皇后在御花园还发生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凌舜华忽而转了话茬,让黑衣人松了口气。 “回皇上,娘娘在石亭中听了一个故事。” “故事?” “是。” …… “所以说因为故事中的那个男人,皇后答应帮这个庶女,让她伺疾来躲避侍寝?” 凌舜华的语气在听完黑衣人讲的故事之后,平淡了不少,虽说是疑问,更像是陈述。 “属下不敢揣测娘娘的心思。” 凌舜华斜了他一眼,“以后关于皇后的事情,无论巨细,立刻报于朕。” “是。” 寒冬的天气,就算白天难得的晴朗,到了晚上,也依旧是寒风阵阵。 李尚荣甩了甩拂尘,看着御书房门口站着的无数奴才和侍卫,忽然觉得自己很幸福。 “李尚荣,滚进来!” “娘娘,您就算帮王答应,可是您这借口找的也太……” 夏夜在一旁看佩玖兰泡茶,那一颦一动,都好像是一幅完美的画卷,美的让人不知方物。 佩玖兰泡的这种茶艺她之前并不会,好不容易死乞白赖的学会,娘娘也从未让她动手。 平日里,依旧按照她会的普通技巧来泡茶,就算闲下来的时候,佩玖兰却仍然是自己煮茶,泡茶。 “来杯茶吗?”佩玖兰递给夏夜一个白瓷小茶杯,“你叨叨了一天,嘴角都起皮了。” “娘娘,夏夜说的有道理,” 春朝难得站在夏夜这边,在佩玖兰身边以同样的姿势跪下,“您就算帮王答应,也该换一个妥当的办法。” “谁说本宫是为了帮她?” 佩玖兰端起一个同样小的茶杯,不同的是上面印着一朵白玉兰的图案,轻轻抿了一口,“你们知道这茶水用什么煮泡才更为香醇吗?” “除了白水还能是什么?”夏夜一口气干了手中的茶水,“奴婢只觉得娘娘煮的茶格外好喝。” 春朝学着佩玖兰的样子轻抿了一下,还不忘笑话夏夜,“你这种牛饮水的喝法,也能喝的出好坏?” “你还不是东施效颦,学娘娘,有本事你说说煮茶除了白水还有什么?”夏夜骄傲的扬起下巴,这个词语是娘娘交给她的,现在用正合适。 “上次娘娘用了雪水,而我们在将军府的时候,还用过荷叶上的露水。” “春朝说的对。”佩玖兰赞同的点点头,而春朝自是得意的看了眼夏夜。 “不过,说的并不完全,除了普通的白水,春朝说的雪水,露水,还有天落水和霜水等等。” 不同的茶,泡出的滋味自然是不同,经过前些日子的习性,佩玖兰近日倒是爱喝雪水煮的茶。 “原来如此,没想到这煮茶还有这么多学问。”夏夜拿起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依然尝不出个所以然。 “以后有机会,本宫把这几样水都煮了茶,你们尝一尝,看看是否分辨得出。” “好啊,奴婢们可就有口福了。”两人嬉笑着答应。 说完煮茶之道,夏夜又想起了王芊羽的事情,不由得忧愁起来, “娘娘,您说您不是帮王答应,可是您让奴婢去通知李公公的那件事,摆明就是为了逃避给皇上侍寝。 您称病就称病吧,这样的天竟然说是热病了,奴婢听着都觉着假。” 第三十一章 给朕一个理由 “真是不简单,连夏夜都听出假来了,看来本宫这个借口着实不怎么样。”佩玖兰叹了口气,好像真的烦恼起来。 夏夜也知道自己笨,左右被调笑习惯了,脸皮也就练出来,浑不在意道,“娘娘既然帮忙,就是相信王答应了?” “一个故事一场梦,这后宫生活,总需要一些东西来调剂,否则岂不是了无生趣。” “就怕皇上这边……” 春朝话音未落,门口的小太监就唱报起来,“皇上驾到……” “参见皇上。” 春朝夏夜一左一右恭恭敬敬的对着凌舜华福了个礼,倒是佩玖兰,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并未动弹。 “听说皇后身子不适?” 凌舜华也不计较,径直走到佩玖兰面前,看见她面前的茶具,屈膝在一旁的矮凳上坐了下来。 “大约是旧疾犯了,不能起身与皇上行礼,请皇上恕罪。”佩玖兰略微点了头,就算是请安了。 “朕倒是不知道皇后还有这么个毛病,可曾请御医来瞧了?” 凌舜华抬起手就要去碰佩玖兰的额头,却被她不留痕迹的躲开了,他们什么时候这么亲密,她并不知道。 “臣妾自己将养一些日子,也就好了,不必劳烦御医。” “这怎么行,皇后凤体违和,这些东西不过来给你瞧瞧,还当的什么御医? 李尚荣,去御医院喊几个过来。” “不必,皇上好似忘记了,臣妾从不用御医。” 佩玖兰现在对着凌舜华,除了淡然的语气,几乎看不到别的情绪。 越和佩玖兰说话,凌舜华越发觉得,这么多年,自己对她简直是一无所知。 这种感知让凌舜华内心深处,那股时不时冒出来的不知名的情愫,翻涌不安。 “难不成皇后还会给自己看诊?” “皇上说笑了,医者不自医,何况臣妾这个什么都不懂的深宫妇人。” “你们都出去。”凌舜华忽然对着身后的几人说道。 春朝和夏夜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凌舜华,不知道该不该出去,她们怕…… 怕上次的事情再度发生…… 怕皇上因为王答应的事情,生娘娘的气…… 怕娘娘又要被带到殿外去‘消暑’…… “两位姑娘,随咱家一起出去,皇上只是想跟娘娘说说话。” 李尚荣的说话声音虽说不大,但是不仅离她近的两人听到了,连那边的凌舜华和佩玖兰也听到了。 凌舜华甚至皱了皱眉,却什么话也没说。 两人见状,这才慢慢吞吞的跟着李尚荣走出殿外,转眼之间,观澜殿中,只剩下佩玖兰和凌舜华。 “朕可否要一杯茶。” 凌舜华从进殿起,就看到了佩玖兰面前的茶具,她以前总想给自己表演一下。 说自己会煮一种特别的茶,请他做自己的第一个品茗之人,只不过凌舜华却从未给过她机会。 而如今,眼前就是这套茶具,只不过她却再也不曾说过这些话。 “没什么好水,也没有新茶。” “朕不介意。” “那就请吧。” 佩玖兰随手倒了一杯茶给凌舜华,杯子用的是和春朝夏夜的一般样式,角落那对玉兰杯子,单一只放在她自己面前。 “这茶……”凌舜华抿了一下,“有些凉了。” 佩玖兰的目光落在茶案花瓶中插着的一枝白梅上,“雪本就是至寒之物,又岂能捂得热,如同薄凉的人心。” “你这雪既然能煮茶,自然就能烧的滚烫。” “融化的是水,而不是落地的白雪,皇上今日前来,是为了臣妾的父亲,还是为了这后宫的女人?” “这两者有何差别?” 凌舜华自己把小铜壶放在茶案旁的一个小碳炉子上重新烧热,这样的天气,凉茶当真没有滋味。 “这后宫的女人,怎能与臣妾父亲相比,皇上莫要乱了规矩。” “朕倒是不知道皇后如此懂得规矩,既然可以为了让妃嫔逃脱侍寝,而横插一手。” “关心皇上的身体,是臣妾的职责,皇上莫要过分贪恋女色,而影响朝政。” “皇后果真是关心朕的人。” 凌舜华望着炉中的炭火,“平民百姓之中,尚且有无后为不孝之首,朕至今尚无子嗣。” “皇上风姿卓越,妃嫔又都身强体壮,定能为皇上生下很多皇子。” “你呢?”凌舜华倏然问道。 “臣妾不知皇上何意?”佩玖兰举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继而送入口中。 “你可曾想过为朕生孩子?”凌舜华不知为何,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问题。 “皇上想必是朝政过多,累倦了,臣妾年老色衰,已经无福生养。” “佩玖兰,你不过十七尔尔。” 年仅十七岁,倾国之姿,她竟然当着他的面说自己已经年老色衰,那么别的女人岂不是要活活抹了脖子。 “臣妾已经浪费了十年。” “十年?” 凌舜华没有听懂,她年岁不大,甚至可以说小,他登基的那年,她为后,于今不过三载。 “皇上,一个庶女而已,嫡女已经成了贵人,皇上为何不放她一马。” 有默契,聪明的人,从来不需要解释,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乃至一句话,对方都能听得懂。 而现在的皇上和皇后,显然是属于后者。 凌舜华看着她,“给朕一个理由。” 佩玖兰简单道,“无理由。” “你不是听了一个好故事吗?为何不讲与朕听听,朕听了,也许可以算作一个好的原由。” 佩玖兰是听了王芊羽讲自己的那个故事后,才会帮她,这点凌舜华来之前已经听黑衣人讲过。 只是不曾想来到这里以后,佩玖兰竟一字不提。 “不过是后宫的一抹调味而已,皇上想必已经对着下了酒菜,又何必来臣妾这里再寻佐证。” “看来这后宫当真让皇后无聊至极,以至于……” “没错,臣妾赏赐了王贵人,皇上想打板子还是‘消暑’,又或者是别的什么,臣妾接旨便是。” 佩玖兰说着,往后退了几下,离开了茶桌,本就是跪着的姿势,也不觉得突兀。 第三十二章 体贴的皇后 “佩玖兰,在你眼中,朕就是这样?” 凌舜华有些生气,他什么都没有说,她这张口就请罪是什么意思。 “皇上在臣妾眼中就是皇上。”佩玖兰回了句类似绕口令的话。 “佩宏峰马上就要回京。” “臣妾已经知道。” “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希望父亲身体健康,平安到达皇城。” “朕要为国丈摆庆功宴。”凌舜华转而换了称谓。 “保家卫国本就是父亲分内之事,皇上实不必如此。” 从古至今,功高震主都是不可取的,佩宏峰手上的兵权几乎已经掌握了上玄的半壁江山。 眼下他又打了胜仗,皇上还要为他摆庆功宴,不管君心如何,朝堂之上,少不得会有不少微词。 “在朕看来,国丈以一己之躯,带领众将士保卫了我朝边境,这样大的功劳,必是要庆贺一番。” “朝堂之事,后宫不得妄议,臣妾有些不适,还请皇上……” 佩玖兰委婉的下逐客令,这恐怕是凌舜华活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如此不受人待见。 不过凌舜华似乎没打算因为她的话就此离开,“皇后把朕侍寝的妃嫔推掉了。” “后宫的妃嫔那么多,皇上大可以另外责选。” “朕今日选的就是她。” “吹了烛火都一样。”佩玖兰语不惊人死不休。 “佩玖兰!” 凌舜华感觉自己的脑门垂下几根黑线,“这是你一个女人,一国之后该说的话?” 上次在重华宫门口,佩玖兰说的话凌舜华还历历在目,眼下这又冒出一句,是不是除了自己,她还和会和其他人这么说。 这么一想,凌舜华心中更加不舒坦,“除了朕,你还和谁这么说过?萧文?” 好好的,佩玖兰不知凌舜华提萧文做什么,冷淡道,“天下能有这么多女人的,只有皇上一人。” “天色已晚,”凌舜华透过窗户扫了眼外面漆黑的夜,“朕懒得回临华宫。” “臣妾叫人给皇上备轿撵。” “佩玖兰,你就不打算留朕?!”凌舜华是真的有些愤怒了,这女人,如此不知好歹。 “重华宫宫小,人少,怕是难以伺候好皇上,皇上如果不想回临华宫,不如臣妾帮皇上选几个好的妃嫔侍寝。” “好的妃嫔?”凌舜华挑眉。 “是,后宫女人好的不少,像柔妃就很不错,皇上也很是喜欢,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 凌舜华不置可否,“你倒是了解朕。” “皇上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天下,臣妾自当关心。” “李尚荣。” “皇上。”李尚荣推开殿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佩玖兰的两个婢女。 “摆驾,回临华宫。” 凌舜华临走之前,深深了看了一眼佩玖兰,吓得春朝和夏夜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事。 “娘娘,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佩玖兰从地上起身,膝盖有些微疼。 虽然地上铺有厚厚的垫子,但是从煮茶开始她就半跪在地上,又跟凌舜华说了这么一会儿话,真是受罪。 “奴婢看皇上临走时,还瞪娘娘,有些担心。”夏夜直言不讳。 “什么瞪,只是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春朝纠正她。 “单就你们眼神好,皇上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看本宫,时候不早了,本宫困了。”佩玖兰打了个哈欠便朝寝殿内走去。 “奴婢伺候娘娘就寝。”春朝和夏夜立刻跟上。 “娘娘,您早些休息吧,皇上大约是不会来了。”翠萍抬脚迈进依兰殿中,看着依旧靠着美人榻的白瑾柔,轻声说道。 “皇上今晚又招了哪个贱人侍寝?” 翠萍把白瑾柔从美人榻上扶起来,“回娘娘,哪个都没有,听说去了重华宫。” “皇后那里?” 怕白瑾柔多想,翠萍连忙解释,“是,不过没有过夜,只呆了片刻就回了临华宫。 想必是佩将军马上回京,皇上顾及将军颜面,才去的皇后处。” “听说今日皇后还责罚了新进宫的户部尚书王安的女儿?” 有家世背景的人,做错了事还可以这般嚣张,当真只有佩玖兰了。 “是,皇后娘娘责罚王贵人巴掌直到日落,还派了侍卫盯着,好多人都瞧见了。” “王贵人心中一定很不痛快吧?” “何止是不痛快,奴婢觉得,她一定已经把皇后娘娘给记恨上了,听说她那脸,肿的跟馒头似的。” 白瑾柔冷笑,这后宫的女人这么多,佩玖兰的性子又是个强硬的,都不用她出手,自会有人耐不住。 这才处罚了个夏贵人,她正愁没有人可用,眼下就进了个王贵人,且是跟佩玖兰结怨的,当真是好事一件。 “那王贵人的性子也莽撞。” 翠萍见白瑾柔不说话,继续说着自己白日里探听到的消息,“姐妹两个一起进宫,瞧着性子差的也真远。” “跟她一起进宫的那个是尚书府的庶女?”白瑾柔只在两人进宫时见过一面。 “好像是,不过性子倒是比王贵人稳重,王贵人进宫没几日,就侍了寝,宫中好多妃嫔都与她交往。 只是同住在一起的庶妹好像不怎么和她们往来,也是奇怪。” “没什么大惊小怪,嫡庶有别,想来这个王贵人平日在家中,没少欺负她这个庶妹。 眼下两人都入了宫,成为皇上的女人,以后谁大谁小还不一定,这个庶妹自然不会再被她牵着鼻子走。” 翠萍已经把白瑾柔头上的珠钗全部拿下,放在了梳妆台上的宝石盒,正给她梳着头。 “照娘娘这么说,这个王答应,倒是个有心眼的。” “在这后宫中,没心眼怎么能活的下去,”白瑾柔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父亲那里,联系了吗?” “奴婢趁下午没人的时候,已经递了消息。” “父亲怎么说?” “白大人要娘娘这段时间切勿轻举妄动,佩将军回京已成定局。” 翠萍透过透镜看了眼白瑾柔的神色,“还说闲来无事的时候,可与户部尚书的女儿交好,也就是今天挨了皇后刑罚的王贵人。” 第三十三章 佩将军回京 “同是伺候皇上的,自然是一家人,是本宫的姐妹,这新进的妹妹受了委屈,本宫自当关心。” “娘娘说的极是。”翠萍点头称道。 “你一会儿让人给王贵人送两盒消肿祛瘀的膏药,就说本宫赏的。” “娘娘,这么晚了,不如明日再送?”翠萍扶着白瑾柔朝床上走去。 白瑾柔斜睨了她一眼,“既然是姐妹,自当早早的挂怀。” “还是娘娘善良,奴婢一会儿就叫人送去。” 上玄皇城这两日可谓是热闹非凡,守卫边境的佩大将军马上就要进京,连街道卖东西的小贩个个都在自己的摊位前挂上了红灯笼,以示庆贺。 宣明宫内,文武百官分列两排,与龙座上的凌舜华一起等待传报官的消息。 “佩将军是今日进城吧?” “应该没错,只不过这会儿都还没听到消息,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别瞎说,要有事情早就提前来报了。” …… “报……” 正在众人小声讨论的空档,一个传报官手拿军令牌速度的小跑至宣明宫,在凌舜华御座下的台阶处单膝跪下。 “回禀皇上,佩将军已经到达皇城附近,大约还有十里便能进城。” “好。” 凌舜华从龙座上起身,“众卿且与朕一同前去宫门处迎接。” “皇上,此事万万不妥。” 礼部尚书白齐鸣忽然站出来,阻止道,“启禀皇上,上玄王朝从古至今,从未有天子迎接臣官入宫的道理,这实在于理不合。” “佩将军乃我朝功臣,眼下又打了胜仗,朕只在宫门前迎一迎,有何不妥。” “皇上,白大人所言有理。”凌舜华正准备走下御台,文丞相又站了出来。 “佩将军虽打了胜仗,可是这为国效力,原本就是臣等的分内之事,又如何敢得皇上如此圣恩。” “朕要如何恩宠,还轮不到你们讲!” 凌舜华甩了下袖子,直接下了御台,朝宣明宫外走去,李尚荣从一侧走下,快步跟上。 殿中的众臣互相对视一眼,眸中饱含着数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也纷纷抬起脚跟上。 “父亲,马上就要到皇城了。”佩亦城掀开马车窗户上的帘子,望着窗外的景致。 佩宏峰闻言睁开双眼,“大军都已经安顿好了吗?” “是的,已在皇城外三十里处扎营,刚才也已经派传报官将我们的位置报与皇宫。” 佩亦城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有些感慨,“没想到这一去就是三年。” “你第一次去军中历练,就跟着为父打了三年仗,过着刀箭无眼的日子,难为你了。” 佩宏峰看向自己的儿子,他年龄不大,刚跟自己来到边疆,就赶上乌鲁国侵犯,直接便上了战场。 大仗小仗不计其数的打,在刀箭血泊中也越发的成长起来。 “父亲,身为佩家男儿,孩儿理应跟着父亲保家卫国,只是……” “只是什么?” “边疆虽危险,却远不及京中。” “你是担心玖儿?” 佩宏峰虽然贵为大将军,可是他却专情,一生只娶了一个妻子,就是佩亦城和佩玖兰的母亲秋染云。 儿女双全,本是人世间最幸福的事情,可是一个却嫁入后宫这财狼之地,一个跟去边疆这洒血之场。 当真是两个最危险的地方,可是佩宏峰却相信自己的孩子不是绵软之人,定能好好保护自己。 佩亦城也只有佩玖兰这一个亲妹妹,对她的宠爱不少于父亲佩宏峰,甚至更加,简直可以说是宠爱到了骨子里。 却因为朝政的种种原因,在她刚嫁入皇宫中几日,便跟随父亲去了边疆。 当听说佩玖兰被凌舜华禁足在重华宫的时候,恨不得立刻赶回来,要不是好兄弟萧文阻止,怕是已经冲到了重华宫门口。 “父亲,妹妹从小性格就倔强,人也过于善良,谁不知道这后宫是人吃人的地方,当年,真的不该让她嫁进皇宫。” 离皇城越近,佩亦城就越能想起自己的妹妹,胸中的这股火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一向最有主见,她决定的事情,我们谁也阻止不了。” 佩宏峰又何尝不担心自己的这个宝贝女儿,可是君臣有别,他又能如何? “可是现在让我眼睁睁看着她在后宫吃苦,孩儿做不到。” 佩亦城一拳打在马车车壁上,马车晃动了一下,整个车壁蹦开了一道痕迹,却没有碎裂。 “少爷,怎么了?” 秋寒驱着马来到马车一侧,透过掀开的帘子,刚好可以看到佩亦城愤怒的表情。 “不用理会他,马车太小,他是憋的。”佩宏峰扫了一眼佩亦城,淡然道。 “是不是少爷知道马上就要见到小姐,所以高兴的?”冬暖跟着来到秋寒的旁边,也探着头往马车里张望。 佩亦城黑着脸,“是啊,少爷我高兴的想杀人!” “少爷,这你就不对了。”冬暖越过秋寒,直接挨着马车,对着佩亦城‘循循善导’。 “小姐一直告诫我们,不能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您高兴是好事。 能马上见到小姐,我们也高兴,可是不能因为我们高兴就杀人,杀什么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的杀他? 我们本是军中人,不能知法犯法,就算杀了他,以后他的家人又该怎么办?他……” “停!” 佩亦城立即打断冬暖的长篇大论,“少爷我只是说说,没有真的要杀谁,你千万不要再说话了。” “少爷,我还没有说完,”冬暖显得很委屈,为什么每次她说话,都要被少爷打断。 “你没看见少爷很累吗?少说几句。” 秋寒借机把冬暖支走,佩亦城投给她一个感激的眼神,被她们这么一搅和,他心情也没那么压抑了。 “你妹妹留给你的丫鬟好用不?”佩宏峰看了一眼无奈的儿子,下巴的胡须都好像在笑。 “父亲,您还别说,这两丫头身手都是好样的,战场杀敌比男人都勇敢。” 第三十四章 请圣驾回銮 当初佩亦城有些不明白,妹妹的四大婢女为何会强硬的留两个在他身边,眼下有些懂了,她是对自己去边疆不放心。 可是妹妹也似乎忘记了,她的功夫,有一半都是他教的,在这个世上,能伤他佩亦城的,没有几人。 “你妹妹并不知道你这次回来,我上次的书信也没有提及。” “父亲谨慎,孩儿懂得。” “朝中也并不太平啊。”佩宏峰叹了口气,他这次回来,又不知会掀起怎样的风波。 “大将军。”马车外传来士兵的声音。 “什么事?”佩亦城再次掀开了车帘。 “回少将军,”士兵拱了拱手,“下人来报,皇上亲自带领众臣在宫门口迎接大将军。” “下去吧。” “是。” “父亲,皇上这是何意?”佩亦城看向佩宏峰,自古以来,都没有君迎臣的道理。 “功高震主……”佩宏峰喃喃自语。 “父亲?” “城儿,一会儿到皇城之后,为父会跪在城门之下,你亲自去宫门口觐见皇上,请他回銮。” “父亲是怕……” “为父并不知皇上此举何意,但想必朝臣之中会有不少的微词,为父万不能受皇上这样的圣宠。” “孩儿知道了。” 此时的凌舜华已经在皇宫门口等了约有半盏茶的时间,虽说不长,可是群臣的微词却越来越多。 “佩将军按理说应该也到了,怎么还不见过来?” “皇上亲自出宫门迎接,都要等候,实在是不像话。” “这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实实在在的飘进了凌舜华的耳中,只不过从他的脸上,并没有看出什么表情。 “皇上,少将军到了。”李尚荣平视着前方,看着缓缓走过来的俊秀男子。 “微臣参见皇上。”佩亦城已经来到凌舜华面前,撩开长袍,双膝跪下,行礼。 “爱卿快平身。”凌舜华半弯下腰,虚扶了一把,佩亦城已经在他面前站立。 “佩宏峰呢?” “回禀皇上,家父请跪在城墙之下。” “这是为何?”佩宏峰已经进了城,不和佩亦城一起进宫,却跪在城墙之下,实在奇怪。 “家父得知皇上亲迎宫门处,惶恐不安,请圣驾回銮。” 凌舜华望了眼远处的城墙,“朕只一时高兴,倒是没有顾及他的想法了。” “家父万万不敢这样想。” “好了,你让他起身吧,朕回临华宫等他。” “谢皇上。” 夜晚,凌舜华在皇宫之中,与佩宏峰摆庆功宴,不止前朝官员参加宴席,连后宫位分高的妃嫔也会参加几个。 “娘娘,你这柜子里的衣服未免太素了吧?” 夏夜打开紫梨檀木的大衣柜,全是佩玖兰的衣服,只不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里面的华丽衣服统统不见了。 “这样便足矣。” 佩玖兰本就不爱穿颜色过艳过于奢华的衣服,可是她进宫就是皇后,后宫之主,必须要华丽稳重。 只是经过重华宫禁宫事件之后,她觉得,一切都按自己的本心走,她不想在为别人而活。 “娘娘,今晚的宫宴不止是后宫众人,还有前朝官员和大将军,连少将军都回来了。 您穿这么素,要是让他们看见,心中定会不好受的。” 不得不说,春朝总是能一句话说到佩玖兰心上去,先不说这关系到前朝,就是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也不能看到她这样,会担心的。 “本宫没想到哥哥竟然也回来了,上次的家书,父亲竟然只字未提。” 佩玖兰语气有些抱怨,如果知道哥哥一起回来,也许她做梦都会带着笑,哥哥,他真的也回来了。 “也许将军大人是想给娘娘一个惊喜呢?” 夏夜把柜子合上,她觉得里面的衣服,没有能在今晚宴会上穿的。 “父亲总是谨慎,他这么做,我和哥哥都能明白,不知道哥哥这些年有没有吃苦,有没有晒黑,有没有……” 佩玖兰只有这么一个哥哥,佩亦城对她又极其宠爱,两人的关系实在是好。 “娘娘,您再这么‘有没有’下去,宴会就迟到了。” “春朝,本宫让你收拾掉的那些衣服中,挑一件华丽的出来。” “这交给奴婢吧。” 夏夜抢先一步跑向了库房,里面还收着一个大的衣柜,全是佩玖兰之前过于华丽的宫装。 “这种事她倒是积极。”春朝望着夏夜脚步生风的背景,有些好笑。 “你也该学学夏夜的性子,整天沉稳的像是个老嬷嬷。” “奴婢就算是个老嬷嬷,也还是要伺候娘娘的。” 春朝开始给佩玖兰头发上挽复杂的发髻,“何况,夏夜这样的性子,不是已经另有一个了吗?” “哥哥回来,她们二人定是一起回来了。” “这么久没见,奴婢还真是挺想她们的。”春朝回想起四人在一起的场景,好像已经过了很久。 “希望她们不会怪本宫。” 佩玖兰当初为了自己哥哥,让四大婢女之中的其余两个跟着他一起去了边疆。 那样苦寒的地方,她们两个姑娘家,也不知道能不能吃的消。 “娘娘说的哪里话,少爷和娘娘对奴婢们来说是一样的,秋寒和冬暖能跟着少爷,是她们的福气。 而且她们的功夫,都是娘娘亲自所传授,定能保护少爷在边疆的安危。” “你这话就不对了。” “啊?”春朝愣了。 也难怪春朝会这么认为,就连佩亦城自己,也认为佩玖兰是关心则乱,所以才派了这两个婢女前来照顾他。 佩玖兰微微一笑,“本宫的功夫有一多半都是哥哥教授的,秋寒和冬暖又是本宫教授的,她们的武功怎么能真正的保护哥哥。” “那娘娘让她们跟着少爷是……” “父亲和哥哥在边疆,都是男人,粗心大意,有些事情肯定顾虑不到。 她们两个跟去刚好能照顾他们的生活,我也可以放心,毕竟边疆不比家里,缺的东西也实在是多。 而且她们武功不弱,自保的能力也有,不必担心会出什么危险。” 第三十五章 今日本宫华丽风 “还是娘娘聪明,奴婢万万想不到这些。” “本宫只是更担心父亲和哥哥而已。” 佩亦城只比佩玖兰大两岁,这么年轻就跟着父亲在战场出生入死,佩玖兰是不舍的。 “娘娘,今日大将军未进城而先跪在城门下,是什么意思啊?” 皇上亲自出宫门迎接打了胜仗的佩大将军,和佩宏峰未入城而跪在城门之下,前朝后宫早已经传遍。 春朝把梳妆台上的首饰盒全打开,一个个在佩玖兰头上比划着,觉得只要是戴在自家娘娘头上的东西,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就这支吧。” 佩玖兰伸出白皙的手,从一大堆头饰中随意拿出了一支晶莹剔透的白玉簪递到春朝手中。 这支白玉簪上面没有什么复杂的花纹,只在尾端有一朵栩栩如生的白玉兰。 “娘娘,这是您进宫那年做的,您已经好久没戴过了,而且您今日不是要华丽吗?这支太素了。” “素吗?” 佩玖兰重新把簪子拿在手上细看,“大约是吧,那就换旁的。” “今日父亲做的没错。” 见春朝拿着一大堆华丽的珠钗往她头上簪,佩玖兰只能暗自叹了口气,“皇上他不该亲自出迎,这对于父亲来说,太张扬了。” “什么张扬?将军这次可是立了战功回来的。”夏夜抱着一堆衣服刚好走进来,“奴婢倒是觉得皇上对将军很荣宠。” “盛极必衰,功高震主。” “娘娘的意思是……”春朝簪珠钗的手顿了顿。 “嗯。” “哎,看来哪里都不安宁。” “人活一世,哪有安静平淡的时候,偏这皇宫,是最混杂的地方。”如果当初不是为了他,想必佩玖兰一辈子都不会踏足皇宫。 “娘娘,奴婢选了几件衣服,您过来挑一挑可好?” 夏夜笑嘻嘻的抱着衣服直接站到佩玖兰的面前,也想借此把刚才有些沉闷的话题遮掩过去。 “你这叫选了几件?” “是啊,柜子里实在是多,我就先拿出几件让娘娘挑选一下,不喜欢的话,我再去拿。” 夏夜把衣服一件件摆在绣榻上,“这些还是几个月前的款式,奴婢瞧着有些陈旧了,要不让御衣署再赶制几件?” “娘娘现在就要穿,这会儿你让赶制,能来得及吗?”春朝瞥了她一眼。 佩玖兰目光朝着榻上扫过去,微微露出笑容,“这些衣服本宫大多一次没穿过,哪有你说的那样夸张。” “娘娘说的是,夏夜就爱咋呼。” 春朝说着便从一堆衣服中拽出了一件大红色的华服,颜色十分正,衣面上用纯金线绣的凤凰傲意图,华气逼人。 “这件怎么样?” “会不会太红了?”佩玖兰穿惯了白色,猛然看到这样艳丽的衣服,觉得有些扎眼。 “娘娘,您瞧这衣服的红色多正啊。” 夏夜也伸出手拽着衣服的一角,使衣服可以更好的展现给佩玖兰看,“还有这上面的金色凤凰,多好看,不仅符合您的身份,也正适合今晚的宴会。” 第三十六章 宴会 “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小太监的唱报,天禄殿内的人纷纷停止了动作和说话声,目光齐刷刷的朝着正走进来的佩玖兰看去。 只见一身大红正装的佩玖兰缓缓走进殿中,单睨了下方众人一眼,便在皇上的左手位置坐下,身后跟着的两个贴身婢女则在她的身后两侧站定。 “参见皇后娘娘。”众臣一起站起朝佩玖兰半鞠着身子,一旁坐着的妃嫔更是不例外。 “平身。” 佩玖兰淡淡的回应,视线却直接落在了下方上首的佩宏峰和佩亦城身上。 “今日可是喜事,连皇上和诸位大臣都到了,皇后娘娘却是来晚了。” 大家才坐下来,妃嫔中便有一人似嘲讽一般的出了怪腔,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目光也不由得落她的身上。 王芊月感受到来自各处的视线,却一点儿不觉得难为情,反而有种优越感,更是盯着佩玖兰看。 “王贵人这么看着本宫,是想让本宫回答你?” “娘娘贵为皇后,难道不应该吗?”王芊月又问。 “贵人还知道本宫的身份?” 佩玖兰似笑非笑的看着王芊月,“本宫还以为贵人是馒头吃多了,所以脑子也糊涂了。 本宫做事何须跟贵人交代?皇上都尚且不曾问询本宫,贵人又是借的谁的势?意图探听本宫的行程。” 佩玖兰一语双关的话,说的王芊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特别是她提到馒头的时候,她更是打了个激灵,“臣妾,臣妾不敢。” “没有最好。今日的宴会是皇上为了我朝奋战在边疆的兵士们而举行的,臣妾与皇上一起敬这杯酒,不知算不算逾越?” 佩玖兰早已收回了视线,举起手中的酒杯,看向自己另一侧的凌舜华。 “皇后如此体恤将士,他们自然感激。” 凌舜华好像不曾听到佩玖兰与王芊月的话,一手举起酒杯,朝着下座的众官看去,“如此,我们这第一杯酒,就先敬奋战在边疆的将士们。” “敬将士!” 文武百官人人拿起手中的酒杯,再次站了起来,与凌舜华一起朝殿外的方向举起。 “这第二杯酒,该敬佩将军。” 待李尚荣满了酒,凌舜华又一次举起酒杯,“佩将军英勇善战,带领众将士守卫我朝边疆,值得喝下这一杯。” “微臣万万不敢。” 佩宏峰从座位起身,双手抱拳,“这一切都是微臣的职责,为了皇上,为了上玄,微臣万死不辞。” “朕叫你喝,你便喝。” “谢皇上。” 这该敬的已经敬过,宴会的气氛便逐渐放松,邻座着的朝臣也三三两两的开始了谈话。 还有不少的人纷纷在自己的位置上举起酒杯来敬佩宏峰,都被他一一回过。 “皇后。”凌舜华忽然转头看向佩玖兰,“朕以为你不会来。” “皇上说笑了。” 佩玖兰盈盈一笑,眼睛像一弯月牙,十分可爱,“臣妾贵为皇后,皇上为边疆将士庆功这样的喜事,自当前来。 第三十七章 看一场好戏 凌舜华的目光略过下首的佩宏峰父子,“难道不是为了皇后的父亲和兄长?” “他们先是皇上的臣子,然后才是臣妾的父兄。” “皇后如此识大体,朕敬你一杯。”凌舜华举起酒杯,示意佩玖兰。 佩玖兰端起酒杯旁边的茶盏,“臣妾不胜酒力,不知以茶代酒可否?” “能看到皇上和皇后娘娘感情这么好,臣妾真替姐姐开心,今日这身衣裳,也十分符合姐姐的气质。”白瑾柔向御座上的二人投来柔软的目光,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 “本宫与皇上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感情自然是好的,倒是柔妃……” 佩玖兰抿了口茶,眸光在白瑾柔与王芊月身上来回扫视了一下,才缓缓道,“听闻最近依兰殿常燃烛火到天明,莫不是长夜漫漫,有些孤枕难眠?” “皇后娘娘又开臣妾的玩笑了。” 白瑾柔接过婢女递过来的帕子,捂着嘴,轻轻咳了两声,“近几日臣妾有些风寒,所以睡眠略微有些晚。” “柔妃身子不适可有请太医?”凌舜华看着白瑾柔有些苍白的脸,出声问道。 “多谢皇上挂怀,臣妾不碍事。”白瑾柔收回了帕子,微微一笑,态度很得体。 “柔妃既然身体不适,不如早早回去休息。” 白瑾柔没想到一向对她冷淡的佩玖兰会这么说,惊讶之余带着感恩,“娘娘,臣妾无事,多谢娘娘体谅。” “看来今晚果真热闹,谁也不愿意先退场。”佩玖兰望着依旧热闹的众人,淡然说道。 “皇后不是最爱看戏?”佩玖兰喝茶,凌舜华便独自饮酒,并没有再与她相敬。 “臣妾只喜欢台下欣赏。” 凌舜华挑了挑眉,揶揄道,“朕倒是认为,皇后如果演上一场,定能使人大开眼界。” “臣妾也认为,皇上若唱戏中这小生,也能是最俊的。” “没想到皇后如此欣赏朕的容貌。” 因为凌舜华揶揄的话,佩玖兰也礼尚往来了一把,原本想着他说不准会因为这话生气,没想到他却是借她的话,拐着弯的夸自己。 佩玖兰隐晦的翻了个白眼,却刚巧落入凌舜华眼中,“皇后莫不是对朕的这句话有什么异议?” “臣妾不敢,臣妾十分认同皇上的话,”佩玖兰再次举起手中的茶,“您说的都对,臣妾敬您一杯。” “将军,大事不好了!” 凌舜华刚端起酒杯,便从殿外跑进来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对着下座的佩宏峰喊了起来。 “混账!皇上面前大声叫嚷,成何体统!” 佩宏峰一声怒喝,小厮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声音过于大声,整个宴会的人都在盯着他看。 “参见皇上,奴才,奴才不是故意的,请皇上恕罪。”小厮赶紧给凌舜华跪下,低着头,声音都在颤抖。 凌舜华把刚才佩玖兰以茶代酒敬的这杯慢慢喝下,才放下杯子,看向地上跪着的小厮,缓缓道,“出了什么事?” “奴才,奴才……” 小厮偷偷的朝着佩宏峰的方向看过去,自以为掩饰的很好,而这个动作则刚好能被御座上的皇上和皇后看的清楚。 “不懂规矩的奴才,皇上问什么就答什么,看着老夫做什么?!”佩宏峰自然是看到了小厮这个掩耳盗铃的动作,当下又是一声怒喝。 “回皇上的话,佩将军手下的一个副将,在御花园中意图调戏后宫中的一位娘娘,被巡逻的侍卫当场抓获,所以想请将军……” “什么?区区一个副将,竟然胆敢调戏后宫的娘娘,到底有几个脑袋?!” 小厮之后的话没有说完,王芊月立刻惊呼出声,她这么一咋呼不要紧,大殿中的人群顿时把目光投向佩宏峰。 有几个更是大着胆子,掀着眼皮,偷偷去看御座上凌舜华的反应。 “佩将军怎能纵容副将干出这样的事?别是什么误会才好,请皇上定要明察。”伴随着轻微的咳嗽声,白瑾柔的话慢悠悠的传了出来。 皇上的妃嫔可以说话,但是众官员却无法开口,这事涉及后宫的娘娘,他们只能旁观。 佩宏峰直接从自己的座位起身,绕过桌子,来到御座下方跪下,“启禀皇上,娘娘,微臣的副将定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请皇上明察。” “皇上,娘娘,微臣也认为副将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佩亦城跟着跪在佩宏峰的身边,昂首挺胸,纵使跪在地上,依旧气势不凡。 “佩将军怎么知道你的副将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军中的副将不止一名,尚且不知道是哪位出了岔子,将军又要如何担保?” 白齐鸣依旧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是站起来,看向地上跪着的二人。 “白大人也是清闲。” 佩亦城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却是铿锵有力,“你一个礼部的官员,对军中之事,倒是了如指掌。” “佩小将军说笑了,”白齐鸣拱了拱手,“下官不过是替在场的诸位大人说出心中的疑惑罢了。” 佩宏峰仍旧跪在地上,挺直腰板,将军的气势丝毫不减, “回禀皇上,微臣下属副将一共一十八名,与臣一起进京的只有六名,其余的全部留在边疆。 在这六名之中,有三位高堂在上,一位家有妻室,一位家有幼子,微臣已经准其放假几日回去探望亲人,现都已归家。 只剩一位早年便死了夫人,成了寡居,比微臣尚且年长几岁,今日酒宴也不曾入宫,如何会有御花园调戏娘娘一说?” 凌舜华修长的双手一只撑着下巴,另一只拿着酒杯在手中旋转,杯中的酒一滴也不曾洒落出来。 目光随意落在地上跪着的小厮身上,“这么说,是这个小厮胡言了?” 语气淡淡的,丝毫不见生气的模样。 小厮见状立刻拼命的磕头,“回皇上的话,奴才万万不敢说谎,是他自己亲口所言,说是佩将军的副将。” “哦?”凌舜华转而看向佩宏峰。 第三十八章 不愧是混后宫的 “佩将军觉得这小厮说的话是否可信?” “微臣不知。” 佩宏峰没有去看跪在他一边的小厮,“不过,微臣认为,圣颜之下,他必不敢说谎。” “皇上明察,将军大人明察。”小厮感激涕零的看着佩宏峰,“奴才说的都是真的。” “不知皇后以为如何?”凌舜华忽而转头看向一边的佩玖兰,懒洋洋的模样。 佩玖兰垂眸看着地上跪着的三人,“请皇上定夺。” “皇后既然是后宫之主,这事又牵扯到朕的妃嫔,难道不是皇后的分内之事?” “后宫的事自然是臣妾的事。” “那皇后以为这事该如何处理?”凌舜华又问了一遍。 “既然这满座之人都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皇上何不带大家一起去御花园看看,也好全了众人的好奇心。” “臣不敢。”佩玖兰话音刚落,众臣立刻站起身,纷纷请罪。 “诸位大人也不必如此,既然想看,本宫愿意成全大家,皇上以为如何?” “朕倒是很愿意陪皇后走这一遭。”凌舜华站起来伸出一只手放在佩玖兰眼前。 佩玖兰也不客气,纤纤玉手直接半落在凌舜华伸出的手掌之上,“那就辛苦皇上了。” 两人携手一起离开御座往前走,佩玖兰的动作很轻,如果不是看见她的手真的落在凌舜华的掌心,凌舜华几乎感觉不到她。 “哦,对了。” 快到大殿门口之时,佩玖兰倏然回过头,看向依然站在殿内的诸位大臣,微微一笑, “想跟着本宫与皇上夜游御花园的大人,可以跟着过来,如果觉得身体不适,想要在此休息,或者早些回府,也是可以的。” “臣不敢。” 没有人回答佩玖兰自己跟还是不跟,可是当佩玖兰与凌舜华再次抬起脚步,众人无不默契的一一跟在他们身后。 参加宴会的妃嫔更是一个不落的全部跟上,王芊月甚至挤在了佩宏峰这个当事人的前面,紧紧跟着佩玖兰。 今晚夜空并不算黑,天边挂着半轮明月,加上御花园因为忽如其来的意外而灯火通明,顿时整个夜晚都被提亮。 “如此良辰美景,难怪有人会费心请臣妾出来看戏。” 佩玖兰望着前往御花园一路上排着的奴才和他们手中点着的灯笼,嘴角略微勾起。 “既然皇后有如此雅兴,一会儿定要好好欣赏。”凌舜华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中途佩玖兰屡次想松开,都被他紧抓着不放。 “一个人看戏没什么乐趣,臣妾帮皇上请了不少看客,希望皇上不要介意。” “朕无所谓,希望皇后一会儿能顺利收场才是,国丈大人舟车劳顿,也该早早回去休息。” “谢皇上关心,臣妾有时间定会把您的关心好好转达于将军。”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御花园东边的一处荷花池,这处荷花池也是御花园的一景。 只不过时至冬季,还下过几场雪,荷花早已经败落,满塘残叶,显得很萧条。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 佩玖兰看着这满塘的残荷,莫名的觉得心哀,叹了口气就转过身子,直接朝不远处的木亭走去。 木亭四周早已经被一群侍卫围了起来,在亭子中间可以看到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被捆绑在地,低着头。 亭子的边缘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把头埋在亭子边缘,看不出样貌,肩膀一耸一耸的,似在小声哭泣。 在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伺候的丫鬟,俯着身子低声说话,像是在劝慰,只是从侧面看却面生的很。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侍卫现有职务在身,可以不必行全礼,全部抱着双拳,低着头,恭敬的对着迎面而来的佩玖兰和凌舜华行礼。 “皇上,您可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正在耸肩低声哭泣的女人,听见侍卫的声音,立刻朝着凌舜华的方向扑过来。 速度之快,让佩玖兰有些咋舌,这女人,是不是练过凌波微步啊。 不过凌舜华速度却是更快,除了佩家兄妹,谁都没看到他是怎么做的,甚至都没有看见他动过。 众人只可以看到女子快速扑过来,到了凌舜华脚边,便直接栽了出去,而皇上还站在原地。 “啧,没看到皇上站在哪里,就瞎扑,活该!”王芊月撇撇嘴,不屑道。 别的女人当着她的面勾引皇上,她绝对心中不爽,当然,这只是她这么认为,看到女人一下子甩出去,心中也是痛快。 “这位答应,你如此迫不及待,一点规矩都不懂,是不是不太合适?” 佩玖兰站在一旁,刚好看到凌舜华微皱的眉头,不禁嘴角上扬。 凌舜华在离着亭子还有几步远的地方站住,立刻上来几个小太监,搬过来一把御座,放在他的身后。 凌舜华刚坐下,李尚荣便在他的面前跪下来,用手一点点把刚才‘无名女’试图抓着的裤脚处仔细抚平,清理干净。 虽然她压根连凌舜华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过,直到李尚荣认为满意了,这才站起身,重新站在凌舜华的身后,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只是这一番动作下来,身后的诸位大臣,都深呼了一口气,好像终于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太监年龄不大,却能当上首领太监的原因。 经过李尚荣这么一耽误,被甩出去的答应也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只不过好像接受了教训。 爬起来之后,没有再慌忙朝着凌舜华扑过去,而是小跑着在佩玖兰脚边跪下,“臣妾求皇上和皇后娘娘做主。” “你抬起头来。” 女人缓缓抬起头,眼眶通红,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哭这么半天,妆竟然一点儿也没有花。 就连刚才被莫名甩出去,脸上也是一点也没有沾染上灰尘,只是头发有些微散落。 这样满含泪眼的模样,倒是显得有些动人,佩玖兰在心中给女人竖了个手指。 真不愧是混后宫的女人,在这种情况下都能保护自己的妆容,知道怎样能显示自己最柔弱的一面。 第三十九章 长袖善舞 “这位答应面生的很。” 眼前的女人虽然长得不错,但是佩玖兰却说没有见过她,这倒是让人稀罕了。 身为后宫之中,连皇上的女人都不认识,这是什么情况?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刘善舞,住在安庆殿,其父是淮阳的知州刘一方。 因臣妾位分过低,不得有幸前去给娘娘请安,所以娘娘对于臣妾,未曾见过。” 后宫的女人比御花园的花儿都要多,品阶过低的女人,是不能随意前往皇后的重华宫请安的。 因为资格不够,所以皇后没见过得不少,上次的王芊羽能见到佩玖兰,也‘多亏’王芊月的目中无人。 佩玖兰目光略过凌舜华,直接看向他身后的李尚荣。 李尚荣恭敬的回道,“回娘娘的话,的确是安庆殿的刘答应。” “善舞,可是会跳舞?”佩玖兰回眸,继续问道。 “回娘娘,臣妾会一些。”不知为何,刘善舞说这句话时,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自信。 “若非长袖善舞,怎能左右逢源。” 佩玖兰悠然道,“名字寓意是不错,只是不知道刘答应的人,是否如名字一般。” “臣妾……” “安庆殿在哪个方向?” “回娘娘的话,在西北方向。” “这御花园这么大,荷花池在东边,这么大冷的天,刘答应怎地跑这么远的地方?” 佩玖兰朝着身后的夏夜抬了抬下巴,夏夜会意,没片刻功夫,也领着两个太监搬过来一把椅子。 “这两个地方可不近……” 佩玖兰坐下后,淡然的看了眼凌舜华,“臣妾身子有些不适,坐会儿。” “是奴才疏忽了。”李尚荣赶紧接话。 “回娘娘的话,”刘善舞等佩玖兰说完话,才回答, “臣妾看今日夜色尚好,想来御花园练练舞,觉得这荷花池附近的景色不错,这才……” “这样的天气,白天不练,晚上跑这里练?”佩玖兰抬眼看了看周围,“莫不是刘答应练的是盲舞?” “哈哈哈哈……”人群中传来王芊月放肆的笑。 佩玖兰的话让人听了忍俊不禁,但是皇上在场,谁也不敢笑出声,倒是王芊月胆子大。 “王贵人,”一晚上了,佩玖兰终于不再把她当空气, “你要是身子不爽,早早回去休息,这时不时的怪腔怪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心疯。” “臣妾……” 王芊月本想反驳,人群中忽然有人咳嗽一声,别人听不出,王芊月却是顺着声音看到了自己的父亲王安,当下立刻闭了嘴。 王安抬起袖子擦了擦脑门的汗,前两日便听说她得宝贝女儿才进宫便得罪了皇后娘娘,在御花园挨罚。 这才刚好,却又不长记性。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是个不省心的,但是不曾想她当着皇上和皇后的面竟也如此。 偏庶女王芊羽的位分太低,不能一起陪在今晚的宴会上指点她,让她乱说一气。 而他又是臣子,是外男,因为王芊月的表现,一晚上都胆颤心惊的,却也不敢出声提醒。 刚才也实在是忍不住了,再这么让王芊月胡乱说下去,他这官也算是做到头了。 “王大人的家教真是不错。”凌舜华冷声道。 “微臣该死。”王安立即跪了下来。 连皇上都开口了,就算再不长心,王芊月也知道自己又闯祸了,赶紧跪了下去。 “臣妾知罪,请皇上不要责罚父亲,臣妾在家一直都是父亲悉心教导。 今日许是如娘娘所言,身子有些不爽,不是故意这般,请皇上责罚臣妾就好。” 没办法,王芊月只能利用佩玖兰刚才的话为借口,为自己辩解。 “皇后以为呢?”凌舜华问道。 “王贵人身子不爽,就找个御医好好瞧瞧,什么时候身子好利索了,再出来逛园子。” “李尚荣。” “奴才在。” “找几个人送王贵人回她的住处,顺便派个御医过去瞧瞧,瞧仔细,这身子总要将养些日子才能出门。” “遵旨。” 王芊月就这么被侍卫带走了,王安老实的跪在地上,皇上不说话,他不敢起身,更不敢为自己的女儿求情。 “刘答应,”等周围又安静下来,佩玖兰才看向地上跪着的人,“本宫刚才说到哪了?” “皇后娘娘问臣妾跳的是什么舞。”眼见一个贵人就这么被带走禁闭,刘善舞说起话来,语气有些不稳。 “那刘答应跳的到底是什么舞?” “回娘娘的话,是臣妾在家中随意编排的水袖舞。” “刘答应果然多才多艺,连这种技巧性的舞步都会。” “娘娘过谦了。”刘善舞低着头,谦虚有礼。 “皇后娘娘,是否也该询问一下事件中的另一个当事人?佩将军的副将。” 白瑾柔站在一群妃嫔中,论长相也不算多么漂亮,只能算是清秀。 不过,配合着她本身的那种柔弱的气质,却能让人的视线一下子找到她。 “对啊,娘娘不审问那个副将,怎么一直问询这位答应……” “还聊起什么舞曲来,这要问到什么时候?” “莫不是娘娘有些偏袒?” “不好说,毕竟是佩将军的副将……” …… 白瑾柔一开话头,下面的官员开始有些骚动,视线齐刷刷落在那个跪倒在地五花大绑的副将。 讨论声也逐渐从人群中传出,声音虽然很小,但是对于有功夫的人,还是能听得清楚。 佩玖兰依旧不疾不徐,“看来柔妃也是个急性子,莫不是身子也站不住了?” “娘娘说笑了,臣妾只是觉得事情竟然发生了,还是要好好查清楚。” “柔妃果然细心。” 佩玖兰赞同的点点头,“那刘答应就给本宫与皇上舞上一曲水袖如何?” …… “娘娘?” 不仅刘善舞,连白瑾柔以及其他人都有些发愣,佩玖兰刚才那赞同的语气,难道不是同意她的说法吗? 没想到转了个弯,竟然是让刘答应跳舞。 反观凌舜华却一副挺有兴趣的表情,“既然皇后有此雅兴,刘答应就舞上一曲。” 第四十章 佩将军的副将 连皇上都这么说,在场的其他人也不敢再讲什么,可以白看美人跳舞,何乐而不为。 况且这是皇上的女人,平日里就算是想看也没有这种福气,这么一想,众官员又喜笑颜开了。 “如此,臣妾就献丑了。” 刘善舞从地上起身,亭子中已经空了出来,那个副将也被拉了下去,跪在一旁的地上。 迅速的上来一波奴才婢女,甚至都不等刘善舞反应,就已经把她所要表演水袖舞的东西给准备妥当。 连亭子旁那个弹琴的青年,都已经在琴旁坐好,这男子有些妃嫔见过,是宫中乐署的人,名唤古乐。 古乐不仅人长得儒雅,更弹得一手好琴,只是脾气有些怪,给人配乐全靠心情。 虽说留在宫中,却很少受宫中规矩所束缚管教,自在随意,能请动他的人,寥寥无几,宫中许多小婢女都偷偷喜欢他。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给一个连荣宠也没有,甚至惨遭非礼的答应弹琴。 看到古乐的时候,刘答应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善于才艺的人,对于古乐,都会有所了解。 “刘答应,可以开始了吗?”佩玖兰并不给她过多惊喜的机会,见东西已经准备妥当,便出声询问。 “回娘娘的话,臣妾能否换一套衣裳。” “不必,就你身上这套足矣。” “什么?” 刘答应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襦裙,虽然也还算华丽,但是跳水袖舞都是御衣署特别裁制的衣裳,普通的衣裳是不可以跳的。 “怎么?不能跳吗?” 佩玖兰露出疑惑的神情,这与她刚才的言语相反,明明是懂水袖舞的,可不让换衣裳的这话,又实在是…… “娘娘,臣妾这套衣服不适合跳水袖。”刘善舞解释道。 这么好的排场,如此难得的机会跳给皇上,平日里别说跳舞给皇上,连见他一面都不可能。 甚至连古乐这个自己根本请不到的琴师,都亲自给自己伴奏,刘善舞没理由不好好表现。 “不适合?” “是。”刘善舞点点头,“跳水袖舞的衣裳是特制的,袖子起码都要几丈长,方能体现其奥妙。” “可是方才刘答应不是说,今晚是特意来这荷花池旁练舞的,既然是特意练,为何不曾穿这特制的衣裳?” “因为之前臣妾是私下里练习,所以只穿普通服饰即可,如果需要这样给皇上和娘娘表演,则需要穿特制的衣裳。” “刘答应意思是平日里练习都穿的这般?”佩玖兰上下打量着刘善舞的衣服。 “是。” “平日不穿,只在表演时候穿,却能在表演时穿着从未穿过的衣裳,掌握住那几丈长的袖子?” “这……” “刘答应的舞姿果然非同一般,”佩玖兰感慨道。 “既如此,刘答应也不要耽误时间了,就这样给皇上和诸位大人表演一番,也好让大家开开眼。” 佩玖兰无意说出口的话,却堵得刘善舞无法开口反驳,只能硬着头皮穿着身上的这套衣服,站在亭子中间,准备跳舞。 美妙的琴声在古乐的手中缓缓响起,刘善舞随着琴声也开始慢慢的转动。 刚开始的舞姿转的也算不错,可是因为没有水袖,随着她双手一出一收的动作,看起来倒是有些滑稽。 大家正看的热闹,忽然一个人影直接朝着‘抽搐’的刘善舞扑过去。 在场的人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人影已经把刘善舞扑倒,开始扒她的衣裳。 而一旁弹琴的古乐则慢条斯理的起身,站在一旁,一点儿也没有害怕的意思,就这么等着侍卫上前分开两人。 侍卫们见状也不含糊,有两个立即上前,试图把人影拉下去,奈何用了半天劲,也没能完全拉开他。 刚拉下去,他就毫不顾忌的再次扑上去,最后又一起上去了四个侍卫,足足六个人才把趴在刘善舞身上的人给扯下去。 等侍卫把他重新捆绑好,众人才发现,他就是刚才一直低着头,跪在一旁的那个副将。 而地上被扒的刘善舞,外袍大敞,透过周围亮堂的烛火,可以清晰看到她里面绣着荷花的红色肚兜。 一旁的婢女不知从哪儿找了件衣服赶紧给刘善舞披在身上,并且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只是此时的她好像吓傻了,呆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立刻便抽泣出声,抽抽搭搭的,听着惹人心烦。 “给朕闭嘴。” 凌舜华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吓得刘善舞猛的收回了抽搭的声音,不敢再哭。 “这就是佩将军的副将?” 凌舜华睥睨着地上的人影,可是他却一点儿也不害怕,就这么静静的跪在地上。 倘若不是看到刚才他那疯狂的模样,很难让人相信地上的这个人,就是企图非礼刘善舞的人。 佩宏峰从人群中站出来,仔细盯着地上的人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 “回皇上的话,这人的样子跟微臣的副将卓凯倒是有些相似,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性子差的实在是远,若不是这相貌,微臣绝对不认为这会是他。” “跪着的人可是卓凯?”佩亦城在一旁问道。 男子依旧跪在地上,不发一言。 “莫不是这副将自知自己罪无可恕,干脆就不开口,害怕牵连佩将军,真是忠心。” 白齐鸣也不知什么时候挤到了前排,扫了一眼卓凯,话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嘲讽。 “白大人,你这语气可就不对了。” 朝中的文思远文丞相也开了口,像是替佩宏峰说话,“这副将对自己的将军忠心,本就理应如此。” 白齐鸣朝着凌舜华的位置拱拱手,恭敬的说道,“他们应该忠心的只有皇上才对。” “尚且没有证实地上跪着的是何人,白大人和文丞相怎地就认为是我父军中的副将卓凯?” 佩亦城最讨厌这些假文人的嘴脸,表面上道貌岸然,内心则一肚子坏水,他刚才问询,那人也并没有答应。 “这还用证明?佩将军不是也说这长相除了他也不会是旁人。” 第四十一章 回答本宫的问题 “老夫何曾说过这就是卓凯?”佩宏峰冷哼一声,“老夫只是说这长相跟副将卓凯相似。” “他自己先前已经承认就是佩将军的副将,这会儿佩将军自己也说和卓凯长得一样,不是他,又会是谁?” “先前承认?”佩亦城重复了一句,“那让他再承认一次看看。” “佩小将军何必强词夺理,”白齐鸣指着那个之前跑进天禄殿报告的小厮,“这奴才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这种事情怎么能偏听一面之词。” “一面之词?” 白齐鸣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卓凯,“除了这小厮之言,还有刚才卓凯的行为。 在场的众人都看的很清楚,当着圣上的面他都竟敢如此胆大妄为,那刚才无人的时候,他又该如何?” “白大人言之有理,这件事在本宫看来,也着实奇怪。” 从刚才卓凯疯一般的扑在刘善舞的身上,到后来佩家父子与白齐鸣和文思远辩解,佩玖兰都不说话,只是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地上的卓凯。 “那依娘娘所见又该是如何?” “我们假如地上的这个人叫卓凯,是佩将军军中的那个副将,他也在本宫与皇上到来之前…… 如小厮所说,企图调戏刘答应而被巡逻的侍卫当场抓获。”佩玖兰睨了一眼跪着的小厮,“本宫所言,可如你之前所讲?” “皇后娘娘圣明。”小厮忙不迭的磕了个头,“正如娘娘所言。” “这么说,当时卓凯调戏刘答应的时候,你在场?” “回娘娘的话,奴才不在场。” 佩玖兰挑了挑秀眉,“不在场你如何讲的这般,像是你在旁参观一样?” “请娘娘明察,”小厮又磕了个头,“奴才,奴才本是卓副将,卓大人的小厮,今日卓大人奉命入宫,奴才有幸跟随。 因为品阶不同,卓大人只与一些同僚在义项殿吃酒,并没有机会进入天禄殿,只因中途卓大人忽然离席,小的以为是上茅厕。 可是过了许久都不见回来,奴才担心,便外出寻找,不曾想正好看到侍卫大哥压着卓大人,还口口声声说卓大人非礼这位娘娘……” “卓凯身为男人,又是武将,随便一个巴掌都能把你打倒在地,他出去上个茅厕,还用的着你担心?” 小厮身材并不高大,也不壮实,甚至有些瘦弱,他去担心一个练过武的副将安全,实在是过于奇怪。 “回娘娘的话,因为酒席间有不少大人的旧相识,他用的酒多了些,奴才怕大人不小心醉倒在宫中,有失礼仪。 就想着先寻到大人,看看是否要紧,没想到遇到侍卫大哥,说了事情的经过,吓得小人立刻就去向将军禀告。 因为事发突然,小的慌乱之余,才跑去天禄殿,没想惊动圣上和娘娘。” “你之前可曾进过皇宫?” “回娘娘的话,小的乃一介贱民,不曾进过,今日是得了将军的光,有幸进了宫,惊见了圣上的天颜和娘娘的凤祥。” “皇宫这么大,第一次来就能准确的将天禄殿的位置摸个清楚,而且还懂得宫中的礼仪,真是好本事。” 佩玖兰似有意无意的夸赞,却吓得小厮一个啰嗦,当场趴在地上, “请皇后娘娘明察,小的是觉得既然有幸跟着大人进了宫,一切小心自是没错。 而天禄殿的位置,则是奴才跑过来的一路上,问询的巡逻侍卫大哥和一些路过的宫女姐姐。” “你如此聪明伶俐,又善言辞,不如跟了本宫吧。” “请娘娘饶命。”不知佩玖兰说的什么意思,小厮害怕的直接求饶起来。 “跟本宫有这么可怕?” 佩玖兰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过身子看向身后的春朝夏夜,“真是委屈你们了。” “谢娘娘体谅。”春朝和夏夜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 “娘娘,奴才,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小厮已经有些痛哭流涕了。 “良禽择木而栖,你选谁当你的主子,自是你自己的本是事,本宫无权过问。” “奴才,奴才……” “好了,我们来说说卓副将如何?” 佩玖兰直接打断了小厮的解释,抬起手挥了挥,两个侍卫便压着卓凯向前拖了几步。 “小厮说先前是巡逻的侍卫发现卓凯调戏刘答应的,是哪些巡逻的侍卫?” “回禀娘娘,是属下几人。” 从木亭外围的一侧站过来十多个侍卫,有一个领队模样的人,恭敬的站出来,拱着手,回答佩玖兰的问话。 “事发当时,你们都在场?” “回娘娘的话,是。” “那好,回答本宫几个问题。 你们一行多少人?今晚当值范围是哪里?何时巡逻至此?如何发现卓凯调戏刘答应?又是如何制服卓凯? 他的小厮是何时到达这里?你们又为何会告知小厮事情经过?如何派遣他去天禄殿找佩将军? 小厮离去之后,卓凯是何反应?刘答应又是何模样?何反应?一直到本宫与皇上到来为止,用了多久?” 佩玖兰一下子抛出了这么多的问题,使人措手不及,侍卫领队明显被这些问题给问的有些懵逼。 “不着急,慢慢想,想好了再回答本宫。” 佩玖兰抬起手轻轻的叩了叩椅子的把手,摩擦边缘的木质响声在这空旷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 “回娘娘的话,属下一行一共十一人,今晚当值的范围是御花园的牡丹园至荷花池的这一范围……” “下一个。” 领队准备回答下一个问题,佩玖兰却忽然挥手让他退到一旁,由队中的下一个人继续回答。 “回禀皇后娘娘,属下一行是在戌时左右行至荷花池附近的。” “下一个。” “回禀娘娘,属下们行至荷花池旁之时,并没有发现异常,是准备往前继续巡逻的时候,听到了这位姑娘的叫声。” 侍卫的视线忽然看向刘善舞,身边的那个一直不出声的婢女说道。 “哦?”佩玖兰的目光跟着看过去,“刘答应的婢女?” 第四十二章 下去凉快凉快 见点到自己的名字,原本一直老实站在刘善舞身后的小婢女,立刻慌张的来到佩玖兰面前跪下。 “回皇后娘娘的话,是奴婢喊的。” “怎么喊的?为何喊?” “回娘娘的话,奴婢随着主子来这荷花池附近练舞,可是娘娘刚在亭子中练了没一会儿,这个大人忽然冲过来,然后……” “然后怎么样?” “然后大人就扑向主子,奴婢怎么也拉扯不开,就只好拼命喊人,正好遇到巡逻的侍卫,他们听到奴婢的叫喊,就跑过来了。” “当时这位卓凯大人是怎么非礼你们主子的?” “这……” 佩玖兰问的太直白,让小婢女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如实回答!” “是……” 小婢女赶紧开口,“是,是和刚才一样。” “刚才一样?”佩玖兰顿了顿,“你是说卓凯非礼你家主子就像是刚才在本宫眼前的这般?” “是。” “你来。”佩玖兰抬手指了指,巡逻侍卫中,又走出一个人。 “你们听到这个婢女喊话的时候,看到的场景如何?” “回娘娘的话,跟刚才一样。” “刚才又是什么样?” “这位大人趴在这位小主的身上。” “刘答应的肚兜可否露出?” “这……” 这样隐晦的事情,还是发生在皇上女人的身上,他不想回答,怕给自己安上一个亵渎皇上女人的罪名。 可是接触到皇后娘娘凌厉的眼神,却又不由自主的回答, “不曾,属下们赶到之时,这位大人趴在这位小主的身上,但是小主的衣裳不曾敞开,如现在这般。” “回娘娘的话,”婢女有些结巴,“那是因为侍卫来的及时,所以主子才得救。” “嗯,有道理。” 佩玖兰略微点了点头,“你继续接着本宫刚才的问题回答。” “属下们看到这般场景,立刻上前把这位大人给制服了,因为当时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就先捆绑准备压下去,向上头禀告之后,再行处理。” “立即就制服了?你们几个人制服的他?” “回娘娘的话,两个人。” “一下就把他从刘答应身上拽起来了?” “是。” 佩玖兰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卓凯,再次挥挥手,“你下去,你过来。” “回禀娘娘,属下们刚制服他,这小厮便跑过来,说是他家的主子,表明了男子的身份,还问为何,属下们要捆绑他? 于是队长便把卓大人企图非礼这位小主的事情简明的说了,并且说既然是佩将军的副将,就需告知给佩将军,看看如何处理。” 皇后连着换侍卫回答问题,剩下的几人也摸清了规律,不敢大意,精神抖擞的等待皇后的召唤。 佩玖兰只要说换人,下一个就立刻上前,不等她说话,就接着上一个侍卫的话接着回答,也算是有效率。 “这事也算涉及后宫的女人,为何单只告诉佩将军,而非皇上或者本宫? 况且这小厮今日乃是第一次进宫,皇宫如此之大,旁人又不认识,他就这么随意的在皇宫走动,难道不怕当做刺客被抓?” “回娘娘的话,这种事情属下不敢惊扰圣驾。”侍卫领队恭敬的回答,“而这个小厮,认识卓大人,也认识佩将军,所以属下……” “下一个。” “回娘娘的话,小厮离去之后,卓大人并没有什么反应,”侍卫低头看了一眼卓凯,“就像现在这样。”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把他拉开之后,他就保持着本宫与皇上来此之时的模样,直到刚才刘答应的舞步才动弹?” “回娘娘的话,是。” “继续。”佩玖兰难得让一个侍卫回答两个问题,而不曾换下一个。 “这位小主被身边的婢女扶起来坐在亭子一旁,衣衫规整,可能有些惊惧,好半天也没说话。” “什么时候开始哭的?” “娘娘与圣上到达前的半盏茶左右。” “下一个。” “回禀娘娘,从事情发生到娘娘与圣上到来,大约用了一炷香又一盏茶的时间。” 到此为止,佩玖兰问询的一连串问题,侍卫基本已经解答完毕,有个别侍卫还没有上前回答。 佩玖兰看向兴致勃勃的凌舜华,“皇上,臣妾已经问询完毕。” “不知皇后可有答案?”凌舜华手撑着额头,有些懒散。 “已经有些眉目。” “说来听听。” “来人,把卓凯给本宫扔进荷花池。”佩玖兰一声令下,立刻便有侍卫上前,拖着卓凯就往荷花池走。 “记得,把绳子给他解开。” “皇后娘娘这是做什么?毁尸灭迹吗?”白齐鸣眼睁睁的看着卓凯扑通一声就这么被扔进了荷花池。 “白大人莫不是上学堂之时,一半时间都用来睡觉了?”佩玖兰接过春朝递过来的茶水,连喝几口,说了半天,她也是口渴。 “娘娘此话何意?” “本宫何时说要毁尸灭迹了?这不是让人给卓凯松了绳子吗?这荷花池不怎么深,难道还能淹着卓大人? 本宫只不过见卓大人有些神志不清,让他下去凉快凉快,怎么白大人会这么认为? 还有,这毁尸灭迹,是指人死了之后,对其尸体进行损害,难道是本宫眼睛有问题,卓大人已经西去而未看的出来?” “娘娘好口才,微臣甘拜下风。”白齐鸣拱了拱手,今晚佩玖兰的一番话,可真是让他开了眼界。 “白大人客气了,你的口才在诸位大人之中,也是不让须眉,说了这么半天,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谢娘娘好意,微臣不渴。” 白齐鸣下意识的拒绝了,听着荷花池内传来的咕噜声,总觉得自己要是说渴,也会被扔下去喝一池。 “白大人既然这么说,可不要怪本宫小气,来人,去看看卓大人喝饱了没?” “是。” 刚才丢卓凯下水的两个侍卫又重新走到荷花池前,见他拼命的在水中挣扎,两人一人拽着一个胳膊,直接把他拎出了池塘。 第四十三章 小人并非是大人 “回娘娘的话,卓大人已经饱了。” 侍卫把卓凯丢到佩玖兰脚边,就退下了,而他们说卓凯喝饱的依据则是,他不仅全身湿透,还在不停的打着嗝。 “卓凯,抬起头来。” 一阵凉风吹过,刚刚‘沐浴’完毕的卓凯倏地打了个激灵,浑身颤抖,进而小心的抬起了头。 当他看清面前坐着的站着的一群人之后,更是吓得连连后退,青石砖上,接连留下好几道水痕。 “看样子,卓大人的酒是醒了。” 佩玖兰淡淡的声音飘在卓凯的耳朵中,一时有些怔愣,也忘记了害怕,连忙反驳,“我…嗝…我没喝酒…嗝……” “混账!回答娘娘的话竟然敢用我自称。”李尚荣怒喝一声,又吓得卓凯一个哆嗦。 “嗝…娘,娘娘?”从卓凯的反应来看,显然并不知情。 “难道你到现在都不知道在你面前的这些人是谁?” “不,不知…嗝……” “混账东西,瞎了狗眼,当今皇上和皇后娘娘你竟不认得?这副将的位置究竟如何得来?” 文丞相大义凛然的出声,恨不得指着卓凯的鼻子骂他狗眼不识泰山。 “嗝…皇上?皇后?” 卓凯本是半跪着后退的几步,这下立刻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头重重的磕了下去,这一下大概直接会肿包吧。 “小人,小人参见皇上,皇后。”被这么一吓,卓凯反而不打嗝了。 “小人?” 佩玖兰端起茶盏,本要喝茶,听了卓凯的话,又把茶盏放下,有些好笑的说道, “卓副将虽然官品不高,到底是有军务在身的人,自谦只需卑职,不必妄称小人。” “皇后娘娘,小人,小人有句话想说。” 卓凯忽然抬起头,果不其然,刚才的那一下磕头,过于用力,额头立刻就青了一块。 “说。” “小人,小人不叫卓凯。” “什么?” 围观人等惊呼出声,这男子竟然说自己不是卓凯,这怎么可能? 连一旁的佩宏峰都吃了一惊,转而又平淡下来,“微臣就知道这男子不会是副将卓凯,他的人品微臣还是知道的。” “佩将军先不要这么快下结论,他说自己不是卓凯卓副将,他难道就不是了?” 白齐鸣已经认定了这个男人就是卓凯,自然也就不相信他的话。 “娘娘,小人真的不是大人们说的什么卓凯。”佩宏峰和白齐鸣的声音并不小,地上跪爬的男子自然听的清楚。 “那么你就给本宫与皇上证明看看,不然如何能让在场的诸位大臣相信?” 佩玖兰说完,还朝着白齐鸣看了一眼,白齐鸣立刻把眼皮垂下,他真不敢与皇后娘娘对视。 “小的也姓卓,不过不叫卓凯,叫卓壁,家住城外黄豆村,祖上几辈子都是磨豆腐的。” “既如此,你又是如何来到这宫中,做出非礼刘答应的事情呢?” “非礼?” 卓壁一听立刻又磕了一个响头,“小人,小人冤枉,小人没有非礼谁,媒人已经给小的说了一门亲事。 姑娘是村东头的翠荷,我们两家已经说好了,这个月底就迎亲,小的,小的怎么敢进宫非礼别的姑娘。” “你还未成亲?” “是。” “本宫记得佩将军言,卓副将年纪不小。” 佩宏峰点点头,双手抱拳,“回禀娘娘,没错,卓凯比老臣还年长几岁。” “卓壁,你年岁几何?” “小的,今年二十。” “肯定是胡言,他这模样怎么看年纪也不小了。” 白齐鸣盯着卓壁满脸的络腮胡,这个样子比他都老,竟然说才二十,那他还说自己十八呢。 “也是,这胡子拉碴的,看着年纪确实不小。” “娘娘,小人,小人是上个月接了个小活计,往隔壁县帮忙贩卖个东西,得了赏钱,正好可以娶媳妇。 因为经常赶路,所以这胡子也就耽误着不曾剃。” 卓壁也是第一次留了这么久的胡子,还没来得及剃,就让人把他弄错了。 “来人,给他剃了,让本宫瞧瞧,究竟是什么模样?” 不得不说,能够在宫中当值,那手脚也是麻利得很,不消片刻,卓壁的胡子已经剃了干净。 “抬起头,让大伙儿都看看你这二十岁的样貌。” 卓壁老实的抬起头,这不剃不知道,原本胡子拉碴,看着像是中年男人的样貌,竟然因为没了胡子,而变的年轻。 不止是一点,根本就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虽然长得一般,四四方方的脸,但绝不对不会是中年人。 “白大人,这确实是小伙子吧?”佩玖兰问白齐鸣。 “……” “说说吧,你为何会在这宫中出现?你一个普通百姓,如果能够平白的进了宫,那本宫不禁要怀疑这宫墙内的治安了。” 佩玖兰无意中的话,听得一旁巡逻的侍卫个个胆战心惊,但愿娘娘不要迁怒于他们,他们真的是很认真负责的巡逻。 “小的,小的不知。” “不知?” “是,小的刚从隔壁县赶回来,才走到村口,忽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然后,然后醒来就是现在了……” “这么说你对于在这宫中做的事情,一点儿不知。” “是。” “这厮又胡言,刚才的事情,有眼的人都看的清楚,他竟然一句不知就无事了?” “白大人,不如你来替本宫问话?”佩玖兰睨着他,半天不曾回首。 白齐鸣赶紧低下头,“下官,不敢。” “现在,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佩将军的副将卓凯,不曾非礼刘答应,皇上认为呢?” 凌舜华不置可否,慵懒的视线扫过地上的卓壁,然后再到一边闭嘴不言的刘善舞身上。 “不如皇后说说这草民为何非礼了刘答应而不自知?” “皇上不愧为皇上,一语中的。”佩玖兰竟然拍起了龙屁。 凌舜华对于佩玖兰刻意的讨好没什么反应,“这么说,皇后是知道了?” “臣妾怎敢在皇上面前卖弄,只是这事情总要有人给讲清楚,不然,这看戏的岂非如坠云雾?” 第四十四章 不到黄河心不死 “刘答应,不如你告诉本宫,这是为何?”佩玖兰转变的话语,直接把一旁站着的刘善舞给说愣了。 “臣妾不知娘娘此话何意?”本被凌舜华喝止不敢哭出声的刘善舞带着抽泣声问询。 “大家都挺忙的,刘答应何不干脆讲完,也好早早回去歇息。” “皇后娘娘莫不是认为这件事是臣妾自己做的?” 刘善舞总算明白佩玖兰的意思,一双水眸因为震惊而睁得很大,连间歇性的抽泣也忘了。 “难道不是吗?”佩玖兰反问。 一双仿佛能够洞察人心的星眸盯着刘善舞看,让后者心中涌起一抹不安。 “皇后娘娘,就算您想为佩将军走人情,也不能这般冤枉臣妾。” 刘善舞声音有些大,像是急着证明自己的清白,“难道臣妾会故意让这草民压在自己身上,意图毁坏自己的清白?” “刘答应这两句话说的不太妥当。”佩玖兰好心的纠正,“你已经承认卓壁是草民,而非是卓凯这个副将,说明你的耳朵没有毛病。 对于刚才卓壁的话,也是听的清楚,既然这件事的男主是与佩将军不相干的百姓,本宫又为何要与佩将军走这样一个不存在的人情? 至于你说是不是故意让男人压在你身上,这深宫寂寞,有什么想法,自是本宫控制不了的。” 佩玖兰最后一句有些露骨,在场的有些妃嫔不禁羞红了脸,当事人却是浑然不觉。 “就算臣妾言语不够妥当,但是娘娘仅凭这一点,就要给臣妾安上这么一个罪名,是不是太过牵强?” “古人云:不到黄河心不死,大约就是刘答应现在的这般模样。” “臣妾不曾读过什么书,也不知道古人都说了什么? 臣妾只知道,如果娘娘不拿出证据,臣妾就是撞死在这里,也要一示自己的清白。” “可别。”佩玖兰连忙出声阻止。 大伙以为她是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场面,不禁在心中纷纷赞扬皇后娘娘的善良。 “这大晚上的见血,怪不吉利的。” 佩玖兰接着出口的这一句话,让刚刚在心中夸赞她的人,不约而同的吐了几口心头老血。 “刘答应要证据,也不是没有,只是当着这么多人拿出来,怪不好看的。” “皇后娘娘如果有证据,直接拿出便是。” 见佩玖兰说话有些犹豫,刘善舞的气势更壮了,她清白之人,自然不怕皇后娘娘所谓的证据。 啪啪…… 佩玖兰拍了拍手,常青从人群中走出来,来到她面前,拱了拱手道,“娘娘。” “人带来了吗?” “带来了。” 常青退后两步,朝阴影处挥挥手,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被两个侍卫压着走了过来。 “刘答应,可认识此人?” “娘娘,您这是何意?” 刘善舞扑过去,想去解男人身上的绳子,“娘娘想用父亲来逼臣妾承认吗?” “看刘答应这话说的,不要以己之心,渎彼之意。” “那娘娘此举意欲何为?”刘善舞手抓在刘一方身上的绳子上,扯了几下也没有扯开。 “李尚荣。” 李尚荣从凌舜华身后向前迈了两步,恭敬道,“皇后娘娘。” “这刘一方是什么官职来着?” “回娘娘的话,刘一方乃是淮阳知州。” “可能随意离开管辖之地?” “回娘娘的话,没有圣上的旨意,也没有上头的调令,正常情况下,是不允许的。” “那本宫的人,怎么会在京城看到刘大人的身影呢?本宫想着刘答应在这后宫呆久了,许是寂寞坏了。 不如就做做好事,让她们父女两个在这宫中见上一见,也算是全了刘答应的心。” “娘娘心善。”李尚荣再次退回到凌舜华的身后。 “刘答应,是不是感动的很想哭?” “……” “说老实话,本宫对于刘大人,还是挺欣赏的,这为了女儿,也是操碎了心。 不过也算没有白折腾,没有白花这么多银子,这不是说话间就见着女儿了。” “皇上,娘娘。”被捆着不说话的刘一方忽然跪在地上。 “一切都是微臣的错,事情都是微臣想的,也是微臣办的,与答应没有半点关系,请皇上处置。” “父亲,你在胡说什么?”刘善舞没想到默不作声的刘一方忽然开口,立刻出声阻止。 “可怜天下父母心呢,刘答应,刘大人似乎有话要说。” “父亲上了年纪,脑子不清醒,有什么话,娘娘问臣妾便好。” “看来脑子不好的是刘答应,刚才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呢?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变灵光了?” 刘善舞闭了闭眼,再次睁开,似乎豁出去了,跪在了刘一方的一旁,“娘娘有话请直言。” “为何要陷害佩将军的副将卓凯?” “臣妾并没有故意陷害卓副将,只是这草民,刚巧与卓副将长得相似。 而佩将军正好被皇上留在宫中摆庆功宴,他的副将,将军自然上心,将军上心了,皇上自然就知道了。” “这么说,你只是为了引起皇上的注意,所以才弄了这么一出非礼的戏码?而且是在将军庆功宴的晚上?” “是。” “如果是这样,在宫内随便找一个侍卫便可,何必劳烦刘大人在宫外找?” “宫内的侍卫奴才都登记在册,倘若一个弄不好,便会后患无穷,宫外的更加合适。” “从宫外弄进一个百姓,比从宫中找一个现成的,在刘答应来说,更加方便?” “……” 刘善舞一时无法辩驳,幸好佩玖兰只是随意一提,便过去了。 “你身边的婢女自是你的人,这尚且不必说,又是什么时候买通的巡逻侍卫队长?卓凯副将的小厮?” 听起提到自己,侍卫队长和小厮立刻跪倒在地,侍卫不说话,而小厮则一个劲儿的大喊冤枉。 “圣颜面前如此叫嚷,小心割了你的舌头。”夏夜出声恐吓,吓得小厮立刻跪在一旁不敢出声。 “三日前。” “很有计划嘛,三日前就准备了。” 第四十五章 后宫本就复杂 “娘娘过奖了。”刘善舞抬起头,“计划的再周密,依然被娘娘看出端倪。” “卓壁是什么时候让人劫走的?”佩玖兰看向刘一方,这在宫外做的事情,问他似乎更合适。 “昨天晚上。” “下了什么药让他昏睡一天?” “就是普通的蒙汗药。” 昨晚,卓壁挑着东西刚走到村口,就被刘一方的人给迷晕带走,直到送进宫都还没有弄醒他。 “今日又是怎么把他弄进宫的?” “买通了一些宫门守卫,侍卫巡逻,还有一些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 “把所有参与这些事情的人员名单写出来。” 春朝递过去一沓纸和一支毛笔,刘一方拿着,趴在地上写了起来。 “说说吧,卓壁被你父亲送进来之后,你又给他下了什么药?” 刘善舞有些惊愕的看着佩玖兰,把不能越权与上位者平视的规矩也忘了干净。 “你不必这么看着本宫,难道以为自己所做的这种小伎俩无人发现?” “臣妾敢问娘娘,是如何看出的?” “自然是用眼睛,当然,有些人用鼻子。” …… “卓壁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在本宫把他丢入荷花池期间,他都不曾记得事情的经过。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连自己身在何处都尚且不知道,又如何会起歹心非礼于你。 而且,一非礼就是两次,一次无人也就罢了,一次是当着本宫与皇上的面,这样,是不是太大胆了? 第一次无人非礼,按理说至少也要把你的衣服扒的差不多,可是巡逻的侍卫并没有看见。 刘答应的衣服依旧是整齐的,他们看到的只不过是卓壁趴在答应的身上,什么事情都是你这个小婢女在说。 第二次,当着这么多人,他竟然力大如牛,冲上去扒了答应的衣服,两个侍卫尚且拉扯不动,这岂不是太过奇怪?” “没错,臣妾给他下了药。” 刘善舞瞅了一眼旁边的卓壁,“大约因为之前蒙汗药的分量有些重,所以药效发挥的有些慢。 眼看与侍卫队长王辉明约好的时辰已经到了,卓壁身上的药还不见起效。 与是臣妾就让明香帮臣妾一起把半昏的卓壁压臣妾的身上,做完这一切,巡逻的侍卫差点都要走出荷花池的范围。 明香立刻叫嚷起来,王辉明立刻领着其他侍卫跑过来,刚好可以看到这一幕。 臣妾,只是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本宫会让你再跳一遍水袖,刚好诱发了你下到卓壁身上的药。” 佩玖兰替刘善舞回答,说话间还状似无奈的扫了一眼凌舜华,叹了口气, “这后宫的女人就像繁花一样开不尽,有些等了一辈子,也不能得到皇上的宠爱,甚至连面都不一定能见到。 女人的青春何其短暂,有些能等,有些却是等不得,这长夜漫漫,难免空虚寂寞冷,刘答应这么做,本宫十分理解。” “理解?呵呵……” 刘答应忽然笑了,“皇后娘娘,您是后宫之首,有皇上的宠爱,将军的支持,如何能理解臣妾的寂寞? 臣妾入宫两年,皇上怕是连臣妾长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后宫生活本就如此,如果坚守不了自己的本心,便不该入这是非之地。” “如娘娘所言,这进了后宫,哪还会有本心,该做的,不该做的,臣妾都做了。 只求娘娘与皇上求求情,放臣妾的父亲一条活路,他全是为了臣妾,臣妾愿一人承担。” 刘善舞连着给凌舜华与佩玖兰磕了三个头,又深深看了一眼刘一方,忽而站起来一头撞向一旁木亭的柱子上,血溅当场。 “舞儿!!!” 刘一方的叫喊声划破御花园,传遍了后宫的每一个角落…… “刘答应自戕,刘一方贬为贱民发配边疆,终生为奴。 侍卫领队,贴身婢女,小厮,杖责五十,送戒律司服役,草民送回家。” 凌舜华对于刘善舞的自杀波澜不惊,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反而直接把该发落的人顺便处置了一番。 “皇后以为如何?” “小厮如此巧舌如簧,臣妾对他的舌头十分感兴趣。” “那就让人割了,送给皇后把玩。” 割人舌头如此血腥暴力的事情,两人说的如此无动于衷,吓坏了不少人。 “皇后娘娘饶命啊。”小厮已经瘫软如泥,鼓起全身仅有的力气向佩玖兰求情。 佩玖兰站起来,由春朝扶着手,“臣妾累了,皇上能否允许先行告退?” “朕送皇后回去。” “不敢劳烦皇上。” “众卿都早些回去休息,看了一晚上的热闹,也该知足了。”凌舜华已经迈开步子,走在了佩玖兰的前头。 “臣等告退。” 转眼之间,原本挤攘的御花园已经空荡。 只有来回巡逻的侍卫,偶然间看到清洗木亭上血迹的奴才,才想起今晚这里发生了的事情。 “皇后今晚请朕看了一场好戏。” 凌舜华送佩玖兰回重华宫之后,连茶也没有喝,只撂下这么一句话,便回了临华殿。 只留下淡然的佩玖兰和面面相觑的春朝夏夜。 “娘娘,皇上是什么意思?”夏夜泡上一杯茶,递给榻子上的佩玖兰。 “大概是无聊,不用在意。” “今晚的事情是冲着将军来的?” 春朝给佩玖兰捏着肩膀,在御花园呆的时间不短,那会儿又凉,得给娘娘舒缓一下才好。 “嗯。” 佩玖兰微微蹙眉,“父亲才刚回来,这些人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跟将军有关?” 夏夜站在一旁,拧眉紧锁,好像在思考,“这些事不都是刘答应和她父亲做的吗?” “你傻啊,”春朝伸出指头点了点夏夜的额头,“你没听娘娘审问刘答应的那些话吗?” “听了啊。” “那就是没仔细听。” “有仔细。”夏夜很委屈,她不仅听了,还听得很认真。 “你想啊,卓壁住的那个黄豆村在城外,就算如刘答应所言,宫中的人不能用。 但是皇城之中的人那么多,刘一方何必跑那么远去抓一个卓壁?” 第四十六章 看不见的背后 “娘娘问的时候,刘答应她也说的模糊不清,明显不是实话。” 春朝真是跟佩玖兰久了,连这些事情都能看出,夏夜都有些佩服她了。 “你的意思是这个叫卓壁的,就是因为满脸络腮胡,与我们大将军的副将卓凯很像,所以他们才找上的他?” “娘娘,对吗?” 春朝用一种像是小孩子办了一件事情,急需大人表扬夸奖的眼神看着佩玖兰。 佩玖兰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这件事表面是刘善舞父女两个做的,事实上,没那么简单,他们的脑子还不够聪明。” “娘娘的意思是……他们背后还有人?” “这人会是谁?” “也许是一个人,也许是一股势力。” “那我们该怎么办?他们一定还会出手的?”夏夜表情丰富多彩,满脸写着担心。 “既来之,则安之。” “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你要看上一晚上的戏。”凌舜华才踏进临华宫,殿内便传出一男子声音。 “你不是也没少看。”凌舜华径直走进去,在男子的一旁坐下。 “少冤枉我,我看的可没有你多,一晚上忙的连口茶都喝不上。” 萧文甩甩手中的扇子,并不打开,这样冷的天,折扇绝对不会是用来驱暑的。 “喝。” 凌舜华轻轻挥了挥手,桌子上的一个托盘连着上面的茶壶茶盏一起朝着萧文的方向飞去。 “朕管够。” “你是不是想当暗器袭击我?” 萧文转了转扇子,飞出去的托盘在他眼前缓缓落下,老实的摆在桌子上,一滴茶水也未洒出来。 “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还不如去找斯辰喝酒。”萧文自己拿着茶壶倒茶,带着埋怨。 “他今晚跟朕在天禄殿饮酒,之后又一起看了场好戏,没工夫陪你。” “将军就是不一样,有特殊待遇,能见玖儿,还能吃饱喝足看戏,哪里像我。 不仅去当梁上君子,看卓凯祭奠亡妻悲伤的自斟自饮,还得满宫中流窜,确保刘一方能把卓壁弄进宫。” 萧文泄愤般的狠狠喝了一大口茶,好像茶盏中是什么美酒一般。 “斯辰之前并不知晓。” “他不知道就对了,不然我就死定了。” 萧文哼唧一声,以佩亦城的性格,要是知道自己明知暗地里有人使计害他爹。 他不但不帮忙,反而还做了个顺水推舟,生怕凌舜华这场戏看不热闹,那他可有的受了。 “还是我的玖儿聪明,今晚的推理真是精彩。” 萧文的表情反差很大,提到佩亦城就苦着个脸,提到佩玖兰就喜笑颜开。 “萧子墨,注意你的言辞!”凌舜华微微蹙眉,什么叫他的玖儿,佩玖兰明明是他的。 “我的言辞很恳切。” “朕倒是没有想到,佩宏峰入京的第一天,他们就出手了。” “大约是你出宫门亲迎的那一场,刺激到人了。” 萧文忽然收起玩笑的表情,“云轩,老实讲,佩将军手握那么多兵权,你当真不在意?” “在意又如何?不在意又如何?” “玖儿和斯辰都是我们一起玩到大的,现在他们一个是你的妻子皇后,替你生儿育女。 一个跟着父亲杀战边疆,给你保家卫国,你不该怀疑。” 凌舜华摩擦着手指上的扳指,“朕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怀疑什么。” “你也知道,佩家世代忠良,是绝对不会对天子有二心的,何况这个天子是你。 有句话说的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我是没有你聪明,也不是皇上,没有你睥睨天下的魄力,我只想浪迹江湖。 但是我也绝不允许我的好兄弟,好妹妹,最后大家兵刃相见。” “不会有这么一天。” “你是皇上,一言九鼎,说出的话就是圣旨,我记得了。” 萧文站起来,“好了,你这里的茶我已经喝饱,现在要去找另一个好兄弟喝酒。” 来去如风,说的就是萧文这种人,一转眼,人已经不见,而杯中的茶,却还是滚烫的。 夜黑风高,看不到一丝光亮,原本天边挂着的半个月亮,也偷起了懒,不知躲到哪朵云儿的怀中休憩。 京城郊外的一间无人大宅中,隐约传来男子的说话声,哪怕在这样的郊野。 没有人会出现,却依然能听出他刻意压低的声线,“真是没用的东西!” “您不要生气,佩宏峰刚进京,我们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另一个人说话带着些恭敬,大约是听第一个人的吩咐行事。 男人狠狠锤了下桌子,在这空寂的大屋传来沉闷的声响,“这次是我们大意了,没想到皇后身为一个女人,心思竟这般细腻。” 今晚上御花园发生的一切,他已经提前好几天就布了局。 为了看起来更加自然,不惜动用多年前就埋在淮阳的一枚棋子,刘一方。 当初他的女儿刘善舞,也是他安排进的宫,如今借机用来正好。 不仅宫中的人员,都是他派人买通的,那个村民也是他派人所寻,务必要和卓凯相似。 就连刘善舞给那个村民下的那种药,也是他派人给的,就想借今日这般局,给佩宏峰一个难堪。 事情发生了,涉及后妃,加上佩宏峰功高盖主,手下的副将都敢这般猖狂,皇上一定不会轻饶。 到时候龙颜大怒,谁又会注意到这个村民,并不是真的卓凯,所有人的视线只会集中在他非礼后妃身上。 自己如此周密的计划,竟然被皇后这么容易就剥开,他真是不甘心。 “她虽是女人,却是佩家人,我们到底是小瞧了她。” 第二个男人想起佩玖兰的凌厉的气质,不由得有些发憷,“年纪不大,通身的气派却十分震慑人。” “你不是说她与皇上的感情并不和睦吗?除了因为佩宏峰,佩家女儿白得了个皇后的位置。 皇上对她一直冷淡,前阵子甚至还因为一个贵人,被禁闭在自己宫内。” 男子也有些奇怪凌舜华对佩玖兰的态度,“是,在佩宏峰进城的前几日,才刚放出来。” 第四十七章 见面 “先不管皇上对她是什么态度,眼下你找人暗中盯着皇后的重华宫,我倒要看看,这个佩家女子,能有多大的本事。” “是。” “佩宏峰,这才刚开始,我就看你是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男子双眼闪过一丝阴狠,消散在这无边的夜色之中。 “娘娘,快醒醒!” 夏夜风一般的小跑至佩玖兰的寝殿,就开始摇晃还在睡梦中的人。 “别烦我。” 佩玖兰甩开夏夜的爪子,翻了个身,就准备和周公继续下棋,要知道她能睡一个好觉,并不太容易。 “娘娘……”夏夜又摇了几下,佩玖兰依旧无动于衷,直接把后背对着她。 “娘娘,将军大人和少爷来了。”迫不得已,夏夜只好出绝招。 “来就来呗,天王老子来,我也……”佩玖兰猛地坐起身子,“你说,谁来了?” “将军大人和少爷。” “你怎么不早说,真是的,耽误本宫的时间。” 佩玖兰光着脚就下了床,连鞋子也来不及换,就坐在梳妆台前,“快,给本宫随便梳两下,本宫要立刻见父亲和哥哥。” “刚刚是谁说就算天王老子来,也别想打扰您睡觉的。” 佩玖兰理直气壮,“来的是父亲和哥哥,怎么能一样?你快点,别让他们等急了。” “春朝,娘娘呢?”佩宏峰坐在正厅之中,看着忙前忙后的春朝,不由出声问道。 “爹,还用问吗?” 佩亦城下巴朝佩玖兰寝殿的方向努了努,“那个小懒猫,肯定还没有睡醒。” “爹爹,您可听见了,哥哥惯会说我坏话。” 佩玖兰脚下生风的朝着佩宏峰和佩亦城的方向走来,嘴角带着笑。 “给娘娘请安。” 佩宏峰站起身就要给佩玖兰请安,却被一旁的佩亦城给拦下,“爹爹来妹妹这里,要这些虚礼做什么?” “哥哥说的是,要跪,也是女儿跪。”佩玖兰说着,便要给佩宏峰跪下,也被佩亦城给拦下。 “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父女之间,这般让人看了笑话。” “谁敢笑话本宫,本宫砍了他。”佩玖兰昂起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佩亦城忍不住嘲笑她,“看看你这疯模样,已经嫁了人,还是皇后,怎么还和以前这般没大没小。” “玖儿在父亲和哥哥面前,永远都是当初的那个丫头。” “我的女儿,苦了你了。” 佩宏峰看着眼前的女儿,忍不住老泪纵横,君臣有别,就算是在佩玖兰的重华宫,他想再拉拉自己女儿的手,也是不可能。 “爹爹说的这是什么话?” 佩玖兰唇角飞扬,“女儿嫁的可是当今皇上,贵为一国皇后,后宫之主。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女儿若是苦,这世上哪还有甜的人。” “玖儿,你老实告诉哥哥,你后悔吗?”佩亦城可不是父亲佩宏峰,妹妹的想法,他似乎更加清楚。 “为什么要后悔?我可是皇后啊。” “云轩可有欺负你?” “城儿慎言!”佩宏峰看着儿子,“皇上的字,不是你能叫的。” “父亲莫要过虑,孩儿知道。” “他欺负我做什么?没有。” 佩玖兰摇摇头,可是佩亦城却从她的眼底看到一闪而过的无奈。 “那我怎么听说,前阵子他把你禁闭重华宫了?” “对,玖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佩宏峰听到这么一个消息,加紧赶路,怕是要晚好几天才能到达京城。 “爹爹和哥哥听谁乱嚼舌根呢,”佩玖兰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我不过在重华宫静修了几日。” “静修?” 佩亦城挑起好看的俊眉斜睨佩玖兰一眼,“你蒙傻子呢?” 这消息是子墨传给他的,怎么可能有错。 “哎呀,爹爹和哥哥好不容易进宫来看我一回,怎么总提起一些过去的事,我们应该放眼当下才是。” 佩亦城是何等的精明,佩玖兰想瞒他也不是那么容易,干脆岔开了话题。 “今日爹爹和哥哥怎地能进宫看我?我还以为要等上几日。” “今日我和父亲上完朝,云轩……皇上……” 佩亦城偷偷瞄了一眼佩宏峰,立刻改了称呼,“皇上说因为昨晚的事情,所以特地允许我和父亲可以提前来探望你。” 佩玖兰勾了勾唇,“看来昨晚的事情,也并不是全无坏处。” “玖儿,昨晚的事情,为父回去和你哥哥谈了谈,觉得事情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他们是针对父亲而来。”佩玖兰接下佩宏峰的话。 “不错。” 佩宏峰露出满意的表情,他的女儿,自是聪明的,“只是这幕后之人,为父还需要好好调查。” “爹爹不如把这件事交给女儿。” “不可!” 佩宏峰立刻拒绝,“你在宫中也不容易,处处都要小心,朝廷的这种事情有为父和你哥哥就可。 而且,后宫不可干政,这要是让有心人知道了,对你不利。” 佩玖兰偷偷吐了吐舌,对佩宏峰的话不以为然,却被佩亦城看到,偷偷用眼神鄙视了她一把。 “如果交给哥哥,那我也是放心的,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哥哥也可以找文哥哥帮忙。” 如果说这世上佩玖兰除了自己的父母哥哥,还有什么人可以相信,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萧文。 “放心,哥哥一定会请他好好帮忙的。” 佩亦城话里有话,那个‘好好帮忙’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这倒是让佩玖兰好奇,萧文又是怎么得罪了自家的这个宝贝哥哥。 “在边疆的这几年,哥哥跟着爹爹吃了不少苦吧?” 佩玖兰昨天见到佩亦城就想扑过去好好问问,可是却不曾有这个机会。 佩亦城原本就长得很俊逸,肤色属于正常略微偏白,带着几分仙气。 经过这几年边疆的风吹,肤色倒是暗了两分,更有男子气,也显得更加俊朗了。 “你是想说哥哥变黑了,也变丑了,是吧?”佩玖兰的小心思,佩亦城不想也知道。 第四十八章 不得自由 “哪里,哥哥在我眼中永远都是最帅气的,真不愧是我的哥哥。” “这话怎么倒像是拐着弯的夸你自己呢?” “没有,我真的很认真的在夸你。”佩玖兰睁着一双亮闪闪的星眸,“请看我真挚的眼神。” “那是你哥好看,还是你夫君好看?” 佩亦城会问出这个问题,一点儿也不奇怪。 他,凌舜华,萧文,三个人长得都十分俊逸,却各有各的特点。 他原本白皙的肤色带着仙气,现在黑了几分,也就多出了几分英朗。 而凌舜华的俊逸中,则带着王者的气势,俾睨天下的姿态。 萧文则是多了些书香儒雅气,但是要真正说出长短来,自是凌舜华胜上二人一筹。 “当然是哥哥好看。” “皇上,您不进去看娘娘了?”李尚荣注意到凌舜华发黑的脸色,小心问道。 原本凌舜华是在御书房批奏折,忽然想到此时的重华宫一定很热闹,不知为何就想来看看。 到了宫门口还禁止了太监的通报,直接带着李尚荣来到了观澜殿门口。 恰巧听到佩亦城问佩玖兰几人谁更好看的问题,内心忍不住也想要知道。 所以李尚荣有幸见识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偷听的皇帝。 堂堂的一国之君,上玄王朝的皇上,竟也会在意她人对自己的评价。 而这个人,一直都是自己讨厌的女人,连凌舜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如此。 只是当佩玖兰说出了那个答案,却不是自己心中所暗暗期待的,凌舜华当场黑了脸,转身就走。 “回御书房。”凌舜华迈开脚,大步向前走,心中却把佩玖兰好好的骂了一遍。 ‘这该死的女人,竟然说朕没有斯辰长得好看,绝对是眼瞎。’ “刚才皇上好像来了。”佩亦城停止说话,静默了片刻,忽然说道。 “既是没让太监通报,又没有进来,我们就当做不知道。”佩玖兰丝毫不在意。 “你这性子可不行,” 佩宏峰看女儿依旧这般毛躁的性格,不由得开始劝导,“你都已经嫁给皇上了,这般态度以后要怎么共处?” “什么处不处的?他过他的,我过我的。” “这是什么话?!”佩宏峰忍不住提高音量,“你们可是夫妻,现在这像什么样?” “父亲也别忘了,他是皇上,女儿虽说是皇后,也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之中的一个。” 佩玖兰淡然道,“倘若每晚他去不同的女人那里,一年半载女儿也不会见到他,父亲,你可明白?” 佩宏峰虽说是武将,却专情,一生只娶了佩玖兰佩亦城的母亲一个。 可是自己唯一的女儿,却嫁给了这世上拥有最多女人的男人,他又如何不知。 “当初,为父就不该让你嫁给他。” 佩宏峰心疼女儿之余,皇上也不敬称了,直接用他字代替。 “爹爹,这是女儿自己选的,并不后悔。” “可是你看看你自己过得这叫什么日子,偌大的宫殿,却冷清的像是冰窖。” 边疆虽苦,可是有数万将士在一起,奋勇杀敌,天是冷的,可这心,却是热的。 皇宫这些高墙华阁,与之相差犹如天壤之别。 “冰窖好啊,天热的时候,不愁避暑了。” “为父跟你好好说话,莫乱开玩笑。”佩宏峰瞪了她一眼,“你是不是该想想以后。” “怎么想?” “玖儿,在为父眼里,从小你就特别有主意,才四五岁的年月,却比大人思虑的更详细周全。 有时候为父和你的哥哥都不如你的心思,可是如此聪慧的你,却做了一件困顿你一生的事。” 佩宏峰的话中,带着一些伤感,哪怕是上战场,他也未曾这般过。 佩玖兰目光落在殿外的那株白梅上,“父亲莫要这样讲,一切都是女儿的选择。” “你本是天上自由的大雁,奈何却入了这高墙之内,成了笼中的雀鸟。 就算笼子是金子做的,也不如这蓝天白云自在。” 佩玖兰自嘲般接着佩宏峰的话,“我向往着大雁,因为大雁是忠贞之鸟,一生只有一个伴侣。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如今女儿只能和攀雀一样,过着这一夫多妻的生活。” “玖儿,不然为父去求皇上,放你出宫。” 佩宏峰实在不忍心自己的女儿,就这么被困在宫中,寂寞的过完一生,她本该更好的生活。 “父亲,女儿并不是普通百姓家的妻子,是当今圣上的,您这话,万万不要再提了。 这让有心之人听见,定然惹的杀身之祸。” “那为父去求皇上,给你个孩子可好?在这深宫之中,也好有个相伴。” “父亲,您真是越老越不正经了。” 佩玖兰嗔怪道,“您要是觉得寂寞,不如再给我和哥哥生个弟弟妹妹便好。 怎么好端端的,主意就打到女儿身上来了。” “玖儿,怎么能拿父亲打趣。”佩亦城宠溺道,“父亲也是为了你好。” “父亲和哥哥为了我好,我自然知道,只是有些事情,身不由己。” “将军,少爷,时候不早了。”春朝看了看窗外的天,出声提醒。 “哎。”佩宏峰站起来,语重心长道,“为父改日再来看你,今日所言,你且好好想想。” “女儿知道了。” “你怎么还不走?”佩宏峰看着儿子坐在那里,没有起来的意思。 佩亦城眨眨眼,“儿子想与妹妹说几句体己话,父亲可否在殿外等候片刻?” “哪来的这些花花肠子。”佩宏峰虽是这么说,却还是跟着春朝向殿外先行。 “哥哥莫不是还有什么指示需要妹妹聆听的?” “我可不是父亲。” 佩亦城勾了勾唇,有些事佩玖兰不能给佩宏峰这个当父亲的说,不代表他这个当哥哥的就不能问。 “那是,你比父亲帅多了,不过我个人认为,父亲年轻的时候也一定是个大帅哥。” “别扯开话题,我支开父亲,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哥哥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妹妹一定知无不言。” 第四十九章 以后当如何 “你对云轩到底是怎么想的?” 佩玖兰耸耸肩,“我什么也没想啊。” “佩玖兰,你给我好好回答。”佩亦城难得对佩玖兰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 “哥哥,我是说真的,”佩玖兰见佩亦城如此认真,也不再与他调笑,“我现在当真什么也不想了。” “怎么说?” “我跟父亲说嫁给凌舜华,进宫,爱他,这些都没有后悔过,是真的。 就算我现在不再爱他,我也不能否定之前对他的感情,毕竟,人生没有几个十年。” “你不爱他了?” 佩亦城显得有些意外,自己这个宝贝妹妹是如何爱着凌舜华,他一清二楚。 当初她执意要为他入宫门,似乎谁也无法理解她的那份坚持与执着。 “不爱了。” “你苦苦守卫多年的感情,难道就这么可以说不爱便不爱了?” “守卫……哥哥,这两个字不容易,在这份没有回报的感情中,我挣扎了这么久,累了。” “那你以后准备如何?” 虽然凌舜华和萧文一样,是他的兄弟,但是他更是一国之君,佩玖兰嫁与他之时,佩亦城心中是有些不愿的。 这是一份矛盾的心理,一个是自己最亲的妹妹,一个是自己的好兄弟,他们的结合,原本是值得自己祝福的。 可凌舜华身为皇上,拥有世上最多的女人,这样的人,佩亦城不能保证他能给自己妹妹幸福。 所以当佩玖兰这么说,佩亦城感觉自己似乎松了口气。 明明佩玖兰能被凌舜华宠爱,是他乐意看见的,但是在后宫这个女人如海一样多的地方。 他又不希望佩玖兰也和其他女人一样,为了凌舜华的一个眼神,就挣得头破血流。 佩玖兰淡淡道,“大约会老死在宫中吧。” “这可不是我佩家儿女说出口的话。” “那我应该说什么呢?” “玖儿,既然已经没有感情,何不离开?” “哥哥,你这是鼓动一国之母,逃离后宫吗?”佩玖兰调皮的眨眨眼,“这要是让人知道,可是要杀头的。” “如果用哥哥的性命能换我最亲爱的妹妹下半身生自由,我十分愿意。” “我不愿意!” 佩玖兰目光变得犀利,“我不会让我最亲爱的哥哥为我牺牲任何。 如果这样,我宁愿老死在宫中,一辈子不得自由。” “玖儿,你……” “哥哥,你能为妹妹牺牲任何事,我知道,我也一样,所以这样的话,以后你不必再说。 依玖儿的身手,我若真是离开,又有谁能拦得住我?” “那你……” “哥哥,不管凌舜华爱不爱我,或者我爱不爱他,我已经嫁给他。” “这话不像是你会说的。” 佩亦城的思想并不封建,没有感情的两个人,他宁愿分开。 何况原本一方曾经爱的那么深,这样强制在一起,只会更痛苦。 “哥哥,凌舜华刚登基三年,朝政并不如表面看到的那般稳妥……” “朝政你不必担心,自有我和父亲帮助他。” “那这后宫呢?真和前朝无关联?” “那也不用你操心。” “后宫女人那么多,凌舜华个个都喜欢?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了解他。 他并不是一个贪图美色之人,没有用处的女人,他不会留。” “你的意思是,还要帮他肃清后宫?” “我留在这宫内一天,就履行皇后的职责一天。” 佩亦城盯着佩玖兰的双眸,“你这样说,会让我以为你还爱他。” “哥哥,我对他就算没有感情,还有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不管你什么时候想离开,告诉哥哥,哥哥帮你。” 佩玖兰又笑了,“远水解不了近渴,要是哥哥远在边疆呢?” “我就是飞也要飞回来,何况,这次要不要回边疆,看我心情。” 佩亦城跟着佩宏峰去边疆,完全是为了帮助自己的父亲,和锻炼自己,凌舜华并未正式派遣。 “不愧是我的哥哥,真霸气。”佩玖兰装模作样的竖起大拇指。 “少在这恶心人。” “秋寒和冬暖呢?”佩玖兰想起另外两个丫头,问道。 “今日是和父亲下了朝直接过来的,她们没有跟过来。” “她们照顾的可还算周到?” “上阵杀敌比男子都勇猛。” “……” “下次把她俩带来,我和身边这两个丫头,还都挺想她们的。” 佩玖兰指指春朝和夏夜,两个人原以为秋寒和夏暖会和佩将军一起来,倒是失望了一小下。 “好。” 佩亦城点点头,“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不留在这说教了?” “父亲该等急了。” “让他等等也无妨。” “你真是个不孝女。” 佩玖兰很冤枉,她明明十分孝顺的好吗?是他自己要留下说什么私房话的,怎么反而赖她了。 刚抬脚准备离开,佩亦城忽然又停了下来,意有所指,“你这重华宫,可是热闹的很。” “那是自然,深宫寂寞,有一些人随时陪着,也是好事。” “都知道是谁家的吗?” “难不成哥哥想请他们喝茶?” “还是你自己管够吧。” 佩玖兰撅起了樱桃小口,“哥哥未免也太过小气。” “我这边疆回来的人,没有什么多余的银两,连家里的茶,都是前两年的陈茶,哪有多余的替你招待客人。” “哥哥是跑到妹妹这里哭穷了?”佩玖兰有些好笑,佩亦城这样子也太小孩子气了。 “不是哭,是真穷。” “春朝,把前几日御茶署送来的雨前含露全拿过来,孝敬哥哥。” 看着春朝手中的两个琉璃茶罐,佩亦城眉毛一挑,“我想喝你亲手煮的踏雪寻梅功夫茶。” “哥哥,你确定你是从边疆回来?” “不然呢?” “我会以为这几年你和文哥哥下江南游玩了,这边疆待了几年,嘴巴倒是越发刁钻了。” “就是在那里什么也没有,才会想念你的手艺。” “好好,哥哥下次来,不管踏雪寻梅,还是寻什么,我都管够。” 说着佩玖兰又朝外瞥了一眼,“你快让父亲等到海枯石烂了。” 第五十章 奴婢觉得有问题 “皇上,奴才请皇后娘娘过来陪您一起用午膳?” 李尚荣看着打从皇后娘娘的重华宫回来,就一早上都黑着脸的凌舜华,出了个主意。 凌舜华负气道,“朕不想跟瞎了眼的女人说话。” “……” “佩宏峰人呢?” “回皇上,佩将军很早就离开娘娘的重华宫了。” “佩亦城也一起离开了?” “是。” “这小子,倒是老实。” “皇上,您的午膳准备在何处用?”李尚荣不怕死的继续追问。 “柔妃的身子如何了?”凌舜华忽然问道。 “回皇上的话,奴才不知,如果见到皇上,大约好的快一些。” 凌舜华的眸中,看不出情绪,“摆驾,依兰殿。” “娘娘,这碗药您先喝着,奴婢一会儿叫人去传午膳。” 依兰殿中,翠萍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递到白瑾柔的面前。 “这御医,还真是知道本宫有什么不适。”白瑾柔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翠萍立刻接过空药碗,然后递过来一碟子蜜饯,“娘娘,吃颗蜜饯压一压吧,御医说这几味药,怕是有些苦。” “不必了。” 白瑾柔勾唇,“不用蜜饯,这药本宫也能喝出糖水味。” “昨晚的事情并没有成功,娘娘……” 昨天晚宴前,白瑾柔接到父亲白齐鸣的纸条,要暗地里配合安庆殿刘答应的这件事。 不用做的太多,只需要敲一敲边鼓,适当的说上几句便可,就连这病都是白瑾柔特意装的。 所以翠萍搞不懂的是,昨晚的事情没有成功,刘答应也撞死了。 娘娘为何心情非但没有恶劣,反而还算不错,连御医开的苦药都一饮而尽,明明是假装的病,也用不着真的喝药。 “你想问什么?” 白瑾柔的声音不大,却让翠萍想起那晚磕头的事情,不禁有些不安。 “奴婢不敢……” “昨晚的事本就跟本宫没有什么关系,本宫也因为身子不适,尚且需要服药。” 翠萍低着头,“奴婢,知道了。” 虽然白瑾柔的事情,她知道的不少,但是不该她问的,她也不能多言。 “娘娘……”一个小婢女有些慌慌张张的走进来。 “没见娘娘休息呢,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对待下面的小宫女,翠萍这贴身婢女的架势就显现出来,说话也厉害。 “娘娘,那边来人通知,皇上一会儿要和您一起用午膳,眼下,已经朝着依兰殿过来了。” “下去吧。” “是。” “娘娘,这,皇上要过来与您用午膳。”翠萍的语气很兴奋,皇上可有段日子没来了。 “奴婢赶紧给您梳妆一下吧。” “不急,皇上的御书房离依兰殿还有段距离。” 白瑾柔伸出手,翠萍赶紧把她从美人榻上扶起来。 “这梳妆,自然是要的,不过本宫这脸色……” “娘娘身子不适,脸色自然有些苍白。”翠萍意会。 此时的重华宫,不分主仆,全挤在一张桌子上用膳,倒也热闹。 “娘娘,听说皇上去了依兰殿柔妃那里用午膳。”饭桌上,春朝似想起什么,说道。 “去就去呗,皇上不来,娘娘难道还不吃了?”夏夜语气有些不快。 自从那天她偷偷去给佩玖兰拿药,被白瑾柔故意打了板子之后,她对依兰殿可谓是深仇大恨。 明明就知道她是谁,也看到了她因为拉扯而掉落在地上的药纸包,偏偏装作没有看见。 娘娘为了救自己,也白白挨了皇上二十大板,本就不喜欢白瑾柔的她,这仇怨,夏夜可是记上了。 “夏夜说的对,他去哪儿跟本宫有何相关?” 佩玖兰淡然的喝着竹笋老鸭汤,这后宫的女人都是他凌舜华的,他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奴婢不是说这个。”春朝急忙摇头。 “昨晚奴婢听娘娘分析佩将军副将这件事之后,回去又仔细想了想。 睡觉前还把整件事情发生的过程,又重新的梳理了一遍。” “看不出我们春朝竟然这么好学,睡觉还分析案情呢?” “你别打岔。”春朝斜了眼夏夜,一脸严肃。 “奴婢总觉得昨晚发生的事情,除了表面我们看到的刘答应和她父亲。 除了背后的那一股子人和势力,好像跟柔妃也脱不了关系。” “哦?” 佩玖兰继续吃着饭,没有因为春朝的话而表现出什么意外,倒是夏夜又接上话了。 “我就知道柔妃不是什么好人,整天装着一副柔弱样子,事实上一肚子坏水。” “就你聪明!” 佩玖兰夹了块豆腐放进夏夜的碟子中,吓得夏夜连连摆手, “奴婢自己来就行了,娘娘不让奴婢布菜,反而给奴婢夹菜,这会让奴婢折寿的。” “本宫就是怕你活太久,遗祸别人。” “……娘娘,您这么做会失去奴婢的……” 夏夜默默的扒着碗中的米粒,显然被佩玖兰给伤害了。 “春朝,你倒是说说看,为何觉得昨晚这件事,白瑾柔也参与了?” “奴婢仔细想了想昨晚在场人的反应,妃嫔中,除了王贵人有些神经之外,就属柔妃了。 柔妃在宴会上说自己身子不适,甚至咳嗽出声,当时奴婢觉得好奇,还瞧了一眼。 她的身子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脸上的苍白也像是刻意用脂粉涂抹上去的。” “那只能说她刻意装病,想引起皇上的注意,皇上这不是就去了她的依兰殿了吗?” 夏夜哼了一声,对这个做作的女人,愈发感到恶心。 “不仅仅是这样,她若是刻意装病,为了引起皇上的注意,那么应该装的更真实一些。” “怎么不真实了,她不是把脸抹的煞白,还咳嗽了吗。” “但是娘娘中间说她身子不适,特意允许她回去休息,她为什么不回去? 如果回去不是才更能显示出病的严重,博得皇上的垂怜吗?” “这……谁知道呢。”夏夜对白瑾柔的这一做法,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也许她是想多在皇上面前晃悠,毕竟听说皇上有段时日没有去她那里了。” 第五十一章 狂犬病犯了 佩玖兰笑了,“你这脑袋,整日只用来装吃食了。” “娘娘……”夏夜气的跺了跺脚。 “柔妃说自己身子不适,可是娘娘让她回去休息她也不回。” 春朝继续道,“自从那个小厮跑来天禄殿禀报,说将军的副将出了事,柔妃时不时就会说上一两句话。 看似没有什么要紧,但是所说的话却都跟这副将一事脱不了干系。 所以,奴婢觉得柔妃十分可疑。” “那照你这么说,柔妃的父亲白大人还有那个文丞相,中间似乎也在说将军副将的问题。” 夏夜听了半天,也听出一些门道,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要是说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有嫌疑的可不只是白瑾柔。 “那都是前朝的事情,我们不方便评价,也看不准,由将军和少爷他们去分析探查就好。” “看来,我们春朝能当一个女捕快了。”佩玖兰看了她一眼,夸奖道。 “还是娘娘教的好。” 春朝有些害羞,能听自家娘娘夸赞一句,真心不容易。 “听我们的人说,自昨晚御医给柔妃开了方子,熬了药,柔妃倒是都喝了,不曾倒掉。” 春朝把下人探听来的消息说给佩玖兰听。 “她不是装的吗?干嘛还老实喝药?” 白瑾柔只是装病,在自己的依兰殿没人看到,想来不必真的喝药才是。 “也许她不能保证殿中都是自己的人,不然这消息我们是怎么知道的?” 佩玖兰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没想到她还挺豁的出去。” “啊?” “那药多苦啊,”佩玖兰撇撇嘴,“真病的人都喝不下去,何况她这装病的。” “……” 听完这话,春朝和夏夜不由得对视一眼,心中感慨,‘娘娘,恐怕这只有怕喝药的你才会这么说。’ “娘娘…奴才有事禀报……”小卫子站在殿外,不知道现在进去是否合适。 “进来。” 佩玖兰的声音从殿内传出去,当小卫子进去之后,春朝和夏夜早已经从饭桌上起身,站在了佩玖兰身后。 “悦庭殿王答应身边的婢女来了,说有要事求见娘娘。” “让她进来。” 没过片刻,小卫子领着一个身穿粉色宫裙的婢女走进了观澜殿,就退了下去。 小婢女一进殿,立刻就跪了下去,“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这不是剪水吗,来找本宫,什么事?” “劳娘娘挂名,奴婢就是剪水,求皇后娘娘救救我家小姐。”剪水立刻磕起了头。 “这后宫之中,只有妃嫔和小主,哪里来的小姐。” “是奴婢失言了。”剪水狠狠一巴掌打到自己脸上,“奴婢求皇后娘娘救救我家小主。” “起来回话。” “谢皇后娘娘。” 剪水晃晃悠悠的直起身,夏夜眼尖,一把上前撩开她的袖子,白皙的胳膊上立刻显现了好几道伤疤。 “娘娘,这丫头受伤了。” “奴婢,奴婢不碍事,”剪水赶紧拽了袖子遮住伤痕,“请娘娘先救救我家小主吧。” 佩玖兰淡然道,“王贵人的狂犬病发作了?” “啊?” 几人一脸懵逼的看着佩玖兰,不知道她说的这个‘狂犬病’,是个什么症状。 “春朝,夏夜。”佩玖兰站了起来。 “娘娘。” “本宫午膳用的略饱,你们陪本宫一起去消消食。” “好的娘娘。” 悦庭殿,在后宫之中算是属于地理位置中上等的地方,却依旧离正宫皇后的重华宫有些距离。 “王芊羽,别以为你进了宫就可以无法无天,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王芊月坐在悦庭殿主殿的正座之上,居高临下的睨着地上跪着的王芊羽。 她位分原本就比王芊羽高,王芊羽住在偏殿,这主殿,自然是她住的。 “妹妹不知姐姐此话是何意?” 王芊羽跪在地上,也不知是不是跪的久了,说话都没什么精神。 “贱人,少给本宫装!” 王芊月刚端起的茶盏,一下子扔在了王芊羽的面前,王芊羽下意识的撇过头,刚刚避免热水溅在脸上的命运。 “贱人,还敢躲。”王芊月站起来上前一步,挥起手重重的打在了王芊羽的脸上。 顷刻间,王芊羽白皙清秀的脸庞,显现出一个五指印。 “怎么样,这挨巴掌的滋味好不好受?” “姐姐不是早就已经试过了,何苦要来问我。”王芊羽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与王芊月对视。 “你这个贱人,终于承认了。” 王芊月再次甩王芊羽一个耳光,“本宫就觉得那日的事情哪能这么巧,我刚逛个御花园,就能遇见皇后。 遇见了也就算了,只是本宫不曾见过她,说话有些冲撞,也不至于罚我跪上一天,还挨了一天的巴掌。” “姐姐这话是不是冤枉好人了,我可是提醒过你,是你自己不听。” “你这个贱人,还好意思说?” 王芊月感觉自己气的站不住,便又坐了回去,红花赶紧重新端了杯茶放在她的面前。 “你明明知道本宫遇见的是皇后,为何没有早早的提醒,分明是故意让本宫出丑,害本宫被罚。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本宫被罚的时候,你偷偷跟着皇后走了,一定是去告本宫的状。” “御花园那么大,我就不能随便走走?” 王芊羽听着王芊月强词夺理的话有些好笑,“难道姐姐觉得妹妹也该陪着你在那里挨巴掌?” “难道不应该?” 王芊月理所应当道,“父亲让你跟着本宫一起入宫,是为了让你帮我巩固在后宫之中的地位。 你还当真以为是让你荣华富贵,跟本宫一起伺候皇上?做梦吧。” “我并没有这么想。” “少给我装,你心里想的什么,本宫一清二楚。”王芊月嗤了一声。 “跟你娘一样的天生贱胚子,看见男人就往上扑,看见皇上还会放过?” “姐姐讲话凭良心,妹妹进宫到现在,何曾见过皇上圣颜?” 王芊羽想到凌舜华那俊逸的面容,心中立刻升起了强烈的占有欲, “就你还想见到皇上?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第五十二章 本宫只是散步至此 “不知王贵人又是个什么东西呢?” 佩玖兰的声音适时的在殿外响起,惊得王芊月放在椅子上的手都有些微颤。 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小声问身边的红花,“皇后怎么会来?” “奴婢也不知道。”红花低声回道。 佩玖兰什么时候来的,她们不曾注意,也都没有看见。 “本宫午膳用的多了些,随意走走,顺便消消食,没想到刚巧看到王贵人姐妹间话家常。” 佩玖兰在上首坐下,目光在王芊月与地上跪着的王芊羽身上来回打量了一下。 “本宫不会打扰到你们了吧?” “娘娘说的哪里话,臣妾姐妹就是随便聊一聊,哪敢说打扰。” 王芊羽一只手背在身后,朝着地上的王芊羽指指。 红花立刻会意,上前两步,半蹲下来,“小主,您和主子是亲姐妹,主子不会真的责怪您的。 您这又是何苦让主子为难呢?快起来吧,这天寒地冻的,地上多凉啊。” 红花说着就要去搀扶地上的王芊羽,却被赶来的剪水挤到一旁,抢先把王芊羽从地上搀扶起来。 “看来,本宫果真来的不太凑巧。” “娘娘说的哪里话,您是后宫之主,这后宫之中,哪里有您不能去的地方呢。 妹妹不小心打坏了臣妾的一个花瓶,臣妾都说无事了,可妹妹偏要给臣妾道歉。 这跪在地上,拉也拉不起来,真是不成体统,惊着娘娘了。” 不得不说,经过这两次的教训,王芊月说话竟然也懂得变通了。 “王贵人也是越发的会说话了,看来,偶尔得些本宫的赏赐,还是有用的。” “娘娘说笑了,承蒙娘娘指教,臣妾铭记在心。”王芊月嘴角含笑,脸上一点儿也看不出之前肿过的样子。 看来这御药署的药,效果果真是不错。 “你们都坐吧,自家姐妹,也不必客气。” “谢娘娘。”王芊月和王芊羽分别在佩玖兰下手的椅子上落座。 佩玖兰的视线无意间落在王芊羽脸颊的巴掌印上,笑着开口。 “王答应,难不成你今日有什么喜事?不如也告诉本宫,让本宫跟着乐一乐。” 王芊羽的表情有些意外,“臣妾今日并无喜事,不知娘娘此话何意?” “本宫瞧你今日脸上的胭脂涂得有些忒厚了,莫不是将整盒都糊脸上了?” “让皇后娘娘见笑了。” 王芊羽盈盈一拜,“今日剪水的手有些不适,换了个新来的小婢女,手生的很。” 王芊羽用手使劲的擦了两下脸颊上的红印,好似想把这胭脂给抹下去一些。 这劲用的不小,只是脸颊却好像越发的红了。 “这样不经训练的婢女怎么能伺候人,万一皇上刚巧来你们这悦庭殿,惊着圣驾可怎么得了!” 佩玖兰显得很气愤,重重拍了下桌子,“来人,把那个不知事的小婢女拖出去乱棍打死!” “娘娘请息怒。”王芊月连忙开口阻止。 王芊羽虽然跟着她住在悦庭殿,但是里里外外都是她的人,真正跟在王芊羽身边的,只有她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剪水。 王芊月昨晚刚调派一个小婢女去王芊羽的偏殿,美其名是照顾她,事实上就是监视她。 她当着皇后的面,说小婢女的事,明摆着是胡言,想借皇后娘娘把这个婢女除去。 这要是让她得逞了,以后悦庭殿的下人,谁还敢听她的话,随便去监视王芊羽。 不得不说,王芊羽这个算盘打得很精,让王芊月在心中又暗暗的把她骂了个遍。 佩玖兰挑眉看着王芊月,“王贵人还有话要说?” “娘娘,臣妾见过妹妹所言的那个小婢女,年龄实在是不大,手艺生些也情有可原。 年纪小小也不容易,不如臣妾替她求个情,娘娘放她一码,臣妾定当让人好好训练她。” 王芊月转身看向王芊羽,“至于妹妹这里,姐姐一会儿再捡两个好的,派过去服侍妹妹,如何?” “谢姐姐好意。”王芊羽不置可否,这事皇后开的口,她自是做不了主。 “想不到王贵人竟有这般菩萨心肠。” 佩玖兰微微颔首,“看来,昨晚贵人早些回去休息,也是有好处的。 照这样下去,不出几日,贵人定能重新欣赏到这御花园的好景致。” “全靠皇后娘娘教导有方,臣妾昨日身子不适,有些失礼,还望娘娘切勿见怪。” “说起这将养一事,最近天气严寒,身子不适的妃嫔大有人在。 昨日本宫见柔妃身子似乎也有些不爽,让她回去休息也不肯,倒是本宫对你们疏于照顾了。” 佩玖兰朝身后挥了挥手,“春朝。” “是,娘娘有何吩咐?” “一会儿你亲自去御药署一趟,让人熬一大锅姜汤,给后宫的各位妃嫔都送去一碗,也好暖暖身子。” “是。” “娘娘果真心善。”王芊月赞叹道,“这般为臣妾们着想,倒是让臣妾有些不好意思了。” “本宫也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不然整个后宫都病恹恹的,皇上又怎么顾得过来。” “就说这柔妃吧,”佩玖兰叹了口气,“一向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儿,有个风寒体热的,皇上都担心的不得了。 昨个,本宫让她回去休息,逞能,没有回去,今日听说都下不了床了,皇上连午膳都是去她那里用的。” “看来柔妃娘娘果真得皇上宠爱。”王芊月听佩玖兰这么说,心中虽然嫉愤,却是不敢表现出来。 “自然是的,不过依本宫看,纵使有皇上的宠爱,还是应该好好照顾自己。 皇上很忙,不能时时都照顾,这到头来,苦的都是自己。” “臣妾谨记。” 佩玖兰伸出手,扶着夏夜递过来的手,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么半天本宫也乏了。” 王芊月与王芊羽连忙跟着起身,“恭送娘娘。” 佩玖兰走到殿门口,忽然停了下来,“听闻王答应对刺绣颇有研究,这两日到本宫宫里来,与本宫瞧一瞧。” “是。” “以后这胭脂,少用点,本宫瞧着怪渗人的。” 第五十三章 人人都有份 “王芊羽,果然不出本宫的所料,你是巴上了皇后这棵大树。” 佩玖兰前脚刚走,后脚王芊月的态度就变了,这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姐姐说的哪里话,大约妹妹今日这脸色,确实不太好,让皇后娘娘看了笑话。” “行了行了,”王芊月摆摆手,“本宫看着你就心烦,下去。” “那妹妹就先告退了,姐姐可别忘了,刚才答应妹妹的话。” 王芊羽退后两步,抬脚便出了王芊月的主殿。 “本宫答应这个贱人什么了?”王芊月转身问一旁的红花。 “刚才皇后娘娘在时,娘娘答应王小主,给她捡两个婢女过去伺候。” “这个贱人,这话记得倒是清楚。” 红花绕到王芊月的身后,给她捏着肩,“那娘娘,这人,奴婢送是不送?” “送,你没听皇后临走时说的话吗?这两日贱人大约是要多跑几趟重华宫。 该给她的暂时也别少了,不然谁知道她在背后怎么编排本宫呢?” 王芊月抿了口茶,“现在,本宫可不能再被皇后给盯上。” “看来柔妃娘娘教主子的话挺管用的,刚才皇后娘娘可是一点儿也没生气,还夸您来着。” 若说王芊月的态度和礼教转变的快,那不止是她自己吃亏警醒,这中间自然少不了高人指点。 而白瑾柔惯会在后宫之中扮演柔弱的角色,做起这套来,自然是轻车熟路。 “本宫告诉你,以后柔妃再派人来,说话掂量着点。” “娘娘这是何意?” 红花有些不明,这前几日柔妃时不时派自己贴身婢女过来,王芊月的态度还是不错的,怎么转眼间就变了。 “不管她对本宫再好,跟本宫抢宠爱的女人,本宫都不会放过。” 红花暗自思腹,娘娘这是还惦记着刚才皇后说的,皇上陪柔妃用午膳的事情呢。 “皇上,御药房送姜汤过来了。”李尚荣接过小太监送的姜汤,放在了凌舜华面前的御案上。 凌舜华手中的毛笔正在宣纸上飞舞,一幅气势磅礴的‘君临天下’顷刻间便跃然于纸上。 把毛笔搁在一旁的架台上,凌舜华黑亮的眸子斜了眼碗中的汤水,“御药房没事送这个做什么?” “回皇上的话,听送药的小太监说,这是皇后娘娘吩咐御药房送的。” “皇后?” 凌舜华把纸放下,端起面前的龙盏璃花碗,皱着鼻子,眉头都有些打结,“这个臭女人是不是故意的?” 他不怎么喜欢吃姜,更讨厌那个刺鼻的味道,这御药房,御膳房谁人不知?偏她竟叫人送来姜汤,简直是可恶。 “皇后娘娘说,天气寒冷,提前喝些姜汤能够更好的御寒。” “她这是关心朕?” 凌舜华心情好了点,把碗端的离自己近了一些,好像这姜的味道,也没有那么难闻嘛。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让御药房煮了很多,后宫每个主子都送了一碗。” 噗…… 凌舜华口中的姜汤直接喷了出来,接着御书房门口的守卫便听到一阵碗盏摔碎的声响。 再然后,皇上的贴身首领太监李尚荣淡定的走了出来,扫了眼门口一脸惊愕的小太监。 缓缓道,“今日外面冷吗?” “回总管的话,挺冷的。” “是吗?”李尚荣抬头望了望天,自言自语道,“还是回去多披一件衣裳吧。” “娘娘,您说您送姜汤就送吧,怎么还叫人往皇上那里也弄了一碗。” 夏夜小口吹着碗上冒着的热气,“听说皇上把碗都摔了。” “御书房的杯盏用了有阵子了,也是时候换一批新的。” 佩玖兰端着盛着姜汤的碗,老实说,她也不爱吃姜,这点她和凌舜华是一样样的。 “夏夜,你的够喝吗?” “够啊,都一大碗了。” “看你这孱弱的身子,多喝一点有好处。” 佩玖兰直接把自己碗中的汤全部一股脑倒在了夏夜的碗中,眼看就要溢出来,夏夜连忙又喝了一大口。 “娘娘,您…使诈。”夏夜放下碗,有些不情愿。 “向着你还白落了埋怨,我怎么不给春朝喝?” 夏夜瞟了一眼几乎都要站在殿门口的春朝,“那是因为春朝离您远。” “那是因为你笨!”春朝咧着嘴走过来,“你忘了娘娘不吃姜?还往跟前凑,傻不傻。” “就你精明。”夏夜收了碗,噘着嘴离开了大殿。 “娘娘,您说您今天的一番话,王贵人信吗?” “随便她爱信不信。” 佩玖兰随意拿起桌边的一本书,来回翻了翻又放了回去,“怎么都是字,连个画也没。” “今日王贵人说的话,倒是让奴婢吃惊不小。” “怎么着,觉得她变聪明了?” “可不嘛,您瞧前两次见面,她哪里像个贵人的样子,连大家闺秀都算不上。 这才只过了一晚上,她说起话来,有头有尾,还挺规矩。” “这只能说她背后有个好师傅啊。”佩玖兰来回在殿中转着,总觉得有些无聊,想要找点事情来做。 “娘娘,您在找什么?奴婢帮您找。”春朝跟过去,想要看看佩玖兰在转悠什么。 “本宫觉得无聊的很,想找个乐子。” “您不听奴婢分析事情了?” “本宫听着呢,你继续。” “您说王贵人背后的师傅会是谁啊?” “还能是谁?” 佩玖兰任命的坐回了榻子上,这么大的屋子,竟然找不出好玩的东西,当真无趣。 “不会又是柔妃吧?她这胳膊伸的可够长的啊。” 现在只要有一点点风吹草动,春朝直觉就跟白瑾柔脱不了关系。 “她太看得起自己了,总觉得以她的本事,能得到更好的位置,更好的宠爱。” “妃位本就没有几人,她这样都还不满意,暗地里又总是想找您的麻烦,莫不是……” “心不小,是吧?”佩玖兰呵呵一笑。 春朝冷哼了一声,“她哪里来的胆子?” “她要是真是个善良的,能帮助凌舜华巩固江山,本宫让出这皇后之位,倒也无妨。” 第五十四章 发现新成员 “娘娘慎言。”春朝急忙出声阻止,“娘娘,这种话可是万万说不得的。” 佩玖兰看她一眼,没有再说话,这种事情说出来本就大逆不道,春朝这反应,已经算好的了吧。 “娘娘,外面又下雪了。” 夏夜端着一壶热茶再次走进殿中,把茶放在桌上,给佩玖兰倒上,这才搓了搓手,“这天说下就下,外面可真是冷。” “这你可就说错了,”佩玖兰端起茶盏,“冷的不是下雪天,而是化雪天。” “这怎么可能?”夏夜惊讶之余都忘了搓手,好在殿中的地笼烧的很旺,很暖和。 “下雪时,因为水凝结成固体,会散发一定的热量。 而化雪的时候,雪融化成水,会吸收周围的热量,我们就会感觉更冷。 事实上,这种变化并不算大,一般情况下,人是感觉不出来的。” 春朝疑惑的眨眨眼,夏夜更是一头雾水,“娘娘,您说的太深奥,奴婢听不懂,奴婢只知道这天下不下雪都是冷的要命。” “冷就穿厚点,难不成想得了风寒,好偷懒?” “娘娘真会冤枉人。”夏夜拽了拽自己的衣角,“奴婢连棉衣都穿上了,再穿就干不了活了。” “这个时候,是不是觉得自己会武很有好处?”春朝一直在殿内,没有夏夜那一番小动作。 “大大的有用。”夏夜猛点头。 “我总算知道为何有些武林高手在冬天也穿的那么潇洒单薄,因为有内力护体,根本就不冷。” “那你怎么还抖得跟小鸡子似的?” “……” “嘘……”佩玖兰忽然禁止了两人的说话。 顿了片刻,春朝小声问道,“娘娘,怎么了?” “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没有。”两人一起摇了摇头。 佩玖兰抬脚就迈出了殿门,直接朝着后院走去。 春朝赶忙拿把油纸伞跟上,夏夜从架子上拿起一件貂绒披风也追了出去。 后院原本种着许多树,以白玉兰和红枫为主,在佩玖兰禁宫期间,全让侍卫给砍了,眼下空荡的很。 放眼看去,只有远处不少的残叶花梗东倒西歪的零散在各个角落,上面正不断的积压着落下的雪。 “娘娘,什么也没有啊。”春朝撑着油纸伞站到佩玖兰身后侧。 还好她拿着伞追上了,才不过片刻功夫,这雪已经下的很大了,整个后院白茫茫的一片。 佩玖兰只扫视了一下四周,便速度的朝后院的东南角落走去。 后院的东南角没什么特别的,如果非要说,好像有一个特别小的洞,类似狗洞一样。 平日这边都有艳丽的花草遮挡,一般看不出,现在依旧是被残花断梗遮挡。 落满了雪,白茫茫的,更是什么也看不到,春朝不知道佩玖兰来这边到底是找什么。 “娘娘,您慢点,这雪下得急。” 春朝一边举着油纸伞,一边小跑着,手中的伞这才能够刚刚遮挡着佩玖兰的头顶。 “我就说听见小家伙的声音了。”佩玖兰忽然蹲在了地上,语带笑意。 春朝连忙从她身后探出头,这才看见佩玖兰说的小家伙是什么。 一个白绒绒的小奶猫此时正卡在洞口旁边的残花枝杈上,挣脱不开。 时不时发出喵的呜声,只是这声音太弱了,伴随着风声和雪声,就算凑到跟前,春朝都听不清。 纯白色的毛,个头小的可怜,又掩藏在这风雪的枝丫下,能听见看见它的,除了佩玖兰,还真别想找到第二个人。 “娘娘,我们宫中怎么会有小野猫?” 最让人奇怪的是,小奶猫的眼睛是异瞳,一只是蓝色,一只是黄色,在雪地里闪闪发光,春朝从未见过。 “小点声,别吓到它。”佩玖兰伸出双手,慢慢的朝小奶猫移动。 不知是佩玖兰小心翼翼的动作让小奶猫感受到她的善意,还是它真的在这挣扎挨冻有些时候了。 当佩玖兰去抱它的时候,它一动不动,朝着她喵呜了一声,便老实的被她抱进怀中。 “娘娘,您怀中的是什么?”夏夜才赶来,只看到佩玖兰怀中的一团白绒绒。 “你来的刚好,把貂绒递给本宫。” 接过夏夜手中的貂绒,佩玖兰完全把小奶猫放在了上头,并且裹得严严实实的。 这才抬起头,满意的笑了,“走,回去。” “娘娘裹着的那个是……”两人跟在佩玖兰身后,夏夜小声的问春朝。 “小猫。” “猫?” “嗯。” 佩玖兰速度很快,转眼便回到了殿中,把包在貂绒内的小奶猫放在软塌之上。 离软塌不远处就摆放着一处地笼,里面的碳烧的火红,正往外冒着暖气。 “夏夜,你去给我们小十年弄点牛奶,刚挤的那种不行,要煮一下。” “春朝,你去准备些热水和帕子,我要给小十年擦擦身子。” “十年?” “本宫刚给它起的名字。” 春朝夏夜对视一眼,就慌忙去准备了。 娘娘这速度可真快,就从后院到观澜殿这路途中,就给小奶猫起好了名字。 “娘娘,牛奶来了,煮沸过的,要喂它喝吗?” 不一会儿,夏夜就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大碗刚煮沸过的牛奶,还有一个很浅的小碟子。 “不急,太烫了,凉一下,本宫先给它擦擦身子。” “娘娘,您坐在一旁休息,奴婢给它擦。” 春朝端着铜盆走过来,热水的水雾缓缓上升,在寒冷的冬天,看的很清楚。 “不必,本宫来就行,它太小,本宫怕你们再吓着它。” 春朝把帕子在盆中湿了之后递给佩玖兰。 看着她细心的给小奶猫擦拭着身上的每一处地方,夏夜不由得问道,“娘娘,为什么不直接给它洗澡?” “它这么小,天又这么冷,洗澡会冻死的。” “娘娘好细心。” “它也是一条小生命,况且本宫觉得跟它很有缘分呢。” 佩玖兰把擦干净的小奶猫轻轻举起来,亲了亲,“是不是,小十年?” 咕噜噜……回答佩玖兰的是小奶猫的肚子。 “哈哈,本宫的十年饿了呢,快把牛奶端过来。” 第五十五章 我也很无奈啊 “看这雪势,一时半会儿,你怕是也回不得将军府了。” 郊外的一处梅林内,一栋不起眼却十分精致的竹屋被一片苍茫所掩盖,看不出原本翠绿的颜色。 本应闭门谢客的屋子,此时却传来了主人的说笑声。 “难不成你这墨辰轩,还没有我一席之地?” 佩亦城拿过火炉上的茶壶,给自己续了茶,再次放了回去。 这样的天气,如果不把茶壶放在炭火上煨着,茶会凉的很快。 萧文勾起唇笑了笑,“看你这话说的,你这坐的地方,岂止是一席之大,后头的几间屋子,总为你留着。” “少给我扯。” 佩亦城不满的把杯子往桌几上一放,虽是随意的动作,却不见杯中的茶水洒溢。 “你不是说请我来喝酒,为何喝的却是茶水,还是我给你做的功夫茶?” “我这不是想喝玖儿的茶喝不到,只能退而求其次,喝喝斯辰的茶嘛。” 佩玖兰的功夫茶,关系好的几人,自然是都喝过,数萧文喜的最深。 只不过如今佩玖兰身在皇宫,要喝她煮的茶,却是不容易了,好在佩亦城跟着佩玖兰学过。 虽然不如佩玖兰功夫的那般繁琐,到底是比一般茶有味道,也更醇香。 “那还真是委屈你了。”佩亦城睨他一眼,把头转向窗外。 萧文说的没错,雪下得很大,如鹅毛一般,飘飘扬扬,整个天地白茫茫一片。 屋外的梅林已经被落雪所掩盖,看不真切,只是伴随着寒风,时不时拂过一阵清香,再配合着屋内的茶香,很好闻,更有一番意境。 “斯辰又说笑呢,”萧文跟着看向窗外飞扬的雪,“能跟你在一起喝茶,是我最开心的事了。” “我可不敢当。”佩亦城冷哼一声,“上次的帐我还未跟你算。” “怎么你还记得呢。”萧文感慨一声,“我都已经将功折罪了。” “事后拎两壶酒,道几句兄弟情,就算完了?” “这事怨不得我,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萧文扬起头,把手中的茶一饮而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喝的是酒呢。 “我知道你是帮云轩做事,我也没怪你的意思,可你能不能先通知我一声?” 佩亦城转过头重新把视线放在了萧文身上,与他对视,“事前瞒着我,事后才告诉我,你想过我的感受?” “兄弟,这事本就不是我或者云轩事先计划的,你该明白。 我们只是在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之后,稍微改动了一下而已。” “稍微改动了一下?还而已?”佩亦城愤然道,“萧子墨,你在中间起了什么作用,难道我不清楚?” “我就是知道你清楚,我才敢做啊。”萧文小声嘀咕。 佩亦城挑眉,“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你听岔了。斯辰,我这也是为了你,为了伯父好。” 萧文一脸义正言辞的模样,“这件事起因本就是朝着伯父去的,他是你和玖儿的父亲,我肯定会插手的。 再说,这件事也牵扯到朝廷,云轩肯定也会有自己的想法。 我两个兄弟都在这件事情上,那我只能出手把这件事摆平了。” 看着他这理所应当的模样,佩亦城有种朝他俊逸的脸上来上一拳的冲动。 “你所谓的摆平就是火上浇油?” “看你说的,哪有那么夸张,就是帮他们把事情下去,让我们晚上可以顺利的看场好戏。” “萧子墨,你信不信我给你一拳?” “我知道你不会舍得对我这俊逸的脸庞下手的。” “……” 佩亦城有些无语,他怎么不知道萧文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么不要脸的性格。 “好了,既然是看戏,兄弟我又是掌控话本的人,怎么能让戏台子塌了呢。” “那晚是你在掌控吗?”佩亦城鄙视了他一眼,“我怎么看着是玖儿从头到尾在搭台子。” “我们自家人的事,谁干不是干,我就知道我们玖儿聪明。” 萧文提起佩玖兰又得意的一笑,“为了奖励我们的玖儿,我可是冒着雪,给她送去了好东西。” “你能有什么好东西?” “你对上玄王朝的首富说这样的话,不怕打脸吗?” “你来打啊。”佩亦城也学着萧文的痞气,还倾过身子,把脸伸过去。 “看你说的,我也不舍不是。” 萧文把佩亦城又按回到榻子上,“黄白之物配我们玖儿,未免太过俗气。” “那你送的什么?” “活物。” “蛇?老鼠?” “你把我堂堂萧大公子当什么人了?” “我眼前这样的人。” “……” “我送给玖儿一只小奶猫。” “小奶猫有什么好惊奇的?”佩亦城不以为然,猫咪是最常见的一种动物了。 “这只小奶猫可不同,是异瞳。” “异瞳?” “没错,一只眼睛是黄色,一只眼睛是蓝色,是我找人寻了好久的稀罕之物。” 在上玄王朝,猫咪虽然常见,可是这异瞳猫,却是从未被人发现过。 “你怎么送的?” “嘿嘿……” 萧文神秘一笑,“不告诉你,反正我给玖儿准备的,算是一个意外。 她不知道是我送的,不过大约也能猜到。” “有个玩伴也好。”佩亦城黑亮的双眸忽然暗淡下来,“深宫寂寞,玖儿的性子实在不适合长久。” “好了,我就知道你见过她之后,就是这等模样,想必玖儿说的还是那一番话。” 佩亦城有些意外,“你也去见了她?” “你冻傻了?”萧文又往火炉中加了几块碳,“我又不跟你一样去边疆打仗,我经常在宫中,见玖儿是理所应当的。” “看着玖儿那个样子,我心疼,有些后悔把她嫁进宫。” 佩亦城有些自责,如果当初他拦着佩玖兰,也许她现在活得更开心。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谁也决定不了,她跟你说后悔了吗?” 萧文自然知道佩亦城心中想的什么,也知道佩玖兰是如何回答的他,因为她对自己的回答,亦是一样。 “她说从未后悔过,就是这样,我这个哥哥才更加心疼。” 第五十六章 惊现女尸 “已经发生的事,和已经做出的选择,我们无法改变,如今,只能向前看。” 萧文相信,依佩玖兰的性格,他们眼下看到的一切,都不过是暂时的。 而凌舜华,他的聪明尤胜自己和佩亦城,萧文也不信他最终会辜负佩玖兰。 “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学堂的夫子了,说起话来一套套的。” 佩亦城盯着自己杯中的茶水,皱了皱眉,“在这样的天,煮酒论英雄才应景,我们为何围着火炉喝茶?” “红泥小火炉,寒窗梅林雪,凝水浮翡翠,眼前自友人。” 萧文晃了晃杯中的茶水,邪肆一笑,“有兄弟你就够了,我们为何还要谈论旁人?” 佩亦城剜他一眼,“一段时日不见,倒是越发会说话了。” “一个人会不会说话,不在自身,而在眼前的人是谁。”萧文一双黑眸亮闪闪的,一语双关道。 “喝茶吧,眼前人。” 冬季的雪,总是平凡的,一场又一场,下过之后,便不被人们所记得。 也许,在适当的时候,变着花样显示一下存在感,能留下一个深刻的痕迹。 “娘娘,您说,这才不过几日,这小十年的肚子比刚捡来时足足大了一圈。” 夏夜把桌子上十年刚刚舔舐完毕的牛奶碟子收进托盘中,十分感慨。 佩玖兰本来拿了方帕子要给它擦嘴,却发现这小家伙吃东西很优雅,嘴边半点奶渍也没有。 遂心情大好的逗弄着小奶猫,她养的宠物,自不是普通的。 “你是嫌本宫的十年吃的多?” “反正不像是这么小的猫咪能吃的下去的。” “娘娘,您瞧瞧夏夜哀怨的眼神,”春朝在一旁给佩玖兰整理着床榻。 “莫不是嫌弃我们十年胃口大,哪一日会不小心吃了她的口粮?” “哈哈,本宫觉得有这个可能,毕竟她们都挺能吃的。” 佩玖兰又亲了亲小奶猫,双眸跟它的异瞳对视,总觉得这小家伙太过灵气。 “娘娘……” 夏夜不敢对自家娘娘说什么,却是敢找这话题引起的人。 一双小手忽的朝着背对着她的人伸过去,“臭春朝,我要是抢,也只抢你的东西吃?” “娘娘快看,夏夜又撒泼了。”春朝一边反抗一边笑着道,“你这样可是找不到婆家的。” “啊…………” 一声突兀的叫喊声猛然响起,带着害怕和惊悚,径直传进了观澜殿中。 佩玖兰逗十年的动作顿了顿,又重新抚上它的脊背,给它顺着毛。 春朝和夏夜停止了打闹,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娘娘,听声音离重华宫不远。”春朝道。 夏夜走到殿门口,朝外面张望着,“娘娘,要不奴婢去外面看看?” “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可是娘娘,听声音就在我们宫门口没多远啊。” “离得近可是好事。” 佩玖兰把十年轻轻放进一旁专程为它铺好的篮子床铺中,就在她的床榻之下。 “后宫这么大,要是离得远,我们又去哪里看这样的热闹。” 春朝夏夜面面相觑,听佩玖兰这么说,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娘娘,该不会又是……” “雪停了,他们却不怎么消停呢。” 佩玖兰嘴角轻扬,“来给本宫换套衣裳,今晚大约是睡不了早觉了。” 重华宫外半里处的西北角,一群巡逻的侍卫正围在一处假山处,小声低语。 “田统领,这,这可如何是好?” 一个年纪不大的侍卫斜了一眼一旁跪着的小婢女,问自己的首领。 小婢女显然吓坏了,丝毫不顾地上的积雪有多冷,就这么跪爬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离自己不远处的某一点。 顺着她的视线可以清楚的看到地上的东西,不,不是东西。 或许应该说的更确切一点,是一具尸体,一具女尸。 女尸脸色苍白,脸颊浮肿,头发凌乱的散落在脑袋下,黏湿的宫裙紧紧贴在身上。 让人真正感到惊惧的是,女尸脸上的一双眼睛,虽然不大,但是却死死的瞪着,像是死之前看到了什么不敢相信的事情。 普通的尸体,侍卫见过的并不少,但是这样的死不瞑目,却是见得极少。 所以当侍卫问向自己,田水稻依旧仔细的盯着女尸,没有开口。 “田统领,我们是否要上报?”另一个侍卫只看了一眼,便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他才不过跟着上任一个多月,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只一眼,就差点吐出来。 “你现在就去上报李公公。” “只是死了一个宫婢,用得着报到李公公那里吗?这样岂不是连皇上也知晓了?” “废话。” 田水稻一巴掌拍到侍卫的头上,竟将侍卫头上的宫帽都被打落,刚好落在了女尸的脸上。 这下侍卫是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怎么?宫帽送这婢女,莫不是你认识?” “属下,属下不认识。” 侍卫立刻弯下腰,把落在女尸脸上的宫帽捡起来,强忍着恶心,又重新带回了头上。 “去通知李公公,这事情发生地点离皇后娘娘的重华宫如此近,必须让上头知道,我们自己处理不了。” “是。” 侍卫一溜烟的跑走了,依稀可见他跑的过程中把头上的帽拿在手中使劲的吹着寒风。 “田统领,我们现在怎么办?” “派人通知各宫,看看哪宫丢失了婢女,尽量不要惊动娘娘,只需问询宫中的大宫女就可。” “是。” 田统领身边的侍卫招招手,立刻便有几个侍卫速度的跑进了夜色中。 “那皇后娘娘的宫中,属下们……” 大半夜的,就算是宫里的禁军,也不敢随意打扰皇后娘娘。 而他们只是巡逻的小小侍卫,不巧在重华宫附近发现一具尸体,亦不敢惊扰皇后娘娘。 “我们先等等,且看李公公那边是如何传话的。”田水稻摆了摆手。 视线看向一边吓得瘫软在地的婢女。 “先审问一下这名宫女,这具女尸是她发现的。” 第五十七章 热闹的菜市场 “你是怎么发现的尸体?”田水稻问。 “喂,没听见我们田统领问你话吗?”婢女好半天没反应,站在田水稻一旁的侍卫忍不住呵斥。 “大概是刚才吓坏了,还没回过神。”见婢女一时之间不能言语,田水稻只好暂缓问话。 “皇上……”李尚荣从外面走进来,福了个礼。 “什么事?”凌舜华周遭的气压有些低,显示他的心情不怎么好。 佩玖兰那个臭女人,听说前两日意外得了只小猫咪,只顾在重华宫跟猫玩,连安也不来给他请。 难道他堂堂一国皇上,竟然还不如一只猫,简直是岂有此理。 “重华宫……” “佩玖兰干了什么?”一听重华宫有了动静,凌舜华莫名就来了精神。 “回皇上的话,不是皇后娘娘的事情。” 李尚荣自动过滤凌舜华口中对皇后的称谓,“是巡逻的侍卫在巡至重华宫附近时,发现了一具女尸。” 凌舜华蹙起了眉,“重华宫附近有一具女尸?” “说是因为大雪覆盖,无人注意,还是路过的一名婢女发现的。” “摆驾,重华宫。” 宫中说大很大,说小便是传什么消息,都很快,就算田统领让下面的侍卫特意避免,还是有不少的人知道了。 发现尸体的婢女,那一声惊叫并不小,当时就有很多人听见。 因为天冷,又是晚上,附近没有什么人,所以刚开始只有田统领带领的巡逻侍卫赶到。 可是这么折腾了半天,除了原本在场的人,已经又围了不少路过的奴才,婢女。 还有一些则是被自家主子所特意派遣过来,想知道发生了何事。 田统领已经极力阻止了,可是来的人不少,总有人能挤到前头。 一些婢女胆子小,好不容易凑到女尸的前头,看了一眼,便飞快的跑一旁吐了。 “好可怜,就这么死在雪地上了?” “这人到底是谁啊?” “不知道,脸都肿成这样,看不准……” “你那是没敢仔细看,再好好瞅瞅,保不准知道是哪个宫的……” 有些胆子大的,足足看了好几眼,才跑回去,向自家的主子禀告。 凌舜华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幅像街边菜市场的场景。 “皇上驾到……” 跟着凌舜华身后仪仗队的唱报小太监,高高的喊了起来,瞬间整个‘菜场’安静了。 “属下…” “奴才…” “奴婢…” “参见皇上。” 凌舜华犀利的目光扫向跪着的一干人等,没说平身,一群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皇后呢?”凌舜华带着王者自有的气势,居高临下的睨着跪着的田水稻。 自己宫门外这么热闹,她躲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实在是不懂待客之道。 “回皇上的话,属下,没敢打扰娘娘。” “哦?” 凌舜华落了个尾音,身后的李尚荣立刻走出来,“奴才去恭请娘娘。” 李尚荣的话才说完,凌舜华便看到缓缓走来的佩玖兰。 白色的衣裙,白色的貂绒,随着移动的脚步和偶尔带过的风,轻轻摆动,与这雪夜好似融为一体。 “臣妾参见皇上。” “这大晚上的,皇后宫前倒很是热闹的紧。” 凌舜华盯着佩玖兰的脸,不知为何,觉得这样素净的她,竟也是极美的。 “臣妾也甚是奇怪,还以为京中这菜场,被皇上移到宫中来了。 正巧近两日想吃些清淡的,便出来看看,万一有合适的吃食,也不枉受这寒风之苦。” “属下…” “奴才…” “奴婢…” “参见皇后娘娘。” “这是怎么了?”佩玖兰有些惊讶,“好端端的怎么这么些奴才侍卫,都跪在这里?” 凌舜华依旧看着她,“皇后不知道?” 佩玖兰睁着一双水眸,看起来十分无辜,“臣妾不知。” “那就与朕一同听听。” 凌舜华这才把目光收回来,落在了地上的田水稻身上,“都起来吧。” “谢皇上。” 除了田水稻依旧面对着凌舜华,其余的下人,起身后纷纷向一边退了开去,远远的站着。 皇上和皇后在这里,他们不说话,谁也不敢离开。 “说说吧。” “回禀皇上,属下带人巡逻之际,忽然听到有女子惊叫声,便立刻带着人赶到了惊叫声的地方。 来到这里,发现叫喊的是一名婢女,已经被吓坏,眼前正是一具女尸。” “女尸?” 佩玖兰显得很好奇,上前几步,来到了田水稻指着女尸的地方。 审视了片刻之后,又踱步回来,“看着挺可怜,认出是谁了吗?” “回禀娘娘,属下尚未认出女尸身份,已经派人前去各个宫中打探,尚未传来消息。” “发现尸体的婢女也不认识?” “回娘娘的话,”田水稻看了眼尸体旁跪爬的婢女,“此婢女尚无法回神。” “死因呢?” 田水稻有些惭愧,“属下还未查明。” “小卫子。”佩玖兰朝身后喊道。 “奴才在。” “去御医署请一个太医过来,验看一下尸体。” “是。” “没想到这大晚上的,竟会出这样的事情。”佩玖兰感慨万千。 “皇后不觉得晦气?”这么一具尸体,可是死在了重华宫的门外。 “晦气谈不上,平白的失了一条性命,觉得可怜罢了。” 佩玖兰淡然道,“只要皇上不认为此事跟重华宫有什么关系,臣妾便能安枕。” “那与皇后有无关系呢?” “自然无关,臣妾对这么一个小宫女,没什么兴趣。” 她堂堂一国皇后,平白的对一宫女能做什么,要做也是做后妃才是。 “听闻皇后最近新得一宠。” 佩玖兰颔首,“瞒不过皇上。” “可否让朕瞧瞧?” “天气寒冷,十年太过幼小,不宜外出。” “十年?” “是,臣妾给它起的名字。” “为何叫这么个名字?”凌舜华还是头一次听说,一只宠物得这么个名字。 “只是一段过去罢了,臣妾随意起的名字,当不得真,让皇上见笑了。” 第五十八章 女尸的身份 小卫子的动作很快,不消片刻,就带着两个御医和他们的药童,一起来到了重华宫的事发地点。 “微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等候的功夫,凌舜华和佩玖兰已经坐在太监备好的御座之上。 听到两人的请安,凌舜华不语,佩玖兰淡淡道,“平身。” “周御医,你去瞧瞧那个小婢女,被吓失神了,看看能不能回神。 张御医,你去检验一下地上的那具女尸,看看死因是什么?” 佩玖兰平静的下着命令,似乎在她宫门口发现女尸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是。”听完佩玖兰的吩咐,两人立刻行动起来。 周若实来到地上的小婢女跟前,喊了两声,又在她的眼前挥挥手,小婢女毫无反应。 “把她平放在地上。”周若实对着身后的药童吩咐。 药童上前把婢女半扶起,再平放到地面上,之后便退到一旁。 周若实再次上前,伸手撑开婢女无神的双眼,仔细看了看。 这一过程中,婢女都像木偶一般,完全被周若实所摆布。 接着从药童身上背着的药箱中拿出了一个蓝色的瓷瓶,倒出一粒药丸。 天色黑暗,众人又离的有一段距离,能看到瓷瓶的颜色,只是因为周若实在拿药的过程中,药童一闪而过的灯笼光线。 可是这药丸的颜色,除了佩玖兰几人,却再无人看到。 把药碗塞进婢女的口中之后,周若实便收了东西,留小药童在一旁照看,回到凌舜华与佩玖兰面前复命。 “皇上,娘娘,微臣已经给此婢女看过,也入了药,大约过上半盏茶的功夫,也就可以醒了。” “周御医医术果然高明。”佩玖兰赞叹一声。 “娘娘谬赞了。”周若实老实的退到一旁。 此时的张胜安也早已经在女尸身边蹲下,手中拿着一个类似压舌板的东西,在尸体口中翻捣。 检查女尸比给小婢女看失神要费劲的多,半盏茶后,张胜安依然在检验尸体。 “啊……死人了……” 地上躺着的小婢女忽然睁开双眼大叫,直接把身旁的小药童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住口!” 另一边的田水稻毕竟是侍卫统领,立即反应过来,大声呵斥,“皇上娘娘面前,岂容的你大呼小叫。” “皇上,娘娘……” 小婢女喃喃重复了两遍,也许是周太医的药丸起了作用,也许是地上的雪太过冰凉。 她的目光逐渐变的清明,慢慢坐起身子,聚焦的视线开始缓缓打量四周。 当看清周围的人,和坐在不远处的凌舜华与佩玖兰之时,惊的立刻从地上爬起来。 “奴婢,奴婢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醒了?” 小婢女连忙磕着头,“请娘娘恕罪。” “既然已经回了神,那就回答本宫几个问题。” “是。”小婢女不敢抬头,颤颤巍巍道。 “你是哪个宫的婢女?” “回娘娘的话,奴婢是悦庭殿王答应的婢女香菱。” “王答应的婢女?” “是。” 佩玖兰抬手轻轻掸了下身上的貂绒,“本宫可记得王答应只有一个名唤剪水的贴身婢女。” “不敢欺瞒娘娘,奴婢确实是王答应的婢女,是王贵人派奴婢去伺候的。” “悦庭殿离本宫的重华宫可有些距离,你既是悦庭殿的,这么晚了,又怎么会出现在本宫的重华宫附近?” “回娘娘的话,奴婢是奉了自家主子之命,拿着绣好的牡丹绣帕花样,前来给娘娘过目。” “刚走到这里……”香菱说完,好似又想到什么,慌慌张张道,“奴婢,奴婢的绣帕不见了。” “不见了?” “娘娘,奴婢带着绣帕刚走到这里,一阵风刮过,奴婢没有拿好,给吹落到地上。 当奴婢跑过去捡的时候,就,就发现了,发现了秀妆的尸,尸体。” 说到尸体两字,香菱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可见这一场面对她惊吓着实不小。 “田统领,带着人在附近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一条绣着牡丹的丝帕。” “是,娘娘。” 田水稻领了吩咐,立刻带着一众侍卫,在尸体的周围,四下寻找。 “你说死的那个婢女叫秀妆,你又是如何认出的她?” 女尸的死状颇惨,脸也肿胀的变形,白天尚且不能让人识得。 在这漆黑无人的夜晚,香菱无意中看见,竟然能认得出来。 “回娘娘的话,秀妆原本与奴婢是同乡,进宫之后,分到了静安殿柳小主的宫中。 虽然奴婢与她不在一处,但是为主子办事的时候,偶尔也会遇见。 奴婢,奴婢说此人是秀妆,并不是因为认出了她的脸,而是……” “而是什么?” “她手腕上所戴着的镯子,之前遇见的时候,刚巧见她戴过。” “张御医。”佩玖兰的视线朝着不远处检验尸体的张胜安看去。 没过片刻,张胜安走了过来,手中还用一块白布包着什么东西。 当着佩玖兰与凌舜华的面打开之后,里面露出一只成色还算不错的镯子。 “娘娘,这是微臣在女尸手腕上取下的。” “回娘娘的话,”香菱赶忙瞅了一眼,“就是这个镯子。” “这个叫秀妆的婢女,能戴的起这般好的镯子,当真是跟了个好主子。” “她的主子是谁?”凌舜华神色悠然的问道。 “回皇上的话,”他身后的李尚荣上前一步回禀,“柳贵人,居静安殿,其父礼部侍郎柳怀先。” “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瞧着凌舜华的反应,佩玖兰好想给他个白眼,又忍住了。 这人,到底是弄了多少女人在宫中,连这柳贵人叫什么,住在哪个宫,都不知道。 佩玖兰不禁为凌舜华的这些个妃嫔感到可怜,皇上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还如何获得宠爱。 “回皇上,前些日子,柳贵人给您送过参汤。” “有这回事?” 李尚荣不怕死的又回了句,“皇后娘娘静修期间,去御书房送汤的不少,柳贵人就在其中。” “皇后,”凌舜华看了她一眼,“继续审问。” 第五十九章 一起赏月 “回皇后娘娘,帕子找到了。” 没过一会儿,田水稻再次回来了,手中拿着一块绣帕,低头呈给佩玖兰。 春朝上前一步接过绣帕,先拿给凌舜华看,之后才绕回来,拿到佩玖兰面前。 绣帕是粉色的丝帕,上面的边角有些湿,大约是落在地上的时候被雪给浸的。 绣帕上面的图案恰是一幅牡丹图,牡丹朵朵盛开,一簇簇的拥在一起,栩栩如生,看得出绣工不错。 “拿给香菱看看。”春朝把绣帕递到跪着的香菱跟前。 “没错,就是它。” 香菱看了两眼之后猛点头,“娘娘,奴婢拿的绣帕就是这块,是小主亲手绣的。” “这倒是有趣了,”佩玖兰问田水稻,“这块绣帕是从何处寻回的?” “回娘娘的话。”田水稻顿了顿,“一个侍卫在重华宫门口拾到的。” “在本宫的门口?”佩玖兰好像有些惊讶。 凌舜华的黑眸幽暗如夜,侧过头去看佩玖兰,“皇后来的时候没瞧见?” “天色昏暗,臣妾不曾看见。” “娘娘,奴婢与娘娘前来的时候,并未看到宫门口有任何东西。”夏夜开口。 这地上白茫茫的一片,如果有什么东西,她们从重华宫出来在,怎么会看不到。 “皇上面前,不得乱言。”佩玖兰轻声责备。 夏夜立刻从佩玖兰身后走出来,来到凌舜华面前跪下,“请皇上恕罪。” 凌舜华挑眉,“皇后这是何意?” “婢女不懂规矩,请皇上责罚。” 凌舜华知道佩玖兰是故意做给自己看,说这句话也不是真心的。 佩玖兰身边的两个婢女,都是她的心腹,她自己也不舍得打,偏凌舜华就想看她着急的模样。 “既然皇后这么说,那就先打个二十棍。” “臣妾管教不严,这二十棍就打在臣妾身上。” “朕还是第一次见,主子愿意替奴才挨打的。” 凌舜华语气有些不快,他不过随便说说,就算这个婢女是她的心腹,她也没必要这般。 他有时候当真是搞不懂佩玖兰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平日里打他的妃嫔,可是毫不手软。 之前一直认为她为人狠毒,可是有谁见过毒妇替自己的婢女挨打的? “奴婢有错,自然是主子管教不严。” “……皇后还是继续问案吧……” “皇上不责罚夏夜了?” “以后再说。” “奴婢谢皇上恩典,娘娘恩典。”夏夜很会看形势,谢了恩之后,继续回到佩玖兰身后站着。 “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柳迎春带着下人忽然出现,同时随行的还有王芊月与王芊羽,整个现场顿时又热闹起来。 “起来吧。” 佩玖兰视线在三人身上一一扫过,“难得今日众姐妹一起出来赏月。” 赏月? 今晚的天上,别说月亮了,连颗星星都没有,凌舜华鄙视了佩玖兰一眼,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可是他这一举动,却被佩玖兰直接忽略,她跟他的女人交际一下,他还不乐意了。 柳迎春一来,便含情脉脉的看着坐在皇后一旁的皇上,眼睛一眨不眨。 就算皇上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可她依旧看的出神,王芊月自然是不愿意。 两人位分虽然一样,可是她的背景可是比柳迎春高多了,她这么赤裸裸的盯着皇上看,太不要脸了。 “臣妾几人不是来赏月的。”王芊月立即回答,然后看着柳迎春。 “是,王贵人说的对。” 王芊月的出声,让柳迎春想到了这里不止有她一人,赶紧回过神,“听闻娘娘的重华宫附近发现一具女尸?” 佩玖兰自然把两人的小动作收在眼中,不由的想笑。 “如何?” “臣妾刚刚听了下人的话才发现,宫中的一个名唤秀妆的婢女失踪了,不知……” 柳迎春目光撇了下女尸的方向,立刻收回,她可不想见这晦气,“不知,是不是秀妆?” “柳贵人的消息也是灵通的很,听证人所言,倒像是她。” 柳迎春一愣,发生这种事情还有什么证人,听回去的下人说女尸死状可怕,根本认不出是谁。 她前来问寻,左不过是因为听说皇上也在,想借机亲近皇上。 而她宫中恰巧少了一个婢女的事情,她也是刚知道,但是却连婢女的名字也不知晓。 刚才这么说,是要寻一个合适的借口罢了,连秀妆这个名字,也是身边的婢女告知才知道的。 “什么证人?” “这个叫香菱的。” 经过佩玖兰提醒,柳迎春几人好像才看见地上低着头跪着的婢女。 “王贵人,这是你的婢女吗?”柳迎春看着王芊月问道。 “红花,这婢女是悦庭殿的吗?” 除了贴身婢女,王芊月才懒得管她们是谁,叫什么,她能出现在这里,和柳迎春的心思差不了多少。 “回小主,是悦庭殿的,只是……”红花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混账!”王芊月立即呵斥道,“皇上娘娘面前,岂容你吞吞吐吐!” “奴婢该死!” 红花赶紧跪下,“回主子的话,这个婢女叫香菱,是悦庭殿的,前两日您拨给了王答应。” “没错,是臣妾的人。” 一直在一旁安静的听柳迎春和王芊月说话的王芊羽,这才出来回答。 香菱见自家主子出现,就像看见了救星,“小主,奴婢不是故意的。 奴婢走到娘娘宫门前,绣帕忽然被风刮走,奴婢去捡,这才看见秀妆的尸体。” “王答应,你这婢女是什么意思?”柳迎春盯着王芊羽,语气不善。 “什么叫不是故意发现秀妆尸体的,难不成我这静安殿的婢女,就应该白白死在这里,无人发现?” “柳姐姐莫要气恼,香菱定然不是这个意思。” “那她是什么意思?” 柳迎春也不知哪里来的火气,对着佩玖兰福了个礼,“请皇上和娘娘做主。” “这么冷的天,柳贵人火气不小。” 佩玖兰接过春朝递过来的茶水,“你去给各位小主也备上一杯,柳贵人的多加点菊花,降火。” 第六十章 娘娘会不会弄错了 看着柳迎春不甘愿的接过春朝递来的菊花茶,佩玖兰抿唇一笑。 “柳贵人,本宫当你一向是个大度的,怎地与一个婢女计较,倒叫旁人看了笑话。” “臣妾失言了。”夏迎春把茶递给一边的婢女拿着,手中拿着东西跟皇后说话,是不合规矩的。 “娘娘,虽然这秀妆只是臣妾宫中的一名婢女,但也是一条人命。”说到这里,柳迎春竟然红了眼眶,“臣妾实在不忍心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柳贵人果真是个心善的。”佩玖兰赞赏的点点头。 “张御医。” 佩玖兰看着一旁站着的张胜安,他刚才是因为香菱提到验明秀妆身份的镯子时过来的。 “刚才是你负责检验秀妆的尸身,可否已经检验出此宫女之死因,是意外还是人为?” “回禀娘娘,经过微臣的初步检验,此婢女乃是淹死的,是意外还是人为,微臣还需要进一步检验才能知晓。” “谁会害一个小婢女?” 王芊月听了张胜安的话,不屑道,“依臣妾看,是她自己不小心掉到哪里淹死了。” “王贵人此话不妥。” 柳迎春又朝秀妆尸体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秀妆的地方,是在地面上,如果她是淹死的,为什么不是在有水的地方发现她的尸身?” “哼!也许是因为她自己不小心掉在哪个水塘,爬出来后,浑身湿冷,又冻死了。”王芊月就是觉得,一个普通的小贱婢,谁会耽误功夫害她。 “王贵人,刚刚御医可是说秀妆是淹死的,不是冻死的。” “嗯,柳贵人说的十分有道理。” 等两人争论够了,佩玖兰才开口,“只是王贵人的看法,也有可取之处,秀妆只是一个小婢女,为何会有人要害她?” 一个小婢女手中捧着一块白布,上面放着一个镯子,在佩玖兰的示意下走到柳迎春面前。 王芊月就站在柳迎春身旁,自然也瞧见了,不由得接口,“这镯子的式样看着不错,莫不是柳贵人的东西?” “到底是王贵人见多识广。” “多谢皇后赞扬。”王芊月得意的扬着头,理所当然的把佩玖兰的这句话当做了褒扬。 “柳贵人可否认得这镯子?” 柳迎春认真的看了好半天,这才摇摇头,“臣妾不曾见过。” “这镯子,是在死去的秀妆身上发现的。” “娘娘的意思是,这镯子是秀妆的?”柳迎春惊讶道。 “不知柳贵人可曾赏赐给婢女这样的镯子?” “不瞒娘娘,这样的镯子,臣妾尚且不多,不曾赏赐过这样的镯子给身边的婢女。” “那可就奇怪了,”王芊月看好戏般的盯着柳迎春,“这深宫之中的一个小小婢女,怎么戴的起这样的镯子?” “娘娘会不会弄错了?” 柳迎春家世不算高,进宫也不得宠,甚至连皇上的面,都没有见过几次,如果有这样的好东西,尽管自己戴着,怎么可能赏赐给婢女。 “王答应的这个婢女,可是亲眼瞧见她戴过的。” 佩玖兰话音刚落,地上的香菱又开始抽泣,“娘娘,奴婢当时的确是瞧见了,不止奴婢,秀荷当时也在。” “秀荷是谁?”这个名字是今晚佩玖兰头一次听见。 柳迎春身边给她端着菊花茶的婢女忽然哆哆嗦嗦的站出来,手中的茶盏因为她的颤抖而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奴婢就是秀荷。” “你见过秀妆戴这只镯子?” “奴,奴婢见过一次。” “那刚本宫询问你的主子之时,你为何不加言明?莫不是与这秀妆之死,有什么关联?!” “奴,奴婢没有,请娘娘明察。” 秀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手中的茶水洒了一些,落在雪地上,融化成一个个小坑洼。 柳迎春的另一个婢女立即接过她手中的茶盏,退到后边一旁继续站着。 “你这个大胆的奴婢,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娘娘,还不从实招来!” 原本作为受害人秀妆的主子,柳迎春还可以扮演善良的角色,可是秀荷竟然也牵连在内,这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只能赶紧先把自己撇干净,万一这个贱婢真的与此案有关,再连累了她,那自己一辈子就完了。 “莫不是这婢女,见死去的秀妆戴这样好看的镯子,嫉妒横生,所以对此起了杀心?” 王芊月忽然觉得自己很聪明,这样复杂的案子,她一下子便看出了端倪。 “王贵人刚才不是还说,秀妆是自己淹死的?”柳迎春不会让王芊月借这个机会踩自己,赶紧反驳。 “好了,你们要是谁知道真相,不如替这个婢女回答?”佩玖兰的一句话,令两个人立即闭了嘴。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回皇后娘娘,奴婢,奴婢不是故意不说的,只是……”秀荷吓得够呛,可是依旧不知该怎么开口。 “来人,拖出去打!”立刻上前两个侍卫,就要拖走秀荷。 “娘娘,娘娘饶命,奴婢,奴婢说……”秀荷赶紧磕了几个头,不敢让侍卫拉自己走。 佩玖兰挥挥手,侍卫便松开了秀荷,“本宫没有耐性。” “自从秀妆被分到静安殿,奴婢与她闲暇时常聊天,后发现,她的家乡与奴婢的很近,之后奴婢两人的关系便很好。 秀妆的家乡和奴婢的家乡一样,是个穷苦的地方,只是奴婢是孤女,无亲无故,自己无法过活,才进了宫当婢女。 而秀妆是因为家里人多,父母养不起她,被送进来的,她也一向不舍得吃穿,省吃俭用。 奴婢问她为什么这么俭省,她回答说到了可以出宫的年龄,带着攒下的银钱,可以回家乡孝敬父母。” “没想到秀妆这么孝顺,惦记着年岁到了,外放出宫继续孝顺父母,谁曾想……”柳迎春适当的插上一句话,见无人理她,只能尴尬的红了红脸。 “可是最近一些时日,秀妆却变了……”提起秀妆的变化,秀荷的脸上,带着轻微的羡慕。 第六十一章 女尸难道与皇后有关 “哦?” “起先,奴婢发现秀妆的吃食比以前好了,刚开始奴婢并不怎么觉得奇怪,还想着她终于知道对自己好一点了。 可是越往后越发现,秀妆不仅仅是吃食,连穿的,用的,都不像从前,奴婢们的月银根本买不了她用的那些东西。 奴婢问她,她总是说自己之前太节省了,等出宫以后,谁知道她父母亲是否还健在,不如把以前节省的补回来。” “这婢女倒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享受。”王芊月刚才还唾弃她那番假孝顺,这会儿听秀荷这么说,果然就是如此。 “她这么说,奴婢也就信了,大约她是想明白了。” 等王芊月发表完自己的看法,秀妆继续说道,“可是就在几天以前,也就是奴婢和秀妆一起去给娘娘办事的时候,刚巧碰见了香菱。 之前奴婢听秀妆说过,香菱和她是一个家乡的,既然见了面,说几句话也不打紧。 她们正说着话,不知怎么的从秀妆手腕上忽然露出一只镯子,被香菱看见,羡慕了好一阵子。 回去奴婢便问了她,因为这镯子,奴婢曾经见过宫中有些小主戴过类似的,以秀妆的月银,哪怕攒到出宫,也根本买不起。” “这倒是句实话。” 王芊月又看了眼婢女捧着的那只镯子,“以这些奴婢的月银,这要攒上个百十年,也买不起,难道是她偷的?” “奴婢也是这么问她的,在宫中偷盗主子的东西,被发现是要打死的,在奴婢的再三逼问之下,秀妆终于说了原因……” 秀荷说到这里,又害怕起来,低着头,时不时偷看一眼上座的佩玖兰,却不知是否该讲。 “说吧,该是精彩的时候了。”佩玖兰从容道。 “秀妆,秀妆说……” “她说了什么?赶紧说啊。”边上的王芊月等的不耐烦。 “秀妆说,这镯子是皇后娘娘派人赏的……” “皇后娘娘?”除了一旁的王芊羽,王芊月和柳迎春都睁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佩玖兰。 “除了这只镯子,之前的那些东西,也说是本宫赏的。” “是。” “胡言乱语!娘娘何曾赏赐过这个叫秀妆的婢女,娘娘压根就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见事情拐来拐去竟然绕到了自家娘娘的身上,夏夜一个不平,脱口而出。 “皇后娘娘,奴婢没有胡言,”秀荷赶紧辩解,“这些真的是秀妆亲口告诉奴婢的啊。” “皇后,事情变得有趣了。”凌舜华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让佩玖兰都快要忘记他的存在了。 “皇上圣明,臣妾也觉得这后宫之中,不乏有趣的事情。”这说了一晚上了,终于绕到主题上,也是不容易。 不得不说,在这冷飕飕的寒夜里,凌舜华终于看到了点乐子,“这事情总要跟皇后有关,才会让朕觉得有趣。” “臣妾是后宫之主,这后宫中的任何事情,都跟臣妾有关。” “不知秀妆为娘娘做了何事?” 柳迎春有些疑惑不解,后宫中的主子,向来都不会随意赏赐给下人东西,何况是这么好的镯子。 秀妆是她宫中的人,为何皇后会赏赐她,这镯子,连她佩戴都绰绰有余。 “本宫也疑惑不解。”佩玖兰扫视了在场的众人,连着地上跪着的几个,“这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 “娘娘这话怕是不能服众。” 柳迎春也不知这会吃了什么胆子,见自己宫中的死人事件和皇后扯上关系,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才是。 上次因为御书房的请荐,屁股被打的二十大板,虽然早已经好全,现在竟莫名的有些阵痛,像是在提醒自己,曾经自己挨的板子,和皇后脱不了关系。 “柳贵人是想为死去的婢女秀妆,向本宫讨一个公道?莫不是认为这婢女之死,与本宫有所关系?” “臣妾不敢,”柳迎春福了个礼,“只是事实摆在眼前,娘娘是不是应该当着圣上的面,说个清楚。” “说什么?说本宫如何指使人杀了她?为什么杀了她?” 佩玖兰招招手,春朝会意,带着几个侍卫走到秀妆尸身的地方,把尸体直接抬到了她们的面前。 经过御医张胜安的检验,也许是他用了特殊的手段,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原本睁大双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的秀妆,此时已经闭上了眼睛。 可是纵使如此,在这漆黑的如同鬼魅一般的夜晚,一副死尸就这么摆放在自己眼前,柳迎春还是吓了一跳。 她来的时候,虽然看过两眼,但也是隔着距离,扫了一眼,便回了神,现在几乎就放在她的脚下,恶心的几乎立刻就转身吐了起来。 王芊月也好不到哪里去,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也顾不上形象,大吐特吐起来。 都是宫中的女人,就算是没进宫之前,在家中也是大家小姐,哪里见过这样的一番场面。 就连一直比较淡然的王芊羽,此时都有些忍不住,别开了眼,这女尸,实在是慎人。 “看两位妹妹这模样,莫不是有喜了?” 佩玖兰忍着笑,“周御医与张御医还在,不如给妹妹们瞧一瞧,倘若真是喜脉,那可真是从未有过的好事。” ‘喜脉你的头!’凌舜华在心中暗暗骂了佩玖兰一句,这臭女人,真嫌他无聊吗? 不过佩玖兰这话,听在当事人耳中,可就大不相同了,王芊月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她可是进宫没两天就侍了寝。 此时她更愿意相信自己怀了龙嗣,而不是被眼前这恐怖恶心的,那可真是一步登天,母凭子贵,想来封妃也不在话下。 想到这里,王芊月大着胆子向前走了几步,在离凌舜华很近的地方停下,“臣妾但凭娘娘吩咐。” “臣妾谢娘娘关心。” 柳迎春婉言谢绝了,不是她不想,她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几次,何来的侍寝。 自己这贵人位分也不过是进宫时,父亲刚好立了一件功劳,才被封的。 第六十二章 全看本宫心情 “既然柳贵人不愿意,那便罢了。”佩玖兰很好说话。 “柳贵人,皇后娘娘体恤姐妹们,你这么快就拒绝娘娘的好意,是什么意思?” 王芊月被柳迎春拒绝的话弄得很不高兴,她最近心性不顺,也没请过御医。 这会儿正是一门心思想当着皇上的面请个脉的,却被柳迎春直接拒绝了皇后的好意,连带着她也没能请成。 “臣妾没有侍过寝,自然不会有喜,让娘娘费心了。”柳迎春说这话有些尴尬,但是不说又怕王芊月不依不饶。 “什么?”王芊月果然吃了一惊,上下打量着柳迎春,有些乐不可支。 “原来柳贵人没有侍过寝啊,难怪……”刚才没请成脉的不开心,被柳迎春的一句话就改变了。 佩玖兰用眼角余光去观察凌舜华听了两人话的反应,果真是脸色有些黑,随即假意咳嗽一下。 “咳……” 这两个女人脑子到底什么构造,有当着自己男人的面讨论谁跟他睡了,谁没有吗?而且这个男人还是皇上…… “皇后娘娘,臣妾认为,现在还是先调查秀妆的死更重要。” 柳迎春自然注意到皇上的脸色不太好,赶紧转移了话题,她可不想连龙床都没有爬过,便被皇上给打入冷宫。 “柳贵人言之有理,本宫也认为这床笫之事,还是两位妹妹回去私底下讨论更为妥当。” “……”皇后永远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刚刚说到哪了?” “哦,对了……”佩玖兰自问自答,“柳贵人似乎认为婢女秀妆的死跟本宫有关。” “娘娘,不是臣妾这么认为,而是事实摆在眼前。” “什么事实?本宫只是看到一具尸体,而尸体也已经摆放在诸位姐妹面前,大家可以一同鉴赏。” “皇后娘娘,臣妾认为柳贵人的意思是,娘娘为何要赏赐东西给这个婢女,她可是静安殿的人。 而刚才柳贵人也询问了娘娘,秀妆到底为娘娘做了何事,不然娘娘岂会平白无故赏赐一个旁宫的婢女。” 王芊月这会儿可是把墙头草的本质发挥个淋漓尽致,时不时与柳贵人唱反调,时不时与她站在同一阵线。 “问询?” 佩玖兰语气忽而提高,居高临下的扫了一眼柳贵人,“这后宫之中,除了皇上,其他的人似乎没有资格与本宫这么说话。” 不知为何,佩玖兰这句猖狂的话,却令凌舜华十分受用,没错,这天下之间,除了他,也只能是他,还有谁敢这么与她这般说话? “皇后娘娘,臣妾人微言轻,自是不敢这么说话,可是如今皇上也在,这婢女又是臣妾宫中之人。 眼下事实又摆在眼前,臣妾只不过是想了解事实的真相罢了……” 柳贵人这番话可谓说的声情并茂,既是把凌舜华这位皇上给摆出来,让人知道这里不是皇后做主。 又顺便讲了自己为了婢女不枉死,而不得不与尊贵的皇后不敬。 “朕也想知道皇后为何如此?” 柳迎春差点哭出来,一晚上的苦耗,皇上终于看见她的存在了,他能问皇后这句话,是不是已经开始在意她了。 “皇上,臣妾想赏谁东西,还要经过柳贵人的批准?” “臣妾不敢。” 柳迎春急忙辩解,皇上好不容易正眼看她了,她可不能让皇上看到自己有一丝错,对皇后不敬。 “春朝。”佩玖兰忽然唤身后的大宫女,众人虽有疑惑,却不敢说话。 “娘娘。”春朝往前了一步。 “传本宫的话,今日在场有份调查秀妆之死的所有人,不管是奴才,奴婢还是侍卫,每人赏五两银子。” “是。” “现在就赏,本宫看着。” 在场的众人顿时激动的热泪盈眶,就差跪下来谢恩了,五两银子,可是他们好几个月的月银。 没过片刻,春朝领着一个太监走过来,太监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放着一块红色绸缎。 绸缎上白花花的一片,竟是整齐的排列着一锭锭的银子,在这雪夜的衬托下,这银子竟是比烛火还要耀眼。 每走到一个下人面前,春朝便从身后小太监手中的托盘上拿上一锭银子,递给他。 就这么一圈转下去,盘中的银子所剩无几。 “奴才……” “奴婢……” “属下……” “谢皇后娘娘赏赐。”大家集体跪下向佩玖兰谢恩。 “娘娘,已经赏赐完毕。”春朝走过来,向佩玖兰复命。 “是不是还忘了谁?” “请娘娘明示。” “本宫不是说了,只要参与这件案子中,全部赏赐吗?” 春朝在佩玖兰面前跪下,“奴婢办事不利,请娘娘恕罪。” “起来,去吧。” 这次,春朝带着端托盘的小太监,赏赐了周若实和张胜安两个御医之后,便直接朝柳贵人几人走去。 从托盘中拿出银子,递过去,纷纷被她们身后的婢女接过,等春朝再次回来,小太监的托盘上只剩下一锭银子。 “最后这锭,是本宫赏赐给李公公的。” 接过春朝递过来的银子,李尚荣弯了弯腰,“奴才谢过娘娘。” “柳贵人,看清了吗?” “……”柳迎春不知道皇后弄这么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佩玖兰傲然的看着她,“本宫想赏赐谁,就赏赐谁,全看本宫的心情。” “先不说婢女秀妆身上的镯子是否是本宫所赏,就算是,那又如何?只这样,便断定是本宫派人杀了她?本宫还没有那么穷。” “也许是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或者是该做的事情没有做。” 王芊月本不想接这个话,但是刚才佩玖兰赏赐众人的场面深深刺激了她,为什么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不是自己。 “王贵人倒是聪明,如果是她背着本宫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本宫为何还要赏赐于她? 如果是本宫赏赐了她,那她该做的事情自然是做了,既然如此,那么本宫又为何派人杀她? 杀了她还把尸体放在了本宫的宫门口,难道是为了炫耀?” 第六十三章 本宫说你该死你便该死 佩玖兰好像绕口令一般的话,让人有些听不懂,脑子跟着绕了好几圈。 “这尸体应该是意外吧……”柳贵人忍着恶心与恐惧低头扫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秀妆尸体。 “如果不是王答应这个婢女意外发现,那自是无人知晓,可怜的秀妆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在外头。” “这话倒是提醒了本宫。” 佩玖兰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一直默默的站在一边的王芊羽说道, “何人不爱牡丹花,占断城中好物华,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娇万态破朝霞。 王答应,本宫有些好奇,你为何大半夜的让人给本宫送牡丹刺绣。” “娘娘,” 同样是姐妹,相对于王芊月的身强力壮,声音洪亮,王芊羽的声音就显得很小,带着些轻柔。 “上次娘娘散步至臣妾宫中,说起来想要看臣妾的刺绣,这几日闲来无事,臣妾就绣起了牡丹。 牡丹虽是绣品中最常见的,可就如娘娘所言,牡丹乃百花之首,唯有它能配的上娘娘的身份。 约在酉时的时候,臣妾这副牡丹图便完成了,当时臣妾想着天色已晚,为不打扰娘娘休息,明日再送过来给娘娘鉴赏。 可是身边的香菱却说,既然已经完成了,在第一时间拿给娘娘才最好,而这个时刻,娘娘大约也还没有休息……” “于是你就派香菱来给本宫送绣品?” “是,臣妾也不知道好好的香菱怎么就会发现了秀妆的尸身,这完全是一个意外。” 绕了一圈,事情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原本就是香菱给皇后送绣品无意中发现的尸体。 但是佩玖兰似乎并不这么认为,好看的樱唇轻微上扬,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香菱。” “奴婢在。”也不知是不是长时间跪在在雪地上的缘故,香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抖。 “你意外的发现了一个不那么意外的事件呢。” “娘娘……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 “嗯,本宫相信你不是有意的……”佩玖兰话锋一转,“却是有心的。” “皇后娘娘……奴婢,奴婢……”香菱好像被佩玖兰的话给吓坏了,结巴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什么?!!!” 不止香菱本人,连在场的众人被皇后突如其来的话给震惊了。 这女尸是香菱发现的不假,有很多证人,田统领和一众侍卫也是听见她的叫声才赶来。 怎么到头来这件事却是跟香菱有关,如果跟她有关,她又怎么会故意被人发现。 “娘娘,这件事怎么会跟她这么一个小婢女有关?她们可是同乡。”柳迎春率先站出来说出自己的疑问。 “一个婢女无缘无故死亡,跟本宫有关就是正常的,跟另一个婢女有关就是不正常的?”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本宫听着柳贵人就是这个意思,难不成你知道这件事背后的真相,才会如此?” “臣妾冤枉,请皇后娘娘明察。”柳迎春终于忍不住跪倒在地。 在自己宫中杖杀一个犯了错的小婢女无人会过问,可是无缘无故杀人,并且被皇上和皇后所发现,这罪名柳迎春承担不起。 “听说这婢女是王贵人赏赐给王答应的。”佩玖兰转向一旁看好戏的王芊月。 “娘娘,臣妾冤枉!” 王芊月也赶紧跪下,正看着热闹,忽然这事又扯到自己身上,她这才记得自己跟着过来的初衷。 原本这个叫香菱的婢女就是她们悦庭殿的,不管是不是她的,或者是她赏赐给王芊羽的,都和自己脱不了关系。 “皇后娘娘,这个婢女是臣妾赐给王答应的,与臣妾无关哪!” “是臣妾看管不利,求娘娘责罚。”王芊羽也跪了下来,只是与前两人不同,她是求罚的。 一时之间,佩玖兰面前跪满了人,有妃嫔,也有奴才和婢女,热闹的很,也没人喊地上的雪有多凉。 “皇上,这景好看吗?”佩玖兰问凌舜华。 “不如皇后好看。” “……”这人有病吧,佩玖兰暗骂。 “香菱,这么多人陪着你,还不肯说吗?” “皇后娘娘,该说的奴婢都说了,真的不是奴婢愿意的。” 香菱觉得自己很冤枉,她只是不小心发现了一具女尸,而她又恰巧认识,只因为这样就变成了凶手吗? “奴婢虽然只是奴婢,但是皇后娘娘却不能因为找不到凶手拿奴婢顶罪。 您身为皇后,要了奴婢的命很容易,但是奴婢宁死也不背这个罪名。” 也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物极必反,香菱忽然不唯唯诺诺了,说话也有了底气。 “本宫想杀了谁,从不需要安什么罪名,本宫说她该死,那便是该死。” “娘娘这意思,是要杀了奴婢?” “这样干净的雪,不适合染上污秽。” 夏夜弯腰捧起一把雪,递到佩玖兰面前,佩玖兰在自己手中,握成了一个雪球。 “不如先说说,你是如何杀的秀妆。” “奴婢没有做过的事情,皇后娘娘让奴婢如何承认?” “常青。” “娘娘。”常青应声走出,没有人看见他原本站在哪。 “东西呢?” “娘娘请过目。” 常青双手捧着同样的一块白布,只是白布被打开后,里面露出一小截像是撕扯过后的衣裳袖子,和一支不怎么起眼的头饰。 “不必给本宫看,拿给香菱,自己的东西,总是自己才熟悉。” “奴婢不曾见过这些东西。”香菱还未看见常青手中的东西,就立刻否认。 “还是看看吧。” 当看清白布上的东西之时,香菱脸上闪过惊愕,之后便恢复如常,“奴婢没有见过。” “这些东西是从悦庭殿附近的水井打捞上来的,你确定不曾见过?” 佩玖兰挥挥手,常青从背后扔出来一件宫婢穿的衣裳,“这件衣服是从你住的地方找出来的,巧的是,袖子少了一截。” “奴婢的衣服袖子前两日不巧被树枝所划破,娘娘不能仅凭这个,就说是奴婢所为。” 第六十四章 方子借本宫抄一抄 “真是无巧不成书,”佩玖兰看着地上的那件衣裳,“常青,把这小截断袖与香菱的衣袖拼接一下,看看是不是巧上加巧。” 众人的视线全部都集中在常青手中的衣裳上,常青虽然身为侍卫,可是手法却像女人一样细腻。 只是转眼的功夫,断袖和衣裳便被拼合在一起,完整的呈现在大家眼前。 “皇后娘娘……” 香菱似乎还想要分辨什么,被佩玖兰直接打断,“不必着急辩解,好事成双,一会儿本宫给你时间。” “来人,把周若实给本宫绑了!” “皇后娘娘,为何要绑微臣?”周若实被两个侍卫绑着,一边挣扎一边往前走,“不知微臣犯了什么错?” “周御医,”佩玖兰看着奋力挣扎的周若实,“是不是感觉很冤枉?” “皇后娘娘,微臣到底犯了什么错?”周若实被佩玖兰这么一说,不再挣扎,微抬着头,大有一种要与她理论的架势。 “周御医犯的错……”佩玖兰停顿了一下,好像在思考周若实的话,“通奸算不算?” “通奸??!!!”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佩玖兰这两个字给说呆了,愣愣的看着周若实。 暂且没人在乎现在明明在说女尸的案子,为什么会扯到通奸之上。 在这后宫之中,这两个字远比死人更让他们感到惊愕,看热闹的心情也更甚。 因为别的不说,这后宫之中,可是天下女人的聚集地,出了这样的事情,那可真是比死人好看。 “皇后娘娘,”佩玖兰的话把当事人也说愣了,周若实反应过来之后,便急急忙忙辩驳, “话不可乱说啊,微臣虽然是男子,可这样的罪名,也不是微臣能够承受的。” “敢做却不敢承认吗?” 佩玖兰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周若实,当着皇上的面,你敢不敢告诉本宫,你与眼前的香菱没有男女之事,与死去的秀妆,没有男女之情。” “皇后娘娘,您不仅要给奴婢安上杀人的罪名,竟连最后的清白也不给奴婢留了吗?”不等周若实回答是与不是,地上跪着的香菱反而抢先说道。 “清白?呵呵……”佩玖兰好笑的看着香菱,“本宫倒是不知道,未行男女之事,竟也能怀孕。” “娘娘,您……” “想问本宫是如何知道的?还是想说本宫又是冤枉于你的?”佩玖兰好像看出了香菱的心思,好心的替她回答。 “就算奴婢怀了身孕,那也是奴婢自己的事,跟周御医又有何关?” 香菱这次没有否认,现场除了周若实,还有别的御医,随便找人一诊脉便能看出端倪,她想分辨也无用。 “你若是不靠男子,自己就能怀孕,不如把这个方子借给本宫抄一抄可好?” “皇后!”凌舜华周遭的温度忽然变低,沉声喝道。 一直知道佩玖兰说话有些大胆,可凌舜华都未与她计较,但是这句话,却是超出了他的底线。 “皇上可是累了?” 佩玖兰双眸充满了担心,“皇上可是要先回临华宫休息?李尚荣……” “皇后娘娘。”李尚荣总是如此的忠心。 “告诉夜寝阁,今晚不必端侍寝盘,皇上累了一晚上,就不招妃嫔伺候了。” “是。” “皇后,你最近是不是过得太痛快了?”凌舜华有些咬牙切齿。 “皇上,臣妾是为了您的龙体着想,”佩玖兰十分贤惠,“明日还要早朝,切不可过分欢愉。” “朕今晚宿在重华宫。” “皇上,您……” “皇后,还是审案子吧。”凌舜华直接打断佩玖兰,不想再听她说话。 “本宫说到哪里了?”在场的人很多,佩玖兰很聪明的不跟凌舜华对着来。 “回娘娘的话,您说要借那个方子抄一抄。” 夏夜在一旁小声提醒,殊不知因为这句话,她莫名被凌舜华剜了一眼,那一眼饱含杀意。 “嗯,没错。” 佩玖兰点点头,看着香菱,“皇上累了,需要早些回去休息,本宫也不想再跟你们绕圈子。 你跟周若实的关系你承认不承认都不要紧,反正孩子都没有了。” “什么??” 香菱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直接瘫软在地上,比佩玖兰指认她杀人,怀孕还要震惊,“孩子…没有……了?” “这你不要问本宫,问孩子的父亲不是更清楚。” 佩玖兰话音刚落,香菱便感到小腹一阵钻心的疼,一股热流从两腿之间流出,沾湿了她的衣裙,也染红了地上的白雪。 “这种污秽场面,怎能让皇上与娘娘瞧见。” 李尚荣立即挥了挥手,两边便各有侍卫撑着黄色的丝绸缎子,遮挡住佩玖兰与凌舜华视线前端,关于香菱下半身血迹的视线。 “孩子没有了……” 香菱喃喃自语,忽而从地上爬了起来,直接抓着一旁周若实的衣领,“你说,孩子为什么没有了?!” “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周若实双手被绑,根本无法反抗,只能被香菱拽着。 “听不懂?” 香菱的力气大的惊人,给周围的人一种感觉,就算周若实没有被绑,好像也打不过她。 “周若实,事到如今,你还敢跟我装?” 香菱的话已经完全没有低三下气的姿态,说话间带着的也全是自称,“你和这个小贱人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你竟然弄掉了我的孩子?!” “不是吧,他们果真有奸情……” 王芊月来回打量着两人,一个御医怎么会跟一个小婢女勾搭上,真是一个不是东西,一个不知羞耻。 “简直不敢想,周若实是臣妾宫中的看诊御医啊。” 柳迎春有些不敢置信,周若实每隔两日都会去静安殿给她请平安脉,私下里竟然会与秀妆勾搭成奸。 现在看来,还不止自己宫中的秀妆,连悦庭殿的香菱都跟他有关系,实在是…… “微臣,微臣没有做这等事啊……”几位娘娘的议论周若实自是听的清楚,只能拼命解释。 第六十五章 冤枉皇后 此时的香菱,哪里顾上周围的人说什么,只管死死的盯着周若实,“说,你是怎么把我的孩子弄没的?” “我没有,这位姑娘这么冤枉我实在是不合适,也有损你的清誉。” “周若实,你到现在还不承认?!” 香菱简直气炸了,刚才的小产似乎只影响了她的心情,并没有影响到身体。 扯着周若实的手越收越紧,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十公分, “你背着我和秀妆搞到一起,我杀了她,你就杀了我们的孩子,从小的情谊,竟然比不上你们认识几天?”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周若实也不隐瞒了,对着香菱吼道,“你明知道我喜欢她,你为何还要杀了她?你知不知道,她也怀了我的孩子!” “反正我答应了那人,要杀人嫁祸给皇后,秀妆也知道这件事,这是早就计划好的。 不然她怎么会故意在秀荷与我面前露出镯子,然后‘逼不得已’告诉秀荷,你送给她的那些东西都是皇后送的。 知道我们的关系,还背着我勾引你,还怀了孽种,她认为,我能放过她? 反正杀谁不是杀,她这么碍眼,我就杀了她,杀她之前,还弄掉了她的孩子。 不然,张御医检查秀妆尸身的时候,为何检查不出? 只是推她入井的时候,不小心被她拽了一条袖子,连在我入宫之时,你送我的头饰,都不小心掉进了水井之中。” “什么?秀妆死在悦庭殿附近的那口水井之中?”王芊月忽然惊声尖叫。 她刚才听皇后说,侍卫在悦庭殿附近的水井之中打捞出一截宫女衣裳上的破袖子时,已经觉得水井有些不干净了。 可是没想到眼前恶心的女尸,竟然是死在那口水井之中,那样的场景实在是令人恶心。 而她有可能还喝过那口井之中的水,王芊月当即不顾场合的再次大吐起来,比看见女尸之时,吐得还要厉害。 “不错,”香菱大笑起来,“秀妆在里面住了好几天呢。” “你这个贱妇!” 周若实一巴掌打过去,却被香菱轻而易举的躲开了,“怎么?想打我?你还没那个功夫。” 众人从这里的确可以看出,香菱身怀武功,不管高不高,总之,周若实不是她的对手。 “你害了秀妆和孩子,我刚才真是便宜了你,应该把你也毒死!” “呵!你不敢……” 香菱轻蔑的看着周若实,“我死了,今天晚上这一出你演给谁看,皇后又如何被冤枉? 不过,现在嘛……事情搞砸,不止是他,连皇上和皇后都不会放过你我。” 香菱笑得疯狂,“反正我孩子也没有了,事情也败露,活不了,你死也别想跟她做夫妻,我们地下见。” 一闪而过的刀光,一个人影应声而下,香菱倒在了那一片染着她血迹的雪地上,脖子上一片猩红。 “周御医,她去了,你呢?”佩玖兰平静的看着因为香菱忽然的自尽已经傻了眼的周若实。 现在的局面已经可以一目了然,香菱痛失孩子之余,把今晚所有的一切一口气吐露了干净。 皇后与今晚的一切毫无关系,所有的事情都是香菱自导自演,当然,周若实也配合了。 她先是把秀妆杀死在水井之中,在今晚借给皇后送绣帕之际,又把秀妆的尸体捞出,摆放在重华宫附近。 假意自己因为捡拾被风吹走的绣帕,而发现了女尸,进而大叫引来巡逻的侍卫。 之后再装作被吓失神,等皇后叫御医来施救,最后慢慢牵出秀荷,让她说出看到秀妆奇怪的变化,进而联系到死了的秀妆与皇后之间的关系。 但是她万万不曾想到,周若实竟然会狠下心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以至于之后的事情不如她们原本的预料,真相竟被自己亲口所道。 虽然皇后已经调查出真相,可是从当事人口中亲自吐露,似乎更能把众人的感知,提高到新的层面上。 “请皇后娘娘饶命。”周若实赶紧跪在地上,因为双手被缚,也不能行五体投地大礼。 “周若实,本宫应该夸你惜命呢,还是骂你不是个男人?” 佩玖兰看着周若实那一副贪生怕死的嘴脸就觉得反胃,这样的人,竟然还能哄得两个女人为他怀孕。 “皇上认为该如何处置?” “这样恶心的东西,怎配为男人。”凌舜华连看周若实一眼都觉得恶心。 “李尚荣。” “奴才在。” “把他给朕阉了!然后再打三十板,丢进戒律司服役。” “奴才遵旨。” 李尚荣招招手,一边的侍卫立即上前把已经捆绑好的周若实拖走,直到拖出去好远,仍旧能听到他求饶的声音。 “张御医。”佩玖兰对从头至尾愣在一旁的张胜安喊道。 “微臣在。” 张胜安声音有些微颤,跟自己同窗一场的周若实竟然是这般不堪,不知自己是否会被牵连。 “你对今晚之事有何看法?” “微臣愚钝。” “放心,本宫是非分明,不会把你未做过的事情安在你的头上。” 张胜安在心中吁了口气,拱手道,“谢皇后娘娘。” “不过有些事情既然做了,也别想着旁人看不见就可以蒙混过关。” “微臣……”刚刚缓了一口气,这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 “好了,下去吧,把周若实的医童也带走,以后他就跟着你学医。” “是。” 张胜安抬起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虚汗,退后几步,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现场。 “这事与本宫无关,是不是觉得有些可惜?”佩玖兰站起来,目光飘向已经对整个现场傻眼的柳迎春几人。 “臣妾不敢。” “等本宫留吃夜宵吗?” “臣妾告退。”柳迎春和王芊月退后几步,转身要走,却发现王芊羽依旧站在原地。 “王答应怎么还不走?”柳迎春小声问王芊月。 “本宫怎么知道?”王芊月转过身,迈开步子,“天寒地冻,她爱待就让她待。” 第六十六章 一肚子火 本来王芊月因为上次的事情,就被禁足在宫中,不是因为这件事跟悦庭殿有关联,她还来不了。 她赐给王芊羽的婢女有问题,没有牵连她已经是幸运了,王芊月可不想再自找麻烦。 自己亲姐姐都不管不问,柳迎春又何必多此一举,想想就觉得今晚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冷风吹多了,有病。 竟然有好几次说话都故意得罪皇后,还不知以后皇后会不会借此找事,当下也赶紧离开了。 “皇后娘娘……”王芊羽走到佩玖兰跟前。 “怎么,王答应是想去本宫那里吃宵夜?” “臣妾有罪,请娘娘责罚。” 佩玖兰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王答应请的是何罪?” 王芊羽腾的跪了下来,“今晚的事情,虽说是香菱做的,但香菱却是臣妾的婢女,是臣妾教导无方,差点连累娘娘。” “她又岂是你能教导的了的。” “皇后娘娘……” 凌舜华跟着起身,上下打量着王芊羽,带着‘欣赏’的眼神,“王答应倒是心思细腻。” “王答应,天色不早,本宫就不留你了。”佩玖兰看到凌舜华望向王芊羽的眼神,立刻挥退了她。 “臣妾告退。” 王芊羽不敢再做停留,刚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皇上看着她的眼神,好像带着欣赏,这可不是她想要的。 “朕也乏了。” 凌舜华望了眼王芊羽离去的背影,似乎忘记了他说过要在重华宫过夜的话,“摆驾,临华宫。” “皇上起驾……”随着小太监的唱报,凌舜华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佩玖兰视线之中。 “娘娘,我们……”夏夜扫了一眼地上的惨状,低声开口。 大晚上的,两具女尸,一具身底下还都是血,实在是不怎么好看,还有周围站着的一众侍卫。 “回去。” 等佩玖兰离去,尸体才被侍卫抬走处理,地上的血迹,很快便被清理干净,田统领也开始了新一轮的巡逻。 “你还敢来?”临华宫内,凌舜华看着眼前吊儿郎当的男人,就一肚子火。 “云轩这么大的火气,依我看来,玖儿赏赐给那个什么柳女人的菊花茶,应该给你喝。 不过,我瞧着你也顾不上恼火,看美人不是看的挺顺眼的嘛。” 萧文依旧大咧咧的坐在凌舜华的对面,晃着手中的折扇,好像一点不觉得扇子底下的风凉。 “说,今晚的事情,你参与了多少?” 别怪凌舜华火大,以往的事情,萧文做的他全清楚,也全部知道,甚至有一大部分是他授意的。 今晚这件事,是冲着佩玖兰来的不假,他一直派人暗自注意佩玖兰身边的一举一动,也不假。 但是出了事情之后,萧文竟然敢瞒着他,私下去帮佩玖兰,实在是可恶。 “我是那样的人?” “你少给朕装。” “我什么都没干啊。”萧文显得很冤枉。 “什么都没干?”凌舜华冷哼一声,“萧子墨,朕连你亵裤有多长都知道,你跟朕在这玩心眼?” “云轩,话不能乱说,这要是让斯辰听见了,我可又要倒霉了。” “什么话不能让我听见?”佩亦城一个闪身,人已经坐在了萧文的旁边。 “没什么。”萧文连忙摇头。 “微臣参见皇上。”佩亦城拱了拱手。 “你也少跟朕来这套!”凌舜华看见佩亦城,更加心烦,这一个还不够,又来一个。 “怎么着,今晚玖儿没被人陷害,你这心里头的气,是不是出不去啊?”佩亦城说出口的话中不仅带着不敬,更带着一股子讽刺。 “那女人的脑子,比你们想的管用。” “那女人?” 佩亦城听凌舜华这么喊佩玖兰,当下就不爽起来,“那皇上不如让微臣把‘那女人’带走。” “你觉得可能?” 凌舜华与佩亦城对视,犀利的目光带着王者的姿态,“佩斯辰,佩玖兰可是嫁给了朕。” “那又如何,只要玖儿乐意,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带她走。” “你这是要拐带朕的皇后?” “你的皇后?”佩亦城冷讽道,“我还以为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佩玖兰被凌舜华禁闭在重华宫一事,佩亦城不提,不代表他不生气,眼下凌舜华的态度,更是让他不满意。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你对玖儿做的事情,又何止这一件。” “你想怎么样?” “微臣不敢怎样!” “你们这是做什么?”萧文立刻站起来劝解。 “斯辰,先不说云轩是君,你是臣,单是我们的关系,也不足以让你们针锋相对。” “我只有玖儿这一个妹妹。”佩亦城话里有话。 “玖儿不止你一个亲人,我也是她的亲人。”萧文当着凌舜华的面,不怕死的说道。 “今晚的事情,是他们做的。”佩亦城转了话锋,他虽不在宫中,却对晚上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这件事说白了,就算冤枉在玖儿头上,死的只是一个婢女,不会起多大的作用。” 萧文一整晚都在现场,自然知之甚深,左不过是死了一个宫女,就算最后算到佩玖兰头上,除了传出来皇后恶毒的名声,根本没什么作用。 “苍蝇虽小,前赴后继,也让人感觉到恶心。” “我们为什么还不出手?”萧文难得摆出正经的神情,出声询问。 “朕登基不久,而他们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在朝廷扎根不少,有些已经很有年月,不宜被发现。 要铲除他们不难,但是清除它们之前,朕要拔了他们全部隐藏的根须。” “到底是皇上,看看这聪明的脑子。”萧文赞叹道。 “有些事情看得清,有些事情未必看得清。” 凌舜华对于佩亦城来说,是好兄弟,好君王,但却不是一个好妹夫。 “太晚了,朕就不留你们了。” 凌舜华下起了逐客令,对于佩玖兰的事情,他不想跟任何人谈,不管是萧文,还是佩亦城。 “真是抠门,这么大的皇宫,竟然没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萧文撇撇嘴,和佩亦城一起消失在凌舜华面前。 第六十七章 两人的关系 “娘娘,您是怎么知道香菱和那个周御医两人有关系的啊?” 回到重华宫,佩玖兰还未坐定,夏夜立刻追问,她可是憋了一晚上了。 先不说今晚这件事情是背后哪些人所为的,在他们做之前,娘娘应该并不知道他们会用哪一种诡计才对。 可是方才在现场的时候,哪里还是他们那些人说的算,分明就是自家娘娘在全局操纵。 “娘娘,香菱小产,是不是周御医在给香菱假意医治失神的时候,喂得那粒药?” 春朝给佩玖兰递上一杯白水之后,也跟着开口询问,马上就要就寝了,喝茶容易失眠。 “累了一晚上了,你们还不困吗?”佩玖兰轻浅一口白水,含笑道。 “不困,”夏夜这会儿精神头正大,“这比奴婢睡觉重要。”脑子中憋着问题,她可睡不安稳。 “我们夏夜难不成也有思慕的君子了?”佩玖兰巧笑盈盈,“不然怎么对人家这男女之事,这般好奇。” “娘娘,”夏夜脸一红,嗔道,“奴婢跟您说正经的,可您就会打趣奴婢。” “本宫有吗?”佩玖兰望向春朝,后者十分配合的摇摇头。 “春朝说的没错。” 佩玖兰不慌不忙的给她们解释,“在本宫见到香菱的第一眼起,就知道她的失神是装的,虽然她演的很像。 那么这样看来,她是有问题的,可是她有多大的问题,当时本宫暂且不去给她判定。 当本宫让小卫子领御医前来诊看与验尸的时候,起先,两个御医之中并没有周若实,是年迈的吴名岳与张胜安。 天寒地冻,是他主动请求替代吴名岳的,因为本宫的命令之中,并没有点名要谁前来,所以吴名岳就同意周若实与张胜安一起前来。” “娘娘,这些您是怎么知道的?”夏夜清亮的双眸中透着不解。 小卫子去请御医到回来,再到他们回到重华宫,她们都跟着娘娘在一起,没见过小卫子与娘娘说这些。 “这些娘娘自然有办法知道。” 虽然春朝也不知道佩玖兰用的什么办法,但是在她眼中,娘娘知道什么事情似乎都不奇怪。 “之后,周若实便领着小药童前去给香菱治疗失神。” 佩玖兰没有回答两人关于如何知道周若实在御医院的这番动作,继续道, “既然本宫从开始就知道香菱是假装的,那么周若实身为御医,怎会诊断不出? 这种从外表所诊治的病症,有时候武功高手也可能会被蒙蔽,但是身为御医,周若实的医术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他只需细细诊脉,就会发现香菱根本就不曾有失神这一特性,那么他为何还要配合的拿出药丸? 且不说这粒药药力不弱,是可以导致女人流产的麝香丸,单他这一动作分明是告诉本宫,两人之间有关系。” “就算娘娘认出了那粒药丸是麝香丸,从而推测出香菱怀有身孕,那么娘娘又是如何知道,孩子的父亲就是周若实呢? 从周若实配合她来说,他也是背后那人所发展的势力,可那也只能说明两人是一伙的啊。” 佩玖兰对夏夜投过去一个赞赏的目光,谁说这丫头笨?只是不爱思考,心思直爽罢了。 “本宫这个时候并没有说他们之间有奸情。” “啊?” “娘娘是在常青拿出证物的时候,才让人绑了周若实的。”春朝在一旁提醒。 “没错,你还记得证物是什么吗?” “一截短袖,还有一个好像是头饰,奴婢没有仔细看。” “这么说,上面的花纹,你更是没有在意了?” “什么花纹?” 看着夏夜疑惑的神情,佩玖兰不由轻摇头,“你可得跟春朝好好学学,一个女孩子,怎么如此粗心。” “春朝,到底那个头饰上有什么花纹?”夏夜扯着春朝的袖子急忙问道。 “好像是一个三菱纹。” 春朝当时也只是略微的瞥了一眼,只知道是香菱的头饰,一个重要的证物。 “什么是三菱纹?” “就是三个竖着的扁扁的方形叠加在一起。” “头饰上有花纹不是很正常的吗?” 虽然这个花纹夏夜并没有见过,“有好多配饰上都有各种不同的花纹,奴婢头上这支珠花上也有啊。” 夏夜抬手从头发上把一个看起来不起眼却很名贵的珠花取下来,“喏,这支珠花还是娘娘送与奴婢的,上面就有花纹。” “你那是什么花纹,上面分明就是一株白荷花……”春朝斜了一眼珠花,无奈道。 这样类型的珠花她也有,不止是她和夏夜,秋寒和冬暖也有一支,花型却不同。 “有啊,荷花的花心部分。”夏夜用手指了指花心部分的雕刻。 “那个是花蕊……” “……” “其实,夏夜说的没错,在很多配饰上都有各种不同的花纹,不止是女人身上所佩戴的,男人身上也有。 不过,本宫要说的不是香菱头饰上那个花纹有什么含义,而是同样的东西本宫在周若实那里也看到了。” “周若实那里?” “他的那个由小药童携带的药箱左下角处,便有着同样的花纹。” “是吗?奴婢没有看到。”夏夜觉得有些可惜,她当时应该再看清楚一些的,也就不会放过这样的线索。 “那死去的秀妆呢,娘娘又是如何知道的?” 佩玖兰调皮的眨眨眼,“猜的。” “猜的?” 两人对视一眼,娘娘莫不是在说笑话吧,这种事能乱猜吗,还猜的那么准。 佩玖兰自然是看到了两人的互动,“当然,本宫有线人也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周若实看向那具尸体的眼神。 那眼神与旁人不同,不似给她检验尸体的张御医那般平淡,显然与他认识,而且还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 寻常人连尸体都分辨不出是谁,有些则是恶心的大吐,他虽然是御医,看到了不见得会恶心。 但是佩玖兰却没有从他脸上看到厌恶,反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这不是一个御医该有的神情。 第六十八章 誓死追随娘娘 “娘娘,您真圣明,”夏夜简直快要把自家娘娘当成神一样崇拜了。 “奴婢一直跟您在一起,都没有看到您跟什么线人接触,您却什么事情都已经知道了。” “等你看见,那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春朝找到机会就打趣她。 夏夜咬牙切齿道,“春朝,我们打一架吧。” 她除了没有春朝细心,功夫一点儿也不输于她,没理由整日被她调笑。 “娘娘面前,怎能放肆。”春朝严肃起来,“我们在宫中是不能动武的。” “这么久没动手,是不是憋坏了?”佩玖兰看着两人,语调带着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无奈。 “是挺憋的慌……”夏夜神经大条,没听出来佩玖兰的语气,被春朝狠狠在下头踢了一脚。 说是小动作,但是在佩玖兰眼前,又能有什么不被她瞧见的呢? “夏夜说的对,委屈你们了。” 佩玖兰叹了口气,“也许当初应该让你们俩与秋寒冬暖一般,跟着父亲与哥哥,起码不像现在这样,了无自由。” “娘娘,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春朝夏夜一起跪在佩玖兰跟前。 夏夜仰头,脸上带着仿佛被相公抛弃的小怨妇表情,“娘娘,您是不是不想要奴婢们了?” “没有。” 夏夜哀怨的样子逗乐了佩玖兰,她虽然觉得两个丫头跟着自己受了不少罪,但从未想过不要她们。 “在这四方的天,四方的地,四方的墙,本宫只是觉得委屈了你们。” “奴婢从来不觉得委屈。” 春朝虽然没有夏夜那么夸张的表情,但眼眶也是微红,“奴婢自从跟了娘娘,便把自己的一生都许了娘娘,从不后悔。” “春朝,本宫当你一向是细心的,怎地说出来的话竟与夏夜一般。” 佩玖兰抿唇一笑,“这话只有男女互相定情动情之时,才会鼓足勇气说出这般山盟。 看来今晚的事情,对你们的影响不小,本宫的丫头们长大了,也到了该婚配的时候。” “娘娘……” 春朝脸皮比夏夜薄多了,听了佩玖兰的话,当下脸就像熟透了的番茄,平日夏夜的脸红在与春朝对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哈哈,你也知道被这般打趣的滋味了?” 夏夜在一旁忍不住哈哈大笑,总是被春朝打趣,今日可算报了仇了。 “娘娘,奴婢想说的话,都被春朝说完了。” 夏夜默默感慨自己嘴慢,让春朝抢先申明自己的忠心,可转念之间又乐了。 她不抢在自己前头,那刚才春朝脸红的这番场景,岂不是没有机会看到? “奴婢只要不死,今生……跟定娘娘了。”她也要表明自己的立场,不然说不定哪一天,娘娘会不要她,毕竟她这么‘笨’。 “当着娘娘的面,说什么死不死的,也不怕忌讳。” 夏夜的一番插嘴,倒是让春朝缓过了神情,脸色比刚才恢复了一些。 “反正我没你仔细,但是这话却是真心,娘娘听得懂就是。” “你们快起来,也不嫌地上冷,这么跪下去,得了老寒腿,以后可有的受了。” 佩玖兰伸手去扶两个丫头,却被两人拒绝了,“娘娘要答应奴婢们,绝不会不要我们,要不,奴婢就不起来了。” “你们两个是要造反啊?”佩玖兰秀眉一挑,站起了身子,“那你们慢慢跪,小十年还等着本宫呢,本宫睡个觉先。” “娘娘,您别……” 夏夜的‘丢下我们’还未说完,眼前已经不见佩玖兰的身影,寝殿内立即传来窸窸窣窣类似脱衣服的声响。 “还傻愣着,赶紧起来去伺候娘娘就寝啊。”春朝立即起身,朝寝殿方向小跑,夏夜急忙起来跟上。 第二日一早,佩玖兰还在睡觉,便已经有人等候在正殿之中,却又没有吩咐婢女去叫醒她。 直到过了半个时辰,佩玖兰自然醒,说是自然醒,其实是被床上的某一只小奶猫给舔醒的。 “小十年,你这个坏东西,竟然敢打扰本宫睡觉。” 佩玖兰一把抓过打扰她睡觉的罪魁祸首,放在手中蹂躏几下,跟它对视,“看本宫不把你阉了,然后找一堆女猫在你跟前转,急死你。” 春朝刚巧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殿中,听见自家娘娘的话,额头不禁垂下几条黑线,“娘娘,它现在太小,尚且看不出是公还是母啊。” “本宫这眼力,可是连蚊子飞过来都能分得出公母的,”佩玖兰又摇晃了一下小奶猫,“我的小十年,这么英姿不凡,一定是男猫。” “娘娘,您怎么能分出蚊子的公母的?” 夏夜耳力真是不错,佩玖兰才起床,她便寻着声音跟着走了进来,刚走进殿中,正好听见佩玖兰的话,不由得好奇问道。 “给本宫你一年的月俸,买这个问题,如何?” 佩玖兰坐在床边,把十年放回床榻下它的小床内,开始由春朝伺候着穿鞋。 “娘娘,您也太狠了……” 夏夜努了努嘴,虽然十分想知道,但到底是忍住了,一年的月俸,那可是好大一笔银子。 只是用来询问蚊子公母的问题,实在是不值得,她是直肠子,但不是傻子啊。 “春朝,本宫要的多吗?” “回娘娘的话,”春朝一板一眼,装的很像那么回事,“您一言千金,要她一年的月俸,实在是太过便宜。” “对,便宜。”佩玖兰赞同的点点头。 “春朝,既然那么便宜,你怎么不买?”夏夜当然不肯只自己掉在娘娘挖好的坑中。 “奴婢对蚊子没有兴趣。” “你这人……”夏夜拍着胸口,好像被她气坏了。 “你怎么进来了?不是还有客人。”春朝留夏夜在正殿,自己进来伺候娘娘,没想到她也进来了。 “在我眼中,娘娘最大,其他闲杂人等,就等着吧。”夏夜似乎对外面来人很反感。 “听我们夏夜这口气,不太开心呢,到底是谁来了?”佩玖兰淡定的更衣,一点没有正被人等候而快些收拾完的自觉。 第六十九章 柔妃来见 “是夏夜最讨厌的那位。”春朝已经开始给佩玖兰梳理秀发。 夏夜站在一旁,不满道,“说的好像你不讨厌似的,我何止是讨厌,恨不得……” “切莫多言。” 佩玖兰看着铜镜中自己模糊的影像,“既然是你们都不喜欢的人,那且让她等着吧,春朝,换一个略微复杂的发型,再耽搁点时间。” 正殿当中,白瑾柔悠然的坐着,面前从她进来开始,只摆放了一杯茶水,便再无它物。 周围除了她自己带来的贴身婢女翠萍,连一个伺候的婢女都没有,就这么把她放在这里干晾着,足足有半个多时辰了。 眼下,连这杯淡茶水都已经不再冒热气,身边的翠萍有些站不住,“娘娘,您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了,皇后娘娘还没有出来。” “皇后娘娘乃后宫之主,本宫就算多等一会儿,也是应该的。” 白瑾柔倒是不慌不忙,没有因为受到如此冷淡的待遇而面露不满。 “可是您身体还没有好,这么冷的天,皇后娘娘就算没有吩咐,这里的下人难道都不知道备个地笼吗?” “住口!” 白瑾柔瞪了她一眼,“本宫平日里教导你的是不是全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乱说话?” “奴婢知错了。” “以后莫要再让本宫听到这样的话,不然决不轻饶!” 白瑾柔心思是何等的深沉,就算在自己宫中,说起话来也是小心谨慎的,更何况是在佩玖兰的重华宫内。 她对佩玖兰这样的招呼方式又何止满意?坐了半天,快冻死了,可她却不能乱了规矩,也不能乱了自己的形象。 “奴婢知道了。” 翠萍低下头,不敢再言语,刚才她抱怨两句,只不过是因为觉得这整个大殿都没有人,不会有人听见。 白瑾柔这边才刚教训完翠萍,佩玖兰便走了进来,恰到好处的时机,让人有种错觉,她是故意在门外等她教训完人才进来的。 佩玖兰径直走到上首坐下,身上依旧是一套雪白色宫装,但是昭示皇后身份象征的物件却未曾改变。 白色衣襟正方,由金黄色丝线绣着的凤凰好像真的一般,绚丽的尾羽,完美的体态,无不彰显着它的威仪。 白色凤袍外,还披了一件同样颜色的裘绒,虽是素净的衣裳,却更显佩玖兰的皇后气势。 跟着佩玖兰一起进来的,除了她的两个贴身侍婢,还有一个小太监,手中捧着一个火盆。 里面的炭似乎刚刚点燃,只是略微有些红,大部分还是黑色,所以就这么迎面端着,小太监面色也没有变化,并不觉得烫手。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白瑾柔缓慢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给佩玖兰见礼,那轻柔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会瘫倒在地,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搀扶她。 “小卫子,你把炭火盆放的离本宫近一些,这天寒地冻的,到底是暖人还是暖屋子?” “奴才该死。” 小卫子一边认着罪,一边把炭火盆放在了离佩玖兰脚边不远的地方。 然后趴在地上轻轻对着炭火侧边吹了两下,火红的星子闪了闪,火焰慢慢窜上来,倒是比刚才着的大了点儿。 “下去吧。” 等小卫子离开大殿,佩玖兰便对一旁的春朝抱怨,“这奴才,当差越发的不用心了。”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白瑾柔又重新喊了一声,声音明显比第一次的大,佩玖兰从进来到现在,好像把她当做空气一般,刚才见的礼,到先在都没让她起身。 外面那么冷,她出门自然也是披了披风,可是进了重华宫怎么可能还这么穿,刚坐下就脱掉了。 谁知佩玖兰不仅让她等了这么久,屋子里也不生炭火,连茶凉了都不换一杯。 到刚才,她的脚都有些麻木了,原本装出来的柔弱,此时都快要成真了。 “快起来。” 佩玖兰像是才看到白瑾柔一般,赶紧让她坐下,然后嗔怪的瞪了一眼夏夜,“柔妃娘娘来,怎么也不知道通知本宫?” “娘娘昨晚忙到半夜,身子受寒,奴婢……”夏夜解释了两句,便低头不语。 “娘娘不要怪她,是臣妾不让通知夏夜您的。”白瑾柔善解人意的开口替夏夜说话。 “柔妃不要惯着她,这丫头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还不赶紧给柔妃娘娘上茶。” 坐这么半天,看着眼前终于被换好的热茶,原本还打算矜持一下的白瑾柔,因为身子的僵冷,终究是忍不住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可是茶才刚入口,白瑾柔的秀眉便微微蹙起,强忍着吐出口的冲动,缓缓咽下。 她的这番动作自然被佩玖兰看在眼里,心里头憋着笑,装作不明所以的样子,关怀的看着白瑾柔。 “看柔妃的表情,是本宫的茶不好喝吗?” “不,娘娘的茶,味道很醇香,”白瑾柔立即解释,“是臣妾喝的有些急,被烫着了。” “柔妃不必说这般违心的话安慰本宫,”佩玖兰的脸上带着落寞,“你喝的茶,还是去年的陈茶,哪里会有香气。” “这……” 白瑾柔不知道该如何接口,她刚饮的这杯茶,确实不怎么样,甚至不能叫茶,莫名的有股子草根味儿。 可是她也不能问,这里的皇后的宫中,怎么可能没有好茶,可佩玖兰既然这么说,她又能说什么呢? “是本宫怠慢了。” 白瑾柔不能问,可佩玖兰似乎还有话说,目光转而盯向地上的炭盆,现在炭盆中的火已经算旺了。 不过这么大的重华宫正殿,只燃一个小小的炭盆,实在是没什么多大的用处。 “这里连个地笼也没有,炭盆也是才烧的,柔妃冻坏了吧?” “娘娘客气了,臣妾不觉得冷。” 在场的人,听闻白瑾柔的这句话,才真觉得是叫客气。 佩玖兰倒是把白瑾柔的话当了真,“到底是年轻,本宫就不行了,这天气,总觉得冷,恨不得把被子裹在身上保暖。” 第七十章 妹妹前来请罪的 佩玖兰的这番话,才真的是让人无法反驳,别看白瑾柔整天装模作样的喊她姐姐,那也不过是因为佩玖兰的皇后身份。 在年龄上,佩玖兰甚至比白瑾柔还小上三岁,可她竟然还说自己年纪大了,那不是变着法的说白瑾柔年纪更大吗。 这种话除了当做没有听见,白瑾柔真的是已无力反驳,只能微微一笑,带过自己略微有些尴尬的表情。 “昨晚的事情妹妹已经听说,因为身子不适,不得前来,没有帮上姐姐的忙,十分歉疚。 故而今天一早就前来给姐姐请罪,没想到打扰了姐姐的休息,实在是妹妹不懂事了。” “柔妃这样的话,倒是让本宫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佩玖兰又拽了两下身上的裘绒,不禁心中暗自抱怨,夏夜这死丫头,做这么绝,这么大的屋子快把人冻死了。 “你身子一向柔弱,这两日又病着,连皇上都时不时前去看望,本宫因为诸事缠身,竟不得空走一趟。 昨天晚上那风吹得可真叫冷,如果本宫再把柔妃唤过来,在皇上看来,岂不是显得本宫恶毒? 没想到今日你竟然亲自过来了,这要是让皇上知道,又该心疼了。 万一在本宫这里再冻出个好歹,岂不是陷本宫于不义?说不准本宫又要得空静修了。” “臣妾万不敢这么想。”白瑾柔低垂着眼,好似有些悲伤,“臣妾只是恼自己没能帮上姐姐的忙。” “柔妃能在自己宫中修养,对本宫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帮忙。” “姐姐莫不是嫌弃妹妹了?” 白瑾柔忽然跪了下来,眼角有泪划过,“妹妹从来都是安分守己,不曾做过姐姐不喜欢的事情。” “柔儿,这么冷的天,你跪在这里做什么?” 凌舜华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殿门外,刚巧看到白瑾柔这楚楚可怜的模样。 “臣妾给皇上请安。”佩玖兰立即起身,给凌舜华福了个礼,不等他说话,又坐了下来。 “皇上?” 白瑾柔显然吃了一惊,不知道凌舜华为什么会过来,赶紧就着跪姿给他磕了个头,“臣妾给皇上请安。” “快起来,”凌舜华几步走到白瑾柔面前,伸手去扶她,“怎地哭了?” 白瑾柔偷偷看了眼上座的佩玖兰,晃晃悠悠的起身,一张清秀的脸上带着委屈,“没有,是刚才咳嗽时不小心带出来的。” “你的风寒还没有好?” “谢皇上关心,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凌舜华让白瑾柔在自己位置上坐下,然后走到上首,坐在佩玖兰身旁的椅子上。 看着地上这个全殿仅有的炭火盆,眸光深沉,“皇后,你的宫中怎么也不多生几个地笼?” “穷。”佩玖兰言简意赅。 “……” “皇上如果觉得冷,不如替臣妾送柔妃回去,顺便还可以在依兰殿取暖。” 凌舜华声音倏然变冷,竟比这周遭的空气更让人感到刺骨,“你这是在赶朕走?”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怕把皇上与柔妃冻坏了,皇上再治臣妾一个故意冻坏宠妃之罪。” 佩玖兰话语虽然平淡,但是凌舜华依旧从中听出一股子不高兴的意思。 也难怪佩玖兰有些情绪,一大早的,就被白瑾柔过来骚扰,耍耍她,也算是解解烦闷。 偏凌舜华这会儿跑来,横插一脚,两人在自己眼前表演这情意绵绵的戏码,实在是恶心。 不过佩玖兰却对白瑾柔有点刮目相看了,一个作妖的白莲花,一点儿功夫不会,眼力见倒是不错。 凌舜华来她的重华宫一向不喜欢通报,都是直接进来的,偏白瑾柔刚才一下子便能看到他的身影。 然后当做不知道一般,梨花带雨的给她跪下,在凌舜华面前上演着经久不衰的柔弱戏码。 “皇后这么怕朕治你的罪?”凌舜华的一双黑眸凝视着佩玖兰。 佩玖兰眼睛盯着火盆,却不看他,“臣妾身正影直。” “皇上,”白瑾柔柔弱的声音轻轻响起,“您不要怪姐姐,今日是臣妾自己过来打扰的。” “李尚荣。” 凌舜华没有理会白瑾柔,这让她有些尴尬,这种事情很少会发生,尤其是在佩玖兰面前。 “奴才在。” “去搬十个地笼过来。” “遵旨。”李尚荣转身准备出去,安排下人送地笼到佩玖兰的重华宫。 “慢着。”佩玖兰叫住了李尚荣。 “臣妾觉得皇上还是让人直接把地笼抬到柔妃的依兰殿吧。” 佩玖兰满含兴味的目光落在白瑾柔尴尬的脸上,“柔妃在臣妾这里呆不了多久,地笼就算抬了过来,一会儿也还要抬走,在这大冷的天气,何必白白折腾奴才。” “你!” 凌舜华真的很想上前掐住佩玖兰的脖子,想要问问她,她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皇上切莫动气。”被忽略的白瑾柔赶紧展现一下自己的存在,佩玖兰的话倒是说到她的心坎上了。 “柔儿,此处过于寒冷,你先回去吧。” “皇上?”白瑾柔没想到凌舜华会跟她说出这样的话,当下眼眶又红了起来。 “皇上,柔妃妹妹快冻哭了哦。”佩玖兰善意的提醒凌舜华。 “皇上是嫌弃臣妾在这里打扰皇后娘娘了吗?” “你不必多想,既然身子还没有好全,怎么能待在这么冷的地方。” “臣妾并不觉得冷,”白瑾柔不想凌舜华以这个理由打发她,就算她现在真的已经冻的厉害。 “难得到皇后娘娘的宫中,臣妾想与娘娘多说几句话。” “本宫昨晚冷风吹多了,身子不适,”佩玖兰拿着帕子轻轻咳了两声,“恐怕不能与柔妃促膝长谈了。” “皇后娘娘……”白瑾柔没想到当着皇上的面,佩玖兰也如此的不给她面子。 “好了,”凌舜华似不想与白瑾柔过多的说什么,随意挥了挥手,“来人,送柔妃回宫。” “臣妾告退。”白瑾柔心中纵使不甘愿,此时也只能低眉顺眼,表现出她一贯的娇柔。 第七十一章 该脱就脱 “昨晚冷着了?”等白瑾柔退下之后,凌舜华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在环顾了左右,确定没有其他人之时,佩玖兰带着狐疑的目光看着凌舜华。 “看什么看?”凌舜华有些不自在,口气生硬,“朕问的就是你。” “臣妾还以为皇上已经厉害的能通鬼神了。”佩玖兰装模作样的拍拍胸口,“没什么大毛病,让皇上失望了。” 凌舜华伸出修长的手,轻轻扯了下佩玖兰身上的裘绒,“以己之身,拖彼下水,这就是你的能耐?” “臣妾不知道皇上说什么。” “不知道?” 凌舜华微微收紧了手上的力道,可佩玖兰依旧稳如泰山的坐在原处,“你受了冷,竟还要为了跟柔妃置气,把殿中弄得这般寒凉?” “臣妾说了,穷。” “昨晚不是很大方的四处散银子?” “就是昨晚散完了,今日才没银置炭。” “佩玖兰,你还准备跟朕玩心眼?” “臣妾不敢,臣妾一向都是恶毒的妇人,喜欢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皇上第一天才认识臣妾吗?” 早就知道这样的花招瞒不过凌舜华,佩玖兰也没打算瞒他,既然他这么说,自己承认不承认,又有什么关系。 “你!” 记忆中的佩玖兰,对自己一向谦卑有礼,何时变得这样张牙舞爪,活像一只小豹子。 “皇上,地笼运到了。”李尚荣适当的出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全部给皇后搬进殿中。” “皇上是要烤死臣妾?还是要臣妾中暑之后,再去殿外消暑?” 佩玖兰秀眉微微蹙了一下,地笼不比炭盆,很大,其中的炭也很耐燃,以往这殿中,最多燃两三个便可以了。 十个地笼同时摆放在殿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佩玖兰偷偷咽了下口水,不知道会不会中暑。 “皇后多虑了,朕也有些畏寒。”凌舜华言外之意就是,我也在这里,陪着你烤。 转眼间地笼已经被摆放在殿中的各个角落,屋子里顿时便感到一阵暖气袭来。 半盏茶后,佩玖兰脱掉了外面的裘绒。 一盏茶之后 “皇后可是感觉到暖意了?”凌舜华悠然的视线朝已经在脱外袍的佩玖兰看去。 “单是皇上的这份心意,已经让臣妾足够温暖。”佩玖兰面上淡定,心里已经把凌舜华从头到尾骂了一遍。 “皇后不要顾及朕,该脱就脱。” 凌舜华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如此的正确,早知道这样能让佩玖兰在自己面前丢盔卸甲,脱衣服,那么就该让人抬二十个地笼进来。 虽然殿内放了这么多炭火,可是春朝和夏夜在佩玖兰的教导下,深知这样的气体对人体是有害的。 除了敞开的殿门,殿中各处的窗户,都被打开一些来透气,有些地方,甚至还放了些冰块来压制,简直就像是夏天消暑那般。 ‘脱你奶奶的腿。’ 佩玖兰又在心中暗骂,这么被烤下去,她迟早变干尸,后羿当年射下了九个太阳,是不是也如自己现在这般的感受。 都说女人比男人耐暑,怎么看着凌舜华稳如泰山,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而她,已经强忍着不去脱下一件衣服了,再脱,就只能剩下肚兜了。 “娘娘,您要的冰镇绿豆汤。” 夏夜简直没有想到,她们会有这样的一天。 在寒冷的冬季,屋外的雪尚且没有化全,她们却在屋内喝着只有在炎热的夏季才会喝的冰镇饮品。 “不准喝。”在佩玖兰伸手去接的时候,凌舜华厉声阻止。 “没想到皇上竟痛恨臣妾到如此地步。”佩玖兰挥挥手,让夏夜把绿豆汤端走。 “你受了凉,绿豆汤性寒,这天不宜饮用。” 凌舜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与她解释,而关于这食物的特性,此时竟想不起来是听谁说的。 “李尚荣,让人进来抬走几个地笼,只留三个足矣。” “是。” 当守在外面受着寒风瑟瑟的太监们走进殿中之时,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浪让他们顿感舒适。 这里与外面温差实在是过大,让人有种走进了夏天的错觉。 “现在有没有感到舒适一些?” “劳皇上挂念,臣妾安好。” 不知道凌舜华到底是唱的哪一出,不过把这些地笼都抬走,佩玖兰的确感到舒服了许多。 “你和萧文走的很近?” 凌舜华的话题转的有些快,让一直处在燥热之中的佩玖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转过头,一双清澈的水眸怔愣的望着他。 只是这一瞬间,凌舜华心中的某根弦,好似被人轻轻扯了一下,又弹开来,在他的心间荡开一波水纹。 “皇上说什么?” “朕问你与萧文是不是走的很近。”凌舜华略过心头的这一抹异动,重新问道。 “什么叫近?”佩玖兰反问。 “比一般人相处的多。”凌舜华只能这么解释。 “没有。” 佩玖兰说的是实话,就算跟萧文关系再好,自从进了宫,两人都要避嫌,见的次数也不算多。 不过是近些日子,佩玖兰连带着被招惹的事情比较多,他多出了几分力。 “没有?” 凌舜华有些不悦的挑眉,昨晚萧文还在暗中帮佩玖兰的忙,她竟然骗自己说没有。 “是没有。” 佩玖兰好像看穿了凌舜华的想法,“昨晚只是萧大侠帮臣妾了一个忙,男女有别,并不适合见面。” “萧大侠?”凌舜华听着这个陌生的称呼,他记得佩玖兰总是称萧文他为文哥哥,“难道不是文哥哥?” “是。”佩玖兰并不否认。 佩玖兰利落的承认这个亲昵的称呼,让凌舜华顿感不快,说出的话竟然带着不易察觉的酸气,“你们的关系还真是亲近。” “萧大侠与臣妾哥哥是兄弟,从小对臣妾又照顾有加,一声文哥哥他自是当得。 只不过自从入宫,身份处境不同,臣妾与萧大侠各有自己的生活,并不怎么见面。” 佩玖兰看着凌舜华的眼中,带着一闪而过的讥讽,“皇上莫不是认为臣妾与萧大侠有什么?” 第七十二章 皇后的帮忙 “那有是没有?”明明知道两人没什么,但是凌舜华却脱口而出另一番话。 “皇上心中自有一番定论。” 佩玖兰对他这些话好像并不在意,“臣妾说没有,就没有了吗?臣妾说有,皇上就信了吗?” 凌舜华瞪了她一眼,“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竟然也敢说。” “在皇上心中,臣妾早已是毒妇,恶人,天下间最恶毒之人,有什么是臣妾不敢说,不敢做的?” “你对自己的评价倒是中肯。” “多谢皇上夸奖。” 佩玖兰假意咳嗽了一下,不想再与凌舜华多说,两人已经耗了快一上午了,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臣妾身子不适,不知皇上是否允许臣妾告退,回寝殿休息。” “寝殿是否燃有地笼?” 不知凌舜华为何有此一问,佩玖兰颔首,老实回答,“有。” “那,去吧。” “臣妾告退。”能不与凌舜华待在一起,佩玖兰的速度别提有多快了,就差没飞起来。 看着她逃也似的离开大殿,凌舜华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 “小主,您又在绣东西了?” 剪水把烛火朝王芊羽端近一点,这么晚了,如果光线不够,容易把眼睛熬坏。 此时的王芊羽手上绣着不同之前的帕子,而是一缎上好的绸缎,上面描好的绣样依稀可见凤凰的轮廓。 “本宫答应皇后,要把绣好的绣品给她看的,只是……” 王芊羽回想起前几日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微微叹气,“没想到只是送一件绣品,竟然给皇后娘娘带来如此大的麻烦。” “奴婢也没有想到,香菱竟然是那样的人,”剪水在一旁扯着线,“还好皇后娘娘事后没有追究,不然主子怕是也会被牵连。” “本宫只是想好好过日子,可事实总不如人愿。” “您绣的这是什么?皇后娘娘还肯收吗?”剪水有些担心,虽然这件事皇后娘娘原谅了主子,但是也不见得对主子再如之前那般。 “给皇后娘娘的凤袍。” “凤袍?” 不管是衣裳还是绣样,都未成形,所以剪水看不太出来,“可是主子,这个颜色给皇后娘娘做凤袍,会不会太素净了?” 一般的后宫妃嫔尚且打扮的花枝招展,皇后贵为后宫之主,母仪天下,她的凤袍刚应该尽可能的雍容华贵,端庄大气。 可是王芊羽手上的绸缎,却是一种比白色略微深一点的颜色,跟大红大绿的华丽服侍完全扯不到一起去。 “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王芊羽并没有因为剪水的疑问而停止手上的动作。 “什么?” “皇后娘娘的穿着。” “娘娘的穿着怎么了?” 剪水身为一个婢女,每次见皇后娘娘,都不敢仔细抬头看,因为那会犯大不敬之罪。 只是知道皇后娘娘是她见过的最好看最有气势的女人,要说她的穿着…… “啊!” 见剪水反应过来,王芊羽微微一笑,“没错,娘娘身着的宫装很素净,几乎全是白色。” “您不说奴婢还不曾注意,”剪水晃了几下脑袋,在烛火的照耀下,倒映在墙上,显得有些滑稽。 “皇后娘娘身份如此高贵,为何只喜欢穿这么素净的衣服,这样的人,奴婢还是第一次见。” “嘘……” 王芊羽朝打开的窗户处往外瞧了瞧,轻声道,“关于皇后娘娘的事情,不是我们能够评头论足的,以后这样的话,万不可再说。” “奴婢晓得。” 皇宫中随时都会有不同人员的耳目,单是这悦庭殿,主子的亲姐姐王芊月,就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 “怎么,还有话说?”王芊羽虽然低着头做绣活,但是依旧能感觉到剪水的那一道视线。 “主子,您跟皇后娘娘都说了吧?” 王芊羽拿着针的手顿了顿,继续穿插在绣品上,轻点头,“……嗯。” “可是为何不见皇后娘娘有所动静啊?” “娘娘帮本宫的已经很多了。” “奴婢不懂。” “到现在为止,皇上可有召本宫侍寝?” “没有……” “姐姐可有来叨扰本宫?” “没有……” “上次姐姐找麻烦的时候,你去找皇后娘娘,她来了吗?” “来了……” “香菱的事牵扯到本宫没?” “牵扯了。” “皇后娘娘治本宫的罪了吗?” “没有……” “你说,”王芊羽抬头看着一脸惊讶的剪水,“皇后帮本宫了吗?” “帮了。”不止帮了,帮了还不止一次。 “皇后有让本宫做什么违背自己心思的事情吗?” “没有……” “既然皇后娘娘帮了本宫这么多,你为何会认为她没做什么呢?” 剪水尴尬的垂眸道,“是奴婢大意了,只是……奴婢想看见的事情没有看到,所以才会误以为……” “你想看到的无非是本宫与他在一起,所以才会没有注意到皇后娘娘已经无形中帮本宫这么多了。” “是。” “有时候,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般简单。”王芊羽放下绣品,天色不早了,也快到就寝的时候了。 “进了这皇宫,就是皇上的女人,娘娘能让本宫不必侍寝,已经不知费了多大的心力,你想的事,这辈子本宫都不敢奢求。” “可是李公子已经重病。” 剪水是王芊羽的贴身侍婢,在府中的时候,两人有时见不了面,就是她所传递的消息。 这次家里传来的消息,她自然也是知晓的,忍不住为自家小姐担心,也为重病的李淮阳担心。 “本宫知道。” “他想见小姐。” “本宫又何尝不想见他。” “要不然再拜托皇后娘娘吧?” “没有那么容易,有些事情,总要慢慢的来,皇后娘娘已经帮本宫这么多了,本宫怎敢再去劳烦?” “奴婢怕李公子等不了啊。” 李淮阳为王芊羽自刎,到现在还未苏醒,剪水着急的口气,就好像李淮阳立刻就会归天。 “表哥不是福薄之人。”这句话,王芊羽不知道是说给剪水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第七十三章 御花园赏景 冬日,一向是清冷的,除了时不时的寒风和偶尔飘落的雪花,各处都显得十分萧索。 冰冷的河水,未曾融化的积雪,枯败的树木,连飞禽都很少从空中略过,不知躲在哪里冬眠去了。 可是有一处却与外头不同,那便是皇宫,整个权利的领导中心,这里网罗天下奇观异景,就算是人工雕琢,也是赏心悦目的。 加上民间各地官员争相上献,又或者是异国小邦的进贡,各色应季的绿植花草也有不少,使得整个后宫,就算是寒冬腊月,也能捡的出不少景致来看。 因为连着下了几场雪,和出了几场莫名的事故所限制行动的妃嫔们,在这终于迎来的暖阳日子,竟三三两两的结伴来到御花园,欣赏属于寒冬的别样景致。 “柔妃姐姐,听说你最近身体不适,不知现下是否好一些了?” 白瑾柔刚踏进一片山茶花的园子中,迎面便有一身着粉色宫装的靓丽女子,巧笑妍妍的与她打招呼。 在她的身后还站在好几个衣着华丽的女人,见她走过来,也争相与她福礼。 “多谢香嫔妹妹的关心。” 白瑾柔嘴角挂上一抹温柔的浅笑,“身子好多了,难得的好天气,出来走走,没想到能遇到这么多姐妹。” “可不是,最近的天气一直不好,难得有这样的艳阳天。”顾盈香手拿香帕,轻轻遮在头顶,看了一眼柔和的冬阳。 这样的季节,就算抬头仰目看了一两眼,也并不觉得阳光有多刺眼。 “柳妹妹也在呢。”白瑾柔像是才看到香嫔身后的柳迎春,亲切的打着招呼。 “柔妃娘娘。”柳迎春轻轻颔首,刚才已经见过礼,就没必要再多此一举了。 “怎么不见王贵人呢?”白瑾柔四下看了看,“你们两个离得近,这样好的天,应该邀她一起出来走走的。” “柔妃姐姐不知道吗?”顾盈香抢先开口,“王贵人在自己宫中养病,暂时不得出门。” “不得出门?” 白瑾柔显得很疑惑,视线转而瞧着一旁的柳迎春,“柳妹妹,本宫听说你们前几日还在一起的。” “如果柔妃娘娘说的是那晚的话,那大约是因为发生事情与悦庭殿有关,王贵人才不得不出现的吧。” 前几日晚上发生的女尸案,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顾盈香就算不在现场,也自是知道的,何况当时她也曾派一个小太监去打探情况。 “原来如此。”白瑾柔换上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本宫还以为那日皇后娘娘只是挂心王贵人的身子,没想到……” 白瑾柔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在场的人都不是个傻的,自然是明白她说的意思。 当时佩将军副将的那件事,是在宴会上发生的,有一些妃嫔都是在场的,说是养病,实际上也是变相的禁足。 “皇后娘娘自然是挂念姐姐的身子。”一声跟白瑾柔有的一拼的柔弱嗓音插进来,竟没有让人感到突兀。 王芊羽缓缓的走过来,身后只跟着一个婢女,到了跟前,先给了白瑾柔见礼,之后在场的所有人,基本也都一起见了礼。 她不仅进宫最晚,在这里位分也最低,就算现场有跟她一样位分的妃嫔,资历也比她老,所以她这个礼也能当得半分。 “这位妹妹是?” 有些不怎么出宫门的妃嫔,对王芊月就算有些印象,那也是因为她的张扬和身份,对于王芊羽这个低调的妹妹,竟没什么记忆。 “你总是不出门,大约对她没什么印象。” 顾盈香一把拉过王芊羽,显得很热情,好像她们十分熟识一般,事实上,只是她来悦庭殿找王芊月的时候,见过两次而已。 “这是王贵人的庶妹,芊羽,两人一齐进的宫,比较不爱说话,也不怎么出门,跟你正好一样,难怪你不认识。” “原来如此……” 欣贵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王芊羽,“芊羽妹妹这般体质纤纤,倒是跟柔妃娘娘有些相像。” “欣姐姐谬赞了,妹妹怎么能与柔妃娘娘相较。”王芊羽往后退了两步,十分谦虚。 “呵呵……” 白瑾柔拿着帕子抿唇轻笑,“是本宫沾了你的光才是,欣妹妹拿你与本宫作比较,岂不是说本宫与芊羽妹妹这般年轻?” “对,臣妾就是这个意思。”不管欣贵人说此言是不是这个意思,柔妃这么说,那便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刚刚听芊羽妹妹所言,倒像是知道一些什么隐情?” 白瑾柔不动声色的把话题重新引到未曾出现的王芊月以及那个让她嫉妒不已,同时又高攀不起的皇后娘娘身上。 “不知柔妃娘娘是何意?”王芊羽像是没有听懂她的话中含义。 “没什么,本宫只是挂念王贵人的身子,不知眼下如何了?” “劳柔妃娘娘挂念,姐姐好多了,多亏皇后娘娘请的御医,现在已经能四下活动了。” 王芊羽这句话很有水平,既是恭维了皇后,又间接告诉在场的各位,女尸案那晚,王芊月是得了皇后关照的缘故,才能到场走动。 “皇后娘娘贤良淑德,温柔大方,她关心众姐妹,也是大家的福气。” “皇后娘娘特赦我们平日里可以不用去请安,”欣贵人望着眼前的一片花圃,“臣妾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娘娘了。” “臣妾也是……” 欣贵人的一句话带动了在场的诸位妃嫔,仔细一想,大家都有数日没有见到这后宫之主了,这实在有些于理不合。 “诸位姐妹要不要一起去向皇后娘娘请安?”顾盈香提议。 “这样不太好吧,娘娘素日里爱清净,我们就这么去打扰,会不会……” 有些胆小的自然也是怕事的,皇后娘娘特许她们不用去请安,这不经通传,贸然前去,会不会惹的娘娘不快,再打出来。 “柔妃姐姐,您怎么看?” 白瑾柔是在场妃嫔之中,位分最高的,平日里待人也十分和善,有人问她,也不稀奇。 第七十四章 建议 “诸位姐妹的心情,本宫十分理解,”白瑾柔环顾了一下在场的人,然后把视线定在了一旁站着的王芊羽身上。 “只是这件事情,本宫却是做不了主。” “柔妃姐姐这是何意?”顾盈香忍不住问道,“依臣妾拙见,姐姐与皇后娘娘是有一番情谊的。” “不瞒香嫔妹妹,最近本宫与皇后娘娘有些误会,皇后娘娘大约一时不愿意理本宫了。” “怎么会这样?” 众人有些意外,后宫女人大多是面和心不合,只有共同的利益而不会是永远的朋友。 就算眼下两人巧笑盈盈,送你甜果,背后也可能给你一刀,令你血流不止,在皇上与争宠面前,谁也不会谦让。 柔妃一向面上与各宫交好,公然与皇后发生误会,还这么坦然的告知于她们,就显得有些让人惊讶了。 但是她们似乎也忘记了一件事,墙倒众人推,在皇后娘娘因为皇嗣一事被禁足在重华宫之时,个别人等好像曾经在背后使了一些见不得光的小手段。 眼下一个个倒是摆出一副贤惠知礼的姿态,竟然商量起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一点儿小事,倒也不打紧,但是恐怕此时是无法给各位姐妹提供好的建议了。” 白瑾柔微微屈膝,似是因为对此有愧,而给她们致歉。 “臣妾不敢当娘娘此礼。”王芊羽反应很快,率先避开了白瑾柔的这半个礼,并且又还了回去。 她这么一弄,其他人好像才反应过来,柔妃比自己位分高,怎敢接受她的礼,纷纷学着王芊羽转了回去。 “事实上,本宫虽然不能协同众位姐妹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但是却有一个小小的想法,不知姐妹们是否愿意听?” 白瑾柔也不避讳,安安静静的等所有人给她回完礼,这才状似无意的提起。 “姐姐有什么好的主意,尽管说与众姐妹听。”顾盈香倒是个直爽的,听白瑾柔这么说,更是连番催促。 “最近后宫之事繁多,我们原本应该前去请安,但是皇后娘娘素来又喜清净,倒不如我们想个法子可以请娘娘出宫,也可顺便散散心。” “怎么个请法?” 欣贵人带着狐疑的表情问道,“臣妾们请安尚且去不得,又怎会能把娘娘请出来呢?” “这种事情总得找个名目才是。”顾盈香拧眉思索了一阵,突然说道。 “这是自然。”白瑾柔不疾不徐,抬眼看了看满园的景致,缓缓开口, “这冬日虽有些寒冷,但是景致倒别有一番,只看眼前这些只在此季节才盛开的鲜花,便可知晓。 我们何不举办一个赏花会,请娘娘参加?届时不止皇后娘娘,诸位姐妹也可以好生热闹一回。 这样一来,也可再次避免有些姐妹生分不熟络的场景出现,岂不是一举两得。” 白瑾柔此话一出,在场嫔妃争相叫好,连素日不怎么出门的欣贵人也点头答应。 因为最后这个姐妹不熟络的缘由,大约就是说她这种经常闭门不出的人。 “这种事情,一向是后宫之主才可举办,我们这么做,是否不太合适?”王芊羽的话语很轻柔,却足以让她们听的清楚。 顾盈香倒是看得开,见王芊羽似有犹豫,便开解道,“我们不过是寻个由头,邀请皇后娘娘,届时娘娘答应,着人整办,也就顺理成章了。” “可是娘娘要是不同意呢?” “这……” 王芊羽的话又把人给问住了,她们只是知道这是一个好的名目,但是也难保皇后会不会答应。 “这是后宫诸位一起相邀的,娘娘一定会答应。” 白瑾柔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自信,“就算以联络诸位姐妹的感情,避免识人不清这个缘由,娘娘也会答应。” 顾盈香轻轻拍了下手,“这样便是再好也没有了,只是这件事情,由谁去通传比较妥当呢?” “芊羽妹妹,你可要去?” 白瑾柔的视线从刚来就一直落在王芊羽的身上,当顾盈香这么一问,毫不考虑的问向她。 “臣妾?” “当然是你了。” 白瑾柔缓缓一笑,“如果不是诸位姐妹,你这会儿怕是已经到了皇后娘娘的重华宫了吧?” “芊羽妹妹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顾盈香有些古怪的看着她,“你不怕娘娘生气?” “香嫔恐怕有所不知,芊羽妹妹最近与皇后娘娘关系多有亲近,娘娘待她极好。” “是吗?” 顾盈香表情有些羡慕,“不知娘娘何时也能这般待臣妾。” “香嫔要是羡慕,大可一起前往。”欣贵人出声建议。 “本宫要是敢去,又何苦与诸位姐妹商量赏花一事。” “臣妾只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前去重华宫送一些东西。”王芊羽开口。 她可不想忽然就变为众人的焦点,只不过这样一解释,似乎起了反效果。 “这样更是见得娘娘对芊羽妹妹的荣宠,”白瑾柔向前两步,伸手拉过王芊羽,“既是这样,妹妹可否替诸位姐妹在皇后娘娘面前提及此事?” 王芊羽沉默了片刻,轻轻点头,“柔妃娘娘既然交代,臣妾自当遵循。” “这也不是本宫的交代,”白瑾柔才不会把这种事情独自揽到自己身上,“这是大家一起拜托你的。” “是啊,我们可等着你的消息。” “既如此,请容芊羽先行告退。”王芊羽再次与众人打完招呼,带着剪水,渐渐淡出众人视线。 “也不知道王答应敢不敢跟皇后娘娘提及。”顾盈香好像对这场赏花会十分期待。 “香嫔果真是个爱热闹的。”白瑾柔看着她,“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王答应为何不敢提?” “说的也是。” 顾盈香往花圃里走了几步,“这山茶开的如此艳丽,大家一起欣赏,趣味更多。” “也不止有山茶,”欣贵人跟着走过来,“这御花园这么大,冬日开的也不少。” “所以柔妃娘娘的提议甚好,这样一来,各色花种,便都可以一起欣赏。” 第七十五章 本宫答应 “王答应,你送的这件衣裳,本宫喜欢。” 佩玖兰的视线在眼前的服饰上停留,衣服两端分别被春朝和夏夜撑着,整个呈现在她的眼前。 “皇后娘娘能喜欢,不仅是臣妾的福气,也是这件衣裳的福气。”王芊羽坐在下首,嘴角含笑。 佩玖兰随后摸了下衣服上的绣线,“看这上头的凤凰,绣了有些日子吧。” “只要娘娘喜欢,不管绣上几日,又有何妨?” “你倒是悠闲。”佩玖兰摆摆手,让春朝把衣服收起来。 王芊羽缓缓站起身,盈步来到佩玖兰跟前,慢慢跪于地上,“臣妾能过上现在的日子,全靠娘娘维护。” “本宫并没有做什么,你也不必行这样的礼。” “娘娘乃后宫之主,臣妾行什么礼,都是应该的。”王芊羽双手撑在地上,额头轻触。 “最近李公子可有什么动静?”佩玖兰没有让她起来,而是问起了这位姑娘的情郎。 “家中并未有消息传来,想必还未曾苏醒。” “也许会就此长眠也说不准。” 佩玖兰清淡的目光落在王芊羽趴着的后背上,却见她因为自己的这句话而明显的颤了一下。 “只能怪他福薄。”王芊羽顿了半晌,吐出的字几不可闻,依然被佩玖兰听的清楚。 “王答应如此铁石心肠,本宫尤其欣赏。” 佩玖兰莞尔一笑,“只是这话在旁人听到,不知是否会给王答应安上一个无情无义的名头。” “芊羽有负李郎,不怪旁人如何言语,都该一并承受。”王芊羽一直跪趴着,让人看不清楚她此时的表情。 “你倒是看得开,起来吧。” “谢娘娘。” 待王芊羽重新坐到位置上,已经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与刚进来的时候并无两样。 视线也在不知不觉中被佩玖兰怀中的小十年所吸引,不由得开口道,“娘娘的这只宠物,看起来很不一样。” “是吗?”佩玖兰眸中满是宠溺的看着怀中的小家伙,“本宫也很喜欢它。” “这两日天气很好,御花园有好些应景的花儿都开了,很是艳丽。” “看样子王答应已经在御花园游玩了一番。” 佩玖兰没有抬头,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小十年顺着毛,小家伙舒服的紧眯眼睛,窝在她的怀中小憩。 “臣妾躲懒,不常出门,只是在来娘娘宫中的路上,遇见了不少后宫的姐妹,打了个招呼。” “再不出来溜溜,她们会怕自己身上长毛的。” 后宫的这群女人,向来不安分,最近因为事情多,个个怕火烧到自己身上,这才闭门不出。 眼下好不容易安静了,天色也不错,她们要再一味的躲在自己宫中,那倒是奇怪了。 “臣妾受众人所托,来给娘娘请安,顺便……”王芊羽细心的观察佩玖兰的表情,怕自己接下来的话,会让她有所不快。 “怎么?她们有事想求本宫,却又不敢亲自来,只好把你推出来了?” “也不是求,是邀请……”虽然这在王芊羽看来,根本没有什么分别,不然也不会只有她自己过来了。 “呵呵……”佩玖兰轻声笑了笑,“说来听听。” “诸位姐妹本想前来与皇后娘娘请安,但是素知娘娘喜清净,唯恐打扰,又觉得满园景色不看甚是可惜。 就商量着举办一个赏花大会,邀请娘娘一齐参加,也好散散心,顺便让各宫的姐妹热闹一下。” “是邀本宫参加,还是想用本宫的名目举办?” “什么都瞒不过娘娘,”王芊羽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众姐妹是无权在后宫中举办赏花宴的,所以……” “是谁推你出来当说客的?” 佩玖兰终于把视线从宠物身上移到了王芊羽的身上,但是神情却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娘娘圣明,是……柔妃。” 王芊羽自知瞒不过佩玖兰,也不敢瞒,她本就不怎么愿意,被赶鸭子上架而已,到了炉火上,为自己鸣两句,总是可以的。 “你一向不怎么出宫,也不爱管闲事,她们这样,可倒是难为你了。” “臣妾不敢。” “赏花会啊……”佩玖兰双眸闪亮,如同耀眼的繁星,“宫中最近杂事不少,想必一个个都憋坏了,热闹热闹也好。” “看来柔妃挺了解娘娘。”王芊羽见佩玖兰意动,笑道。 “哦?”佩玖兰除了语调上扬了半个音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柔妃娘娘说您一定会同意的。” “她还真是有一种迷之自信。” 这次王芊羽清楚的听出皇后娘娘语气中的兴味,也放下心来,“那娘娘是同意了吗?” “本宫为何不同意呢?”佩玖兰反问。 “臣妾怕到时候太过吵嚷,娘娘不喜,不如臣妾去回了大家,就说……” “你去跟她们说什么?” 佩玖兰直接打断她,“你本就与她们没什么交情,这么一点事都办不好,还指望她们对你能有什么好印象不成。” “娘娘……” “本宫什么时候说不喜欢热闹了?这有些热闹,该看还得看。” 王芊羽有些怔怔的,总感觉今日的皇后娘娘,与平日的清冷有些不同。 “稍后你回去,大可以去告诉她们,就说本宫答应了。” “是。” “只不过……” 佩玖兰的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与她的身份相合,却与她的年龄严重不符。 “这赏花会,也不仅仅只是赏花。” “娘娘可有什么吩咐?” 王芊羽本也是不喜欢热闹的人,既然已经被人给推出来办事,那还是尽自己可能把皇后的意思转达给众人。 “单是赏花,未免无趣了些,你顺便告诉她们,本宫要看余兴节目,让她们各自准备。” “是,什么节目都可以吗?” “都可以,最好能别出心裁一些,到时候本宫还要评选,优胜者自有奖励。” “臣妾一定会转达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千万别忘了告诉她们,”佩玖兰双眸的狡黠一闪而过,“本宫会邀请皇上一起前来赏花观艺。” 第七十六章 古乐 “快点快点,小主还等着呢……” “那边的,这个琴怎么还在这里放,快跟着我抬过去……” “这块料子看着不行,娘娘跳的舞不能穿这样的……” 近两日后宫之中可谓是众人皆忙,连个得空的偷闲也顾不上,一个上赶着一个。 御衣署,御乐署,舞姬阁,书墨阁等等这种文雅所地更是雪上加霜,拼命的应对着来往的各宫奴仆。 烦扰忙乱之中,偏有特例独行之人,仿佛置身事外,毫不所闻。 修长十指轻抚手下柳琴,美妙乐曲轻巧传出,带着平淡柔和的气息,流走于众人耳畔。 一个小太监立身于琴架前侧方,纵使眼前之人演奏的曲目如此之妙,他也不得不出声打断。 话语中带着明显的急切,“古先生,您看这……” 此人像是没有听到太监的话,只顾沉寂在自己的乐曲之中,片刻之后,一曲完毕,方才缓缓抬头,看着眼前的小太监。 “告诉你家主子,在下从不听询后宫之中任何一位的召唤。” 男子的声音带着一种特有的磁性,虽然好听,却更是冷漠。 “古先生,您的规矩后宫之人都知道,可是今时不同其他,是重要的日子……” 小太监一边劝告,一边斟酌用语,眼前的男子明明只是御乐署的乐师,可是却没人能强迫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古乐淡漠疏离的眸子冷冷的,说出的话也一样,“跟在下有何关系?” “古先生是乐署最好的乐师,娘娘也是想请先生前去请教一二,绝不过多的打扰。” “你现在已经打扰了。” 古乐毫不客气的言语让小太监的脸有些尴尬,“奴才也是奉命而来,还请先生……” “不必,请回吧。” 古乐不再理会小太监,轻轻垂眸,重新把视线放在眼前的古琴之上,双手缓缓拨弄,优雅的琴声再次响起。 “还请古先生好好考虑一下,奴才晚些时候再来。” 小太监见古乐已经赶人,知道多说无益,但是上头有令,又不得不请,只能抱着双手,恭敬的拘了礼,先行退下。 “哎呀呀,看先生这么忙,奴婢都不好意思来打扰了。” 小太监才刚离开,一个调皮的女声便伴随着古乐的琴声,一起传到了他的耳中。 “夏夜姑娘,又拿在下寻开心了。”不同于刚才的冷漠,古乐只闻来人其声,嘴角便露出了淡淡的笑。 “奴婢可不敢啊,古先生可是后宫各位娘娘争先抢请的人物呢。” 古乐双手一收,琴声戛然而止,视线也上移到了门口的某个位置,“你再这么说,我可要告诉娘娘了。” “千万别啊。” 夏夜一个跨步,便站到了刚才小太监的那个位置,动作颇为豪爽,“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别介意啊,嘿嘿……” “你忽然前来,是娘娘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古乐丝毫不介意夏夜男儿一般的豪迈,一双黑眸带着一闪而过的期盼。 “怎么能说是吩咐呢,”夏夜微微一笑,侧过半个身子行了个礼,“娘娘说了,对先生,一定要用请的,方能显示尊重。” “她总是如此,实在不必,不管怎样,只要她一句话,我都当身先士卒……”古乐喃喃自语,声音小的连会武的夏夜都不曾听的清楚。 “先生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走吧。” “先生先请……”夏夜侧过身子,给古乐让了一条路,“重华宫内,已经为先生准备妥当。” 虽然前朝后宫各有职责,互不干扰,可是佩玖兰在后宫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凌舜华。 “李尚荣,皇后最近在做什么?”凌舜华手中虽然拿着一本奏折,可心思明显没在上头。 他也不知自己是什么缘故,近些日子,每天好像都会重复的询问御前首领太监这个问题。 但是后者似乎并不觉得奇怪,面上更是一丝反应也没有,依旧恭敬的回答。 “回皇上,皇后娘娘在后宫要举办赏花大会,并且还有才艺表演,之后进行评选,优胜者会有额外的奖励。” “这女人,还真是一刻都不消停。” 凌舜华把奏折合上,往旁边一推,“朕整天政务繁忙,她竟还有心思举办赏花会。” “回皇上,奴才听闻这次赏花会并不是皇后娘娘所提。” “哦?” “且闻后宫的一些主子想一起聚聚,才派人请皇后娘娘设下的,娘娘也是心疼皇上,劳逸结合,方才答应举办。” 凌舜华挑眉,盯着李尚荣,“你倒是深知她的心思。” “皇后娘娘贤良淑德,满宫皆晓。” “贤良淑德?”凌舜华嗤了一声,“朕倒是不知道这几个字有哪一个可以用在她的身上。” 关于凌舜华的这句话,李尚荣闭口不言,主子的有些事情,不是他们当奴才的可以随意谈论的,不管皇上嘴上怎么说,他都应该当做没听见,方才是合格的奴才。 “什么时候?”凌舜华见李尚荣不言,也不见生气,顿了片刻又问。 “回皇上的话,初五。” “今天初几?” “回皇上的话,初三。” “那就是后天了。”凌舜华这次没打算让李尚荣回答自己,“难怪这两日都跟撒了欢的动物一般。” “皇后娘娘亲持,皇上亲观,后宫的各位主子自是要好好的准备一番。” “朕亲自观看?”凌舜华如鹰般锐利的双眸略过李尚荣的脸,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要到现场去。 “是,皇后娘娘递了谏书给您。”李尚荣手捧一本祥红色折本,轻轻举过头顶。 谏书是什么鬼?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还要装模作样的以书面形式递过来。 凌舜华蹙了蹙眉,一把从李尚荣手中接过来打开,这个被称为谏书的折本,里面的内容并不多。 蝇头小楷书写的字体,十分娟秀,‘本月初五,臣妾御花园举办赏花会,请皇上移驾。’ “你说移驾就移驾?”凌舜华冷哼一声,随手把谏书放在一旁。 第七十七章 琴送知音 啪啪啪…… 响亮的巴掌声在重华宫内响起,佩玖兰清亮的声音中带着笑意,“小乐乐,你这首新作的‘清夜吟’果真名不虚传。” 坐在古琴后的古乐轻轻颔首,嘴角轻扬,“让娘娘见笑了,您的这张霁月琴才是不凡。” “你既喜欢,本宫便送与你。” “万万不可。” 古乐连忙摇首拒绝,“这样珍贵不凡的东西,在下愧不敢受。” “你还跟本宫客气?” 佩玖兰秀眉一扬,“上玄第一乐师都不配得到这霁月琴,那放本宫这里,不是更糟蹋。” “娘娘的琴艺并不输于在下。” 古乐很久之前,曾无意中听见过佩玖兰的琴声,虽只轻闻,却也才知道,这天下,原不止自己。 “本宫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 佩玖兰眨眨眼,带着一种女儿家所特有的调皮姿态,“本宫家里还有一张。” 一向云淡风轻,自制力甚好的古乐竟然被佩玖兰无意中的一个小表情带动的有些恍神,没有听清她的话。 当下一刻反应过来之后,面上有些尴尬,却被他暗自遮掩过去,重新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方才缓慢开口,“娘娘说什么?” 佩玖兰以为他不信,便乐呵呵道,“小乐乐身为上玄第一乐师,应该听过七弦琴吧?” “七弦琴?” 如果说刚才古乐因为佩玖兰是下意识的发愣,这次则是因为听到这个名字而震惊。 七弦琴,只要是略微通音律的人,怕是都听说过这张琴的名头。 它是由天下第一琴师宇文楚所造,并非凡品,传说早已失传,这才会有后来的霁月琴,风辞琴的出现。 佩玖兰刚才所要送他的霁月琴已经非常人能所得,没想到她的手中,竟然还有一张七弦琴。 “没错,本宫手中的另一张,便是七弦琴。”佩玖兰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小乐乐是不是很想见识一下呢?” “没想到不止霁月琴,连天下第一琴竟然也会在娘娘手中,在下这一趟可谓是知之甚深。” 古乐眼中绽放着激动的光芒,“如有幸得一见,此生无憾。” “那这张霁月琴,你要不要收?”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这才对嘛。”佩玖兰对于古乐的表现很满意,好像她才是收礼的那个人。 “听说这两日,你不怎么得安宁?” “劳娘娘关心,还好。”除了眼前的人和物,很少能有其他的东西牵动古乐的心。 “这后宫的女人嘛,总要找机会露一露脸,这几日怕是虽记得本宫的懿旨,却也不得不顶着风头来骚扰你。” 佩玖兰一抬手,一边的夏夜立刻给古乐换上一杯新的茶水,“这露浅乃是本宫最近新调制的,你可尝尝看。” “在下怎敢劳娘娘亲自动手,普通茶水即可。” “小乐乐,你是想滚着出本宫这重华宫吗?” 佩玖兰脸上突然带着些怒气,“你与本宫相交多年,本宫视你为知己,可你现在这般模样,想来是本宫自作多情了。” “娘娘此言甚误,在下怎会如此之想。” 古乐自是听出佩玖兰的恼意,立刻端起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得娘娘厚爱,在下铭感五内。” “哪有你这般喝的,这样再好的茶,也喝不出个中滋味。”佩玖兰噗嗤一笑,脸上哪还有半点刚才的生气样子。 “娘娘亲手调制,自然是好的。” “你这么说话,倒是不像你了。”佩玖兰的视线再次落在古乐面前的那张琴上,“本宫好似已经忘记了怎么去弹琴。” “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特意忘却,只要重新接触,自是一切明朗。” “所谓自欺欺人,大约就是这意思吧。”佩玖兰叹了口气,心情也不像刚才那般愉悦。 “娘娘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古乐自知这句话自己并不该问,可也不知怎么的,就问了出来,立刻又觉得不妥,补上了一句,“在下逾越了。” “你能这么问,便真心当本宫是知己,倒也没什么逾越的意思。” 佩玖兰幽幽一笑,“本是觉得你被她们骚扰,怕你烦闷,才特意遣夏夜去请你的,没想到让你看了笑话。” “娘娘多虑了,在下不会多想。”古乐身在御乐署,却无人敢支使他,所以清闲自在,并没有什么。 “有件事本宫一直想问你。”佩玖兰转了话头,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娘娘请问。” “你本是江湖中人,为何会愿意进宫来,当这御乐署的一个乐师?” “外面漂泊累了,想歇一歇。”古乐好像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一言带过。 “都说这皇宫是富贵的地方,但与你这样的人,只会是囚笼,不曾想过你会有这别样的想法。” “也许在这里呆累了,在下便会离开。” “这样不安分的地方,离开也好。”佩玖兰赞同的点点头,“本宫有些累了,让夏夜送你回去吧。” “娘娘保重身体,在下先行告辞。”古乐站起来,行了礼,便缓步离开,夏夜跟在他的身后,怀中抱着霁月。 “娘娘是哪里不舒服吗?”人离开后,春朝连忙绕到佩玖兰身后,给她轻轻捶着肩膀。 “没有,”佩玖兰淡然道,“只是刚刚听古乐弹琴,不知怎的,忽然想到本宫未进宫之时,不免有些感慨。” “娘娘确实是好久没有弹过琴了。”春朝的目光不由的落在摆放霁月的琴架上,琴抱走了,架子还未收起。 霁月是佩玖兰嫁到宫中之时,所带的众多嫁妆之一,可是却一次也不曾弹过。 “都说音乐能安抚人的情绪,但是对本宫而言,它也能勾起以往的记忆。” “所以娘娘才会把霁月送给古先生吗?” 古乐是佩玖兰进宫的前一年所认识的,两人因为曲子成了朋友,可是到后来,弹曲的却只有古乐一人。 “也不完全如此,以他的身份,是当得起霁月的主人的,只是前两年,本宫未曾放下,才会留霁月到现在。” 第七十八章 闻花起早 “那娘娘刚才把霁月送出去的意思是……”春朝心中已经明了,却又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自是不该再留了。”从她放下那一刻开始,一切便都结束了,这霁月,送出去也好。 佩玖兰扫了眼春朝,见她略微有些失神,不知是因为自己刚才的话,还是送琴的缘故。 随而轻松道,“本宫不是还有一张七弦吗。” “娘娘。” 春朝话中带着丝无奈,好像不喜欢自家娘娘连自己也骗,“奴婢又不是古先生,怎会不知七弦在哪里啊。” “在文哥哥手中,与本宫手中也没什么差别,”佩玖兰一点没有被揭穿的尴尬,“如果本宫想借用一下,难道他还不许?” 春朝自是知道佩玖兰口中的文哥哥是谁,也知道他们的关系,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 “……奴婢伺候您歇着吧。” 赏花大会,顾名思义,那就是集体组织的一种看花的活动,虽然是在御花园举行,但是却不止是随意看看就了事的。 这两日不仅仅是各宫娘娘,为了自己的才艺而使得各处地方忙作一团,御花坊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外头不停的有新的花种送进宫来,并且还有好多原本御花园就有的花,盆栽的给直接转移到指定好的举办地点。 大面积种植的,也被御花坊给起栽了好多到漂亮的花盆中,一起搬运过去,务必让这次的赏花大会可以更加夺目。 三天的时间对于这些忙碌的人,可谓是一眨眼便过去了。 天只是刚蒙蒙亮,原本还很安静的皇宫,顿时就热闹起来,不止你来我往的奴仆,连各宫的妃嫔,似乎也都早早的起了床。 “娘娘,今天的气候好像不如前两日,有些冷,您再穿的厚一些吧。” 悦庭殿中,红花伺候完王芊月更衣,却忽然觉得自己的主子,所选的这件衣服实在是过于单薄,她看着都冷。 “你懂什么?” 王芊月不悦的瞪她一眼,“本宫被强制闭宫养病的这些日子,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再过些时日,皇上怕是连本宫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此次赏花会是一个好时机,王芊月心知肚明,自是不会白白放过的。 虽然可以趁此解了禁,但是想要在皇上的众多女人中崭露头角,那也必须要有自己的一番手段才行。 “还是娘娘想得周到。” 反正红花只是随便一提,尽一尽自己的本分罢了,事后王芊月要是因为穿着问题,得了风寒什么的,也不必把气撒在她身上。 至于王芊月,要是能听她的话,那才叫有鬼。 王芊月轻轻拽了拽衣角,似想起什么,抬起头,朝着殿外看去,“王芊羽呢?” “王答应那边没什么动静,想必是还未起身。” “没起身?” 王芊月眼中闪过一丝阴险,“本宫这个好妹妹昨晚大约没有休息好,就不要派人去打扰她了,时间到了,她自然也就去了。” 红花自是明白主子的意思,嘴角勾起,“奴婢明白。” “诸位姐妹来的可真早。” 当王芊月梳妆完毕来到御花园的指定地方,这才发现,原来不止是自己起的早,百花丛中,早已站满了各宫的妃嫔。 “有段时间没见王贵人了,身子可还安好?”顾盈香今天的打扮也是光彩夺目,只是衣服却比王芊月要略微厚了些。 “有皇后娘娘亲自指派的御医,臣妾的身体自然是妥当的。” 就算大家都知道王芊月是被禁的足,但是面上却依然得维持那个生病的说法。 “怎么不见王答应呢?” 欣贵人跟着凑过来,上次御花园只看见了王芊羽,这次却只看见了王芊月,难道这两姐妹总是不一起出现吗?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妹妹总得好生打扮一番,想必晚一会儿,也就到了。” 亏得王芊月说起这谎话来,竟也是脸不红气不喘的,放眼望去,就算各宫华丽,谁又比的上她穿的单薄。 “虽是两姐妹,可是王贵人与王答应的性格倒是不太相像。”旁边一个妃嫔见几人说的热闹,也不由的插话过来。 “人的性格本就多样,不管如何,本宫看着倒都是顶好的美人。” 白瑾柔此时也带着婢女走了过来,且十分的会说,一句话便夸了两个人。 顾盈香噗嗤一笑,赞叹道,“还是柔妃姐姐会说话。” “哪里,”白瑾柔在几人跟前停下,“本宫也不过是实话实说。” 随着白瑾柔的到来,气氛变得更加和暖,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些未到的妃嫔也陆陆续续的赶来。 至赏花大会开始的前一刻,后宫妃嫔能出现的基本上已经都露了面,就算是被王芊月刻意落下的王芊羽,也及时赶在皇后之前出现。 王芊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用眼角余光瞄了下已经在自己身旁落座的王芊羽,“妹妹来的可真及时。” “多亏姐姐照拂,妹妹这一觉睡的很好。” 王芊羽看着因为穿的薄,来的又早的王芊月,此时冻得嘴唇都有些发青,暗自忍住笑意。 “知道本宫对你的心意就行。” 王芊月嘴硬了一句,不再理会她,这等了大半个时辰,她也有点坐不住。 两手来回搓着双臂,虽然披了披风,这赏花会到底是在外头,着实有点冷。 “娘娘,这个您拿着,先暖一暖。”红花忽然从背后递给王芊月一个小暖炉。 “这东西哪来的?”王芊月赶紧接过来,双手抱着,感受着手掌中慢慢袭来的暖意。 手炉这种东西,只在自己宫中用,出门的时候,是不带的,王芊月不知红花一时之间从哪拿的。 “这是柔妃娘娘刚才私底下让人给的,说是娘娘今个来得早,别冻着,趁赏花大会还没开始,先拿来暖暖也是好的。” 红花说完,王芊月抬起头,刚好迎上不远处白瑾柔带着善意的目光,见她看过来,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这柔妃,还真是挺会做人的。” 第七十九章 赏花彩头 “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小太监的唱报,四下聊天的人立刻安静下来,视线集体转向皇后走过来的方向。 今天的佩玖兰依旧是一身白衣,身披裘绒,虽不着皇后的华丽凤装,却丝毫没有减少她的高贵与凤严。 下面坐着的王芊月赶紧把手炉塞回给身后的红花,而王芊羽则在看到佩玖兰身上的衣服之时,嘴角不由的挂起了笑容。 等佩玖兰在最上面的台子上坐定,下头坐着的妃嫔们立刻站起来,轻俯着身子,齐声道,“给皇后娘娘请安。” 佩玖兰傲然的目光扫视了下众人,稍过了片刻才出声道,“免礼吧。” “谢皇后娘娘。” 待大家坐下之后,佩玖兰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等两个小太监抬上来一个地笼,摆放在她与皇上的座位之间。 同时,贴身婢女夏夜跟着递上去一个雕着凤纹印金花的小手炉,给她暖手。 “本宫近来身子有些不适,怕冷,你们不要介意。”佩玖兰嘴角带笑,缓缓开口。 “请娘娘保重凤体。” 纵观下头坐着的人,没有一个人比佩玖兰穿的厚,可是却只能在这大冷天受着冻,看着上头的皇后娘娘暖暖和和,违心说上一句关心的话。 看着眼前花枝招展的女人,一个比一个穿的艳丽,穿的单薄,佩玖兰的眼睛笑的如月牙一般明亮, “果然是赏花宴,你们一个个如此的娇艳,倒是让周围的这些百花都黯然失色,皇上见了定会喜欢。” “谢娘娘夸奖。” 众妃嫔面露喜色,今日这般挨冻,不就是为了能在皇上面前露一露脸吗,纵使回去病一场,那也值得。 “等这么半天,想必大家都急了,本宫就此宣布,赏花大会正式开始。” “娘娘,是要先表演才艺吗?” 王芊月第一个有些迫不及待的发问,她实在是有些冷,看着佩玖兰跟前的地龙,更是恨不得此时坐在那里的人是她。 “王贵人切莫着急。” 佩玖兰视线落在王芊月那单薄的身子上,心中憋着笑,面上更是一派平淡,“既是赏花会,自然是先赏花。” “想必大家在到来之后,已经逛了周围的景致,花虽不少,但是各花入各眼,总有些花儿会被大家忽视。 为了让诸位姐妹可以赏的尽兴,玩的开心,本宫特地准备了别样的赏花方式,春朝……” 被佩玖兰点名的春朝上前一步,看着下头的诸位妃嫔,用平缓的声音道, “奴婢已经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选了一些人,每次他们上来,手中都会搬着一盆不同的花。 各位主子知道花名的都可以做答,答对的,则可以得到本花一朵为证。 如果超过两人及以上的,谁先说出答案,并且是正确的,那么也可以得到一朵。 中间也可以有抢花出现,也就是说,哪位小主动作略微慢上一步,被别的主子抢了先,说出花名也没有关系。 她可以就着此花,做一首与之相关的诗句,被抢花的主子也可以以诗句作为反驳。 如果抢花人诗句被大家叫好,则可以抢花成功,反之,花还归原来的主子。 直到最后结束,哪位主子得到的花儿最多,就是此次赏花会的优胜者,皇后娘娘有赏。” 春朝一口气说完赏花规则,便退后几步,重新站回佩玖兰的身后。 “众位姐妹可是听清楚了?”佩玖兰看着面面相觑的一干妃嫔,笑着问道。 “娘娘,此赏花方式是不是有些复杂?” 王芊月觉得自己在这一方面好像优势不大,而且这样弄下来,少说也要一个多时辰,她岂不是冻僵了。 “臣妾倒是觉得娘娘此意甚好。”王芊羽盈盈一笑,好像对这样别开生面的赏花方式很感兴趣。 “王答应倒是悠闲。” 王芊月没想到跟自己唱反调的竟然是坐在她旁边的王芊羽,语气中夹杂着恼怒。 “赏花本就是文雅之事,又是应诸位姐妹的要求而求皇后娘娘特地举办的,本就该自在悠闲自在,莫不是王贵人还有什么急事?” 欣贵人不知为何,竟替王芊羽说话,反驳了王芊月,大约是相对于前者,她更喜欢王芊羽这柔弱的性子吧。 “今日都是为了赏花而来,自是以赏花为主。” 王芊月虽不满欣贵人为王芊羽说话,可眼下这么多人,又当着皇后的面,她自然不能再说什么。 “臣妾们能否先开一开眼,瞧一瞧皇后娘娘给优胜者的赏赐?”白瑾柔忽然站起来,给佩玖兰福了个礼,双眸似笑非笑。 “柔妃是怕本宫的赏赐小了?” “臣妾不敢,臣妾以为,也许看了娘娘的赏赐,众姐妹赏花的兴致更高呢。” 白瑾柔的提议无疑是给众人带来福音的一件事,如果皇后只是意思意思,给的赏赐并不大,那么她们也许并不会拼劲全力。 因为后面毕竟还有一个才艺表演,大多数人也是冲着这个来的,不仅有赏赐,甚至还有机会获得皇上的宠爱。 这样一来,她们似乎忘记了一起求皇后娘娘举办赏花会的初衷,原本就是赏花。 对于白瑾柔的提议,和众人期待的目光,佩玖兰也不说话,只是抬了抬手。 立于她身后另一侧的夏夜便立刻上前,手中捧着一个十分华丽的锦盒,单看盒子本身就是一件好东西。 “打开。” 当夏夜打开盒子的那一刹那,众人脸上什么表情都有,没想到只是一个赏花彩头,皇后竟然拿出了这样的好东西。 一朵拳头大小的牡丹花立于盒中,由上好的白脂玉雕刻,十分华美。 不仅仅如此,整朵花虽然是白色的,但是里面的每一瓣花朵的纹路,却都是红色的,根根分明,更显得栩栩如生。 先不说雕刻这样东西所用的物品有多珍贵,单是牡丹这种东西,不管做成什么样,只能是一国之后方可用。 可是佩玖兰竟然用牡丹制品当做此次赏花奖励,这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感到震惊。 第八十章 赏花大会开始 就连一向善于隐藏喜怒的白瑾柔,在看到了这样的东西后,也不由的露出觊觎的神色。 众人的反应被上座的佩玖兰尽收眼底,偏她却不动声色,待她们都看的差不多之后,夏夜把锦盒重新合上,退回到她的身后。 “如何?对本宫此次的安排可有兴趣?” “皇后娘娘说的哪里话,为了诸位姐妹能够尽兴,让娘娘如此费心,姐妹们别抢破了头才是。”白瑾柔绣帕捂嘴,巧笑妍妍。 “柔妃姐姐一向是众位姐妹中最有才学的,”顾盈香恭维道,“姐姐到时可要让让妹妹。” 对于顾盈香的这番话,白瑾柔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既然大家兴致勃勃,那就......” “皇上驾到......” 小太监的传报声忽然响起,打断了佩玖兰的话。 凌舜华高大俊逸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在场的诸位嫔妃立刻兴奋起来,纷纷从座位上起身,摆出自认为最妩媚的身姿福礼。 “给皇上请安。” “平身。” 凌舜华径直走到看台上,看也不看下面的人,在佩玖兰身旁的空位上坐定,“莫不是朕记错了,皇后不曾邀请朕?” “臣妾怎么敢呢?” 佩玖兰请安坐下后,对着凌舜华露出一个无辜的笑,“时辰已到,都未见皇上的身影,臣妾想着皇上大约是国事繁忙,所以也不敢再行打扰。” “那倒是朕误会了皇后的好意了。” 凌舜华把放在佩玖兰身上的目光收回,看着下座的众人,“开始吧。” 佩玖兰轻轻挥了下手,春朝立刻走了出来,站在看台的一侧边角大声道,“赏花大会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便走上来两个小太监,手中抬着一个很大的青瓷花盆,里面栽种着一株不算矮的花枝,花枝上的花朵为粉色,呈碗状,枝叶为椭圆形。 “山茶花。”王芊月与顾盈香同时抢先答道。 听到有人与自己抢,王芊月不悦的斜了眼顾盈香,“香嫔娘娘,是臣妾先答出的。” “王贵人,本宫的答案也不慢啊。” 战场上尚且无父子,更何况后宫这薄弱虚假的姐妹之情,皇后准备的彩头那么大,皇上又在上座,说什么,她们也不会各自相让的。 “两位主子不要着急。” 春朝看到两个小太监把花盆放下后,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诸位主子请先看清楚,每轮的花都要摆放在这个圈中,方能开始作答。” 经过春朝的提醒,大家这才看到,摆放花盆的位置。除了在看台下的正中之外,同时还被放在了画着一个白色的圆形之中。 “也不早说。”王芊月撇撇嘴有些不满,碍于皇上皇后都在,只能小声抱怨。 “呵呵.......” 声音虽不大,却被佩玖兰听个清楚,抿唇一笑,“是春朝没有讲解清楚,王贵人也不用着急,后面的花还多的很,春朝......” “是。” 春朝点点头,朝着王芊月和顾盈香都福了一个赔罪礼,“是奴婢的错,现在请各位主子作答。” “山茶。” 在两人因为春朝的‘失误’赔礼之际,欣贵人抢先说出了答案,虽然答案与前两人相同,但她却是在花盆摆放在白圈内之后才回答的,所以是有效的。 “欣小主回答正确。” 春朝颔首,同时上来一个小婢女,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丝绢上面摆放的正是一朵山茶,与眼前青花瓷盆中的山茶一模一样。 “恭喜欣姐姐了。”王芊羽隔着王芊月,对欣贵人祝贺。 欣贵人摆摆手笑道,“哪里,前几日在御花园,正好赏的是山茶,侥幸而已。” “欣贵人也不必这么早得意,这才是第一场。” 王芊月失了先,还被王芊羽隔着祝贺‘敌人’,当下就不乐意了,“这朵花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王贵人说的没错。” 白瑾柔柔声道,“本宫记得皇后娘娘定的玩法之中,可是有诗句论输赢的。” “柔妃请便。”欣贵人做了个请的姿势,一点儿不介意有人抢花。 白瑾柔看向王芊月,很是大度,“既是芊月妹妹开口,那就妹妹先请吧。” 王芊月虽然不是什么才女,但到底是大家闺秀,也并不是一点文墨不懂,想了想道,“山花又晚出,旧不闻图经。” “好句。”白瑾柔赞了一句,“浅为玉茗深都胜,大日山茶小树红。” “犹爱并山茶,开花一尺盈。”欣贵人接口。 “独放早春枝,与梅战风雪。”顾盈香也不甘落后。 “翠翼高攒叶,朱缨澹拂花。”欣贵人又道了一首。 “还有别的小主要比的吗?” 欣贵人这首说完,中间停留的空档,却没有别的妃嫔再接,春朝又问了一遍,这才看向佩玖兰。 啪啪啪...... 佩玖兰轻轻拍了拍手,扭头看向凌舜华,“皇上,您觉得呢?” “此宴会既是皇后举办的,你看着裁断便好。”凌舜华的意思就是自己只是来看看而已,不准备发表什么意见。 “诸位姐妹如此有才学,倒是让本宫汗颜了。”凌舜华不管,佩玖兰自是乐意,省的他又乱搅和。 “这些诗句,几位妹妹做的都很好,只不过欣贵人连做两首,更显清雅,所以这局,就算欣贵人赢了。” “娘娘圣明。”欣贵人接过来婢女端来的茶花,侧过身子给佩玖兰行礼。 看着王芊月一副要吃了欣贵人的表情,佩玖兰眸中带笑,“大家也不必沮丧,这不过是第一株。” “下一个。”春朝等佩玖兰说完,继续喊道。 这次上来的是一个小太监,手中捧着一个不大的蓝色花盆,其中栽种了一株不高的绿植,大约只有一尺高的样子。 叶子是窄线形,叶面呈凹弧状,花序梗自叶丛中抽生,顶端十公分处是扁平状,形成穗状花序。 由粉红色近淡紫色的苞片对生组成,青紫色小花由苞片内开出,约20朵之多,花瓣卵形,约莫看着是三片的样子,冠径不算宽,形似蝴蝶。 第八十一章 抢答 “请诸位小主作答。” 小太监已经把花盆放进了白色圆圈之内,可是不同于刚才的急切,等了半晌,竟是无人回答。 “这到底是个什么花?” 王芊月急得团团转,却偏偏又回答不出,为什么这猜花难度相差这么多,前一株那么简单,这一株她却是见也未见过。 “王贵人,花是用朵来称呼的。”顾盈香听到她的抱怨,好心提醒道。 “管它怎么称呼,看香嫔这自在模样,莫不是已经知道了?” “本宫要是知道,还用的着搭王贵人的话茬?” 顾盈香看向一旁静默的白瑾柔,“想必柔妃姐姐一定知道这是朵什么花了。” 白瑾柔没有回答顾盈香,抬头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淡紫色花束,略微思考了一阵方才答道,“皇后娘娘,恕臣妾愚钝,莫不是南番国的铁兰?” “柔妃娘娘回答正确。” 春朝一招手,又一个端托盘的婢女出现了,只是这次托盘上的不是一朵铁兰花,而是一个更小的花盆,里面栽种着一株绿植,上面并没有开花,但是叶子形状,与铁兰一般无二。 “铁兰是南番特有的花植,本朝并不栽种,很是稀少,所以无法取缔花朵,这株还未长成的,暂先当做替代寄放于柔妃娘娘处,还望不要介意。” 白瑾柔轻轻颔首,“这么稀有的花种,自当如此。” “柔妃知之甚多。” 凌舜华突然开口,夸奖了白瑾柔一句,后者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立刻站起来谢恩,又惹得一群人的嫉恨。 “皇后可认得此花?” 凌舜华的话让众人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了上首的佩玖兰身上,题目虽然是皇后娘娘所出,但是她认不认得此花,还就真的说不准。 ‘怎么?想转移众人嫉妒的视线,顺便让我与你的爱妃对比,以显示她的才华吗?’佩玖兰心中鄙视凌舜华,想看她的笑话,也没那么容易。 “绿繁花林动,央蝶从始中,凤梨香悠远,骄子南国来。”佩玖兰看着眼前的花,“皇上可知,铁兰还有一个别名。” “凤梨?” “皇上睿智,”佩玖兰嫣然一笑,“紫花凤梨。” 凌舜华看着佩玖兰的目光,带着一种让人难以察觉的探究,“皇后果真才智过人。” “臣妾等才疏学浅,受教于娘娘,不胜欣喜。”众妃嫔一起站起来,向佩玖兰施礼。 “免礼。” 等众人坐下后,佩玖兰又道,“本宫只是随意说说,大家听听也就算了,继续吧。” 随着小太监们一个个把花盆搬上来,依次出现了大家所熟识的梅花,长寿花,虎刺梅,鹿角海棠,木兰,白晶菊和一些不太认识的冬红,独占春,凌霄属,文冠果,朱顶红等等。 这样一轮轮赏下来,加上抢花环节所作的诗句,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大家手中的花已经渐渐分明,即将走向尾声。 这时又是一个小太监上来,王芊月一看到他,便皱起了秀眉,“一个人上来,八成又是难的。” “王贵人切莫心急,看清楚了再说。” 顾盈香经过这半天的时间,已经沉下心,没有王芊月那么毛躁,等小太监把花搬上来,再作答,以免出错。 小太监把花盆放好之后,众人有些惊讶,因为这是一株没有花的花,也就是只有枝叶。 花叶是扁平的,苍绿色,叶面带着一层薄薄的白,似霜一般。叶子的顶端并不尖锐,叶脉约莫一指宽,也不高,一尺上下,根部为乳白色的鞘状鳞片。 “这个连花都没有,怎么认啊?” 底下一些人已经开始小声议论,进宫前是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进宫后若要赏花,也只有在御花园转转。 可以在御花园赏的花,除了一些应季节的常见品种,还有一些也很珍贵,经常看总能认得几样,但是真摘了花,只看叶子,好多人便分辨不出。 像之前所说的紫花凤梨,由别的小国进贡的,御花园很少看见,因为水土问题,都会在御花坊由专人伺候,用于皇上赏赐受宠的娘娘或者前朝大臣。 所以要是碰到这种的,妃嫔们大多不认识,只能看着,一时竟分辨不出到底是进贡的,还是只是摘了花的寻常之物。 “众位妹妹只是摘了花便不认得了?” 白瑾柔并不忙作答,从一开始,简单的有人认识,便由得她们作答,她只需到最后跟她们抢花对诗句即可。 如果无人认识,那么连诗句也不用作,只是说出花名便是,以至于到目前为止,她手中的花竟是最多的,打眼一看,不下十朵。 其他人只是零零散散的,多的有个三五朵,少的一两朵,竟有甚者,竟是连一朵也没有,只能凑个热闹。 “柔妃如果知道,就直说吧,不必如此故弄玄虚。” 王芊月手中也算是不少了,有六朵,大约是遇见容易的,抢得快的缘故。 “呵呵......” 白瑾柔的脸上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最得体的笑,“水仙。” 有些人还在思虑到底在哪里见过,听的白瑾柔的答案,面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水仙啊,怪不得看的眼熟,但是不看花蕊,却又怎么都想不出。” “回答错误。” 以为春朝还会是像是木头人一般,重复着回答一些从头到尾她都已经听熟的话。 白瑾柔都坐等端着托盘的小婢女走过来递花了,却因为春朝忽然否定的话,令她猛的一个怔愣。 “错了?” 她有些不信,水仙花可以算是比较常见的品种,她见过多次,虽然小太监端上来的这株没有花,但是依花叶的形态,绝对不会有错的。 “确实是错了,柔妃娘娘可以再想想。”春朝看向其她人,“是否还有别的小主作答。” 王芊月隐晦的翻了个眼,柔妃都猜错了,那她们就更不知道了。 “噗嗤......”王芊羽忽然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莫不是你知道?”王芊月对王芊羽这样的无礼举动,很不满意。 第八十二章 花落谁处 “姐姐勿怪,”王芊羽立即给王芊月赔了个礼,“妹妹读书少,没有各位姐姐的才学,在家中闲来无事,偶入膳房,故而见过此物。” “膳房?”欣贵人疑惑的看着她,“听芊羽妹妹所言,莫不是什么能吃的东西?” “姐姐聪慧,确实能食,膳食中也算是常用到的。”王芊羽视线转向台上的春朝,“春朝姑娘,是否是大蒜呢?” 春朝轻轻点头,“小主回答正确。” 随即便有一个婢女端着托盘走过来,上面的红锦上摆放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头大蒜。 “皇后娘娘,既然是猜花赏花,这其中混入大蒜,是不是有些不规矩?” 不仅猜错了,还被别人抢了名头,白瑾柔嘴上虽然还挂着得体的笑,但佩玖兰怎么看这笑,似乎都带着一些勉强的意味。 “这赏花本就以娱乐为主,柔妃刚才不是还猜水仙的吗?”佩玖兰把手炉递给夏夜,暖了这么久,也不热了。 “那是因为水仙样子与此物相差无几。” “既然差别不大,那么大蒜为何不能作为观赏的植物呢?” 用抽出长芽的大蒜充当水仙,本就是佩玖兰的一个恶趣味,“不知柔妃是否听过一句话?” 白瑾柔盈盈一拜,柔声道,“请皇后娘娘赐教。” “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唯是雅客香自来,银台抽芽误认仙。” 接过夏夜重新递来的手炉,佩玖兰唇角微扬,“只许水仙不开花装蒜,就不许大蒜抽芽不开花?” “......” 佩玖兰的话让白瑾柔无言以对,只能附和道,“皇后娘娘此言甚是,是妹妹狭隘了。” “妹妹才学上佳,怎能妄自菲薄。” 佩玖兰朝白瑾柔的桌上扫了一眼,花还真是不少,可见白瑾柔为了彩头,也是费尽心力,“春朝。” “是,娘娘。” 春朝颔首,等小太监把‘假水仙’搬走之后,再次高声道,“此次赏花抢答到此为止。” “什么?这就完了?” 王芊月一脸的不乐意,看着眼前自己得到的花,虽然不少,但是跟白瑾柔的一比,显然不够看。 “看来王贵人是不冷了。”欣贵人斜了她一眼,意有所指。 “有劳欣贵人惦记。”王芊月经她一提,好像才记得自己穿的有多薄,可皇上到现在也并未往她这里看上一眼。 “王妹妹一向是个急性子。”白瑾柔打趣道,“一会儿还有才艺表演,妹妹难不成要赏一整日的花?” “这次赏花,柔妃夺得头筹,真是恭喜了。” 白瑾柔连连摆手,谦虚道,“哪里,现下还未统计,是哪位姐妹尚且说不准。” “柔妃不用谦虚,本宫瞧着你那里的花,最是不少。” “让皇后娘娘见笑了。” 摆在眼前的事情,谁都能看得清,可依然要按规矩走。 在几人说话间,已经缓步走过来几个婢女,正是之前端托盘的几人,两人一组,一一在有花朵的妃嫔面前驻足。 一个数着数量,一个拿毛笔在宣纸上记录着,有条不紊,且速度不慢,只转了一圈,便已经统计完毕。 “娘娘,这是结果。”春朝拿过婢女递过来的纸张,递给佩玖兰。 “皇上要不要看看?”佩玖兰接过纸条,并未打开,而是先询问起旁边的凌舜华。 “皇后认为,看与不看有何差别?”白瑾柔赢了这场赏花会,有眼的人都看的清楚,何况凌舜华。 “呵呵,看来皇上宠爱柔妃并非没有道理。” 佩玖兰打开折好的纸张,白瑾柔的名字确如大家所看到的一般,排在第一,一共有一十二朵。 “夏夜。” “是,娘娘。”夏夜闻言端着锦盒走到白瑾柔跟前。 柔妃,既然你是这场赏花会的优胜者,那么这彩头,自然就是你的了。” 白瑾柔面上一喜,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福礼谢恩,“谢皇后娘娘。” “不知是什么彩头,连柔妃也这般上心。”在白瑾柔接过锦盒之时,凌舜华悠然道。 “是臣妾的疏忽。” 佩玖兰笑了笑,“皇上未到之前,应众妃嫔要求,臣妾已经先行让夏夜打开,给她们看过,倒是忘了您。” “柔妃,还不打开让皇上瞧瞧?” “是。” 当看到盒子内的东西之时,凌舜华面上闪过一丝不悦,不是因为这东西有多珍贵,而是它的形状。 这个死女人,知不知道牡丹究竟是何物?竟然一点儿也不在意,用它来做这赏花会的彩头,实在是可恶。 “皇上觉得臣妾准备的这彩头可还行?” 佩玖兰注意到凌舜华有些不满的神情,不觉得有些纳闷,送他爱妃这么好的东西,他反倒不满意了。 “皇后准备的东西,自然是好的。”凌舜华不悦的情绪一闪而过,转眼便恢复冷淡。 “皇上能瞧得上眼,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凌舜华什么心思,佩玖兰没空在意,也不会在意,接下来还有表演,她可不能无故坏了心情。 “诸位姐妹也不必羡慕。” 佩玖兰出声打断了众人落在白瑾柔身上的嫉妒视线,“赏花虽然结束,还有余兴节目,这才艺的奖赏自然也是有的。” “皇后娘娘......” 王芊月终于把自己的目光,从白玉霞牡丹上收回来,语带期盼,“不知臣妾们可否对这才艺的奖赏也先行一观呢?” “当然可以。” 佩玖兰话落,夏夜再次上前,手中依然捧了个锦盒,似乎比刚才的锦盒更显珍贵。 当夏夜打开盒子之后,众人的目光再现惊艳,盒中虽不是牡丹这种象征地位的珍宝,想得到它的人却一点儿也不少于赏花彩头的人。 “皇后娘娘,若臣妾没有看错,这难道就是那传说中的黄金锦玉缎?”白瑾柔到底比其他人读的书多,一下便认出了眼前的宝物。 “果真还是柔妃见识渊博。” 佩玖兰轻轻点头,“没错,诸位姐妹眼前所见之物,便是由黄金锦玉缎所织成的黄金锦玉衣。” 第八十三章 才艺展示 “黄金锦玉衣?”王芊月不由得惊呼。 要说众人对此物多有兴趣,单看面部表情就可知,但是王芊月的行为却着实夸张了一些。 也不怪她失了礼数,眼前这宝物只要是有些家世背景的女子,绝对是听说过的,只是却从未见过。 眼下不仅仅是真真切切的见识到了,她们伟大的皇后娘娘,竟然还用此宝物做了一件衣裳,如此的可遇不可求,实属太难得了。 “皇后娘娘,东西臣妾们已经开了眼,”相对于其他人的反应,白瑾柔显然淡定多了,“是否可以开始才艺展示了。” 听到白瑾柔的话,佩玖兰嫣然一笑,摆了摆手,夏夜便合上了锦盒,退至她的身后。 诸妃嫔终于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有人立即说道,“到底是柔妃姐姐,看到如此宝物还能这般平静,倒是让妹妹惭愧。” “妹妹说的哪里话,”白瑾柔看向说话的妃嫔, “此宝物如此珍贵,谁见了都会喜欢,但是皇上娘娘均在,怎可荒废时辰,不如等才艺结束,大家再向优胜者讨看。” “柔妃说的是。” 王芊月率先附和了白瑾柔的话,明明刚才最激动的是她,可是旁人此时又怎么会了解她的一番心思。 赏花抢答也许她不行,但是对自己才艺方面,她很自信,朦胧间,王芊月好像已经看到自己穿上此宝物做的衣裳,接受周遭众人艳慕的神色。 “看姐姐这神色,莫不是想到了什么值得庆贺的喜事?” 王芊羽的话悠然飘到王芊月的耳中,她回过神,才发现好些人都在看自己,连上座的皇后娘娘也不例外。 得知自己刚才走神,她赶紧拿手帕掩面,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呵呵,”佩玖兰不甚在意与一旁的凌舜华说道,“王贵人的性子,臣妾很是喜欢。” “皇后喜欢,便是她的福气了。” 凌舜华此时不知为何,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精神,整个人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全然不似平日的冷漠威严。 “臣妾认为,皇上喜欢,才是最要紧的。” “劳皇后费心。” “这是臣妾的本分。”佩玖兰十分谦虚,似没有看到凌舜华有些微黑的脸色。 “春朝。” 春朝依旧站在台上的一角,就如同之前一般,听到皇后叫她,立即高声喊道,“开始。” 随着她的话,有两个婢女依次走上台,第一个手中端着一个紫檀木盒,盒子没有盖,也并不深,离得近的妃嫔依稀可见其中摞着不少折着的纸块。 另一个手捧一个竹筒,里面插着不少的竹签,如同去寺庙中求签的签筒一般样子,已经站到凌舜华的一侧。 “不知可否劳烦皇上?” 凌舜华随手抽出一支竹签,看也未看,递给身后的李尚荣。 李尚荣恭敬的接过,看了一眼之后,立即便喊道,“香嫔娘娘。” 顾盈香没想到自己竟然是第一个,有些惊讶,不过片刻就笑了起来,“芊月妹妹,看来这次本宫要当先了。” “但愿香嫔能有一个好的题目。”王芊月不冷不热的说道。 这种靠抽签来决定顺序的,大家一般都喜欢第一个被选中或者是最后一个出场。 因为是第一个,大多都会给人不错的印象,带来的效果也更好一些,最后一个则为压轴,也能吸引人的视线。 如果是在中间靠后,难免会有之前表演过的审美疲劳感,运气差的还会遇到重复的,所以大多人都会希望自己被选在靠前的位置。 皇上这边已经选定了人,那么皇后这边选的自然是需要表演的才艺,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佩玖兰,不知道她会选择什么样的题目。 佩玖兰也不在意,随手从盒子中拿出一个折好的纸,也是不打开,直接递给身后的夏夜。 “作画。”夏夜看完纸条内容,吐出两个字。 “请香嫔娘娘作一幅画,时间为一炷香。”春朝宣布完毕,立即便有小太监抬着需要作画的一应东西走过来。 “没想到香嫔姐姐第一个出来,才艺竟然如此雅致。”看香嫔只是作画,王芊月不由得笑出了声。 “王贵人今日心情这般明朗,看来定能得一个好彩头。”白瑾柔心情也是不错,大约是刚才赢得赏花彩头的缘故。 “借柔妃姐姐的吉言。” “皇后娘娘,山水,花草,鸟兽,人物......作画的题目臣妾可以随意选吗?” 顾盈香顾不上跟王芊月说话,在小太监抬着作画的东西上来之时,已经离开了自己的位置。 “题目香嫔可以随意定,没有限制。” 虽然标明作画,但是却不定题目,对顾盈香来说,也算是好事,直接作自己最擅长的种类便可。 “谢娘娘。” 顾盈香在专程摆好的画案前坐下,略微思索了一阵,便拿起一旁的毛笔,开始勾勒。 “皇后娘娘,莫不是还有其他人要作画?”欣贵人眼见顾盈香已经开始作画,可是在她不远处,又有小太监抬着东西上来。 “没有。” 等小太监把东西摆放好,一个人走上来,欣贵人才知道,佩玖兰说的没有是什么意思。 “古乐师?” 看见古乐的身影,大家不知皇后叫他上来是何意思,如果他也参加,那她们还比什么。 既然他上来了,她们就不能不问,有几个想要琴艺展示的妃嫔急忙出声,“莫不是今日的才艺,古乐师也要参加?” “诸位妹妹莫急。” 佩玖兰抿唇一笑,“既是自家姐妹,当不会有外人参与,本宫今日请古乐师前来,也是有其他的缘故。” “娘娘有旨,凡抽中书画的小主,在完成作品期间,可由古乐师在一旁抚琴一首,以打发时间。” 春朝把佩玖兰的意思说出来,立刻得来大家的叫好,如果真是这么干坐着等待,也着实无趣了些。 “古乐师,请吧。” 就算上头坐着的是皇上和皇后,古乐也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听到春朝的话,连一个字也没回,放在柳琴上的双手微微一挑,一缕琴音袅袅飘出。 第八十四章 随意分配 十指下的琴声仿似带着生命一般,虽只清奇却不失平淡,如同潺潺小溪,涓涓流淌在人的心田,撩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余音萦绕间,纤长的双手已经抚平琴弦,只留下众人缓缓回味。 “好。” 一个慵懒的语调,随着琴乐的尾声,淡淡倾吐出口。 “谢皇上夸赞。” 古乐从琴架前起身,转过去,对着上首的凌舜华微侧上半身,谢了恩之后,便退在了一旁。 “古先生的这首石上流泉果真弹得极好。” 连皇上都开口称赞,白瑾柔怎会不跟着说上一两句,以显示自己的才学。 只是被称赞的人,似乎并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当着皇上的面,对于他的宠妃所言,竟半句话也不接口。 “古先生真是孤傲,连柔妃姐姐的夸奖,都不放在心上呢。” 王芊月作为最喜欢看热闹的人,时时刻刻都会插嘴,只是说出的话是否好听,在她出口的空档,大约就能猜到。 她尤其记得前两日,自己练舞的时候,派人去御乐署请了古乐好几次,想让他过来给自己伴奏,可是这个不识抬举的东西,竟敢拂了她的面子,一次也不来。 王芊月是新进宫的,对于古乐不甚熟悉,只听人说他琴抚的极好,却把他不受宫规制约的这一项抛在脑后。 “古先生一向如此。” 欣贵人对于古乐很欣赏,这种有才华的人,有一两个怪癖也很正常,所以难免愿意替他说话,“妹妹进宫晚,以后自然也就知晓了。” “香嫔姐姐好似已经作完。”王芊羽在一旁小声提醒。 两人立即随着她的目光朝着顾盈香的位置看过去,她果然已经收笔,此时刚好从桌案前走出。 “皇后娘娘,臣妾已经作完。” 因为赏花大会是佩玖兰带着后宫妃嫔们举办的,所以纵使皇上也坐在上首,她们仍然率先禀告皇后。 台下的婢女已经在顾盈香的示意下,拿着她作好的画走了过来,在台下正中的位置撑开,正面先对着佩玖兰与凌舜华。 “没想到香嫔还有这样的才艺。” 见皇后娘娘都点头称赞,下头的人自是想要看看,顾盈香究竟画的是什么。 等皇上皇后鉴赏完之后,撑着画的婢女才颠倒了位置,把正面朝向下头坐着的其他妃嫔,让她们观赏。 “这是......” “没错。” 顾盈香笑得开怀,用手指着画中的某处,“正是刚才赏花时看到的紫花凤梨,旁边题的诗便是娘娘做的那首。” “香嫔姐姐这幅画做的甚好。” 王芊羽笑的温柔,“今日本就是赏花会,姐姐主题才艺作的又是花,很是贴合今日的主题呢。” “本宫也觉得不错。” “谢皇后娘娘夸奖。” 顾盈香盈盈一拜,重新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代表着她的才艺展示已经结束。 接下来和刚才选择的一样,由皇上抽签选名字,皇后折纸选才艺,依次挑选,又过了好半晌,柳贵人,欣贵人,王答应等人也依次出现。 柳贵人的是抚琴,只是最近的她不知是否因为上次女尸案的影响,心情不怎么畅快,抚的琴声带着一种幽怨的感觉。 在她弹奏了一半之时,就被凌舜华一个不高兴,给轰了下去,众人似乎都松了口气,这样的琴声,看来不止她们不喜欢听。 欣贵人的则是书法展示,照着准备好的书策,写上一段游记,她虽不是什么才女,到底是大家闺秀出身,读过书的,写出的字体还算是不错。 王芊羽整场一直很低调,就拿之前的赏花答题来说,她知道的并不少,连大蒜与水仙都能分辨,面上倒是不必白瑾柔差。 只是她却从一直不怎么出风头,不到她的情况下,她很少说话,只是偶尔和隔着不远的欣贵人攀谈几句。 倒是她身旁的王芊月,从头到尾就没个安静的时候,好像收敛了几天,又回到了之前的张扬样子。 此时的王芊羽被选到的是看着眼前的花景,随便选来一样,做一首诗,对于赏花来说,也是相得益彰。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好诗。”欣贵人连连夸奖,梅花虽是冬季中最常见的花,却是一身傲骨,的确让人喜欢。 王芊月斜睨了她一眼,“张口就来的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姐姐说的是,妹妹也只是随便说说,让姐姐见笑了。” 等王芊羽的诗句做完,才艺表演也快要到达尾声,而王芊月还没有被抽到。 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既然一开始没有被选到,那么就不如留到最后,给所有的人一个惊艳。 纵使她穿的最薄,大约是一直不安分的上蹿下跳,才艺展示进行了一个多时辰,一边的王芊羽竟是没有再听到她说冷。 只是一个个不停地评价者上场的人所展示的才艺,虽然已经出现不少展示舞艺的,但是依她所言,好似个个都不如她。 当然,也只是比她位分低的,敢偷偷说一说,位分高的,好不好她也不能怎么样。 “王贵人,抚瑶舞。” 王芊月终于被抽到了,而且还是她所擅长的舞艺,本该是高兴的,但是当她起身的时候,视线刚好落在了斜对面的白瑾柔身上。 白瑾柔和她一样,还没有展示才艺,既然此时抽到了自己,那么她自然是在自己的身后,说不定就是压轴了。 这个感知让王芊月有些不满,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顿了顿,才迈步走了出来,在空地中间停下。 中间的位置早已经空了出来,配乐的乐师也在一旁准备妥当。 “小主可否要先换衣裳?”春朝照例询问。 “不必。” 王芊月一向都是有一种迷之自信的,明明这种随意的抽签出场方式,和随意的分配才艺,让人不能肯定自己所展示的是什么。 而她却认为自己一定会展示她所擅长的舞艺,并且连衣服都直接穿好过来,事实证明,这种自信,有时候还挺管用。 第八十五章 意外 抚瑶舞算是一种比较常见的舞曲,正因为常见,所以才更加显示跳舞者的水平,丝竹声在周围慢慢响起,王芊月也开始随之舞动。 纤薄的丝裙在她的动作下,翩翩飞扬,好像一只起舞的蝴蝶,震动着翅翼环绕在花丛之中。 不得不说,这个平时横冲直撞的女人,在不讲话,专注的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看起来竟也别有一番美丽。 一曲迎毕,王芊月在正中停下,盈盈一拜,对着上首的至尊二人,福了一个完整的礼,看起来无可挑剔。 啪啪啪...... 鼓掌的人是上座的皇后,显然她很喜欢王芊月的舞姿,露出欣赏的表情,“没想到王贵人竟然有如此舞姿,当真让本宫刮目相看。” “多谢娘娘夸赞。”王芊月微低着头,却依然掩盖不住眼底得意的神色。 “赏!” 佩玖兰再次说话,夏夜便上前一步,手中拿着一个小的首饰盒,首饰盒是打开的,露出里面的一只晶透碧绿的镯子。 王芊月微微一愣,没想到皇后会当场赏赐她其它的东西,要知道此次才艺结束,自有黄金锦玉衣作为首胜的彩头。 但随即便反应过来,喜不自胜,连忙上前谢恩道,“臣妾谢皇后娘娘赏赐。” 接过夏夜手中的盒子,再次福了一个礼之后,方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恭喜妹妹了。”顾盈香转过头,给王芊月道喜,“看来今日这彩头,应是妹妹囊中之物了。” “呵呵......” 正常人听到这话,就算事实正是如此,也应该谦虚一下。 可是王芊月在得到皇后的夸奖,当场赏赐东西之后,便觉得顾盈香说的一点儿也没错。 “妹妹就借姐姐吉言了。” “柔妃还未表演。”欣贵人在王芊月笑的花枝乱颤之际,出声提醒。 ‘柔妃......’ 王芊月立即把目光转向白瑾柔,但后者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来自王芊月这灼热的视线,而是一心专注的看着台上。 此时的签筒中只余下一根竹签,毫无疑问的,这根竹签上的名字便是从头至尾还未出场过得白瑾柔。 可上头的皇上并没有随意应付,依旧把剩着的最后一根竹签抽出来,递给身后的李尚荣。 “柔妃娘娘。”没有什么悬念的名字。 到了这边皇后娘娘的手中,那便不一样了,盒中之前抽过的纸条看过便重新折好,放回去,所以抽出来的是什么,并不能够确定。 “抚瑶舞。”夏夜吐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被抽到重复表演,是有可能的,大家一开始就知道,可是前头那么多人,都未发生过,当真被这么抽出来,难免会让人惊讶。 而且,这抚瑶舞才刚刚被表演过,王芊月与白瑾柔本就是挨着的,谁曾想到连舞曲竟都是一样。 若论最惊讶的人,应属当事人了,可是看白瑾柔的表情,好像并不觉得有什么,倒是王芊月,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 她没有见过白瑾柔跳舞,不止是因为她进宫时间短,白瑾柔的位分犹在她之上,一个贵为后妃的女人,哪那么容易让人看到她的舞姿。 可越是这样,王芊月越是觉得不舒服,总觉得这个柔弱无骨的女人,跳的舞不会比自己差,双眸不由得紧盯着她。 “没想到要同芊月妹妹跳一样的舞曲了。” 白瑾柔已经挪步来到中间,看向上头的佩玖兰,“刚才芊月妹妹跳的那般好看,臣妾当真是一点儿自信也没有啊。” “柔妃何必过谦,你自是有你的好处。” 佩玖兰对于抽中了同样的舞曲,好像很是感兴趣,转而看向一旁的凌舜华,“皇上认为呢?” “柔妃的舞姿,当是不俗。” 有皇上的这句话,下头的众人更是好奇,刚才王芊月已经跳过,确实是不错,难道白瑾柔竟能跳的更好吗? “谢皇上夸奖。”白瑾柔微微一笑低下头,双颊霎时腾起两抹恰到好处的红晕。 “开始。”春朝十分煞风景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琴瑟之声随音而出,虽然舞曲的名称相同,但是两人所用的乐器竟然不一样,同样的音曲因为不同乐器的演奏,音感也自是不同。 相对于王芊月刚才舞曲的华丽,白瑾柔的舞步显然与她的人一样,柔软而带着一种若隐若现的妩媚。 如果前者翩翩如同彩蝶一般,后者则像是一只点水的蜻蜓,所舞之处,恰到好处,一丝不见多余。 “白瑾柔......” 王芊月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声音虽小,却被一旁的王芊羽听到,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回过头继续欣赏舞蹈。 白瑾柔的舞艺究竟是好还是坏,大家不清楚,但是眼前的她所舞的这曲抚瑶,与王芊月刚才的那一舞相比的话,却是略胜一筹。 大约是能分出胜负的,大家在心中如此比较。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事实往往总会在出乎意料的地方发生变化。 白瑾柔的抚瑶舞眼看就要进入尾声,可却不知怎么的,在倒数三曲走步的时候,她却忽然摔倒在地。 琴瑟之声戛然而止,大家纷纷看向倒地的人,有几个人竟还站了起来,显然不曾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 白瑾柔的贴身婢女立即上前,企图扶起自己的主子。 可是白瑾柔的这一摔好似颇为严重,翠萍一个人竟是有些吃力,站在台前一角的春朝立即走过来,跟着她一起把白瑾柔扶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来人,快传御医。”佩玖兰一身令下,一个小太监飞也似的朝着御医院跑去。 凌舜华直接从御座之上起身,转眼就到了白瑾柔的身边,一手扶着她的肩,一手握住她的手,柔声问道,“柔儿,你怎么样?” 此时的白瑾柔微皱着眉,额头也渗出一丝冷汗,看起来不太好受,说起话来更是有气无力,比平时更加柔弱,“臣妾无碍,只是这舞......” “你都成这样了,还管什么舞?” “臣妾......” “好了。” 白瑾柔还想说什么,被凌舜华出声制止,“御医呢,怎么还不滚过来!?” 第八十六章 受伤 “皇上切莫着急,”不用于凌舜华的反应,佩玖兰坐在原处半分也未动,“御医马上就到了。” 御医的速度果然如同佩玖兰所言,很快,转眼之间便到了跟前,张胜安双手一拱,恭声道,“给皇上请安,给皇后......” “免了!”佩玖兰一摆手,“还是赶紧给柔妃看看。” “是。” 张胜安走上前,凌舜华也没走开,还是刚才的姿势扶着白瑾柔,就这么看着他诊治。 想必来的时候,负责请他的小太监已经说明了缘由,所以张胜安也没有耽搁时间。 先拿出一块白色丝帕,盖着白瑾柔的手腕上,简单诊了下脉之后,便开始朝着她的脚腕看去。 “皇上,请恕微臣失礼。” “少啰嗦,赶紧诊。” “请这位姑娘把娘娘的绣鞋脱下。”张胜安对着一旁伺候的翠萍说道。 这当众脱一位后妃的绣鞋,实在是无礼的很,但是皇上都没有意见,又是事出有因,翠萍也是动作利索,立即便脱下了白瑾柔的鞋子。 虽然动作很轻,但她还是不由得‘嘶’了一声。 “很疼?”凌舜华轻问,双眸之中带着明显的关爱。 “不疼。” 白瑾柔看起来是嘴硬,只是脱个鞋子,她的手腕不由得用力,连握着她的凌舜华都能感受的到。 “你轻点诊。” “微臣明白。”张胜安手轻轻压了压白瑾柔的脚腕,她立即皱紧了眉头,却是没再开口。 这样隐忍的表情更是让人看着心疼,凌舜华瞪着张胜安,“朕不是让你轻点吗?” “皇上,臣妾不疼,”白瑾柔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娇嗔道,“您总这样,御医还怎么给臣妾诊断啊。” “回禀圣上,”张胜安退后两步,“虽然隔着罗袜,微臣并不能看的仔细,但是娘娘这脚腕伤着了却是无疑。” “既然知道伤着了,你还不快治?” “娘娘脚腕扭伤,没有触及筋骨,倒也无碍,但是怕是要疼上几日,这伤的地方,微臣不便动手。 只需请一名医女过来,用药油为娘娘擦拭揉按,过上两日,瘀肿消散,也就好了。” “来人,去御医院请个医女过来。” “是。” “柔儿,这里风大,地方狭隘,也不便治疗,朕让人送你回去。” “不要。” 白瑾柔慌张起身,不小心碰着脚腕,也顾不上疼痛,立即阻止凌舜华派去抬轿撵的人。 “?” 凌舜华狐疑的目光落在白瑾柔的身上,她自知刚才有些莽撞,赶紧说道,“皇上,臣妾无碍,一会儿医女过来先拿药油涂抹一下,等回去再细细按压即可。 今日诸位姐妹是来赏花艺曲的,切不可让臣妾扫了大家的兴致。” “柔妃姐姐尽管回去养伤便是。” 王芊月的表情转的极快,明明在白瑾柔跳舞的时候,还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这会儿倒是满面春风。 与她竞争的人舞没跳完,脚先瘸了,这简直是上天恩赐,代表着那件黄金锦玉衣就该归她所有。 这样好的事情,她怎么能不心情愉悦呢,如果没人拦着,王芊月恨不得此时此地再行舞上一曲。 对于皇上对白瑾柔的宠爱,她也可以暂时置之不理,反正有更好的东西等着她,且先不争这些。 “皇上~” 白瑾柔又喊道,“臣妾真的没事,臣妾有幸夺得赏花彩头,但是才艺的优胜者现在还未选出,臣妾也想要亲自看看。”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 白瑾柔露出自己的招牌柔弱笑,“臣妾先在这里待着,真的受不了,就告诉皇上,好不好?” 凌舜华没再说话,重新回到了看台的御座之上,显然就是允许了。 在这期间,上头的佩玖兰看也未看两人,小声的跟自己身后的夏夜交代着什么,而凌舜华在她身旁坐好之后,则是盯着她的侧颜,一双黑眸饱含深意。 “怎么还不宣布结果?”王芊月看着半天没人说话的场面,轻声嘀咕。 在这个时候,还如此关心结果的,除了她,还真没有别人。 “才艺展示到此结束。”像是听到了她的言语,不知什么时候也回到台上的春朝高声喊道。 “皇上,可否有中意的?”佩玖兰这才侧过身子,看向凌舜华。 “既是皇后举办的,自是你看着选。” “那臣妾就从命了。”佩玖兰一点儿也不谦让,好像早就知道凌舜华会这么说,转而看向众人。 “今天众姐妹的才艺,倒是让本宫着实惊讶,有你们伺候皇上,本宫也可安心了。” “皇后娘娘所言,臣妾愧不敢当。”诸妃嫔立即站起来,恭谦的俯着身子。 “都坐吧。” “你们的才艺本宫都很喜欢,但是总要挑出一个,赏了彩头,不然岂不是让人道本宫小气?” “娘娘严重了。” “此次王贵人与柔妃的抚瑶舞深得本宫的心,可是这奖赏却只有一个。” “皇后娘娘......”王芊月有些急躁。 “王贵人莫急,”佩玖兰摆摆手,以宽慰她,“虽然你二人跳的都不错,但是众人所见,柔妃最后没能跳完,所以......” 佩玖兰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又回到了王芊月的身上,“此次才艺的优胜者,便是王贵人。” 王芊月激动的立即从位置上起身,绕出来,差点磕到一旁的桌角,也丝毫不在意。 “夏夜。” “是,娘娘。” 夏夜端着王芊月梦寐以求的锦盒走过去,王芊月满怀欣喜的接过来,却激动的连谢恩也忘记了。 直到她准备转身回去,这才想起来,立即给佩玖兰福礼,“臣妾谢皇后娘娘赏赐。” “芊月妹妹,真是恭喜你了。” “多谢柔妃姐姐。” 珍宝在手,王芊月看着眼前的白瑾柔也顺眼多了,白瑾柔这一跤摔得很是时候,不然这黄金锦玉衣还指不定是谁的。 “哪里,妹妹舞姿芊芊,得到这样的宝物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 “只是什么?” “这样好的衣裳,妹妹难道不穿上去,给诸位姐妹饱一下眼福吗?” 第八十七章 出事 “这......” 王芊月有些迟疑,皇上在上,周围还有这么多妃嫔,说不想让大家艳慕是假的,可是正因为如此,她却也不敢轻易答应。 像是看出她的犹疑,白瑾柔看向佩玖兰,“皇后娘娘,您觉得呢?” “东西既然赏赐给王贵人,穿与不穿,自是由她做主。” “那就请皇后娘娘与诸位姐妹稍后。”王芊月端着锦盒带着贴身婢女走了下去。 “本宫倒是不知道柔妃也有如此的好奇心。”佩玖兰手中端着茶,只掀开盖子轻轻抿了一下,便放了回去。 “让娘娘见笑了,”白瑾柔有些不好意思,“臣妾与此珍宝失之交臂,自然是很想看看。” “臣妾也是。” 顾盈香深知自己从一开始就很难赢得此物,这时候倒也没有什么不开心,只是凑个热闹罢了。 其实,谁人不想得到此物,既然已经无缘,倒不如一起欣赏欣赏,所以白瑾柔的话,引来了许多人的附和。 说笑间,王芊月已经换完衣服走了过来,其实也没有用多久,可见她的想法与在场的人是一样的,只不过颠倒了而已。 黄金锦玉衣到底是名不虚传,果真是有它的一番价值在其中。 纯金丝锦织就,金色耀眼的光芒,哪怕是在夜晚,怕是也会自带一种闪亮,领口处不似普通的衣裳,只是裁剪适中便可。 它的领子是竖立起来的,圆弧珍珠围边,在脖颈处往外翻转,若隐似现的勾勒出人的锁骨,更显妩媚。 前襟处虽然比一般的衣服处理的大胆,可是一点儿也不会让人觉得暴露,反而能突显出人较好的身材。 腰身处更是让人眼前一亮,一只开了屏的孔雀跃然于上,雀尾处镶着数十颗宝石,华贵的让人不敢触碰。 往下垂的裙摆,因为经过特殊的叠层剪裁法,虽然拖地,却并不显的累赘,整件衣服轻若无物。 “果真是好物,”顾盈香赞道,“单是衣领上的珍珠,颗颗大小相同,很是不俗。” “看那孔雀身上的宝石,也是极好的碧玉红珠。”欣贵人也跟着赞叹,这样的衣裳,如果是她,怕是连穿也舍不得。 “听说这衣裳轻如鹅毛,一点重量也没有。”柳迎春不知从哪钻出来,一日不显表情的脸上,竟也带着羡慕。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一字不落的飘入王芊月的耳中,让她喜不自胜,骄傲的扬起头,似乎想让众人看的更加清楚。 “芊月妹妹,你穿上这件衣裳,真是漂亮,如果配上你的舞姿,怕是大家都要为你而倾倒。” 这个声音很熟悉,王芊月偏过头,正对着白瑾柔的笑颜,此时的白瑾柔已经被医女给上过药,脸色也好了不少。 王芊月听了她的话,本就心情不错的她,更是愉悦,往前两步,福礼道, “皇后娘娘,臣妾既得此衣,不知有没有机会,为皇上献上一舞。” “这种事本宫说了可不算。” “皇上.....”王芊月带着期盼的目光看向一旁漫不经心的凌舜华。 “皇后可否想看?” “一切自当以皇上为先。” “那就舞吧。” 佩玖兰话音刚落,一直在一旁下首落座的古乐忽然起身,缓步走向已经摆好的琴案之后坐下。 “既然是即兴的,那么当请古乐师抚琴一曲。” “谢皇后娘娘厚恩。” 就算之前对古乐有意见,但是他的才艺也是公认的,所以此时他给自己抚琴,王芊月很是乐意。 琴声响起,舒缓如杨柳迎风摆动,平平仄仄,扬扬起伏,流波带动翻转,虽是舞曲,却不见艳丽,平添一种风雅。 这样的舞曲,对王芊月来说,是不喜的,也很少去跳,这样的衣裳,如若不舞动起来,只是这般平和,又怎么显示出它的高贵。 这样想着,单听琴音刚好反转到此曲的一个高调点,王芊月便一纵跃起,似杨柳随风,却重重落下。 “怎么回事?” 前一个白瑾柔才扭伤了脚,后头的王芊月便倒地不起,众人惊讶之余,不免有些心慌,纷纷站了起来。 “小主?” “姐姐。” 在王芊月落地之后,她的贴身婢女红花和妹妹王芊羽立即就跑了过去,摇晃了半天,却不见她起身,嘴角因为她的晃动还流出了血迹。 “啊......” 红花忽然大叫,吓得跌坐在地,口齿不清的喊着,“血...血......” 跟着过去的王芊羽自然也是看的清楚,不由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显然也是吓到了。 众妃嫔一阵惊慌,想看又害怕,纷纷不知所措,还有人失声大喊,“有...有刺客......” 喊声不小,皇上又在此,立刻便有禁卫军冲了上来,把整个赏花宴给围起,禁军统领柳书杰慌忙赶过来,双手抱拳,单膝跪地, “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平身。” “这......” 因为刚到,柳书杰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出口询问,又不知该问谁,而皇上和皇后显然没有说话的打算,只好先站在一旁。 “春朝,去看看怎么回事?” 因为红花和王芊羽跑得快,其他人只是站着看,没有上前,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娘娘,王贵人死了。”春朝简单看过之后,连忙回禀。 “死,死了......” “不会的,小主,小主怎么会死呢?”红花虽是王芊月的贴身侍婢,但是主子一死,她是半点主意也没,更是吓得瘫在一旁哆嗦。 “姐姐死了......”王芊羽相对来说,冷静多了,视线一直盯在地上的人身上,没有挪开。 “传御医。” 刚刚离开没多久的张胜安再次被传到现场,有些懵逼,不知为何一场赏花宴会频频出事。 “张御医,你且看看地上的人。” “是,娘娘。” 张胜安来到王芊月面前,一眼便看到她口中流出的血,不仅染红了胸前的衣裳,连地上都有一些。 对于王芊月的身份,张胜安是知道的,当下也不敢怠慢,赶紧半蹲在地上,伸手于她的鼻子下方一探,鼻息全无。 “娘娘,王贵人已经死了。” 第八十八章 皇后赏赐的 “本宫知道她死了。”佩玖兰盯着地上的人,“你看看是什么原因?” “是。” 张胜安重新蹲在地上,这次,不再是探鼻息,知道是已经死了的人,自不会再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 此时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眼前的一滩血腥的刺红,张胜安并没有伸手去直接触碰这些血迹,而是接过身后医童所递过来的一根银针。 以银针去触碰王芊月嘴角的鲜血,刚开始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一眨眼功夫,银针碰过的血液地方就变成了黑色。 抬手把银针放在自己鼻子下方,轻轻嗅了嗅,一股奇异的香味儿顺着鼻尖钻了进去。 心中略有明了,却也不能草草了之,张胜安把银针放在一块白色的帕子上,递回给身后的药童,继续检查。 又过了片刻之后,方才站起身,徐步走到了佩玖兰的跟前。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王贵人死因是中了毒。” “毒?”佩玖兰讶异道,“好好的怎么会中毒,可曾查出来是什么毒?” “凡霜草。” “那是什么?” “此物产自蜀清,独有一股异香,很是好闻,但是人刚开始接触之时,却什么也闻不到。 只是等接触者毒发之后,方才会显现出它的毒性,挥发它的异香。” “好好的王贵人怎么会接触到这么厉害的毒呢?” 白瑾柔的样子看起来有些不敢置信,“王贵人从赏花会开始,一直都跟大家在一起的。” “这个......” 一石激起千层浪,白瑾柔的话无疑会使本就惊恐的众人更加心慌。 不等张胜安回答,在座的妃嫔已经乱了起来,“王贵人一直都跟我们坐在一起,她出事了,我们会不会也中毒啊?” “她到底是怎么中的毒?不会是吃的东西吧?” 这样一说,好像真是这么回事似的,大家纷纷检查自己眼前的食物,生怕里面含有什么不能吃的毒死人的东西。 可是她们似乎都不曾想过,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先不说这毒是怎么下的,会不会下给她们。 就算是真有人给她们下了毒,以她们这肉眼凡胎的本事,也休想看的出来。 整个场面被搅和的乱糟糟的,张胜安几次想说话,都被人群声给淹没,佩玖兰挑眉看着眼前的一切,也不出声,任由她们乱。 倒是一直安然淡定的凌舜华终于是看不下去,冷喝一声,“都给朕住口!” 皇上的冷酷和威严一直都是有效的,这么喊一声,虽不大,但是场面却立刻安静了下来,众位妃嫔统统低着头,不敢说话。 “张御医,你继续。”佩玖兰缓声道。 “是,娘娘。” 张胜安微侧着身子,使下头坐着的人也能看到他的面部表情,“诸位娘娘切莫慌张,凡霜草并不会放在吃食之中。” “你早说啊,吓死人了。”顾盈香拍拍胸口,王芊月躺在地上的样子还在眼前,她并不想自己也躺在那里。 “不放在吃的东西之中,芊月妹妹又是怎么......”欣贵人对于眼前王芊月的惨状有些看不下去,往一旁偏侧过头。 “莫不是还有别的途径?”白瑾柔好像明白了张胜安的意思。 “是,下官刚才已经仔细检查过了。” 张胜安说到这里,不由得往地上的王芊月看了一眼,立即收回了目光,“是王贵人所穿的那件衣服上,被人染了带有凡霜草的毒。” “什么?” 这话一出,诸人的表情可谓是调色盘一般,什么颜色都有,更多的就是震惊吧。 张胜安并不在赏花会上,也没有资格参与观赏,自是不知道这件衣裳的来历,只是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而已。 “张御医,话不能乱说,你可是检查清楚了?”白瑾柔难得的语气严肃,看着张胜安的目光带着提醒。 “回柔妃娘娘,是衣裳的问题。” “不,绝不会是......” 白瑾柔朝着上座看去,“皇上,绝对不会是皇后娘娘。” “柔妃娘娘,微臣并没有说是皇后娘娘啊。”张胜安被白瑾柔的话给弄晕了,他只是说这毒来自王芊月身上的那件衣裳,跟皇后有什么关系。 “那件衣裳是皇后赏赐的。”凌舜华的目光落在佩玖兰身上,看不出深意。 “微臣该死。” 张胜安立即跪了下去,他刚才只是说毒物的来源,可是这件衣裳既是皇后赏赐的,那么...... “皇后娘娘只是赏赐了黄金锦玉衣给王贵人,这衣裳有毒的事情,想必娘娘是不知情的。” 白瑾柔还在给佩玖兰求着情,而这件事的另一个当事人,好像并不怎么在意,随手剥了一个橘子,塞了一瓣入口。 “春朝,这次进宫的橘子不错,挺甜的,一会儿让人再搬几筐送到重华宫。” “是,娘娘。” 佩玖兰赏赐的衣裳被指控有毒,还毒死了刚进宫不久的王贵人,可是她竟然还这么淡定,实在是让人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 “皇后,”凌舜华轻声道,“衣裳是你赏的。” “是,不过不关臣妾的事。” “衣裳有毒。” “是,不过不关臣妾的事。” “王贵人死了。” “是,不过不关臣妾的事。” ...... “你能换一句吗?” “皇上想听什么?”佩玖兰吃完橘子,终于肯把视线移过去,“想让臣妾认罪吗?” “朕想听实话。” “臣妾说了实话,不过,您好像并不爱听。” “爱不爱听是朕的事。” 凌舜华看着佩玖兰又剥了一个橘子,不禁微微皱起眉,“你之前知不知道衣裳有毒?” “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佩玖兰平静的声音终于带了些感情,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愤怒,“皇上的意思是像臣妾这样的毒妇,就算知道衣裳有毒,也是会赏赐给她的,是吧?” “朕并没有这样说。” “臣妾的耳朵还算管用。” 佩玖兰冷冷一笑,站了起来,“臣妾赏赐给妃嫔的衣裳竟然毒死了人,皇上想怎么惩罚臣妾?” “你不是不承认吗?” “臣妾现在也不认。” 第八十九章 皇后的嫌疑 “既是不认,为何让朕惩罚?”对于佩玖兰胡乱猜测自己的意思,凌舜华明显带着不悦。 “臣妾不过是顺应皇上的心思。” 凌舜华面上的不喜,佩玖兰自是看在眼里,看来,他是认定自己故意下毒了。 “朕什么心思,皇后还真是清楚。” “皇上的喜悦自是臣妾的快乐。” ...... 周围的人面部已经略有僵硬,这不是一件恶意的下毒害人事件吗?而皇后是有着最大的嫌疑的。 但为何听着皇上他们的对话,好像事情又并不是这样,尽管如此,谁也不敢在这二人面前多说什么,只能静观其变。 “来人。” “属下在。”禁军统领柳书杰终于派上了用场,急忙拱手上前。 “天气寒冷,送皇后回去。” “是。” “皇后娘娘,请。”柳书杰在一侧伸出手。 “多谢皇上体谅。”佩玖兰盈盈一拜,缓步离开看台,身后跟着贴身侍婢,竟是连一眼也未回头。 下头的人有些弄不明白了,发生了如此重大的命案,死的还是一个比较得宠的新晋贵人,为何皇上会是这样的态度。 “尸体先抬回去,张御医好好检查一番,再来回禀朕。” “是,微臣遵旨。” “王贵人的贴身侍婢,暂且收押。” “遵旨。” 禁军统领遵皇上旨意带着一批人护送皇后离开,但还留有不少人等着皇上支配,听到凌舜华的话,立即上来两个人,把瘫倒在地,哭哭啼啼的红花给带走了。 此时,凌舜华也站起身,扫了一眼神色各异的女人们,冷声道,“都散了吧。” “皇上......” 白瑾柔饱含深情的温柔嗓音响起,凌舜华看了她一眼,“你受了伤,回去好好养着。” “皇上起驾......” 不等白瑾柔再说话,李尚荣高声喊道,一旁的侍卫奴才立即站队开道,凌舜华就这么离开了,如同之前的佩玖兰一般,一步未停。 “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啊?”眼见重要的人物都走了,顾盈香才开了话头,与还未离开的欣贵人说话。 “皇上的意思,我们怎么能随意揣测。”欣贵人为人谨慎,说起话来也自是小心翼翼。 “看证据显然就与皇后娘娘有关,但是皇上那边又什么都没有说。”顾盈香对于皇上皇后两人奇怪的对话,有些费解。 “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哪里就有证据证明此事与她有关?” 欣贵人往外随意瞟了瞟,大部分人已经带着婢女奴才离开了,整个赏花场地瞬间就变得空荡起来。 不远处的白瑾柔,可能因为脚腕的原因,行动比较缓慢,被人搀扶着,还没有离开。 欣贵人随即收回视线,移到了还在原位置上坐着的王芊羽身上,“有些话你不要乱说。” “本宫也没有乱说,你没听那个张御医都说,王贵人中的毒是在那件皇后御赐的黄金锦玉衣上吗?” 这时候的顾盈香,为自己的好运深深感到庆幸,还好此次的才艺表演她没有被选上,不然死的就是自己了。 “本宫忽然想到一些事情。” “你又想到了什么?”欣贵人对于顾盈香这样的性子,好像深有体会。 “你还记不记得王贵人在御花园得罪皇后娘娘的那一次?” “那又怎么了?” 欣贵人知道顾盈香是什么意思,“你总不至于说因为这样的一件小事,皇后娘娘就记挂在心上了吧。” “哪里只是这一件,”顾盈香煞有介事道,“上回佩大将军回京,晚宴上那次,你不知道?” “那更是一件小事。” 当时王芊月乱说话,皇后娘娘派人把她送回去,并且禁了足,可是到底本人是没伤着,还不如御花园赏巴掌的那次。 “那还有那个小婢女死在皇后宫门口的那件。” “这别说跟皇后娘娘了,与王贵人也完全无关啊。” “怎么没有关系,本宫听说那晚王贵人说话也不怎么好听。” “你知道的还真是不少。” “那是自然,这后宫是什么地方,不随时掌握消息,难道跟王贵人一样,坐着等死吗?” “瞎说什么呢。”欣贵人瞪她一眼,王芊羽还在这里,怎么她就胡乱说起话了。 “不会是皇后娘娘。” 一直呆愣坐着的王芊羽,就算是王芊月的尸体被抬走,她也不曾说话,这会儿倏地出声,吓两人一跳,毕竟背后谈论这件事,是不妥的。 “你还好吧?”欣贵人有些担心的拉着她的手。 王芊羽不动声色的把手抽回来,淡淡道,“无碍,谢姐姐关心。” “看你坐着半天不动弹,心里还是不舒服吧。” “发生这样的事,臣妾是有些震惊,略微坐上一会儿也就好了。” 王芊月起初惨白的脸,此时已经慢慢恢复,只是神色依旧很不好,看得出受的惊吓很大。 “芊月的命,也是......”欣贵人想安慰她几句,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毕竟是死了亲姐姐。 “生死有命,这是姐姐的劫难,怨不得别人。” “什么劫难,分明是中毒啊。” 顾盈香在一旁插嘴,她真是没想到王芊月死了,王芊羽竟然这么平淡,果真是嫡庶姐妹,没有什么亲情可言。 “臣妾累了,就不跟姐姐们叙话了。”王芊羽站起身,带着剪水,径直离开了。 “她又怎么了?” “你啊,”欣贵人望着王芊羽离去的背影,“死的毕竟是她的嫡姐,你当着她的面这么说,谁受得了。” “本宫说的也是实话。” “现在是听实话的时候?”欣贵人抬起脚步,“臣妾也走了。” “喂,你等等本宫。”顾盈香立即站起身,跟上欣贵人的脚步,一起离开了赏花现场。 “娘娘,您这脚要不要紧?” 翠萍双手搀扶着白瑾柔,来治伤的医女紧跟在两人身后,缓慢的朝前移动。 翠萍原本想要让人抬轿撵过来,却被白瑾柔给拒绝了,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场地,和已经过来开始收拾残局的奴才们,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原本热闹的赏花会,却以一条人命宣告结束,委实给人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 第九十章 大殿之怒 宣明宫,乃是皇宫之中最威严的所在,每天卯时初期,文武百官都会聚集在这里,与上玄王朝最高统治者探讨国情民生。 今日也不无例外。 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而他凌厉的视线,此时正落在大殿正中跪着的那一抹身影上。 “皇上,求您给老臣做主啊。” 户部尚书王安面容悲戚,语带哀伤,双膝伏地,重重的叩了一个头,在这偌大的内殿之中分外响亮。 “王卿想让朕给你做什么主?” “老臣的嫡女有幸被送进宫去侍奉皇上,可是却不知是何缘故,竟被人毒死在后宫之中,可怜老臣那无辜的女儿,年纪还那么小,就这么......” “王卿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凌舜华的声音如往常一般低沉,直接打断了他的哭诉,但是双眸之中带着的犀利,却令偷偷抬首的王安不由得浑身颤栗。 虽说前朝后宫息息相关,可是又互不相连,这昨日才发生的事情,自己今日就跪倒在宫殿之中,这可是犯了上位者的大忌。 “皇上恕罪......” 王安又叩了个头,请了罪,这才继续说道,“这件事是老臣昨晚上听说的,本不敢置信,可是又担心女儿,所以派人前去打探.....” “听谁说的?” “这......”王安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朕问你听谁说的?” “启禀皇上,”礼部尚书白齐鸣从一侧的队列站出,双手拱起,微微颔首,“这件事情微臣也听说了。” “哦?” 凌舜华挑起眉,扫了一眼大殿上的文武百官,“你们也听说了?” 下首的人全部黔默不言,不知这股风到底刮得哪个方向,并不敢随意开口。 “看来朕这后宫,宫墙着实矮了些。” 王安见有人站出来说话,虽是跪着,却直起脊背,双手拱起,再次说道,“皇上,求您为老臣的女儿做主。” “你想让朕怎么给你做主?” “皇上,毒害老臣女儿的凶手竟敢公然当着天子的面出手,可谓是歹毒至极,请皇上一定要严加处置,以谓小女在天之灵。” “王贵人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朕也替她惋惜,不过是人为还是意外,尚在调查之中,王卿这口口声声说有人毒害,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老臣......” 王安顿了顿,似是在考虑要不要说,可女儿的命对他来说才更要紧,只是片刻,便肯定道,“听闻已经查到所用之毒物了,这一看就是有人故意为之,心肠歹毒。” “王卿的消息,真是出人意料的灵通,”凌舜华饶有意味的看着王安,“听你这意思,是知道凶手是谁了?” “老臣不知。” “这么言辞凿凿,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卿就在现场。” “老臣不敢。” “不敢?” 凌舜华语调忽然变得凌厉,“你一上朝就跪在这里求朕给你做主,难道不是心中有了什么想法? 后宫平白死了一个贵人,朕何时说过不查?你又何必在此多此一举?怕朕包庇?” “皇上,请息怒。” 白齐鸣垂眸看了眼旁边跪着的人,“王大人也是关心女儿,听说这致使贵人中毒之物,乃是由一件衣裳携带之,而这衣裳......” “住口!” 凌舜华厉声呵斥,吓得整个大殿的官员统统跪了下来,“请皇上息怒。” “朕后宫之事,何时轮到你们指手画脚?王贵人之死,朕自会调查,有这些功夫,诸位爱卿不妨多关心一下民生!” 凌舜华冷言说完,看也懒得看下头跪着的人,抬脚便离开了大殿,身后的李尚荣立即高声喊道,“退朝。” 寒风肆意的吹过,席卷着原本在这个冬天,还侥幸停留在树梢上的一些残叶,被风吹落的叶片在空中打着旋缓缓飘落在地。 一个手执扫帚的小太监,半躬着身子,试图把这些纷扰的落叶清扫干净,可是这边才刚刚被笤帚划过,转个身子,那边又有几片随之落下,总也扫不干净。 “小卫子,这么冷的天,你不进屋歇着,在这里忙活什么?”春朝端着一壶茶走过,刚巧看到一脸无奈的小太监。 “春朝姐姐,”小卫子看见春朝,恭敬的喊了一声,手上继续忙活没停,“奴才是在打扫这些落叶。” 看着他手忙脚乱,但周围依然落叶乱飞的景象,春朝‘噗嗤’笑出了声,“这样刮着风,这些残叶怎么能打扫的干净,你还是回去歇着吧。” “那不行,这是奴才的本分,一定要做的。”小卫子说完便低下头,继续打扫。 “你还真是执着......” 见他这么坚持,春朝也就由着他了,反正诺大的重华宫,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做。 丢下身后继续和落叶奋战的小卫子,春朝迈起脚步,朝着观澜殿走去。 外面寒风瑟瑟,殿中温暖如春,火红的地笼把整个内殿熏的暖暖和和,上好的银丝炭孜孜不倦的往外冒着热气,一丝余烟也没有。 佩玖兰慵懒的侧卧在贵妃椅之上,怀中抱着小十年,正在小憩。 春朝把茶壶放在一旁的桌案上,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时佩玖兰刚巧睁开了双眸,刚刚明明是在休息,可是这双眼睛却一如往常的清明。 随着佩玖兰的清醒,怀中的小十年也跟着睁开了一双异瞳,正想看清眼前的东西,身上柔软的抚摸使得它又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你在找什么?” “娘娘,怎么不见夏夜呢,这家伙竟然不在您的身边伺候?”对于夏夜这样跳脱的性子,春朝总是不放心。 “这丫头说新学了一种点心,叫什么......”佩玖兰用手撑着头,似乎在思索,“梅香茶花酥。” 春朝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惋惜,“这院子里原本梅花就不多,也要被她给活活折腾干净了吗? 第九十一章 为何不辩解 “谁让娘娘虽喜梅花,却更爱玉兰呢。” 夏夜不知何时也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上面扣着银琉盖,看不见里面是什么东西,“咱们宫中的梅花是不多,但是我可以去御花园的落梅苑摘啊。” “是,顺便再把茶花苑的白茶给摧残一番。” “春朝姑娘,你这种背后说人坏话的行为是极其恶劣的。”夏夜把托盘放到春朝刚才放茶壶的桌子旁,掀开盖子。 “我没有背后,我是当着你的面说......”看见托盘内的东西,春朝撇了撇嘴,“还真让你做的像那么一回事了。” “你这就是赤裸裸的嫉妒。”夏夜得意的把盛着点心的盘子递到佩玖兰眼前,“娘娘,您快尝尝,刚做好的呢。” “这卖相很是不错,”佩玖兰随意的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便笑道,“我们夏夜的手艺真是越发的好了。” “真的假的?” 春朝有些狐疑的看着那些卖相还不错的糕点,佩玖兰甚至还捻了一小块放在眯着眼小憩的十年鼻尖前头。 只见小家伙开始还只是闭着眼睛嗅了几下,随后便张口吃了起来。 “看到了吧?”夏夜随手拿起一块塞进了春朝的口中,“不仅娘娘喜欢,小十年也喜欢,你还不尝尝看。” 夏夜动作粗鲁,春朝被塞进去的糕点差点噎到,终于咽下去之后,抬眸狠狠瞪了她一眼,“如此粗俗。” “真是嘴硬,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跟你说了。” 春朝顿了顿,懒得跟夏夜拌嘴,看着依旧自在窝在椅榻上的佩玖兰,缓声道,“娘娘,听说今日上朝的时候,户部尚书王安跪在御前,请皇上做主,还他死去的女儿一个公道。” “嗯。” 夏夜惊讶的睁大双眼,“娘娘,您就一个‘嗯’?” 佩玖兰好笑的看着眼前的两人,“那你们想本宫说些什么呢?” “听说白莲花的父亲白齐鸣也在朝堂之上帮腔,声称王贵人中的毒是由一件衣裳引起。” 对于白瑾柔,夏夜已经完全不想给她面子,就算当着自家娘娘的面,她也不会给她尊称,况且,这个称呼还是偷着跟娘娘学的。 “那又怎么样?” “娘娘......” 眼见自家娘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夏夜可谓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既然昨日才发生的事情,今日就上了朝堂,可见他们在后宫之中是有眼线耳目的。” “这后宫之中,谁没有眼线,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娘娘,”夏夜急了,“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春朝在一旁看不下,扯了扯夏夜的袖子,把她拉到一旁,“说话也说不清楚,你一边去,我来讲。” 平日里两人没事喜欢斗个嘴,争个长短,但是真正遇到事情,两人配合的却是十分默契。 眼见自己的话还没有说话,娘娘总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夏夜也只好由春朝来讲。 “娘娘,夏夜的意思是,这些事情竟然已经被王大人拿到朝堂之上来说,请求皇上给死去的王贵人做主。 而白齐鸣也说出了王贵人的死亡原因,就是那件带毒的黄金锦玉衣,这可就牵扯到我们了。” “这跟本宫有何关系?” “这件衣裳是您赏赐的啊,娘娘。”虽是春朝来讲,夏夜依旧在旁边急的不行,忍不住插嘴。 佩玖兰睨了一眼夏夜,“毒可是本宫下的?” “自然不是。”两人立即否认。 “那跟本宫又有何关?” “这件事虽然跟娘娘没有任何关系,但是衣裳却是您送的,而这又是王贵人中毒的关键,谁都会认为与娘娘有关的。” “是啊......” 佩玖兰悠然道,“这件事从表面来看,确实是本宫下的手呢。” “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夏夜气的咬牙切齿,“娘娘当时为何不加分辨?” “本宫为何要辩解?”佩玖兰的视线忽而越过两人望向殿外,小卫子依然不厌其烦的在打扫着殿前的落叶。 “看见小卫子了吗?” “娘娘......”两人跟着朝外头看了一眼,都是刚从外面进来不久,自然是知道小卫子在做什么。 “你们觉得他这算不算在浪费时间?” “娘娘,小卫子也是忠心。”春朝不知道自家娘娘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的替小卫子说话。 “本宫自然知道,不然这重华宫,又怎会留他?” 佩玖兰收回了目光,淡然道,“昨日之事,便如这空中残叶,落地清晰可见,本宫就算分辨,跟小卫子在重复的打扫,有何不同?” “娘娘,夏夜不明白。” “昨日王芊月之死,是因为凡霜草之毒,而这毒是沾在衣裳上的,衣裳又是本宫所赐,众人皆可看见。 这样明眼的证据,单单只凭本宫分辨,就分辨的清吗?岂不是如小卫子这般,如此重复,却并不见成效。” “那娘娘,您认为皇上相信是您做的吗?”春朝抿着唇,好似在回忆皇上当时的表情。 “一半一半吧。” “啊?” “当时的证据全指向本宫,本宫只是不承认,却又不怎么分辨,这会给人一种默认的态度,皇上心中大约是有些疑虑的。” “那另一半呢?” “皇上虽然让禁军统领柳书杰送本宫回来,但是只是送回来,并没有再下别的旨意,重华宫的一切不是照旧吗?” 也许当时佩玖兰对凌舜华那样的反应不怎么满意,两人话赶话,有点针尖对麦芒的意思。 但是凌舜华到底有多聪明,佩玖兰是知道的,这点她从未怀疑过,哪怕他一直认为自己是恶毒的。 帝皇的敏锐和直觉不会允许他相信,这样明摆的一件陷害事件,就算深陷其中的是他最讨厌的佩玖兰。 不然的话,以他的性格,应该会让柳书杰送她回来之后,就重新封闭她的宫门,怎会就这么置之不理。 “娘娘,您的意思是皇上他也并不相信是吗?”夏夜脸上带着喜悦,“听说今天在朝堂之上,因为这件事情,皇上非常生气,当场拂袖而去。” 第九十二章 皇上的心思 “皇上,佩少将军在殿外求见。” 李尚荣没有去看凌舜华因为刚才朝堂之上的事而阴郁的脸,而是站在下首,尽责的通报。 “让他进来。” “微臣参见皇上。”佩亦城双手握拳,恭敬的行礼。 “你先出去。”凌舜华看着下头站着的人,话却是对一旁的李尚荣所说。 “是。” 李尚荣的速度很快,几乎只是一眨眼,便已经离开了御书房,同时还遣散了其他的宫人,关上了殿门。 “坐。” “皇上知道微臣要来?”佩亦城有些惊讶,他是下了朝直接过来的,并没有提前派人禀告。 “斯辰的性格,朕还是了解的。”凌舜华的语气平缓了许多,不似刚才在大殿上的那般阴沉。 “那不知玖儿的性格,皇上又知道几分?”佩亦城问的直白。 “你想说什么?” “王贵人中毒一事,你是怎么看的?” 佩亦城直视着凌舜华,并没有因为上头坐着的人是皇上而有半分胆怯,“难道也和其他人一样,认为是玖儿所为?” “朕并未这么说过,斯辰为何擅自揣测?”凌舜华双眉微皱,对于佩亦城所言,似有不满。 “这件事从表面来看,的确是玖儿最有嫌疑,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凌舜华对自己的妹妹一直心存偏见,佩亦城不认为他会相信她。 凌舜华勾了勾唇,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今日才知道,在斯辰眼中,朕竟是这般昏庸。” “皇上虽在位不久,但却是一代明君,深受百姓爱戴,这是毋庸置疑的。”佩亦城大约也觉得自己的话似有不妥,追加了一句。 “你不是子墨,什么话能张口就来,让你开口夸朕一句,真是难为你了。” “微臣说的是实话。” “好了,不说这个了,”凌舜华对于佩亦城的夸赞,像是没有什么兴趣,“你是想问昨天的事情,还是佩玖兰现在的情况?” “微臣都想知道,皇上可以说说吗?” “这些想必萧子墨已经跟你说了。” 萧文整天在凌舜华这个皇宫随意进出,如入无人之地,发生的什么事情他不清楚,自会告诉佩亦城。 “就是他说了,我才会觉得更加奇怪。” 佩亦城也懒得用谦称了,“照这件事情的发展来看,自是有人诬陷玖儿,以她的才智,怎么会就这样着了旁人的道?” “你怎知她不是故意的?” “什么?” 佩亦城惊讶的表情落在凌舜华的眼中,后者扬起唇角,“觉得奇怪?” “是,很奇怪。” “朕也很奇怪,她闲的无聊,拿这样的事情来玩儿。” “玖儿不是那种随便拿人命开玩笑的人。”佩亦城不喜欢凌舜华误会佩玖兰,尤其是当着他的面。 “不过王贵人的确是死了。” “不是玖儿下的手。” “朕知道。” “那你还......” “还什么?”凌舜华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你不是让禁军统领柳书杰送她回去了吗?” 当时那样的阵仗,难道不是因为怀疑玖儿是凶手,所以才当着所有人的面,让人‘护送’她回去? “有什么不对?” 这样的对话让凌舜华感到奇怪,“她这两日似得了风寒,朕总见她抱着手炉,围着地笼。 昨日赏花会又坐了大半日,当时她并不打算分辨什么,因为表面的证据直指她,所以朕就让人先送她回去,以免受寒,这些当时不是说了?” “是这样?” 佩亦城很意外凌舜华这么做,他不是很讨厌玖儿吗?为何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他还会认为她是无辜的,难道真是他们误会了?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凌舜华看见佩亦城凝神思索的模样,大约猜到了一些。 “无事。” “听说昨日你的爱妃也受伤了。” 佩亦城转了话题,主要是因为昨日萧子墨那小子回来之后,把整个赏花大会从头到尾给他讲了一遍。 如果不是因为要了解事情最后是怎么发生的,是怎么跟自家妹妹扯上关系的,佩亦城觉得自己一定会忍不住给这个话痨一拳。 从开始的赏花猜花,到之后的才艺表演,他讲的眉飞色舞,什么这个女人写的字不如玖儿好看,那个女人作的诗简直狗屁不通。 这个贵人画的画还不如老母鸡沾点墨在纸上跑,那个答应跳的舞简直像是在原地踏步...... 皇上的女人在他的眼中,竟成了一群乌合之众,只有自己家的玖儿才是最好的,对于这一点,佩亦城则是完全赞同。 直到最后出来跳舞的两人,萧文对她们是没有什么好感的,甚至是不屑的,本想吐槽的话,在见了那样的舞姿之后,只是略微的耸了耸肩,认为还凑合能看。 可是提到白瑾柔的时候,他忽然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最毒妇人心,真是一点儿也不假。” “柔妃吗?” 凌舜华表现出的冷淡之情,与昨天关心上前询问的他简直判若两人,“她跳的舞还真是值得一看。” “你这话让我想起子墨的话。” “那个臭小子又说了什么?” “最毒妇人心。” “朕倒是没有想到她会扭伤脚,把优胜的机会让给那个王贵人,”凌舜华危险的眯起了双眸,“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一场好戏。” “这么说,你知道她是故意的了?” 佩亦城觉得自己今天冲动之下,过来与凌舜华谈话,果真是有所用处的,解了他不少的疑惑。 “难道你认为朕的眼睛只是用来好看当摆设的?”凌舜华不悦的瞪了他一眼,“朕在你们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高大威猛,英俊潇洒,足智多谋。”佩亦城把萧文用来讨好他的词,转送给凌舜华。 “萧子墨呢?” 这次事件的发生,萧文竟然没有帮佩玖兰一起,按照往常那样顺利解决,而是露出这么大的破绽,不是他的风格。 “不知道,我上朝的时候,他还在家里呼呼大睡。” 凌舜华盯着佩亦城的双眸,似笑非笑,“你这一回来,他就跑你那里住了?” 第九十三章 让哥哥担心了 “是啊。” 佩亦城满脸写着无奈,“他总说什么太长时间没有见面,兄弟感情会淡薄,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在我们之中发生......” “他可真是厚脸皮。” “还不是一般的厚。”两人相视一笑,对于萧文的评价,真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 “我仔细想了想,这件事情就这么让它发生,也是有好处的。”停止了说笑,佩亦城继续刚才的话题。 “嗯,背后的一些势力都会出来活动。”凌舜华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意被佩亦城看在眼里,令他想到了刚才在朝堂上的事情。 “这么说,刚才你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凌舜华装着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少来,就是朝堂之上发脾气。” 佩亦城能够刚下朝就跟过来,自是有一些原因的。 一是因为担心王安所言,会让凌舜华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二来就是父亲也有让他过来打探之意,再者就是他真的很担心自家妹妹的处境。 王安与白齐鸣之言,很显然就是知道了已经死掉的王贵人,是得了皇后所赏赐的衣裳,才中毒的,只是被凌舜华当场喝止未说出口罢了。 他这么做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佩亦城不知道,直到刚才才明白,所以才会不由自主的开口询问。 “也不能算是故意的,朕确实是不想听他们说话。” 凌舜华黑眸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情绪,“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想公然的诬陷朕的皇后,朕只是生气而没有砍了他们已经很仁慈了。” “什么?” 佩亦城对于凌舜华的这一番话有些难以置信,刚才他的意思,是在维护玖儿吗? “什么什么?”凌舜华没听懂他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只好重复问道。 “没事。” 暂时不想去问他对玖儿的心思到底有没有改变,也许这只是他无意的举动,并不是对玖儿有什么真心,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你的后宫墙头是不是低了些?”佩亦城学着凌舜华在朝堂上的话,带着嘲笑。 “这些事情,朕想让他们知道,他们就能知道,不想让他们知道,哪怕整个后宫都是耳目,也并不能真的探听出什么。” “你还真是自信。” “一国至尊,难道连这点自信都没有?” “说的也是......”佩亦城站了起来,“那我回去了。” “怎么?”凌舜华挑眉,“不找朕的事了?” 佩亦城假意的抱了抱拳,“微臣哪里敢哪!这可是杀头之罪。” “是怕杀头,还是该问的都了解清楚了,亦或者是想回去找那个厚脸皮?” “皇上,您这么聪明,会让人感到害怕的。”佩亦城再次笑了笑,快步离开了御书房。 “玖儿,我这都坐了半天了,你这把我当空气算是怎么回事啊?”萧文十分哀怨的坐在佩玖兰面前,偏当事人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 “你这殿中,还真是暖和啊。” ...... “春朝和夏夜呢?怎么不在你跟前伺候呢,这两个丫头,回来我还得好好教育她们。” ...... “你再不说话,我把小猫抱走了啊。” ...... “你真不理文哥哥,那我只好走了。” 萧文装模作样的站了起来,一边走,一边摇晃的手中的折扇,“本来斯辰还让我带话给某人的,可是她好像不愿意看到文哥哥,那我就只有离开了。” “站住。” 一直装聋作哑的佩玖兰终于出声,而说要走的某人,也只是在原地踏步,并未往前挪动分毫。 听到她出声,立刻就转过了身,笑的比外面的梅花都要灿烂,一甩手中的折扇,“我就知道玖儿舍不得文哥哥。” “这样的天,你装什么风流,不冷吗?” “啊?” 未曾想到佩玖兰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萧文愣了愣,见她的视线落在自己打开的折扇上,扬起唇角,“那不是因为来见玖儿,才故作风流博得你的好感的嘛。” “谢谢您的苦心。” “不客气。” ...... “你不是说哥哥有话带给我吗?” “你心里只有斯辰哥哥,没有文哥哥吗?”萧文显得很伤心。 “文哥哥,您不要再表演了好吗?” 佩玖兰简直都要败给他了,萧文一向潇洒不羁,她一直知道,对自己的关心,也很清楚。 除了上次自己被禁闭,他很认真严肃的出现,之后便恢复了本性,但是最近这些日子他好像越发的夸张了,到底是因为什么,佩玖兰还没搞清楚。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竟然把文哥哥的心意,当作表演,”萧文目光落在佩玖兰怀中的小十年身上,“早知道就不给你异瞳猫了。” “送出的礼物,岂有收回去之理,十年现在是我的。”佩玖兰更加搂紧了怀中的小东西。 自从第一眼看到小十年,她就知道它不是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自己的后院之中,那么冷的天,它又这么小,怎么可能。 “十年......”萧文眸中露出一抹深意,这个名字似乎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含义。 “你别乱想,什么意思也没有,这是我随便取得名字。” “此地无银三百两,我可什么都没有说。”萧文又恢复了他潇洒的模样,呵呵一笑。 “你没有这么说,可是你有这么想。” “连文哥哥想什么都知道,玖儿果真是关心我的。” ...... “文哥哥今日前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就不能来看我的玖儿了?”见佩玖兰一副想要揍人的表情,萧文赶紧举扇子投降,“好了,我说还不成吗?” “那就赶紧说啊。” “你平时清淡的性子到底丢到了哪里?” “看到文哥哥,就自动飞走了。” ...... 萧文耸了耸肩,满含关切的目光看着佩玖兰,“我确实是替斯辰来看看你嘛,当然也是我自己想来看看玖儿,有没有受委屈?” “为什么这么问?” “昨天的事情,还想要瞒我吗?”萧文可不信以佩玖兰的身手,会不知道自己也在赏花现场。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佩玖兰清亮的双眸闪着笑意,“抱歉,让哥哥们担心了。” 第九十四章 文哥哥 “那可不,玖儿是不知道我有多担心,”萧文在佩玖兰对面再次坐下,“我......” “您看热闹看的才更开心吧。”佩玖兰一点儿也不客气的打断了他。 萧文抬起一只手捂到前胸心口处,问佩玖兰,“听到了吗?” “什么?” “心碎的声音。” “......” 佩玖兰甩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那样子好像在问,你确定不是来搞笑的?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还不是怕斯辰那个家伙担心,这才悄摸摸的来嘛。” “好了,不逗你了,我们说正事吧。”萧文终于收起调笑的表情,正言道,“我可是趁斯辰上朝的时候,装睡才溜出来看你的。” 佩玖兰露出一抹调笑,“这么小心?” “那是当然,让他知道,还不得跟过来。”萧文又晃了晃手中的折扇,却并没有打开, “今日的朝堂,户部尚书王安一定会为他死去的女儿叫屈,而这件事表面看与你有关,所以到时候,斯辰一定会去找云轩的,自是不能让他过来这里了。” “你知道的还真多。” “那是自然,而且今日,云轩在朝堂之上发了脾气,这你可知道?” “嗯,”佩玖兰轻轻颔首,“那两个丫头一早就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的说了一通。” “她们也是关心你,可是你对他们也并未完全说实话吧?”萧文盯着佩玖兰,好像把她隐藏的一切,都看的清楚。 “什么都瞒不过文哥哥,”佩玖兰在萧文面前也不打算遮掩,这个对自己如亲妹妹的人,对她的了解,胜于他人。 “我也是不想让她们担心,对于这整个赏花会,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我是知道的。” “那你也一定知道是谁做的了?”对于佩玖兰的聪明狡黠,萧文从不怀疑。 “是,我知道。” “说说吧。” “文哥哥想必也知道才是。” “我是想听你说。” “是谁怂恿众妃嫔要找我办赏花会的,自然就是谁了。” 佩玖兰勾了勾唇,“说起来这赏花会,也是好的,虽然不是季节,没有赏到真的莲花......” “你若想看真的白莲,让人跟我说一声,我给你弄一池塘啊。”这种事情对旁人来说也许很难,甚至不可能,但是对萧文来说,就容易很多。 “那倒不必,从头到尾都可以看到另一朵白莲,能说会道,很有意思。” “我还以为你会按照往常一样找我帮忙,”萧文有些不满道,“谁曾想,你竟然让这些东西全部按照她的想法发展。” “你也说了,”佩玖兰看了眼萧文,“是我让这些东西按照她的目的发展的,那么,对我来说,这结果自然也是一样。” “但是那个死人不是你的杰作吧。” “自然不是,”佩玖兰眼中一闪而过的晦暗让人捉摸不透,“衣裳被白瑾柔动了手脚,这我一开始就知道。 凡霜草的药性我也清楚的很,它并不是单独使用的,涂抹在黄金锦玉衣上的那些,虽能让人中毒,却不至于要了人的命。” “那那娘们是怎么死的?” “王芊月太不知道收敛了,她私下与白瑾柔来往,对她不屑,却又想从她那里学到一些东西,最后竟会着了她的道。” 佩玖兰当面惩罚王芊月的几次,都没能让她长记性,收收那跋扈的性格,如今这样的下场,也只能怪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昨日跳舞的时候,佩玖兰是出手救过她的,那就是让古乐弹得那首曲子。 如果按照他的曲子来跳舞,根本就不会触发牵引凡霜草毒性的紫芡,甚至根据这首曲子的一些平缓舞步来配合,连凡霜草的毒也能消减。 只是王芊月似乎并不领情,总觉得穿上那样的衣裳,跳这样平淡的舞步,突显不出自己的优美舞姿,擅自改了舞步和动作。 “张扬跋扈,不知自己是谁,死了也是她自己作的。”萧文对于王芊月这样的人,真是半点好感也没有。 “她作死不要紧,白齐鸣又多了一个帮手。”佩玖兰递给萧文一杯茶,“王安因为女儿死在后宫,心生不满,他正好可以趁机拉拢他。” “他们私下里本就有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只不过王安对白齐鸣有所保留,两人官职相当,所以并不能完全为他所用......” “怎么了?” 佩玖兰看着萧文端着杯子在唇边晃来晃去,却并不喝,反而带着一种委屈的神情。 “玖儿,我想喝你的功夫茶。” “......” “好不好嘛,我好久都没有喝了,你也知道,斯辰那个家伙,手艺又不能跟你比,学了那么久,煮的茶竟然还像草根一般。” “你这么说会被打的。” 佩玖兰哭笑不得,哥哥跟她学的这功夫茶,没有十分,也有九分,竟然被文哥哥这么嫌弃。 “你就看我这么一大早就跑过来担心你,关心你,安慰你......” “文哥哥,现在已经巳时过半了,”佩玖兰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好意的提醒,“你确定这是一大早?” “我不是得在家里头装睡嘛。” “是装睡还是真的睡?” “你还让不让我说话了?”萧文满脸气愤,“你们兄妹两个除了欺负我,还会做什么?” “别生气啊,会长皱纹的。” “是吗?”萧文立即摸摸自己的脸,“嗯,上了年纪,是要好好保养,不然会被斯辰嫌弃的。” “我的哥,容妹妹提醒您一下,您才刚过双十。” “那又怎么样?什么时候都要注意保养我这潇洒的外表。” 一个闪身,萧文便不见了身影,再回到佩玖兰眼前,手中已经拿着一面铜镜,佩玖兰唇角抽搐,这不是自己梳妆台上的那面小镜子吗...... “又说生气长皱纹,又说大笑长皱纹,活着怎么这么难?”萧文叹了口气,把镜子扔到一旁。 “您也别难了,”佩玖兰起身,“妹妹现在给你煮功夫茶可好?” “你早说啊,让我这装了半天。”萧文赶紧起身,跟上佩玖兰的脚步。 第九十五章 你太聪明 两人在小矮几边上只稍坐了一会儿,旁边小炭炉上的放着的茶壶便已经传出了煮沸的声响。 一双纤长白皙的手,拿过旁边碟子,从中抓出一些上好的雪顶含翠放入沏茶杯中,用炉中烧好的滚烫的热水浸泡片刻之后,便需要倒掉。 第一次的茶水是为了清洗茶叶中的脏物质,因此只需浸泡片刻后即可倒掉,时间太长的话,很容易把茶味泡走流失醇香。 哪怕用的茶是顶好的贡茶,这一步也必不可少,佩玖兰也从不省略,当然,倒茶也是需要讲究的。 矮几旁边还放着一个竹碗,和用细小的竹篾编制的过滤塞,第一次倒掉的茶水便是倒在这样的滤塞之上。 除了把里面残存的杂质过滤干净之外,一些小的茶叶也被阻挡在外,这样品起来就不会因为碎茶而影响口感。 然后才需要给已经过滤好的茶叶侵入第二次的沸水,等茶叶翻滚上来之后,需要用茶盖轻轻拨弄几下,把挤在一起的茶叶拨的松散,散发茶叶的醇香。 再次把过滤好的茶水倒入一个准备好茶壶之中,就算是完成了。 佩玖兰把壶中煮泡好的茶倒入一个透明翡翠杯中,递给萧文,“尝尝吧,用的雪水。” 萧文接过杯子,缓缓闭上眼睛,陶醉在茶香之中,赞叹道,“这才叫做茶。”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佩玖兰莞尔一笑,“再不喝的话,晾凉几分,可就没有茶香了。” “嘿,”萧文轻饮一口,“这要是让斯辰知道,可羡慕死了。” “上次哥哥和父亲一起来看我,还嚷着要喝呢。” “就不给他喝,他自己会,还总麻烦你,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萧文这话可是典型的贼喊捉贼,明明是他总在佩玖兰面前嗷嗷,这会儿倒是赖在了佩亦城的身上。 也是这位正主不在跟前,由得他乱编排,佩玖兰对于他这略带抱怨人的话一笑而过,反正有人管,用不着她。 “你说,白齐鸣在大殿之上帮腔王安,原本就蛇鼠一窝的两人,岂不是更加狼狈为奸?” 满足了自己喝茶的小心思,萧文继续开始与佩玖兰分析局势。 “那是自然的,王安贵为户部尚书,下面庶女有几个,但是嫡女也就王芊月一人,不然也不会娇纵成这般模样。 现在王芊月死了,证据指向我,消息也是白齐鸣与他透露的,加上他向皇上讨说法,白齐鸣在一旁支持,就算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也上了一条船了。” “那这样你的目的又有何用,岂不是给白齐鸣又拉了一个帮手。” “文哥哥,你当真只是这般想的?” “玖儿的意思是?”萧文看着佩玖兰狡黠的目光,好似明白了什么。 “白齐鸣一直在四处招揽人,这些不止你我,皇上也知道,只不过现在并不到处置他的时候,何况他还有一个女儿在后宫当宠妃,并未犯错......” “宠妃吗?呵......”提起白瑾柔,萧文面上的讽刺尤其明显,倒是让佩玖兰看的不太明白。 “难道文哥哥觉得我说的有何不对?” “没有,你继续。”有些事不到时候,萧文并不能告知佩玖兰,只能先管眼前的事情。 “前朝后宫都并未犯错,又怎好找出借口惩治呢?所以他们既然请我上船,我何不顺水推舟......” “你想怎么推这个舟?” “本来白齐鸣与王安就是一丘之貉,我们刚才也说了,出了这样的事,把他们捆绑的更加紧了。 当然,前提是在王安以为这个毒害她女儿的凶手是我,我的身份是什么?一国之后,我的父亲是谁?战功赫赫的大将军。 想惩治我,哪有那么便宜? 先不说我没有杀她女儿,就算背后的凶手真的是我,皇上也不会为了王芊月一个小小的贵人,真的把我怎么样,我同意,父亲和哥哥也不见得会答应。 所以,这个时候,他为女报仇的心理会让他无条件的相信白齐鸣,白齐鸣也会透露出一些隐藏的东西给他,希望联手扳倒我和我背后的将军府。 这样一来,原本处在暗处的东西,能给翻到明面上来,这样便好处置多了,然后嘛...... 随着案件慢慢调查,王安发现,原本是一条船上的人,确是把她女儿毒死的罪魁祸首,那他又会如何?” 萧文打了个响指,接着道,“他会不顾一切的为自己的女儿报仇,那么白齐鸣这个凶手,自然会是他的目标,他们一起狼狈的东西,也会被王安为了扳倒他而暴露出来。” “没错。” “玖儿,你这脑子,太吓人了。” 萧文又喝了杯茶,做压惊状,“你一个女孩子,这么聪明,真的好吗?” “谁说女子不如男,”佩玖兰淡然道,“有些事不是我不想做,便可以不做的。” “你这么为云轩,他却不知道,不行,我要告诉他。”萧文说着便站了起来。 “文哥哥!”佩玖兰立即制止了他,“我做这些,并不想让他知道。” “玖儿,”萧文叹了口气,“我知道,云轩之前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也误会了你很多,但是他现在已经改变了好多。” 看着佩玖兰淡然的神色,萧文接着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就拿这次这件事来说,死的是一个贵人,她父亲还是当朝户部尚书。 就算证据全部指向你,甚至是王安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请他做主,言外之意就是严惩你这个凶手,给他一个交代。 可是云轩却什么也不曾理会,甚至还对他们发怒,当场拂袖而去,这些你不是都知道。” “那是因为他还算一个英明的皇上。” 佩玖兰抱起跟着她的脚步,一起跑过来的小十年,“这件事摆明是个圈套,他又不是傻子,难道真的相信我是凶手? 就算我真的想杀王芊月,又怎么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一旦有证据,浑身是嘴也未必分辨的清。 而且,这才艺展示,妃嫔众多,那么多人看着,我又怎么会知道王芊月会是最后的优胜者,然后敢把下了毒的衣裳当做彩头?” 第九十六章 另一番心思 “既然你们两个都知道这其中的关键,那现在这样,唱的又是哪出?” 萧文有些不明白两人现在究竟在做什么,虽然一个说对方恶毒,一个说忘了对方,可是这么讳莫如深的感觉,看起来,又挺有默契。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竟然有人出了招,闲来无事,陪她练练又有何妨?” “我倒是不知道你已经有这么无聊了,”萧文意有所指道。 “原本这后宫就挺无趣的。” “那不如你跟文哥哥一起去浪迹江湖吧,比待在这里有意思。”萧文拍拍胸脯,显得很仗义,“我这可是冒着被云轩那家伙杀头的风险啊。” “你又来了,”佩玖兰无奈的摆摆手,“哥哥这话也早该跟皇上谈完了,你不回去继续装睡吗?” 萧文瞪着眼,好像佩玖兰说了什么奇怪的话,“都快午时了,你真当我是猪不成?” “说的也是,那要留下用午膳吗?” “不了,我不装睡,但是也不能真的不回去,让斯辰再问东问西的啊,走了。” 萧文站起来,随手理了理有些微褶皱的衣角,一眨眼便不见了身影,只空中还飘着一句未完的话,“下次我也要尝尝那个浅露。” “那个茶叫露浅......”佩玖兰好意纠正,那是上次古乐来,佩玖兰请他饮的,只是不知道早已远去的人,是不是还能听得见。 繁华皇城之中,一座座气派的府邸林立而建,占地面积甚是广阔,有些官位的,一座府邸几乎可以占上一条街。 府中的下人丫鬟自然也不会少,待主人下朝回府之后,一干人等便开始来来回回的伺候着。 只是今日这主厅之中,单是奉了茶水点心,伺候的下人们便被打发了出去,留下屋内的人。 白齐鸣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拿着盖子,随意拨弄着上面漂浮的茶叶,对于眼前这个来回踱步的中年男子,似乎并不在意。 “白大人,你给我想想办法啊。”王安对于他的淡定很不满意,停下脚步,站在屋子的另一处看着他。 白齐鸣把茶盏搁在旁边的桌子上,缓缓道,“王大人,你且稍安勿躁。” “都什么时候了还勿躁,感情死的不是你的女儿!” 王安一激动脱口而出,注意到白齐鸣眼中的犀利,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了,立即改了口,“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白齐鸣又恢复了刚才平淡的神色,好像刚才不过是王安一时着急,看错了而已。 “王大人因为女儿的事情才这般急躁,我理解。” “白大人,你也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嫡女,”王安来到白齐鸣身旁的椅子上坐下,“这才刚送进宫中几天,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你让我怎么不急?” “是不明不白的死了吗?”白齐鸣看着他,”难道不是被人下了毒?” “我当然知道!”王安愤怒的高声喊道,“不就是因为得罪了后宫那位,所以才被害死的吗!” “你小点声,”白齐鸣看着因为怒气,两撇胡子都在颤抖的王安,劝慰道,“这种事尚且没有什么证据,你不可这般不敬。” “什么没有证据?” 王安虽说气愤,但是到底是把声音略微压了压,“这件事明明白白的,月儿是因为穿了有毒的衣裳而死,这衣裳又是皇后娘娘送的,还有什么不清楚?!” “衣裳虽说是皇后娘娘所赐,但是这毒不见得是她下的,你切不可如此偏激。” “白大人,我今日到你府上,是想让你给我出主意的,不是听你替皇后说话的!” 王安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你这么替后宫说话,就是因为她的背后是将军府吗?” 白齐鸣连忙否认,“你怎么会这样想?” “你也不必瞒我,现在满朝谁不巴结佩宏峰,赫赫有名的大将军,连皇上都要给他几分脸面。” 想起在朝堂之上,皇上拂袖而去的模样,王安额头上的青筋都迸发出来,“我的女儿就这么死了,可是皇上竟然连个说法都不给。” “王大人,你我同朝为官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说实话,本官真的不是很清楚。” 王安瞥了眼白齐鸣,两人同为六部尚书,之前相交也不少,有些甚至是暗里的东西,对于他这个人,要说是个好官,那他可真不相信。 所以虽说明里暗里两人时不时会搞点小动作,但是王安却并不真正信任白齐鸣。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女儿的死,是他悄然告知,并且在朝堂之上帮他说话,那么此时的自己,也不见得会在他的府中出现。 “我明白,在你看来,我并不是一个好官,”白齐鸣也不回避他的视线,“这没错,我有时候是会做一些不能上明面的东西。 但是在这个朝堂之上,又哪里会有真正清廉的人,可是我们再怎么做,也不过是政权上的利益而已,又怎会如此草菅人命?” “你说的没错。” 王安有些颓丧,“依佩宏峰的势力,和皇后在宫中的地位,我的女儿,只能是白死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件事皇上看起来生气,但是未尝就不会不管。” “白大人的言外之意是......” “你想过没有,皇上为何会生气?” “因为我为女儿讨说法?” “是也不是。” “白大人,你有话就说,不必拐弯抹角。”对于白齐鸣这慢悠悠的态度,王安很是不满。 “今日之事,皇上生气是一定的。”白齐鸣把茶盏推给王安,“令千金不幸中毒而亡,过了一夜,已经在文武百官之间传开了。 那么原因为何,想必不少人心中都有数,这些人中,自然少不了佩宏峰。 他是什么人,皇后的父亲,你觉得你当着他的面指责皇后毒杀贵人一事,他会不会反驳,他如果反驳,皇上要怎么做?” “白大人的意思是......” 第九十七章 你外面有人了 “佩宏峰战功赫赫,这件事虽然有着明显的证据,但是毕竟牵扯的是皇后,皇上怎会不派人调查? 既是如此,他又怎么会当朝给你做主,如果给你做主,佩宏峰又要如何安抚,难道他会任由皇上给女儿塞下一个毒杀妃嫔之罪?” “那照你这么说,就算皇上派人调查,也不会拿后宫那位怎样,这跟现在的情形,又有什么差别?” “你且听我说完。” 白齐鸣递给王安一个安抚的眼神,“刚才我说这些,是因为佩宏峰,但是皇上能最后给你一个交代,也是因为佩宏峰。 功高盖主这句话,你总听说过,他手握半壁江山的兵权,要说谁最忌惮他,自然也是皇上,皇上想不想要回兵权?” “那是肯定的。” 自古以来,君王最忌讳手下的武将兵权过重,对他的皇位有所威胁,又怎么可能任由这样的人继续壮大。 听了白齐鸣这么一说,王安好像明白点什么,“你得意思是,经过这件事,皇上也好找个借口削了佩宏峰的兵权?” “这难道不是一个最佳的契机?如果皇上想要这样的机会,那么势必是因为佩宏峰犯了错,这皇后犯错与他犯错有何差别? 前朝与后宫看似没有关系,事实上却牵连不分,前朝官员荣升,后妃自会跟着晋位分,后宫妃嫔犯错,前朝家属也会罢黜。 这样一来,就算皇上想放皇后一马,但是为了佩宏峰的兵权,怕是也不会这么容易松手。 何况我听说,最近皇上与皇后并不合,皇后被禁足多日,如果不是佩宏峰打了胜仗回京,她也不见得会这么快放出来。” “听你这么一说,就算皇上今天在朝堂之上生气,最终也会处置她?” “如果他想收回佩宏峰的兵权的话......” “真是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王安终于端起桌角的茶盏,喝了一口,虽然已经放的有些凉,他的心却比刚才平静了不少。 “你尽管放心,不管皇上怎么调查,我这边都会派人盯着,不会让令千金白死的。” “有白大人这句话,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王安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拱起,对平级的白齐鸣行了个不小的礼,“多谢白大人仗义帮忙。” “王大人与我之间,何须这么客气。”白齐鸣笑的饱含深意。 “睡醒了?” 萧文刚踏进房门,便听见熟悉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接着就是佩亦城的那张俊逸的脸。 “呵呵,都午时了,不得起来吃饭嘛。”萧文来到佩亦城身旁坐下,甩了甩扇子,“你这上完朝回来了?” 佩亦城一双好看的黑色双眸紧盯着他,“你觉得上个朝需要多久?” “我这一介平民,怎会知道,不过讨论国家大事,应该时辰不短吧。” “这皇宫不是跟你家的后花园一般吗,怎地这也不知道?” “那我也只在后花园逛逛,不去前厅啊。” “是吗?那不如我带你去瞅瞅?”佩亦城一把抓过萧文的胳膊就站了起来。 “这,这都到了吃饭的时间了,我们就不要跑了,一会儿咱爹该找你了。” 萧文意图逃脱出佩亦城的魔爪,可是使了半天劲,竟是没有挣脱成功,也不知是佩亦城劲太大了,还是他没力气。 “我和爹一上午都在一起,他一时半会儿不会找我。” “我饿了......”萧文眼见挣脱不动,漆黑的眸子骨碌碌的转了几下,意图撒娇。 “一会儿多吃点。”佩亦城还是没有松手的打算。 “我的斯辰哥,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你去哪了?” “我没去哪啊,一直在睡觉来着。” “一直在睡觉?” 佩亦城一把拽过他,使两人离得很近,只有约莫不到一尺的距离,“你的被褥可是凉的很。” “你还好意思说,这么冷的天,只给我两床被子,晚上睡觉都是冻醒的。” “你不是从来不怕冷的吗?” “上了年纪的人,骨骼自然不如年轻人。” “那一会儿叫人来给你再加上两床,如何?” “也,也不必了,晚上冷的话,我找你去挤被窝,反正你就在隔壁。” “萧子墨......” 佩亦城的眸中似有火苗在跳跃,吓得萧文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斯辰,冷静啊,杀人是犯法的。” “杀人是犯法的?”佩亦城重复道。 “是,对,没错。” 萧文猛点头,“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羡慕嫉妒我潇洒不凡的容貌,可是这是与生俱来的,我也没有办法。 等下次见到母亲,你去找她算账,让她下次不要把我生的这么好看。” “你是不是想滚回墨辰轩?” “我就知道你在外面有了别人了。” 萧文忽然低下头,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眨了两下,显得很伤感,“你不想我住在这里,就明说,我不会缠着你的,我立刻就走。” 对于萧文突如其来的表现,让佩亦城完全呆愣,以至于手上的力道不由的松了些,萧文趁机挣脱,转身就走。 “子墨。” 佩亦城反应过来,立刻上前两步,又抓上他的胳膊,急切道,“你在胡说什么?” “松手。” “我不松,你说清楚。” “有什么好说的,”萧文的语气很低沉,“我知道,我们长久不在一起,兄弟情难免淡薄,我不会怪你的。” “不要胡说,什么淡薄不淡薄的,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怎么会这么想?” “都被人赶出来了,还能怎么想。” “我没有。” “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我知道,我立刻就滚回墨辰轩。”萧文抬起脚步,准备继续走。 “你给我站住。”佩亦城喊道。 “你不仅讨厌我,竟然还吼我。” “我没有。”佩亦城无奈的扶额,“好了,我不问你去哪了,行吗?” “这是你的家,你有权利询问。” “我的家不就是你的家,你在这里打滚我也管不着,我不问了,你别走。” “......” “你不是饿了吗,我们现在就去吃饭。” “早说啊,忍半天了。”萧文抬起头,阳光明媚,嘴角上扬。 第九十八章 萧子墨这个混蛋 “娘娘,您又何必受这个罪呢?”翠萍扶着白瑾柔来到美人榻之上,因为她的脚腕扭伤,所以动作更是比平时还要小心。 “本宫受罪了吗?”白瑾柔慢慢躺下,对于眼前的红肿像是没有看到一般,“本宫怎么不觉得?” “这脚腕肿成这样,御医说还要好几日才能消。” “那又怎么样?”白瑾柔睨着她,“本宫只是扭伤脚腕,对于某个人的杀人罪来说,连牛毛尚且算不上。” “娘娘,可是您伤了自己,也太不划算了。” “对于本宫而言,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白瑾柔眸中的狠毒,让一旁的翠萍看的胆颤心惊,“就算是折了一条腿,能拉她下水,那也是值得的,何况只是扭个脚。” “皇上驾到......” 翠萍还打算说什么,唱报的小太监的声音忽然在依兰殿外响起,等她转过身子,凌舜华的明黄色身影已经来到了殿门口。 “奴婢给皇上请安。” 翠萍立即跪了下来,一旁美人榻上的白瑾柔也急急忙忙起身,可是大约是脚上伤痛的缘故,费了半天劲也只是勉强撑起上半身。 “臣妾见过皇上。” “柔儿快躺下。” 凌舜华快步来到她的跟前,一把扶过她的肩膀,视线略过她红肿的脚腕,柔声道,“都伤成这样了,还行什么礼?” “是臣妾的错,让皇上担心了。”白瑾柔垂下头,声音有些哽咽。 “胡说什么?” 凌舜华轻轻锢着她的肩膀,使的白瑾柔只能抬起双眸,对上他直视的目光,“受伤非柔儿所愿,对吗?” 不知为何,对着凌舜华的视线,白瑾柔好像是被他黑曜石一般的耀眼双眸,探到了自己的内心深处,有些不安,只能呐呐道,“是。” 凌舜华忽而笑了,轻拍着白瑾柔的肩膀,“既然柔儿不是故意的,又怎么能怪你。” “启禀皇上,御医院的医女来了,是给柔妃娘娘敷药的。”一个婢女从殿外走进来,福了礼,小心禀告眼前的人。 “让她进来。” 一个身着红色宫装,斜跨着药箱,长得很清秀的女子走了进来,她的衣裳与普通宫女并不相同,装饰很简单。 女子在殿内不远处停了下来,朝着凌舜华行礼,“参见皇上,”然后又侧过身子,对着白瑾柔福了福身子,“见过柔妃娘娘。” “赶紧过来,给柔妃上药。” “是。” 医女毕竟不是普通的婢女,就算是对着皇上,也没有什么胆怯的样子,直接上前,对着坐在白瑾柔身旁的凌舜华又拱了拱手道,“请皇上移驾。” 凌舜华也不计较,起身站到一旁,也不走远,似乎想看她是怎么给白瑾柔上药的。 “柔妃娘娘,请忍着。” 医女说完,也不给白瑾柔反应的时间,直接坐下,把白瑾柔伤着的那只脚隔着一条丝帕,放在自己的腿上。 之后便从放下的药箱之中拿出一个棕色的瓷瓶,打开塞子,顿时有一股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凌舜华不禁皱了皱眉。 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白瑾柔立即道,“皇上,药油味道刺鼻,请您移驾......啊......” 在她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医女已经动作速度的把药油涂抹到她的脚上,并且开始按揉,些重的力道让白瑾柔不禁痛呼出声。 “你轻点。”凌舜华在一旁不悦道。 “启禀皇上,”医女手上力道不停,“柔妃娘娘脚腕瘀肿,就算涂上药油,也需要揉压按摩使得淤青化散,之前御医想必已经告诉娘娘了。” “皇上,臣妾......不疼,药油味道刺鼻,您先......” 白瑾柔再一次想请凌舜华移驾,这药味她都受不住,何况是一旁的皇上,只是医女手上的力道似乎过于重了,以至于她话说的断断续续的,不能完整。 虽然因为刺鼻的药味依旧轻皱眉头,但是凌舜华仍然站在原地未动,“爱妃在这里忍受伤痛,朕怎么能先离开?” “皇上,”淡漠的医女又出声了,“柔妃娘娘这里,一时半会儿并不能结束。” “启禀皇上,”凌舜华身后的李尚荣忽然开口,“您还叫了禁军统领柳书杰去御书房问话,想必已经到了。” “是吗?” “皇上,国事为重,臣妾这里不要紧的,您快去吧。” 听到柳书杰的名字,医女手中的脚,明显的轻颤了一下,她却依然默不作声的继续按压。 “既如此,朕就先走了。” “皇上起驾......”李尚荣的声音随着凌舜华的身影,一齐消失在依兰殿中。 御花园某处 “你这个混蛋,刚才也不早说话。”凌舜华迈着步子游走在御花园,身后跟着聆听圣训的李尚荣。 李尚荣半躬着身子,恭敬道,“奴才不敢打扰皇上与柔妃娘娘。” “那这么说,你还挺有眼色了?” “一切听从皇上的圣意,奴才不敢。” “你听话?” 凌舜华停下脚步,犀利的目光落在李尚荣身上,后者依旧维持刚才的姿势,“奴才谨遵皇上的旨意。” “柳书杰事情调查的怎么样?” “回皇上,还是原样。” “你还真敢说。”凌舜华又瞪了他一眼,再次迈起步子,“他是忠心,功夫也当得起这职位,只是这脑子,却不怎么好用。” “皇上派他调查,正是因为他查不出什么。” “你又知道了?”对于李尚荣的话,凌舜华却并不生气,“那不如朕派你去查。” “奴才要伺候皇上,分身乏术,而且奴才的脑子也不怎么管用。”对于凌舜华的指派,李尚荣委婉拒绝,好像知道他只是说说而已,并不会真的派他去。 “知道谦虚,朕倒真是小瞧你了。” “奴才不敢。” “萧子墨呢?” “回皇上,应该是在将军府。” “应该?他从皇宫出来,你难道没有让人跟一下?” 凌舜华有些不悦,萧子墨这个混蛋,趁自己与佩斯辰在御书房谈话的空档,竟然偷偷去找他的皇后。 “回皇上,萧大侠的功夫,奴才的人跟不上。” 第九十九章 金鸡独立 “废话,别说他们,你亲自去也未必跟得上。” ‘那您让奴才这么弄上一出到底有什么意思?’李尚荣这话只敢在心中嘀咕,却不敢说出口。 “你是想说朕多此一举吗?” 凌舜华像是知道李尚荣心里想什么一般,弄得他不由的打了个冷颤,看来当着皇上的面,得管着自己的心,连想什么也不能想了。 “朕就是故意的。”也没指望李尚荣回答自己,凌舜华又说道,“这臭小子,甩开了你们,自然知道朕的意思。” “不知皇上现在准备去往何处?”李尚荣觉得,自己还是岔开话题比较好。 “皇后呢?” “回皇上的话,在宫中。” “朕难道不知道她在宫中?”凌舜华拽过李尚荣手中的佛尘狠狠敲在他的头上,“你能不能不再给朕说废话。” “奴才不敢窥视皇后娘娘的动静。” “你敢窥视,朕就挖了你的眼。” “算了,”凌舜华把佛尘给李尚荣塞回去,“这会儿她应该休息了,回临华宫吧。” “是。” 此时的重华宫内,本应该休息的人...... “娘娘,您觉得这几只如何?”小卫子跟前放着好几个竹筐,竹筐之中的生物一双双小眼睛咕噜噜的转,透过竹筐的空隙往外瞧着。 佩玖兰站在园中,盯着竹筐看了半晌,纤白的手抚上自己的下巴,似在思索,“小卫子,你确定这些鸡足够精神?” “娘娘,错不了。” 小卫子得意洋洋道,“奴才到了御膳房,跟他们说的很清楚,一定要活跃的鸡,是负责圈养鸡的小纪子带着奴才过去,一只只亲手抓的。” “小鸡子?”一旁的夏夜很是疑惑,“他的名字是跟着鸡取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 夏夜的话让佩玖兰毫无保留的哈哈大笑,差点蹲在了地上,“小鸡子,这名字不错,哈哈哈哈......” “噗嗤......” 春朝见佩玖兰大笑的模样,和夏夜更加迷茫的双眼,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心提醒道, “小卫子说的是小纪子,什么小鸡子,你可真会听,好好的人,也不会叫这么个名字啊。” “是吗?”夏夜看向一旁也抖如筛糠的小卫子。 “回夏夜姐姐的话,”小卫子忍着笑回答,“是小纪子,不是小鸡子。” “什么怪里怪气的名字,怪不得别人听错。” 春朝拍拍她的肩膀,还是忍不住想笑,“那为什么就只有你听错。” “那是因为我耳力好。” 被大家一起笑,夏夜有些不满,撅起了嘴,朝着关着鸡的竹筐走去,“你们就笑吧,我自己来看鸡。” “夏夜,你不要再说话了,”佩玖兰扶着一旁的梅花树,笑的快直不起腰,“你这自己来看鸡,又是个什么名堂?” “娘娘~” “好好,本宫不笑了,”佩玖兰轻咳两声,“你继续看鸡。” “这隔着笼子,看的不是很清楚啊。” 夏夜已经蹲在了地上,竹筐编织的很好,窟窿也多,虽能看到里面的活物,不过多少还是挡了一部分视线,没有直观的清楚。 “夏夜姐姐,且慢......” 小卫子脱口而出,但对于夏夜这个手脚更快的人来说,还是慢了一步,她眼前的那个竹筐,已经被她打开。 里面的公鸡乍一下脱离了狭小的空间,立刻挥动着它的鸡翅膀跳跃出来,直接落在了离它最近,蹲在地上的夏夜的头上。 “娘娘......” 夏夜没想到会这样,有点被吓到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叫佩玖兰。 “哈哈哈哈哈哈哈......”佩玖兰这次是真的一点形象也没有,直接笑的蹲在了地上。 “夏夜你真是......”春朝再稳重,看到夏夜这个头顶大公鸡的场景,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别笑了,”夏夜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小卫子,“快想办法把它给弄下来。” 也不知是因为这公鸡在笼子里关的,没见过世面,还是天生胆子就大,夏夜晃了几下竟然稳站头顶不动。 让旁边的小卫子都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怕一动手公鸡挣扎,不小心伤了夏夜。 佩玖兰在春朝的搀扶下站起身,看着夏夜,“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金鸡独立?” 夏夜一脸哀怨,“娘娘,奴婢难道就一直头顶着这只鸡?” “顶着也没什么不好,你没听说过鸡冠花吗?你就当头上顶朵花吧,你看这鸡的毛还挺漂亮的。” “娘娘,您见过这么大的花吗?” “见过。”佩玖兰点点头,“眼前就是啊。” “您是不是不想要奴婢了。”夏夜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万一它在奴婢头顶上拉屎怎么办?” “噗......”这次不等佩玖兰笑出声,春朝倒是又笑了起来。 “笑吧,这次让你笑个够。”夏夜已经无力与她争辩。 “好了,春朝,你也别逗她了,”佩玖兰忍住笑,朝着宫门口喊了一声,“常青。” “娘娘。” 常青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几人面前,本想问佩玖兰召见何事,可是当看到眼前的场景之时,一向冷漠淡然的他,嘴角抽了抽,竟硬是忍住了。 “想笑就笑吧,别忍着,也不差你一个了。”夏夜哀怨道。 “你也看见了,”佩玖兰朝着夏夜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帮夏夜妹妹把头上的鸡给抓下来。” “是。” 夏夜只觉得眼前一晃而过的影子,头顶顿时轻了不少,再一看,刚才在自己头上的花公鸡,已经被常青给抓在了手中。 “还是常青厉害,”夏夜不满的看了一眼小卫子,“你可真没用。” “夏夜姐姐,奴才不会武功,不能跟常侍卫比啊。” 小卫子接过常青递过来的鸡,重新放回了鸡笼之中,才刚放进去的鸡,立即就拉了屎。 看到此景象,夏夜更是连拍了好几下胸脯,“还好动作快,不然真拉我头上了。” “那你可真应该谢谢人家常青了。”春朝看着一脸冷酷的常青,揶揄道。 “谢谢你的提醒。”夏夜瞪了她一眼,转而看向常青,笑颜如花,“一会儿忙完我请你吃点心,以表示感谢。” 第一百章 抓鸡行动 “娘娘,您到底要这活鸡做什么啊?” 眼见常青张口似有拒绝之意,夏夜立刻把话题扯向了别处,她好不容易谢个人,还能让他回绝了不成。 “嗯,这鸡本宫满意,”佩玖兰扫了眼鸡笼,“是挺精神的。” “娘娘是要做鸡毛毽子。”春朝替佩玖兰回答。 “哦,是那个!” 夏夜眼前忽然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我们在将军府的时候,娘娘教我们玩的那个带鸡毛可以踢的玩意?” “你说这话,我听着可真别扭。” 春朝转过身子看向佩玖兰,“娘娘,这种事情像以前一样交给下人就好了,您为何还要让小卫子把鸡捉到重华宫里来呢?” “以前的时间都用来追男人了,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佩玖兰淡淡笑了笑,只是这笑,莫名的带着一丝苦楚,被她很好的掩饰,转眼之间,又笑的开怀, “今天,本宫要亲自拽几根漂亮的鸡毛,好做几个漂亮的毽子。” “娘娘,还是奴婢来吧,这样太脏了......” 春朝看着佩玖兰自顾自的挽起了袖子,赶紧阻止,也已经晚了,几个鸡笼已经被她全部打开,转眼之间,重华宫便像一个养鸡场一般,随处可见得意洋洋跑着的鸡。 一炷香之后 夏夜双手叉着腰喘着粗气,看向已经坐在一旁椅子上休息的佩玖兰,气息不稳道, “娘娘,为何不让御膳房杀完鸡后,直接送来一些,不比这样好捉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佩玖兰剥了一瓣橘子放入口中,悠哉道,“这活蹦乱跳的鸡毛用起来才好,你这丫头,才多大一会儿,就累成这样,看来平时没少偷懒。” “这真不是奴婢偷懒,”夏夜指指还在挣扎的春朝,“您看看春朝,是不是也累的不行?” “我没觉得累。” 春朝又拽下一根彩色的鸡毛,放到一旁的盘子上,被拽疼的鸡,一个激灵从春朝的魔爪下逃脱,扑棱着鸡翅膀,跑的别提有多远了。 “夏夜,你动作太慢了,你看看人家常青,还有小十年,都比你积极。” 常青面色不动,但是动作却很迅速,虽然在地上乱跑的鸡不容易捉到,但是他面前的盘子却是几人之中最多的。 而小十年,经过这些日子佩玖兰的悉心照料,已经长大了一圈,院中的热闹自然没有瞒过它,早就已经跑出来,追着一群鸡撒欢。 随着它的奔跑追闹,一些来不急躲闪的鸡,被它扑打上去,真的是掉了不少的鸡毛。 “你怎么不说看看小卫子?”夏夜连只猫也比不过,只能撇了撇嘴,再次加入战斗中去。 “常青啊。”佩玖兰忽然叫道。 “娘娘。”常青向佩玖兰走去,手中还牢牢抱着那只已经拔了毛的鸡,“有何吩咐?” “你这......” 佩玖兰下巴朝他手中的鸡努了努,“咱这不能太实在啊,这鸡跑的满宫都是,你拔鸡毛,不要总抓着一只不放。 你看看你手中的这只鸡,原本毛色是最好的,可你总逮着人家一只拔,现在都快成秃鹫了,这到时候送回去,让剩下的鸡怎么嘲笑它。 让它怎么在鸡群立足,对它以后的生活得产生多大的影响啊。” 常青低头看着手中的鸡,好像配合佩玖兰的话一般,一个劲的发抖,不知道是没毛冻得,还是被他吓得。 “属下知道了。”常青松了手,脱身的鸡几乎可以说是连跑带飞的逃脱了他的视线。 “娘娘,您也不要怪常青,他是给我们夏夜出气呢。”春朝在一旁不怀好意的笑道。 “出什么气?”夏夜本来快抓到一只,因为春朝的话而分神,让鸡从脚下溜走,索性直起身子看向她。 “你们就没发现这只被拔秃了的鸡很眼熟?” “有什么眼熟,这里每只都差不多啊。” 听了春朝的话,夏夜睁大双眼环视了一下四周,除了那只被拔秃了的鸡躲在远处瑟瑟发抖,其余活泼乱窜的,长得都是一个样,没有什么不同。 “亏你刚才还与它交流的那么愉快。” “胡说什么,你才能跟鸡交流的......”夏夜说到一半,忽然一跺脚,“是那只站在我头上的大公鸡!” “没错。”春朝点点头。 “属下没有。”常青还是一样的表情,没有因为春朝的取笑而有什么不同的反应。 倒是夏夜,因为她的话有些脸红,“你少胡说,这鸡明明都一个样。” “不一样哦。” 佩玖兰看好戏的看着眼前夏夜的大红脸,“与我们夏夜深入交流的大公鸡,鸡冠上有一点深红色,别的鸡可没有。” “娘娘~” “想来它就是鸡中之王,不过经过这一战,怕是要退位让贤,颐养鸡年了。” “娘娘,您说的好像它是个人一样。” “不管动物还是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佩玖兰伸出双手,正在追赶公鸡的小十年见状,立即跳到它的怀中,亲昵的蹭了蹭,在她雪白的衣裙上落下几朵灰色小梅花。 “小卫子。” 整个抓鸡过程中,最灰头土脸的人,怕就属小卫子了,听见娘娘召唤,立即停了下来,把双手在衣裳角蹭了好几遍,才跑过来,给佩玖兰行礼。 “娘娘。” “行了,本宫看这些鸡毛已经足够了,你把这里收拾一下,一会儿叫几个人,把这些鸡重新送回御膳房。” “是。” “还有,”佩玖兰视线落在墙角的那只秃毛鸡上,“这只鸡你给圈养的小纪子交代一下,不准杀,好好养着。” “是。” “去吧。” 眼见小卫子开始收拾抓鸡残留下的脏乱场面,夏夜和常青赶紧上前帮忙,春朝则把放着鸡毛的盘子收好,拿到一旁。 “这里可真不少,能做好些个呢。” “也不必做那么多,你且挑拣一些好看的。” “好。” “你打盆水过来,给小十年清洗一下。”佩玖兰从椅子上起身,“本宫进去休息一会儿,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客人呢。” 第一百零一章 再求娘娘帮助 佩玖兰的这一个休息,持续的时间并不算长,就像她说的一样,在一个时辰之后,便有人过来请安。 “王答应,您先稍等片刻,娘娘在休息,怕是要等一会儿才会起身。”春朝给王芊羽端上一杯茶水,客气的说道。 “没关系,尽管请娘娘休息好再起身,我在这里等着便是。” 对于皇后娘娘身边的两大贴身丫鬟,一般的妃嫔说起话来都会十分客气,何况是一向待人谦和的王芊羽。 大约是对于她,皇后娘娘也是比较喜欢的,竟也没有让她等太长的时间,春朝下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佩玖兰便起身了。 “王答应,这个时候,竟有时间到本宫这里。” “参见娘娘。”看见佩玖兰过来,王芊羽起身福了个礼,“就是因为这个时候,才更应该到娘娘这里请安。” “坐吧。”佩玖兰在主座上坐定,“怎么,王答应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应该在自己殿中,为你的嫡姐伤心难过吗?” “不瞒娘娘,王贵人身去,臣妾并不觉得有多难过,只是有些惊讶和感慨。” 这种话如果当着旁人的面,王芊羽也许并不敢说,但是对于眼前的后宫之中,最不该说的人,她却坦言。 “你倒是直率。” “对于娘娘,臣妾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王芊羽垂下眸子,可佩玖兰依旧能看出她有些通红的眼眶。 “臣妾未入宫之前,被她欺负的日子,双掌难数,连姨娘也一样,如果说臣妾对她有什么姐妹之情,娘娘难道不会觉得臣妾虚伪吗?” “只在你心,与本宫无关。” “娘娘睿智无人可比,臣妾此番前来的原因,娘娘想必已经知晓。” 佩玖兰一双洞察人心的漂亮眼眸看向王芊羽,“本宫如果说不知道呢?” “娘娘,”王芊羽再次起身,对着佩玖兰行了一个五体投地大礼,并且迟迟未起。 “王答应好似每次见到本宫,行的礼都不小。” “娘娘乃后宫之主,行什么样的礼都是应该。”王芊羽双臂伸直紧贴地板,低着的头几乎也要挨到地上,一张口便好似有灰尘飘进口中。 “这次你是想要本宫救你出宫。” 佩玖兰淡定的语气,一点儿也不惊讶,让地上跪趴的王芊羽轻轻一颤,立刻把头磕在地上,“是。” “你不是说只要不侍寝,在宫中待到老,也愿意吗?”佩玖兰的视线忽然变得凌厉,“莫不是身为女子说出的话便可不作数?” 王芊羽因为低垂着头,并不能看到她的视线,只能感觉脊背上那一道刺目,和上座的人忽然变得犀利的声音。 “娘娘,并非臣妾出尔反尔。” 王芊羽又重重的磕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向上座的佩玖兰,脸颊上满是泪水,额头上带着淤青,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臣妾只能斗胆再求娘娘帮助。” “好一个今时不同往日,”佩玖兰的声音依旧寒冷,“除了王芊月死了,本宫没看到有什么不同。” “娘娘,正是因为姐姐死了,臣妾才拼死也想要出宫。” “难道这后宫之中在你看来,竟成了虎狼之地,认为本宫除了害死你姐姐,也会害死你?” “娘娘,臣妾从来不认为姐姐的死与您有关,您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人,与她计较怕是会脏了您的手。” “你这么了解本宫?” 佩玖兰接过夏夜递过来的茶水,只拿盖子轻撇上面的茶叶,却并不饮用,这样的动作让下头跪着的人,有些胆寒。 “这么说死去的人,好吗?” “姐姐做过的事情,臣妾不会隐瞒,没有做过的事情,臣妾也不会愈加。” “本宫对王贵人的为人,没什么多大的兴趣。” “娘娘,臣妾知道,您已经帮臣妾的够多了,原本臣妾也只是在宫中与李郎互相遥望也就罢了......” “他那半死不死的样子,恐怕一时半会儿也与你遥望不了。” “臣妾不是那个意思,”本来挺冷寒的气氛,被佩玖兰这么一说,王芊羽煞白的脸蛋平白多出了几分红晕。 “娘娘也知道,臣妾是被迫进宫的,家父送臣妾进来,也是为了帮助嫡姐,现在她已经死了,臣妾实在是不能再留在宫中。” “她死了对你来说,不是更好吗?王家人没人与你争皇上的宠爱,你很快就能当上下一个王贵人,甚至是嫔。” 佩玖兰看着王芊羽的眼睛,话语中充满了诱惑,“如果深的皇上宠爱,封妃也是有可能的,本宫见皇上似乎对你挺上心的。” “娘娘......” 一听佩玖兰这话,王芊羽顿时就急了,“臣妾如果对皇上有一点儿其他的想法,就让臣妾死无全尸。” “小小年纪,就发这样的毒咒可不好,小心应验呢。” “娘娘,臣妾真的是认真的,不然又怎么会求您想办法撤了臣妾的侍寝牌呢,眼下姐姐已经死了,父亲那边想必也不会就此罢休。 原本叫姐姐进宫来,就是想得宠爱,稳重他在前朝的地位,现在只剩下臣妾,他又怎肯善罢甘休。 如果臣妾孤身一人,也就罢了,可是家中还有上了年纪的姨娘,还有病重昏迷的李郎,父亲只要拿住他们任何一人,臣妾就只有听从的份。 进宫已经非我本愿,如果再失了本心,那么活在这世上,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思?” “你这番话倒是让本宫刮目相看。” “娘娘,臣妾不想再沦为父亲的棋子了,求娘娘成全。” “你可曾想过,就算你出宫,你父亲也未必会放过你。” “这个臣妾知道,”王芊羽说着又垂下了头,“臣妾会想办法接出姨娘和李郎。” “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先不说你姨娘,单李淮阳,现在那种状态,你怎么接?” “这个......”王芊羽咬着下唇,“只要娘娘能救臣妾出宫,这个臣妾自会想办法。” 第一百零二章 本宫像打杂的吗 “本宫竟不知王答应还有如此的本事,不仅可以瞒过王大人离开,还可以把昏迷在床的李淮阳也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 佩玖兰看着王芊羽的眼神,越来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娘娘,臣妾......” 对于皇后这样的说法,王芊羽不知道该怎样辩解,因为这些话确实是她自己说的,连刚才说这些话的话音似乎都还在自己口中打转。 “既然王答应这么有本事,那么想必出宫一事,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不是......” “既然不是难事,那王答应就请自便吧。”因为她的打扰,佩玖兰好像没有休息好,与刚才言辞犀利相反,神情似有些疲倦。 “娘娘。” 不等王芊羽再继续说话,佩玖兰已经带着婢女离开了正厅,只留下还瘫在地上的她,口中喃喃不停道,“娘娘,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剪水上前一步蹲在地上,看着哀楚的王芊羽,心中一酸,扶上她的手臂轻轻道,“主子,皇后娘娘已经走了,奴婢扶您回去吧。” “回去......” 王芊羽漠然的看着剪水近在眼前的脸颊,忽然一把推开她,“不回,回去做什么?” “主子,皇后娘娘已经走了。”剪水再次提醒她。 “这是娘娘的宫殿,她能走到哪去?”王芊羽跪着挪了几下步子,直接移到了正厅门口,然后不再动。 “主子,您这是?” “本宫要在这里等皇后娘娘召见,她不是那么狠心的人,我知道,”王芊羽的声音逐渐变低,“娘娘一定会帮我的,我知道......” “主子......” 连自己的主子都跪在地上,剪水又怎么能站在一旁不动,当下也跟着跪在了王芊羽的身后。 “这王答应还真是执着,这一跪竟然都跪到了晚上。” 夏夜端着晚膳从殿外走进来,放在了桌子上,在一旁软塌上躺着逗猫的佩玖兰听见她的话,神色如常,依旧搂着十年嬉笑。 “娘娘,该净手用晚膳了。” 春朝端着一个颜色上佳的翡翠玉盆朝佩玖兰走过来,玉盆并不算大,半透明。 跟夏夜端过来的丝腩牛肉汤羹的汤盆差不多大小,不过却更浅了一些,上头随着晃动的水波漂浮着一些橘皮。 “我说春朝,你这是在搞什么?” 夏夜上去一把夺过春朝手中的玉盆,“你竟然给娘娘用吃剩的橘子皮净手,我摘的那些个鲜花呢?” “首先,”春朝又把盆夺了回来,被两人这么争夺,并且并不怎么深的玉盆,竟然半滴水也未洒出, “花是论朵的,分离之后瓣也可以,枝也是对的,但是你的‘个’,就有些不太对了,赏花宴那次,已经有人犯过这样的错了,其次......” 春朝把水放在自家娘娘面前,见她已经把一双玉手浸在水中,才对着夏夜继续道, “这个净手用的橘皮嘛,是娘娘要用的,说是喜欢橘子清爽的果香,而我也已经清洗的很干净了。” “哼,就你知道。” “你再在那里哼唧,一会儿你爱吃的椰汁鱼片,可别怪我不给你留。” 因为佩玖兰的允许,和对两人像姐妹一样的宠爱,基本上她一人用膳的时候,春朝和夏夜都会在一旁一起用。 夏夜没想到春朝的动作如此之快,明明刚才还在伺候娘娘,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坐在了桌子旁,一双魔爪早已经伸向了那道她喜欢的菜。 “真真是恶毒之人。”夏夜一个转身,便坐到了春朝旁边的那张凳子上,狠狠瞪她一眼。 “娘娘,王答应还在正厅跪着。”春朝拿过一个汤碗,盛了一些丝腩牛肉羹,放在佩玖兰的跟前。 “又不是娘娘让她跪的。”见佩玖兰不说话,夏夜急忙抢着答话。 “你慢点,小心噎着。” 春朝斜她一眼,给她夹了一片椰汁鱼后又看向佩玖兰,“娘娘,奴婢不是很明白,之前您不是一直在帮助王答应吗?为何这次......” “本宫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佩玖兰淡然道。 “就是,娘娘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敢管?”夏夜帮腔道,“再说了,谁规定的帮她一次,两次,就要一直帮。” “你别在这添乱,我这跟娘娘说正事呢。” “切......” “娘娘,您这么对王答应,是否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我们聪明的小春朝觉得本宫会有什么原因呢?”佩玖兰干脆把汤勺放下,好笑的看着她,“难道就不能是本宫不愿意帮助她?” “娘娘,您心如此之善,今日此举并不符合您的作风。” “多谢夸奖,本宫心善并不等于同情心泛滥,凭什么要帮她呢?”佩玖兰继续盯着春朝。 “如果您不想管的话,刚开始压根就不会插手她的事情。” 春朝说的信誓旦旦,好像佩玖兰做什么事情,都一定有她的主意和原则,并不是随意出手的人。 “也许刚开始是本宫闲的无聊,现在嘛,不想惹麻烦上身呗。” “娘娘何曾怕过麻烦,据春朝所了解的,娘娘帮人做事,只在应不应该做,值不值得帮。” “你对本宫的评价这么高,本宫怎么忽然间有些小害羞呢。”佩玖兰假意摸了摸脸。 “娘娘,经春朝这么一说,奴婢也觉得就是如此,您今天对王答应那样,一定是有原因的吧?” “能有什么原因?” 佩玖兰准备起身,春朝立刻把漱口水递过去,并且拿了吐水的坛子过来,等她漱完来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这才赶紧把东西收拾好。 “本宫是谁,后宫之主,凭什么她想请本宫帮忙,本宫就要帮?”佩玖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难道本宫像打杂的?” “哪有娘娘这么好看的打杂的,”夏夜咧嘴傻笑,“那谁看见了还不都抢着请这样的人来用啊。” “你又胡说。” “没有,娘娘就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啊。” “你可真是,”春朝无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第一百零三章 御医院的医女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还是抽出精力跟娘娘说话吧,”春朝摸了摸额头,“娘娘,莫不是您觉得王答应此次的要求有什么不妥?” “你认为呢?”佩玖兰慵懒的抚摸着不知什么时候钻到她怀中同样慵懒的小十年,主仆两个还真是相像。 “奴婢觉得,王答应还有一些什么话没有告诉娘娘。” “那是什么话呢?” “这个奴婢想不出来,总觉得应该是与她宫外的一些事情有关。”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呢。”佩玖兰笑的随意。 “还望娘娘赐教。”在春朝和夏夜眼中,她们家的娘娘,大约无所不知吧。 “王芊羽进宫并不久,但是却得本宫喜欢,知道为什么吗?” “难道不是因为娘娘可怜她与那个李淮阳吗?”夏夜没有春朝心思细腻,但是也在旁边听得认真。 佩玖兰看了一眼夏夜,继续抚摸手下的绒毛,“宫中可怜的人不在少数,本宫为何一定要对她另眼相看?” “是因为她总被死去的王贵人欺压?” “被王芊月欺压的又何止她一人。” 夏夜毛躁的抓抓头,“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啊,奴婢猜不到。” “说你没春朝聪明,你还真的不动脑子了?晃晃你的头。” 虽然不知道娘娘为什么要让她晃脑袋,但是夏夜还是照做了,然后睁着一双天真的眼睛,看着佩玖兰,“娘娘,奴婢晃了。” “听到了吗?” “什么?” “水声。” “水声?” 夏夜还是有些疑惑,而在一旁看着娘娘与夏夜互动的春朝,早已经笑成了团,“噗......傻瓜,娘娘是说你脑子进水了。” “你脑子才进水了。”反应过来的夏夜追着春朝又是一顿‘撕咬。’ “不是我说的,是娘娘说的啊。”春朝一边抵挡她伸过来的魔爪,一边还不忘调笑她。 “娘娘莫不是因为王答应的性子?”春朝得了空忽然说道。 “她这性子确实不错。”佩玖兰点点头。 “原来是因为这个。”见娘娘赞同了春朝的话,夏夜也不与她闹了,又来到佩玖兰的身边站好, “要说这个王答应的性子,好像确实挺平和的,上面有那样一个嫡姐的欺负,还这么忍得住。” “这就是她聪明的地方。” “她很聪明吗?”夏夜问。 “反正肯定比你聪明。”春朝时时刻刻都能抓到夏夜的语病。 “是个人都比我聪明,行了吧?”因为想要从娘娘那里知道更多的,夏夜暂时也不与她计较。 “她比白瑾柔聪明。” 佩玖兰平淡的说出这句话,让两人不由得有些惊讶,夏夜更是脱口而出,“娘娘的意思是她比白莲花还要坏?” “聪明的人不见得是坏人,而坏人,总是长一些脑子的。” “看来,这个王答应还真不简单,娘娘竟然给她这么高的评价。”春朝抬手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本宫给的高吗?”佩玖兰显得很奇怪,“本宫只是说她比白瑾柔聪明,难道在你们眼中,白瑾柔已经是衡量一个人聪明的基准了?” “不是啊,只是在这后宫之中,能称得上是娘娘对手的人,放眼望去,大约也就只有她了。” “你不必放眼望了,”佩玖兰嘴角勾了勾,“她还不配,本宫也从未将她放入眼中。” “是,奴婢失言了。”春朝有些不好意思,“那王答应的事情,娘娘打算怎么办?她也跪了有些时辰了。” “想要得到自己的目的,总要付出一些东西,只是多跪一些时候,她想必是乐意的。” “那娘娘是答应帮她了?” “看本宫心情。” ...... 这一番话下来,好像讨论的事情回到了原点,她们的皇后娘娘,依然没有说帮不帮正厅跪着的那个女人。 “娘娘,御医院的医女求见。”小卫子小跑着进来,对着佩玖兰半躬着背,双手拱起,行了个礼。 夏夜看着他,有些奇怪,“这会儿医女来做什么?” 小卫子抬起头,“奴才也不知道。” “你让她进来。”对于医女忽然的来访,佩玖兰并不惊讶,倒是让一旁的两人惊讶了起来。 “娘娘,您让她来的吗?”盯着小卫子离去的背影,夏夜问道。 不等佩玖兰回答她,小卫子已经把人领了进来,一身红衣,肩上背着药箱,看着有些眼熟。 “奴婢闻芷琳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吧。” “谢娘娘。” “你是......给柔妃治疗脚腕扭伤的那个医女?”夏夜盯着她,难怪觉得在哪里见过,但绝不是御医院。 “夏夜,别这样盯着人家,没礼貌。”春朝嗔怪一句,转而看向这名名唤闻芷琳的医女,“不好意思。” “两位姐姐客气了,”闻芷琳微微侧头,“奴婢正是给柔妃诊治的那名医女。” “那柔妃娘娘的脚上要紧吗?” “不要紧,瘸不了。” “啊?”夏夜有些怔愣,对于一个医女敢对柔妃说这样的话,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 “怎么?”佩玖兰笑笑,“觉得找到组织了?” “娘娘,在这宫里头,除了奴婢和春朝,好像还没有人敢这么说柔妃的吧?” “那从今以后,怕是又要多一个了。”闻芷琳也跟着笑了起来,对于夏夜的反应,好像觉得很有意思。 “自己人?” “夏夜姐姐觉得呢?”闻芷琳看着她。 “肯定是,”夏夜扯了一下佩玖兰的衣角,“娘娘,芷林妹妹是我们的人,对吧?” “你都叫妹妹了,你说呢?”春朝在一旁掩嘴轻笑。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都不知道啊。”夏夜显得有些颓丧。 “也没有多久,奴婢是在佩将军副将那件事过去没多久,被娘娘安插进来的。” “我一直都跟在娘娘身边,我怎么不知道啊?” “夏夜不知道的事情,只有这么一件吗?” 闻芷琳忽然笑的十分诡异,让夏夜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不由的抖了抖,“你到底在说什么?” 第一百零四章 想死你们了 “夏夜,你怎么这么笨啊。”闻芷琳直接上去,伸出双手朝着夏夜的脸颊拽去。 “这个动作,只有......” 夏夜顾不得脸颊上的一双嫩白小手,直接拽着闻芷琳的胳膊,惊喜道,“你是冬暖!” “你可真笨。”冬暖又扯了扯她的脸颊,上面已经看到些许红印,这才松手,“这么久不见,你这脑子是一点儿也没长进。” “就好像你比我强多少似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两人都很高兴,夏夜拉着她的手看向座上的佩玖兰,“娘娘,您把冬暖安插进来,怎么也不跟奴婢说啊。” “说了好让你成天的往御医院跑吗?”春朝在一旁笑她。 “这么说,连春朝也知道?”夏夜不满,娘娘为何只瞒着她一个人,太不公平了。 “不是,我是刚刚才知道的。”春朝看向冬暖,“因为这样的性子,除了你,另一个就是这丫头,想想也就知道了。” “春朝这话说的,本宫也觉得甚有道理。”佩玖兰微微颔首,很是赞同。 “娘娘~” “娘娘~” 这次多了一个人,连撒娇也变成了双份。 “你们都这么看着本宫做什么?” “娘娘,这么久没见,您就一点儿也不想奴婢啊,”冬暖显得很委屈,“奴婢可是对您日思夜想,连给毒妇按脚的活计都接了。” “摸着你的良心说话,”佩玖兰对她的委屈熟若无睹,“本宫原本打算让秋寒过来的,你说,你为何抢着来?” “奴婢......”冬暖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还能因为什么,肯定是想娘娘了嘛。”夏夜赶紧替她打着掩护。 “嗯嗯嗯,”冬暖忙不迭的点头,跟小鸡吃米似的,“就是这样。” “难道不是因为如果秋寒进宫,你一个人在将军府过于无聊,所以才缠着她换了任务?” 像被人说中了心事,冬暖立即扁起了嘴巴,那样子跟夏夜平时做的没两样,真不愧是一锅出来的。 “娘娘,奴婢也是真的想您嘛,上次少爷进宫,竟然不带我和秋寒,我们可伤心了,这次得到机会,那我怎么能放过,再说......” “再说什么?” 佩玖兰挑起秀眉睨她一眼,吓得冬暖到嘴边的话只能低的如蚊子哼哼,“再说,奴婢的易容术是她们当中最好的,也不容易被人家发现。” 夏夜抬手扯上她的耳朵,大概是为了报复刚才的扯脸,用的劲还不小,“这种大话你都能说的出来,看来真的是很想我们了。” “原本御医院这个叫闻芷琳的医女呢?”春朝不跟她俩疯,而是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这也是冬暖为何会出现的原因。 “她爷爷身子快不行了,没几年好活,她一直想出宫,却苦无办法,这次对她来说,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 秋寒已经送她回老家,在爷爷膝下承欢了,也会改了名字,自是不会让人发现什么。” “你今天去白瑾柔那里,如何了?”这才是冬暖过来的原因,佩玖兰自然知道。 “娘娘,不是奴婢跟您抱怨,她的那双破脚,我真的不愿碰,这不仅碰了,还得给她揉大半个时辰,真是够了。 还好我也不是那么善良的人,手劲使得不小,一直疼的她龇牙咧嘴的,哈哈,就是皇上在那里她不敢哼唧。 但是又想装温柔,这面目可真狰狞,等我找借口把皇上劝走之后,她都叫出声了,我硬是又多留了一会儿,给她使劲按按,谁让她自己作呢。 后来......” “那什么,”春朝出言打断了冬暖,“冬暖,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御医院离这里也不近,咱这说书能不能改天,先说正事。” 提到皇上,想必他是担心白瑾柔的脚伤,过去看她,想到他也许又会被白瑾柔那装模作样的可怜劲骗到,春朝就不爱听关于这些事。 倒也不是她不爱听,大约是想避讳着自家娘娘,怕她听了会不大高兴,索性佩玖兰根本不曾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我就要说到了,谁让你打断我的,”冬暖不乐意的撇撇嘴,“娘娘,白瑾柔她这脚啊,是真的崴了,不过她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除了上药疼的那一会儿。” “那她说了什么没有?” 夏夜着急的问道,以她对白瑾柔的了解,这个白莲花平时装就算了,总不至于在自己的依兰殿还装给她的婢女看吧。 “没有。” “没有你这绕了半天,耽误大家时间。” “我好心来看你,就这态度啊,我生气了。” “她不说什么是正常的,”佩玖兰不以为然,“冬暖虽是御医院派去的医女,到底不是她自己宫中的人,难道当着她的面,她还会说些什么不成?” “娘娘,这个毒妇到底想做什么啊?” 冬暖显得有些疑惑,对于白瑾柔这个白莲花的事情,她只是回来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听到少爷和萧文公子在一起谈论时所说。 还有的就是最近发生的几件事,毕竟佩玖兰进宫的时候并没有带她和秋寒,而是让她们陪着少爷一起去了边关。 “这些事以后我再告诉你。”夏夜显然是不想当着娘娘的面,让她想到一些之前不开心的事情。 冬暖看到夏夜使得眼色,心下也明了,不再问这些,眼睛忽然盯上佩玖兰怀中的小十年,伸出双手, “娘娘,您这小猫太可爱了,还是异瞳眼,给我抱抱呗。” “想你的美,”夏夜白了她一样,“平日里除了娘娘,它连我们都很少让碰。” “呦,好傲娇的小东西呢,算了,”冬暖悻悻的收回手,可怜巴巴道,“有没有东西吃,我好饿,还没吃晚饭。” “你也不早来,我们刚和娘娘用完晚膳,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这会儿怕是没什么时间了,”冬暖朝着外头看了一眼,“我来了好半天,该回去了,你给我弄几样点心捎上好了。” 第一百零五章 要帮吗 “你不怕被人看见啊?” “大半夜的,谁没事往我药箱里瞅,有病啊。”冬暖的耿直性子,再次印证了她和夏夜的之交。 “......” “我是正大光明来娘娘这里的,就算被人看见,权当娘娘的赏赐罢了,有什么怕被人发现的。” “我说的是白莲花的人。” “没关系,”佩玖兰笑笑,“让她看见才好,下次看到我们冬暖,怕是更要装的厉害了。” “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笨!” 冬暖又抬手戳了戳夏夜的头,“这我都听懂了,她们的人看见我从娘娘这里出来,还带着赏赐,说明我可能是娘娘的人。 又或者是娘娘叫我过去,问一下她的伤势之后赏赐的,那么就说明娘娘很关心这个案子。 不管是哪种原因,都是白瑾柔愿意看见的,她就是要在娘娘面前表演柔弱,在大家面前装无辜。” “嗯,我发现,冬暖好像就是比夏夜聪明呢。”春朝故意挑拨两人的关系。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每天要给她摸脚。”夏夜不屑的哼一声,抬脚便出去给冬暖准备点心了。 待她离开殿中之后,冬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娘娘,奴婢来的时候,好像看到正厅之中跪着一位答应?” “嗯,”春朝点点头,“那是王答应,就是死了的那个王贵人的妹妹。” “亲妹妹吗?” “庶妹。” “她跪在娘娘这里做什么?” “求娘娘帮忙。” “帮什么忙?她们姐妹关系很好?求娘娘帮她找凶手?” “你想多了,她才懒得管王贵人的是不是死了,”春朝神秘一笑,有些不太符合她稳重的性格,“她是想让娘娘帮她出宫会情郎。” “哎呀呀,我又错过了不少好戏啊,皇上的女人有情郎就算了,竟然还求到娘娘这里了,” 冬暖咂咂嘴,兴趣斐然,“以后找机会一定也得让夏夜好好给我讲讲这答应与她情郎之间的二三事。” “你也别贫了,” 佩玖兰笑骂,身边本一个夏夜就很吵吵了,这会儿又加一个冬暖,两人在一起活像两只麻雀在身边叽叽喳喳的热闹。 “一会儿走的时候,你拐过去,叫上她一起走。” “看她跪的样子不像是一会儿啊,她要是不跟奴婢走呢?” 冬暖虽然只是来的时候瞅见了一眼,但是从王芊羽的精神状态,就知道她跪着的时间不短了。 加上春朝刚才所言,她是有事情求娘娘,又怎么会这么容易跟自己一个‘医女’回去呢。 佩玖兰自然明白冬暖所言何意,悠然道,“她要不走,你就说本宫说的,让你送她回去,顺便给她膝盖消消瘀肿,她就会明白。” “明白什么?” “明白她想明白的事。” “......您说的奴婢倒是不怎么明白了。” “你这么笨,能明白什么啊!”夏夜包着几样点心走进来,听到这话,刚巧用来打趣她,以报刚才被她嘲笑的仇。 “闻着好香,好久没吃到了,”冬暖立即接过来,“看着点心的份上,就不与你计较了。” “娘娘,那奴婢就先走了。”冬暖把点心放好,背上药箱,就打算离开。 “夏夜,你送冬暖出去,先带她到正厅带王芊羽回去,等她们离开之后,让常青暗中护送她回御医院。” “不用了娘娘,您忘了奴婢可是会功夫的,”冬暖抬手握拳,“虽然跟您没法比,但是三五十大汉,还是不能把奴婢怎么样的。” “你傻啊,”春朝嫌弃的看她一眼,“你什么身份,御医院的一名普通的小医女,哪里来的打倒三五十个人的功夫。” “说的也是,”冬暖吐吐舌头,“我都差点忘记了,在边关用武习惯了,这些日子在御医院可憋死我了。” “你才憋几天,我们憋了几年了好吗?”春朝提起这个,也是很无奈的。 “娘娘,为什么要让常青去送啊,就算不能使用功夫,这后宫之中,还能出什么事吗?” “哎呀呀,莫不是有人吃醋了?”春朝朝着夏夜挤眉弄眼。 对于春朝的小动作,冬暖自然是看见了,更何况她也是故意这么做的,自是十分明显。 而冬暖也忽然觉得,自己对于最近她们发生的事情,知道的实在是太少了,迫不及待想要了解更多。 “春朝,听你这意思,我是非让这叫常青的送我一程才是啊。”冬暖笑的不怀好意。 “你少听她胡说。” “脸红了,哈哈,绝对有故事。”这会儿冬暖好像也不着急走了,一脸八卦的看着夏夜,时不时的还咂咂嘴。 “你到底还走不走?”夏夜已经不耐烦。 “呦,还急了。” “你们别逗她了,”佩玖兰摆摆手,“天色确实不早了,你回去吧,本宫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夜路黑,一个女孩子难免不方便。 不过,你还是要先送王芊羽回去,然后才能回御医院。” “奴婢知道了。”冬暖点点头,然后对着夏夜眨眨眼,“夏夜姐姐,先请吧?” “以往一个夏夜都够闹腾了,现在还多一个。”见两人已经离开,春朝笑着摇摇头,给佩玖兰再次换上一杯热茶递过去。 “热闹点没什么不好。”佩玖兰再次笑了笑,用手抓抓十年毛茸茸的头顶,小家伙舒服的直哼唧。 “您让冬暖送王答应回去,还给她治疗跪了一下午膝盖上的淤青,意思是要帮她吗?” “闲着也是闲着,”佩玖兰不在意的笑笑,“反正这件事情与她姐姐和父亲都有关系,她的事情再插一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进宫不是她本意,有时候奴婢还挺可怜她的。” “世上的可怜人那么多,而人的怜悯又那么微薄,你可怜她,只是因为听了她的故事,看到了她的遭遇。 在你不曾看到的地方,远远是比王芊羽更值得同情的人与事。” “娘娘说的是。” 第一百零六章 你给我闪开啊 京郊大宅中 虽然依旧是毫无月色的一夜,但是相对于上次的急躁,今日这里面的气氛倒是缓和了许多,甚至时不时还能传出一些低沉的笑声。 “哈哈,这次我们的计划可是相当的成功,”黑衣男子端着桌上的的茶盏一饮而尽,似乎十分口渴。 “当着皇上的面死了一个贵人,而所有的证据又全部指向当今的皇后,这可真是一出好戏。” “你高兴的是不是早了些?”另一个黑衣男子坐在上首,厚重低沉的声音像是刻意压制过, “皇上并没有处置皇后,并且,次日上朝的时候,户部尚书王安跪请,却导致皇上当场生气,拂袖而去。” “这事我还没来及跟您说清楚,您也知道,自从佩宏峰回来之后,上朝时,无论众官员提议或者上书什么样的国情。 皇上都会询问一下他的意见,不管是真心还是只为了场面,总之,是给了佩宏峰十足十的面子。 可是赏花宴这件事发生的就是那么‘不凑巧’,所有的证据指向了他的女儿,当朝的皇后,而当时皇上就在现场,看的可谓是清楚明白。 但是为何没有当场把皇后定罪,想必您也知道,朝堂之上,亦是如此,依我看,也就这几天的事了,这案件总不可能一直拖下去。 就算佩宏峰不想要调查清楚,皇上本人,怕也是不会就这么算了,这可是我们送与皇上的天载难逢的好时机。” 上首的黑衣男子抬手摸摸下巴,像在思考他说的话,“看来你已经掌握了此次的局面。” 下座的黑衣男子露出得意的笑,“那是自然,上次侥幸让她逃脱,这次可就没有那么便宜了。” “只是一次侥幸?”上首男冷冷的目光看向下座男,“你弄的女尸案好像也没能把她怎么样。” “那是我大意了,”下座男有些尴尬,“我只想着利用他们之间的关系,倒是没有想到皇后竟然也能利用这之间的复杂把这局给破了。” “对于她,不能小觑,”上座男对于佩家的这名女子,现在的看法也是越来越严谨,“经过上次的事情,不是已经让你派人盯着她的宫殿吗,怎么样?” “一直盯着,她也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如果上次下头回禀的拔鸡毛的事情不算的话, “倒是见过王安的另一个庶女去过她那里,还有的就是御医院的那个医女,大约是询问柔妃的脚伤。” “她的脚伤是真的吗?” “是真的,为了躲避才艺优胜,刻意扭伤的,不然是容易让人怀疑。” “躲避?”上座男冷哼一声,“你对她倒是挺有自信。” “不瞒您说,对于柔妃的才艺,我确实有些信心,她从小都是我找人调教的,错不了。” “户部尚书王安,又如何了?” “他原本就跟我们合作过,不是什么干净的人,只不过一直还有所保留,经过这次的事情,他可谓是真正的和我们坐上一条船了。” “这么说来,这次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您尽管放心,这次他们佩家的人,总是不会那么好过的。”下座男对于此次策划的事情,十分有信心。 上座男终于不再阴冷,面部表情有所缓和,“但愿这次你办得到。” “您放心,一定没问题。” 在寒冷的冬夜,人们大约是喜欢早睡的,热乎乎的被窝总比外头的寒风更让人向往。 不过,也并非人人都是如此,总有几个那么特例独行的人。 “你给我闪开啊。” “我不,有本事你动手,反正我打不过你,你想杀了我就尽管来吧,对于一个你已经厌倦了的人,不必迟疑。” “我说萧子墨,你天天胡说八道些什么?”佩亦城疲惫的看着倾身挡在自己眼前的人,很是无奈。 “现在连听我说话都不愿意了。”萧文满面忧伤,“你想走,尽管走,我不拦你。” 你说不拦,那你倒是起开啊,佩亦城对于这个口不对心的人说出的话,都已经不忍直视了。 “怎么,还露出这种表情,看我一眼很是委屈吗?” “不委屈。” “不委屈那看着我啊。” “我已经看着你很久了。” “你这是看吗?你这分明就是瞪。”萧文斜靠在门框之上,风流不羁的模样,说出这样的话竟然丝毫没有违和感。 “我哪敢瞪你啊,乖,给我起开。” “你当这是哄孩子吗?”萧文一把甩开手中的折扇,“我要是不起开,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原本还想靠扇子潇洒一把的萧文,一转眼便发现自己的折扇已经易主,不由得瞪着眼前的人,“你干嘛?” “这么冷的天,扇什么扇。”佩亦城一个抬手,折扇已经飞进屋内的桌子上,“以后这天不准耍帅。” “关你什么事,你不是要出去吗?去啊。” “你要是不挡在这里,这会儿我已经到了。”佩亦城对于眼前人的无赖简直毫无办法。 “我爱站在哪里站在哪里,你看不惯,直接走就是了。” “我不是去玩,是去办正事。” 佩亦城正色道,这样纠缠下去不是办法,他准备对萧文实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策略,不过对面的既然是萧文,又怎么可能理会他这一套。 “那意思是跟我在一起说的就是废话了?”萧文不悦的挑眉,大有一种,你敢回答是,我就跟你没完。 “我没有这么说。” 佩亦城一直怀疑,他和萧文到底谁才是佩玖兰的亲生哥哥,为什么他没有妹妹的好口才,跟萧文在一块,他永远别想说过他。 “那你是什么意思,大半夜的不睡觉,当什么夜游神?” “我是真的有事,没骗你,回来再跟你说行不?”佩亦城抬眸看了一眼天色,这再闹一会儿,也就不用出去了。 “还摆出不耐烦的表情了,行,我让开,佩大公子想做什么事,谁拦的了,你爱干什么就干!” 萧文不再看他,抬起脚,转身就走。 第一百零七章 用人不疑 “萧子墨,你给我站住。” 前方的身影依旧往前迈着步子,丝毫没有停顿。 “我不去了。” “你爱去不去,关我屁事。” 佩亦城快走两步,直接拉过他,“那你还走什么?” “我困,回去睡,不行?”萧文看也不看他,语带讥讽,“哪像佩大公子,这么忙的人。” “你生气了?” “跟你无关吧。” “你的一切都与我有关,”佩亦城语带笑意,“都说了不去了,怎么还生气,小气鬼。” “少自作多情,哥哥我只是困了。”对于佩亦城的讨好,萧文好像不怎么受用。 “困了回去睡?” “是又如何?” 佩亦城抬起下巴朝着他们背后的方向努努,“你的房间已经走过了。” “我去外面睡。” “不行。” “我说你管的可真宽,”萧文甩开佩亦城的手,“只许你半夜出门溜达,就不让我随意逛逛?” “我是去办正事。” “什么正事?”萧文勾起唇角,看着像是在笑,却又并非如此,“去天牢看一个死了主子的婢女就是正事了?” “我不过是想问问当日的情况。”对于萧文对自己的行踪和想法了如执掌,佩亦城并不感到意外。 “有什么好问的,难道我对你说的不够清楚?还是你不信任我,所以要去找个外人来理清事实。” “你知道我从没有这样的想法,对你的信任也非常人,从来不曾怀疑。”听见萧文说这样的话,佩亦城好似有些生气,“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 “你不是我,所以少用我的视野去看你认为的自己。” “那你现在到底在发哪门子的脾气?” 萧文转过头,看向一旁的一棵光秃秃的树干,“我有发脾气吗?” “还说没有?”佩亦城侧过身子,挡着他的视线,“你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绷着脸。” “我爱怎么样是我的事。” “子墨,我就是想去问问清楚事情的经过,这件事总要查出个真相,那个被关着的婢女,是王芊月死之前唯一接触的人,她也许知道点什么。 难道你想就这么看着玖儿被所有人误会,说她杀了王芊月吗?你也看到朝堂之上王安是怎么恳求云轩的。” “谁说我看到了。” 萧文再次把头转回来,佩亦城跟着他又把身子侧了回来,“我上朝那天,难道你没有跟着进宫,顺便去看玖儿?” “我在家里睡觉,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好,就当你在家里睡觉,云轩说的话我也跟你说了,这件事他相信玖儿,我感到很高兴,起码他们两个不会因为这件事而产生什么误会。 但是朝堂之上,又不仅仅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你知道吗?” “在你眼中,我莫不是个傻子?”萧文不悦的皱皱英挺的俊眉。 “当然不是,你在我眼中,别提多聪明了,只是......” “只是什么?” “这件事玖儿都没有让你插手,我也不想你管太多,而上次听云轩的意思,说不定也打算让你置身事外。” “你少自以为是了。” 对于佩亦城想当然的为自己好,萧文很不满意,“这朝堂之事,我插手的远比你知道的要多,只要云轩还是皇上,我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那你想要如何?” “我不想如何,”萧文又抬起脚,只是这次却是朝自己房间走去,“我困了,别来烦我。” “我话还没说完。” “我不想听了。”门在眼前被关上,隔断了他的视线,佩亦城叹了口气,继而转身回房。 “看你这样子,像是昨晚没有睡好啊。”御书房内,佩亦城坐在凌舜华的对面,显得很没有精神。 “嗯,睡的有些晚,精神不太足。”佩亦城饮了口茶,神色不佳的说道。 “怎么?”凌舜华笑道,“子墨住在家里,天天搅得你不能安宁?” “也不是,”对于眼前这个至尊帝王,又是好友,佩亦城也不隐瞒,“昨晚我本来打算进宫一趟,他拦着没让,还跟我生气了。” “哈哈,”凌舜华笑的开怀,好像已经看到了那样的一幕,“萧子墨也会生气?真是难得,看来你的确是做了让他不满意的事情。” “我......”佩亦城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吧,半夜想进宫,是为了何事?”凌舜华把茶盏放下,悠然道。 “我想去天牢看看那个死去贵人的贴身婢女。” “那个婢女?” “怎么,不行吗?”佩亦城以为凌舜华也和萧文一样,要拦着自己,“我就是想去问问,看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线索。” “朕没说不让你去。” “什么?”这下换佩亦城有些迷惑了。 “看来,你倒不如子墨了解朕啊,”凌舜华站了起来,“今日上朝之后留你过来,原本就是为了此事。” “什么意思?” 难道昨晚萧文拦着自己不让去天牢的原因,是已经猜到今日云轩会让自己光明正大去吗? “这件事已经发生,还是朝着皇后去的,对你们佩家想必也要有所影响,背后的人,打的也是这样一个算盘。 知道朕会给佩家面子,不会当堂细审,或者把皇后怎么样,但是这样一来,又是一个绝好的时机。” “时机?” “对,削了佩家兵权的时机。” “皇上要这样做吗?削了佩家的兵权。”佩亦城对于自己的这个好友,越来越不了解,也许就如他所言,自己没有萧文了解他。 “斯辰认为朕会怎么做?”凌舜华反问。 “皇上如果想要兵权,我回去就让父亲把兵符交出来,不会让你心中不痛快。”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朕为何要收回佩家的兵权?”凌舜华一双黑眸灼灼的看向佩亦城,让后者有些疑惑。 “佩家世代保卫我上玄王朝,佩宏峰更是忠心耿耿,你又与朕从小一起长大,佩玖兰还是朕的皇后,这样的人朕如果还信不过的话......” 凌舜华倾身过来,离佩亦城十分的近,“朕这江山又该怎么去坐?” 第一百零八章 不必担心 “那你......” “你不会还记得你们回京时候的事情吧,” 凌舜华转了转手上的扳指,往后退两步,又坐会原处,“朕可是真心诚意的想迎佩宏峰回京的,当然,也顺便给一些人开个玩笑。” “父亲手中的兵权过重,也是时候交出一些了。” 对于眼下朝堂的局势,佩亦城还是看得清的,不管凌舜华怎么想,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总会拿这些去大做文章。 “一个守卫边关的将军,如果手中没有兵权,又如何带兵打仗,保卫国土,保护百姓。” 凌舜华语气虽不严厉,但是却让人不自觉的把他与那至尊之位联想在一处,这是帝王才有的姿态,并且是与生俱来的。 “佩宏峰的兵权,到需要的时候,朕自会借用,你们不必过于担心。” “那这件事,你准备怎么让它往下发展?” “他们想看,朕就给他们看看,又有何妨?” 此时的凌舜华,仿佛是一个豢养着猎鹰的猎手,而那些看见的看不见的猎物,自会有猎鹰去捕获,他只用在需要的时候,展露双臂,召回猎鹰即可。 “那我需要做些什么?” “你不是想去天牢吗?”凌舜华看向佩亦城,“传朕口谕,允许你前去天牢对死去王贵人的贴身婢女问案。” “那如果问出什么呢?”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是不是凌舜华想要看到的。 “如果能问出什么,柳书杰早就向朕禀告了。”对于佩亦城去天牢会得到的结果,凌舜华好似早就知道。 “那你关押这个婢女的原因是?” “总要有一个人为此次事件承担责任。” “只是一个婢女,他们会信吗?” “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话是谁说的,结果是谁判的。” “但是幕后的黑手并不是她,这么做,岂不是白白折了一个无辜人的性命?” 虽然只是一个婢女,但是佩亦城却觉得就这么找一个人顶罪,好像有些轻贱人命。 “斯辰都已经是上过战场的人了,死在你手下的人何止千万,倒不曾想会为一个婢女叫屈。”凌舜华这话说的,颇有些玩笑的意思。 “战场交手,敌退我进,敌进我退,没有多余的选择,亦不能手软。” “那如果朕说,她并不是无辜的,斯辰又当如何?” “啊?” 凌舜华好笑的看着在他意料之中,佩亦城的表情与反应,“这个叫做红花的王芊月的贴身婢女,也许在此次她的主子遇害过程中,不是真凶。 但是在其他的事情上,她可没少出主意,要说人命,也许死在她手上的不止一条,斯辰还要说她无辜吗?” 佩亦城抬手捶了一下桌角,气愤道,“一个小小婢女竟然如此恶毒,当真该死。” “世上恶毒之人又何止她一个,这种小事,实在不必放在心上。” “那照皇上这么说,这件事情马上就要处理出结果了。” “那倒也不用这么快,”凌舜华端起一旁的茶盏,准备入口之际,忽然皱了一下眉头,又把茶放回了原处。 “怎么了?”对于他的这个动作,佩亦城觉得很奇怪。 “无事。” “皇上,请用茶。” 李尚荣来的很快,佩亦城与凌舜华说话,还未怎么注意到他,他就已经走了进来,把桌上的两杯茶水重新换了一遍之后,才又退下。 这下,佩亦城才明白刚才凌舜华皱眉的原因,不禁开口笑道,“你对茶的挑剔,真的和玖儿有的一比。” “皇后也挑茶?”凌舜华拿在手中的茶盏顿了顿,接着便揭开盖子,随意饮了一下。 “何止是挑这么简单,不然她也不会自己煮什么功夫茶了,”佩亦城看着凌舜华, “你知道的,以前她总是想请你喝,不过你好像从未有时间坐在那里品尝,倒是子墨那家伙,特别喜欢。” “是吗?”凌舜华的语气微变,佩亦城并没有注意到。 “是啊,”佩亦城叹了口气,“只是现在,想喝她煮的茶,就很难了。” “你现在既然已经回来,自然可以时常去看望她,还怕喝不到吗?”对于佩亦城去看望佩玖兰,凌舜华并没有什么意见,也没有刻意去限制。 “这也得这丫头愿意啊,你不知道,她现在可比那个时候懒,动手的次数越发的少了。” “是吗?” “是啊。” 见凌舜华对于自己谈论妹妹的事情好像不是那么上心,忽然又想到现在两人之间,那种莫名的误会与说不清楚的关系,索性也就不再谈论。 “你刚才说不那么快出结果,是什么意思,不是已经决定要拿那个婢女来顶了吗?” “是没错,”对于两人之间的话题的忽然转变,凌舜华也不在意, “不过既然有人想要看看结果如何,朕又怎么能这么快如他们所愿,耽搁两日才正中他们的心事。” “这么说,这个结果他们也能料到?” “自是差不多,左不过是朕借此事情得到了佩宏峰的兵权,而会推出一个替死鬼代替皇后。 这对他们来说,目的也就达到了,不过......” “还有什么?他们想看的不就是这个。” “斯辰难道忘记了户部尚书?” “你是说王安?” 王安是王芊月的父亲,案发第二日上朝,就在朝堂之上请荐了,只不过当时凌舜华不曾理会他,还发了火。 “没错,他既然已经认定了女儿之死与皇后有关,那么朕就算推出了一个替死鬼,他也自是不信的。” “他不信又能如何,这是皇上说的话,由不得他。” “没错,这样的话,他以后可就彻底是此次策划者那一方的幕僚了。” 对于策划此次事件的人来说,可谓是双赢的局面,既让皇上夺了佩宏峰的兵权,削弱了他的实力,又借此机会拉拢了一名朝廷大员。 “那你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凌舜华的语气充满了一个王者所特有的自信心,“你不必过于担心,朕这江山,岂是这般容易动摇的。” 第一百零九章 文哥哥怎么了 “文哥哥,你这是怎么了?”佩玖兰意外的看着眼前鼓着腮帮子的人。 “什么怎么了?” “你这样子好似几天没吃饭一样,”佩玖兰递过去一杯白水,“什么情况,我们将军府已经这么穷了吗?” “你这里的点心好吃,不行吗?”萧文又塞进口一个梨花糕,出人意料的是,明明口中吃了这么多东西,说出来的话还是一样的清晰。 “是...吗?” 佩玖兰拉长了音,显然是不相信,夏夜做的点心好吃是不假,可是萧文哪一样都是尝过的。 而且对于他来说,什么好吃的没有吃过,什么好玩的没有玩过,怎么会今日一大早就跑过来,一来就吃东西直到现在,实在是有些反常。 “文哥哥,你该不会是受什么刺激了吧?”佩玖兰试探着问。 萧文终于停止了吃点心,拿起手帕优雅的擦了擦唇角,“我像是能被刺激到的人吗?” “说的也是,难道真的只是饿了?”佩玖兰望着眼前空着的几个点心盘。 “这东西,并不只是饿了才吃。” “说的也是。” “把你那橘子给我剥几个。”萧文指指佩玖兰旁边的果盘。 “你还吃啊?” “给不给?” “给。” 也不假手她人,佩玖兰亲自给萧文剥了几个橘子,全数递给他,“文哥哥,你今天的食欲还真好啊,呵呵。” 萧文拿起一瓣橘子,斜睨着佩玖兰,“怎么,心疼了?” “没有的事,”佩玖兰陪着笑脸,“你想吃,一会儿我让人把橘子筐都搬来给你。” “不必,这些东西,云轩都给我送有。” 萧文作为皇上凌舜华的好友,只要是他这里有的吃的玩的,不管想起给他留不留,他都不会客气的,给自己留一些。 “那你还来吃我的。”佩玖兰的眼神显得有些哀怨。 “我这是来看看你,顺便吃一些,瞧把你小气的。” “你哪里是来看我的,这一半天的功夫,全用在了吃的上头。” “啧啧啧,听听这话,” 萧文抬起手摸了摸佩玖兰柔软的发丝,这个动作他并不常做,甚至是很少做过,只是这个时候,不知怎么了,抬手就落在了她的头上。 只是一瞬便放了下来,笑的很是肆意,“听玖儿的口气,莫不是吃醋了?对象还是橘子。” “我才不爱吃那东西,酸的要命,哪有我这里的橘子甜。” “就是因为你这里的橘子甜,我才吃。”萧文索性把佩玖兰旁边的果盘端到自己的面前。 “文哥哥,你上次偷偷来的事情,哥哥知道了吗?” “这种事情,他自然会知道。”萧文剥橘子的手,在听到佩玖兰提到佩亦城的时候,明显用了一下力,被佩玖兰看在眼中。 “哥哥最近都没来看过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来哦。”佩玖兰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萧文的反应。 “他有时间自然也就来了。” “难道现在他很忙吗?”对于萧文平淡的表情,佩玖兰绝不会认为自己刚才只是看错了。 “嗯,要查那个女人死的案子。” “这有什么可查的,结果是什么,我们都很清楚。” 对于王芊月死的一事,上次佩玖兰已经与萧文说的很清楚,而且心思与凌舜华的差不多,虽然两人自上次事件,便再也没有见过面。 “这件事如果草草了之,与你之前所言,便要有所出入,你确定王安与白齐鸣还会翻脸吗?” “只要真相在,翻脸就是迟早的事,”对于这点,佩玖兰毫不怀疑, “眼下,王安想要找皇上要一个说法,还有父亲和哥哥这边,皇上肯定是会给一个结果的。 也许对白齐鸣来说,不是什么坏事,因为他想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但是这结局却并不是王安想要的。 他从白齐鸣那里认为我是凶手,那么不论皇上找谁出来顶替,他都不会相信,但是又不能明摆着与皇上作对,所以肯定会私下里调查。 到时候我们该放的证据,时不时给他放一些出来,就如我之前所言,在他替白齐鸣做事的同时,知道了真相,正巧可以为我们所用。” “嗯,说的是。”萧文赞同的点点头,“所以这两天,云轩大约是会结案了,而且凶手,多半会选她那个贴身的婢女。” “她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对于红花是个什么样的婢女,佩玖兰第一次见面就知道,对于这样的人,她半丝怜悯也不会有。 “想必哥哥谈完了事情,便会回将军府,要通知他顺道过来,然后你们一起回去吗?” “通知他做什么,各走各的。” “怎么,文哥哥不回去了吗?”对于萧文此次的奇怪反应,佩玖兰是越发觉得有问题,而且是与自家哥哥的问题。 “有些事情要办,暂时不回去了。” “什么事情在将军府不能办,还要出去啊?”佩玖兰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这是私事,哪能随便说与你听啊,”萧文表现出一副神秘的样子,“你跟我出宫,我就告诉你。” “......” “你那边的架子上,插着鸡毛做什么?”萧文不想谈论这些,转过头随意扫了一眼,刚巧看到佩玖兰之前做的鸡毛毽子。 “那是鸡毛毽子啊,文哥哥忘记了?” “哦,小时候的东西,好久没看见了。”萧文站起身走过去,把鸡毛毽子拿在手上,“你怎么想起做这个了。” “无聊之时的玩乐而已,文哥哥要比比看吗?记得小时候我可是每回都能赢你的。” “那是因为你小,我让着你而已。” “真的假的,”佩玖兰调皮的眨眨眼,“那玖儿已经长大了,文哥哥可以不必让我了啊。” “你在文哥哥眼中,永远都是小女孩。” “我知道了,”佩玖兰狡黠的笑了笑,“你这么说是想为自己找借口。” 萧文把毽子在手上颠了颠,随意道,“什么借口?” “你是怕还会输给我,所以说让我是小女孩,这样就算输了,也有借口。” “你可真聪明,这都被你发现了。”萧文勾唇一笑,像是阳光洒进来一般,看的人心口暖暖的。 第一百一十章 定案 “启禀皇上,前交由微臣调查的御花园赏花宴王贵人一死,现已查明真相,凶手乃是王贵人的贴身侍婢红花。 因为之前犯了错,被王贵人惩罚,心生怨怼,所以在那日赏花宴之上,找寻时机。 趁在后头服侍王贵人换衣裳之际,在衣裳上涂抹了致命毒药,凡霜草,以至于王贵人中毒死亡。 经过微臣的多次审讯,现在已经全部招供,原本刑部已经可以问案,只因牵扯贵人,所以特斗胆呈上审讯的过程,和婢女红花的证词,画押,请皇上过目。” 朝堂之上,禁军统领柳书杰单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上面放着一些折好的纸张,依他刚才所言,应该就是这次赏花宴案件的全部审讯内容和凶手红花的证词。 御座之上的人并未言语,只是他身后的李尚荣快步的绕过侧边一旁的矮阶,来到柳书杰跟前,拿走了这些纸张。 然后再次回到了御台之上,恭敬的把东西递给这位至尊之位上的人。 凌舜华接过李尚荣递过来的证言,修长的双手一张张翻开,凝目看过去,样子十分认真。 “岂有此理!” 凌舜华的一声怒喝,吓得下头的众官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微微抬起头,看到皇上的手重重的拍在了御案之上。 “皇上息怒。” “息什么怒?!” 凌舜华凌厉的目光扫向众人,“一个小小的婢女,只是因为主子的几句责骂,竟然怀恨在心,下毒谋害其性命,当真是该杀。” “皇上所言甚是。” “柳书杰。”凌舜华的视线移到了地上还跪着的禁军统领。 “微臣在。” “这件案子,就照你们呈上来的罪行处置,这个婢女,择日处斩。” “微臣遵旨。”柳书杰双手抱拳,接了旨意之后,站起身,退在了一旁。 “王安。” “老臣在。”户部尚书王安,被皇上点名,赶紧从队伍中站出来。 “这样的交代,你可满意?” “皇上英明果断,柳统领不日便找出了真凶,还小女一个公道,老臣多谢皇上。” 王安作势就要跪下谢恩,却被凌舜华直接打断了,“平身吧。” “谢皇上。” “从即日起,朕放你三日休沐,去后宫接回王贵人的遗体,回家好好办理一下她的后事,朕特准许她葬入你王家坟陵。” “老臣多谢皇上。”这次王安是直接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 “启禀皇上。”王安刚刚站回百官队列之中,佩宏峰便走了出来。 “佩将军还有何事?” “边关大捷,而老臣年事已高,有些事情也已经力不从心,这兵权,还望皇上收回。” 佩宏峰站的笔直,一派军帅的姿态,双手高高举起,摊在手心的是一个金的耀眼的龙腾图案兵符。 “佩将军可是认真的?”凌舜华并没有让人接过去的意思,而是微微皱了皱眉,一双锐利的黑眸紧盯着他看。 “是。” “佩将军交出兵权,莫不是不打算替朕再保卫国土?” “回皇上,老臣戎马一生,死也只会死在战场之上,兵权虽亦交出,但是保卫国土的责任,依旧当仁不让。” “好!有佩将军的这些话,朕自当放心。” 凌舜华话音一落,李尚荣便手捧一个精致的锦盒走了下来,佩宏峰把龙腾兵符放进去,就退了回去。 这一进一退如此简单的动作,可是在群臣眼中,就没那么单纯了,众人各自在下头交换着彼此的视线,回对方一个了然的表情。 对于他们的这些小动作,御座上的人好像并没有看见,只是又叫出几员大臣略微询问了一些关于民生的问题,便退了朝。 “王大人,王大人。” 宣明宫外的台阶上,白齐鸣叫着前头疾步而走的王安,可是后者似乎并未听到他的话,脚步丝毫没有停顿。 “我说王大人,你等等本官。”白齐鸣三步并作两步,终于在他完全下了台阶之后,追上了他。 “白大人有何事?”王安的脸色不怎么好。 “王大人急色匆匆,是要回家给令千金置办灵堂?” “白大人这不是明知故问?” 王安冷着脸,“案件都已经结束了,皇上也允许本官接回女儿安葬入陵,本官难道还不应该快点置办,让冤死的女儿安息?” “王大人,此处离朝堂尚近,注意用词啊。” 白齐鸣往后扫了扫来来往往的官员,“案件柳统领已经查明,凶手也要处斩,你这表情应该缓和点。” “缓和什么?”王安虽气愤,但到底是压低了声音,“交出一个替死鬼,本官难道还应该放炮竹庆祝?” “王大人,你我都知道,此次案件牵扯的人是谁,听说前几日佩少将军还去了一趟天牢,这样的结果不是我们早就已经预料到的吗?” 皇上既然已经收了佩宏峰的兵权,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皇后做的,他恐怕都不会再处置她。 “预料和眼见是两回事,”王安朝着宣明宫看了一眼,“我自是不会让芊月白死。” “好了王大人,” 听了他这样的话,白齐鸣好像很满意,却偏要装出一副很同情的模样,“不知可否允许本官与你一同回去,悼念一下外侄女。” “王大人,白大人。”文思远不知何时站在了两人的身后。 “文丞相。”两人一起朝文思远拱了拱手。 “王大人,不知本官是否能一同前去悼念一下?”看来,刚才文思远是听到了两人的一部分对话。 “这种事情怎么敢叨扰文丞相。” “死者已逝,我们也不过是尽一尽哀思罢了,还望王大人早些从失去女儿的悲伤之中走出来。” “谢文丞相开劝。” “这种事情总要自己想开才是,”白齐鸣拍拍王安的肩膀,“你还有别的孩子,虽然是庶子女,到底也是你的骨肉,所以放宽心吧。” “多谢两位大人的开导。”王安拱了拱手,“如若不嫌弃,一起请吧。” “那就打扰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们吵架了吗 “娘娘,赏花宴的结案结果出来了。” 春朝徐步来到佩玖兰面前,只不过现在她的娘娘,还没有功夫理会她,脚踏一双银色长靴,正在不停的把一只鸡毛毽子踢上踢下。 又过了片刻,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毽子终于落在了地上,春朝上前递过去一方丝帕,佩玖兰接过去随意擦了几下,便丢还给她。 迈开步子来到一旁准备好的椅子上,转身坐下,要说这骑马用的劲装,没有女子衣裙的乱七八糟束缚,穿着就是方便。 “哎,这上了年纪,果真是玩不动这个了,”佩玖兰端过桌子上的一杯茶抿了一口,叹着气,“亏本宫那天还说大话,现在连文哥哥都玩不过。” “娘娘这是长久不曾玩的缘故,过一些时日就好了,上次您不是也只输了文公子一个吗?” “哪里是一个?”佩玖兰一手拿着刚才踢在地上的毽子,一手撑着下巴, “那是因为本宫踢过之后,文哥哥只需比本宫多一个就可以取胜,那又何必多踢,一个和一百个有什么不同,赢了就是赢了。 看来他说的没错,小时候果真是让着本宫的,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御花园那件案子的结果出来了。” “嗯。” 春朝接过佩玖兰扔过来的鸡毛毽子,重新放回到一旁,“娘娘,您不问问结果是什么吗?” “有什么好问的,”佩玖兰伸了个懒腰,“红花是凶手,大约父亲的八十万兵权也交了出去。” “您怎么知道啊?”春朝显得很惊讶,她还什么都没有说。 “这是明摆着的事情。” “怎么摆的,奴婢不是很明白,皇上既然已经找了红花当替死鬼,想必他也知道此事不是娘娘做的,那么又为何要收了大将军的兵权呢?” “不管他想收又或者是做给那些人看的,总有一些想要削了父亲实力的人,这些人正是此次策划这起事件的元凶。 总归父亲要找一个理由上交了这个烫手山芋,也许之后才不会有那么多的麻烦事。” 这种事情,听的一直稳重的春朝都有些愤愤不平,“将军一心为国家,却被这么多宵小无端猜忌,实在是可恶。” “不是猜忌,他们只不过是想保全自己的私利罢了。”对于这样的人,哪朝哪代都有,实在是不足为奇。 “那样才更是可恶!身为朝廷大员,在其位不知谋其政,只想着自己的私利,危害百姓,简直是禽兽。” “春朝小姐,你这骂人的水平见长啊,夏夜教你的?” “奴婢不是......” 春朝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她很少在娘娘面前这般义愤填膺的,一般都是夏夜在听到这些愤恨不平,大约是今天夏夜没有在旁的缘故。 “娘娘,少将军来了。”说曹操曹操就到,不知钻去哪玩的夏夜跨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佩亦城。 “参见皇后娘娘。”佩亦城到了佩玖兰跟前,拱起双手,给她见礼。 “哥哥怎么也学着旁人弄起了这般虚礼,让我如何受得起啊。” 佩玖兰赶紧上前一步,拉着他进殿坐下,春朝上了茶水之后,便与夏夜站到了一旁。 “先君臣后兄妹,玖儿是一国之后,哥哥就算给你见个礼也是应当的。” “果真是跟什么人学什么样子,”佩玖兰掩口一笑,“哥哥跟文哥哥在一起待久了,也学会打趣玖儿了。” 提到萧文,佩亦城清明的双眸一闪而过的黯淡,没有逃离佩玖兰的视线,“哥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御花园那件案子结了,你知道吗?” “嗯,刚才春朝已经跟我说过了。” “结果你大约也猜到了,所以我就不再多说了,只是希望你不要因为兵权的事情,与云轩有什么误会。 这件事是我和父亲商量之后,自愿上交的,王贵人死亡一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很多人心里头都明白,我和父亲如果不做些什么,很难堵全悠悠之口。” 这件事除了佩亦城在家中与佩宏峰商量之外,和凌舜华也是早就说好的,只是怕以他的性子,未必会告诉妹妹实情。 佩玖兰正色道,“让父亲与兄长为我操心了,玖儿深感不安。” “这种事早晚都会发生,又与你何干,何况,如果你不是已经预见了这样的结果,又怎肯白白让人冤枉而不找证据辩驳?” 佩亦城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在听了凌舜华与萧文两个好友的解释之后,更是觉得她的聪明异于常人,时时让人感到意外和惊喜。 “哥哥看的透彻,倒是让我有些班门弄斧的感觉了。” “不必过谦,你的聪明哥哥可远远的比不上。”佩亦城说完,抬眼环顾周围,似乎像是在找什么。 “哥哥是在看什么?” “没什么,”佩亦城视线刚好落在一旁刚被春朝收拾起来的鸡毛毽子,顺口道,“这东西,还是你小时候玩的。” “是啊,小时候与哥哥们一起玩,每次都是我赢,”佩玖兰得意道, “可是文哥哥非得说是因为我当时小让着我,然后我们就又比了,谁知道他果真是赢了我,好气哦。” “哥哥?”佩玖兰看着有些发呆的佩亦城。 “嗯?”佩亦城回过神,“你刚才说什么?” “你在发什么呆啊,我刚才说跟文哥哥比踢毽子,我输了。” “他来过吗?什么时候?”相对于刚才的出神,佩亦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人也站了起来。 “就前几日啊,”佩玖兰回想了一下,“吃了我好多东西,弄得我以为我们将军府是不是破产了,所以他才没有吃饱。” “那他人呢?” “我不知道。” 佩玖兰摊摊手,“我们比过踢毽子,他赢了,又顺我不少橘子就走了,不过他好像说有事情要办,就不回将军府了。” “有事情要办吗?”佩亦城重复道。 “哥哥,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啊,那天文哥哥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皇后娘娘的关心 “没有吵架。”佩亦城的声音听起来很低沉,与这句话很不相符。 “文哥哥有事情做,过两日也就回来了。”佩玖兰眨巴了两下眼睛,说道。 “嗯。”佩亦城轻点下头,“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这里有什么情况,随时让人通知我,不准隐瞒!” “好的,少将军。” 佩玖兰跟着站了起来,两指在额前划过,这模样终于逗笑了从进来开始,就没有什么表情的佩亦城。 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佩亦城宠溺道,“在这里乖乖的,别被人算计了。” “放心吧哥哥。”佩玖兰狡黠的笑笑,她不出手,只是懒得理会她们,一旦惹了她,从来都只有她算计别人的份。 “夏夜,你刚才又跑到哪里去野了?”送走了佩亦城,春朝自然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该不是又跑到御医院去找冬暖了吧。” “没有啊,我只是去御药房给娘娘取些药材,然后顺便......”夏夜不用再往下说,春朝自是知道她猜对了。 “顺便?两个地方还离得有一些距离吧。”自从知道闻芷琳就是冬暖之后,夏夜时不时就跑过去,加上今日已经是第三趟了。 “总在一条道上的不是。”夏夜还在狡辩。 “那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今日去的不是时候,冬暖刚巧被人叫走去给白莲花看脚伤,所以我就回来了。” 提起这个,夏夜就很不满,冬暖每天只去一趟依兰殿,而且是定时去的,就是知道这个,她才错开了时间的,怎么就好好的被召走了。 “看来今日的结果,让柔妃很不满意啊。”春朝笑笑,看向自己的主子。 “她总想让本宫好看,可本宫总觉得她才好看,你说是吗?” “娘娘说的是,正是这个理。” 啪...... 地上有一个瓷片雨花散落开来,白瑾柔一只脚穿着绣鞋,一只脚光着,就这么站在地上, “真是岂有此理,如此的证据,竟然也不能奈她分毫,本宫这脚伤的又有什么意思?” “娘娘,您消消气。”翠萍给下头的婢女使了下眼色,立即上来两个人,把地上的碎瓷片清理干净。 “消什么气?” 白瑾柔一手叉腰,一手扶着一旁的桌角,显然是气的不清,“如此费尽心机,她竟然一点事情都没有,本宫能不生气吗?” “娘娘,您忘了吗,佩将军的兵权可是交出去了。”翠萍试图说点什么好的事情,让眼前的主子不那么生气,不然受罪的还是她。 “本宫当然知道,”白瑾柔冷哼一声,如果不是因为佩宏峰交出了兵权,皇上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不过这毕竟是前朝的事情,虽然父亲很高兴,但是白瑾柔却不是如此,她把皇后佩玖兰当做自己唯一的目标。 想着能扳倒她,什么事情她都愿意做,这件事情得意的虽然是自己的父亲,可是佩玖兰却是一点儿事情也没有,让她怎么能甘心。 “佩玖兰,为何你次次都这么好的运气!” 白瑾柔越想越生气,抬手再次挥落了桌子上的一个青花瓷器摆件,因为比刚才她摔的瓷器都要大,所以碎片散落的更是满屋子都是。 闻芷琳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面。 “见过柔妃。” 对于她的冷淡,白瑾柔似早有体会,眼见屋内这样的一番场景,她面色竟是一点也没有改变,连看也不曾看上一眼。 “让你见笑了,” 白瑾柔的语气立即变得轻柔,这转变之快,让人皮面具下的冬暖不禁暗暗咂舌,对于这个女人更是不屑。 “本宫的脚腕忽然有些疼痛,忍不住发了一些脾气,吓着你了吧。” “娘娘既是主子,发个脾气也没是应当,请您坐好,不然无法看脚。” 闻芷琳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把肩上挎着的药箱取下来搁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就侧过身子等白瑾柔坐下。 刚才收拾瓷器的小婢女再次上来,手忙脚乱的打扫干净地上的碎瓷片,匆匆退了下去。 而白瑾柔也已经被翠萍扶着躺在了美人榻上,露出那只扭伤了的脚。 经过这几日的涂抹按压,原本已经红肿的地方已经渐渐消散,除了一些淤青,基本上也差不多了,只不过稍加按压,还是会感到一点疼痛。 “娘娘的脚伤已经好的差不多,”闻芷琳依旧把她的脚隔着丝帕放在自己的腿上,“不用再按压,涂抹两日就可以了。” “是吗?不用按压了?” 白瑾柔明显的松了口气,只是因为一个小医女的话,就可让一个宠妃这般,也是没谁了。 不过也不怪她这样,这几日这个医女的手简直快把她的脚给折磨死了,虽然每次她的脚伤都会好上一些。 但是在她按压期间,疼的让白瑾柔有好几次都恨不得剁了这只脚,宁愿让它自然的哪怕拖上几个月再好也无所谓。 “听娘娘这语气,似乎有些遗憾,”闻芷琳细细的涂抹上药油,淡然道,“如果娘娘不嫌弃,再按上两日也是无妨的。” “不必了,”本来躺着的人听闻医女这样的话,立即倾过了身子, “闻医女,御医院事务繁忙,不可在本宫这里耽搁太多的时间,既然本宫的脚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也就不用麻烦你了。 今日是下头的人不懂事,因为本宫的脚腕忽然有些疼痛,才提前请你过来,这两日你也不必过来了,把药油留下,本宫让下人涂抹就可以。” “娘娘不必客气,做这些事乃是医女的本分。” “闻医女医术不错,连皇后娘娘怕是也会夸赞不已吧。” 见闻芷琳好似真的准备再给自己按压一回,白瑾柔干脆搬出皇后,上次她给自己按压过后便去了皇后宫中,很多人都知道,她也不用装作不知。 “没有,只是上次给柔妃娘娘按压过之后,皇后娘娘派人请我过去,询问柔妃娘娘的伤势情况,皇后娘娘对您很关心。” 第一百一十三章 简言而行 “本宫受教于皇后娘娘,不甚欣喜。”白瑾柔说的很自然,让人看不出真假,好像她在这后宫真的很感谢佩玖兰对她的教诲。 “好了,” 闻芷琳把药油涂抹完毕之后,又拿着白布给白瑾柔简单的缠好,便站了起来,走到自己的药箱前, “虽说这两日便可以痊愈,不过还是要提醒柔妃娘娘,切莫动气,小心再次扭伤,这伤上加伤,可就不太容易好了。” “多谢闻姑娘。” “给。” 闻芷琳收拾好药箱,从里面拿出一瓶和刚才用的药油一样的瓷瓶,递给了一旁服侍白瑾柔的翠萍, “早晚涂抹,用完如果还不见好,去御药房再拿一些。” 翠萍接过瓷瓶,有些疑惑道,“姑娘,如果还不见好,不是应该请你过来再给娘娘看看吗?” “如果没意外,自然会好,如果还不见好,那柔妃娘娘需要请的就是御医了。” “翠萍,切莫多言,送闻医女出去吧。” “是。” “娘娘,不是奴婢说,这个姓闻的医女也太过嚣张了。”翠萍送完闻芷琳,转身回殿,对着白瑾柔就发起了牢骚。 “她的性子大约就是这样。” 白瑾柔倒是不介意闻芷琳对她的态度,“当日皇上在这里,她不也是这般,但凡学医的,总有几个怪人,何况还是个女人。” “那她是皇后娘娘的人吗?” “是不是都无关要紧,本宫这脚本就是真伤,不怕她问,而且这次的案件既然已经有了结果,” 说到这里,白瑾柔的视线不由得阴暗下来,“这脚伤也刚好不必再按压,不需要医女。” “那娘娘,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养伤,”白瑾柔从翠萍手中拿过那个装药油的瓷瓶,看得仔细,“时间还长着,且走着瞧。” 惊动一时的御花园赏花宴一案,到这里算是彻底落下了序幕。 凶手红花已经被斩,王安也把女儿王芊月的尸体接回去,停了三天灵,供同僚官员或者亲朋好友悼念一番之后,便下了葬。 虽然表面上他是认同了禁军统领柳书杰以及刑部所判的案子,但是私下里究竟是怎么样的,谁也说不清楚。 “娘娘,王答应又来请安了,还是不见她吗?”夏夜端着点心进屋,看着懒散的躺在软塌之上逗猫的人说道。 “夏夜是觉得她可怜了?” 春朝坐在一旁,跟前放着两个小巧的翡翠罐子和一个透明的玉碟,碟子中散着一些茶叶,她正在细细挑选。 “也不是,” 夏夜在她一旁坐下,伸手帮她挑拣,这些茶叶都是上供的精品,可春朝还是觉得大小不一,影响娘娘饮用的口感, “她又不是我讨厌的那种人,而她又总来,弄得我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 “你凭什么赶人家走啊,”佩玖兰懒洋洋道,“人家好歹是皇上的女人,你是谁?” “奴婢是皇后娘娘的女人,差不了多少嘛。” “噗......” 春朝赶紧往后仰了仰身子,怕自己一笑,不小心把眼前盘子里好不容易挑选出的茶叶给吹跑。 “我说夏夜,你说这话是什么玩意,有没有过脑子,什么叫娘娘的女人?” “有什么不对吗,我是伺候娘娘的婢女,简称女人啊,娘娘不是不喜欢我说废话,让简言而行吗?” “娘娘,您听听夏夜的话,倒是赖上您了。”春朝把碟子中挑选好的茶叶倒入左边的罐子中,然后盖上盖子,准备收工。 “你不挑了啊?” “有你在,我觉得专心不了。”春朝很不给面子的留给夏夜一个背影。 “娘娘,她这算不算人身攻击?” 佩玖兰打趣般的看着夏夜,“本宫的女人,你这文学水平逐渐见长啊。” “娘娘,您别这么叫,”夏夜脸红起来,“听着奴婢着实别扭的很。” “这不是你自己说的?” “奴婢顺嘴溜出口的,不是您和春朝认为的那个意思。” “你怎么知道我和娘娘认为的是什么意思?” 春朝这一来一往的动作可真是不慢,眼下手中已经端着一个竹篾编制的精巧的小竹筐,里面放着各色的丝线,还有一方纯白色的锦帕。 “你这是要刺绣?” “难不成是练飞针?” 春朝玩笑似的拿着绣花针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忽然抬头看向佩玖兰,“娘娘,奴婢觉得似乎可以。” “那恭喜你又开辟了新的技能。” “你该不会真的打算练飞针吧?”夏夜连连后退几步,并不想春朝手中的针失了控朝自己飞来。 “这要是说起刺绣,王答应的手工确实不错。” 佩玖兰悠然的吃着离蜀上供而来的马奶提,一点儿都没有身为一个皇后应该有的威严。 “奴婢才不管她手工错不错,上次送上一方手帕就弄了个女尸出来,谁还愿意让她绣。” “你这可是冤枉人家了,这女尸又不是她杀的,只不过这刺绣是一个契机而已。” 对于这一点,佩玖兰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己这个嫉恶如仇的婢女,让她不能随意冤枉人才是。 “反正这刺绣就是她送的,不管再好,奴婢都不喜欢。” “你刚才不是还觉得人家可怜呢?”春朝已经开始在丝帕上穿针引线,“她送娘娘的那件凤袍,我看着不错。” “本宫也挺喜欢,” 佩玖兰赞同道,“符合本宫的气质,又不艳丽,不过,要说这刺绣最好的地方,那就要属离蜀了,宫中一半的刺绣,都是他们贡给的。” “离蜀?” 夏夜朝着佩玖兰跟前的果盘瞅了一眼,“他们不是产这个提子的国家吗?” “你这丫头,谁说人家产了水果,就不能产刺绣了?”对于夏夜的这种奇怪的理论,佩玖兰只能笑笑。 “我还以为是我们上玄的刺绣更高明呢。”在夏夜眼中,大概什么都是上玄的好。 “上玄有上玄的优点,其他小国也自有人家的特长。” 第一百一十四章 臣妾在刺绣 “皇上驾到......” 主仆几人正说的热闹,忽然外头传来一声小太监的唱报,夏夜立即过去把佩玖兰从软塌之上扶起。 春朝也赶紧从椅子上站起身,想把刺绣给收起来,谁知佩玖兰却对她使了下眼色,然后春朝便把放着刺绣东西的小竹筐递给了她。 凌舜华明黄色的身影走了进来,直接在上首坐下,佩玖兰把竹筐随手放在一旁,对着凌舜华欠了欠身子,“臣妾见过皇上。” “奴婢参见皇上。”身后的春朝与夏夜立刻向凌舜华行礼。 “朕是不是打扰了皇后?” 凌舜华的视线在佩玖兰随手放到一旁的竹筐之中扫过,这女人,几日不见,莫不是转了性子,要绣花? 自从御花园赏花案以来,凌舜华都不曾来过佩玖兰的重华宫,一是事忙,二来事件没有解决,他竟然不知道来的话,该与这个女人说些什么。 而这个女人,他并不曾禁她足,但是在这期间,她却从未离开过重华宫一步,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明明在宫中见了萧文,也见了佩亦城,却唯独没有出门去他那里看上一看,难道她当时对于怎么处理这件案子一点都不关心? 每日凌舜华只能从手下的那些人口中,听到一些她的消息,什么今日拔鸡毛,明日做点心,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直到案件被结,收了佩亦城的兵权,想着佩玖兰总会过来找他理论,没有,她依旧懒懒散散的待在重华宫。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皇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臣妾怎敢轻言打扰。” 佩玖兰说的理直气壮,明明语气中带着一些不满之意,偏这话里头却让人挑不出毛病。 凌舜华端起春朝递过来的茶水,看着站在他眼前的人,淡然道,“皇后在做什么?” “刺绣。” “刺绣?” 凌舜华的目光落在佩玖兰的那一双纤纤玉手上,这双手是一双会绣花的手吗?他并不这么认为。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她似乎从来不曾碰过这些女红,犹记得她还未入宫之时,凌舜华去将军府找佩亦城。 刚巧看到佩玖兰坐在凉亭之中,背后是盛开的鲜花,很漂亮,本来美人坐立于亭台,该是一副美好的画卷,如果她手上不是拿着那把剪刀的话...... “夏夜,快点,穿上这条裙子让本小姐看看。” 佩玖兰一手握着剪刀,另一只手拎着一件被剪成破破烂烂的彩色碎布条,照她当时的说法,破布是条裙子。 “奴婢才不要穿,小姐剪的这是什么东西?”夏夜躲得远远的,就差跳出凉亭逃跑了。 “裙子啊,你怎么这么不识货?” 佩玖兰把剪刀放下,两只手一起撑开了她称为‘裙子’的破布条,语带诱惑,“快,穿上给本小姐看看,夏夜这么漂亮,穿上这件本小姐的得意之作,一定会更加耀眼。” “穿上像只花公鸡还差不多,”夏夜躲在柱子后头,咽了口唾液,“小姐,老爷让您绣花,您竟然把它全剪了,奴婢去告您。” “你个小丫头片子,你敢。” “您要是再让奴婢穿这公鸡衣裳,看奴婢去不去?” “小样,敢要挟本小姐,看本小姐怎么收拾你。”佩玖兰把破布条拿在手中转了几下,直接朝夏夜飞了过去,落在了她的脑袋上。 “哈哈哈,这下不用穿花衣裳了,改戴彩花了。” “小姐!”夏夜拽下头上的‘彩花’,跺了跺脚,十分无奈。 “云轩哥哥,你来了。” 佩玖兰好像才看到凌舜华,立即朝他飞奔过来,而刚才的大咧咧的性格,瞬间转为小女儿的娇羞。 “云轩哥哥......” “皇上?” 两人的声音渐渐在凌舜华耳边重合,佩玖兰不再是记忆中的那个她,也不会再叫他云轩哥哥。 从思绪中回过神,凌舜华便看到佩玖兰正用奇怪的表情看着他,“皇上思绪不宁,不如先行回去休息。” “朕无事,”凌舜华抬眸看着佩玖兰,“皇后刚刚说你在做什么,刺绣?” “是。” “朕记得你是连巫蛊娃娃都绣不好的人。” “就是因为绣不好,所以打算学习一下。” 巫蛊娃娃一直以来,都被称作邪佞的东西,之前夏贵人也曾用此物陷害过佩玖兰,此时两人谈论起,竟像是天气一般,丝毫不加忌讳。 “跟谁学习,王答应?” 凌舜华来的时候,刚巧看到王芊羽从重华宫的方向走出,只是两人不是一条路,而且离得又远,她并不曾看见自己。 “皇上又说笑了,” 佩玖兰在他一旁坐下,她可不想就这么委屈自己,站上半天与他说话,“这会刺绣的人,又何止王答应一人。” “皇后说的有道理,这论刺绣,除了我上玄,再有的就是离蜀了,他们的刺绣也当是一绝。” 离蜀是上玄的附属小国,每年都会上贡大量的马奶提水果与精益的刺绣,这是他们国家的特产。 “皇上所言甚是,每每看到离蜀进贡的刺绣,臣妾都想要学习一下。” 凌舜华嘴角忽然勾起了一个弧度,“皇后也不必如此烦扰。” “皇上此话何意?” “再过三日,离蜀国的王子便会作为来使,带着他们国的公主来访我朝,到时候皇后可以随意找她们之中有此手艺的人学习。” “是吗,那真是再好也不过了。” 佩玖兰面带笑容,只是看起来有些僵硬,她只是随意说说,谁知道那个离蜀的王子真要过来,真是点背。 “到时候皇后学好了此手艺,是不是应该给朕绣上个什么东西才是?” 凌舜华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忽然就张口朝着她讨要了,明明她是那种连拿针穿线都困难的人。 “宫中绣娘如此之多,皇上想要什么都可以,臣妾的手艺实在粗鄙不堪,入不了皇上的眼。” “朕要的是心意,并且......” 凌舜华作势上下打量了她几下,“皇后如此聪慧,想必定能学有所成。” 第一百一十五章 来使 原本以为在入了冬季,又过了月半之后,年前不会再有什么大的日子,上玄皇朝的百姓们从来不曾想过,离蜀国竟会派遣王子和公主忽然出使上玄。 拥挤的街道一早就被巡防官兵给清肃,原本做生意的商户,邻街有店面的便还可以开着,随街叫卖的小贩则需要暂时歇业一个上午。 虽然生意不能做了,但是百姓们似乎也没有什么意见,因为谁也没有见过离蜀国的王子,公主长的什么模样。 更不知道他们的风俗习惯又是哪般,在各种好奇之心的驱使之下,整个主街道人头攒动,放眼望去竟比以往更加热闹几分。 敲锣打鼓,金鸣开道,一队队随行官兵队列整齐的列于仪仗的前后两端,前方的仪仗手举衔牌,金瓜,乌扇等物。 后尾的仪仗则举着木棍,尾枪,鞘鞭,只把那最华丽尊贵的来者给簇拥在中间。 男子身形修长,体着异国服侍,面容虽白皙却不输男儿体魄,气质轩扬的跨坐在英俊的枣红马之上。 在他的身后,连着数量马车跟随,独独有一辆与众不同,紧跟着枣红马,车身整体比其他的要大上一半。 华丽的车身整体用刺绣镶嵌,马车四角钻着菱角分明的玉石,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辉。 车头用四匹黑色骏马驼行,虽不如男子座下枣红马那般英姿,却也是不俗,两个车夫稳稳的坐在上头,年纪很轻。 一阵微风吹过,不经意掀起了车帘一角,顿时露出一女子容颜,半遮着面纱,若隐若现,风情万种。 “你看那马车之中坐的会不会就是她们的公主,很漂亮的女人啊。” 一个看热闹的年轻人刚巧看见这一幕,忍不住拽着身边伙伴的袖子,激动的叫嚷。 “遮着面纱,明明什么也看不见,你又是哪只眼睛瞧见的?” 他的伙伴扯过自己的袖子,讥笑道,“装什么大葫芦瓢,你看隔壁二婶家的母猪,也觉得怪俊。” “胡说八道,二婶家的几头猪都是公的,对门三大爷家的那几头才是母的。” “你还真的去看过啊......” “哈哈哈哈哈......” 两人的对话逗笑了身旁一群看热闹的人,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婶瞥了他俩一眼,“果然是小伙子,眼睛只盯着人家的公主看,我看那个骑红马的小伙子,就长得很精神。” “他七姑,那是人家的王子,什么小伙子,这么叫多不合适。” “什么王子伙子,还不都是男子。” “还说我们,七姑眼中不是也只有男的。”刚才说话被打趣的年轻人撇撇嘴,“男人看女人,女人看男人,哪怕是上了年纪,也一样。” “你个小崽子,竟然还敢打趣老娘,看我不替你娘好好教训教训你。” 七姑被年轻人这么一说,霎时羞红了脸,从胳膊上挎着的菜篮子中拿起一根白萝卜,就追着年轻人去了。 看热闹的不少,当然就不仅仅只限于地面上。 在临街的一个青楼之中,二楼位置窗户敞开,一个潇洒的公子临窗而坐,手中拿着一杯酒,把底下的热闹景象尽收眼底。 “萧公子,不知是这异国的公主好看,还是我们姐妹漂亮啊?” 一对双生姐妹花一左一右的坐在男子一旁,给他斟着酒,见他望向窗外,撒娇的拉着他的胳膊左右摇晃。 萧文抬起修长的手,轻轻勾了勾说话女人的下巴,邪肆一笑,“谁能陪本公子喝酒,自然就长得好看。” 这一笑直勾的两姐妹心头小鹿乱撞,这萧公子,长得也太好看了。 “不知我能否陪萧公子饮上一杯?” 好听的男声忽然从外头传了进来,之后,雅间的门便被人推开,一个俊逸的男子走了进来,两姐妹见状,不由得愣了愣。 看见一左一右搂着萧文的女人,男子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声音低沉道,“你们出去。” 两姐妹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身边的萧文,他依旧自顾自的喝着酒,对这个进来的陌生男子熟视无睹,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不该出去。 “这......” “不准出去。”萧文忽然说道。 “出去。”男子又说了一遍。 “这位公子,我们姐妹是萧公子叫过来的,他不同意,我们是不会出去的。”被萧文勾下巴的女人很有敬业精神。 男子抬手随意挥了一下,女人身后的屏风忽然碎裂,并且掉落一地,吓得她说不出话来。 片刻之后,等两人缓过神情,立即起身对萧文欠了欠身子,便速度的退出了房间。 男子缓步来到萧文身边坐下,也不说话,拿起另一个酒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就这么喝了起来。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直到酒壶中的酒快要见底,萧文仍旧沉默不言,倒是后来的男子绷不住了。 “子墨,跟我回家。” “少将军是不是认错了人。” 萧文视线落在窗外,离蜀国的仪仗队已经过去,看热闹的百姓慢慢的恢复了秩序,一些小贩也开始陆续的摆放出摊的物品。 “这二十年,我只认识一个萧子墨。” “......” “你还生我气吗?”佩亦城夺下他手中的酒壶,“我那天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少将军是什么意思与我无关,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百姓。” 佩亦城对眼前的人显得很无奈,却又无可奈何,“我向你道歉,别生气了好吗?” “不敢。” 萧文被夺了酒壶也不气恼,一手撑着额头,一手转着空酒杯,“少将军政务繁忙,还是请回吧。” “你能不能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不喜欢。”萧文这样冷漠不带感情的言语,听的佩亦城心中很难受。 “在下乡村粗鄙之人,不识什么礼数,少将军听不惯大可以回去,恕不远送。” “子墨,你究竟要让我怎样做?” 佩亦城一把拉过他拿着酒杯的手,“你已经消失了好几天,家也不回,我现在跟你说话,你也不听,你究竟想让我怎么做,你说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娘娘的祸害 萧文淡然的抽出自己的手,视线终于看向佩亦城,“你堂堂一个少将军,我能让你做什么?” “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是神经病吗,还有没有点尊严?” “对着你,不要尊严也认了。”佩亦城见萧文终于愿意跟他好好说话,嘴角上扬。 “这么说,我让你做什么,你就会去做?”萧文再次重复佩亦城的话,后者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那么你去穿女人的衣服给我看吧。”萧文脱口而出的话让佩亦城分不出是真的,还是在与他开玩笑。 “不敢还是刚才只是随便敷衍我,”萧文对于佩亦城忽然不加言语的样子挑了挑眉,“你把本公子陪酒的女人赶跑了,难道不应该赔给我吗?” “赶走她们已经算是便宜了。” “少啰嗦,穿是不穿?” “如果这样你可以不生气的话......” 老鸨看着两个俊逸的公子从楼上下来,一个满脸笑意,一个冷漠如冰,赶忙迎了上去。 刚才萧公子旁边的这位冷着脸上来,还把伺候萧公子的姑娘给赶了出去,她还真担心他是砸场子的。 “萧公子,这么快就要走了,是我们的姑娘伺候的不好吗?” 萧文脸上带着笑意,扔了一锭银子给老鸨,“伺候的不错,尤其是你们姑娘的衣服,本公子很满意。” “您喜欢那是我们姑娘的福气,”老鸨接过银子,喜笑颜开,“萧公子以后还要常来才是啊,还有您身边的这位公子。” “他以后都不会再来。”佩亦城黑着脸拉着萧文走出了百花苑,留下一脸错愕的老鸨。 “娘娘,娘娘,”夏夜还没走进来,声音已经先一步响起,“听说离蜀国的来使已经到了。” 春朝瞪了一眼已经跨入殿内的夏夜,“来就来呗,你吵吵什么啊,打扰娘娘刺绣。” “刺绣?娘娘吗?”夏夜快步走到佩玖兰面前,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娘娘,您确定您是要刺绣?” “你这是什么表情,”佩玖兰手起针落,在手中的绢帕上戳了一个洞,“本宫刺绣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娘娘,不是奴婢说,”夏夜像是回忆起什么惊恐的往事,往后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在家里的时候,将军让您刺绣,您哪一回老实绣了?” “本宫没有绣吗?” 佩玖兰又在绢帕上来回倒腾了几下,绢帕上逐渐可以看见一个重复叠加的红点,“本宫怎么记得每回都还挺认真的。” “是啊,您折磨奴婢的时候,很认真。” “折磨你了吗?”佩玖兰反问。 “当然不止奴婢,府中的众位下人都深受其害。” 夏夜开始扳指头细数佩玖兰学习刺绣过程中的‘残暴’行为,“第一次将军让您学刺绣的时候,您把里头的红线全部捡出来, 遇见府中的下人,就两两给人家绑一起,不分男女,说什么千里姻缘一线牵,这是月老的红线,可管姻缘......” “怎么,本宫这是帮他们啊,谁让他们害羞,遇见喜欢的人也不敢表白,你说说,本宫这么做,有没有成的?” “先不说几个歪打正着的,”府中上下几百号人,佩玖兰当时那么大面积的撒网,有几个成的也不足为奇,夏夜认为,这绝对是她碰巧的。 “您还把后院养花的刘大爷和前厨做饭的王大妈牵在一起,当时人家多尴尬啊。” “是吗?”春朝有些疑惑,“我怎么总见王大妈偷偷去给刘大爷送吃的啊。” “啊?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全府上下的事情,什么能瞒的过本宫啊。” 佩玖兰随意一扯,手中的线不知怎么的就断了,春朝见状赶紧给她重新穿了一根,万不能让这点小事影响娘娘的心情。 “那还有您把教您刺绣的绣娘绑树上那回呢?” “那是因为有一次娘娘看到她因为几岁的女儿总是淘气,就把女儿绑在了树上,娘娘也想让她感受一下这滋味。” “那还有......” “那是因为......” “我说春朝,”夏夜不满的看着她,她每说出一个佩玖兰的恶作剧,春朝都能说出恶作剧下的道理, “为什么这些事情你都知道,我都不知道?” “那是因为你不够细心,”春朝嘴角含笑,看着从容绣花的佩玖兰,“否则就会知道娘娘不管做什么事,都不是全无原因的,哪怕只是在玩。” “那还有一件事呢。”夏夜又想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说道。 “还有什么?”这下连佩玖兰也有些好奇的抬眸看她,“本宫倒是不知道我们夏夜的记性这么好哦。” “娘娘给奴婢做花公鸡衣裳的那回呢?” “花公鸡衣裳的那回啊,”佩玖兰清亮的眸子凝了起来,好似在回想。 “要不是后来皇上出现,娘娘还不知会把......” “夏夜,你话太多了!”春朝立即出声制止。 看着夏夜忽然噤了声,与春朝两人小心翼翼的交换眼色的样子,佩玖兰噗嗤一声笑了, “那次本宫确实是无聊,就想给夏夜做衣服,谁知道被嫌弃了呢。” “那是因为您在作弄奴婢啊。” “哪有啊,不然,今日本宫再给我们夏夜绣一个好看的?” 事实上佩玖兰刺绣,如果在场是绝对没有好结果的,也深受其毒数次的夏夜,明明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离远一点。 但还是禁不住自己内心的好奇,听到佩玖兰这么说,总想看看她到底绣的是什么,不由得倾身上前,低着头,仔细看着,“什么好看的?” “喏。”佩玖兰大大方方的把绢帕伸过去让夏夜看的清楚。 “这是什么?”夏夜来回颠倒了几下,依旧看不出来,试探性的问道,“您绣的石头吗?” “咳咳......”春朝在一旁假意咳嗽,以掩盖自己想要笑的意图。 “是啊,石头,绣完以后看能不能搬起来砸你的脚,”佩玖兰一把拽过来,拿起针线重新在上面捣鼓,不理会夏夜。 第一百一十七章 皇家使馆 “难道,奴婢说错了?”夏夜有些不敢看佩玖兰,只好用眼神向一旁的春朝求救。 “咳,娘娘绣的是兰花。” “啊,是兰花呀,”夏夜猛一拍脑袋,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虽然用的是红色丝线,但是花瓣看起来竟然更加与众不同了呢。” “本宫绣的是叶子。” “......” “娘娘,离蜀国入了皇城,据说已经在皇家使馆歇着了,明日才会觐见皇上。” 春朝不得不换了个话题,来岔开夏夜越说越尴尬的‘兰花’。 “嗯。” “他们的排场不小,来的时候,巡防兵还清了主街道。” “王子充当来使,还带了公主,场面自然是大一些。”佩玖兰把刺绣往桌上一撂,伸了个懒腰,“不绣了,这么总低着头,脖子都是酸的。” “奴婢来给您捏一捏,”夏夜正想找机会让娘娘消气,无比殷勤的说道。 “不是,”春朝指着转身准备站到佩玖兰身后的人道,“夏夜,你身上挂着的是......娘娘的刺绣吗?” “啊?” 夏夜连忙低头看去,果然见佩玖兰绣的那方绢帕正挂在自己的衣服上,因为她的拉扯,红线已经被牵扯出来,长长的一条,垂在下摆。 “我说怎么有点沉呢。” “哈哈......”佩玖兰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娘娘,您还笑呢,”夏夜拿起绢帕,“您绣个花都能绣到奴婢身上。” “那说明本宫的绣工好,旁人还未必有这个本事。” “娘娘说的没错。”春朝拿起放在竹筐中的银剪,小心的把夏夜的衣裳与佩玖兰的绣品分离,而不伤害任意一方。 “听说那个离蜀的公主长得很漂亮?”佩玖兰享受着夏夜按摩的同时,继续提起今日的新鲜事。 “不知道,奴婢还未见过。” “你自然是没见过,人家一来就住到使馆去了,听说一路上都蒙着面纱。” “不管她蒙着什么,在我眼中,最好看的当然是我们娘娘。” “那是自然。”对于佩玖兰的容貌,两个一直拌嘴的丫头却是站在了同一条线上,毫不怀疑。 “你们这么夸本宫,让外人听见,一定会说你们是在拍马屁。”佩玖兰笑笑,对于两人类似奉承的话并不在意。 “奴婢们说的是实话。” “是是,你们家的娘娘最好看。”佩玖兰配合道。 皇家使馆,顾名思义,是为了别国的来访使者居住,而特别建造的一家皇家院落,其占地面积几乎相当于一个一品大员的府邸。 其内的环境构造和地势布局更是巧妙,假山花草,园林湖泊,亭台楼阁,皆是风景,纵使在这样的冬天,也有不少可以欣赏的景致。 “你们把这些,这些还有那边的那些,统统准备妥当,明日本王子要进宫敬献给皇帝陛下,其余的那些暂时放进库房。 随行而来的舞姬,今晚安排在别院休息,明晚宫宴她们要做好准备,还有......” 才刚刚住进使馆,入城之时骑在枣红马的男子已经开始忙个不停,指挥着手下的奴仆杂役,来来回回搬着此次来访所带来的各种奇珍异宝。 “王兄。” 身后娇媚的女声唤起,男子立即回过头,带着笑意,“温多娜,路上行驶颠簸了这么久,你怎么不好好休息一下。” “我只是坐在马车上,并不觉得累,”女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脸上的蒙面纱并未揭掉,“倒是王兄,这才刚住进来,是在忙活什么?” “我要把明日觐见皇帝陛下的礼物都准备好,”加帕尔挥挥手,一干人等全部退了下去,“温多娜,你是第一次离家,感觉如何?” “这上玄国土肥沃,民生安泰,是个好地方。”对于一路上的所闻,温多娜也涨了不少见识。 “那如果要让你长留于此呢?” “这样的好地方在,住上一些日子,想必他们的皇帝陛下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王兄不是这个意思,” 加帕尔注视着温多娜,“你难道不是因为听说上玄的皇帝陛下年轻又英俊,所以才请求父王让我带你来见识一下的吗?” “是这样的,难道父王还有其他的旨意吗?” 对于这个,温多娜并不否认,她身为离蜀国尊贵的公主,见过的向她表达爱意的英俊男子何其之多,可她一个都看不上眼。 正巧听闻父王要派王兄出使上玄,而上玄的皇帝据说特别俊逸,所以她才想方设法的跟过来。 “有的,父王有密旨,如果皇帝陛下看上你的话,那你就要留下给他做妃子。” “妃子?” 加帕尔以为温多娜是不愿意,继续说道,“你不是本就喜欢俊逸的男子吗,上玄皇帝如果真的入了你的眼,那么你嫁给他也很情愿吧。 何况我们离蜀一直都是上玄周围的附属小国,如果你能嫁过来,我们两国肯定能更加友好。” “为什么是妃子?”温多娜问道。 “皇帝陛下的女人都是妃子。” “这个我当然知道,父王也有很多妃子,我是说我为什么不是皇后?” “你在想什么?”加帕尔看着温多娜的表情很是奇怪,“上玄皇帝自然有他的皇后,怎么可能会是你。” “我不嫁便算了,如果我真的看上他,那么我肯定要做皇后的。”就算隔着面纱,加帕尔依然能看到温多娜脸上的自信。 “你凭的是什么?美貌吗?” 加帕尔对于妹妹的话并不赞同,“上玄可是所有国家之中,美人最多的地方,身为上玄的皇后娘娘,你觉得她能长的不好看吗?” “长得好看不好看,要见过才知道,”温多娜风情万种的撩撩耳边垂下的头发,无意碰到上面额头上方垂下来的民族头饰,发出叮当的声响, “想要一个男人,不是只有长得美丽就可以的,王兄,明晚是不是还有一个宴会?” “有的,刚才我已经让他们先把我们带来的舞姬安置一下。”加帕尔仔细盯着自己的妹妹,“你想做什么?” “王兄明日自会知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 路过的 “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半跪着的黑衣人报告完毕,立刻就消失在大殿之中。 “啧啧啧,简直不得了啊,皇帝陛下真是圣明远扬,还有美人慕名而来,这刚进城,屁股都没暖热,就想着怎么勾引您了。” 黑衣人才刚消失,另一个调侃的声音便传进了临华宫,凌舜华随手扔过去一个砚台,萧文伸手接着,稳稳当当的给他放回了原处。 “你想杀人啊?” “朕想杀你还用自己出手?”凌舜华睨了一眼大摇大摆坐在自己对面的人,“舍得现身了?” “小人不是想皇帝陛下了嘛。” “朕信?” 萧文把折扇在手中来回把玩着,却并没有甩开,闻言笑的暧昧,“我这再不惦记,你都要被别人惦记走了,那哪行啊,我的玖儿怎么办?” “滚。” 凌舜华狠狠剜了他一眼,“怎么着,看你这浑样,是跟斯辰和好了?”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说的好像我们不好似的。” “少在朕面前装模作样,”凌舜华冷哼一声,“你生他的气就算了,竟是连朕也躲着,真是欠收拾。” “这一个两个的,动不动就收拾我,凭什么啊?”萧文显得很委屈,“欺负我打不过你们?我这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以后你欺负别人的时候,记得想想自己说的这句话。” “我什么时候欺负人了?”萧文反驳,他才不是那样的人好吗?“再说,我一向记性不太好,打架的时候,自然就忘记之前说过什么。” “没事真该让佩斯辰好好教育教育你。”凌舜华有些受不了萧文的厚脸皮。 萧文对于凌舜华的威胁一点不在意,“有本事你不要再把他派的那么远,离近点,刚好管教小人。 这半天又不见人影,你让他去做什么了?” 萧文脸上露出戏虐的神情,“难不成替你去迎接新妃子?你也太心急了,这还不到明晚......” “滚,少跟朕在这里胡扯。” 对于黑衣人汇报的情况,凌舜华真是连冷笑都懒得给,这个离蜀国的公主是不是从来不照镜子,谁给她的自信。 先不说自己后宫收不收她,竟然还幻想要当他的皇后,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他凌舜华的皇后是谁想当就当的吗。 “今日离蜀国来使进城,朕本派他去迎接,谁知道这个混蛋竟然转交了礼部官员去接,不知跑哪了。” 凌舜华气的拍桌子,没有注意到萧文一闪而过的心虚眼神,“随后他来请罪,顺便去准备明日离蜀觐见和晚宴的事情。” “嘿嘿,是吗,我们斯辰就是能干。” 凌舜华上下打量着萧文,那视线看的萧文直发毛,“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最近跑的不见人影,朕交代你的事情,都办了吗?” “办啊,那必须办,”萧文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手放在胸前,装模作样的朝凌舜华欠了欠身子, “皇帝陛下交代的事情,小的万死不辞。” “御医院的那个医女,是你安排的人?” “什么人?”对于好友话题转变之快,让一向灵活的萧文都来不及反应。 “医女。”凌舜华好脾气的重复了一遍。 “我跟她不熟啊。” “信不信朕打断了你的腿,让你哪也去不了?”凌舜华眸中闪着玩味,“这样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萧文下意识的往回缩缩自己的脚,递过去一个鄙视的眼神以表抗议,“你怎么看出来的?” “那个医女朕之前见过一次,现在这个,眼神不对。” 她是佩玖兰的人,大约从赏花宴上,她过来给白瑾柔看脚伤,凌舜华就已经知道了。 “你要是事事都这么细心,就好喽。”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萧文耸耸肩,“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啊。” “去皇家使馆?” “人太聪明不好,尤其是比我聪明,”萧文的身影消失在临华宫,“我去替你看看美人。” 夜色冰凉如水,屋内温暖如春,赶了这么久的路,如果能泡上一个热水澡,简直是人生的一大享受。 “公主,热水已经准备妥当,可以沐浴了。”梳妆镜前,端坐着一个异国美人,在她的身后,站着两个婢女,恭敬的福着身子。 温多娜抬起右手,轻轻放在左耳后,随之,遮面的纱巾便落了下去,露出一张妩媚多情的脸。 “伺候本公主更衣。” “是。” 当整个人完全浸在了热水之中,温多娜朝一旁站着等待伺候的婢女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不必伺候了。” “是。” “本公子还以为一国公主,能有多美,原来也不过如此,还没有百花苑的依梦顺眼,真是耽误我的时间。” “是谁?” 突然传来的男声吓得温多娜一个哆嗦,眼睛立即朝着窗户望去,人也往浴桶之中缩了缩,只露出脑袋,“是谁竟敢偷看本公主沐浴?!” “偷看吗?本公子觉得,我挺正大光明的。” 声音好似就在耳畔,温多娜猛的转过头,就看到一个男人,立在自己眼前的不远处,一双黑眸正笑意盈盈的望着她。 男子一身耀眼的红衣,看起来很是单薄,似乎一点也不畏惧屋外这寒冷的天气,一头如墨般的发丝随意散落在脑后,慵懒而又性感。 最重要的是他的长相,十分妩媚妖娆,如果不是因为他修长的体型和男子特有的嗓音,温多娜几乎分辨不出他究竟是男还是女。 这样的男子未免长得也太过好看,以至于她半天都没能回过神。 “看够了吗?”男子在椅子上随意坐下,一手撑着额头,懒洋洋道。 “你是谁?” 回过神的温多娜声音不自觉的放缓了很多,人也不像刚才那般紧张,甚至把刚才缩回浴桶之中的身子都往外伸了伸。 “路过的。” 男子看似与她说话,但是眼神自始至终,都不曾朝她露在浴桶之外的身体看上一眼。 第一百一十九章 随便来看看 “这是上玄的皇家使馆,你这么说,以为我会相信吗?” 被男子的美貌惊艳不假,不过温多娜到底还是有些脑子的,一双美目上下打量着他,似乎想弄清楚他的来意。 “本公子只是随意说说罢了,你是不是想的太多?”男子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总不会是来看你的。” “你!” 温多娜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样貌的男子,但也是第一次遇见对她如此无礼之人。 心中初见美男的那一丝惊艳,在被他连着几句戏耍自己的同时,彻底给淹没。 “速速离开,不然别怪本公主喊人了。” “喊,随便喊,本公子正觉得无聊,”男子无赖道,“公主如果不嫌弃,大可以把使馆的巡逻官兵也叫来,只不过......” “不过什么?” “到时候可就不止本公子一人欣赏到公主这优美的身姿了,如果惊动声过大,说不定你的王兄也能进来看看。” “你这个贼,到底想怎么样?”温多娜此时脸色通红,不知道是因为被男子的话给气的,还是被浴桶中的热气给熏的。 “贼?哈哈......” 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不由得轻笑出声,那模样比女人还要妖娆,“这小门小户来的,就是读书少,本公子偷你什么了就是贼? 不过听公主这么一说,倒也提醒了本公子,听说明日加帕尔王子要觐见皇帝陛下,这珍宝准备的不少吧?” “不要乱来。” 温多娜听闻男子此言,立即变得有些惊恐,他要是真去偷了明天他们觐见皇帝陛下的宝物,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你觉得你说话管用?” “你想要什么,直接说,能满足你的,本公主一定答应。”温多娜想了想,为了避免这个男子真的对珍宝下手,还是要早点打发了他才是。 “公主当别人都跟你一样是笨蛋吗?”男子随手拿起架子上的一件玉器玩物打量,“切,可真烂。” “别!” 温多娜的声音迟了一步,男子手中的玉器已经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公主?”屋外守候的婢女听到此动静,几乎就要推门进来。 “别进来!” “公主,您没事吧?” “没什么,本公主只是不小心打碎了一件东西,你们不必管。” “是。” “公主真是害羞,让她们进来又有何妨?”说着,男子又拿起了一件瓷器。 “别摔。”温多娜脱口而出的声音带着颤抖。 “看看而已。”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公主这么想知道,不如跟本公子一起来瞧瞧如何?想必你们珍宝房的玩意比这里的要好。” 男子话音刚落,人便不见了,被他把玩的那件瓷器,早已稳当当的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来人,来人!” “公主殿下。”听见她的叫喊声,守在门外的婢女立即走了进来。 “快服侍本公主更衣。” “公主,您......”婢女有些疑惑,公主进浴桶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是不是太短了。 “少啰嗦,”温多娜语气急切,“一人伺候本宫主更衣,一人去找我王兄,让他务必再检查一下明日觐见皇帝陛下的珍宝。” “是。”一个婢女匆匆忙忙的跑走,留下温多娜着急忙慌的在屋中穿衣服。 “王兄。” “温多娜,”加帕尔奇怪的看着急匆匆赶来,连湿漉漉的头发都来不及擦的妹妹,“到底怎么回事?” “王兄可否检查了珍宝,有无少失?” “下午就已经准备妥当,并没有什么问题。” “我不是说下午,我是说刚才。”温多娜上前几步,着急道,“我刚才派婢女前来告知于王兄,您不知道吗?” “什么婢女,我没有看见。” “坏了,”温多娜一把拉过加帕尔的胳膊,走出门外,“请王兄现在带我一起去看看。” “为什么?” “您先别问,看了再说。” “你到底要看什么?”兄妹两人一起站在屋子中,一件件耀眼夺目的珍宝陈列在屋中的各个角落,看起来并没有丢失什么。 “还好,他没来。” “谁?” “一个贼。” “贼?” 加帕尔眼眸之中充满了疑惑,“温多娜,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事哥哥,”温多娜松了口气,“刚才在我的院子中看到一个贼影,怕这些珍宝有什么意外,明天没办法觐见给皇帝陛下,所以有些担心。” 看着如此紧张明天觐见的妹妹,加帕尔笑道,“你这是太累了,这里是上玄的皇家使馆,怎么会有贼,好了,夜里冷,早点回去休息。” “是,夜晚还望王兄派人多加注意。”温多娜不放心的再次朝屋中的宝物看了一眼,这才带着婢女离开。 “看他们还挺在乎这珍宝,本公子要不要顺她几件?”在几人相继离去的珍宝房门口的一棵大树上,传来了男子戏虐的声音。 另一个男声低沉却很好听,“别捣蛋,这牵扯了两国之间的邦交问题。”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就这几件破玩意能怎么着?” “这不是为了维护两国之间的友好,离蜀才派他们的王子和公主来出使我国吗。” “王子是不是真心,本公子先不管,这公主本公子第一个就不放过她。” “怎么,你看上她了?” “屁,就她那丑样,你怎么想的?”男子瞪了他一眼,“我是想来看看自不量力的人长得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是来看的还是来捣乱的?”他对于男子单纯来看看这异国公主的长相,有些不信。 “我是那样的人吗?” “她洗澡的时候你进去了?” 听到他有些不悦的声音,男子勾了勾唇,“就是她脱光了站本公子面前,本公子都不带看的。” “你敢。” “我不是说了我不看,”男子斜靠在树干上,睨了他一眼,“你怎么过来了?” “随便来看看。” “那你可真随便。” “好了,你玩够也该走了。”男子拽过他的胳膊,两人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就像夜里的寒风一般。 第一百二十章 谁才是后宫的老大 “娘娘,奴婢帮您好好梳妆一下,定要让那离蜀的公主自惭形秽,知道知道到底谁才是这上玄后宫的老大。” 观澜殿内,夏夜不慌不忙的在佩玖兰的发丝上捣鼓,大有一种不把自家娘娘梳妆的如同天仙下凡,就绝不罢休的架势。 “你把本宫说的好像一个土匪头子。”佩玖兰很是悠闲的坐在梳妆台前,虽然夏夜从衣着到发型,已经给她捣鼓了一个多时辰。 “您这样子,当土匪也不像。” 用来梳头的桃木梳被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佩玖兰如墨的发丝在夏夜白皙的手指间来回穿梭。 “听你这话,好像你见过土匪长得什么模样。” “那是自然,”夏夜得意道,“土匪都是膀大腰圆,满脸胡子,黑不溜秋,一脸凶相。” “哦?何以见得。”夏夜自小便跟着佩玖兰,哪里见过土匪的样貌,但是这话里话外显然一副十分熟络的样子。 “这出来干打劫的营生,肯定不会是白面书生啊,自然是要凶一点,又天天在山里头跑,晒得黑。” “你说的真的好有道理。” “奴婢很聪明的,所以娘娘不要总听春朝胡说。” “又背着我说什么坏话?”这人总是不能念叨,特别是背后说人家,特容易说什么来什么。 “谁稀罕说你啊。” “你真是墨迹,让我来吧。”春朝抓起桌子上的梳子就要冲上去。 夏夜侧过身子,躲开春朝,“你起开,这个发型可是我拿手的。” “你太慢了,刚才李公公亲自来了一趟,询问娘娘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晚宴开始了吗?” 佩玖兰之所以在在这里放心让夏夜折腾,就是知道时间还充足,她并不会迟到,而且见异国使者,平时随意的打扮要不得。 “还没有,快了,这种时候,人总是很积极。”春朝指的是满朝的大臣,听说已经就座了。 “听闻早上上朝的时候,这个离蜀国的王子,进献了很多珍宝给我们。” “什么叫我们,”春朝撇了撇嘴,纠正夏夜的措辞,“那是给皇上,给上玄。” “那有什么差别,反正是离蜀进贡的。” “他们的公主上朝的时候没有出现,听那王子说,身子不适,大约是赶路赶得太久,没有休息好,到晚宴才会出现。” “我早就知道了。”对于这些事情,她们的消息总是特别灵通,“听说那个公主对皇上有意思。” “你这丫头,”佩玖兰透过镜子看向身后的夏夜,好笑道,“又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娘娘,没有不透风的墙,”夏夜一边继续挽着发,一边朝着春朝说道,“帮我挑选适合娘娘这个发型的头饰。” “奴婢早就从旁人那里打听出来了,这个公主,就是因为听说皇上长得好看,才跟着他们国的王子一起来的。” “喏,这个如何?”春朝从首饰盒中拿出一枝金色九尾衔珠凤钗。 “嗯,不错,符合娘娘的身份,也配这个发型。” “要我说,娘娘穿什么,戴什么都好看,谁也比不过,”春朝把凤钗递给她,“你还在这里折腾半天。” “娘娘倾国之姿,那是自然,” 夏夜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也没闲着,“但是锦上添花你懂不懂,这么重要的场合,肯定是有多华丽就多华丽,要什么威严,就露出什么威严。” “你这么懂,不如你替本宫去吧,反正离蜀国的人也没见过本宫。” “娘娘,您别打趣奴婢了。” 这种话要是换成别的主子和奴婢,主子说出这样的话,奴婢早就吓得瘫在了地上,偏她们主仆不同于其他。 夏夜听了这话,只道娘娘是在开她玩笑,“奴婢这是腰里别着死耗子,冒充打猎的,谁也不会信哪。” “夏夜,你这觉悟高了啊。”春朝在一旁笑道,“这话也是一套套的。” “你少在旁边得意,这是在娘娘面前,我自然要谦虚,跟你春朝在一起,谁长的好看,还说不准呢。” “是是是,你长得最好看。” “你知道就好。” 夏夜已经把佩玖兰的发型绾好,发饰也选了适合的,虽然要华丽,但是却不能厚重,显得累赘。 所以戴了九尾衔珠凤钗之后,又选了几样同套精致的小配件,这就算是大功告成了,而耳环和项坠,选的也是同一种款色。 “娘娘好久没有这么打扮了,这么看起来,好耀眼。”春朝盯着佩玖兰的一身大红色凤袍,美丽又不失威严,很是感慨。 “对了娘娘,别忘了这个。”春朝像是想起什么,又转身在梳妆台上拿出一个金色的线描盒子。 “本宫这金丝甲套,也有些日子没戴了。” 夏夜帮着给一起戴上,“娘娘,谁要是惹您生气,您就在她脸上划拉几下。” “你当这是泼妇打架啊,”春朝斜她一眼,“娘娘不喜欢谁,还用的着自己出手吗?” “对,有我们呢,”夏夜呵呵一笑,显得爽朗又纯真。 “是啊,有你们呢,”佩玖兰拉着两人的手,“在这深宫之中,如果没有你们两个的陪伴,本宫会很无聊。” “娘娘,我们......” 两人正想说些什么,来烘托这样一个感动的时刻,一声猫叫,一下便打断了她们。 “喵~” “我们十年抗议了呢,”佩玖兰笑笑,因为带着甲套,只能小心的抱起它,“本宫没有忘记我们的小十年呢。” “喵~” “怎么,你是配合本宫,还是没有见过本宫这个样子,害怕了吗?” 小家伙乖巧的在佩玖兰怀中蹭来蹭去,显的十分亲昵,显然没有像佩玖兰所言那般,只是换了装束,便不认识自己的主人。 “好了,本宫要出去了,回来再与你玩。”佩玖兰避开手中的甲套,小心揉了揉十年的脑袋,便把它放在了地上。 “我们走吧。” “......” 佩玖兰走了两步,发现两人没有跟上来,又转过身喊道,“夏夜,春朝?” “啊?” “你们在发什么呆?” “没什么,”两人急忙跟上前。 第一百二十一章 见识一下 天禄殿作为皇宫的宴客地点,如果没有什么大型的宴会,则便罢了,不然就是格外的热闹。 前些日子在这里举行的一场宴会,是因为上玄王朝的大将军佩宏峰战胜归朝,皇上特意给他举行的接风宴。 虽然宴会期间,发生了刘答应陷害其副将的事情,但最终还是圆满的解决了,而事过数日,这起事件早就已经被众人忘得干干净净。 此时已经提前到达的官员,正三三两两的交谈,大多都在谈论新宴会的主角,离蜀国的来使,和他们今天上朝所进贡的那些奇珍异宝。 “今天离蜀进献的那尊琉璃十二番彩花瓶,深的我心啊。” “我觉得那半人高的红色珊瑚更是难得一见。” “不不不,老夫觉得,还是离蜀最有名的双重龙腾祥云刺绣更显功夫。” “张老啊,您这可是老思想了,离蜀最有名的就是刺绣,所以要撇开这个来说。” 对于眼前凑过来的上了些年纪的言官,两个年轻的官员认为他跟他们的欣赏,显然不在一路上。 “最有名的东西,才更能看出好坏。” “哈哈,您说是就是吧。”两人对视一眼,呵呵一笑,便转了话题。 “今天见那小王子面向不错,就是白了点。” “人家是王子,你以为跟你一样的武将,天天在军营里练兵,晒得跟黑驴一样?” 这边两个人,听他们话里的意思,显然是对着离蜀的来使更感兴趣。 “小白脸有什么好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我家那婆娘,就喜欢我这黑的人。” “嗯,房将军与嫂夫人感情融洽。” “听说还有一位公主,长得好看,不知什么时候能见见?” 这位叫房将军的,真是能打人脸,这位才刚夸过他们夫妻感情好,他这话里就谈论起别的女人了。 “今晚的宴会应该能见到。”对于这位公主的样貌,又何止有一个人好奇。 “加帕尔王子到。” 虽然早朝才见过面,但是加帕尔已经重新换了件衣服,没有那么严肃正规,不过更适合这场宴会。 见客人已来,几位官员上前纷纷打着招呼,气氛依然热闹,只是话题却一致的转向了别处。 “让皇上久等了。” 在殿门口相遇,佩玖兰知道按照礼节,应该是皇上与皇后一起进殿,凌舜华既然派李尚荣特意来催过,显然是觉得她太慢了,自己还是低个头,道个歉为好。 “皇后不必多礼,”凌舜华视线落在佩玖兰身上,只是片刻便转了开,“皇后今日的装扮,很好。” “谢皇......” “进去吧。”不等佩玖兰谢恩,凌舜华便朝殿内走去,佩玖兰在他的身后撇了撇嘴,急忙跟上。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不得不说,加帕尔来的时间,很恰到好处,不过早妨碍大伙聊天,又能在皇上与皇后到来的前一刻入殿,不失了礼数。 “微臣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众臣集体跪下,与上座的两位行礼,加帕尔则是站在远处,行了一个离蜀的礼节,“离蜀来使加帕尔,见过皇帝陛下,皇后娘娘。” “诸位爱卿平身,来使请坐。” “谢皇上。” “加帕尔王子?”加帕尔抬起头的时候,忽然有些呆愣,李尚荣只好出声提醒他谢恩。 “啊?”加帕尔立即低下头,有些尴尬道,“谢皇帝陛下。” “都说离蜀出刺绣,但是本宫认为,离蜀也一定是个人杰地灵的国家,看王子这通身的气派就知道,公主想必也是美若天仙。” 不出意外的,皇后娘娘的声音,很好听,如空谷幽兰让人听着倍感舒适,一双清亮的眼眸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刚坐下的加帕尔,本想再站起来回皇后的话,可是转而又觉得似有不妥,只能坐在位置上,拱了拱手道, “谢皇后娘娘的夸奖。” “只是今日,为何不见公主呢?”佩玖兰目光落在加帕尔旁边空着的位置上,“身子可还是不妥?可让御医前去皇家使馆给她瞧瞧。” “谢皇后娘娘关心,妹妹身子已无大碍,稍迟一些,就会出来拜见皇上与皇后娘娘。” “那就好。” 佩玖兰说完,便不再言语了,凌舜华身后的李尚荣见状,立即高声喊道,“宴会开始。” 随着李尚荣的话音落下,丝竹声即刻响起,一队舞姬从殿内的一侧空地,缓缓的步入大殿正中的位置,开始翩翩起舞。 大家开始推杯交盏,随意的与同座的人聊着一些琐碎的事情,这样的宴会,是不会谈论公务的。 “看王子的模样,莫不是不喜欢这些舞?” 凌舜华忽然的问话,使得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加帕尔,果不其然,他手中虽握着酒杯,但人好像已经走神了。 听到皇上的问话,和周围的探寻目光,加帕尔即刻回礼道,“皇帝陛下说笑了,小王很喜欢。” “看加帕尔王子的表情,好像并不是如此,佩将军说呢?” 文思远身为丞相,他的位置离加帕尔的不算远,对于他的表情,看的还算是清楚。 而佩宏峰的位置则是在加帕尔的隔壁,听到文思远的话,他只是朝着对方爽朗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文丞相,老夫刚才只顾得看舞了,毕竟在这边关,可没有这样多余的时间。” “文丞相不好好看舞姬表演,只盯着他人做什么?”佩亦城可没有佩宏峰的好脾气,一句话就堵得文思远无话可说。 加帕尔没想到皇上说自己的一句话,竟能引来这么多人说话,顿时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微红, “不瞒皇帝陛下,来上玄之时,小王也曾准备了一些舞姬,想给皇帝陛下表演一下我国的舞艺。 只是见识了贵国如此曼妙的技艺,一时之间,有些不好意思,怕是要献丑。” “哈哈,王子又何必过谦,既是从离蜀特意过来的,想必此舞定有其可看之处,皇后觉得呢?” “皇上此言甚是,”佩玖兰微微颔首,“既如此,就请王子让皇上与本宫见识一下离蜀的舞艺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此舞献给皇帝陛下 既然皇上皇后都这么说,况且这些舞姬早就是准备好的,当下加帕尔也不再犹豫,对着身后的仆人低语了几句,仆人应声而去。 别样的异国乐曲紧接着响起,一群舞姬鱼贯而入,霎时盈满了大殿正中的位置。 因为民族风情的不同,两国舞姬的穿着打扮也自是不同,相对于上玄的美艳多姿,离蜀的舞姬则显得风情万种,衣着打扮也更为暴露。 “这这这,身为女子,穿的也太不像话了......” 人群中忽然有人说道,但是因为他的声音并不大,加上被竹乐声掩盖,所以只有周围的几个人依稀能听得见。 “我说张大人,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这是人家国家的风俗。” 起先因为珍宝问题,与这老言官分辨的年轻官员,这会儿正看得热闹,听闻他所言,呵呵一笑,更是打趣。 “便宜你们看得热闹。” 老头鼻子轻轻一哼,也不敢大声,毕竟皇上皇后都在上首坐着,周围的官员比他职位高的更是数不胜数。 人家都没意见,他叫个什么真,只能自己斟着酒,默默的饮着,不再发表看法,眼睛也是少往中间看。 只是全场的人都看向一处,他很少能不随大流走,忽的旁边的人轻声惊呼,惹的老头不由的把视线又转回到了场子中间。 不知什么时候,先前上去穿着暴露的女舞姬已经退下,转而是一群男子穿着奇怪的衣服上场。 没见过男人跳舞的大伙,这下可是兴味盎然,最值得让人惊讶的是,这群人一边舞着来到场地中间,另一只肩膀还抬着一方平台。 应该是用木头做的,不过向外延伸了十多个木头手柄,约有三尺多长,每人肩膀扛上一处,稳稳的把平台移到他们的正中间。 平台的上方挂着粉色的帐幔,隐约可见里头一女子曼妙的身姿,随着这别样风情的乐曲,隔着帐幔在里头舞动。 “想必这里头一定是个美人。”打趣张言官的年轻官员语带兴奋。 “粗俗!”老头瞪他一眼。 “食色性也,张大人您这思想真是太腐朽了。”年轻官员没时间与老头斗嘴,转头继续看向场地中间。 此时扛着平台的男子们已经把它慢慢的落在了地上,由两人上前,掀开了这薄薄的一层纱幔。 一蒙着面纱的女子从内舞出,一声剪裁得体的异域服饰,把她的身材玲珑有致的展现出来。 加上这别样的舞姿与那蒙着看不清脸庞的面纱,更平添她的一种妩媚风情。 在这之后并没有多久,乐曲便逐渐进入了尾声,继而消失,原本与此蒙面女一起上来的男子舞团包括那方平台,已经全部退下。 只留下独独的一人,站在场地正中间,对着上头的人盈盈一拜,“离蜀温多娜,见过上玄皇帝陛下,皇后娘娘。” “平身。” 独属男子的好听磁性嗓音响起,温多娜抬起头,看见了上座的凌舜华,果然是俊逸非凡,一时之间,竟忘记了谢恩。 “温多娜。”旁边坐着的加帕尔只能小声提醒。 “谢皇帝陛下。” “温多娜公主果然美艳动人,还带给皇上与本宫这么惊艳的表演,当真让人大开眼界。” 听到佩玖兰讲话,温多娜又抬头看向她,雍容华贵,美丽动人,竟还十分年轻,果真不愧是上玄的皇后。 “谢皇后娘娘夸奖,温多娜此舞是专程献给皇帝陛下的。” 此语一出,满座哗然,在场能当上官,又能在此宴会中出席的,哪个没有脑子,又怎会听不出这异国公主的意思。 这分明就是冲着皇上来的,而且当着皇后娘娘的面,都敢这么叫嚣,实在是大胆。 虽听说皇上对皇后不喜,但是这么多人在场,还有刚回京述职,并且交了兵权的佩家父子,皇上怎么着也不会拂了皇后的脸面。 这可真是比刚才的舞要好看,大家目光灼灼的看向上头,想要知道皇上对此大胆的言论有什么看法,又或者皇后娘娘会怎么说。 也许有些人已经能预料一二,皇上依旧保持着他平时那般的冷漠风格,对于温多娜公主的话,似是一点没听到。 由着身侧的李尚荣给他斟着酒,随意饮着,不发一言。 “没想到公主还是个直爽的性子,”佩玖兰抿唇一笑,看似无意的轻轻弹了弹手上的金丝甲套, “既然是献给皇上的,那就必须要赏了……春朝,把那套孔雀翎云锦赐给温多娜公主。” “是。” 春朝很快便返回,手中端着一个长方形锦盒,走到温多娜面前,“公主。” “这是什么?” “公主,”春朝出声提醒,“接到皇后娘娘的赏赐,是要谢恩的。” “多谢皇后娘娘。”温多娜接过锦盒,脸上满是疑惑,不知道该不该打开。 “这是一件衣裳,”佩玖兰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对于跳舞的人,她似乎很喜欢送人衣裳。 “温多娜公主如此喜欢跳舞,本宫觉得这件衣裳配你是再好不过了,我朝民风保守,如果还需献舞,本宫觉得此衣尚好。” “温多娜的舞艺与上玄不同,唯恐辜负皇后娘娘的好意。” 此时温多娜似乎有些明白皇后的意思,她是不是说自己穿的过于暴露,难道是怕皇帝陛下看上自己? “公主知道辜负,就切不可辜负才是。” “???” 不明白皇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温多娜听不太懂,本想继续发问,却接受到王兄频频递给自己的眼色,只好欠欠身子,走回加帕尔身边的空位上坐下。 “皇妹首次出门,对于上玄的礼仪多有不熟,坏了规矩,请皇后娘娘恕罪。”加帕尔站起来,朝着佩玖兰拱了拱手,道歉。 他这一站起来不要紧,本是道歉的话,让凌舜华听着却是如此不爽,他一个皇上在此,你去找皇后道哪门子的歉。 对于他这多此一举的做法,凌舜华不比刚才的无动于衷,显然有些生气。 第一百二十三章 温多娜的讨教 “王子不必多礼,请坐吧。”凌舜华沉声开口。 “谢皇帝陛下。” 看见皇上微变的脸色,想必果然因为刚才的事情有所生气,加帕尔又行了个离蜀国的礼后,方才坐下。 眼下因为离蜀舞姬的插曲,所以大殿之间的位置是空着的,并无什么余兴节目。 温多娜偷偷抬眸看向上座的凌舜华,他好像没有发现,反倒是一旁的佩玖兰,刚好与她偷看的目光相遇,对她露出柔和的笑容。 对于皇后能这么大方随意的坐在皇上的身旁,温多娜心生不满,特别是她筹划了一晚,以为今日这个别样的舞,会让皇上对她有所好感。 看样子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皇上依旧高高在上,压根不理会她,如果只是这样,那么她不是白来了? “皇后娘娘。” “温多娜公主,有何事?”佩玖兰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些询问。 “不知皇后娘娘对于我离蜀是怎么看的?” “怎么看?” 佩玖兰顿了顿,淡然道,“用眼睛看吧。” “呵呵......” 凌舜华转过头看向佩玖兰,眸中似有笑意,“皇后果真是朕的皇后。” “皇后娘娘,请不要开玩笑,温多娜是认真的请教您。” 对于佩玖兰这看似打趣的回答,和皇上的态度,让温多娜对她的不满上升了一个新的高度。 “为何要请教本宫?”佩玖兰反问, “离蜀是温多娜公主的国家,你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如果是要看我上玄对离蜀是什么看法的话,这满座的大臣都可讲出一二。 何况还有专程负责与离蜀来往的官员,请教他们,岂不是比问本宫更加清楚。” “大臣自有大臣的见解,皇后娘娘也自有您的认知......” “温多娜!” 加帕尔小声呵斥,企图阻止自己的妹妹再说什么多余的话,但是温多娜好像没听到一般,继续说道, “身为一国之后,您定然不单单拥有这美丽的外表吧?” “温多娜公主是想说本宫美貌与智慧并存吗?谢谢。” 佩玖兰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既然公主想让本宫说说对离蜀的看法,那本宫谈论一下又有何妨?” “温多娜自当聆听。” “贵国的水果味道不错。”佩玖兰看着桌案上离蜀所特有的马奶提说道。 “还有呢?” “听闻刺绣也是上佳。” “还有呢?” “没了。” “没了?” 温多娜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皇后娘娘对于我离蜀这样一个国家的评价,就只有一盘水果和一匹刺绣吗?” “不然公主想让本宫说什么?” 佩玖兰好笑的看着她,“离蜀的国土,人情,江山,还是政绩? 这些难道不应该是离蜀的国主对治下百姓施以惠政之后,所能看到的景象吗? 而这些,公主何须请教本宫,回国请教离蜀的国主大人,也就是你的父王,一切自是清楚。 换言之,本宫身处上玄后宫,一不得干政,二从未去过敝国,又如何能知晓离蜀的百姓今天谁娶了媳妇,明天谁家的狗咬了隔壁家的羊?” “皇后娘娘的口才真是好。”温多娜闷声道, 本想自己提出她们离蜀国一事,像皇后这样一个深处后宫的女人,定然是不会清楚的。 也可让她当着这么多人,丢丢脸面,没想到她只是随意说几句话,就把问题给返了回来,倒是弄她有些尴尬。 “公主的勇气更可佳。” “既然娘娘后宫不问前朝事,又提到了本国的刺绣,那么我们探讨一下这个如何?娘娘总不至于连匹刺绣也说不得。” “公主果真勤学好问,博学多才。”佩玖兰好像没有听出来温多娜语气之中的嘲讽。 “进献给贵国的珍宝,娘娘可曾见到。” “每年离蜀都会进献,本宫自然能见。” “温多娜说的是今日。” “哦,今日的珍宝,”佩玖兰看了眼身旁的凌舜华,“不知皇上可喜欢?” 凌舜华手中随意的转着酒杯,“不知皇后说的是哪一件?” “公主,不知你说的是哪一件?”佩玖兰把凌舜华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温多娜,虽然她就在眼下,听得到。 “那匹双重龙腾祥云刺绣。”虽然不喜他们这般的对话方式,但温多娜还是说了一遍刺绣的名字。 “听这名字就觉得东西极好,是吧,皇上。” “皇后今日想必还未来得及鉴赏,”凌舜华看着佩玖兰,“李尚荣。” “是。” 李尚荣下去之后,片刻就有一个太监小跑着过来,手中捧着一个锦盒,递给他,与佩玖兰先前赏赐温多娜的孔雀翎云锦盒子相似。 “皇上。”李尚荣捧着盒子站在凌舜华面前。 “打开,给皇后娘娘鉴赏一番。” “是。” “贵国的刺绣工艺,果真是极好的。”佩玖兰并没有看太久,只是略微的朝打开的锦盒之中扫了两眼,便夸奖道。 “娘娘的行为告诉温多娜,您好像并不如口中说的那般喜欢这匹刺绣。” 对于佩玖兰的一言一行,温多娜都看在眼里,看她的表情,分明是没把这个她们离蜀引以为豪的刺绣工艺放在眼里。 “公主这察言观色的本领可需要再历练一番。” “来日方长,温多娜定会听从皇后娘娘教诲,好好历练,只是眼下......” 温多娜朝着李尚荣手中的锦盒看去,“请娘娘对于我离蜀的刺绣工艺指教一二。” “温多娜!” 这下加帕尔可不是小声呵斥她那般简单,甚至是伸出手去拽自己的妹妹,她胡闹也要有个度。 虽然皇帝陛下不言,皇后娘娘也很慈善,但是这并不能作为她放肆的理由。 “王兄,你不要管。”温多娜扯开自己的袖子,看向佩玖兰,“皇后娘娘,如何?” “看来温多娜公主当真十分好学,对于本宫,一再的讨教,本宫若是不答应,岂不是阻止了公主前进的脚步。” 温多娜扬起唇,嘴角的美人痣十分醒目,“这么说皇后娘娘是答应了。” “本宫若是拒绝,只怕公主回去日夜难安。” 第一百二十四章 比赛绣艺 “既然如此,请皇后娘娘请出上玄最好的绣娘。” “请绣娘?” 在座的人,对于温多娜公主说出口的话有些疑惑。 从刚才开始,他们对于她的挑衅是看在眼里的,尤其是她还说出了之前的舞是为皇上所舞这种话,明眼人都知道她的目的。 可是皇上一直并未说话,他们也就乐的看热闹,再说这是一国公主与皇后的事情,他们也不敢随意开口。 有些人倒是幸灾乐祸,静看眼下事情的发展,对于温多娜的嚣张,佩亦城却很是不耐,尤其这种嚣张对的还是自己的妹妹。 长得也不怎么样,还如此的水性杨花。 不仅公然放话要勾引皇上,昨晚萧文前去看热闹,随意进入她沐浴房间,这女人竟然垂涎起萧文的男色,简直不知羞耻。 要不是之前有约定,也相信妹妹的聪明才智,不对女人出手的他,很想上去把这丑女人揍成猪头,让她回去连她的国主爹都不认识。 “莫不是公主想要与我朝比试一番绣艺?” “什么?!” “谁不知道离蜀的刺绣是最好的,她这是拿彼之长,攻我们之短,是不是有些过分?” 底下一人一句开始讨论,虽然声音很小,但依然落入其他人耳中。 听得他们直言,温多娜嘴角上扬的更是厉害,觉得自己的这个提议实在是英明,这下一定可以让皇后丢人。 “温多娜,”深知她心思的加帕尔王子,干脆站了起来,厉声道,“不要胡闹,快坐下!” 单凭一时之气,想要挽回自己颜面的温多娜,只看到了眼前,表面是请教,实则是挑衅。 她以为只是针对皇后,事实上可是她背后的上玄王朝,这么一来,他这次出使将毫无意义。 “王兄!”温多娜皱了皱眉,人家都没有说什么,她的王兄频频阻拦她,让她深感不喜。 “你再胡闹,我即刻修书一封回去禀告父王你在此的行径,让你先行回国。” 加帕尔这些话,无疑比他之前阻止的小动作要管用,温多娜面色立即就变了,随即耸了耸肩,看向佩玖兰, “既然王兄这么说,那便算了。” “来者是客,温多娜公主远道而来,既然想欣赏一下我朝的绣艺,加帕尔王子又何必阻拦。 岂不是要让公主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皇上您说是吗?” “皇后所言有理。” “皇后娘娘,这......” 加帕尔本已经阻止了温多娜,但是上座的皇后忽然的一番话,让他不知该如何应对。 “王兄,这下可不怨我,皇后娘娘也想让妹妹开开眼呢。”温多娜一扫刚才的阴郁表情,十分喜悦。 “王子不必担心,只当是让她们双方相互交流学习,虽然我朝的绣艺比不得离蜀,但是也会认真对待。” “皇后娘娘过谦了。”既然人家都有意要比,他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皇后娘娘尽管放心,”温多娜此时的心情大好,“只是相互学习一下。” “那公主先请吧。” 敢这么叫嚣,又是专程准备刺绣贡品的绣艺之国,出访肯定会带着一些手工尚好的绣娘。 佩玖兰话音刚落,温多娜也不客气,直接朝着身后的婢女说了几句话,婢女转身而去,没一会儿便带着两位上了年纪的绣娘进了大殿。 “两位绣娘有什么要求,可交代锦绣阁的人准备。” 春朝不知何时已经走下了阁台,在她指着的角落边缘,站着几名婢女,大约就是她口中的锦绣阁内的人。 听了春朝的话,两个绣娘也不客气,自发上前去,对着几名婢女说了一阵,几人即刻便离开去做准备。 “不知公主想怎么比?” “皇后娘娘也看见了,”温多娜指了指一侧站着的两位绣娘,“温多娜这里,准备上两位绣娘。 但是刺绣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情,所以我们需要定一个时间,在这个时间结束后,双方来对比所完成刺绣的工艺。” “如此也好,那就一个时辰吧。” “不知皇后娘娘这边,选的是几位绣娘?” 因为对于人数上没有设定,非常有自信的温多娜觉得皇后也许会利用这个优势,多选上几个人。 “一个。” 温多娜有些惊讶,“皇后娘娘还真是自信。” “公主又何尝不是。” 锦绣阁的人已经把东西抬了过来,只是站在下头的春朝,却并没有让她们,把所用的一系列东西,给抬到场地正中间。 而是放在了略微偏一些,但是大家又能看得到的地方。 “公主,” 春朝上前一步,来到温多娜所坐的地方,欠了欠身子,“因为刺绣本身比较枯燥,时辰又过于长,所以全程大家并不能一直盯着看。 奴婢已经把地方安排妥当,您想看随时看得见。 正中的场地,还是会有别的娱乐节目,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双方停止,方能对比绣艺。” “你们看着安排。” 对于这一点,温多娜并无异议,因为她本人,未必就能直勾勾盯着她们绣一个时辰,这样的安排,也很是妥当。 “只是,为何到现在不曾见到皇后娘娘所安排的绣娘?” 像是回应她的话一般,忽然一个女声传了进来,在大殿之中,与凌舜华与佩玖兰行礼,“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佩玖兰盈盈一笑,“请你一趟,不麻烦吧?” “娘娘折煞了。” “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女子回她一个柔弱的笑容,然后缓步来到支好的绣架前方,对着一旁的两个上了年纪的绣娘开口,“赐教了。” “不敢。” 两人异口同声,对于眼前这个姑娘,有些不屑一顾。 她们可是离蜀宫廷有名的绣娘,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绣艺没见过,这么不大的姑娘,能有什么好手法。 “可以开始了吗?”春朝朝着三人问道。 几人均点了点头。 “开始。” 琴声再次响起,一个十分儒雅的男子坐在中间,修长的双手抚着手中的琴弦,不用于前头的艳丽高昂,显得颇为悠扬。 第一百二十五章 揭示 原本对于刺绣的过程还有些担心的温多娜,一开始还时不时往那个方向看,可是后来,已经完全被眼前的琴声给吸引。 琴师不仅仅琴弹得好,长得也不错,虽然没有皇上好看,但依旧是赏心悦目。 一曲弹毕,温多娜还沉寂在好听的曲音中无法自拔,忽然看见琴师要走,立即不假思索的出声,“等等!” 众人再次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声调吓了一跳,这异国的公主,事可真不是一般的多。 “你又怎么了?” 连一旁的加帕尔都有些尴尬,之前怎么从来没有发现温多娜有这么些毛病。 “那个琴师,请等一下。”温多娜朝着因为她的叫喊而停下脚步的古乐。 “皇帝陛下,这个琴师的琴弹得很好,温多娜喜欢,能不能请皇帝陛下把他赏赐给温多娜。” “公主莫不是忘记自己是客?” 凌舜华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些寒意,“朕的忍耐是有限的。” “皇帝陛下......” 温多娜声音有些胆怯,对于皇上忽然的冷意不知为何,虽然从刚开始他没把自己放在眼中,但是也没有任何阻止自己的意思。 “快别说了。” 加帕尔赶紧偷偷扯了扯温多娜的手臂,明眼人都能看出皇上是生了气,连佩玖兰都有些讶异的看向凌舜华。 这一晚上异国公主的上蹿下跳他都没什么反应,反倒是这会儿为了古乐发了脾气,实在是有些奇怪。 不过这对于佩玖兰来说,也是好事,刚才听到温多娜的话,她也是有些恼意。 这个公主没有什么礼数也就罢了,她就当陪她玩玩,没想到她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古乐身上,真是好笑了。 皇上这一生气,满朝官员都憋着气,不敢声张,气氛顿时有些僵硬,还好皇后娘娘开了口, “听闻舞姬阁为了这次迎接来使,特意编排了几样舞曲,刚才还未跳完,皇上可要一看?” “皇后这么说,那就看看。”凌舜华的语气瞬间恢复之前的淡然,让大家有一种错觉,刚才只是眼花。 而古乐这位当事人,一直没有什么面部表情,好像刚才谈论的主角不是他,既然没有自己什么事,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殿。 皇后娘娘的这句话也算是开了个好头,舞曲乐曲,各种娱乐节目一一而上,让人迎接不暇,暂时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 除了这整件事情的挑起者温多娜,自凌舜华开口说了那么一句话,她便什么也不敢再说,老老实实的盯着舞姬跳舞。 心思是不是在上头,没人知道,直到加帕尔叫她,这才清楚,她确实是跑神了。 “温多娜,温多娜......” “王兄,”温多娜转过头,看着他,“什么事?” “皇后娘娘叫你。” 温多娜听闻他的话,连忙抬起头,看见佩玖兰正满含笑意的看着自己,“公主在想什么,如此出神?” “没什么,只是被贵国美丽的舞姿吸引。” “是这样......” 佩玖兰轻轻颔首,“看来,公主的确是喜欢,已经表演完毕这么长时间,公主却还在回味。” 经过皇后的提醒,温多娜才发现,眼前早就已经没有什么跳舞的舞姬了,显然节目已经结束,而整个大殿的人,似乎都在看着她。 并且,舞姬跳完,随后的几个节目都不是舞艺,她却说被舞姬的姿态吸引,这话说的很有意味,让一旁的加帕尔尴尬的脸都红了。 不得不转移话题,“皇后娘娘,一个时辰也已经差不多了,是否需要查看绣品的情况?” “多亏王子提醒,”佩玖兰对他一笑,“本宫也差点沉寂在舞姬的姿态之中了。” ...... “春朝。” “时辰到。”站在下首的春朝大声喊道。 随即绣品处的几人便都停止了动作,站了起来,由一旁的婢女用红色绸缎整个把绣品盖起来。 再然后便由小太监抬起已经半成的绣品,绣娘跟随着缓慢的来到大殿正中。 这次准备的绣架并不同于一般的两尺架,也就是那种平立在地上,中间是绣布,人坐于前起绣。 而是就是类似于门的那样,竖立体的,或者可以说是屏风的模样那种架子,中间则是绣布,人直立于前刺绣。 “既然离蜀最有名的是刺绣,那就先看看吧。” 上玄的绣品被侧立与一旁,离蜀的给抬到正中,春朝挥了挥手,两个婢女一下揭开了盖在上面的红色绸缎。 “是牡丹。”绣牡丹是学女红的基本功,但凡会刺绣的女子,都会绣牡丹。 “牡丹有什么好看的,这也太基本了。” “皇后娘娘,一个时辰有些短,只是绣了幅牡丹图,让您见笑了。” 佩玖兰笑笑,“既是绣品,又没有规定绣什么,那么绣牡丹,又有什么不好呢?” 温多娜点点头,朝着绣品旁站着的绣娘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即站在绣架两端,抬着绣品在殿中转了一个圈。 “快看,是双面的。”一人忽然惊呼。 “双面的刺绣牡丹?”下头的人有些不可思议,但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这是双翻层绣,”温多娜得意的看着众人的反应,他们越是惊讶,就代表这绣品越是非凡, “这个绣品针样繁琐,非两人不成,还需要有绝对的默契,两人分别站在绣架两端,同时在一个点起绣,每一针都要一样,方可完成。” “嗯,果真很厉害。”佩玖兰率先带头拍了两下手。 “皇后娘娘,不知现在可否鉴赏一下贵国的绣品。” “我们的刺绣没什么花样,公主也看到了,就一个人,所以......” 看佩玖兰这不怎么干脆的样子,温多娜觉得自己一定是胜券在握,更是巴不得立即看到他们的绣品,也好嘲笑一番。 “皇后娘娘也说了,只是友好交流,不论输赢。” “既然公主这么说,那本宫也就不客气了。” 佩玖兰朝春朝递了个眼色,春朝点点头,没有让一旁的婢女动手,而是亲自上前,揭开了蒙在绣架上的红色绸缎。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令人惊讶 “这......” “又是牡丹,不会也是双翻绣面吧?” 印入众人眼帘的也是一幅牡丹刺绣,相对于离蜀的那两位绣娘的,更是只有一半大小。 “皇后娘娘,上玄虽然没有我们离蜀这么复杂的绣艺,好歹也是两国友好交流,您请的这位绣娘是不是有些不够上心?” 春朝掀开红绸的那一瞬,温多娜是有些紧张的,不过当看清眼前的绣品之时,她内心的雀跃直接就表现了出来。 绣艺不够精巧,还不好好表现,竟然只在有限的时间内绣了幅和她们类似的牡丹图,还只有一半大小。 大小可以看做时间短,又是一个人,给与体谅,不过她们离蜀的可是双翻层绣,她这又小又普通的牡丹,怎么与她们比。 “看公主这表情,好像离蜀赢定了。”佩玖兰放下手中的茶盏,一点也没有落败者应该有的懊恼神情。 “难道不是吗?” 温多娜微仰着头,颇有些骄傲,“虽然贵国这幅牡丹绣的还算不错,但是和我国的双翻层绣比,就差了些。” “谁告诉公主我这只是普通的牡丹?”这次开口的并不是上座的皇后娘娘,而是她请出刺绣的那名女子。 “本公主看到的就是这样。” 温多娜此时也不恼怒这身份低下的绣娘敢跟她这么说话,只把她的胆大妄为当做是输了的不甘愿。 “那公主还要擦亮眼睛仔细看着才是。” 女子说完,便朝着春朝招了招手,春朝会意,上前与她一起抬起绣架,与刚才两个绣娘的做法差不多,朝着下首的百官走去。 “还能有什么蹊跷吗?” 有几个人刚才也是往着绣架的另一端看了过去,并不曾看见什么,所以一时不明白她们这么做又有什么含义。 “各位大人,可瞧仔细了。”春朝与女子一一从她们眼前走过,而且放缓了速度,甚至绣架离得也更近了些。 “就算眼睛睁的再大,一面的刺绣难不成还会变出什么花样......” 温多娜不屑的撇撇嘴,可是当她看到众官员看完绣架之后,露出的惊讶表情,就不怎么淡定了。 “公主想不想知道,百官们为何是这样的神情呢?”佩玖兰笑看着问她。 “本公主还不信这呈在人眼前的绣品,还能出什么猫腻。” 还没等春朝与女子转过一圈,温多娜已经冲了上去,当看到绣架上的绣品之时,不由的退后两步,口中喃喃道, “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怎么会有这种绣艺,就连我们离蜀也......” “看来公主很惊讶。” 抬着绣品的女子微微一笑,与春朝空出了手,让旁边的小婢女接手,继续抬转给还未见到的官员。 看到温多娜的表情,还没有看到的人,更是好奇的不得了,纷纷把头高高的扬起,直往这边看过来。 “温多娜,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一直安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加帕尔王子,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看了绣品,温多娜怎么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王子不必担心,”佩玖兰看向加帕尔,“公主只是看见了从未见过的双色云翻,一时有些惊讶罢了。” “双色云翻?”这个名字加帕尔从未听过。 “离蜀的双面刺绣叫双翻层绣,我们上玄的双面异色刺绣,自然就叫双色云翻。” “不可能!” 温多娜指着绣架大声道,“双翻层绣是离蜀才特有的绣艺,本就十分难掌握,别的国家根本不会,你们怎么会?而且还是不同颜色的。” 不同颜色的? 加帕尔好像有点明白了,正巧抬着绣架的婢女已经转了一圈,又重新回到了正殿中间,他这才仔细瞧过去。 “这,这怎么会?” 原来,绣架上的牡丹并不是他们远距离所看到的只有一面那么简单,而是与离蜀相同的,乃是双面。 因为一面绣的红色,另一面绣的白色,而绣品底色本就是白色,加上是在夜晚,大殿之上就算烛火再通明,还是会有些背光看不清楚。 当春朝与刺绣女子抬着绣架到他们跟前,趁着眼前的烛火和近距离,方才看到了那面白色的刺绣牡丹。 “没想到贵国竟然已经有如此的技艺,真是叫我离蜀惭愧。” 加帕尔双手抱拳,十分尴尬,一直以来,周边众国都以为离蜀国是刺绣之最,就连他们也这么认为。 所以提起刺绣,有时难免会有些洋洋自得,这次温多娜提出这样的比试,也是如此的心态。 可是没想到上玄如此的卧虎藏龙,他们一直引引得意的双面刺绣,人家竟然一个人就完成了,并且还是不同的颜色。 这样的绣艺,就算找遍了离蜀,也是找不到的,亏他们这次进献,还献了引以为豪的双重龙腾祥云刺绣。 加帕尔朝着李尚荣那边看过去,他们送的刺绣还被那边的小太监拿在手中,现在看起来,实在有些打脸。 “加帕尔王子不必如此。” 佩玖兰笑的十分善解人意,但却好像还怕打他们的脸不够响亮,“这土地如此之大,有些没有见过的也很正常,熄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干人等面面相觑的望着快步上前熄灭烛火的太监宫女,只是片刻,整个大殿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如果算是的话。 “看,快看!” 人群中忽然有人惊呼,然后不用他多说,大家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同时定在了大殿正中的绣架之上。 原以为熄了烛火便什么都看不到的众人,没想到竟会看到眼前这般令人震惊的一幕。 在黑暗的笼罩下,绣架上的牡丹竟散发着白光,虽然微弱,但是却能看到牡丹的轮廓,而且在牡丹的下头,还有一行小字: 有此倾城好颜色,天教晚发赛诸花。 “真是太令人惊讶了,太厉害了,太不可思议了。” 烛火熄灭只是瞬间的事情,随即大殿便重新亮堂起来,可所有的人似乎都还陶醉在刚才见到的那一奇妙的景象之中。 第一百二十七章 皇后真是好手段 “上玄能有如此技艺,离蜀心服口服,”加帕尔王子亲手斟了一杯酒,举过头顶, “这杯酒敬上玄,也为了刚才小妹的无礼而道歉。” “加帕尔王子只敬一杯酒,是不是少了点?” 对于眼前这一幕,佩亦城心中已经有了几分了然,却又不愿意就这么便宜离蜀,刚才那个丑女人,可是上下折腾了半天。 君子不与女子所较,意思是他不会为难这个女人,可没有说不能为难加帕尔这个男人。 “少将军所言甚是。” 加帕尔举着酒杯,朝佩亦城看过来,笑了笑,虽然佩亦城没有作为代表去迎接他们,但是对于这位少将军,他还是听说过的。 “加帕尔连饮三杯,就当是赔罪。” 说完,他果真连着饮了三杯酒,最后一杯饮完之后,还把空酒杯朝着佩亦城,表示他自己的诚意。 而从头到尾,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温多娜,还有些木木呆呆的,像是没有从比试失败之中恢复过来。 不然,以她喜欢美男的程度,刚才佩亦城一说话,保准就注意到这位英姿飒爽的少将军了。 “看来温多娜公主受的刺激不小呢。”佩玖兰掩嘴笑道。 “皇后娘娘见笑了,” 加帕尔这会儿还是要维持一些离蜀皇室的颜面,连忙说道,“妹妹不怎么出门,所以话语间有些冲撞,还望娘娘包涵。” “温多娜的性子这么直爽,本宫欣赏,时辰不早了,比试也已经结束,不知加帕尔王子与温多娜公主可曾用的开心?” “谢皇后娘娘,非常好。” “那就这样,王子与公主早些回去歇着吧。” 凌舜华看了佩玖兰一眼,后者会意,跟着他一起站了起来。 “皇上起驾......”李尚荣的声音高高回响在天禄殿之中。 “恭送皇上,恭送皇后娘娘。” 百官全部站了起来,包括加帕尔王子等,纷纷俯着身子低下头,恭送着上玄两位最尊贵的人离开。 “快起开让我好好看看,我们这面双色亮彩云翻刺绣。” 皇上与皇后带着奴才婢女已经离开,众官员本应三三两两退出大殿,可显然有些人还对殿中的某些东西感兴趣。 好几个人同时挤到上玄的那幅绣架前,抬着头,使劲的朝着上面的刺绣看,心中十分激荡。 “我说张大人,皇后娘娘可说了,这叫做双色云翻,你给瞎起什么名儿?” “哎,我说李大人,谁瞎起名了。”被称作张大人的男子正挤在绣架的最前端,指着上头的花样, “皇后娘娘之前叫它双色云翻,是没错,可是最后它是不是还会发出光亮?” “没错啊,这正是让本官更加惊讶的地儿。” “既然还会发亮,那么我给它再加上亮彩二字,又有什么不妥呢?” “得得得,你说的对,你们言官,就爱咬文嚼字。”李大人无奈的摇摇头,也跟着继续欣赏。 “佩少将军。” 佩亦城与佩宏峰已经走到了天禄殿的门口,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佩亦城与自己的父亲交换了一下神色,佩宏峰便先行离开了。 “加帕尔王子,不知有何贵干?” “今日小妹的做法,”加帕尔朝身后跟着的温多娜看了一眼,“实在有些莽撞,所以还望少将军不要放在心上。” “加帕尔王子是不是找错了人?” 佩亦城的声音有些清冷,“公主今日在大殿上的作为,就算王子要道歉,那也是找皇上与皇后娘娘,与本将军何干?” “对于小妹的失礼,小王已经在大殿之上,与皇上和皇后娘娘致过歉了,” 加帕尔拱起双手,“现在冒昧打扰少将军,就是希望少将军能谅解。” “王子这话,本将军就更是听不懂了。” 佩亦城看着他,“贵公主今日所言所行,实在让人大开眼界,原来离蜀的礼节竟是这般,国主真是教了一个好女儿。 并且,王子既然已经致过歉了,那么还来找本将军做什么?” 加帕尔有些羞愧道,“小妹今日之言行,却有所失,小王回去一定多加教导, 佩少将军年少英雄,小王十分敬佩,初来贵国,是想与少将军交个朋友。” “在大殿门口拦住去路,”佩亦城皱了皱眉,“贵国交友方式就是这般?” “少将军误会了,小王不是这个意思。” “天色已晚,王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佩亦城已经迈开了脚步,“公主怕是更需要好好休息一番。” “那就改日上门叨扰。” 加帕尔对着佩亦城的背影微微颔首,并没有因为他刚才的冷淡而有所不满。 夜色融融,漆黑的天空上,不知何时竟然挂起了半轮明月。 在离着明月不远的角落边,缀着一颗不太闪亮的星星,犹如之前大殿看到的牡丹图一般微弱。 已经离开的两人,此时并没有坐轿撵,而是漫步在回宫的路上,佩玖兰用眼角余光偷瞄了一下凌舜华,不知他在想什么。 这样的天气,虽然算是晴朗,但毕竟已经入冬,偶尔刮来的风也并不暖和,为何两人不坐轿撵各回各宫,非得跟个傻子似的在这里走路。 “皇后真是好手段。” “什么?” 忽然间打破的沉默让佩玖兰微微一愣,不由的看向凌舜华,朦胧的月光此时刚好洒落在她带着些疑惑的嫩白小脸上,很是迷人。 “皇后说天上的那颗星星,像不像刚才发光的刺绣?” 没有理会佩玖兰的疑惑,凌舜华轻轻扬起头,看着天上唯一的那颗闪着微弱光辉的星星。 不过佩玖兰却是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跟着仰起头,“像,又不像。” “哦?” 凌舜华收回了目光,转向佩玖兰,此时的她,眼中溢满了星辉,好像星星落入了她那清亮的眼眸之中。 “却是为何?” “星星看得见,摸不到,它的光,是自然的,更是纯粹的。 刺绣能看得见,更能摸得到,而它的光,却是人为的,更是带着目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皇上听故事吗 “这些人为,都是皇后一手左右的。” 凌舜华声音淡淡的,如同月光一般,竟然让佩玖兰有种柔和的错觉。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臣妾并不能事事料于人前。” “在朕看来,最近所发生的事情,全在皇后的掌握之中。” “让皇上见笑了,”佩玖兰并没有打算隐瞒,她也瞒不了凌舜华,“臣妾的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 佩玖兰的这句话,算是说到了凌舜华的心坎上,最近的她,总是做出一些让他觉得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原本以为讨厌甚至是厌恶她的那种情绪,逐渐的被自己所剖开,不知为何,竟有种一切都仿佛是错觉的感受。 “对于离蜀公主会比试刺绣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臣妾并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佩玖兰悠然一笑,觉得这话从凌舜华口中说出,很是奇怪。 “皇后今日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公主,”凌舜华的黑眸之中,带着几分兴味,“但是你却了解这位公主的性格。” “女人对于女人,总有几分直觉。” “因为皇后身为女人,所以你对这位没见过面的异国公主产生了直觉,知道她要大殿之上提出比试。 然后安排了刺绣的人,还在绣线上做了手脚,可以稳赢她。” “皇上睿智。”对于凌舜华的话,佩玖兰也不辩驳,很显然他说的都对。 “那么对于这位刺绣之人,皇后也是直觉?” “不,对于王答应,臣妾是眼见为实,见识过她的绣技,知道她绣的出来。” “看来皇后对王答应很是喜欢。”凌舜华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臣妾是喜欢她的故事。” “什么故事?” 佩玖兰看着他,“皇上也有兴致听故事吗?” “长夜漫漫,”凌舜华与她对视,“皇后莫不是嫌朕烦扰?” “臣妾不敢,皇上既有此雅兴,臣妾定然不能辜负......” 在离开天禄殿之后,佩亦城并没有直出宫门,而是拐了个弯,来到了御花园,在一个相对黑暗的假山旁边,停下了脚步。 “出来。” ...... “再不出来我可就......” “你就怎么样?”萧文一身青衣斜靠在假山上,斜挑着眉看着一旁站的佩亦城,等待他说下半句。 “我就再多喊几遍。”佩亦城笑道。 “你这像是一位将军说的话嘛。” “不像吗?” “起码应该表现的冷酷一点儿,像是刚才与那个加加尔的语气,看着更帅一些。” “人家叫加帕尔。” “他叫什么,关我屁事。” 萧文随意晃了晃手中的扇柄,接触到佩亦城递过来的警告目光,“你那什么眼神,我晃晃也不行啊,又没扇。” “知道就好。” “我那一手做的漂亮不?” “哪一手?”佩亦城眨眨眼,不是很明白。 “装,”萧文抬起扇柄戳了戳他的胸膛,“再给我装。” “哦......” 佩亦城拖长了尾音,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子墨说的莫不是牡丹会发光事情?” “废话,”萧文不满的翻了个白眼,“不然还能是什么,跟那离蜀国丑公主一样,想办法跳艳舞给云轩看吗?” “你敢。”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看那些离蜀国的男子跳舞,还挺妩媚的,我要不要试试看,肯定迷死不少人。” “萧子墨!” “干什么?” 无视佩亦城双眸忽然冒出的怒火,萧文还在乐此不疲,“不行,有些太风骚了,不适合本公子。” “你有完没完?” “碗?你刚参加过晚宴,这就又饿了?” “......” “你说这夜明珠平时看着挺亮的,怎么真到用的时候,这么不给力。” “夜明珠?” “是啊,你不是问我绣线发光的事情的吗?”萧文对于自己随意转换话题,应对自如。 “我也猜到是了,只是确实不如夜明珠亮,大约也就三成。” “毕竟是研磨成分又撒上去的,”说到这里,萧文微微叹了口气,好似不是很满意, “这光亮都失了不少,本来想再弄些珍珠粉的,不过珍珠粉只在白天显得亮,晚上不会跟夜明珠一样发光。 并且在这晚上如果跟夜明珠的粉一起掺和,不但看不出光亮,再掩盖一部分夜明珠的光,那效果就更不行了,我研究了好半天呢。” “是,你最有本事。”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萧公子是谁。” 萧文得意的一甩扇柄,出于惯性,扇子一下子被甩了开,然后赶紧合上,嘿嘿一笑,“手滑,手滑。” 事实上,萧文的功夫相当高,还有很深厚的内力,就算在这样的天气穿的很单薄,扇着扇子,也丝毫没有影响。 只是碍于佩亦城的威胁,他也只能收敛。 佩亦城忽的一手撑在假山上,把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看着萧文的目光中,充满了‘和善’的笑意, “那要不要我手滑的把萧公子胳膊拧下来一只,好让你耍不了潇洒?” “无所谓,”萧文抬眸与他对视,“你要是把我弄残废了,只好养我一辈子了。” “难道你现在不是在将军府混吃混喝?” “没有啊,我有时候还在皇宫混,吃云轩的,给你省了不少粮食,够意思吧?” 佩亦城挑眉,“那我还得感谢你了。” “这倒也不必,每天随便给我个万儿八千两的银子花花,就行了。”萧文笑的很欠扁。 “皇城最大的钱庄,是你开的......” “我要做几件衣裳。” “皇城最大的成衣店,是你开的......” “我要去买好吃的。” “皇宫和将军府的东西还不够好吃吗?” “我想去酒楼吃。” “皇城最大的酒楼,是你开的......” “总有些地方用钱也买不了。” “那你问我要来有何用?” “纪念,我留作纪念。” “每天要一万两银子留作纪念?” “将军府的地方大,腾出来几间给我放银子。”萧文像是没有听见佩亦城的话,依旧自顾自的说道。 “算了,我们回去吧,”佩亦城抬手扶额,“父亲还在等我们。” “不急,刚才我已经告诉咱爹,让他先回府了。” “......” 第一百二十九章 皇上有些奇怪 “......没想到皇后还有说书的潜质,真是让朕刮目相看。”佩玖兰讲的这个故事,不短,而御花园的路,也很长。 凌舜华停下脚步,透过月光去看佩玖兰的眉飞色舞,这个样子的她,是自己许久不曾见过的。 好像平日的武装,都随着这个故事,消散在风中,回到了他们曾经的过去,很真实。 “臣妾只是偶尔润色一下,”佩玖兰抬手比了个长度,“只是一点点。” 佩玖兰承认,她刚才讲的这些,比王芊羽跟她讲的时候,可能略微浮夸了一些,嗯,只是一点点。 “不像平日的你。”凌舜华直言。 “人都是多面的,并不是只有一副面孔,为了让这个故事显得更加生动,臣妾稍微牺牲了一下。” “皇上觉得如何?” “嗯,很是生动。” 佩玖兰看着凌舜华依旧平静的俊逸面孔,自己的女人在送进宫前,就与别的男子定情,差不多算是私定终身了。 而她,竟然还绘声绘色的当着他的面,重新讲了一遍,正常男子都会生气,何况一个帝王。 “皇上觉得故事中的男女该不该在一起?” “男的不是死了。” “暂时还没有。” “瘫在床上,与死人何异?” “有些人死了,他还活着,有些人活着,他却死了,而这个瘫痪中的李淮阳,对于王芊羽,一直是原本的模样。” “皇后想说什么?”凌舜华一点也看不出生气的模样,反而淡然的看着佩玖兰。 “皇上是否愿意成全他们?” “皇后认为该当如何?” “皇上的后宫女人无数,不差她一个,何不给王芊羽一次机会,就当是对于她这次挫败离蜀公主的锐气所给予的奖励。” “皇后这么说,那就这么办吧。” “皇上所言当真?” 佩玖兰有些不可置信,凌舜华何时这么好说话,她今日刺绣之时,故意喊来了王芊羽,又给他讲了他们的故事。 不过是想试试凌舜华的态度,根本没有想过他会怎么样,答应更是不太现实的事情,而现在看来,好像很顺利。 “君无戏言。” 凌舜华转过头,“朕对这个公主,很厌烦,皇后这个脸,打的好,这个恩赐,就当是赏你了。” “那臣妾就谢皇上恩典了。”佩玖兰欠了欠身子,给凌舜华福了谢恩礼。 “天色已晚,朕就不送了,皇后早点回去休息。” 凌舜华抬脚便走,李尚荣立即高喊,“皇上起驾......” 而佩玖兰目送他离开之后,才转过身子,眼前正是她的重华宫,说是不送,却已经到了门口。 “娘娘,皇上今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夏夜服侍着佩玖兰脱下繁重的宫装,对于刚才御花园中,自家娘娘与皇上的对话有些奇怪。 春朝端来泡着橘皮的热水,放在一旁,上前帮着佩玖兰取下金丝甲套,“还能什么意思,皇上同意王答应与他那个相好了。” “不是,你说的话,我听见了,只是......”夏夜把衣服挂在一旁的架子上,措着词,有些不知该怎么说。 “只是什么?” “本宫想夏夜的意思应该是觉得皇上今晚所言,有些奇怪,不太符合平日他的作风。” 佩玖兰的手已经浸在了盆中的热水之中,淡淡的橘香萦绕在鼻子中间。 “对啊,皇上今日好像很好说话。” “你们管他好不好说话,只要本宫的目的达到就行。” “娘娘,您怎么敢跟皇上讲王答应与她情郎的事情啊,这弄不好,皇上一个生气,” 夏夜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说不定就把王答应给咔嚓了。” “你那什么动作,说的皇上好像刽子手。” “他不是刽子手,却掌握着所有人的命。” “你这话说的没错,”佩玖兰擦干了手,抱起从她进来,就在脚边来回磨蹭的小十年, “本宫也觉得今日的皇上,有些过于好说话,不过这样子,也是好事,本宫不用再把心思费在这上头。” “娘娘,您今日是故意的吗?”知道自家娘娘会帮王答应,但是没想到她会当着皇上的面直言。 “算是吧,”佩玖兰点点头,“今日本只是跟皇上提个醒,不管他同意不同意,这事情,本宫都会管。 没想到随意讨了赏赐,他便答应了。” “大约就像是皇上所言,今日对于那个离蜀公主的嚣张,皇上也不喜。”夏夜兀自猜测。 “依皇上的性子,他要是不喜谁,怕是那人早就在他眼前消失了。” “那除了这些,还会有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春朝摇摇头,“我先去看看洗澡水,好伺候娘娘沐浴。 “娘娘,您怎么知道王答应会刺绣啊?” “她一直都会,你不是看见了,还送了本宫衣裳。” “奴婢说的是那个什么双色云翻刺绣。” 对于王芊羽会刺绣,从她上次送牡丹手帕引起的意外,夏夜就不太满意她,更不会注意这些。 “那是本宫随意起的,吓唬吓唬他们,”佩玖兰呵呵一笑,“而这个技艺嘛,是在王芊羽送本宫的那件衣裳上看到的。” “那件衣裳上有这种刺绣吗?” “有。” “没想到她还挺有本事,这样也不算亏,”夏夜已经把佩玖兰头上的发饰全部取下来,此时正给她顺着头发, “一个刺绣就换了一个出宫的机会,还能会情郎。” “听我们夏夜这意思,怎么有些嫉妒,难不成你也想会情郎?” “娘娘,您别打趣奴婢了。” “是啊,娘娘,”春朝适时的走进来,“她的情郎就在这里,哪里还用的着出宫去会。” “你个死春朝,又胡说,看我不扯你的嘴巴。”夏夜说着就要朝她伸手。 “你能抓的到我再说,不过先说好,不准用武功。” “抓你不用功夫,我只用嘴巴就咬死你。” “只动口的那是小狗。” “你竟然还骂我是小狗,我跟你拼了。” “你们打归打,别碰坏了本宫殿内的东西啊,本宫穷,可换不起新的......” 第一百三十章 黑衣人 回到了皇家使馆,温多娜一句话也不说,扭头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加帕尔急忙喊住她,“温多娜。” 温多娜停在了原地,声音听起来有些黯然,“王兄还有什么事?” “你还没从失败中恢复过来?” “恢复?” 温多娜转过身子,看向加帕尔的眼神中带着阴沉,“王兄经过今晚的事情,难道就没什么要说的?” “你想让我说什么,你今晚的表现实在是太让离蜀难堪了。” “我让离蜀难堪?”温多娜顿时激动的大声叫嚷,“如果不是离蜀的绣技太差,我们会输吗?” “你别胡说。” “我胡说?” 温多娜一把扯下自己衣襟前的绣锦,上面绣的是一只孔雀,用的正是离蜀最引以为豪的双翻层绣。 “一直以来,不管是父王母后又或者是王兄,下臣,甚至于整个离蜀的百姓,个个都认为我们的绣艺是最好的。 而今日,我也只不过想给那个嚣张的皇后一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我们离蜀并不是那般没有本事。 可是事实呢,我们两个人的刺绣,竟抵不过上玄一人的,这样的难堪,可不是我给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请王兄回去好好告诉父王,有些话不要说得太满,真有这个实力才好,不要到时候丢人丢到别的国家去。” “明明是你要与人比试,为何现在会赖到父王身上?” “如果我们离蜀的绣艺真的是第一的话,那么今日我又为何会输?”温多娜说完,留下一脸惊愕的加帕尔,再次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给本公主准备水,我要沐浴。” “是。” “温多娜公主真是有闲情逸致,到现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沐浴。” 两个侍婢才刚被她遣出来,转眼房间便进了一个人,听声音是个男的,浑身黑衣,蒙着面。 莫名的温多娜就想到了昨晚闯进她房间中的妖媚男子,眼前的这个人,怕是无法与他相比分毫。 不过那名妖媚男子嘲笑她一番,便离开了,今日这男子,莫不是又是来嘲笑自己的? 长得好像也不怎么样,不然为什么蒙着面,而且她堂堂一国公主,什么时候沦落到人人可以随时进入房间嘲笑的。 想起这些,又加上今日在宴会之上受的闲气,温多娜可谓是心情不怎么愉快,当即黑了脸,怒声道, “你这个丑男,赶快滚出本公主的房间,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看来公主今晚受的气还没有消散啊。”对于温多娜的无礼,来人一点儿也不介意。 “胡说什么?!” 对于黑衣人知道自己在皇宫晚宴受气的事情,温多娜很意外,吃惊的表情暴露无遗。 “看来在下是猜对了。” “关你什么事。” “本来不关在下的事情,但是在下向来都有怜香惜玉之心,看见美丽的公主不开心,不由的就想关心关心。” “连面都不敢露,还敢说关心本公主,赶紧滚,不然我喊人了。” 对于这么闯进自己房间的人,温多娜没有好感,而且还是一个长得不怎么样的人,就更加不愿意与他多说。 “公主这么辜负在下的好意,真的合适吗?” “你私闯本公主房间,连面也不敢露,还能有什么好意?” “如果是帮公主想办法出气呢?” “就你?” 温多娜毫不掩饰的露出鄙视的目光,不是她不信,想帮她出气,哪有那么容易,而眼前这个男的,她也看不出有什么本事。 “公主好像不太相信在下。” “你一个无名小卒,本公主为何要相信你?” “公主想不想知道,今晚赢了公主双绣娘的那个女人,是谁?” “她是谁与本公主有什么关系?”赢都赢了,再说这个,又有什么意思。 “她是皇上的女人。” “她是谁的女人又怎么......什么?她是皇上的女人?”温多娜有些惊讶,“皇上娶了个绣娘?” “不不不,”男子摇摇头,“皇上的女人除了皇后,都不能用娶,她们只是微不足道的妾室,有些甚至连妾也算不上。” “这个不重要,”温多娜对于这些个咬文爵字的事情不感兴趣,“你的意思是皇上的女人会双色云翻,并且赢了本公主的绣娘?” “是这样。” “那又如何,赢了就是赢了。”虽然有些惊讶,但是知道了这些,又有什么不同,事情依然已经发生了。 “如果我能让她与皇后之间闹矛盾,并且证明她在今晚的刺绣之中做了手脚,并不会双色云翻,又如何?” “可是本公主明明看见......” “公主看见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事人怎么说。” “这个女人是你的人?” 温多娜紧盯着眼前的男子,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许不同,虽然透着遮脸黑布,她并不能够看出什么。 “这个公主不用管,只问公主想不想看到这些?”男子的声音带着蛊惑,对于刚刚失了面子的温多娜,很是吸引。 “皇上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听你的话。”温多娜有些心动。 “这不是公主该过问的事情。” “好,如果你真能办成,本公主就相信你!” “好。”男子回答的很快,好像知道眼前的女人会答应一般。 “我要她当着皇上的面,拆穿皇后。”对于御座上的那个英俊神武的男子,温多娜现在想起来,还一阵心神荡漾。 “可以。” “你为什么要帮本公主?”两人达成了协议之后,温多娜似乎才想到一个该问的问题。 “刚才来的时候,在下就说了,因为见不得美人不高兴。” “你倒是很会说话。” “相信公主更喜欢直接办事的人。”男子走到窗边,“公主明日请想办法进宫,与皇后请安。” “为什么?”温多娜经过今日的事情,简直可以说是对这位上玄的皇后讨厌透了,怎么会去见她。 “不去又怎么看的到?” 男子话音刚落,便不见了身影,而在他离去没多久,同样一个黑色身影随之没入夜色之中。 第一百三十一章 请皇上喝茶 “娘娘,王答应已经在正殿等您了。” 春朝扶着睡好的佩玖兰从床上起身,阳光不知何时已经透过窗户,洒进了寝殿内落地花瓶的一株枯枝上。 “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娘娘,这枯枝要换成花枝吗?”注意到佩玖兰的视线,春朝把拧干净的热帕子递给她,“殿前的白梅依旧开的十分好。” “寒冰不能断流水,枯木也会再逢春,本宫觉得枯枝也别有一番意境,留着吧。” “是。”娘娘的欣赏总是与众不同,却是分外好看。 “夏夜在伺候王芊羽?” “娘娘,除了您,谁使唤的动咱们夏夜啊,”春朝抿唇一笑,“左不过是不让她坐冷板凳罢了。” “这丫头的性子直,经过上次的事情,对王芊羽不冷言相对,已经不错了。” “您说的是。” 春朝从柜子中拿出一件白色的宫衣,样式简单,却彰显身份,正是平日里佩玖兰所穿的那种。 “今日这件不必穿,换一件华丽的,就那件黄色的吧。”佩玖兰指了指另一个柜子中最上头摆放的一件黄色的宫装。 原本佩玖兰已经不再穿这些,可是经过上次佩将军回京,御花园赏花之类的事情后。 夏夜觉得娘娘根本就离不开这些华丽的东西,就算是做场面,也时不时的会穿一些。 所以把原本放这些素色衣服的柜子,又腾出一个,专程摆放一些华丽的宫装,这么看来,确实很有用。 春朝走过去把黄色的宫装拿出来,“还是夏夜想的周到,娘娘纵使时时都穿素色的衣裳,也保不齐有时候会需要这些。” “你这丫头,又知道了什么?” “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娘娘这么做,自然是有道理的。” “你总是心细,”佩玖兰看着春朝认真的神情,“有些事,不是本宫要瞒,发生之后,你自会知道。” “奴婢晓得。”春朝又笑了,“娘娘这次打算怎么让王答应出宫?” “按照皇上的旨意行事嘛,本宫一向都这么遵守的。”佩玖兰说的很轻松。 “娘娘是要公然的请皇上下一道旨意吗?” “自然......” 佩玖兰狡黠的眨眨眼,“不是。” 看着自家娘娘的表情,春朝觉得,自己好像又有什么热闹可以看了。 “去请皇上了吗?” “请皇上?” 春朝露出疑惑的神情,娘娘什么时候要她去请皇上了,而且,她们重华宫说句大不敬的话,一向不怎么欢迎皇上的。 “你这丫头,昨晚皇上好心送本宫回来,本宫不是说了邀请皇上来这里喝茶的吗?” “您...说了吗?” 如果是夏夜,大约会赶紧点头赞同,但是春朝毕竟不是神经大条的夏夜,她真的没听娘娘这么说过啊。 “春朝啊,以后你要学习夏夜,少操点心,这才多大年纪啊,忘性就这么大了。” “......” 佩玖兰一副悠然的模样,“现在去一趟吧,你亲自去请。” “是。” “娘娘,春朝怎么了?神情怪怪的。”夏夜正好进殿,与出去的春朝擦肩而过,她去轻蹙着眉头,好像在思考什么。 “没事,”佩玖兰忍着笑看向她,“王答应呢,又给人家晾那里了?” “没有,奴婢哪里是那样的人,” 夏夜把手中的托盘放在外殿的桌子上,把上面的几样早点端下,这才继续道,“奴婢给她上了茶水。” “那...你可真是心善。” “都是娘娘教导的好。” “皇上,这刚下朝,您歇一会儿,喝口茶。” 李尚荣端着一杯刚泡好的茶递过去,凌舜华没有接,而是斜眸看向他,“什么茶?” “回皇上的话,雨前含露。” “这茶朕喝了几日?” “回皇上的话,三日。” “都三日了,不能换一种?” “皇上是想换茶还是换泡茶的方法?” “你会吗?” “回皇上的话,奴才不会。” “不会还那么多废话,拿来。”凌舜华神色不满的接过李尚荣手中的茶,揭开茶盖,只略微沾了沾唇,便放了回去。 茶还是这个茶,味道也没有任何变化,就连茶水的温度,也是丝毫不差,可不知为什么,今年冬天,他忽然不怎么爱喝这个茶了。 “皇上以前喜欢。”李尚荣忽然道。 “喜欢什么?” “雨前含露。” “朕有说过吗?” “奴才,不记得了。” “不记得还敢说朕喜欢。”凌舜华瞪了他一眼,随手拿起桌上放着的折子,准备御批。 一个小太监忽然出现在御书房门口,小心的朝里头张望,看见皇上正在批阅奏折,不敢进门。 “什么事?”李尚荣快步走过去,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 小太监在他耳边小声耳语几句,李尚荣点点头,他便出去了。 “怎么了?” 对于他们的小动作,凌舜华自然是知道的,见李尚荣重新走过来,头也不抬,随意问道。 “皇后娘娘......” “她怎么了?” 李尚荣的话还未说,凌舜华的头已经抬了起来,刚才小太监耳语的话,他没刻意去听,不然一定听的很清楚。 “皇后娘娘派春朝姑娘过来,请皇上移驾,前去重华宫喝茶。” “皇后,派人,请朕,去,重华宫,喝茶?”凌舜华有些不可思议般,一字字重复。 “回皇上的话,是。” “春朝为什么不进来?” 既然是佩玖兰派过来的,还是她身边的贴身大宫女,怎么会由一个小太监偷偷摸摸的进来,不直接通报,还传给了李尚荣,这着实有些奇怪。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曾经有旨,您在御书房处理政务期间,任何人不得随意打扰。” 李尚荣说的这些,凌舜华记得,上次在她被禁足期间,依旧因为这个原因,打了不少人的板子。 “太监进来通传也算打扰?” “回皇上的话,是。”李尚荣恭敬道, “春朝姑娘传皇后娘娘的话,说如果皇上忙于政务,通传的人就切不可打扰,也不用请皇上移驾,改日再请。” “谁说朕忙?” 凌舜华直接站起身,“朕现在就去皇后那里……喝茶。” 第一百三十二章 温多娜请荐 “皇上驾到......” 李尚荣的声音适时的在观澜殿外响起。 佩玖兰正巧端起桌上的茶,听到外头的声音,唇边勾起一抹微笑,十分淡,几乎看不清楚。 “给皇上请安。” 坐在下首的王芊羽立刻站了起来,屈下膝,与跨门而入的凌舜华行礼,佩玖兰则是站在上首的位置上,欠了欠身子。 “平身吧。” 凌舜华来到上首的另一个位置坐下,夏夜立即端来了一壶茶和一个青玉杯子,很小。 “皇上请用。” “这是什么茶?”凌舜华拿起青玉杯子,转了两下。 “凝露。” 身后侧站着的李尚荣见状,上前两步就准备给凌舜华倒茶,被他随意挥手给制止,然后自己拎起桌上的小茶壶,对准青玉杯。 一股透明水流顺着壶嘴缓缓流入杯中,热气立即袅袅上升,溢在鼻尖处,有种自然的清新。 就好似凌舜华每日上朝,路过御花园闻过的,那种带着晨露朝气的味道。 “这茶的颜色,倒是也配的起这个名字。” 露水都是无色透明的水珠,但是茶水,不管其中泡的是何种茶,或淡黄,或淡绿,颜色或多或少都会显现出。 所以说,佩玖兰给这茶起这样的名字,不是毫无道理,单是这茶的颜色,就与露水无异。 拿起青玉杯放在唇边,浅咂一下,朝露的感觉霎时盈满了口腔,同时又带着一股淡淡的茶香,而茶的味道,有些熟悉。 “好茶。” “谢皇上夸奖。” “王答应也在。”像是才看到下首坐着的人,凌舜华放下茶杯,淡然道。 “臣妾前来与皇后娘娘请安。”王芊羽的声音很轻柔,让人很容易想到白瑾柔。 “你的绣艺不错,竟能赢得离蜀的绣娘。” “臣妾不敢居功,”王芊羽望向上头的佩玖兰,目光满带敬意,“全得益于平日娘娘的教导。” “看来皇后的绣艺也是极好的。” 凌舜华话里有话,佩玖兰怎会听不出,她会不会刺绣,他是最清楚的。 王芊羽却并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只是礼貌性的谦虚,说是受皇后的教导,这在上座的两人听起来,不知各自心中又有着什么想法。 先不说佩玖兰自己是什么想法,但是她知道,凌舜华定然在心中又嘲笑了她一番,这话里已经很明显了。 “娘娘,离蜀国的温多娜公拿着进宫觐见的牌子,在宫外求见。”春朝忽然走进来,缓解了一些看似尴尬的气氛。 “她来做什么?”凌舜华面上显出一丝不耐。 “回皇上的话,温多娜公主说,要为昨晚的事情与娘娘道歉。” “既然如此,那便让她进来吧,”佩玖兰看向凌舜华,“皇上总不能让人家离蜀说我们小气。” “随皇后喜欢。” “谢皇上。” 随着越来越近的叮当声响,温多娜的声音渐渐在殿外不远处响起,“皇后的宫殿未免也太大了,本公主都走了半天了,何时能到?” “温多娜公主请稍安勿躁,到了您自然就知道,”随之的是春朝和煦的声音, “公主是来向娘娘道歉的,这么急躁的性子,可不太合适。” “本公主什么性子,还轮不到你一个婢女插嘴,只管带路便是,别磨磨唧唧,误了本公主的大事。” 没过多久,温多娜一张美丽的脸就出现在殿外。 今日的她衣着仍旧十分华丽,头上佩戴着离蜀国所特有的头饰,串在一起,随着她的晃动,而发出叮当的声响。 当看到上座的凌舜华之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欣喜没能逃过佩玖兰的视线,也许凌舜华也看的清楚,眉峰微微蹙起。 “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 她不是本朝的人,并且身为皇族,所以只是象征性的对着两人欠了欠身子,表示见礼。 “温多娜公主不必多礼。” “谢皇后娘娘。”温多娜直起身子,在春朝的指引下,坐在了下首的另一侧位置上,刚巧与王芊羽坐对面。 “这位是......” 对于上玄并不熟悉的温多娜,除了知道皇后娘娘的凤袍地位,对于后宫中皇上的其他女人的地位品阶配饰,都不怎么认识。 “这位是王答应,”佩玖兰看着温多娜,“昨晚才与公主见过,今日怎么就不记得了。” “原来也是位主子,怪不得觉得面熟,还想着怎么有人长的这么像,没想到竟然是一个人。” 温多娜上下打量着王芊羽,后者对着她微微颔首,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王答应的绣艺不错。” “谢公主赞赏。” “今日温多娜前来,本是为了昨晚在晚宴上对皇后娘娘失礼的事情特地过来致歉,看到王答应,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哦?” 佩玖兰并不觉得意外,“公主又有想法了?果真是年轻人,脑子好使。” 明明皇后看着比自己还年轻,非说出这样的话,温多娜只在心中蜚腹了一下,脸上便立即挂上笑容。 她今日来,是有正事的,先不与她计较。 “昨晚在大殿之上,因为人多,天色又暗,温多娜并不能好好看清楚王答应的刺绣,不知今日还能否开开眼?” “公主对刺绣果真是很感兴趣。” “原本温多娜一直以为离蜀的刺绣乃是之最,没曾想会输给王答应,这实在是让我钦佩,所以......” 佩玖兰把视线转向一旁默不作声的王芊羽,“王答应认为如何?” “请恕臣妾不能答应。” “这却是因何缘由?” 对于王答应忽然的拒绝,皇后娘娘显然不曾料到,一张倾城的小脸上带着些微的惊讶。 “今日臣妾身子不适,所以恐怕不能......”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相对于刚才的惊讶,佩玖兰这句随意的话更是让人有些奇怪。 “王答应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温多娜紧盯着王答应,好像这么就能看出她是否真的不舒服。 “臣妾从小就有旧疾,今日来的匆忙,忘记吃药,所以......” “是真的忘记吃药不舒服,还是王答应故意找借口拒绝本公主?” 第一百三十三章 隐瞒了什么 “温多娜公主,王答应这般苍白的模样,看样子是真的不舒服。”佩玖兰替王芊羽说话。 “皇后娘娘可真是关心皇上其他女人的健康。” 温多娜不阴不阳的话,倒是与她进门前,说要跟皇后娘娘道歉的话大相径庭。 “大家同在这后宫之中,又情同姐妹,一起伺候皇上,本宫自然关心。” “皇后娘娘,温多娜只是想再见识一下王答应的绣艺,并无其他意思,娘娘又何必多番阻挠呢?” “本宫并不是要阻拦,只是现在王答应的样子,公主也看到了,不如等她身子好了,再与公主鉴赏又如何?” “皇后娘娘......” “好了。” 温多娜还想说什么,却被凌舜华轻吐出口的两个字吓的不敢再出声,因为这会令她忍不住想起昨晚大殿之上的场景。 难道今日自己费尽心机进宫,并不能看到她想看到的结果吗? 温多娜有些不甘心,视线依旧紧紧锁着低头垂眸的王答应,这个人,究竟是不是黑衣人的人? 如果不是,那么黑衣人为何要对自己这么说,如果是,那又为何到现在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就在温多娜沉思在眼前这些让她有些不明白的事情上时,令她意想不到的惊喜发生了。 “皇后。”凌舜华转头看向一旁的佩玖兰, “我上玄乃是泱泱大国,岂可失了气度,既然温多娜公主想看,王答应再绣一次,又有何妨?” “皇上,” 佩玖兰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没能逃过温多娜的眼睛,“不是臣妾不允,而是王答应的身体她......” “如果需要吃药,派人去悦庭殿取来便是,还不舒服,把御医也叫来一起看看。” “这......” “皇帝陛下所言极是,温多娜谢恩。” 眼看话已经说到这里,佩玖兰好像已经有些力不从心,眼眸轻扫了下王芊羽,淡淡道, “王答应,既然如此,不如你就......” “皇上,请恕臣妾不能。” 此时的王答应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从椅子上起了身,立即便朝地上跪去。 “不就是绣个东西,这般推脱究竟是为何?!” 皇上显然是发火了,手重重的拍在一旁的桌子上,震得上头的青玉茶杯都晃了几下。 “臣妾,臣妾......” 王答应断断续续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眼睛的视线顺着低垂着的头偷偷向佩玖兰看去。 “王答应,皇帝陛下问你话,你看皇后娘娘做什么?”温多娜嘴角含笑,状似无意的提起。 “臣妾没有看皇后娘娘,没有。” 像是偷窥被人发现,王答应又偷看了几眼佩玖兰的那个方向,便把头埋的更低了,几乎就要贴向地面。 而这掩耳盗铃的表现,并不能站住脚跟。 “皇后。” 凌舜华看向佩玖兰,声音里听不出是否生气,“说说吧。” “皇上让臣妾说什么?”佩玖兰依旧自顾自的喝着手中的茶,对眼前的一切好像不甚在意。 “你与王答应究竟在隐瞒些什么?” “皇上误会了,臣妾并没有隐瞒什么。” “你们当这眼前的人都是傻子不成,看不出你们两个的眉来眼去?” “皇上,请注意措辞,”佩玖兰纠正道, “眉来眼去是指两个异性,嗯,也许同性,谁知道呢,互对双方有意思,所以用眉眼传情。 虽然刚才王答应可能,大概,也许偷看了臣妾两眼,但是这个词,用在这里,是不合适的。” 凌舜华拿起被晃到桌边,却没有洒出一滴茶的青玉杯子,饮了一口,“朕在问你严肃的事情,别东拉西扯。” “臣妾也很严肃,倘若皇上在朝堂之上,看到两个大臣也这般动作,却说他们眉来眼去,这让百官听了多有不当。” “皇后难道不知道,这词还有另一种解释?”凌舜华挑眉。 “臣妾洗耳恭听。” “还指不正当的勾搭。” “皇上这又错怪臣妾了,臣妾......” “好了皇后,你既然不愿意说,那么就让王答应说说,”凌舜华的视线落在地上跪着的人身上, “王答应,虽说王贵人已经死了,但是你应该还有别的亲人在世,朕今日上朝,看王大人的气色好像有些差......” “皇上,”地上跪着的王芊羽忽然重重磕了个头,口中不停道,“臣妾说,臣妾说。” “皇帝陛下,”温多娜恰到好处的站了起来,欠了欠身子,“这是上玄的事情,离蜀不便参与,还请允许温多娜先行告退。” “不必,”凌舜华看也不看她,视线依旧落在王芊羽身上,“这事显然与昨晚的刺绣有关,公主听听也无妨。” “谢皇帝陛下。” 扫了一眼重新落座却嘴角上扬的温多娜,佩玖兰眸中,闪过一丝灵动。 “说吧。” 感受到上方视线的压抑,王芊羽浑身瑟缩了一下,便开了口,“启禀皇上,并非臣妾有意推脱,而是......” “而是什么?” 温多娜脱口而出,注意到来自上方的两道视线,随发现自己有些冲动,立即端起桌边的茶水,稍微垂下眸子,以掩饰尴尬。 “臣妾压根就不会双色云翻。”王芊羽顿了顿,发现无人说话,只好继续开口, “昨晚只是因为事情紧急,娘娘怕上玄输了,失了名声,所以就想出了这个办法,知道臣妾会一些刺绣,就派人叫了臣妾过来。 说让臣妾不必担心,只管按照平日的手法绣就行,到时候她会让人把两面不同的刺绣粘连在绣架之上。 只需时辰一到,臣妾就当这双色云翻是臣妾绣的就可以,反正宴会是在晚上,而大殿人多,离得也远,看不真切。 大臣们大多不懂这些,就算有人眼力好,看出一些不同,但是为了上玄,他们也会闭口不言的,所以......” “混账!” 凌舜华怒喝一声,吓得一屋子的人都跪了下来,除了依旧稳如泰山的皇后,还有一旁看热闹的离蜀国公主。 “皇后,这就是你想的办法?”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处置 “皇上,臣妾不懂您在说什么。” “王答应都这么说了,皇后还不承认?” 凌舜华的话虽然饱含着质疑之词,但是若在场的人细心一点,也许能够发现,他的面部表情一如往常。 “那只是她的一面之词。” 佩玖兰用手随意掸了下衣角不曾出现的褶皱,淡然的好像在讨论吃什么一般。 “皇后娘娘可真是厉害,” 温多娜觉得等了半天,是该她添一把火的时候了,“为了赢我离蜀,可是什么手段都用上了,我离蜀输了绣艺事小。 可是皇后娘娘这么蒙骗皇帝陛下,这是犯了欺骗君王的大罪,如果在离蜀,是要杀头的。” 佩玖兰看向温多娜,笑的很悠然,“既然温多娜公主这两日总是请本宫指教,那么本宫就教导你一二。 首先,公主说的这么多话,可以用不择手段,欺君之罪八个字足矣,以后回国记得多读些书,也好少浪费些口水。 第二,本宫刚才已经对皇上讲了,这纯属王答应的一面之词,公主知道这几个字的意思吧,就是单指一人所说的话。 皇上都尚且没有说本宫所犯什么罪,那么公主又操的哪门子心,果真离蜀太小,公主太闲吗?” 对于佩玖兰的口才,大约在昨晚宴会的大殿之上,温多娜已经多少了解,此时明明已经有人证明此事是她所为。 可是她单单只是说出这样一番话,就依旧能让她人无法辩驳,果真不是一个可以小瞧的角色。 “皇后娘娘的嘴巴真是好生厉害,温多娜领教,虽然此时也牵扯了离蜀,但是既然皇帝陛下在此,想必能还我一个公道。” 说完,温多娜还朝着凌舜华福了福身子,大有一种让皇上替她讨回公道的意思。 “王答应,你确定此事是皇后所为?” 凌舜华对着地上的人缓慢的说道,就好像她如果回答错一个字,立即就会身首异处。 “......” 王芊羽忽然不说话了,这可急坏了一旁的温多娜,心中暗骂这个女人胆子小,“王答应,此事事关我离蜀,你可要想好了。” “回皇上的话,此事不是皇后娘娘所为。” “你虽说是女子,但也不可出尔反尔!”温多娜气的直接站了起来,指着王芊羽的鼻子吼道。 “公主,气大容易伤身,还是心平气和的好,” 佩玖兰朝着她笑了笑,可是温多娜却觉得这个笑饱含着讽刺,“王答应,你刚才明明说这些事情都是皇后主使的。” “公主莫不是听错了,”王芊羽虽然跪着,但是仍然抬起头,看了温多娜一眼, “这事是我做的,当时皇后娘娘曾经派人去请我,问会不会这种绣艺。 为了能让娘娘信任,给上玄挣得颜面,也为了皇上能够注意到我,所以我便扯了谎,那双面刺绣牡丹,是我黏上去的。” “但是从皇后刚才维护你的样子看,她定然也是知道的,对不对?” 温多娜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忽然发问,而王芊羽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明显的一个怔愣,被温多娜抓到。 “皇帝陛下,您看到了吗,就算此事不是皇后娘娘所指使的,她也知道,这算不算同谋?” 没有想到王芊羽会突然反口,温多娜只能改变策略,只要能拖佩玖兰下水,指使改成同谋也没有关系。 “这词用的不错,公主还真是聪明过人,学的快。”佩玖兰夸奖道。 “皇后,公主说的可对?” “皇上,王答应是会双色云翻的。” “皇后娘娘,事到如今,你还要还当着皇帝陛下的面说谎话吗?” “温多娜公主,请注意谦称,对皇后娘娘要用您。”佩玖兰身后的春朝出声提醒。 “一个小小的婢女,也敢在这个时候多话,不想活了?!” 对于佩玖兰,温多娜奈何不了她,只能依靠皇上,但是她身边一个小小的宫女,她自问还是能够收拾的了。 “怎么?” 佩玖兰的声音倏地变的有些阴冷,与刚才她一直淡然的语气截然不同,“温多娜公主想发落本宫的婢女?” “温多娜不敢,只不过皇后娘娘对于您的婢女,是不是疏于管教?” 对于佩玖兰忽变的口气,温多娜有些心惊,但皇上在此,她就不信皇后还能为了一个婢女把她怎么着。 而且还有眼下的这件事情要算,她且先不与她计较这些个小事,“皇后娘娘这么悠闲,不如我们再来讨论一下眼前的这件事。” “本宫是否悠闲,还轮不到公主过问,而本宫的婢女,也不是公主能够管教的。” “皇帝陛下,您看看皇后娘娘,温多娜只是因为她的婢女不分场面和大小,才说了一句,可是皇后娘娘她......” 温多娜显然是受到了惊吓,美丽的小脸顿时有些通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要哭出来。 “皇后,你话说的有些过了。”大约是见不得美人这般委屈的表情,凌舜华难得的替温多娜说话。 “皇上怜香惜玉,臣妾自然是说什么都不对。” 佩玖兰看了眼凌舜华,又把视线落在了温多娜的脸上,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 “好了,还是说王答应的事情吧,皇后到底知不知情?”凌舜华一点儿不觉得尴尬。 “臣妾不知。”佩玖兰依旧否认。 “王答应,你说呢?” “臣妾没什么好说的。”王芊羽静静的趴在地上,等候皇上的处置。 “王答应欺上瞒下,擅自在晚宴上对比试绣品动手脚,从即刻起,褫夺封号,降为平民,重打十棍,立即赶出皇宫。” 凌舜华的语气十分冷漠,“其父王安,教导不严,罚俸一年。” “谢皇上圣恩。” 王芊羽重重的磕了头,不止对凌舜华,对于上首的佩玖兰也是,然后便被两个听候旨意进来的侍卫给拉了出去。 “皇帝陛下,只是处置王答应吗?”温多娜一双美目看向佩玖兰,这才是她的目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处罚结果 佩玖兰并不看温多娜,视线反而停留在王芊羽离去的殿门处,“公主这么看着本宫,莫不是觉得本宫也应该与王答应携手离宫?” “皇后,携手这个词用在这里,可并不合适。”凌舜华的脸在听到佩玖兰这一句玩笑话时有些黑。 “皇上学识渊博,”佩玖兰收回了目光,轻轻落在一旁的凌舜华身上,“臣妾谢皇上教导。” “皇帝陛下,皇后娘娘她......” “好了公主,”凌舜华打断了温多娜的话,“你的意思朕清楚,王答应已经被朕赶出皇宫,也算受到了教训,至于皇后......” “怎样?” 温多娜屏住呼吸,很怕凌舜华会轻易放过佩玖兰,因为从现在的情况看,皇上好像并不生气,也没有处置皇后的打算。 “皇后并不承认这件事情与她有关。” “皇帝陛下,虽然王答应的口供前后不一致,但是皇后娘娘总归是有嫌疑的。” “公主说的在理,”凌舜华看向佩玖兰,“皇后,此事虽然与你无关,不过你身为后宫之主,自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是臣妾的疏忽,因为近日身子不适,没能管理好后宫,请皇上降罪。” 看到皇后终于从椅子上起身,来到皇上面前,半蹲下身子请罪的样子,温多娜觉得如果不是此时的场面不合适,她一定会笑出声的。 “既然如此,皇后这几日就在宫中好好养身子吧,没事不必出宫门。” “多谢皇上。” “皇上起驾......” 李尚荣快步跟上凌舜华的脚步,直接离开了佩玖兰的重华宫。 “皇后娘娘,您的身子没事吧?” 温多娜上前几步想去扶起佩玖兰,却被一旁的夏夜直接用身子侧开,对于她这么不礼貌的行为,此时的温多娜反而一点儿也不生气。 “多谢公主挂念,”佩玖兰的神情一如平常,“今日真是有劳公主走这么一遭,不然本宫岂能好好待在宫中养病。” “皇后娘娘何必如此客气,”温多娜就这么站在她的面前, “不过话也说回来,娘娘真是好手段,王答应宁愿被赶出宫去,也要维护于你。” “是您。”春朝再次提醒。 “随便吧。”眼下皇上又不在,温多娜也不必与她咬文嚼字,事事遵循, “只不过皇帝陛下英明,虽然没有把皇后娘娘怎么样,但是近期,您怕是只能待在自己这宫中了。” “养病期间,本就不适合在外吹风,皇上如此心疼本宫,本宫很是感激。” 温多娜嗤了一声,“皇后娘娘不仅口才好,自己欺骗自己的本事也是不低。” “公主想说的是自欺欺人吧,都叫你回离蜀以后多多找些书来读了。” “皇后娘娘,想说什么您尽管随意。” 温多娜抬手捋了捋垂在肩上的秀发,“反正等温多娜离开这个殿门,您怕是都没有机会教导了。” “说的也是,”佩玖兰颔首,“公主远道而来,毕竟待不长久,那本宫就先提前送送公主了。” “谁说本公主要走了?”温多娜叫道。 她说这句话,可不是皇后所理解的意思,她为了皇帝陛下而来,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离开,皇后娘娘说这话她可不爱听。 “不走,难不成留着过年?” 佩玖兰站了起来,“春朝,本宫还要遵循皇上的旨意,好好养病,就不能陪公主聊天了,送她出宫。” 春朝让开一条道,伸出一条胳膊,“公主,这边请吧。” 看着佩玖兰留给她的背影,温多娜恨恨的跺了跺脚,转过身子瞪了春朝一眼,“本公主自己会走。” “那就最好。” 春朝一点也不客气,站在原地等温多娜跨过殿门,转身便回内殿,丝毫没打算继续送她。 “小姐,我们该走了。” 皇宫侧门处,从刚才起便站着两个人,穿着很是朴素,但是从面相来看,又不像是普通的百姓。 “剪水,我出来了。” “是,小姐,您终于出来了。”剪水眼中含泪,很替自家小姐高兴。 “没想到我还能有活着出来的一天。” 王芊羽抬头看着眼前这四方高的墙壁,从来不曾想过,她还能从这里出来,活着出来。 “都是小姐有福气。” “不,这福气不是我自己的,是贵人的,”王芊羽扭过头去看剪水, “你怎么会出来,我是犯了罪,被皇上下旨给赶出来的,你怎么也能......” “小姐,是贵人让人送奴婢出来的。” “真没想到,你也能跟我出来。”王芊羽忽然朝着宫墙跪了下去,“今日之恩,永当不忘。” 剪水也学着王芊羽跪了下去,“来世做牛马,报答今世恩。” “看来王答应对皇宫还有留恋,不如在下送你回去如何?” 王芊羽刚站起身,眼前便出现了一个黑衣人,看来对她的身份很是了解。 “人呢?” “王答应在说什么?” 王芊羽紧紧盯着黑衣人,“你要我做的,我都已经做了,你想出尔反尔吗?” “看你这话说的,鄙人怎会这么做呢?” “如果不是你抓了李淮阳,我又怎么会听你的话去陷害皇后娘娘。” “你陷害了吗?” 黑衣人上前一步,眼光带着些阴寒,吓得王芊羽不由的退后一步,“我怎么听说你之后又反悔了?” “我是故意的,”王芊羽定了定神说道, “如果我死咬皇后娘娘,皇上不见得会相信,但是我先咬她,之后又反悔,就算皇上当时不惩治她,事后也会有所怀疑。 你已经看到了,我被皇上赶出皇宫,没死已经算命大,连家父也受到了牵连,而皇后娘娘,想必不会平安无事吧?” “她被禁足了。”黑衣人说道。 “其实这一整件事,原本就是对上玄有利的,先不说这件刺绣是不是我真的造假,单是赢了离蜀,皇上就不会太生气。 但为了维护上玄的颜面,给离蜀公主一个交代,所以把我赶出宫,把皇后娘娘禁足。 这处罚已经不轻了,毕竟皇后娘娘的身份和地位在那里摆着,并不只是好看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要本公主做什么 “照你的意思所说,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 “不管什么功劳,我都不想要,我只要你放人。”见黑衣人好像是相信了她的话,王芊羽赶紧要人。 “人在他该待的地方,最好让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不然,李淮阳就不止是昏迷这么简单了。”黑衣人说完,便消失在两人眼前。 “小姐,他......” “不必担心,该做的我已经做了,李郎想必应该还在他的家中养病。” “可是皇后娘娘......” 剪水欲言又止,虽然小姐是受黑衣人的要挟,但是就这么出卖了皇后娘娘,是不是不太好。 王芊羽自然知道剪水是什么意思,只是再次抬眸看了一眼这高高的宫墙,便抬起了脚步,“皇后娘娘不会有事,我们走吧。” “说不送还真的不送了,这该死的婢女,有机会本公主一定砍了你的狗头!” 此时的温多娜因为无人护送出宫,反而在这硕大的皇宫之中迷了路,转了好半天,还在一片山茶花园打转。 进宫的时候,因为拿了腰牌说了目的地,便有人带领她来到了皇后的重华宫门口,但是她的婢女却是不能一起进来。 现在孤身一人,就算偶尔碰见三两个来回走动的宫婢,也是有自己的职责,就算看见她,也当做没看见,小跑着便走了。 而巡逻的宫廷侍卫,正是刚巧巡视过御花园的这片山茶花附近,所以起码要有一会儿,不会有人帮她了。 “这么大的皇宫,人都死哪了,混蛋。” 温多娜再次走了一圈,终于发现了这片花圃的出口,刚走两步,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 “公主好兴致,在这里赏花,让在下好找。” “你怎么会在这里?”温多娜吃惊于黑衣人的武功和他对皇宫的了解,就这样的装扮,在白天竟然随意出入。 “公主今日看开心了吗?” “还行吧,”温多娜伸手拽下一枝茶花,撰在手中,“都被禁足了,还摆出一副高姿态。” “那是否相信在下的话了?” “你还说,你安排的人是怎么回事,关键时刻竟然反口,如果不是本公主死咬不放,你觉得皇后能被禁足吗?” “她不是在下的人?”黑衣人看着温多娜笑道。 “什么?” 手中的山茶就这么惊落在地上,温多娜看也不看,狠狠的踩上一脚,直到脚下的花瓣四分五裂方才罢休。 “不是你的人,你竟然敢让本公主来看。” “是不是在下的人有什么要紧,”黑衣人双手环抱在胸前,“重要的是她在关键时刻能够起作用。” “随你怎么说,”温多娜想要的目的暂时已经达到,所以此时也不在乎这点小事,“说吧,你想让本公主做什么?” “公主说这话是何意啊,在下不是说了,只是不想看到美人伤心吗。” “你也不必装了,”温多娜瞥了黑衣男子一眼, “你不会平白无故的帮本公主,本公主既然接受了你的好意,那么自然也会回报于你。” “公主果真是个聪明人,”黑衣人笑了笑,“既然公主这么说,那就帮在下一个小忙如何?” “什么忙?” “过些时候公主自会知道。” 黑衣男故弄玄虚的样子,令温多娜有些不满,“怎么,现在还不能说吗?” “现在还不到时候,公主放心,需要您帮忙的时候,在下会不客气的。” “那就到时候再说,”温多娜又低头扫了眼地上被她踩碎的山茶, “不过本公主把话说在前头,这忙本公主能帮就帮,帮不了你也别怪我。” “公主放心,这个忙,您一定能帮,而且会非常乐意。” 黑衣男说完,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的景色确实不错,也难怪公主在这里待着不走。 不过要是公主欣赏够了,出了这片山茶花园,往前直走,右拐路口处,会有人给公主带路,如果你需要的话。” “大白天来来回回的,早晚让侍卫发现。” 温多娜看着黑衣男消失的方向嘟囔两句,便快步朝他说的地方走去,她可不想在这里再耗时间了。 “什么?!” 白瑾柔猛然从美人榻上直起身子,看向翠萍,“皇后果真又被禁足了?” “从暗里传来的消息,应该没错。”翠萍递过去一杯茶,白瑾柔摆了摆手,她便放到了一旁的案子上。 “有没有说是因为什么原因?” “具体的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好像与离蜀国的公主有关。” “离蜀国的公主?”白瑾柔的水眸眯了眯,眸中的精光一闪而过,“这离蜀国的公主,听说长的很漂亮?” 欢迎来使的晚宴上,除了皇后娘娘这位后宫之主,后宫中任何其他的女人是没有资格参与的。 所以到现在,白瑾柔并没有见过离蜀国之中的任何一个来使,包括加帕尔王子和温多娜公主。 “好像是挺漂亮的,毕竟是一个国家的公主,带着异国的风情,” 翠萍回想了下听到的小道消息,“听说在皇上接待来使的晚宴上还献舞了。” “之后提出比试绣艺,却输掉了。”这件事已经在满朝传的沸沸扬扬,白瑾柔自然也是知道的。 “是的,娘娘。” 说到这里,翠萍朝殿外看了看,然后小声道,“您知道跟离蜀的绣娘比试绣艺的是谁吗?” “是谁?” 对于能赢离蜀绣娘的人,白瑾柔也十分好奇,要知道这离蜀之前在刺绣之上,可是称为第一的国家,没想到竟然会输给了上玄的绣娘。 “悦庭殿的王答应。” “王贵人的妹妹?” “是。” “本宫倒是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绣艺。” 白瑾柔蹙了蹙秀眉,没想到,她倒是小看王芊羽了,这下她可要在皇上面前好生招摇了。 “什么绣艺啊,”翠萍撇撇嘴,显然是探听出了不少消息, “听说是她自己搞的鬼,眼下已经被皇上褫夺封号,降为贫民,赶出皇宫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复杂的味道 “王答应被赶出了皇宫?”白瑾柔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翠萍,凝眉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约是今天晌午的时候。” “那个时候,离蜀国的公主是不是也进宫了,这件事在皇后的宫中发生的?” 翠萍摇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只知道王答应被贬出宫,皇后娘娘禁足,都与这个公主有关。” “看来,这个离蜀国的公主,还有些本事。” 白瑾柔重新躺回美人榻上,形态更显悠闲,“有机会请进宫来,本宫想见见她。” “听说这个公主傲的很,”翠萍有些踌躇,“娘娘请她,怕她会不识好歹......” “放心,你只管让人去请,她会来的。”白瑾柔嘴角的笑,很是柔美。 佩亦城刚从前厅回来,就发现萧文不在,明明他离开之前,这家伙还在睡觉来着,眼下却只有仆人在收拾房间。 “少爷。”仆人看见佩亦城连忙躬起身请安。 “萧公子呢?” “奴才不知,奴才过来收拾房间的时候,已经没有看到萧公子了,少......”仆人还没有说完,佩亦城已经再次离开了房间。 “少爷就是少爷,功夫真厉害。”仆人门口感慨了一番,便继续收拾。 当找了大半个府邸之后,佩亦城忽然想到了某处,足尖轻点,便朝着府中的一处梅林飞去。 这里原本是妹妹佩玖兰还在府时,喜欢常来的一个去处,此处的梅林也是她吩咐下人亲手栽种的。 佩玖兰很喜欢花草,不管是见过的,还是没见过的,她都能叫出名字,甚至说出此花的含义,梅花便是其中之一。 玉兰,红枫,这些更是她常挂在嘴边的植物,大约因为它们所包含的意思,是她所喜爱的吧。 她曾经说,喜欢梅花的纯洁和清冷,不畏寒冬,也会傲然开放,当然还有一点主要的,她喜欢用梅花入茶。 只是自从她入宫,自己跟随父亲一起去边关,上战场,再到这次回京,他都不曾再次好好欣赏过这片府中独有的风景。 此时的萧文正坐在梅林中的一处亭台上,石桌上摆放着茶水,水果,点心,还有一些看似煮功夫茶的用具。 “把那个加加尔王子送走了?”萧文头也未抬,一手正从旁边的小炭炉上取烧开的水。 佩亦城淡蓝色身影落在他的面前,凝神看着他的动作,“跟你说了好几次,人家叫加帕尔,还没走,父亲在招待。” “他叫什么关我屁事,”对于与自己无关的人,萧文向来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更别说他叫什么了。 “他不是来找你的吗,怎么你还偷跑出来,让老爹自己接待。” “我这不是怕你无聊吗,”佩亦城在他对面坐下,“你别告诉我,你在煮功夫茶。” “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没眼神,你看错了。” “别否认,我都看见了,你那黑眸之中,分明充满了怀疑。” “我没......” “既然如此,那尝尝吧。”萧文把一个十分精致小巧的翠玉杯子递过去,里面是他刚煮好的茶。 “这是......”佩亦城迟疑的举起翠玉杯,对里面的液体表示怀疑。 “琉璃双佩,我也有一只。”萧文举起自己面前的翠玉杯,示意佩亦城,两只杯子是一样的。 佩亦城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我是说这杯中的绿色液体。” “踏雪寻梅啊,不然我怎么特地跑这梅园来,你快尝尝。” “子墨啊,那什么,你喝过玖儿煮的踏雪寻梅吧?”佩亦城试探着问。 “自然,你煮的我也经常喝。”如果不是在萧文的强烈要求下,这么复杂的茶艺,佩亦城哪里能时不时就煮给他喝。 “我们煮的,是什么颜色?” “无色啊。” 萧文看着佩亦城紧盯着杯中的绿色液体,这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哦,那个颜色我看腻了,就加了点别的。” “踏雪寻梅原本就是无色的......” “那你就当这是雪顶含翠,我记得玖儿也煮过这个茶,颜色有点偏绿吧?” “可你煮的不是踏雪寻梅吗?” “我说你到底喝不喝?”对佩亦城的挑剔,萧文有些恼了,“觉得跟我喝茶无聊,就去找加加尔吧。” “别,我没说不喝啊。” 看萧文的表情,好像快生气了,佩亦城立即举起手中的翠玉杯,喝了一口,顿时口中充满了复杂的味道,一时之间无法形容。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喝?”萧文兴奋的问。 佩亦城一时无法回答他,一双黑眸只能牢牢锁住眼前的人。 “好喝的无法形容吗?”萧文拍了下手, “我就知道,这天下就没有什么事难得倒我萧子墨,不就是煮功夫茶嘛,我随手一煮,就让你好喝的说不出话。” “你......” “还要一杯?”萧文举起小茶壶就要给佩亦城重新添上。 “不,不是。” 佩亦城赶紧抬起修长的手,盖住杯口,“我想问问,你这水中到底加了些什么?” “茶啊。” 萧文理所当然,这煮茶,煮茶,不加茶那还叫什么茶,直接说煮开水不就好了。 “你都加了什么茶?不止一种吧?”佩亦城回忆着口中这股复杂的味道。 “怎么能加一种那么小气,这可是煮给斯辰喝的,我当然最少加上个十几种啊。” “十,十几种?” “当然,你不用这么惊讶,都是好茶,像是雨前含露,君山针毫,碧湖,绿荷,井上观园......” “行,你不用说了,”佩亦城抬手制止,“这些茶你是怎么塞进这么小的茶壶中的?” 茶叶都是在最佳采摘期,采取上面最新鲜的嫩叶,经过炒制而成。 当放入沸水中煮泡的时候,原本在炒制过程中,已经卷曲的叶子,都会因为热水的浸泡而促使整片叶子伸展开来。 就算每样只用一小撮,如果萧文可能只用这么一点点的话,先别说这么多茶叶能不能塞进这样的小茶壶之中。 单是浸泡在水中,怕是壶中拥挤的,让壶嘴根本连一滴水也别想倒出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只品茶就好 “你当我是傻子吗?” 萧文感觉自己的智商深深受到了侮辱,不由得狠狠瞪了佩亦城一眼,方才继续道, “我当然是换了个很大的茶壶,把这些茶全部放进去煮,煮沸之后,再过滤出茶叶,把剩下的茶水再倒入这个小茶壶。 等煮开之后,就可以做踏雪寻梅了,怎么样,本公子是不是很聪明?” “......” 听完萧文的高谈论阔,佩亦城额角随之垂下三根黑线,更加无言以对。 “你这一副便秘的表情是要怎样?”萧文有些不悦,“有话就直说。” “我能直说吗?” “说。” “不生气?” “快点。” “子墨,那个,我觉得吧,以后这功夫茶,还是我来就好......” 萧文挑眉,斜眼看着佩亦城,“你什么意思?” “子墨,讲真......”佩亦城的表情忽然变得很认真,让萧文下意识的便静静听他讲话, “你品茶的本领,很少能有人超越,大约也就是云轩或者玖儿他们能与你比较,但是你与云轩一样只品茶就足够了。” “为什么?” “因为你煮的茶,味道有些......” “味道有些?有些什么?” “味道有些复杂......” “好喝就好喝,不好喝就不好喝,复杂是什么意思?” 萧文觉得佩亦城说的话很敷衍,他虽说是第一次煮茶,但也是第一次听说有一种茶是复杂味道的。 “你有喝过吗?”佩亦城问道。 “没有,你来的时候刚煮好,特意给你先尝。” “我真的好感动,”佩亦城拿过一旁炭火炉上继续煨着的茶水,倒入萧文面前的那只琉璃双佩杯中, 然后另一只手拉过他的手,把杯子递给他,“你也尝尝,好东西我们应该分享,这可是你亲手煮给我喝的茶。” “喝就喝。” 从佩亦城的各种反应来看,萧文已经猜到了这茶水大约不会多好喝,但是他才不会让佩亦城看笑话,举起杯子...... “咳...咳咳......” “小心一点,喝口茶也会呛到吗?” 佩亦城赶紧起身上前,夺过萧文手中的杯子,与他顺着后背,“怎么样,好点没?” “没事。” 萧文伸出手,制止了佩亦城继续给自己顺背的动作,再次缓了一口气后,缓缓道,“这味道,果真复杂的很......” “你也知道啊。”看着他那纠结的表情,佩亦城终于忍不住笑了,“下次还煮不煮了?” “煮。” 萧文斩钉截铁道,“哪里失败,就在哪里站起来。” “那如果一直失败呢?”佩亦城反问。 不是他要打击萧文,而是经过这么多年的认识与相交,加上对萧文的性格等各种因素多方考虑,佩亦城才得出的结论。 “如果一直如此,那我只能怀疑那个地方有个坑。” “......” “你对我这么没信心?”萧文一双眼眸亮晶晶的,带着些期盼看着佩亦城。 “随你喜欢吧。” “你可答应了啊,下次煮好,还给你尝。”萧文眉开眼笑。 不知为何,佩亦城听到这句话,忽然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加加尔来做什么?”品完了他的功夫茶,萧文好像才又想到这个不受欢迎的人,似乎还没有离开。 “还能有什么,昨晚宴会结束时,他不是说要改日登门拜访吗。” 提起加帕尔,佩亦城好像也不怎么喜欢他,难道是受了他妹妹的影响,厌屋及乌吗? “看来,在他们离蜀人眼中,隔日就是改日。” 眼下茶水是不能喝了,萧文随意拿起果盘中的橘子,剥了起来,“他们兄妹还真是悠闲。” “你又知道什么了?”对于萧文身边有多少高手,佩亦城没有问过,但是绝不会少,并且绝对是一流的。 “难道加加尔来的时候没有告诉你,为什么没有带他的宝贝妹妹一起来吗?” “他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要知道她妹妹可是喜欢美男喜欢的紧,不然,怎么会只是听到云轩的传闻,就大老远从离蜀赶来, 这要是看见你,还不直接就扑上来了。”萧文做了个猛虎扑食的姿势。 “少胡说,你长这么好看,她怎么不扑你?” “哎哎哎,”萧文嘴角上扬,“你刚才夸我好看了。” “没有,你听错了。” “我这耳朵好使的很,”萧文前倾着身子,在佩亦城耳边小声道,“你晚上说梦话我都听得见。” “滚蛋。” “哈哈哈,我不管,反正你夸我了。”萧文笑的肆意,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很好看。 “不过你放心,她要敢朝你扑过来,我揍得她父兄都认不出来。” “君子动口不动手,尤其是女人。” “我不动手,我用脚踹,行不行?”萧文眉峰一挑,“难道你还嫌我多事,妨碍你搂丑女入怀?” “我是怕你脏了手。” “这还差不多,”萧文满意的点点头,“为何我不跟你一起去前厅踹她?” “因为你知道温多娜今天不会过来。” “没错。” “她进宫了?” “聪明。” “去找玖儿?” “嗯,宫中传来消息,户部尚书王安的庶女王芊羽,已经被赶出宫了。”萧文连带着橘皮,递过去一个刚才剥好的橘子。 “昨晚比试绣艺的那个女人?” “你记得还真清楚。” “没有,不知道什么样子,只记得轮廓。” “你可真会说话。” “还是萧公子教的好,”佩亦城剥下一瓣橘子入口,“很甜。” “话?” “橘子。” 萧文站起身,随意走了两步,靠在佩亦城身后的柱子上,“看来他们兄妹两个,很中意你和玖儿啊,这还分开找上门了。” 佩亦城只能随着萧文转过身,“她进宫与昨晚之事有关,谁给她出的主意?” “你怎么知道有人给丑女人出主意?” “王安的庶女不会平白的被赶出皇宫,如果真犯什么罪,也应该会打入冷宫或者被杖杀。 而她昨晚,明明才替上玄赢得了离蜀,眼下根本不会去犯事,从现状来看,显然与昨晚有关。 但是温多娜这个女人,并没有这样的脑子。” 第一百三十九章 御赐茶名 “她要是有你脑子一半的一半,也许我会认为她还算聪明。” “看来我们可以去请云轩也尝尝复杂了。”佩亦城对着萧文眨了眨眼,有些调皮。 “什么叫复杂?”萧文不满道,“我这是踏雪寻梅好吗?” “你当云轩没喝过踏雪寻梅,打量着蒙骗人呢,这要是到他那里,可是欺君之罪。” “不不不,你把云轩想的太简单了,”萧文伸出食指,来回摆了两下,“他很可能会......” “萧子墨,你这玩意儿该不是毒药吧?” 眼下只有三人的御书房内,凌舜华只能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白水来漱口,可是口中那股复杂的味道,却始终无法消散。 “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我,这可是本公子第一次煮功夫茶,你们赶上好时候了,却没一个人知道感恩。” 萧文知道这茶的味道有多么难以形容,可是凌云轩的反应也太夸张了些,他可没见佩斯辰漱口。 “感恩?” 凌舜华饱含凶狠的视线狠狠瞪着他,“用不用朕再给你颁一个感恩状?感谢感谢你这玩意儿没能毒死人。” “哈哈哈......” 佩亦城在一旁笑的前仰后合,能让一国之君凌舜华如此无语的人,除了萧子墨,普天之下怕是很难找出第二个了。 “这倒也不用,随便赏我几万两金子花花就行了。” “你就不怕这金子砸死你?”凌舜华在两人对面坐下,“你说你这是功夫茶?” “是啊,”萧文得意道,“踏雪寻梅。” “从现在起,名字改了。” “改成什么?”佩亦城十分好奇,也很感兴趣。 “复杂。”凌舜华砸吧了一下口中那股迷之味道,斩钉截铁道。 “哈哈哈......” 佩亦城看了眼旁边坐着的萧文,“名字很贴切,不瞒你说,我品尝过之后,也觉得这个名字更适合。” “我不干。”萧文否决。 “由不得你,朕要给你煮的这道茶御赐名字,并且以后不准这道茶出现在朕的眼前。” “凌云轩,你滥用私权!”萧文控诉。 “朕就是用了,你有意见?”凌舜华挑眉睨他,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大有一种你敢有意见,朕绝不轻饶的意思。 “我就是有。”偏偏萧文不是普通人,压根不怕他这一套。 “有意见就给朕保留。” “......” “好了,”看萧文有些泄气的模样,佩亦城拍了拍他的肩膀,“都给你猜对了,还不高兴什么?” “猜对什么?”这下换凌舜华好奇了。 “在府中的时候,我说他煮的这道茶拿给你喝,不能叫踏雪寻梅,要叫复杂。 不然你尝过之后,非给他安一个欺君之罪不可,但是这家伙说,你尝过之后,会先骂他一顿。 然后强烈制止这茶再出现在你的眼前,更甚者会给这茶改个更加贴切的名字。” “萧子墨,朕该说你是了解朕,还是了解你这茶呢?” “你们也别这么看不起人,” 萧文双臂环胸,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本公子第一次煮茶,没一个人赏脸,不识货,以后我都不煮了。” “真的?”佩亦城露出惊喜的神情。 “假的。” “......” 凌舜华摆摆手,无奈道,“你们俩回府之后,再慢慢表演,好吧?” “咳......” 佩亦城单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不知是不是被凌舜华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提醒萧文收敛一些。 “是为了皇后禁足的事情,还是王安女儿逐出宫的事情?”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萧文笑了,“这应该都是一回事吧?” “这怎么能说是一回事,”凌舜华一本正经道,“两个人,一个在宫内,一个在宫外,自然是两回事。” “行,你说的都对。” “黑衣人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凌舜华看向两人,说的正是晚宴过后,来到皇家使馆找温多娜的黑衣人。 “没想到还有人会利用这个丑女。”萧文微挑了挑唇,对温多娜满是不屑。 “利用的不是她,只是因为她的背后的离蜀。”佩亦城接道。 “没错,”凌舜华颔首,“这件事朕知道,你们知道,从皇后今天的表现来看,自然也是知道的。” “玖儿的为人我们一向都清楚,”佩亦城一语双关的看着凌舜华,“只是今日那个王安的庶女,听说唱了一出好戏。” “她是个聪明人,”凌舜华提起王芊羽,表情很淡漠,好像一个无关的路人, “不然皇后又何必三番两次的出手帮她,这次竟然趁胜了离蜀的这个时机,替她讨赏出宫。” “这是明贬暗赏啊,你们两个这是什么时候培养的默契。”萧文挤眉弄眼的打趣。 凌舜华也不隐瞒,“我们并没有提前说好什么,只是那晚,皇后给朕讲了一个故事。 之后,她虽讨了赏,却又没有找朕下任何旨意,只是忽然间请朕喝茶。” 凌舜华视线落在萧文身上,“那样的才能叫做茶。” “切......不识货。” “没过多久,温多娜就来了,还有之前就在的王安女儿,加上晚上黑衣人的话,怎么着都能清楚眼前的事情。” 佩亦城眸中露出赞赏,“所以你就顺势配合玖儿把那个王答应贬黜出宫。” “没错。” “那我怎么听说玖儿又被禁足了?”萧文看到佩亦城的目光,添油加醋道,果真佩亦城的眸中的赞赏立即就消失了。 “总要做做样子,”凌舜华对佩玖兰现在的状态,一点儿也不担心,“这几日她在宫中,也正好清净两天。” “这么说,我还得替玖儿谢谢你了?” “她是朕的皇后,不必你来谢。” “如果你能一直这么明白,玖儿之前受的那些苦,又算什么?” 不知怎么的,佩亦城跟凌舜华一提起自己的妹妹佩玖兰,总能想到他之前的作为让她受的苦,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之前是之前,以后是以后。” “黑衣人在御花园又见了丑女一面?”萧文似乎在两人之间,闻到了淡淡的火药味,赶紧岔开话题。 第一百四十章 休养生息 “嗯。”凌舜华轻吐一个单字音。 “他们说了什么?”萧文追问。 “没人告诉你吗?”凌舜华看着萧文,在暗影中的人,至少有一半都是萧文的人,没理由他会不知道。 “我们这不是直接过来找你了嘛,他们大约知道,所以就懒得跑了。”萧文随便编了个理由。 “你觉得朕信吗?”能进暗影中的人,要是因为萧文说的这种无稽之谈,那么他们可以全部回家种红薯了。 “嘿嘿......”萧文笑的很心虚。 “他和温多娜又交换了什么条件,”佩亦城睨了一眼萧文,继续道,“他帮了温多娜这么一个忙,总不会是平白无故的。” “无利不起早,自然如此,”凌舜华转了两下手上的扳指,“条件他没说,不过应该是对于他们双方都有利的事情。” “这可有意思了。” “我们就这么坐等他们合谋?”萧文不喜欢这种兵来将挡的感觉,主动出击方才符合他们的身份。 “心急喝不了肉汤,等他们把手中的棋下的差不多,”佩亦城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杯子,扣起来,“我们就可以吃掉了。” “打过仗就是不一样,真不愧是少将军。”萧文竖起大拇指。 凌舜华看着二人,似保证般,“眼下他们的每一步都还在朕的掌握之中,你们担心的事情,朕不会让它发生。” “但愿如此。” 闲暇时分,喝茶下棋,侍弄花草,是最容易静心,休养生息的了,但总有些人,是静不下来的性子。 “娘娘,奴婢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您又被禁足了啊?” 夏夜手中执着一把银剪,在她的面前,放着一盆寒兰,已经被她摧残的不成样子。 原本这些细致的活都是春朝来做,但是眼下她正与佩玖兰在一旁下棋,对于下棋这样需要耐心的事情,不适合夏夜。 所以左右无聊的她,只能随意的在殿中搬过来一盆绿植,想要学着春朝给它们修剪一番,只不过...... “本宫这叫休养生息,你没听皇上说,让本宫养身子的吗,什么禁足,说的多难听。” 佩玖兰白皙的手随意落下一子,就能让春朝凝眉思索半天,无暇顾及其它,否则夏夜面前的寒兰,早已经被她火速救下了。 “修养身体,说的是好听,可本质上不还是被禁足了,不能出宫吗?” 提到这里,面前的寒兰就好像与夏夜有什么深仇大恨,手中的银剪狠狠朝它招呼过去。 一个手起剪落,仅仅开的几朵花中,最好看的那一朵应声而落,在空中落下了一个不怎么完美的弧度。 偷偷朝春朝的方向看了一眼,夏夜立刻弯腰捡起掉落的寒花,企图重新插在上头孤零零的花杆上。 “皇上只是让本宫养身体,你这身强体壮的,没事谁拦你,想出去就出去......” “夏夜,我怎么听到你是不是把什么东西剪落了啊?” 春朝刚落下一子,便要回头,此时的夏夜还在与残花挣扎,听到她的问话,连忙摇头,赶紧把残花藏在身后。 也不管春朝看不看得见,“没有啊,你听错了。” 身怀功夫的好处,其中一点,大约就是耳力比正常人要灵敏许多吧。 “叫吃。” 佩玖兰立即再落一子,顺利的把春朝的注意力吸引回来,等她重新垂眸思索的时候,对着夏夜快速的眨了下眼。 夏夜对着佩玖兰轻轻吐了吐舌头,要是春朝看见寒花被她折腾成这般模样,非得把她的手给打残了。 要知道这种花,可是很难养的,平时里春朝对它也是照顾有佳,夏夜心思不在这上头,自然没有注意拿了什么来折腾。 “娘娘,您都不知道让让奴婢,明知道奴婢下棋是个半吊子。” 春朝蹙着眉,有些不满的抱怨着,这模样与平日的夏夜倒是有些相似。 “本宫不是一直在让你吗?” “让了吗?”春朝看着棋盘中成一势的局面,白子已经被黑子快要圈完了。 “原本一盏茶就能结束的,本宫陪你下了半个时辰了,还不叫让?” “......” “要我说,娘娘,就是您欺负春朝了。”夏夜忽然凑过来说道。 “你吃错药了?”春朝抬眸看她一眼,“竟然替我说好话。” “你这是什么态度?”夏夜有些心虚的嚷嚷,“娘娘,你看看这人,真是狗咬吕洞宾。” “谁是狗我不知道,”春朝已经准备认输了,“但是你绝对不会是吕洞宾。” “春朝,你这是打算放弃了?”佩玖兰手中执着黑子,还没有落下,笑盈盈的看着春朝。 春朝叹了口气,“娘娘,奴婢已经垂死挣扎好久了。” “我看,就是你笨,要是我,起码能与娘娘斗一个时辰。”夏夜盯着棋盘,忽然来了兴趣。 “你?”春朝斜睨她一眼,“别说我看不起你,我这一口茶没喝下去,你就已经完蛋了。” “......你起开。” “你要做什么?”看着夏夜硬挤在自己身边坐下,春朝有些好笑。 “我跟娘娘下一局。” “我看你今天真的没吃药。” “要你管。”夏夜已经把棋盘收拾干净,黑白棋重新放回两边的棋子之中,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好啊,左右本宫要休息,这下棋也是练习心性,最适合夏夜了。”佩玖兰笑道。 “娘娘,您不必让奴婢。”夏夜说的大义凌然。 “好,你要黑子还是白子?” “哪个子先落?” “白色。” “那奴婢就要白色的,”夏夜拿过白子棋盒,率先落下一子,“奴婢不是占便宜,这叫先下手为强。” “说的有道理。” “狡辩,和我还不是一样的。”春朝刚才使用的也是白子。 “才不一样,比你强。” 夏夜嘴上这么说,但是行动上好像却并不轻松,刚才春朝只是凝眉思索,换到她,屏气凝神,紧张的似乎连呼吸也忘了。 “夏夜,呼吸,你想憋死自己吗?” 经过春朝提醒,夏夜才知道自己过于紧张了,稍微舒展了眉头,嘴硬道,“我刚刚是在练习龟惜之法。”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为了情郎 “原来龟惜之法都是这么练的,是我孤陋寡闻了。” 被夏夜从位置上挤走的春朝,抬步迈出殿外,准备给佩玖兰换上新的热茶。 “你练的飞针也不比我强到哪去。”夏夜冲着春朝的背影喊道,一转头,自己的棋子已经被佩玖兰的吃掉了。 “娘娘,您是不是偷我的棋子了?” “对,你怎么知道,本宫就是在做夏夜爱做的事情。” “奴婢才没有。”夏夜努努嘴,执起一枚白子,想了好半天迟迟不落。 “那朵花呢?”佩玖兰突然问。 “偷偷插上了。”夏夜还在专注棋盘,随意答道。 “失了水分营养,没两天可就枯萎了,春朝还不马上就发现了。” “等她发现我又不在旁边,她可不能赖我。” “你这丫头,身上还沾着花瓣,这么明显的证据,春朝看不到吗?”佩玖兰抬抬下巴,示意夏夜。 正在努力思索落子位置的夏夜,听到娘娘的话,抬眸再低首,刚巧看到一片寒冬花瓣落在棋盘之上。 “我不都收拾干净了,怎么还有啊?” 夏夜左右扭头,看见春朝没还没进来,赶紧伸手,准备把上头的花瓣捡起来,当手碰到花瓣之时,眼前忽然一亮, “哈哈,真是幸运的花瓣啊。” 随手把花瓣握在手中,夏夜手中迟迟未落的白子,落在了原本花瓣落下的那个位置。 佩玖兰轻轻勾起唇角,“真是一步好棋。” “娘娘,我就说我肯定比春朝下的时间长。” “嗯,我们夏夜果真聪明。” “是啊,她最会耍小聪明了。” 春朝端着新茶进来,随意往棋盘上瞟了一眼,在她看来,夏夜跟娘娘下棋,根本就没有什么悬念。 “娘娘,我就说那个王芊羽不是什么好人,您还不信。” 反正左右闲的无聊,一边下棋,夏夜又想起了她们家娘娘被禁足的罪魁祸首,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人家才刚出宫,你就开始直呼其名了?” “你也说是出宫了,都被皇上贬成庶民了,难不成还指望我称呼她什么好听的,叫她名字是因为娘娘教导的好,我有礼数。” 夏夜接过春朝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大口,愤愤道,“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亏得娘娘还对她那么好,陷害娘娘,活该被赶出宫。” “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被赶出宫?”春朝问道。 “我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想说她在宫外还有情郎,是吧?” 夏夜冷哼了一声,“娘娘不是已经替她向皇上讨了赏吗?她明明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宫, 偏偏这边还没来的及等娘娘去向皇上讨出宫的旨意,她便跟那个什么离蜀公主合谋陷害娘娘,没杖毙已经是便宜她了。” “你怎么知道她们是合谋,两人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不然她又怎么会在晚宴上赢这个温多娜公主所带来的绣娘。 那幅刺绣,别人不知道,我们还不清楚吗? 娘娘之前已经跟我们说的很明白了,她绣的都是真的,并不是她那日所言,是粘上去的。” “夏夜此话说的不假,她们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这件事情,倒是与两人脱不了关系呢。” 佩玖兰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淡然道。 “她们是怎么勾搭上的?”夏夜疑惑的看着佩玖兰, “娘娘,如果奴婢没有猜错,王芊羽有事求您,无论如何,她是不敢在眼下背叛您的。” “她是因为何事求本宫?” “还不是因为她一进宫就给娘娘讲那个故事,”夏夜想起当时自己也被感动的稀里哗啦,心中不禁暗暗鄙视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可怜她,还有那个半死不活的情郎,娘娘想必也不会帮她吧。” “谁说本宫可怜他们,本宫只是闲来无聊罢了。” “反正奴婢当时是被感动了,谁知她竟是这般心肠歹毒的人,当初女尸案的时候,娘娘就不该原谅她。” “你这般义愤填膺,好像王答应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春朝虽然也气王芊羽,但是却比夏夜冷静很多。 “她这么一次次的利用刺绣陷害娘娘,难道还不是罪不可恕吗?” “本宫问你们一件事?”佩玖兰忽然看向两人。 “娘娘尽管吩咐。” “说了是问事情,吩咐什么,”佩玖兰笑了笑, “夏夜刚才问她们是怎么勾搭上的,春朝说两人根本就不认识,怎么勾搭,你们说的都对。 但是本宫想问,从当初王芊羽给本宫讲这个故事,让本宫帮她,不愿意侍寝,到最后的想出宫,都是为了什么?” “为了她的情郎呗。”夏夜不假思索的开口。 “娘娘的意思是......”春朝反应很快,“她当初为了情郎来求您,也可以为了情郎与温多娜合作,背叛娘娘?” “这怎么可能?”夏夜连连摆手, “那个离蜀的公主才来几天,而且她是异国人,怎么会知道王芊羽有情郎的事情,进而要挟她。” “她知不知道不要紧,帮她的人知道就可以了。” “娘娘,您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夏夜已经被佩玖兰说的有些糊涂了。 “春朝,告诉她。” “怎么,你又听懂了?”夏夜有些不服气道。 “比你明白一些,”春朝笑的很有深意, “这件事总得来说就是,有一个人作为连接温多娜公主与王答应之间的纽带,促使两人联合起来,陷害娘娘, 温多娜公主自是不必说,从晚宴开始,就对娘娘有意见了,加上绣艺比试又输了,心中肯定不好受。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答应帮她,她一定乐意,而王答应,作为比试的另一方,还是胜者,要想让她帮忙,只有一件事......” “你是说她的情郎?” “没错,想必是那个人也知道了她有情郎的事情,并且以此为要挟,不然以她平日对娘娘的姿态,断不可做出这种事。” 夏夜撇撇嘴,“看来对于王答应的这位情郎,知道的人不少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 因为你笨 “这件事虽然因为王芊羽进宫而被刻意隐瞒,但是有心人想知道,调查一下,还是能查出来的。” “就算这样,她跟娘娘提前说不就好了,为何要与那个公主合谋,害的娘娘如今这个局面,我是不会放过这种人的。” 就算王芊羽有她自己的原因,她的情郎被人拿住相要挟,但是不管是何种理由,她就是背叛了佩玖兰,夏夜绝不会原谅。 “你放不放过又怎样,她可是已经被赶出宫了。”春朝了解夏夜的心情,也十分理解,因为她自己,也是同样的心情。 “时间还长的很......” 夏夜就不信,以娘娘这样的性子,会真的就这么甘愿困在宫中一辈子,只要有机会出宫,见到王芊羽,她一定要找她算算账。 “本宫倒是挺同情她的。” “娘娘,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您不陌生吧?” “怎么,徒弟还拿师傅教的学问出难题不成?” 佩玖兰对王芊羽的态度让夏夜很是着急,“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她是什么人,本宫还是挺感兴趣的。” 对于王芊羽,与其说佩玖兰被她讲的那个故事感动,倒不如说佩玖兰对她这个人更感兴趣。 那样的故事,街上摆摊的小话本上比比皆是,算不得什么,但是王芊羽这个人,显然就比这个小话本有意思。 “娘娘,这么说,您是故意的了?” “你们还记不记得,本宫在晚宴回来之后,向皇上要了关于王芊羽的赏赐?” “怎么不记得,刚才夏夜不是还说着这件事情呢,不然也不会这么生气,”春朝看着气的跳脚的某人, “娘娘都为她要了恩典了,她却在背后与温多娜公主勾结,陷害于您。” “她们还没有那个本事,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本宫都知道。”佩玖兰笑的随意, “连皇上都知道,就是故意让她陷害的,可如今看见你们平白在这里生气,倒也有趣。” “娘娘,您......”夏夜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佩玖兰,“您说什么?您是故意的?” “自然是故意的,不然王芊羽又如何能出宫呢?” “可是您不是向皇上要了赏赐,允许王芊羽出宫的吗?”这话绕了一圈,又转了回来,还是这个事情。 “本宫有说怎么让她出宫?” “还能怎么出,不都是皇上颁发圣旨......啊......”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佩玖兰点点头。 夏夜虽然已经反应过来,但是对于自家娘娘为何这么做,还是不太理解, “奴婢还是不明白,只是让她出宫,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圈,并且连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皇上又怎么会知道? 而且还陪着您演戏,不仅仅骗了王芊羽,那个离蜀公主,连我们也一起瞒过了。” “既然她们都想看这一幕,本宫就给她们看看又有何妨,至于皇上为何知道,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皇上聪明呗,”春朝拍拍夏夜的脑门,“你以为人人都跟你的脑子似的。” “说的你就聪明多少似的,这次你不是也不知道吗。” “娘娘的事情,哪是我们什么都能知道的。”春朝倒是看得很开。 “什么都是你说。” 夏夜不满的瞪了她一眼,又转过头,话都说的差不多了,她好像才想起自己眼前还有事情没做完。 刚才只顾着说话,下棋的时候都是娘娘落一子,她落一子,都没仔细看,肯定输惨了。 虽然娘娘一直在与她说话,但是跟她对弈,自己压根就不是对手,说句不夸张的话,就算娘娘闭着眼睛,她恐怕也赢不了。 “娘娘,该谁落子...子...了...了......” “你那是什么怪腔调。”春朝听着夏夜有些结巴的话,不由的侧过身子,把头探向棋盘。 “哈哈哈哈......”春朝忽然大笑,并且笑的有些夸张,浑身一抖一抖的,好像站不稳一样。 “娘娘......” 反观夏夜,耷拉个脑袋,表情有些奇怪,“您下棋就下棋吧,奴婢知道您的棋艺高,但是把棋下成这样,您好欺负人啊。” “本宫没有欺负你啊,军中无父子,棋盘无主仆,本宫下的有什么不妥吗?” “不是不妥,是......”夏夜紧盯着棋盘,不知如何开口。 “娘娘,您下得太好了,对夏夜的形容简直了。”春朝在一旁插嘴道。 “你少在这里幸灾乐祸啊。” “我哪里有,谁让你刚才一个劲的问来问去,娘娘这是回答你呢。” “......” “你们在说什么?本宫只是赢了个棋局,看看你们两个的表情,怎么,输不起哦。” “娘娘,您还逗奴婢,”夏夜指着棋盘控诉道,“您赢了就算了,竟然还能故意摆出一个‘笨’字出来。” “有吗?” 佩玖兰装做不明所以的样子看向夏夜,“难怪下着下着,竟然觉得好像一个字,原来是‘笨’字啊。” “娘娘......” “本宫不是故意的。” “真的吗?” “嗯,是有意的......” “......” “都说观棋不语真君子,你这下个棋还顺带聊天的,这么不专心,可下不好棋哦。” “奴婢不是君子,是女子,再说,奴婢不是关心娘娘嘛。” “是,本宫很谢谢你,”佩玖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收了吧,本宫累了。” “那娘娘躺下来,奴婢给你捶捶。” “不必了,本宫要谨遵皇上的旨意,好好静养,直接去休息一会儿。” “那奴婢伺候您更衣。”春朝紧跟了上去,留着夏夜收拾残局。 “怎么,是不是觉得这个字形容你特别合适,所以舍不得收拾啊?” 春朝伺候佩玖兰躺下,再转身回来,夏夜竟还盯着刚才的棋盘看。 “春朝,你说娘娘怎么就那么聪明呢。”夏夜有些感慨。 “因为她是我们的娘娘啊。” “你这话跟没说一样,”夏夜伸手去收拾棋子, “先不说娘娘一边下棋一边聊天,赢了我不说,还能摆出一个‘笨’字。 而且对于我们遇到的这些事情,好像从来都会提前知道,并且十分从容的应对。” 第一百四十三章 后宫之主 “娘娘的睿智,岂是你我能看的透的。”春朝帮着夏夜一起收拾棋盘,把双色棋子各自入盒。 “我记得娘娘大婚的时候,萧公子送的礼物中不是有一副玲珑棋子吗,怎么从不见娘娘用?” 佩玖兰与凌舜华大婚的时候,送礼的实在是太多,而单是萧文送的东西,都已经塞满了整个库房,更别说其他的了。 夏夜看着手中的白子,虽然也是玉石做的,应属上品,但是萧文送佩玖兰的那副玲珑棋子才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大约是觉得在这宫中,用什么都是一样的吧......” 春朝暗自叹了口气,继续收拾,忽然眼角瞥见了夏夜袖口处露出来的东西。 “夏夜,那是什么?” “什么都没有。”夏夜的反应很快,速度更是不慢,几乎是春朝刚看见,她便立即捡了起来,重新塞进怀中。 “我怎么看着好像有点像寒冬的花瓣啊?” “不是,绝对不是。”夏夜否认的太快,让人觉得十分可疑。 春朝不禁露出狐疑的目光,盯着她塞东西的地方,“我不信,拿出来我看看。” “看什么,怎么可能会是寒冬的花瓣呢,呵呵......” “你心虚的汗都流出来了。”春朝伸手就要朝夏夜的怀中抓去。 “有吗,你看错了,”夏夜往后仰着身子,“这么冷的天怎么会流汗,呵呵......” “不心虚就给我看,”春朝再次伸手。 “你再过来,我喊非礼了啊。” 夏夜连连后退,企图阻挡春朝伸过来的手,这样的场景,大约也是经常发生了,所以很有技巧性的避开了好几次。 正当她得意的空档,眼睛无意朝殿外扫了一眼,忽然一个人影在墙头上闪了一下,便不见了。 “停,先别闹。” “怎么,肯拿出来给我看了吗?” “不是......你先等我一下。”夏夜松开了阻挡春朝的手,快速出了殿门,留下满脸疑问的春朝。 过了没多久,夏夜就回来了,屋内已经被春朝收拾妥当,正站在殿门口等着她。 “到底怎么了?” “我刚才看到一个人影,正好从墙头窜出去了。” 重华宫周围经常有着各方势力,偷偷的盯着殿中人的一举一动,这些她们都知道,“我们这里,一向都有客人。” “不,这个不一样。” 夏夜轻轻蹙起眉,不像平日里的跳脱性格,“那些人身手都不错,可以隐藏在暗处。 但是这个人不是,功夫也就是三脚猫的,不然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我发现,而且还是爬墙头的那种。” “大白天的爬我们宫墙,什么情况?” “娘娘被禁足的消息已经传遍后宫,大约是知道眼下守卫不严,守在正门居多,所以侧殿偏墙才有人敢爬。” “你说的有道理,看清人的模样了吗?” “嗯,一个太监装扮的人,虽然他跑的很快,不过毕竟是白天,我的视力也不差。” “你刚才出去,是去寻他的踪迹了?” “你傻啊,”夏夜笑了笑,“都说平日里你比我心细,难道忘记了我们在宫中不能使用功夫,我怎么去追。” “看看,我都被你带笨了,”春朝晃了晃头,“你去找谁查探了?” “不告诉你。” “切,小样的,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常青。” “你别误会啊,我们门口的守卫,就他功夫高,我想让小卫子去,他也得能追上才行啊。” “行,别解释了,娘娘说,解释就是掩饰,”春朝朝她挤挤眼,“你就是想顺便去跟人家说话。” “胡说八道,我这可是办正事。”说完,夏夜抬脚又要出去。 “又干什么去,还没看够?人哪能这么快回来。” “我听你在这里胡言,娘娘在休息,我去小厨房做几样点心,等娘娘醒了,正好可以吃。” “你这会儿倒是变得真仔细,”春朝转过身,“我去刺绣,顺便练一练飞针。” ‘逃过一劫’,走出殿门的夏夜,轻轻拍了拍怀中的某个地方,轻呼。 依兰殿 白瑾柔半侧着身子躺在美人榻上,一个婢女拿着小木槌给她轻轻敲着腿,贴身侍婢翠萍则在身后给她捶着肩膀。 “娘娘,这几日奴婢连着派人去请温多娜公主,可是她以身子不适为由,都给婉拒了。” “是吗?”白瑾柔轻抬眼眸,眉眼间看起来自有一番风情。 “娘娘,您不是说派人去请她,她一定会来的吗?” “公主嘛,总会有些架子,本宫只是一个后宫妃子,去请她一次就来,那本宫倒是觉得稀罕了。” “您的意思是,她是故意的了?” “她连皇后的茬都敢找,拒绝本宫几次邀请,有什么要紧。” “这么说,她是在给娘娘摆公主的派头了?”翠萍有些不屑道, “一个小国的公主,就算在她们国家地位高人一等,可是到了我们这里,也该看看眼前的人是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白瑾柔扫她一眼,“本宫本就是个妃子。” “娘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翠萍赶紧跪下。 “好了,本宫又没说什么,起来吧。” “谢娘娘。” “你先出去。”白瑾柔对给她敲腿的小婢女道。 “是。” 小婢女恭敬的退出去之后,白瑾柔坐起了身子,看着眼前的人,“翠萍......” “奴婢在。” “你觉得本宫就只能当一个妃子吗?” “娘娘......奴婢,奴婢......”翠萍又跪了下去,她觉得现在的柔妃娘娘,好像越来越不好伺候了。 “怎么,回答本宫这个问题,很难为你吗?” “不,不是,娘娘在奴婢心中是唯一的主子,而娘娘的华贵与美貌,也是第一的。” “第一吗?”白瑾柔像是与翠萍说话,又像是在自语, “那第一的人为何只是一个妃子呢?难道本宫就坐不得这后宫之位吗?” “娘娘......”翠萍深深的把头埋下去,这样的话,按理说是属于大不敬的,但是她却不敢质疑。 “你觉得本宫说的对吗?” “娘娘在奴婢心中,就是后宫最大的主子。” 第一百四十四章 今晚找皇后 “只是心中?” 白瑾柔斜挑眉峰的样子,让翠萍觉得胆战心惊,“不,当然不是,奴婢希望娘娘能成为后宫之主。” “是吗?” “奴婢以性命做保证。”翠萍磕下了头。 “本宫也觉得,做人还是得有目标。” 白瑾柔摸了摸手上的甲套,就算在自己宫中,她也一样戴着这些奢华的东西,一件也不少。 “这后宫之中的女人,哪一个不怀有这样的心思,只不过......”白瑾柔顿了顿,似乎在等着翠萍追问。 “什么?”就算不敢,翠萍也依旧抬起头,撞着胆子问。 “她们大多没有这个胆子,只敢在心中想想罢了,但是本宫不同,本宫不仅敢想,也更敢做。” 白瑾柔眸中显露出的阴狠,让人没有丝毫怀疑,她能为了自己的目的,会有多么的不择手段。 “娘娘聪慧美貌,她们怎能与之相较。” “起来吧。” “谢娘娘。” “一会儿再去皇家使馆请一趟温多娜公主。” “是......”翠萍踌躇了一会儿,开口道,“只是娘娘,今日请她,她会来吗?” “把窗前的那盆茶花端过来,顺便拿过来一把剪刀。”白瑾柔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窗边放着的那盆开的很好的山茶花。 翠萍把端过来的山茶花放在白瑾柔面前的桌子上,又递过去了剪刀。 白瑾柔看也未看这花开的有多么艳丽,又有多么好看,直接就着花梗剪掉了上面的花朵。 “捡起来。” “娘娘,您这是?”翠萍伸手把掉落在桌子上的山茶捡起来,拿在手中,有些疑惑不解。 “带上它,前去请公主,你亲自去,看到花她自然就会来了。” “是。” 虽然对于白瑾柔这一系列的动作有些不解,但是翠萍还是按照她的吩咐,带着残花,前往皇家使馆。 “皇上,夜寝阁来人了。” 李尚荣站在凌舜华的身侧再次提醒,这端着托盘的小太监已经在下头站了好半天了。 不仅仅是今天,每回到了这个时候,夜寝阁的人都会十分敬业的端着托盘而来,但每次都毫无例外的会被晾上好半天。 凌舜华不耐烦的把头从奏折上抬起来,“你还有完没完?” 李尚荣招了招手,让小太监上前,对着凌舜华恭敬道,“皇上选好了牌子,自然就完了。” “就皇后吧。”凌舜华也不看,说出了一个让谁也想不到的称呼。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凤体金贵,是不刻牌子的。”李尚荣不用看小太监手中的几个托盘,也知道皇上点的人,并不在其中。 “朕难道不知道吗?” 凌舜华拧眉,对于李尚荣说的话十分不喜,这种挑选牌子的方式,自是不会有皇后的名字,难道这个也需要他提醒自己才知道吗。 李尚荣再次摆摆手,让小太监下去,皇上虽然没有选牌子,但是小太监已经知道皇上今晚的去留之处,也就可以交差了。 “皇上,皇后娘娘还在禁足。” “朕有说几日吗?” “回皇上的话,没有。” “那么是谁说的皇后还要被禁足,修养个几日,身子骨好些,自然也就该出去散散步了。” “皇上睿智......” “看你这样子,似乎还想说什么。” “回皇上的话,并没有。” 凌舜华把手中的毛笔搁下,“你也别否认,你是不是想说,皇后并不欢迎朕。” “回皇上的话,奴才不敢。” “就算她不欢迎朕,朕也去定了。” 此时的佩玖兰是相当悠闲的,怀中抱着十年,一手给它顺着毛,一手拿着一本游记,目光随意的落在上头。 “娘娘,热水已经准备妥当,可以沐浴了。”春朝走了进来,看见这样的美景,还真的不忍心打扰。 佩玖兰再次抓了抓十年毛融融的头顶,把它放在一旁的榻子上,站了起来,朝着内寝走去, “在这寒冷的冬天,泡热水澡是最舒服的事情了。” 春朝跟上去,伺候佩玖兰脱下外袍,而夏夜早就已经站在浴桶前,还在往里洒着什么。 “夏夜,你在往水里头倒什么呢?” 春朝扫了眼旁边的夏夜,她手中拿着一个十分精致的琉璃瓶子,正在往水中洒。 “这是我新调制的凝花露,是用鲜花汁做的,请娘娘试试好不好用?” “你的意思是,你还没有试过?” “没有啊,好东西肯定是给娘娘用啊。”夏夜理所当然道。 “可是你都还没用过,就给娘娘用,万一娘娘用着不适,可怎么办?” “啊,我事先没有想到,那怎么办?”夏夜看了看春朝,又看了看浴桶,“我已经把凝花露洒进去了。” “废话,我们都瞧见了。” “要不,我重新把水换一换?” “娘娘衣服都脱一半了,你想害娘娘得风寒吗?” 春朝严厉的语气,让夏夜有些委屈,“那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 “好了,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把我们夏夜说的眼圈都红了,”佩玖兰看春朝一眼,然后走到浴桶前,“嗯,闻着是挺香的。” “娘娘,奴婢再给您换一次水吧。” “不用了,用鲜花汁调配的,还能有什么毛病,你们都下去吧,不必伺候了。” “可是万一......” 夏夜不肯走,洒凝花露的时候,总想着这东西有多么好,现在又很怕佩玖兰泡里头真有什么不适应。 “本宫向来都是那个一万。” “好了,我们先出去,”春朝拽着夏夜的胳膊,一边走一边‘教导’, “娘娘沐浴向来不用我们伺候,还有啊,你这个马虎精,下次再做什么新东西的时候,能不能试过了再给娘娘使用......” “皇上......” 重华宫前,李尚荣正准备高喊‘皇上驾到,’却被凌舜华抬手给制止了。 这次来重华宫,他带的人很少,除了掌灯的,就只有贴身太监总管李尚荣。 “皇上,不用请皇后娘娘前来接驾吗?”李尚荣犹记得上次不通报的时候,皇上请皇后避了避暑,只是这次...... “接什么驾,外头这么冷,朕直接进去就行。” 第一百四十五 美人入浴 不得不说,夏夜对于创新还是十分有一套的,不管是吃的,用的,又或者是其他,例如现在佩玖兰沐浴着的凝花露。 随着热气水雾的上升,凝花露淡淡的香气也跟着飘散在空中,很好闻。 虽然是鲜花汁调配,却不是那种浓郁的让人无法接受的味道,很显然,夏夜对于自家娘娘的喜好,十分了解。 尽管十分享受现在的沐浴,但是窗外一闪而过的人影,还是引起了佩玖兰的注意。 “皇上,您圣驾亲临,是否应该派人通传一下,臣妾好去宫门迎接您。” “外头寒冷,不必劳驾皇后,朕直接进来就是了。” 凌舜华被佩玖兰发现,一点儿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直接露了面,大大方方站在她的面前。 “皇上,这般入殿,是否有失君子风范。” 佩玖兰表面镇静,可心里头早就把凌舜华从头到脚骂了一遍,这家伙,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在她沐浴的时候来。 来就来吧,还不派人通传,偷偷摸摸在门外窥视,而她平时也从未知道他有偷窥她人入浴的癖好啊。 窥视就窥视,被自己发现,还不尴尬的转回正殿等,反而直接进来,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 这下连窥视也不用了,可是正大光明的看了,偏平日里她用的花瓣,因为今天夏夜改了凝花露,而没有用。 眼下,这水上可无半点遮盖的东西,她自己低头都可以看见自己若隐若现的身躯,想必凌舜华那么好的视力,看见的也不会少。 “朕来看自己的皇后,怎么就不君子了?” 凌舜华说完,一双黑眸更是肆无忌惮的在佩玖兰身上来回打量,大概除了桶内入水看不见的地方,该看的他一样都没落下。 此时的佩玖兰就这么泡在木桶之中,一头青丝泼墨般散落开来,有少许漂浮在水面上,其余的则垂在桶外,几乎落到了地上。 巴掌大的小脸上未施粉黛,却倾城倾国,弯弯的柳眉,相对男子英挺的剑眉,更显柔和多姿。 清澈明亮的瞳孔,溢着盈盈水光,大约是因为水中雾气的缘故,让人觉得它更加惹人怜爱。 长长的睫毛如羽毛般微微颤动着,却比羽毛更能撩拨人的心弦,被它触动的那一处心房,有些痒痒的。 小巧精致的鼻子下方,薄薄的樱唇娇艳欲滴,好似正在等人采摘品尝,汲取它的美好。 无暇的肌肤吹弹可破,此时经过热水的浸泡,却透出淡淡的粉红,白皙的脖颈下方,是隐隐露出水面勾人的锁骨...... 这样的一幅美人入浴图,是凌舜华从来没有见过的,这样的佩玖兰,也是他从未见过的。 心中的那根一直颤动的弦,在此刻忽然让他明白了,也许,他早就应该明白。 “臣妾正在沐浴,未曾着装,恐失了礼仪,还请皇上移驾。” “朕倒是觉得,皇后这出水芙蓉的模样,更是惹人怜爱。” 凌舜华干脆直接在佩玖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很显然,他并不打算离开。 “皇上莫不是在开玩笑?” “皇后看朕像是开玩笑吗?” “皇上为了朝政想必也累了一天,不如臣妾替您安排好侍寝的妃嫔,皇上也可早点安歇。” 对于佩玖兰强推他去别的女人那里,凌舜华很是不爽,他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她是因为现在这个状态,不好意思,所以才会这么说。 “皇后莫不是看不出来?” “什么?” 佩玖兰疑惑的神情,配着她那一双水眸,简直让凌舜华心旷神怡。 “朕今日就是来皇后这里安歇的。” 啪...... 凌舜华忽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响,好似从浴桶之中发出,紧接着,佩玖兰便不见了身影。 忽然入水,那股深深缠着自己的恐惧感立即涌了上来,哪怕只有浴桶这么大的地方,佩玖兰却在拼命挣扎。 “皇后?” 凌舜华立即从椅子上起身,一个箭步来到了木桶前方。 当看清水中漂浮着的黑色秀发,几乎是立刻的,朝着水中伸出手,一把拎出了里头的人,使佩玖兰站在了浴桶之中。 “咳咳咳......” 被凌舜华拎出水后,佩玖兰不停的咳嗽起来,原本红润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凌舜华抬起手,放在她的后背,接连拍了好几下,佩玖兰才慢慢的缓过神情,刚才的那股恐惧感也逐渐消失。 因为意外入水,头发湿了之后,一部分垂在了前胸之处,她下意识的抬手揽过秀发,把它们重新置于脑后。 然后...... 一具白皙的身躯,就这么完全暴露在了凌舜华的面前,两人都有一瞬间的怔愣,直到凌舜华低沉着嗓音,厉声道, “你到底在做什么?” “啊!......” 佩玖兰这才完全反应过来,重新钻回浴桶之中,用水掩盖身体,凌舜华大掌之上,白皙肌肤的细腻感,也随之消失。 “娘娘,您怎么了?”春朝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奴婢怎么听到里头有人说话。” “没事,你听错了,”佩玖兰立即压低了声音,“你忙你的,不用管本宫。” “需要奴婢给您加热水吗?” “不用。” “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想到自己刚才完全的裸露在凌舜华面前,还有他放在自己背上的手,一着急,佩玖兰连尊称与自称都忘了。 凌舜华也不计较这样的小事,而是紧盯着她,重复道,“朕问你在做什么?” “臣妾,在沐浴。” 见凌舜华一双黑眸依旧紧盯着自己,佩玖兰想了想又道, “哦,刚才臣妾在水中没有呼吸,所以才大叫一声出出气,怕憋着,御前失仪,还望皇上恕罪。” “朕问的是你为何掉入水中。”凌舜华咬牙。 天知道刚才的那一瞬间,他有多担心,她忽然不见,然后整个人没入水中,他拎她出水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她的恐惧与挣扎。 “那是,那是因为臣妾忽然感觉有些冷,进水泡泡。”佩玖兰说的很心虚。 第一百四十六章 出浴 “只是进水泡泡?” 佩玖兰为何会突然落入浴桶之中,凌舜华并不清楚,但是她对水的恐惧感,他刚才可是深刻的体会到了。 这样的事情,他不想再发生,更不想再看到,不过佩玖兰压根就不打算跟他说实话,这是更让他生气的地方。 “不然呢?”佩玖兰一双水眸看着凌舜华,“皇上总不会认为臣妾在憋气玩吧?” 装傻嘛,谁不会,佩玖兰一向轻车熟路。 她才不会说自己刚才是被凌舜华说要留下过夜的那句话吓得脚底一滑,从浴桶中的小凳子上跌入水中的,那实在太丢人了。 “水凉了,皇后也该出浴了。” 既然她不愿意说,凌舜华再强迫下去也毫无意义,只能先压制自己的情绪,佩玖兰还在水中,两人再这么耗着,她会着凉的。 “皇上说的是,只是这沐浴之地,未免有些潮湿,皇上不如先去前厅稍坐片刻。” “皇后是在赶朕走吗?” ‘你总算听出来了,’佩玖兰在心中腹议,快要被凌舜华给气死了,他不出来,自己怎么出浴,但是却又不能这么说。 “皇上误会了,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好,朕就在这里等着皇后,快出浴吧。” “......” 佩玖兰觉得,如果凌舜华的视线,透过水面还能一样的清晰,那么此时,他一定能看到自己紧握的拳头。 “皇上,非礼勿视。” “朕看自己的皇后,理所当然,莫不是皇后害羞?” “是臣妾害羞,请皇上移驾......” “没关系,皇后习惯了就好。” 看样子,凌舜华是铁定要赖在这里了,那么佩玖兰宁愿冻死,怕是也不愿意当着他的面,光着身子出来。 “皇上如果不出来,那臣妾也只能继续待在水中了。”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干耗着。 “你是想冻死吗?” “......” 凌舜华又上前一步,手已经触碰到木桶的边缘,“朕不介意亲手捞你出来。” “皇上到底想要如何?” “朕要如何,皇后不清楚吗?” 快要触碰到木桶边缘的手,忽而转向佩玖兰伸过去,凌舜华轻轻勾起她的下巴,邪魅道,“还是说,皇后想要与朕一起洗?” “这,这里太挤,容不下两个人......” 佩玖兰有些结巴,这是从未出现过的,哪怕是两人针锋相对的时候,她的口才也从不落他之下。 凌舜华忽然觉得,逗佩玖兰是一件很有乐趣的事情。 平日里的她,对自己恭敬又疏离,明明在自己眼前,却又好像离他很远,远到他伸出手,也根本触碰不到她。 这种感觉,很不好,让他很不舒服,但是今晚的佩玖兰,却是活生生的,哪怕只是片刻,也足够让他回味良久。 “朕只给你十个数。”凌舜华忽然道。 “什么十个数?”佩玖兰当着凌舜华的面,第一次露出迷茫的神情。 “一,二,三......” 看着凌舜华背过身子数数的模样,佩玖兰忽然懂了,他是给她十个数的出浴时间,这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没有时间骂他,两人一起长大,佩玖兰会武的事情,凌舜华是知道的,此时迫在眉睫,也没有什么好装的。 只见水波未动,佩玖兰的整个人已经脱水而出,脚尖立于水面,下一刻便落在了地上。 白皙的手朝着不远处屏风上的浴衣轻轻一挥,原地旋转一圈,衣服已经穿在了她的身上。 “九,十......” 凌舜华果真是数了十个数便转过了身子,而佩玖兰的手正在系腰间的缎带。 “朕帮你。” “不,不用。” 佩玖兰退后两步,可依然被凌舜华追上,修长的大手从她柔弱的小手之中夺过丝滑的缎带,随意挽了一个结。 “好看吗?” “好看。” “你压根就没看。” “皇上的手艺,看不看都是一样的。” “你是在夸朕,还是在损朕?” “自然是夸。” “朕不信,心中骂了很多遍了吧?” “......” 凌舜华对着佩玖兰再次伸出了手。 “皇上,带子,已经,系好了......”佩玖兰一手紧紧握着浴衣的缎带,好像怕凌舜华再对它做什么似的。 “出去吧。” 看着凌舜华转过身,慢慢朝前走的样子,不知为何,佩玖兰总觉得他这个样子有些落寞。 可是眼下他这各种奇怪的行为,已经足够让她费神了,佩玖兰没有心思去想其他,只能跟在他的身后。 “皇,皇上?” 看着忽然从沐浴房间走出来的凌舜华,守在门外的春朝有些怔愣,赶紧屈身福礼,“奴婢参见皇上。” 紧接着便看到了紧跟在他身后走出的佩玖兰,春朝更是大吃一惊,想问什么,却也不敢也不便开口。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皇后把裘绒拿过来披上?” 凌舜华有些不悦的看着春朝傻乎乎的站在门口,这丫头平时里不是挺机灵的。 这时候竟然还在这里发愣,好像根本没看见佩玖兰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浴衣站在这里。 只顾关心皇后的皇上,好像忘记了他忽然的出现,才是导致春朝愣在原地的重要原因。 听见凌舜华的话,春朝赶紧点点头,快速跑到内寝,拿了一件白色裘绒,正准备给佩玖兰系上。 旁边伸过来的一只大手让她下意识的把裘绒递过去,然后凌舜华再次给佩玖兰系上了裘绒,依旧是很随意的一个结。 “皇上,您......”春朝踌躇着,不知该不该开口。 “下去。” 春朝偷偷看了佩玖兰一眼,接触到她微微颔首的模样,只好又福了福身子,“奴婢告退。” “把门关上。” “是。” 当春朝带着疑惑,把寝殿门给带上的时候,一转身,刚好看见不远处梅花树下站着的李尚荣,更是吓了一跳。 “李公公,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咱家是陪皇上过来的。” “那皇上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这个......”李尚荣抬头望了眼夜空,“有一段时间了。” “那皇上......” 春朝想问皇上为何会与娘娘一起从内间出来,但是想了一想,觉得这样问并不合适,只能与李尚荣一起,站在殿外,抬头望天。 第一百四十七章 奇怪的行为 “皇后过来坐。”看着离自己老远的佩玖兰,凌舜华拍了拍自己身旁软塌的位置。 “臣妾站在这里很好。” 今天的凌舜华怪异的让佩玖兰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招架,只能是有多远就离多远。 “这里暖和。” 凌舜华坐的软塌前有一个地笼,佩玖兰站的那个地方,离门口很近,什么也没有。 而且不远处的一扇窗子,也因为透气被打开,时不时有些小风刮进来,吹起了她湿润的秀发。 “刚沐浴完,有些闷热,站在这里正好。” “要朕抱你过来吗?” “皇上,这里果真暖和。”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凌舜华旁边的位置,已经坐下了一个人,正伸出双手,放在地笼的上方暖着。 “对朕的到来,觉得很意外?” 凌舜华侧过身子去看佩玖兰,刚好也只能看到她的侧颜,在地笼火炭的衬托下,带着些红润。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皇上想到哪里,便可以到哪里。” “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帕子在哪里?” “什么帕子?”这人不仅忽然抽风,连话题都转的不知天南地北,让佩玖兰有些跟不上。 凌舜华站起来,朝着刚才沐浴的房间走去,佩玖兰就这么傻愣的看着。 片刻功夫他就返了回来,手中拿着一条很长的干帕子,路过中间的桌子时,另一只手随意拎了把旁边摆放的绣墩。 “过来。” 凌舜华重新坐回软塌前,把绣墩放在自己正前方,紧靠着地笼。 “啊?” 凌舜华一下把佩玖兰从软塌之上拉起,佩玖兰一个不稳,一下子跌倒在凌舜华怀中。 属于皇上身上所特有的龙涎香扑面而来,陌生又熟悉。 很早以前,早在凌舜华还未当上皇上之时,他的身上并不是这种气味,而是淡淡的青草香,佩玖兰很喜欢那样清新的味道。 只是现在,他还是他,却已经当上了皇帝,她也还是她,却也不再是她。 一切都变了,就好像他身上的味道,虽然好闻,却不再是自己喜欢的味道,就如同他...... 想到这些,心中被刻意忽略的某处,忽然带着些疼痛,让佩玖兰很惊慌,拼命的想从他的怀中钻出。 只是挣扎了几下,都没能成功。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不妨事。”凌舜华勾了勾唇角,把惊慌失措的她从怀中拉起,按在了面前的绣墩上。 “坐好。” 见她如坐针毡的模样,凌舜华柔声道,不知为何,佩玖兰竟从中听出了淡淡的宠溺。 一定是脑袋坏掉了,大约是今晚的凌舜华太过古怪,自己才会跟着失常。 佩玖兰左右晃了晃脑袋,想把脑中忽然产生的烦闷感甩开,可是湿漉漉的头发却立即沾在了脸上。 这殿内生了地笼,就算不穿裘绒,也并不觉得有多冷,只是头发还未擦干,湿湿的散着,有些不舒服,这一沾在脸上,更加难受。 可是下一刻,这种湿腻觉便消失了,一双大手轻轻贴着她白皙柔嫩的脸颊,一根根的把沾在上头的湿发给拨到脑后。 然后另一只手,拿起一条干帕子,把她湿润的头发小心的包裹在内,慢慢的擦拭起来。 “就这么湿哒哒的出来,也不知道擦干,生病了怎么办?” “......” 这到底怨谁啊,佩玖兰心中抱怨。 如果不是凌舜华忽然袭击,她不仅仅可以好好沐浴完,此时头发定然也被春朝或者夏夜擦干,美美的钻进被子里与周公探讨棋艺了。 这么想着,脑子好像真的开始有些朦胧,昏昏的,很想睡觉,旁边地笼的温暖,背后头发轻柔的擦拭。 一切温和的因素,都在不断的加重佩玖兰睡觉的谷欠望,此时的她好像在真的已经躺在了床上,身上盖着暖和的被子...... “娘娘,娘娘......” 佩玖兰缓缓的睁开双眼,有些朦胧的视线看不清眼前的人,却能分辨的出她的声音。 “夏夜?” “是奴婢,娘娘,您醒了吗?” “嗯,醒......” 佩玖兰猛地坐起了身子,下了夏夜一跳,“您怎么了?” “本宫怎么会在床上?” 她怎么会在床上,昨晚不是在地笼前与凌舜华说话的吗,后来他帮自己擦头发,然后...... 然后自己怎么就会到床上了呢? 佩玖兰有些不敢置信,慢慢的掀开被子,去看自己身上,依旧是昨晚的那件浴衣,浑身也没有任何不适感,微微放下心来。 “娘娘,您在做什么?” 夏夜有些奇怪佩玖兰这一系列的动作,“睡觉不在床上还能在哪儿啊?” “皇上呢?” “皇上,早就走了啊。” 说到这里,夏夜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声音也有意的压低,像是怕谁听见一般, “娘娘,昨晚皇上怎么会来啊?” 昨晚与春朝一起离开佩玖兰沐浴的房间,夏夜就钻到了自己的房间,准备亲自试验一下凝花露,如果有问题,也可以立即过来告诉娘娘。 可是当她火速的用凝花露湿了下身子,随意在木桶中泡了两下,没发现问题,高兴的赶过来之时。 便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春朝,和一边默不作声的李尚荣,皇上的贴身总管太监。 被告知皇上在此,不得入殿之后,门口又多了一个看天的人。 直到皇上上早朝离开之时,她与春朝才得已进殿,只是皇上却留下一句,让娘娘睡到自然醒,不得打扰。 娘娘哪一天都是睡到自然醒的,夏夜小声嘀咕,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娘娘真的比平时还晚起了半个时辰。 “皇上什么时候走的?” “上早朝的时候。” “这么说,他待了一个晚上?” “是啊。” 凌舜华待了一个晚上,这个结果让佩玖兰刚放下的心又拎了起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她现在的状况来看,应该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如果凌舜华一晚上没有走,他又睡在了哪里? “啊!” 佩玖兰仰头大叫,为什么她这么贪睡,擦个头发就能睡着...... 第一百四十八章 狼狈为女干 “娘娘?” 在寝殿外准备膳食的春朝,听到佩玖兰的叫声,立即跑了进来,“您没事吧?” “你不在外边准备吃的,进来做什么?”夏夜看了她一眼,“娘娘这里,我伺候就可以了。” “我是听见娘娘大叫,还以为有什么事。” 春朝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不过夏夜也是一脸狐疑的表情,两人只能一起看向床上的佩玖兰。 “娘娘......” “本宫没事。” “那您刚才......”夏夜试探着问。 佩玖兰缓了缓心神,看向两人,“睡的久了,感觉身子整个沉甸甸的,大喊一声,换换气,就顺畅多了,这叫吐纳,对身体有好处的。” “还是娘娘知道的多,”夏夜一脸钦佩,“以后奴婢也试试。” “夏夜,刚才我摆膳的时候,忘记把你做的点心拿过来了,烦劳你再跑一趟,娘娘这边,我伺候穿衣梳洗就可以了。” “你怎么这么粗心,那可是我今天专程做给娘娘吃的。”夏夜嗔怪了一句,连忙朝外头走去。 春朝扶着佩玖兰起身,“娘娘,您今日比平时还晚一些,睡的可还踏实?” “本宫的春朝,真是越来越细心了。”佩玖兰的视线落在春朝的身上,“现在都知道把夏夜给支开了。” “什么都瞒不过娘娘,”春朝笑了笑,“她太直爽,怕她又说出什么忌讳的话,惹的娘娘不开心。” “你指的是什么?昨晚的事吗?” “娘娘,”春朝顿了片刻,大约是寻思着如何开口,“皇上他......” “不过是找本宫说说话。”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春朝伺候佩玖兰洗漱完毕,停在梳妆台前, “这天下之大,皇上哪里去不得,而娘娘又是他的皇后,来这里过夜,更是自然不过。 只是,娘娘对于皇上的心思,奴婢已然听娘娘讲过,现在皇上这么做,奴婢唯恐您会再次伤心。” “本宫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本宫好,”佩玖兰轻轻碰了碰春朝拿着梳子的手, “皇上最近是有些奇怪,也许是事情发生太多了,过一阵子也就好了。” “以前您......可皇上从未愿意待在重华宫,哪怕只是一炷香的时间,现在您......可皇上却又......” 春朝断断续续的话,像是没头没尾,但是佩玖兰却听得很明白,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好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何必这般模样,还是本宫之前所言,既来之,则安之。” “是。” “春朝,给娘娘收拾好了吗?”夏夜的声音适时的在外头响起,佩玖兰与春朝对视了一眼,随后走了出去。 夏夜虽然大大咧咧,但是却很聪明,刚才春朝的话,明显有支开她的意思,她也不挑破。 她知道春朝的意思,她比自己心细,也许由她来跟娘娘说说话,会更好一些。 所以当佩玖兰坐下用膳的时候,关于昨晚的事情,她一个字也没有再提起。 春朝不曾留意,倒是佩玖兰看出了端倪,心中不由得再次感慨两个丫头的聪明与善解人意。 “夏夜,最近这几日,有什么新鲜事情吗?” “有啊,娘娘,”本就是个闷不住的人,佩玖兰一提起,夏夜自然愿意说道说道, “最近这些日子,那个离蜀公主,时不时就会入宫,去找白莲花,奴婢就奇了怪了,” 夏夜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包子,好像这包子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她们两个怎么会勾搭在一起?” “她们这叫狼狈为奸。”春朝在一旁说道。 “没错,狼狈为奸,不知道又搞什么阴谋诡计想害人呢。” “她们如果什么也不做,本宫才会觉得奇怪。”对于这两个毫不相干,却能坐到一起的人,佩玖兰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 “娘娘,您说,她们会不会又合计着怎么害您呢?” “如果是旁的人,白瑾柔一个人就可以,还用得着拉上温多娜?” 白瑾柔这个女人的心计,对付后宫一般的女人,还是够用的,但是如果想要跟佩玖兰过招,那恐怕就要难上一些。 “那我们要不要提早提防?” 夏夜拿着筷子做了个格挡的动作,这是以前在将军府的时候,佩玖兰教她的,近身博弈之术。 “提防什么?” 佩玖兰拿了个包子给她插在筷子上,“本宫最近修养的有些无聊,也是时候与她们过几招松快松快了。” “娘娘,防人之心不可无,”春朝在一旁提醒,“我们在明处,她们在暗处,会不会......” “既然你们这么担心,那就按照你们心中所想的,做一些防备手段,也未尝不可。” “奴婢知道了。”夏夜放下筷子,恨不得脚下生风,转眼就不见了。 佩玖兰望着空中略微扬起的灰尘,不禁赞叹夏夜真是真性情,够豪迈。 “她干什么去?”春朝对于这个说到哪里,立即就去做的行动派,也是无语。 “大约去找常青,让他多关注一下重华宫的安全吧。”佩玖兰递给春朝一副你懂得的神情。 “奴婢都忘了这一茬了,看来两人以后说不定真能走到一起。”春朝笑的十分狡黠。 “上次夏夜看到的那个翻墙的小太监,查的怎么样了?” “已经查到了。” “是她吗?” “嗯,与您所料不错,就是她。” “呵呵......”佩玖兰放下筷子,一手撑起下巴,“事情可真是越加有趣了。” “已经派人暗中监视了,”刚才还笑容满面的春朝,立即变得严肃起来,“要抓起来吗?” 佩玖兰微挑秀眉,睨着她,“抓起来干嘛?” “她可是会对娘娘做危险的事情啊。” “这不是更好。” “娘娘,您在说什么?”对于佩玖兰把自己的安全不当回事的样子,春朝很不满, “现在知道柔妃与温多娜公主在一起,不知合谋些什么,但是肯定是针对您的。 眼下,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既然我们已经提前知道,为什么不防患于未然呢?”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被世人所诟 “本宫问你,何为防患于未然?” “提前防止一些事情或者灾祸发生,就像现在这件事情一样。” “你说的没错。” 佩玖兰抱着刚刚跳上膝盖的十年,给它顺着毛,“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防止就可以杜绝的了的。” “娘娘......” “她们对于本宫做这些事情,可止一次?” 看着春朝不说话的表情,佩玖兰又道,“你能次次防患?” “可是总比什么也不做要好。”佩玖兰明显把自己当标靶的做法,春朝无论如何都不同意。 “谁说本宫什么也不做?” “娘娘......”春朝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 “本宫不是在坐着等她们来吗?” “......” “如果她们什么都不做,本宫又如何铲除她们?单是你怀疑人家有阴谋就抓起来? 这会被人给诟病,说你诬赖好人的,在这后宫之中,谁还没有点靠山,背景。” “什么背景?” 夏夜的出现总是十分及时,不管话是否听全,那也能张口就接,“管他谁有什么背景,我们还能怕他们不成?” “没错,娘娘,夏夜说这话,也就是这个理。” “什么理?” 佩玖兰站起身,似乎不打算再用膳,转而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春朝上前给她倒了杯茶,两人继续站在她的跟前。 “本宫不会平白拿下任何一个人,总要让世人看到所谓的证据,不然如何证明这清白的后宫。” “世人如果偏要如此愚昧,娘娘又何必与他们见长短。” “老实说,得见。 本宫如果是个普通人,嫁的也是普通人,也许会不在意他人的看法,但是,本宫偏偏嫁的是这人中之龙,江山之主。 那么本宫与皇上所做的一切,都会被世人看在眼里,被书吏所记载,所以,本宫希望,在这除恶的道路上。 给世人看到的全部是干净的,希望皇上的江山是平坦的,不论前朝还是后宫,不被人所诟病。” “所以娘娘就打算让她们随意来害您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春朝想,她一定会挡在最前头。 “哪有你说的这般夸张,本宫是谁想害便能害的吗?” “这些人,奴婢找人料理了就是,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有些人你能料理,就像是爬墙头的太监,但是有些人呢?” 佩玖兰纤白的手指轻轻扣了两下桌面,“她们不仅仅是我们看到的表面那般简单,背后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势力。 要想把他们一起剔除,自然不能就这么简单料理了。” 把十年放到旁边的榻子上,佩玖兰拿起茶盏,放到唇边,轻抿一口,继续道, “这样吧,本宫就拿白瑾柔来举个例子,暂且把她当做八爪鱼。” “那是什么鱼?奴婢没有见过。”夏夜所注意到的点,总是与众不同。 “你别乱打岔。”春朝瞪了她一眼。 佩玖兰笑了笑,看向两人说道,“你就当是八只爪子的鱼,她对本宫做的事情,不止一件吧? 每当她做上一件,结束后本宫就断她一只爪子,等她的爪子全部被本宫断完了,她还能有什么本事? 背后的那股势力,是不是也该露露脸,动动腿了呢?” “万一断爪子的过程中,伤了娘娘怎么办?”对于佩玖兰这个比喻,她们觉得是挺合适,但是却又感觉十分危险。 “当你举起刀斧的时候,哪有不溅血的道理?” “可是......” “她们既然摆好了戏台子,还是老规矩,本宫很乐意看的,尤其是不按戏本子的结局,本宫最是喜欢。” “奴婢们知道娘娘的本事,”夏夜朝外头看了一眼,好似是宫门口的方向,“但是为了娘娘的安全,奴婢还是要做一些预防。” “你们想做什么就去做,如果这能让你们安心一点儿的话。” 佩玖兰说的很随意,一点儿也不怕两人因为做了什么不合适的事情,而打草惊蛇。 连着多日的艳阳天,除了早晚有些阴冷,白日里的太阳,暖暖的照在人的身上,倒是给人一种春天的错觉。 尤其是眼前还开着大片鲜艳的花朵,给人的这种感觉,则更加强烈。 “怎么样公主,御花园中,这片山茶花开的最是艳丽了。” 御花园的一处凉亭中,里外站着不少伺候的宫女,太监,时不时的往亭子里送上新鲜的瓜果与点心,看起来很是热闹。 “本公主不喜欢这个叫山茶的花。” 温多娜傲慢的看着眼前的女人,虽说两人最近经常见面,但她对于白瑾柔,却不怎么喜欢。 如果不是因为有共同的利益,想必她根本不会坐在这里。 这女人虽然漂亮,但是看起来身子很是柔弱,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了一样,真不是她欣赏的类型。 听说白瑾柔还是皇上的宠妃,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喜欢这种女人,与她比简直差远了。 温多娜忽然想起那个给人惊鸿一瞥就忘不了的皇后,她才是自己最有资格的竞争对手,而现在自己能坐在这里,也全是为了她。 温多娜的傲慢白瑾柔自然看在眼里,反正每次见面她都是这副德行,成大事者自然不在乎这点小事。 “公主不喜欢山茶吗?” 白瑾柔做出一副不解的神情,“可是本宫怎么听说,公主前些日子进宫的时候,独自在这山茶园子待了许久。” “本公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柔妃娘娘还想限制本公主的自由吗?” “哪里,公主是我国的贵宾,本宫礼遇还来不及。” “柔妃娘娘,我们今日能坐在这里,大家心知肚明,你也不用说这些客套话了。” 温多娜此话一出,白瑾柔随即变了脸色,只是一瞬间,便恢复如常。 对着身旁站在贴身伺候的翠萍,不动声色的使了个眼色,翠萍会意,挥了挥手,带着亭子中的侍婢全部退下。 “公主,虽然我们是有着共同的目的,但是本宫也是真心喜欢公主,想与你交个朋友的。” 听闻这话,温多娜忽然从白瑾柔的对面的石凳上,移到了她旁边的石凳上,“柔妃娘娘,不知你是否听说......” 第一百五十章 皇后不是睡觉了吗 “什么?” “本公主此次,是为了皇帝陛下而来。” 白瑾柔一瞬间的愣神,没有逃过温多娜的眼睛,转而继续道,“本公主对皇帝陛下倾慕有佳,希望有机会能留下来服侍他。” “本宫把公主当做姐妹,如果公主能一起留下伺候皇上,本宫自是十分高兴。” “柔妃娘娘说的可是真心话?” 白瑾柔对温多娜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自然是真的,何况我们现在在一条船上。” “本公主可不是那些普通官员家的女儿......”温多娜扫了眼白瑾柔,“柔妃娘娘可曾明白我的意思?” “公主千金贵体,她们怎能与你相较。” 白瑾柔一双柔夷搭在温多娜的手上,“本宫只要能陪伴在皇上身边就好,其他的,都不在意。” “有柔妃这句话,本公主就放心了。” 温多娜笑颜如花,反握着白瑾柔的手,“你有什么具体的计划,详细的说来,本公主一定尽全力。” “全靠公主了......” 重华宫 “春朝,是不是该用晚膳了?”正在独自对着棋盘研究的佩玖兰忽然抬眸看向窗边坐着的春朝。 春朝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冬季,天早早的就黑了,转而把手中的针线放下,笑道, “是的娘娘,夏夜大约已经去准备了,奴婢去看看。” “不,你去宫门口看看。” “娘娘这是......”春朝看着佩玖兰,似乎有些不明白,娘娘这会儿让她去宫门口是何意思。 “你去看看,如果皇上来了,就说本宫已经就寝,还请皇上移驾别处。” 不知为何,佩玖兰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凌舜华可能会来,她也不知道这种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 也许是因为昨天的他,行为上有些怪异,所以才让佩玖兰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是,奴婢现在就去。” 春朝迈着步子走在前往重华宫门口的路上,心中泛着狐疑,皇上昨晚留夜,已经是十分罕见的了,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可是当她走到重华宫门口的时候,不得不佩服娘娘的预知能力,远远的望过去。 一群掌灯的小太监簇拥着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正缓步朝她们宫门的方向走来。 “李尚荣,朕怎么看见春朝站在重华宫门口?” 李尚荣仰着脖子朝前方张望了一下,“回皇上的话,是娘娘身边的春朝姑娘。” “朕要来重华宫的事情,你派人通禀了吗?” “回皇上的话,没有。” 凌舜华忙完朝政上的事情之后,不等李尚荣传晚膳,抬步出宫门就直奔佩玖兰的重华宫。 根本就不让人提前通报,所以重华宫并不知道他要过来的事情,更不会让春朝在门口迎接。 “那春朝大晚上的站在这里,是在做什么?” “回皇上的话,奴才认为春朝姑娘应该是在等人。” “废话,朕看见了,她在等谁?” 再次看了一眼门口的人,很显然,李尚荣说的对,佩玖兰的贴身婢女此时站在宫门口,是在等人。 可既然佩玖兰不知道自己要来,那么春朝这个时候,又是在等谁? 凌舜华微微蹙起眉,面上有些不悦,难不成大晚上的,佩玖兰与谁有约,要一起用膳? “回皇上的话,奴才认为,春朝姑娘是在等您。” “等朕?”凌舜华明显有些意外,“皇后并不知道朕要来。” “回皇上的话,很显然,皇后娘娘与您心有灵犀。” “真的?” 一反刚才的不悦,凌舜华的步子明显加快了些许,使得前头掌灯的小太监不得不小跑才能不被皇上超过。 只是转眼间,人便到了重华宫门口。 “奴婢参见皇上。”春朝半蹲下来,福了个礼。 “你在这里做什么?” “回皇上的话,奴婢在等您。” “真的在等朕?”一旁的李尚荣甚至看到了皇上听到春朝的话之后,微上扬的嘴角。 “皇上,奴婢斗胆,请您移驾到别处。” “皇后说的?” 凌舜华刚才还带着些许笑意的脸色,转而变得一僵,李尚荣还是第一次见到皇上仅仅在一刻之间,几次转换的表情。 “回皇上,娘娘已经就寝,所以......” 看着春朝欲言又止的表情,凌舜华心中一个突兀,这么早就睡了,难不成是因为昨晚泡澡的原因,着了风寒? 一闪而过的明黄身影,春朝再次抬眸,眼前已经没有了凌舜华的身影,只剩李尚荣和一群奴才站在门口。 “李公公,皇上他......” 李尚荣抬头仰望星空,淡淡道,“皇上已经进去了......” “是,是吗......”春朝露出尴尬的神情,“今天的夜色还真是挺好的,是吧?” 凌舜华只是一瞬间,已经到达了观澜殿的门前,刚巧看见跨门而出的夏夜。 “皇上,您......” 凌舜华的忽然出现,吓了夏夜一跳,为何只有皇上一人,不见随从的奴才,也不见有人通报。 因为突然的吃惊,说话只说一半的夏夜,在凌舜华看来,更是加重了他心中的猜测。 甚至来不及询问夏夜更多,直接绕过她迈进了殿门。 “你......” “皇上?” 佩玖兰夹着排骨的筷子停在了空中,对凌舜华的到来,明显意外。 看来自己心中的感应是对的,以后又多了一项技能,不过话又说回来,不是让春朝去门口拦人了吗,怎么还是进来了。 只是顿了片刻,佩玖兰把夹着的排骨递到口中,细嚼慢咽之后,方才起身欠礼,“臣妾见过皇上。” 看着佩玖兰一点儿事情没有,甚至大快朵颐吃着排骨的模样,凌舜华吊着的一颗心先是放了下来,转而便生气了。 胃口这么好,根本就没病,那为什么要让春朝在门口堵着自己,还说出已经睡觉的这番话,是不想见他吗。 “皇后不是已经睡觉了?” 看来不是春朝没有拦,而是根本拦不住,佩玖兰缓缓起身,重新坐下, “臣妾原本打算睡觉的,可奈何腹中忽然有些饥饿,无法入眠,所以决定先吃饱了,然后再睡。” 第一百五十一章 皇后还沐浴吗 “所以此时皇后是在用晚膳?” “是。” “那就正好,”凌舜华上前几步,撩开龙袍下摆,在佩玖兰的对面坐下,“朕也没有用膳,我们一起吧。” “皇上,臣妾这里饮食粗淡,怕是不合您的胃口。” 凌舜华朝着桌上的膳食看去,红烧排骨,水晶虾仁,蒜蓉青菜,和一碗芙蓉蛋花汤羹。 这些菜也许在民间百姓看来,已经很好了,但是对于皇宫,还是后宫之主的皇后来说,确实可以用粗淡来形容。 “你就吃这些?” “穷。” “皇后盛汤的碗可不是这么说的。”凌舜华视线落在芙蓉蛋花汤羹上,这盛汤的碗用的可是翡翠玉。 “这些都是友人相送的,”怕凌舜华不够生气似的,佩玖兰拿起汤勺,碰了碰汤碗, “可惜后宫没有当铺,不能典当,再好的东西,放在不该放的地方,也发挥不了它自身的价值。” 凌舜华自然知道佩玖兰说的友人是谁,豪气大手笔,又对佩玖兰宠爱有佳的,除了佩亦城,就只剩那个萧子墨了。 “为何不给皇后多做几样膳食,你们就是这么伺候的?” 凌舜华凌厉的目光落向跟着他进来后,就一直站在不远处,也不知该不该近身的夏夜身上。 对眼前的人不能生气,对她的婢女,凌舜华总可以说上几句吧。 “是奴婢的错。” “皇上不用怪罪于她人,”佩玖兰也不与他开玩笑了,“天下之大,吃不饱饭的百姓何其之多,臣妾一人既然吃不了,又何必浪费。” “没想到皇后有如此之心。” 凌舜华此时的心情不知是怎样的,只知道佩玖兰说出的这番话,令他很欣喜,她在关心百姓,是关心他的天下,是在乎他的吗? “既然如此,朕也不能落后,以后朕便与皇后一起用膳,把那多余的一份,捐给吃不饱的百姓。” “皇上体谅百姓,是他们之福,臣妾在此替他们谢过皇恩。”佩玖兰站起身,又福了福身子, “只是皇上身为一国之君,责任重大,怎能不好好调养身子,臣妾的饮食过于粗淡,实在不适合皇上。” “天下百姓,都是朕的子民,朕自当如此,皇后又怎能因为这些原因,而谢朕,” 凌舜华看着佩玖兰,“皇后关心朕的身子,朕很欣喜,但是朕已经决定了,以后都在重华宫用膳。” “皇上,您日理万机,用完膳还得回去,来回奔波,臣妾于心不忍。” “皇后说的在理,”凌舜华微微颔首,“所以朕决定,用完膳就直接在这里休息了。” “这不合适吧?” 佩玖兰忽然有种想咬下自己舌头的冲动,原本是拒绝他在这里用膳而起的话头。 为何说来说去,不仅没能成功拒绝,反而连他在这里睡觉的事情都这么莫名的被决定了。 想起昨晚的一切,佩玖兰已经浑身不安了,何况以后都要这样,简直是要她的老命啊。 “有什么不合适?”凌舜华理所当然道,“你是朕的皇后。” “皇上,为了上玄江山,您要多去众位妃嫔去走走,雨露均沾,也好早日诞下皇嗣。” “说到皇嗣,”凌舜华前倾身子,俊逸的脸几乎都快要贴着佩玖兰, “为了上玄江山,你身为皇后,不是应该早日努力,为朕诞下嫡子吗?” “夏夜,愣着做什么,快给皇上盛饭。” 佩玖兰眸中一闪而过的慌乱,使得凌舜华心情大好,嘴角勾了勾,重新坐回去,“对,朕饿了,盛饭。” 能让一向镇定的她露出这种神情,很是让人意外了。 夏夜给凌舜华盛好了饭,又加了两个菜,虽然佩玖兰之前说吃不完,所以不做太多的菜。 但是凌舜华毕竟是皇上,现在两人一起用膳,还是刚才的菜,怎么着也未免太寒酸了一些。 “皇后今晚还沐浴吗?” “噗......” 正在默默喝汤,企图自己在对面人眼中是透明人的佩玖兰,因为凌舜华的一句话,口中的汤全数喷了出来。 凌舜华反应很快,略微侧了一下身子,就躲过了忽如其来的菜花雨,但是他旁边的夏夜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虽说凌舜华不像在旁处一样,从头到尾要人布膳,不过总要有人在一旁盛个汤什么的。 所以夏夜此时正站在凌舜华不不远的身侧,因为没有防备,更来不及躲闪,她很‘荣幸’的遭了殃。 佩玖兰的一口汤全数喷在了她的脸上,衣服上,甚至还有一小片菜叶子挂在了她的刘海处。 “哈哈哈哈......” 一时忘记了凌舜华在场,被夏夜此时的造型弄得乐不可支的佩玖兰,毫无顾忌的大笑起来。 “娘娘......” 顶着菜叶子的夏夜,此时开口说话,更显得有些滑稽。 “抱,抱歉,本宫,不是故意的,哈哈......” 佩玖兰又笑了一会儿,好像才想到对面的凌舜华,虽然他离夏夜很近, “咳,那什么,夏夜,皇上在此,你怎么能这么不修边幅,快些退下去收拾干净。” “奴婢......知道了。”夏夜一脸委屈的退下去,殿中只剩下两人。 “臣妾失礼了,”佩玖兰忍着笑,正色道,“皇上请先移步到旁边,待臣妾让人收拾一下,重新上菜。” “不必了,朕饱了。”凌舜华拿起桌上的帕子,拭了下嘴角,“皇后陪朕坐一会儿吧。” 眼下,佩玖兰也觉得再坐在饭桌前略显尴尬,两人刚起身,春朝就带着小卫子走了进来,也不知是不是夏夜去向她求助了。 春朝的动作很快,转眼间饭桌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就连夏夜原本站的那块地面,也重新擦拭了一遍。 之后在两人坐着的地方,又摆上了水果点心和茶水,方才又退了出去。 “皇上请用茶。”佩玖兰把茶水朝凌舜华的方向推了推。 “皇后还没有回答朕的问题。”凌舜华看了她一眼,淡然道。 “咳......” “怎么了皇后,嗓子不舒服?” “皇上,”佩玖兰的目光落在之前自己对簿,还未收拾的棋局上,岔开话题,“臣妾陪您下棋好吗?” 第一百五十二章 他国的异动 最近,一个消息随着寒风,可谓是再次刮遍了后宫中的每一个角落,大到后宫妃嫔,小到墙角鼠洞。 贴身的几位好友,更是知之甚深。 “斯辰,我们去看看如何?” 萧文一手执狼毫,一手背后,正在面前墙上挂着的宣纸上挥洒着笔墨,因为身材修长,刚好遮挡着后人的视线,看不到他的大作。 “看什么?” 身后的佩亦城此时正坐在桌案前,手上正翻看着什么,看起来很是用心,所以回答起萧文的问题,也不免有些漫不经心。 “你说看什么?” 萧文虽然对于眼前的大作很是关心,可是佩亦城的态度更是他所关注的重点。 听闻他此言,亦有些不满,遂转过身子,离开了画,来到佩亦城的面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书, “当然是看玖儿与云轩在搞什么鬼啊。” 此时窗外的阳光,刚巧落在书面上,名曰,兵法之策。 “你这个词语用的不太恰当,”佩亦城从他手中拿回书,放在了桌子一角,显然打算一会儿继续翻看, “他们夫妻相处融洽,这不是好事吗?怎么从你口中说出来,就成了搞鬼。” “一人热,一人冷了十多年,后来是两人冷,现在却又天天搅和在一块,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吗,我觉得你画的画才是奇怪。”佩亦城的目光落在萧文身后刚作的那幅画上。 正常人都是铺桌而动笔,萧文却是随性的挂在墙上涂抹,原本以为以他这种漫不经心的姿态,和奇怪的作画手法。 画出的东西,肯定是以玩乐为主,不会彰显出什么过好的画工,可是真当画显露出来,却不免让人惊呼其神韵。 那是一幅画,山水与人相结合的画。 画的上方显示的是远处的山,重峦叠嶂,带着些只缘身在此山中的雾蒙之感。 从两边重山之间,流过一条河,河水虽是简单的勾勒几笔,却能给人一种流动之态。 河面上泛着一伐孤舟,舟上两人,一个立在船头,正在吹着笛子,一人坐于船中,面前一个桌案,似乎在煮茶。 整体人混于山水之间的画,虽然两人的五官不显分明,但是其神态与韵味,却表现的恰到好处。 “你画的这两个人是我们吧?” “怎么,本公子画的不像吗?”萧文随着佩亦城的视线,一起看向自己的画,“多么的有神韵。” “我吹笛子就算了,为什么是你在煮茶?” 虽然画上两人的五官不分明,但是因为对萧文太过熟悉,从他画中两人的穿着姿态,一眼就能让佩亦城分辨出来。 “我煮茶就奇怪了吗?” 萧文抬手指向画中的某处,“熟能生巧,你看我那煮茶的姿势。” “如何?” “多么的专业,多么的潇洒,多么的风流倜傥,这茶煮出来,肯定能甜到你心上。” “......” “本公子这是在刻画我们以后的生活,浪迹江湖,多么惬意,你那是什么表情,该不是不愿意吧?” “怎么会呢?”佩亦城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只是眼下,怕是不会如你我所愿。” “你是想说边关的事情?” 从佩亦城回来,萧文就一直跟他住在将军府上,两人形影不离,前些日子,边防佩宏峰留下的将官飞鸽传来一封信。 信上大致内容就是说南番国最近蠢蠢欲动,两国来往贸易的边境地带,有些不太平。 怕是过不了多久,便会引发战争,所以最近几日佩亦城都留在府中,与佩宏峰商量边境的情况。 更是抽出空闲的时间就练功夫,一练就是几个时辰,看兵书,一看就是一天。 “上次的飞鸽传书你也看到了,虽然此事云轩已经知道,但是最近几日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你担心南番会重起战事?” “这是早晚的事情。” “父亲与你才平定乌鲁国没多久,没想到南番又开始不安分。” “大战一次,养兵三年。” 佩亦城微蹙眉头,“我朝乃是泱泱大国,周围依附的小国不在少数,其中属乌鲁,南番相对属于野蛮之境,喜战。 离蜀则是一半,眼下离蜀正出使我朝,乌鲁又被战败,南番紧挨乌鲁与离蜀,这其中的关系,及其复杂。” “你觉得南番可能会与离蜀私相授受?” “这个现在还很难说。” “离蜀敢跟我们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萧文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这些野蛮人什么时候脑子变好使了,难不成......” “极有可能。” “那我们更应该关注后宫,她们近期应该会对玖儿出手。” “有云轩在,应该是问题不大,”佩亦城想到萧文的话,“你不是说他们最近都在一起吗?” “是啊,”萧文有些愤愤道,“不仅一起用膳,连就寝都在一起,云轩那个老流氓!” 佩亦城睨他一眼,“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你哪来的时间去偷窥他们?” “我,我哪有?”萧文目光躲闪着佩亦城,“是手下人说的嘛。” “你觉得他们有这个胆子?” “将在外军令还有所不受,更何况这影子,是吧。” “玖儿的聪明与云轩的智谋,我们可以暂且安心一些,我还想进宫,与云轩再次讨论一下眼下的军情。” “你放心,”萧文一手搭在佩亦城的手上,“如果南番真的有什么动静,我与你一起上战场!” “不可,战场危险。” “你觉得我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两次离开?” 佩亦城反握着萧文,“这里的局势还需要你帮着云轩稳固,何况玖儿也在宫中。” “云轩身为一国之帝,他自有他所需要担当的,我也相信他有这个实力,毕竟是在我们自己的地盘。 玖儿我会派人照看,但是你......” 萧文仔细的注视着佩亦城,“我担心。” “在你看来,我们这一群人,就我最柔弱了?” “我就是这个意思,怎么着吧?反正真有什么事,我铁定不会让你自己去。” “不行,你跟去我会分心,无法安心打仗。” 第一百五十三章 好戏开锣 “看你吓的,”萧文忽然抽回了自己的手,“南番现在也只是有些异动,你就想这么长远。 放心吧,你也知道我,最怕脏,又怕受苦,还爱享受,边疆那种苦寒之地,什么都没有,我又怎么会去。” “子墨,我说的是真的。” 佩亦城的表情从未有过的认真,他知道萧文虽然说的是真的,嘴上虽然各种嫌弃,但是这几年他在边疆的时候,他却经常跑过去看他。 视线再次落向了墙上的画,感叹道,“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当真是一幅好画。” “你喜欢,就送你了。” 萧文很大方的说道,“对了,一会儿进宫你自己去吧,我有事情,改日再与你一起,反正这仗,一时半刻应该也打不起来。” “好。” 萧文一向与自己形影不离,但是此时他说出这样的话,佩亦城竟不知该怎样开口询问,他是否真的有事。 “娘娘,白莲花怎么会怀孕呢?”夏夜的声音在观澜殿中响起,带着气愤。 “本宫怎么会知道呢,又不是本宫干的。” 佩玖兰懒散的躺在软塌之上,每天为了应付凌舜华,精神已经很疲惫了,眼下他不在,她更想好好睡一觉。 自从那晚沐浴之后,不小心睡着,佩玖兰再与凌舜华相处,便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只要到了就寝十分,她的眼睛睁的堪比铜铃,就怕凌舜华忽然发什么神经,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 虽然在她强烈的抗议下,他还是留下就寝,只是他好像并不如自己所想。 仅仅是占着她的半个床铺,睡上一觉,到了上朝的时候就会离开,对她什么都不曾做过。 “皇上最近不是都在重华宫过夜的吗?” 虽然抱怨着,手上却丝毫没有闲着,夏夜把佩玖兰身上的毛毯再次仔细的盖好,“她一个人怎么怀上的?” “说不定是鬼胎呢?”佩玖兰阖上双眸,淡然道。 “真的?”夏夜最怕鬼了,听闻此言,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真你个头啊,”春朝一巴掌拍在她的脑袋上,“娘娘的意思是她心怀鬼胎。” “哦。”只要不是鬼,夏夜就放心了,也不计较春朝拍她脑门的事情了。 “传出的消息,是她已经怀孕快三个月了,只是最近身子一直不好,总吃药,也不曾找御医好好瞧瞧。 最近总是食不知味,又恶心,才请御医前去好好诊脉,不想已经怀孕这么久了。” “三个月,算算那会儿她好像确实挺得宠的,不然也不会害娘娘被禁足。”夏夜掰着指头算了算,好像也确实对的上。 “娘娘禁足那件事,是夏贵人小产一事,表面上与柔妃没有什么牵连。” “你忘了巫蛊娃娃的事情了,”夏夜睨春朝一眼,“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明明白莲花就参与了。 我就不明白了,怎么回回事情都与她有关,这个恶毒的女人,就这样的人,也会怀孩子,真是没天理。” “谁说没天理?” 大约夏夜愤慨的声音过于大了,佩玖兰想好好睡一觉也做不到,缓缓睁开眼眸。 “娘娘,是不是奴婢打扰到您了。”夏夜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春朝瞪她,“都是你一直罗里吧嗦,说个没完。” “你也说了。” “......”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佩玖兰不在意道,“有时候眼睛看见的都未必是真的,何况只是以讹传讹。” “娘娘的意思是?” “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哪一件事情不与白瑾柔有关,一半的时间她都称病,既然称病,肯定会看御医。 难道御医看病的时候,不给她诊脉?隔上两日,普通妃嫔还会让御医来请平安脉,何况是她。 就说近期的,赏花宴一事还记得吗?”佩玖兰看向二人。 “奴婢当然记得。”针对佩玖兰的每一个阴谋,夏夜都在心中记着呢,何况这件事还有冬暖呢。 “当时白瑾柔因为伤了脚,不能把舞跳完,才让王芊月得了胜,当时御医过来,给她诊脉了没?” “这个......”这种细节上的小事,夏夜就记不清了。 “诊了,”春朝在一旁说道,“当时御医不知道她是什么病,所以诊了脉之后,才看的脚伤。” “如果她怀孕了,那个时候御医诊不出来?” “这个......”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怀孕,到现在为止,又怎么会有将近三个月的身孕呢?” “娘娘!”夏夜一拳击在左掌上,“您的意思是,她这是假......” “小点声。”春朝提醒。 “假怀孕?”夏夜比了个口型。 “这谁知道呢,”佩玖兰抚摸着趴在她身旁的十年,“也许是真的怀孕。” “这又是什么意思啊?” “两种解释,一,她怀孕,但孩子不是皇上的,也不到三个月,二,她没怀孕。” “不是皇上的?” 两人有些吃惊,夏夜更是惊得捂起了嘴巴,不得不说,她表情动作之丰富,“真是鬼胎?” 春朝翻了个白眼,“除了皇上与鬼,这宫中是不是就没男人了?” “难道是......哪个野男人?” “这谁知道呢,单是这皇宫的侍卫,成千上万不止呢。”佩玖兰露出一个戏虐的笑,“看来这好戏已经开锣了。” “娘娘。”观澜殿外忽然响起小卫子的声音。 春朝走过去,打开殿门,小声问道,“什么事?” “春朝姐姐,依兰殿那边来人了。” “谁来了,来干什么?” “柔妃的贴身婢女,翠萍,说是有事想要禀报娘娘。” “春朝,让她进来吧。” “是。” 不曾想皇后这么容易见她,还以为要多费些功夫,翠萍内心雀跃的跟着小卫子一路来到观澜殿。 当到达殿门口以后,却发现殿门紧闭,而小卫子又已经离开,一时不知怎么办的翠萍,只能对着紧闭的殿门请安。 “奴婢依兰殿翠萍,参见皇后娘娘。” 无人应答...... “奴婢依兰殿翠萍,参见皇后娘娘。”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奴婢有事传话 ‘吱呀.......’ 当翠萍重复的请了小半个时辰安之后,眼前的殿门才缓缓打开,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婢夏夜出现在她的面前。 “什么事?” “夏夜姐姐,”翠萍赶紧欠了欠身子,虽然身上因为刚才连续不断的请安已经有些酸痛, “奴婢是依兰殿的翠萍,奉柔妃娘娘之命,来请皇后娘娘的安。” “就凭你?” 夏夜不屑的眼神丝毫不加掩饰,“普通妃嫔尚且不见得能见到娘娘,你一个小小的婢女到底有什么狗胆?” “奴婢......” 翠萍瞪大了双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这可是在皇后娘娘的殿门口,她的婢女就敢这么公然的指骂于她。 自家娘娘好歹也是后宫宠妃,谁家的婢女见了她不得说上几句好话,就连一些位分低的小主,对她也给了几分颜面。 “夏夜姐姐说话难道不看主子的吗?”当下翠萍脸色有些不好,“奴婢是奉了柔妃娘娘的命令。” “那又如何?”夏夜轻轻拍了拍袖子,“狗仗人势?亦或者是蛇鼠一窝。” “夏夜姐姐,你这话若是要柔妃娘娘听见,是不是不太妥当?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听见又如何?” 夏夜漫不经心的斜了她一眼,“听你这话的意思,莫不是现在后宫已经由柔妃当家做主了?” “奴婢没有这么说。” “那你替她叫唤的这么凶,是怎么个意思?” “你......” “夏夜,你跟谁说话,说这么久,娘娘还等着你进去伺候呢。” 另一个声音透过开着的半扇门传了出来,春朝从内侧出半个身子。 当看到夏夜对面的人时,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这不是翠萍姑娘吗?怎么会在这里?” 被夏夜逼得无话可说的翠萍,看见春朝就像看见了救星,再次欠了欠身子, “春朝姐姐,奴婢奉柔妃娘娘之命,有事求见皇后娘娘。” 刚才为了场面,说了句请皇后娘娘安的话,被夏夜一下给堵死,翠萍赶紧改了口。 在她印象中,皇后娘娘的这个婢女,一向谦和,应该不会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这样啊,”春朝点了点头,“不过......” “不过什么?” “皇后娘娘最近着了些风寒,御医吩咐要好好静养,不得打扰。” “春朝姐姐,奴婢是真的有急事。” 翠萍脸上现出急切,她在这里待的时间不短了,若是没有按照娘娘的吩咐把事情办完,回去一定无法交代。 “这......”春朝一副为难的表情。 “你理她做什么?”夏夜语带嘲讽,“一个小小的婢女,想见娘娘就见?”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她也是有事情,”春朝睨了她一眼,“娘娘刚才找你,你先进去伺候吧。” “就你心善,整天装模作样的,”夏夜冷哼了一声,转身进了殿。 “真对不住,春朝姐姐,可是我真的是......” “没关系,她就这个脾气,你不要往心里去,不过你想见娘娘,恐怕是不行。” “春朝姐姐,”翠萍忽然跪了下来, “奴婢是真的有事情告诉皇后娘娘,这关系到柔妃娘娘腹中的皇嗣,求求你行个方便吧。” “你先起来,”春朝像是被翠萍这个样子所感动了,伸手虚扶了翠萍一把, “娘娘不能见风,所以让你进去是不可能了。 这样吧,我这殿门不关了,你就站在这殿门口把柔妃娘娘需要你转达给皇后娘娘的话传达一下。” “这......” 这下换翠萍有些踌躇了,她从未这么传过话。 “你声音大一点,娘娘应该能听见,如果觉得不妥,那我也无能为力了,你就回去吧。” 春朝说完,就要去关殿门。 “春朝姐姐请等一等。” 翠萍一手挡在了殿门之上,下定了决心,不管如何,起码话传到,柔妃娘娘那里也能交代,“奴婢这就传话。” 春朝嘴角勾了勾,站在一旁,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奴婢依兰殿翠萍,参见皇后娘娘,”翠萍这次完全把身子躬下行礼,大着声音说道。 “声音太小了,你也知道这里隔音的。”春朝在一旁,‘好心’提醒道。 “柔妃娘娘为腹中的皇子请了一道平安符,”翠萍再次提高音量,扯着嗓子道, “因为赐符的高僧说,要后宫之主亲手给柔妃娘娘系挂在身上,才能保证皇嗣平安诞下。 所以柔妃娘娘,特派奴婢请来,斗胆请皇后娘娘移驾,到依兰殿一趟。” “声音还是太小。”翠萍喊完,春朝忽然说道。 “啊?”翠萍已经嗓音已经有些沙哑。 “娘娘服了药,睡得熟,这殿门口离里面还有一些距离,恐怕听不清,你还是再喊一遍吧,再大一点儿声。” “皇后娘娘,奴婢是依兰殿的翠萍......斗胆请皇后娘娘移驾,到依兰殿一趟。” 再次喊完话,翠萍只能气喘吁吁的扶着殿门口的柱子,嗓子火辣辣的疼,有一种被喊劈了的感觉。 “春,春朝姐,姐姐,这,这样,皇后娘娘能,听到,吗?” 从出生到现在,翠萍从来没有觉得说话是一件费力气的事情,但是现在却真切的感受到了。 春朝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夏夜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翠萍的面前,语带不满与责怪, “你在外头喊什么,不知道皇后娘娘要休息吗?” “娘娘听见了吗?”春朝代翠萍问。 “她那么喊,能听不见吗?”夏夜狠狠瞪了翠萍一眼,恨不得扒了她似的, “娘娘说柔妃怀了皇嗣,乃是最紧要的事情,如果由她所系平安符就能管用的话,娘娘愿意亲自去一趟。 问你高僧有没有说给柔妃系平安符的时辰是何时?” “有,有......”翠萍惊喜道,“高,高僧说了。” “那就快说,磨磨唧唧的,下次换一个口齿伶俐的,一个结巴,连话都说不清。” “......今晚,戌时。” “天气正冷,还选那么晚,故意折腾娘娘吗?” “奴婢怎么,怎么敢,高僧说,那个时候天上的紫微星正胜,是最佳时,时机。” “行了,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出事 才进门,一个小婢女便匆匆忙忙的朝翠萍跑过来,“翠萍姐姐,娘娘已经询问你好几次了。” 翠萍点点头,连与她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赶紧快步走进依兰殿。 “事情办得怎么样?”与平日里颇为稳重的白瑾柔不同,翠萍刚一露面,她便立刻问道。 “回,回娘娘,的,的话,已,已经办,办妥。” “真的?”白瑾柔面露喜色,“答应过来了?” “是。” “好极了!” 此时的白瑾柔不再与往常一样,隐藏自己的阴狠,“皇后,这次我们就看看,究竟你还能不能这么幸运。” “娘娘,放,放心,一定,没,没有问,问题。” “希望如此。”白瑾柔换回了平日里的柔和神情,这才发现翠萍的异样,“你这嗓子怎么了?” “最近,天,天干,有些,有些上火。” “上火就去找御医包些药,嗓子这德行,怎么帮本宫传话。” “奴婢,知,知道了。” 夜幕渐渐降临,不同于前几日的星空,今日的夜,有些朦胧,似乎连月亮都不见了踪影。 佩玖兰坐在窗前,抬头望着夜空,随手摆弄着窗前的一盆兰花,“这样的夜色,还能看见紫微星,这‘高僧’真是好眼力。” 夏夜端过来一杯茶放在她面前,“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她们哪里想的那么多,娘娘答应的时候,还是青天白日。” “春朝去了吗?” “已经去了御书房,说娘娘今天不在宫中与皇上用膳,大约一会儿就回来了。” “那本宫今日要用一回安心的膳食了。” “娘娘不去柔妃的依兰殿吗?” “路程不近呢,本宫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何况......”佩玖兰下巴朝窗外努了努,示意夏夜, “这还早着,她们会‘耐心’等本宫到的。” 御书房内,凌舜华一脸菜色的看着眼前的人。 “看看,都说了玖儿没时间与你吃饭。”萧文站在御桌前,随意翻着上头的奏折, “我们好不容易来找你用个膳,怎么就那么难?” “这话朕才应该说,”凌舜华一手握拳,好像在隐忍自己的怒气,“朕想与皇后吃一顿饭,你能不能别来烦朕?” “这话说的真没人性。” 萧文从御桌台阶上走下来,缓步踱到佩亦城身后,一手撑着椅子背,看向凌舜华, “我们兄弟知道你一个人用膳寂寞,专程来陪陪你,你却一点儿也不领情。” “萧子墨,你能不能休息几天,就当朕给你放假了。” “可以啊,”萧文拍拍佩亦城的肩膀, “让斯辰也放几天,我保证,这几日不仅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想找我,也不那么容易。” “少跟朕扯,边关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斯辰怎么能跟你一起去游山玩水。” “这不就结了。”萧文勾了勾唇,“我们一起留下帮你,你还嫌东嫌西,真好意思。” “......” “皇上,膳食已经备好。”李尚荣的声音,适当的在殿外响起。 “吃吃吃,最好能堵上你的嘴。” “我不说话,怕皇上寂寞。” 一个时辰之后 “我说萧子墨,你还有完没完了?” 凌舜华看着不停指挥太监换菜布菜,甚至端着菜来回转的萧文,好像几天没吃饭一样。 “皇上,对于为了朝廷出生入死的将军,您连口饱饭都舍不得请吗?” “斯辰半个时辰前,就没有再动筷子。” 萧文挥了挥手,让伺候的人全部退下,“那意思是,你们吃饱了,我这个闲人,就活该被饿?” “......” “皇上的意思是,你吃什么,点便是了,换了一道又一道,却不动筷子,耍人玩吗?” “我这吃的是旋转膳食,你们不知道吗?” “......你在这里慢慢旋转,我与皇上去御书房谈话。” “人都走了,我旋转个鬼啊。” “......” “皇上。” 李尚荣忽然走进了用膳厅,一般凌舜华与萧文或者佩亦城在一起说话的时候,他是从来不在旁边打扰的。 “什么事?” “柔妃娘娘流产了。” “那娘们什么时候怀的?”萧文看了凌舜华一眼,问道。 凌舜华没有理会他的问话,而是看着李尚荣,“然后呢?” “皇后娘娘也在......”这之后的话不言而喻,在场的人都听得懂。 “你们在这里等朕,朕去去就来。”凌舜华抬步就走。 “等等,我也去。”这事与佩玖兰有关,他身为哥哥的怎么会不管。 “你去干什么?”不等凌舜华说话,萧文便拉着他的袖子,让他留在原地,两人眼睁睁的看着凌舜华离开了。 “你拽着我干什么,她们对玖儿出手了。”佩亦城有些急躁。 “这流产的是那娘们,你急个什么,难不成是你的娃?” “萧子墨!”佩亦城看着他,“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你是不是吃多了,”萧文松开他的袖子, “白瑾柔流产,那是后宫的事情,你一个朝廷的将军,以什么身份与皇上一起去看他的妃嫔。” “这......” 佩亦城不得不说,刚才一时激动,没有考虑这些,他确实不可能出现在后宫,更别说流产嫔妃的内殿。 “我一时着急。” “就你关心玖儿?”萧文睨他一眼,“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不是......”佩亦城又被萧文堵的有些无言。 “好了,别解释了,玖儿说的好,越解释就越是掩饰。”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眼下玖儿出事,你就别闹了好吗?” “首先我纠正你一下,出事的不是玖儿,她只是在场,如此而已。”萧文拽出腰间别着的扇子,像是使性子一般,一把甩开。 “我也知道,但是我想去看看具体的情况。”佩亦城一把将扇子夺过去合上,重新别在他的腰间。 “这天下还有你佩斯辰想去却去不了的地方吗?” “那我们一起去看看。” “不去。” “你不去?” “不是不去,只是不想跟你一起去。”萧文走了两步,便消失在大厅之中。 “那恐怕不行。”佩亦城转了个身,也不见其踪影。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公主知道 “啊...啊......” 此时的依兰殿内,正是一片慌乱,时不时从内寝传来的痛苦声音,在整个大殿之内环绕。 声声都飘在匆忙往返的宫婢耳中,敲在心头之上,促使每个人都带着惊慌与不安。 相对于这样杂乱的场面,位于上座的一个人,却始中无动于衷,显得漠不关心。 一双白皙的手,戴着华丽的金丝甲套,在烛火的衬托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在她下首的位置,同样坐着一个人,年轻貌美,异国风情,时不时探头朝内寝张望几下,相比上位者的漠然,倒显得几分焦急。 “皇后娘娘,都这个时候了,难道你不应该进去看看柔妃吗?” “温多娜公主,在我朝待了这么些日子,难道还没有学会该有的礼节?” 佩玖兰一双水眸冷冷的扫向她,“本宫身为后宫之主,柔妃有什么资格让本宫进殿看望。” “皇后娘娘,你这话可真是让温多娜领教了,”温多娜再次看了眼一个端着热水进去的婢女, “柔妃腹中怀着皇嗣,忽然流产,您身为后宫之主,却是这般态度,实在让人汗颜。” “真是不简单,公主文学上倒是长进了不少,都会用这样高深的字眼了,看来这方面,确有高人指点。” “皇后娘娘不用扯开话题,”温多娜随手理了理额前的秀发,“这次恐怕,不能只靠说几句话,就能了事的。” “看来公主对此事,知之甚深。” “本公主不懂皇后娘娘在说什么。” 对于佩玖兰意有所指的话,温多娜避开不答,站起来朝殿外看了看,似在等待什么。 佩玖兰端起桌边的茶,刚拿到唇边,转而又放了回去,身后的春朝见状,立即离开了大殿。 “皇后娘娘,你......” 对于佩玖兰身边的两个贴身婢女,温多娜算是领教了一些,此时见春朝忽然离开,以为她又耍什么阴谋。 “公主不必着急,本宫只是想喝口热茶罢了。” “都这个时候了,皇后竟还有心情喝茶。” 佩玖兰微微一笑,“本宫向来以口才著称,温多娜公主不是早就领教过了吗?不润润嗓子,本宫一会儿怎么狡辩?” “本公主已经派依兰殿的人去禀告皇帝陛下了。” “嗯,是该禀告一声,”佩玖兰颔首,“事关皇嗣与宠妃,皇上确实应该来瞧一瞧。” “皇后娘娘不担心?” 温多娜对于佩玖兰从刚才开始,就一派平静的姿态,有些狐疑,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这镇定,多半是装的。 “本宫自比不得公主与柔妃的姐妹情深,”佩玖兰视线略过通往内寝的帐幔,“里头好像没有声音了,公主不去看看吗?” “本公主......” 温多娜顿了顿,里头忽然没有声音,她确实想去看看怎么回事,但是她更想守在殿外,等候皇上到来。 “皇上驾到......” 正当她不知该怎么办之时,殿外忽然响起太监的传报之声,令温多娜喜上眉梢,直接站在了殿门口迎接。 凌舜华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殿外,温多娜立即欠下身子,“见过皇帝陛下。” 在上玄待的这些日子,她虽然与白瑾柔因为有着共同的目的,而常常在一起,但还是学了一些东西,例如如何给皇上行上玄的礼节。 凌舜华直接忽视她,进了殿,朝着佩玖兰走去。 “臣妾见过皇上。” “皇后免礼。”凌舜华伸出手,想扶一下佩玖兰,被她不露痕迹的躲开了。 “柔妃如何了?” “不知。” “不知?” “皇帝陛下,”温多娜连忙跟了上来,“皇后娘娘自从柔妃出事,就没进过内殿。” “是吗?” “是。” “那皇后就随朕进去看看。” “臣妾晕血。” “那就晕在朕的身上。” “......” 眼见皇上与皇后都进了内殿,温多娜自然不甘落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几个御医正围在拉下的帐幔外头商讨着什么,看见进来的两人,立即上前行礼。 “柔妃怎么样了?” “回皇上的话,柔妃娘娘失血过多,皇嗣未能保住。”几个御医低着头,有些胆寒,生怕皇上一怒之下,把他们全体咔嚓。 “现在呢?” “血已经止住,娘娘也没有性命之忧,眼下还处在昏迷之中。” 凌舜华犀利的视线扫过几人的脸,“你们......” “微臣未能保住皇嗣,请皇上恕罪。”几个御医立即跪了下去,朝着凌舜华狠狠磕着头。 “你们暂且退下吧。” 以为自己听错了,纷纷与身边跪着的人偷偷对视,在对方眼中发现了同样的意外神情之后,连忙齐声道, “臣等告退。” 等御医离开之后,帐幔之后的婢女立即拉开了这一层阻挡。 “奴,奴婢,见过,皇,皇上。”守在床边的翠萍看见凌舜华之后,立刻跪了下来。 凌舜华上前两步,来到床边,注视着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白瑾柔,“人怎么样了?” “回,回皇上,还,还没有醒。” “到底是怎么回事?”凌舜华忽然提高了音量,一向低沉的嗓音更带着几分寒冷。 “回,回,皇,皇,皇上......” 因为重华宫一遭的翠萍,嗓子还处在半失声状态,面对皇上的暴怒,更是紧张不安,一时竟连话也无法完整的说出口。 “连话都说不全,留你何用?!” “皇,皇......饶,饶命......”翠萍赶紧跪了下来。 ‘真是没用的东西,’跟在他们身后的温多娜,暗自骂道。 自从下午来了之后,听到翠萍这结结巴巴的嗓音,就嫌难受。 偏她是白瑾柔的心腹,有些事情,还只能她来说,可是眼下,她怕的连话都说不全,还怎么指望。 “皇帝陛下,切莫生气,”温多娜倾身上前, “这婢女嗓子忽然出了毛病,说不清楚,温多娜自下午起,就一直在柔妃娘娘处,事发之时,也全然在场......” “这么说,公主知道?” “是。” “那就说说吧……”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人证物证 “皇后娘娘,事到如今,您还不承认吗?” 温多娜突如其来的话,并没有出现她想要看到的效果,皇上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 而佩玖兰更是连看也未看她,直接对着身侧的凌舜华说道, “皇上,既然柔妃还在昏迷,您也想要了解始末,不如我们去外殿说话,也不打扰她休息。” “嗯。” 一行人再次来到外殿,当凌舜华与佩玖兰在上座坐好之后,之前出去的春朝恰好回来。 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一个茶壶和两只剔透的小茶杯,分别给两人倒好之后,便与夏夜一般,重新站回佩玖兰的身后侧。 “皇上请用茶。” 佩玖兰不紧不慢的饮了一口茶,这才看向下首有些急躁的温多娜,“我们可以开始了。” 此言一出,温多娜竟十分配合的把刚才的话又重新的复述了一遍。 “不知公主想让本宫承认什么?” “皇后娘娘,你身为后宫之主,本应贤良淑德,可因为嫉妒,既然对柔妃下毒手。 残害她腹中的皇嗣,以至于她小产昏迷,你实在是太狠毒了。” “温多娜公主,”佩玖兰身后的春朝开口,“请容许奴婢第一十三次提醒您,对娘娘要使用尊称‘您’。” “你!” “是‘您’。” 温多娜没想到事到如今,不但佩玖兰面不露惧色,连她的婢女,竟还是一副高姿态,实在是可恶。 “......皇后娘娘,您手下的婢女还真是好教导,事到如今,竟然还有心思与温多娜探讨这些虚礼。” “公主,还是说正事吧,”佩玖兰扫她一眼,淡然道,“皇上可是很想知道柔妃小产的经过。” “温多娜公主,究竟是怎么回事?” 凌舜华居高临下的看着温多娜,君王的威严使得他更具男子魅力,温多娜不由得有些激动。 “皇帝陛下,就如温多娜刚才所言,柔妃完全是被皇后娘娘迫害,导致小产。” “温多娜公主,捉贼拿赃,捉奸拿双,你这么诬蔑本宫,可有证据?” “皇后娘娘,温多娜既然这么说,自然是有证据,我就是人证。” 佩玖兰像看货品一般的,上下打量着温多娜,直到盯的她浑身不自在,方才开口,“公主是人证?” “是。” “既然如此,你一定是看到了本宫是如何迫害柔妃的了。” “那是自然,我实在没有想到,皇后娘娘既然如此的坏心肠。” “皇上要听吗?”佩玖兰偏过头去问凌舜华。 “皇后,事关皇嗣一事,朕自然要了解清楚。” 凌舜华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微蹙的眉头,看得出心情不好,一双黑眸紧盯着佩玖兰, “温多娜公主既是人证,指证的还是皇后,那么皇后......” “臣妾就有嫌疑,”佩玖兰配合的说道, “就请公主从头至尾的说说,说说本宫是如何残忍的迫害柔妃,如何残害她腹中的皇嗣的。” “皇帝陛下,温多娜因为远道而来,在这里鲜有熟悉之人,所以总是孤单一人,时常倍感寂寞......” 温多娜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再配上她姐妹情深的演绎,当真扣动人的心。 “......宫中的柔妃娘娘知道后,便时不时的邀请温多娜前来说说话,两人在一起也好解个闷。 时间长了,自然就变成了好姐妹,前些日子,听说柔妃姐姐有了身孕,怀上了皇嗣,温多娜很是高兴。 前两日,柔妃姐姐为了腹中的皇嗣,特地请来高僧,求下一道平安符。 可是这个高僧说了,这个符要保的是皇上的孩子,是皇嗣,不同于普通的百姓之子,要后宫之主亲自与她系在身上,更能发挥奇效。 于是柔妃姐姐就斗胆请了皇后娘娘,可谁知,谁知......” 温多娜说到这里,眼眶已经开始泛红,眸中似有泪光,还时不时的朝着内寝的方向看过去,好像非常担心里头的人。 “皇后娘娘,您如果不想来,大可以派人告诉柔妃姐姐,何必要来此下狠手,害她腹中的孩儿......” “公主,虽然你这副表情十分的动人,但是请尽快切入主题好吗?” 佩玖兰朝着桌边的茶杯扫过去,“本宫的茶水都已经要冷掉了。” “皇后娘娘!”温多娜显然被佩玖兰的这副事不关己的语气给气着了, “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都已经对柔妃姐姐做出这样的事情了,既然还能这么无动于衷,当真是让人失望。” “本宫到底怎么做的?”佩玖兰一手摸着下巴,语带疑惑,“老实说,本宫自己也挺好奇的。” “皇后娘娘,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当着皇帝陛下的面前,装糊涂。 难道不是你借给柔妃姐姐佩戴平安符之际,抬脚把她扳倒,纵使她的肚子磕在了桌角上,导致的小产吗?” “不是本宫装糊涂,本宫是真的没弄明白,你说本宫是在哪里给柔妃佩戴的平安符?” “自然是在这依兰殿之中。” “而且还紧靠着桌子,对吗?” “那是自然,不然能碰到桌角吗?”温多娜理所当然道。 “你这么一解释,本宫才能明白不是,”佩玖兰点点头,十分赞同温多娜的说法,“还有吗?” “看来皇后娘娘对自己的手段,也是清楚的很,”温多娜眼中,带着怒气,似为了昏迷的白瑾柔而打抱不平, “你给柔妃姐姐系的那是平安符吗?” “这该怎么说呢?” 佩玖兰貌似有些为难,“本宫都没有见过你口中的平安符,所以......本宫,应该,给她系吗?” “皇后娘娘,您没见过那道平安符,那是因为你早就把它销毁,拿了一个假的。” “哦,你这么一说,就合理了,假的里头想必装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吧?” “皇后娘娘总算是承认了。”温多娜伸出手,捏着一个红色的挂绳,红绳的下端,正是一个折成三角的黄色符纸。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有些疑问 “这是什么?” “皇后娘娘,你何必当做不认识?” 温多娜拿着平安符的手又往前抬了抬,李尚荣走了过来,从她手中接过去,拿到了凌舜华的面前。 “皇帝陛下,这就是已经被皇后娘娘掉包过的平安符,表面看没什么,与柔妃姐姐在高僧处求的一样, 其实里头装着的是,可以随时导致人流产的麝香,不信可以请御医前来验看。” “真不巧呢,公主,御医似乎在刚才就已经全部离开了呢。”佩玖兰看着她,眸中竟然还带着几分笑意, “而且,公主陈述的话要说清楚才行,普通人接触麝香,可不会流产,因为压根就没怀孕,只是会损伤肌理,导致不孕。” 经过佩玖兰的提醒,温多娜才想起刚才在内寝的时候,皇上已经让看守的几位御医全部离开了依兰殿。 “温多娜只是说明其中的厉害,皇后娘娘不必这般挑着话中的毛病,麝香对于怀有身孕的人有害,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况且,就算御医不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关系,温多娜在离蜀的时候,因为对于药材有些兴趣,所以曾经跟着离蜀的御医学过两年。 对于这些东西,还是能分辨的清楚,皇帝陛下若是不信,请让人打开这道符纸,看看里头的东西。” “公主真是博学多才,竟然还识得各种草药,”佩玖兰朝着李尚荣手中的平安符看了看, “其实也不用特意打开查看,这里头放着的分量,怕是在殿外都能闻到其味道,李公公,拿来让本宫瞧瞧。” 佩玖兰对着李尚荣挥了挥手,想拿过他手中的平安符,却被凌舜华拦下,“不准碰。” 这么一说,李尚荣跨出的腿又收了回去,老老实实站在他的身侧。 对于刚才凌舜华的呵斥,温多娜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因为怕皇后毁灭证据,所以皇上才没有让她碰。 当下气焰更盛,“这么说,皇后娘娘是承认了?” “本宫承认什么?” “承认这假平安符是你弄的。” “本宫什么时候承认了?本宫只是说这里头确实如公主所言,装有麝香而已。” “这还有什么差别吗?” “公主恐怕是学艺不精,”佩玖兰抬起手帕,轻轻遮了遮唇,以掩饰自己的笑意, “这认同眼前平安符中含有麝香,和这平安符中的麝香是本宫所为,可是两回事,也许这里头的麝香,是公主所放呢?” “皇后娘娘,你切莫血口喷人!”温多娜被佩玖兰话中所指激怒,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温多娜不过是为了柔妃姐姐说上一句公道话,你不承认倒也罢了,还反过来诬赖于我,实在是......” “本宫不过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罢了,公主这般生气,可是容易变老的呢。” “什么比不比的,温多娜听不懂,”说不过佩玖兰,也不见她认罪,温多娜干脆对着凌舜华欠了欠身子, “皇帝陛下,温多娜所言,句句属实,请皇帝陛下明察。” 凌舜华抬起右手,修长的指关节轻轻扣着桌子,一下又一下,敲得人心中发毛。 就在温多娜等不下去,准备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凌舜华忽然开口了,“朕也相信公主不会说假话。” “谢皇帝陛下。”温多娜面上露出喜悦的神色。 “只不过......” 凌舜华话锋一转,“朕还有些疑问,不知公主是否方便与朕解答。” “皇帝陛下尽管说,温多娜一定回答。” “你说柔妃是因为被皇后绊了一脚,使她磕在了桌角上,才小产的?” “是,真没想到,皇后娘娘的心肠如此狠毒,纵使不喜欢柔妃姐姐,她肚子里的怀的,可是皇嗣啊。” “既然皇后已经打算残害柔妃腹中皇嗣,故意抬脚绊了她,使她肚子磕在了桌上,导致流产。” 凌舜华目光灼灼的盯着温多娜,“那为何还要再多此一举的准备一个假的平安符?” “这......” “这么做不是更会惹人怀疑?” “皇帝陛下有所不知,”温多娜的脑子忽然灵光一闪,“皇后娘娘这么做,怕是要留一手。” “留一手?” “皇上,臣妾以为,公主所言,应该是防患于未然。” “对,就是这个意思,”温多娜不得不说,皇后不仅口才好,人也确实聪慧, “皇后娘娘虽然抬脚使绊子,但是并不能保证柔妃姐姐会真的如她所愿失掉皇嗣。 那么换掉她会挂在身上的平安符,不就是另一个保障吗? 柔妃姐姐就算此次不出事,挂上这个平安符,腹中皇嗣恐怕也活不下来。” ‘啪啪啪......’ 佩玖兰抬手鼓了几下掌,赞道,“公主此言甚合情理,本宫也觉得这样的双重保险很到位。 只不过......” “又只不过什么?”对于他们一个个的‘只不过’,温多娜回答的也是心焦力竭。 “本宫也有问题,想要问一下公主,不知公主可否解答?” “不知皇后娘娘还想问什么?” “柔妃的鼻子怎么样?” “鼻子?”温多娜面露疑惑,不懂佩玖兰此话何意。 “不好意思,”佩玖兰露出一个歉疚的笑,“本宫忘了温多娜公主的理解能力有限,不能问太深的问题。” 这样的笑,在温多娜看来,简直是讽刺。 “本宫是想问,柔妃的嗅觉怎么样?公主与她情如姐妹,又经常在一起,应该是知道的吧?” “这是自然,柔妃姐姐的嗅觉没有问题,”温多娜看着佩玖兰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怒气, “在皇后娘娘残害她之前,柔妃姐姐的身体很康健。” “是吗?”佩玖兰一副怀疑的神情,“本宫怎么觉得柔妃的嗅觉有问题。” “皇后娘娘!柔妃姐姐尚且昏迷未醒,你就这么说她,是不是太过分。” “公主不要误会,本宫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这个平安符中的麝香,味道是不是很浓郁?” “那肯定是有味道的,不然我又怎么会闻的出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不关皇后的事 “连公主都闻得到,那么如果柔妃的鼻子如果没有问题,这个平安符中的味道,她岂会闻不到?” “我没有说柔妃姐姐闻不到。”温多娜脱口而出。 “照公主的说法,本宫准备了一个装着麝香的假平安符与真平安符调换,准备借此机会,给柔妃系在身上,是也不是?” “是。” “这股浓郁的味道,不仅公主能闻到,柔妃也能闻到,对吗?” “对。” “先不说每天来诊脉的御医,鼻子也是管用的,既然这股味道,你们都能闻见。 而公主更是懂草药之理,那么她又怎么会佩戴,既然如此,那本宫还换来做什么?往自己身上泼屎吗?” “皇后,”凌舜华皱了皱眉,“用词太不雅。” “请皇上恕罪,臣妾才疏学浅,言语上多有粗鄙,还请您见谅。” “......” “温多娜公主,本宫此言,可有道理?” “这......” 温多娜有些踟躇,不知该怎么回答,皇后娘娘的话句句在理,让她不知该如何反驳。 “还有,既是本宫准备的假平安符,又如何会在温多娜公主手中呢?” 佩玖兰笑意盈盈,“难不成是公主与本宫合谋,一起残害柔妃?” “皇后娘娘,不要血口喷人,明明是你绊倒了柔妃,明明是你准备了假的平安符,明明是你......” 就在温多娜气的分辨之时,翠萍从内寝快速跑出来,来到凌舜华的面前,躬下身子道, “启,启禀皇,皇上,柔妃娘娘,醒,醒了。” “皇上,既然柔妃姐姐已经醒了,我们就去看看她,想必对于真相,姐姐更是清楚。”温多娜连忙说道。 “是该去看看。” 当凌舜华的身影出现在内寝之时,床上躺着的白瑾柔立即想要起身行礼,但是挣扎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在一旁伺候的几个婢女,手忙脚乱的过去,想要扶着她靠在床上,在接触到凌舜华的视线后,慌忙退到一边。 凌舜华拿过床榻上的靠枕,亲自给白瑾柔垫在背后,扶着她靠在床侧。 白瑾柔一张柔美的脸蛋毫无血色,眼眶通红,苍白的嘴唇微启,“臣妾,臣妾见过皇上。” “柔儿不必多礼,”凌舜华拉过她的手,轻声道,“身子可好些了。” “皇上......” 白瑾柔一双美目几乎是瞬间便流出了泪,“臣妾对不起您,臣妾有罪,没能保护好皇嗣。” “柔妃姐姐,这怎么能怪你?” 看见凌舜华这么温柔的对待白瑾柔,温多娜嫉妒的几乎要冒火,“并不是你不想保护皇嗣,而是有人故意害你。” “柔儿,你告诉朕,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本就柔弱的人,加上现在苍白的脸色,梨花带雨的表情,简直让人疼到了心坎上。 “皇上,没有人要害臣妾,是臣妾自己不小心......” “柔妃,你在说什么?” 白瑾柔的话,让一直在旁边刮噪的温多娜叫嚷起来,连姐姐也顾不得喊了, “皇帝陛下在这里,你为何不说实话,请他给你做主。” “柔儿,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朕给你做主。” “皇上,臣妾说的是真的,真的是臣妾自己不小心,不关任何人的事情。” 白瑾柔的泪再次顺着脸颊流下,凌舜华接过身后李尚荣递过来的手帕,轻轻给她擦拭。 “可是朕听到的并非如此。” 凌舜华坐在床边的圆凳之上,看着不远处站着的佩玖兰与眼前似有一肚话要说的温多娜, “柔儿,你必须说实话,眼下温多娜公主指证皇后故意残害你腹中皇嗣,并且拿出了证据。” “证据?”白瑾柔因为疑惑,有些愣神。 “李尚荣。” “是。” 李尚荣端着一个不大的托盘,走上前,上头放着的正是刚才在外头争论不休的物证。 “这是......平安符?” “柔儿可见过?” “怎么会没有见过呢,臣妾为了腹中的皇嗣,特意找高僧求了一个。” 白瑾柔伸手在自己身下的枕头下摸索了一阵,然后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平安符, “在这里,是皇后娘娘亲手给臣妾系在身上的,因为臣妾忽然的小产,翠萍给解了下来,放在了臣妾的枕下。 不知皇上这个,又是从何处得来的,也是高僧那里吗?” “柔儿这个,可以让朕看看吗?” 凌舜华从白瑾柔手中拿过平安符,递给李尚荣,李尚荣当着他的面把黄色的符纸打了开来。 符纸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用朱砂画了些看不懂的符咒图案,和一首保平安的词。 “有什么不妥吗?”白瑾柔问道。 “这是皇后亲手给你系上的吗?” “是。” “公主,”凌舜华凌厉的视线看向温多娜,“可否给朕解释一下。” “柔妃,你......” 温多娜不敢置信的看向床上的白瑾柔,“你怎么能这么说,李公公手中的平安符,难道不是皇后调换的假的,你为什么不承认?” “公主,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瑾柔面上的狐疑不像是装的, “平安符就这一个,是本宫亲手交于皇后,系挂在身上的,哪里会有假的?” “你,你竟然......” 温多娜怎么都没有想到,之前两人说好的事情,合谋陷害皇后,可她白瑾柔竟然会当着皇上的面反口。 她这一反口,不就代表是自己在冤枉皇后吗?冤枉一国之后的罪名,可并不轻。 “柔妃,你到底在怕什么?” 温多娜不知道白瑾柔为何会反口,但是,她一定是想扳倒皇后的,不然也不会找自己合谋这件事情。 既然如此,她也不管不顾了。 “先不说平安符的事情,皇后故意绊倒你,害你磕在桌角上,导致小产,这也是我说假的吗?” “这......” 白瑾柔低垂着头,偷偷朝着佩玖兰的方向看过去,还带着泪的眼眸中明显带着害怕, “不是皇后娘娘绊倒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是我自己不小心......” “皇后娘娘刚给我系上平安符,我就绊倒摔在了桌角上,”白瑾柔再次开始掉泪, “是我自己不小心,真的不关皇后娘娘的事情,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小心......” 第一百六十章 执着 “皇后!” “皇上有何吩咐?” 佩玖兰站在原地,并未动弹,这屋中乱七八糟的味道,时刻都在冲击着她的味蕾,很是不舒服。 “你到底是不是有意的?” “皇上,臣妾没听说您的听力有问题啊。” “皇后,朕的耳朵好的很!” 对于佩玖兰不是怀疑这个鼻子有问题,就是怀疑他的耳朵有毛病,凌舜华简直是无语。 佩玖兰的视线再次落在白瑾柔梨花带雨的脸上,“那您难道没听见柔妃说的话,不关臣妾的事。” “皇后娘娘......”白瑾柔低低的喊了声,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敢。 “怎么了柔妃,本宫说错了吗?” “没,没有。” “皇上,这次您可听的清楚?不关臣妾的事呢。” “皇后娘娘,你......” 温多娜站在白瑾柔的床边,眼前的一切与她所预料的完全不同,从刚才的嚣张气焰,到现在的强词辩驳,显然已经力不从心。 “公主,你应该对着柔妃露出这般惊讶的表情,”佩玖兰看了她一眼, “这戏本不是你们编的吗,怎么唱着唱着就跑词了,这可怎么是好,你刚才是在诬蔑本宫吗?” “我没有!” “没有?” 佩玖兰淡漠的神情忽然变得严厉,“先是造谣本宫有意害的柔妃小产,后造假平安符,不是诬蔑本宫又是什么?” “温多娜没有造谣。”哪怕白瑾柔已经反口,但是温多娜依然紧咬着刚才的话。 “公主还真是意外的执着呢。” 话是这么说,可佩玖兰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像是站累了,随意往旁边走了几步,坐在身后的一张椅子上。 “春朝。” “是,娘娘。” 春朝快步走出殿外,没过片刻,再次步入殿内,身后却同时跟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女的,除了温多娜,在场剩下的人都曾经见过,是御医院的医女,闻芷琳,给白瑾柔治过脚伤。 男的,光头,上了年纪,白花花的胡须,一身袈裟,显然是一个和尚,只是在进来的时候,被布条蒙上了双眼。 “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闻芷琳先对殿内的两人分别见了礼。 老和尚待停下脚步,又听到闻芷琳的请安话,便知道已经到了,也赶紧躬了躬身子,对两人见礼。 因为眼睛被蒙上,所以看不到,只能被一旁的春朝拉着,朝站定的方向行礼,“贫僧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 “你......” 忽然进来的两个人,让他们都有些意外,温多娜更是直接指着那个光头老和尚,好像是认识。 “怎么了公主,见到高僧,还不打声招呼?” 温多娜立即撇开头,“我,我没见过。” “没关系,一会儿就认识了。” “皇后,你这是?”凌舜华看着眼前的两人,露出不明所以的神情。 “皇上,这是柔妃的寝殿,这高僧虽说方外之人,毕竟是男的,所以臣妾让人蒙上了他的眼睛。” “阿弥陀佛。” 老和尚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朝着佩玖兰出声的方向拜去,“皇后娘娘,贫僧法号圆方,在至尊面前,不敢妄称‘高僧’。” “方外有圆,圆中有方,方圆相济,普度众生......大师真是好法号,”佩玖兰赞道, “圆方大师也不必过谦,柔妃相信你一纸黄符便能保的皇嗣平安,你又怎么会不是高僧。 要本宫来说,圆方大师就算是圣僧之名,也可当得。” “阿弥陀佛,贫僧不敢......” 凌舜华看着白瑾柔,“这么说这位圆方大师,就是写平安符之人。” 白瑾柔无声的点点头,对于佩玖兰弄这么一出,心中有些忐忑。 “皇后请他来做什么?” “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臣妾心中难免好奇,所以就想见上一见,想必皇上也是感兴趣的。” “皇后既是这么说,那朕便是感兴趣的。” 佩玖兰的目光落在老和尚的光头之上,“不好意思,打扰圆方大师清修,本宫有些事情想当面问一问大师。” “皇后娘娘请问。” “宫中是否有一位柔妃娘娘请过大师?” “是,这位娘娘身怀皇嗣,请贫僧进宫写下一道平安符,以保皇嗣平安落地。” “除此之外,可还有人再请过大师?” “这个......有。” 老和尚顿了顿后,方又说道,“贫僧离宫之时,有一位女子也因为身子不爽,曾讨要了一张平安符。 虽然同是平安符,但是因为一个是保腹中孩子平安,一个是保大人身体,所以贫僧内中题的词并不相同。” “大师可曾见过这个女子?” “在柔妃娘娘宫中见过。” “什么模样?” “异国打扮,曾听柔妃娘娘称其为公主。” “胡说八道,本公主何曾找你要过平安符?”温多娜听老和尚句句指向自己,不由得出声否认。 “是这个声音,就是这位公主。”老和尚虽然被蒙住眼睛,听力却是好的。 “简直一派胡言!” “解开他的遮眼布,”凌舜华忽然说道,“既然是方外高僧,那么想必也不要紧。” 李尚荣亲自上前,取下了蒙在老和尚眼睛上的布条。 老和尚重见光明之后,印入眼帘的便是一个怒气冲冲的异国女子脸庞,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没错,是这位公主。” “看来大师的平安符很是管用。” 佩玖兰看着气急败坏的温多娜,“想必公主的身子,已经好利索了,不如让本宫看看你那张平安符,本宫也想求一张。” “我没有。” “是没有,还是拿不出来呢?” “......” “公主先前说,曾经在离蜀皇宫,跟着御医学过几年?” “是又如何?”平安符的话还没有说完,温多娜不知皇后为何又转了话题。 “那不如请公主帮本宫看一下这味草药,这个医女前些日子给本宫抓药抓错了,实在是可恶。 本宫原本打算治她的罪,可她却不承认抓错药,公主既然学过这些,想必能帮本宫看看。 如果真是她的错,那么本宫可要好好的惩治她,以儆效尤。” 第一百六十一章 辨识草药 温多娜看着夏夜手上拿着一个纸包,朝自己走过来,隐隐有些不安,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公主不必担心,这可不像麝香的味道那般刺鼻。”注意到温多娜的小动作,佩玖兰笑道。 夏夜在温多娜面前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把手中的纸包打开,里面露出几根土黄色的草枝。 “这是什么草药,还请公主帮本宫看看。” “这是......” 温多娜紧盯着纸包,似乎想要把它盯出窟窿,这里面躺着的跟草一样的东西,她怎么会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怎么了公主?” “皇后娘娘,”一旁的医女好像等的很不耐烦, “芷林已经说过了,这是麻黄,治疗风寒用的,您若是不信,大可以请御医前来断看。 芷林虽然只是一个医女,但是也深知自己的职责,绝对不会用错草药。” “对,是麻黄。” 温多娜原本以为被皇后请来的这两个人,都是与自己作对的,谁曾想到这个医女竟然这么胆大,看起来与皇后还不是一伙的。 说不定自己可以利用,顺着她的话说,不仅可以替自己解了围,也可以让那医女记自己一个好。 而且,她既是当着皇上与皇后的面,理直气壮的说这个草药是叫什么麻黄,还敢请御医,多半是没错的。 “公主也认为这是麻黄?” “没错,就是那个治疗风寒的麻黄。” “既然公主也这么说的话......” “皇后娘娘......”从外头忽然跑进来一个小婢女,慌慌张张的跪在佩玖兰的面前。 “皇上与娘娘在此,你如此大呼小叫,没有规矩,不成体统!”春朝看见来人,似乎是认识,立即出声呵斥。 “春朝,她是谁?” “回娘娘的话,”春朝微欠身子,在佩玖兰身旁恭敬的说道,“这是给您熬药的婢女,名叫紫苏。” “紫苏......你匆忙跑过来,是有何事?” 名唤紫苏的婢女连忙抬起头,一张清秀的小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神情,“回娘娘的话,奴婢,奴婢弄错了。” “什么弄错了?” 佩玖兰显然没有听明白这个忽然跑过来的小婢女,口中的弄错了,指的是什么。 “草,草药。” “草药?” 听闻小婢女的话,不知为何,大家不约而同的朝着夏夜手中的纸包看过去,小婢女自然也不例外。 “对,就是夏夜姐姐手中这个,奴婢弄错了。” 小婢女刚伸出手指了指,又反应过来这是大不敬的行为,赶紧缩回了手,小声道,“是这个。” “紫苏,”佩玖兰柔和道,“你能不能说清楚?” “回娘娘,奴婢今日在小厨房熬药的时候,不小心把一包麻黄撒在了地上,怕被发现,赶紧捡了起来。 当时地上堆着木柴和一些引火的稻草,枯枝,奴婢匆忙间捡错了,未曾发现,直到刚刚去厨房熬药,忽然发现地上遗留的麻黄。 因为两者之间很像,才知道弄错了,可是之前捡的那一包已经不见了,问了小卫子才知晓。 所以急忙跑过来说清楚,请娘娘恕罪。”紫苏说完,立刻低下头,不敢看佩玖兰。 “这么说,夏夜手中这纸包里,装的是草根?” “是。” “温多娜公主,”佩玖兰视线在温多娜漂亮的脸蛋上停留,“这个是草根呢。” “......” 温多娜无言的看着闻芷琳,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分辨,只希望她能解释一下。 “公主这么看着芷林,莫不是觉得这是芷林的错?” “不是你说这是麻黄的吗?” “芷林之前抓治疗风寒药的时候,确实抓的有麻黄,刚才离得远,没有看清,很正常,不过公主......” “本公主眼神不好,也没有看清。” “这也不怪公主,谁还没有个看错的时候,就是本宫这里的婢女......” 佩玖兰低头看地上跪着的紫苏一眼,“也同样弄错了。” “多谢皇后娘娘体谅。” “不过......” ‘又不过?’温多娜有点想哭。 “本宫近几日风寒,御医说多休息,喝完药,捂着被子出出汗就好了,公主说,这用麻黄,是用茎还是用根?” “麻黄既然是治风寒的,随便用哪里都管用。” 一旁的闻芷琳听闻此言,厉声道,“简直是胡言!” “你,你一个小小的医女,竟然敢与本公主这么说话?” “公主既然没有尊卑,芷林何须行礼,皇上在此,公主竟然敢当面诬陷皇后娘娘,到底是谁胆子大?” “你这个医女,才是胡言乱语。” “是吗?” 闻芷琳走上前,与温多娜对视,一点儿也没有谦卑的模样,“听说公主懂草药?” “懂又如何?” “那怎么会连草根与麻黄都分不清楚?” “本公主刚才说了,眼神不太好。” “那么如果我说,这就是麻黄,而不是草根呢?” 闻芷琳从夏夜手中的纸包拿出一枝断根,塞到温多娜手中,“公主好好闻闻,记住这个味道,有机会找个御医请教一下。 还有,麻黄虽然是治疗风寒的一味重要的草药,但是发汗用根,止汗用茎,一招用错,就会死人。 皇后娘娘刚才问出汗该用什么,公主说什么都可以,芷林倒是不知道,离蜀国的御医,都是这般用药的。” “本公主记错了。” “看来公主的身体当真不好,难怪要请平安符,眼睛与脑子都有问题。” “闻医女,你对公主说话太无礼了。”佩玖兰出声提醒。 “是皇后娘娘,芷林知罪。” 虽然嘴上承认错误,但是闻芷琳显然还有话要说,“公主,您跟着御医学习草药,所以也认识麝香,对吗?” “认识又怎样?” “是流产之物?” “自然,不然皇后娘娘也不会在假的平安符之中,装这些东西,来害柔妃。” “公主口口声声说是皇后娘娘装的麝香在假平安符之中,可是在场的人,包括芷林,都听的很清楚。 除了柔妃娘娘,从圆方大师手中得到的平安符,只有公主一人,而且......”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派胡言 闻芷琳笑了笑,“公主真当麝香是仙丹不成?还随时可以导致孕人流产,真是可笑至极,烦请下次多读些书再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温多娜对于草药一窍不通,但是对于麝香一事,不管是身处哪国的后宫,怕是都广为流传。 加上之前有人特意告知,她是不会记错的。 一直被皇后讥讽也就算了,现在竟一再的被一个小医女看不起,普通人尚且会有火气,更别说一向眼高于顶的她。 “如果麝香不是置人流产之物,难不成还是安胎的?” “草药学问何其之深,学医数十载的杏林中人,都尚且不能全解疑惑,何况是连草根都分不清楚的人。” “你!” “麝香主要的功效是醒神,活血通经,消肿止痛,催产,单说催产一效,孕人临盆难产之时,少许麝香还能助产,因为它活血。 而公主所言的流产一项,仅仅是因为孕人怀孕初期,胎儿不稳,如果长期接触麝香这种活血之物,是会导致小产。 没有怀孕的女人,长期接触麝香,会伤其肌理,容易导致不孕,却也不是全无不可怀孕之说。 倘若真的怀孕,相较于正常康健的人,更加容易小产与滑胎。 说了这么多,公主应该能听得懂,这些都需要有一个时期的过程,并不是立即见效的。 所以,芷林不知道公主口口声声的‘随时’流产,到底是用的哪里的仙丹,可否也让小女开开眼?” 啪啪啪...... “闻医女果真好医术。”佩玖兰拍了几下掌,今日这殿中之人,大约都被她夸遍了。 “芷林只是略知皮毛,如此不知进退,让皇后娘娘见笑了。” 相对于对温多娜的咄咄逼人,闻芷琳与皇后说话,却显得有些害羞,连忙欠了欠身子,退在一旁。 “皇上,”佩玖兰看向坐在白瑾柔床边一直旁观的凌舜华,“现在能否证明臣妾的清白?” “温多娜公主。” 凌舜华冷漠的声音,好像让人身处数九寒天之中,周遭无不感受着其带来的冷却。 “莫不是离蜀国泰民安的日子过久了,有些烦闷?” “皇帝陛下......” “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诬蔑朕的皇后!” 凌舜华忽然上扬的凌厉声调,吓得温多娜直接跪在了地上,“皇帝陛下,温多娜没有,没有诬蔑皇后娘娘。” “你当朕的眼睛有毛病?” 凌舜华干脆站了起来,走了两步,来到温多娜跟前,跪着的温多娜视线只能触及到他的龙靴。 “人证物证据在,还想抵赖?” “我......” 温多娜此时是彻底吓傻了,原本以为这次胜券在握,与白瑾柔联手,能一起把皇后打压的不能翻身。 之后再对付她这一个小小的嫔妃,简直是易如反掌,谁曾想到现在的这般场面。 “朕是该请加帕尔王子进宫一趟?还是与离蜀国君修书一封,讨论一下边境安防的问题?” “皇帝陛下,不关我离蜀的事情,王兄对于今日之事,也毫不知情,请皇帝陛下不要牵连离蜀。” “公主诬陷朕的皇后之时,可曾想过离蜀?” “我......” 温多娜满含怨恨的朝白瑾柔看去,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明明是计划好的事情,没想到关键时刻她竟然反口。 撇清了自己,却把她与离蜀一起推进了火坑,温多娜是绝对不会让她好过的。 想到这里,跪在地上的她不由得挺直了身子,“皇帝陛下,我承认,是我诬陷的皇后娘娘,但是......” 没想到听多了这两个字,她也有用到的时候。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这一切,都是柔妃的计谋,是她要我拿假平安符冤枉皇后的。” “柔妃?” 白瑾柔显然被温多娜的话吓到了,一副惊愕的表情,“皇上,臣妾没有。” “温多娜公主,事到如今,你竟还想要冤枉柔妃?当真是心肠狠毒。” “皇帝陛下,我说的都是真的,”温多娜急忙辩解, “是柔妃知道我与皇后娘娘有摩擦,所以特地派人找我,想借她怀孕一事,诬蔑皇后。 就连平安符,都是她让我找这个老和尚求的,说是计划之中的事情,没想到事后她竟然不承认了。” “照你所言,假平安符,摔倒流产,都是柔妃自己谋划的?” “假平安符我知道,她摔倒的时候,我没在跟前,但肯定与她自己有关。” 白瑾柔刚开始找温多娜合作,说要扳倒皇后,可是温多娜却并不知道,她有什么手段。 只是两人的目标一致,又有当时答应的黑衣人一事,所以温多娜才会同意。 商量具体细节的时候,她才知道白瑾柔已经怀有身孕,想以腹中皇嗣为引。 这虽然是一招好棋,但也及其凶险,她不敢肯定白瑾柔敢不敢真的牺牲腹中的孩子。 直到今天...... 白瑾柔流产的时候,只有皇后与她本人在场,她在殿外,之前的种种,不过是之前说好的计划。 现在一切都被推翻,她冤枉皇后的事情已经推赖不掉,但是她也不会让白瑾柔置身事外。 无论皇后是不是真绊倒了她,她都会赖上白瑾柔。 “温多娜公主,皇后一再的强调你要回去多读书,朕看来,一点儿也没错。” 凌舜华显然不想再听温多娜胡说,“柔妃摔倒的时候,你没在跟前,她也说是意外。 可是你却诬赖说是皇后所为,现在皇后已经找来了人证物证,你又反过来说是柔妃自己所为。 她自己怀着孩子,怎么会做出如此恶毒之事,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诬陷她人,真当朕不会把你怎么样?” “皇帝陛下,温多娜所言,句句属实啊。” “你从刚才就说自己句句属实,到头来却没有一句实话,离蜀国君真是教了一个好女儿!” “皇帝陛下......” “住口!来人!” 两个侍卫快步走进殿中,恭敬的低下头。 “把离蜀国的公主给朕关进天牢,任何人不准探望!” 第一百六十三章 是意外吗 “皇帝陛下,皇帝陛下......” 伴随着温多娜被侍卫带走,她未说完的话也随即飘散在空中。 所有的人都默默的低着头,不敢言语,只有佩玖兰淡然的坐在原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春朝,带他们下去。” “是,娘娘。” “贫僧,芷林,奴婢......告退。” 被春朝带来作证的一干人等,也跟着再次离去,转眼之间,殿内便空荡许多,也安静下来。 好像这样的氛围,才是适合养身子的。 “皇上与柔妃痛失皇嗣,臣妾也甚感伤心,只是眼下夜已经深沉,柔妃还要养身子,臣妾就不多做打扰了。” “嗯,皇后就先......” “皇后娘娘!”白瑾柔忽然出声,打断了凌舜华未说完的话。 “柔妃还有事情吗?” 佩玖兰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连凌舜华也带着狐疑的表情看着白瑾柔。 “没,没事了,”白瑾柔低垂着眸,声音柔弱中,带着些沙哑,“夜黑露重,皇后娘娘请慢走......” “柔妃这么关心本宫,真是让本宫意外。” “皇后娘娘也同样关心着臣妾,不然,也不会......” 佩玖兰从椅子上起身,来到白瑾柔的床前,站在了凌舜华的旁边,这是这一晚上以来,她第一次靠近白瑾柔, “也不会什么?” “没,没什么。” 白瑾柔好像很怕佩玖兰的接近,一边连连否认,一边下意识的往里躲,不小心离开了凌舜华给她背后垫的靠枕,整个人朝床里头栽去。 “柔儿。” 凌舜华想拉她回来,可是动作好像慢了半拍,就这么看着白瑾柔硬生生的往里滚了两圈。 平常人,就算在床上滚上一夜,想必也不要紧,但是白瑾柔刚小产,身子还很虚弱。 就这么滚过去,也没办法控制力道,头直接撞在了内里的墙壁之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柔妃是在玩杂耍吗?” 佩玖兰感慨道,“年轻人就是好,才刚小产过的身子骨就如此硬朗,听听这清脆的声响。” “皇后,切莫开玩笑。” 凌舜华似责怪般的看了佩玖兰一眼,然后让一直守在一旁的白瑾柔的贴身婢女翠萍立即上前,把她拉回来。 “臣妾,臣妾......” 白瑾柔很是惊慌失措,翠萍扯了她半天,才重新让她靠在原来的位置上。 “柔儿,你没事吧?” 凌舜华拉过白瑾柔的小手,感觉到手心中全是汗,不知是吓的,还是什么。 “臣妾身子不适,御前失礼,请皇上恕罪。” “你在说什么傻话,身子都这样了,应该多休息。”凌舜华松开了她的手,“朕明日再来看你。” “皇上不要走!” 刚才还病恹恹的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下子扑到了凌舜华的怀中。 “柔儿,你到底怎么了?”凌舜华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询问。 今晚的白瑾柔太过反常了,不知是不是失了孩子的缘故,“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不必担心。” “臣妾,臣妾不要孩子了,不要了,请皇上不要抛弃臣妾。” “孩子当然要,朕也不会抛弃你。” “不要,臣妾不要了......” 白瑾柔来来回回的话,都是这么几句,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碰到墙壁,撞出了什么毛病,这让凌舜华不禁皱起了眉, “怎么,你不想给朕生孩子?” “不,不是,臣妾想,但是臣妾不能,不能......” “你!” 凌舜华凌厉的视线,落在一旁怯生生站着的翠萍身上,“柔妃小产,你在不在身旁?” “奴婢,奴婢......” “拉出去砍了!” 扑通一声,翠萍跪倒在地。 大约是被凌舜华给吓的,她的短暂性结巴缓和许多,说起话来也利索了,只是还带着沙哑, “求皇上恕罪,奴婢在,奴婢在娘娘的身旁。” “柔妃小产到底是不是意外?” “这......” 翠萍低着头,目光偷偷朝佩玖兰华丽的绣鞋看过去,半晌不敢开口。 “说!” “回皇上的话,不是,不是意外!” “到底怎么回事?” “奴婢,奴婢不敢说。” “皇后?”注意到翠萍频频朝着佩玖兰投过去的视线,凌舜华看着佩玖兰。 “皇上这么看着臣妾做什么?” “此事是否与你有关?” “皇上,臣妾可是刚刚才洗刷了清白,你要臣妾再把那几人叫回来,重新证明一次吗?” “不必,刚才那几人所言,朕听的清清楚楚。” “那皇上是什么意思?” “他们所言,只是证明温多娜在假平安符一事之上,冤枉于你,可是关于柔儿意外摔倒,她并不曾看见。” “她没有看见,更能证明臣妾的清白。” 佩玖兰扫了一眼窝在凌舜华怀中的白瑾柔,“莫不是皇上觉得臣妾对柔妃做了什么?” “那你做了吗?” “那要看皇上指的是什么?”佩玖兰唇角微勾,带着些笑意,“要知道,臣妾对于柔妃,可是有些旧怨呢。” “所以是你绊倒了柔妃?”凌舜华一双黑眸,把佩玖兰牢牢锁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看皇上这话说的,无凭无据,您可不能冤枉臣妾。” “柔妃的贴身婢女在场。” “可是臣妾没有听到她说什么啊?” “皇后觉得当着你的面,她敢说些什么?” “既然她什么都没有说,皇上这么问臣妾,又是何道理?” “她看起来,似乎很怕皇后。” “皇上,”佩玖兰听闻此言,笑的更加开怀, “臣妾身为后宫之主,做事难免威严一些,这些下人怕臣妾,很是正常,又或者......” “什么?” “臣妾长得好看,所以她总是偷偷看臣妾,毕竟......” 对于翠萍若有似无偷看她的目光,不仅仅是凌舜华,佩玖兰自然也是看的清楚。 “她的主子,只不过是一个妃嫔,而臣妾,可是皇后。” “皇后还真是自信。” “既然有这个资本,臣妾为何要藏着掖着?” “......” “皇上如果没有其他事,请恕臣妾要先行告退了,这殿内的味道,臣妾很不喜欢......” 第一百六十四章 翠萍的指认 “皇后娘娘请留步!” 就在佩玖兰转过身子,准备离开白瑾柔的寝殿之时,一直跪着低头默不作声的翠萍,忽然出声喊道。 意外又大胆的声音,并没有让佩玖兰愣住,反而是她自己先吓了一大跳。 “怎么着,翠花,还没看够?” “皇后娘娘,奴婢叫......叫翠萍。” “翠萍,真难听。”佩玖兰像是第一次听到翠萍的名字一般,“从现在起,就叫翠花。” “谢,谢皇后娘娘赐名。” “请本宫留步,做什么?” “奴,奴婢......” 翠萍支支吾吾的,佩玖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无形之中带给她强烈的压迫感,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该说什么。 “不知所云,耽误本宫的时间,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皇后娘娘请息怒!” 白瑾柔埋在凌舜华怀中的脑袋,总算是抬了起来,“皇后娘娘,请,请饶过翠萍,不,是翠花。” “一个小小的婢女,竟然敢出声拦本宫的驾。” 佩玖兰轻轻弹了弹指甲上的金丝甲套,漫不经心道,“本宫没有让人打死她,已经是给足了柔妃的面子。” “皇后娘娘......” 柔妃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好,五十大板,跟要了翠萍的命,没有差别,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进来两个侍卫,准备拖走翠萍。 “皇上,皇上请救救奴婢,奴婢有话要说。” 眼看翠萍就要被拖出殿外,翠萍立即扯着沙哑的嗓子,朝殿内唯一能压制住皇后的凌舜华喊道。 “放了她。” “是。” 凌舜华一开口,侍卫立即松开了翠萍,走出了殿外,被拖到殿门边的翠萍就这么被丢在了地上。 “皇上,皇上请救救奴婢......” 翠萍慢慢从殿门口的地板上朝着凌舜华的方向爬过来,在爬到佩玖兰身边的时候,明显加快了速度。 “皇上,请皇上救救奴婢。” 翠萍在离凌舜华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整个人跪在地上,连着磕了好几个头,头触地的声音接连回响在寝殿之中。 “让朕救你什么?” 凌舜华的声音在翠萍头顶响起,“无故拦皇后的凤驾,皇后没有治你死罪,已经开恩了。” “皇上,奴婢并非无缘无故。”翠萍赶紧抬起头,额头上触地的地方,已经带着显眼的黑青。 “哦?” “奴婢,奴婢是为了柔妃娘娘。” “柔妃?” 凌舜华垂眸看着还半窝在他怀中的白瑾柔,白瑾柔闻言,立即低下了头。 “到底怎么回事?”凌舜华呵斥,“再不说实话,立即拖出去打死!” “柔妃娘娘小产并非意外,摔倒也不是意外,而是......” “而是什么?” “而是皇后娘娘使的绊子。”翠萍咬咬牙,一口气说完。 “皇后?” 凌舜华说不清是不是意外,只是脸上带着一副让人捉摸不透的神情,朝着佩玖兰看去。 佩玖兰神色如常,反倒是凌舜华怀中的白瑾柔,一双手紧紧的拽着他的袖子,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 凌舜华安抚般的,轻轻拍了拍白瑾柔的后背,然后松开了她,朝着佩玖兰走过去。 “皇后,出去坐下来谈谈?” “皇上如果想谈,那自然是坐下来好,毕竟臣妾上了年纪,不如体格健壮的妃嫔。 如果能出去,更是再好也不没有了.....毕竟,臣妾对于这殿中的气味,真的是闻不下去。” 佩玖兰轻皱了下小巧的鼻头,样子有些俏皮,与她今日华丽威严的装扮,颇有些不符。 对于皇上的所为,不止是地上跪着的翠萍,连床上的白瑾柔似乎都有些意外,“皇上......” “你先休息,朕与皇后在外殿谈谈话。” “是......” 白瑾柔很是听话,因为翠萍跪在地上,便由远处站着的两个婢女上前服侍着躺了下去。 可人虽然躺在了床上,心却不安,皇上与皇后都不在眼前,她只能尽可能的竖起耳朵,看能不能听见他们在外殿说些什么。 “娘娘......”翠萍抬起头,对着白瑾柔轻轻喊了一声。 白瑾柔不说话,对着她使了个眼色,翠萍心下领会,原本跪在她床边的位置,只在片刻之间,便挪动到了寝殿门口的位置。 “皇后,是不是你做的?” 不得不说,殿门口的位置很开阔,皇上说话的声音可以很清晰的传进来。 不仅跪在这里的翠萍,就连里头床上的白瑾柔,都能听个大概,如果他们声音再大上一些,听的就更是清楚了。 “臣妾不知皇上在说些什么?” 依旧是淡漠的声音,似乎对于任何事都不紧张,不在意,更加不上心,白瑾柔简直恨透了佩玖兰的这个模样。 不就是因为娘家是将军府,顶着这样的背景,她才当上皇后,才这般视人傲物,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可是现如今佩宏峰的兵权已经交出,她还能有什么了不起。 为了今晚,她可是豁出去了,表面上是与温多娜合作,实则是利用她,因为对于那样的陷害手法,皇后轻而易举就能解开。 她不过是把温多娜作为陷害皇后路上的一枚棋子,虽然她有些身份和地位,但是脑子却笨了点,正好为她所用。 再加上她还想事成之后,把自己推开,替代佩玖兰成为皇后,白瑾柔又怎么可能如她所愿。 所以,当温多娜诬陷皇后的时候,白瑾柔什么都不会承认,把罪名全部摊在她的头上。 给自己摆上这么一道看似无用,其实为自己一会儿的计划做一个合适铺垫的路子。 皇后自以为自己安全,因为她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对付前面的温多娜,而忽视自己。 那么接下来,白瑾柔便可以利用欲盖弥彰的手法,将今晚的事情摆在皇上面前。 之前温多娜那一出漏洞百出的诬陷,和自己这似若非说的表情,加上翠萍之后的行为,形成了一个对立。 看似无关,实则内里有着惊人的内幕,这样一番圈子绕下来,由不得皇上不信。 这次,白瑾柔就看看,佩玖兰还能不能如她表面一般,一点儿不担心自己的后果。 而她想脱身,怕是也没有那么简单......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再次休养 “皇后,柔妃的贴身婢女已经指认你了,还不承认吗?” 听到皇上提及自己,跪在寝殿门口的翠萍像被发现一般,赶忙缩了缩身子,朝里头的床榻看去。 因为白瑾柔是平躺着,所以她看不见,伸了几下脖子,依旧徒劳无功,也就放弃了。 “皇上让臣妾承认什么?”佩玖兰的声音紧接着响起,“难不成皇上认为这件事情,是臣妾做的?” “难道这个奴婢狗胆包天,冤枉于皇后不成?” “皇上这话听着还真的有几分道理。”看不见佩玖兰的人,只能从声音中想象她此时的动作与神情。 “也许这个奴婢就是狗胆包天呢,毕竟刚才臣妾给她改了名字,可是看她的神情,大约是不喜欢翠花这个名字。 大俗即是大雅,臣妾觉得翠花这个名字,确实不错,以前在娘家的时候,养了条狗,就叫翠花,活的时间老长了。” 正屏气凝神听墙角的翠萍,听到佩玖兰这么说,不禁抖了抖身子,皇后娘娘给她改了个狗的名字...... “朕现在与你谈论的是柔妃小产的问题,你别跟朕东拉西扯。” “臣妾的方向感不好,分不清东西,辨不得南北。” “皇后!” 凌舜华的语气忽然严厉起来,紧接着伴随着瓷器破碎的声音,传进了内寝。 “皇上切莫生气,气大伤身。” 相对于皇上,皇后的语气,听着还是十分淡然,甚至连严肃都算不上, “臣妾说的就是柔妃流产一事,您说这个翠花指证于臣妾......” “不是朕说,”凌舜华有些气急败坏,“难道皇后刚才不在柔妃的内寝,不曾听到这个奴婢亲口所言?” “臣妾自然是听到了,可是皇上也说,翠花是柔妃的贴身婢女,既然是贴身伺候的,肯定是她的心腹,什么都听主子的。” 佩玖兰看似这随意的话,却说出了后宫每个奴才的心声,他们都是伺候的下人,主子说上一句,谁敢不听。 所以就连殿内跪着的翠萍,在听到此话,都不由的低了低头,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 “你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柔妃还冤枉你了?” “那可说不准,毕竟臣妾与她可是有着一丢丢......过节。” 佩玖兰拉长了音,似乎给凌舜华空出时间,让他好好理解这几个字的意思。 “皇后对于一丢丢的看法显然与常人不同。” “臣妾是皇后,自然高人一等。” “......” “皇后别忘了,你是有前科的人。” “皇上这话,倒是让臣妾一时之间,想不明白,您所说的前科指的是什么?” “不然朕帮皇后想,如何?”凌舜华忽而又变得低沉的声音,让人听着有些胆寒。 “哦,臣妾想到了。”佩玖兰的反应很快,大约也是有些惧怕皇上的语气与此时的神情。 “皇上是想说原居平霞殿,后来因为巫蛊娃娃一事,陷害臣妾,已经被打入冷宫的庶民,夏迎春的事情吗?” “皇后记得很是详细,是因为做了坏事的缘故?” “不,臣妾是对于想做坏事,却又没有足够的脑子的人,记得比旁人多一分罢了。” “所以现在,又对柔妃出手?” “皇上您这是什么话,臣妾都说了,是被人冤枉的。”佩玖兰这句话比之前的语调都要高上几分,算是特别强调。 “那皇后的意思是柔妃自己害了腹中孩儿,就是为了诬陷于你?”凌舜华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可置信。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柔妃为了陷害臣妾,这么做有什么不可能?” “皇后当人人都是你不成?” “她们倒是想,可惜没跟阎王爷谈好条件,也就没这个命。” “这么说,皇后是不承认了?” “臣妾没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认?如果一个妃嫔怀了孕,不是皇上的,皇上认吗?” “佩玖兰!!!” 殿外凌舜华的声音,简直可以说是用吼的,强烈的拍桌子声响再次夹杂着瓷器碎裂的声音。 震得躺在内寝床上的白瑾柔,都似乎感觉到他的愤怒,这样的态度,对于白瑾柔来说,简直是喜上眉梢。 “皇上,有什么话,您就说,臣妾听的见,您这么喊,对嗓子不好。” “佩玖兰,你简直是不知死活!” ...... 正当白瑾柔听的喜不自禁之时,殿外忽然安静了下来,除了一点若有似无的脚步声,其他的一点儿声响也没有。 让她不由得跟着屏气凝神,好像怕一不注意,就会被外头的人发现,她在偷听一样。 直到过了片刻,凌舜华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急迫,“当真?” “回皇上的话,奴才不敢欺瞒。”这是太监总管李尚荣的声音。 “什么时候到的?” “一炷香之前。” “为何现在才来告诉朕,这群饭桶到底在做什么?!” “......” “人呢?!” “在御书房等候,皇上什么时候见?” “当然是现在!还有,派人把佩宏峰给朕立即召进皇宫,让他御书房见驾。” “是。” 脚步声响起,带着些沉重,可是刚走两步,似乎又停了下来,然后转了过来,“李尚荣。” “奴才在。” “天气寒冷,替朕送皇后回去休息,没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见,更不准踏出宫门一步!” “奴才遵旨。” “皇上这是要把臣妾禁足吗?”佩玖兰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只是却没有了刚才的气焰。 “皇后多虑了,柔妃小产一事,朕还未与皇后谈清楚,只是皇后的身子一向孱弱,倒不如多在宫中休养休养。” “......” “臣妾多谢皇上。” “还有,柔妃刚刚小产,身子虚弱,你多派几个御医照看,有什么事情,立即回禀朕。”这话显然还是对着李尚荣所说。 “奴才遵旨。” “那还不走?” “是,皇后娘娘请,奴才送您回宫。” “有劳李公公。” “奴才不敢......” 殿外的声音,到此时是彻底的结束了,白瑾柔半侧起身子,相对于刚才那柔弱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第一百六十六章 春夏秋冬 “娘娘,您回来了?” 佩玖兰被李尚荣送到宫门口,远远的就看到等在重华宫门外的闻芷琳和紫苏。 “娘娘,奴才还要回去伺候皇上,就先退下了。” “李公公慢走。” 佩玖兰对着李尚荣微微颔首,便带着门口的一干人等全部走进了重华宫。 李尚荣并没有去理会皇后宫门口的这些人,而是等她们全部走进宫门后,抬起手中的拂尘挥了挥,重华宫的宫门再次缓缓合上。 随着他一起而来护送佩玖兰的侍卫,便留在了宫门外,李尚荣对着合上的宫门又行了个礼,才带人离去。 “娘娘,这是?” 闻芷琳听见宫门合上的声音,第一时间转过身,却被身边的紫苏扯了扯袖子,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进去再说吧。”佩玖兰打了个哈欠,对着这群女人折腾了一晚上,还真是有些累了。 几人面面相觑,然后便默默跟着佩玖兰一起进了观澜殿。 “看得可还热闹?”凌舜华刚一进御书房,便出声对着屋内的人说道。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但是本公子认为,这一屋子的人,都比不过我们的皇帝陛下会演。” 萧文坐在屋内的椅子上,悠哉的喝着茶,显然回来有一会儿了。 佩亦城也在,只是不如以往两人坐在一起,而是坐在萧文的对面,也没有他那么自在,脸色有些黑。 “朕就姑且当做你是在夸朕。” 凌舜华走过来,没有坐在上首,而是坐在佩亦城身旁的空椅子上,“怎么了,这副模样,莫不是不信朕?” “不是。” “那是谁欠你钱了?” “没有。” “那黑着一张脸做什么?” 凌舜华抬眸朝萧文看去,见他漫不经心的端起面前的茶盏,“怎么,你们又吵架了?” “......” “没有。” “没有把朕叫回来做什么?”凌舜华猛地一拍桌子,“没见朕忙着呢吗。” “忙什么,跟玖儿吵架吗?”一提起这个,佩亦城的脸色更黑了。 “不吵怎么培养感情,你又没娶妻,自然不会懂。” “那皇上不如给我们的少将军娶上几房妻妾,也省的我们少将军寂寞。”萧文在一旁起哄,自动忽视佩亦城投过来的阴沉目光。 “有道理,话说斯辰的年龄也不小了,是该娶妻了,朕这几日就......” “不劳皇上费心,微臣对于娶妻没兴趣,眼下边关异动,臣也没有那个闲工夫。” 刚说起边关,李尚荣便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封信,“皇上,边关奏报。” “这下可是真的了。” 等凌舜华把信从头至尾看过后,面上变得严肃起来,连萧文也变得一本正经,“很严重?” “你们看看吧。” 凌舜华把信递到佩亦城的手上,萧文立即跑过去,站在他的身后,这个动作让佩亦城面上一喜,即刻便恢复严肃,迅速的看着信上的内容。 “皇上,事到如今,还是我去一趟吧。”佩亦城把信放在一旁的桌上,双手抱拳。 “不行!”萧文的回答太快,让凌舜华一时之间都有些意外。 “不是,我的意思是......” 萧文的视线在桌上的信纸上扫了一眼,又收了回来,“边关最近每日都有异动,还不到你们说的那么严重的地步。 再者,佩大将军还不清楚这件事情,也得跟他先商量一下。” “是吗?”凌舜华看着他,语带怀疑。 “自然是,”萧文望向佩亦城,“佩斯辰你说,你爹知道不?” “知道。” “......” “皇上,”送过信便离开的李尚荣,声音再次在御书房外响起,“佩将军求见。” ...... “你们四个立一排站在本宫面前做什么?选美吗?”佩玖兰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几人,这架势,很像四大金刚啊。 “娘娘,今晚的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 “白瑾柔真的流产了?” “皇上到底是什么态度?” “为何我们又会被禁闭?” ......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似乎把今晚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又复述了遍,听的佩玖兰有些头疼。 “你们一下子问这么多,让本宫怎么回答?” “娘娘先回答奴婢的好不好?” 闻芷琳撒起娇来,一点儿不比夏夜弱,“奴婢不是把问题分析的很清楚了嘛,那个异国公主想必冤枉不了娘娘了才是。 而且,还有紫苏的那一般说法,配合的多好。” “紫苏?” 佩玖兰把视线落在了今日前去依兰殿请罪的熬药婢女身上。 “娘娘......” 被佩玖兰看的有些不自在,‘紫苏’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脸。 “本宫不是说让你做完证,就先回去,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娘娘,秋寒也是担心您嘛,还有,您宫中熬药的婢女,刚做完证就失踪,会惹人怀疑的。”闻芷琳赶紧说道。 “是哦,‘紫苏’是本宫这里的人,那你呢?” 佩玖兰又看向闻芷琳,“一个个的都混进宫里来,怎么着,家里不用管了哦。” “娘娘,我们都是担心您嘛。” “你以为你这么说,本宫就不生气了,都赶紧麻溜的,回去。” “娘娘~” 冬暖朝殿外看了一眼,“这外头有那么多客人,您都不赶,就赶奴婢吗?还有,皇上都把重华宫的门给禁了,奴婢还怎么走啊。” “就是娘娘,奴婢好久没有看见她们了,还有秋寒,奴婢都快忘记她长什么样了。” 夏夜一向是不嫌事大,不嫌人多,就怕不够热闹似的,还在一旁猛求情。 “那可真是不简单,忘记了还能这么快就认出来。” 秋寒与冬暖的易容术一样,自问没有什么破绽,上次冬暖扮演闻芷琳,夏夜都没有认出来。 这次只是接触了那么一下,夏夜就知道她是谁,与她粗心马虎的性格完全不相符。 “本来奴婢也是没有认出来的,但是我们宫中从来就没有一个叫紫苏的熬药婢女,春朝叫的那般熟悉,您也认识,肯定是熟人啊。” 第一百六十七章 足矣 “而且,在她跪着的时候,奴婢不小心看到她耳朵后的一颗小黑痣了,奴婢记得秋寒也有一个。” “夏夜,没想到啊,”秋寒用手戳戳她,“几年不见,脑子已经这般管用了。” “你这是夸我还是嘲笑我?”夏夜嘟起嘴,对秋寒的这般说法,很是不满。 “自然,是夸你的。” “你们好久不见,不如顺道联络一下姐妹感情,本宫困了,就先失陪了啊。”佩玖兰抱起怀中的小十年,离开了叽叽喳喳的几人。 “娘娘,您还没回答奴婢们的问题呢。”夏夜在佩玖兰身后喊道。 “好了,娘娘今晚已经够累了,有事以后再说吧,”春朝跟过去,“我去伺候娘娘就寝。” 夜很深沉,万籁寂静,只留寒风。 “不,不要!” 佩玖兰猛然从睡梦中醒来,为什么,好久没有做过这个梦了,为何忽然又会出现,难道是今晚发生的事情所影响的? “做噩梦了?” 黑暗中,好听的又熟悉的磁性嗓音在佩玖兰耳边响起,轻轻替她擦拭了下额头的汗,又随手把她搂在怀中,以此安抚她的情绪。 “我在,不要怕,睡吧。” “嗯。” 温暖的怀抱带来的安全感,让佩玖兰静下了心,磁性的嗓音仿佛带着魔力,让她转瞬又闭上了眼睛,直到...... “啊......” 佩玖兰震惊的张开口,刚喊出声,嘴巴立刻便被人封住,忽然间覆上的双唇,让她惊讶中更加呆愣起来。 红唇的柔软,比想象中还要美好,原本只是想禁住她的口,不让她喊出声,没想到这么一吻,便无法自拔。 不断的加深两唇的贴合,舌尖不由自主的去撬她的贝齿,佩玖兰大脑空白之际,就这么张开口,配合着他。 两人唇舌交缠,直到佩玖兰不能呼吸,凌舜华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她已经有些红肿的唇瓣。 “你,你,你......” 佩玖兰连说了三个你,却仍然没有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显然大脑对于刚才的事情,还没有反应过来。 “能让皇后说不出话来,真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凌舜华用手撑着头,侧过身子去看佩玖兰处在黑暗中却依旧红扑扑的小脸,她这可爱的模样,简直想让他一口吞下去。 “你,你无耻!” “皇后在说什么,朕怎么听不懂?” “谁让你吻我的?” 佩玖兰想起刚才的一幕,恨不得咬下凌舜华的舌头,如果再有这个机会的话,呸,不,应该是刚才怎么没有咬下他的舌头。 “谁让你大喊大叫的,为了怕皇后扰乱其他人的好梦,朕只能捂住你的嘴了。” “你就不能用手捂吗?” “一双手都搂着你,空不出来。” 凌舜华说的挺委屈的,意思好像是说,如果双手空闲的话,他也不想用嘴的。 “谁让你搂我的?” “你做噩梦。” “我,我做噩梦关你什么事?!” “皇后做噩梦吵醒了朕,你也知道朕要有足够的睡眠,才能好好的处理国事,皇后如此这般吵闹,朕休息不好。” “临华宫,依兰殿,娇兰殿......那么多地方不够你睡的吗,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你是皇后,这里是皇后的寝宫,朕是皇上,不在这里,应该去哪里?” “......” 凌舜华的一番话,让佩玖兰顿时有些无言以对,她从来不知道,凌舜华口才竟然这般的好。 “不说话,自知理亏哦。” 佩玖兰不想理他,干脆侧过身子,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来,就当旁边躺一只大型十年算了。 可是好一会儿,她都睡不着,也不见凌舜华说话,甚至听不到他的呼吸,这样好像更是别扭。 “怎么,是不是觉得躺朕怀里,才能睡着啊。” 佩玖兰刚转过身子,凌舜华一双漆黑的眼眸,好像落进星辰一般,被她一眼就望进水眸中。 “才,才没有。” “那怎么还不睡?” “床太小,挤。” 佩玖兰睁大眼睛说瞎话,她这床榻怕是躺上三五个人,都略显宽裕,不过殿内这么黑,她料定凌舜华看不清她的表情。 “挤?”凌舜华重复一遍。 “嗯。” ‘最好你长点眼色,赶紧回你临华殿,那我这里就松散了。’佩玖兰心中如是说道。 “那你躺朕身上,就不觉得挤了。” “.…..” “臣妾不敢。” “那明日让李尚荣把临华宫朕的床也一起抬过来,与皇后的并排放在一起,就宽敞了。” “......” 那何止是宽敞,快跟躺在地上没有区别了,好吗? 不想与他讨论这些,因为佩玖兰竟然惊讶的发现,她在这种问题上,说不过凌舜华。 可是她又睡不着,再次静默了一会儿,佩玖兰又张开了口,“皇上最近是不是有毛病?” “朕就知道皇后关心朕,”凌舜华的声音带着喜悦,“不过朕好的很,没毛病。” “没病为何要来招惹臣妾?” “......” 凌舜华忽然的沉默让佩玖兰不由的看了他一眼,黑暗中的他,依旧能看到他俊逸的轮廓。 “皇上知道吧,臣妾已经放弃了。” “放弃......什么?” “喜欢你。” “朕不信。” 凌舜华内心知道,佩玖兰说的有可能是真的,但是他不愿意相信,也许之前自己做的事情,伤透了她的心。 可是现在的他,已经在弥补了,为何当他回过头的时候,她却要放手,说不喜欢,便不喜欢了,他不允许。 “不管皇上信不信,”佩玖兰的声音很淡,像是会融化在空气中,“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朕知道以前是朕负了你,朕对你有很深的误会,可是朕......” “皇上!” 佩玖兰打断了凌舜华的话,“过去的事情,臣妾不想再提了,臣妾只想就这么平淡的过下去。 臣妾不知道皇上今晚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管是不是不信白瑾柔,又或者真的相信臣妾,臣妾都不想在意。 只是希望皇上能保我父兄平安,如果一定要上战场,臣妾希望,能看到他们安然返回,这便是我余生的心愿。 只一此,足矣。” 第一百六十八章 四季的异常 微弱的阳光从打开的窗子透进来,均匀的洒在不远处的床榻之上,上头躺着的一抹娇俏的身影,几乎全部沐浴在其柔和之下。 佩玖兰缓缓的睁开双眼,身边的位置早就已经空出,失了其温度,她不知道昨晚是怎么睡着的,可是那个噩梦却是没有再出现过。 慢慢坐起身子,发现殿中安静的有些异常,平时这个时候,春朝早就应该过来服侍她起床。 床榻上的帐幔不知何时已经被撩起,不然佩玖兰也不会因为阳光的沐浴,而清醒。 可是到现在,一个人影也没有,尤其是昨晚四姐妹全部都在,这更是让佩玖兰感到有些奇怪。 疑惑间,秋寒缓步走进了内寝之中,看见佩玖兰已经坐起了身子,有些惊讶,立即跑过来, “娘娘,您醒了,奴婢服侍您起床吧。” “秋寒?” 佩玖兰穿上秋寒摆在床榻之下的绣鞋,站起来,朝着内殿扫了一眼,“春朝呢?” “娘娘,春朝刚才来过,见您还在睡觉,就被夏夜一起拉过去尝新研制的点心了。” 四姐妹之中,春朝与秋寒性格细腻,夏夜与冬暖更显活泼,此时的秋寒表面看起来与平时无恙。 但佩玖兰还是从她的眸中看到了一丝与平常不同的意外,似乎在有意躲避着什么。 “是吗?” “嗯。”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巳时过半。” “这个时辰,吃早膳晚,用午膳似乎又早了些,可是本宫饿了。” “娘娘,您想吃什么?奴婢去准备。” “不必了,你刚不是说夏夜又在做新的点心,那不如本宫就尝尝吧,反正离午膳时间很近了。” “这......”秋寒有些迟疑。 “怎么了?” “没事,奴婢是怕夏夜还没有做好。” “没关系,等本宫梳洗过,时辰也差不多了。” “是。” 不知是不是秋寒刚回来,对佩玖兰最近的穿衣梳妆不太了解,用的时间足足比春朝平日里晚了小半个时辰。 当佩玖兰走出内寝的时候,已经巳时末,午时初,快该用午膳了。 “娘娘,您醒了。” 春朝恰好从外头迈进殿门,看见佩玖兰,立即迎了上来。 佩玖兰看着她额头上来不及擦拭的细密汗珠,笑道,“再睡下去,洒在本宫床头的就不是阳光,而是月光了。” “娘娘,您又开玩笑了,”春朝扶着佩玖兰另一侧胳膊,来到椅子上坐下, “反正皇上吩咐,您要在宫中好好养身子,睡到什么时候,都没差别,而且您不是一直说,自然醒才是真的醒。” “春朝,你什么时候对本宫的言传身教,体会的这么透彻?” “奴婢一直都在向娘娘虚心学习的。” “夏夜呢?” “夏夜啊......” 接触到秋寒的目光,春朝赶紧道,“她在小厨房研制新的点心,奴婢刚从那过来。” “还没做好?” “呵呵,娘娘,您也知道这丫头,做什么事情都慢吞吞的。” “那冬暖呢?” “啊,她也在。” “敢情是一上午时间,你们全部挤在小厨房,做点心?” 佩玖兰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本宫怎么不知道你们兴趣现在都变得这么一致?” “没,没有,我们也是偶尔。”春朝咧开嘴,笑的有些尴尬。 “本宫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你们四人一个不能少,全部出现在本宫的面前。” “娘娘......” “本宫已经在计时了。” 佩玖兰把一个小巧的沙漏放在桌子上,示意她俩注意时间。 一直从内寝伺候她的秋寒,竟然没有发现娘娘什么时候拿的这个东西,看到沙漏,两人对视一眼,春朝即刻出了殿门。 不管夏夜与冬暖在不在做点心,但是春朝无疑是知道她俩在何处的。 一盏茶的功夫转瞬即逝,当秋寒站在殿门口张望的时候,春朝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身后跟着夏夜和冬暖。 两人的手中各端着一样点心,而春朝的手中,则是一壶热茶。 佩玖兰从一盘摆的很像小山,但颜色却发绿的糕点中拿出一块,放在眼前,“这么说,夏夜确实在研制新点心?” “是的娘娘,你拿着的这块,名叫绿荷,是奴婢刚做的。” “里面加了荷叶?” “没有啊,”夏夜不知道佩玖兰为何会这么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哦,娘娘说的是因为糕点的颜色和它的名字吗?” “是也不是,”佩玖兰把糕点又放回盘子中, “本宫是看你额上带着汗,裙角带着水渍,以为你跳荷花湖中捞的荷叶,给本宫做的点心。” “......” “冬暖,你们俩在一块?” “是的啊,娘娘。” 见夏夜不说话,佩玖兰又问到自己,冬暖赶紧回答,这是她们来之前,春朝交代过的。 “那么这盘糕点,夏夜一定用了陈皮。”佩玖兰指着另一盘发黄的五瓣花形状的点心。 “这......” 冬暖偷偷朝着夏夜看去,却见夏夜拼命的给她打着眼色,立刻道,“娘娘,陈皮也算是药材的一种,夏夜糕点中怎么会放这些呢。” “可是你衣服上还沾着陈皮,你们不是在一起做点心的吗?” 听佩玖兰这么一说,冬暖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是否真的沾了陈皮,赶紧拽着衣裳抖了抖。 “娘娘,冬暖一直在御医院,御药房,衣裳上沾了草药的味道,或者沾着一些草药,很正常的。”秋寒看了一眼冬暖,缓缓说道。 “啊,是,”冬暖这才想到自己这个动作有多傻,慌忙停了下来,“奴婢大约是在御药房沾到的。” “行了!” 佩玖兰轻轻蹙起秀眉,“难为你们几个人,编个谎话都编不圆,下次能不能提前商量好,让本宫有点兴致,多猜上一会儿。” “......”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便低下了头。 “说吧,又出了什么事?” “没,没出什么事。” “没出事你们几个在本宫面前耍什么猴,要桃子吃吗?” “......” 第一百六十九章 降职 “春朝,你来说。”佩玖兰挨个看着她们,最后把视线落在了春朝身上。 “娘娘......” 对着几个人的欲言又止,加上自家娘娘洞察一切的神情,春朝顿了顿,只能缓慢的开口。 “将军大人出事了。” “什么事?”佩玖兰的冷静很显然在几人的意料之外。 “今日早朝,由文丞相聚首带头,在朝堂之上,参了将军大人。” “原因是什么?” “边关异动,现如今朝堂已经人尽皆知。 朝臣参将军大人回来以后,不思进取,天天贪图享受,至边关将领于不顾,导致他们心神懈怠,边关小国趁机动摇国本。 加上之前御花园赏花宴一事,将军大人还交出了兵权,更使他们有恃无恐。 昨晚在白瑾柔的依兰殿,又发生了娘娘故意残害她腹中皇嗣,使她流产,被皇上再次禁足在重华宫。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一个个在朝堂之上列举的根本,将军大人连还口之力都没有。” “结果是什么?” “结果......” “你还墨迹什么,既然说了,索性一并说完吧。” 夏夜终究不是沉默寡言之人,见春朝已经开头,却还是犹豫不决,干脆抢话道, “也不知道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们这些话,全部都是无中生有,偏他却信了,今日早朝,就罢了将军大人的官。” “你这是什么话,皇上只是降了将军大人的职位。”冬暖在一旁接口。 “从三军主帅,降成军中长吏,这还不如罢了军职!” 夏夜愤愤不平,“从我们几人跟在娘娘身边,将军大人就是将军,无论多少年过去,他都是夏夜心中,上玄最厉害的大将军。” “还有少将军呢?” 佩亦城三年前跟着佩宏峰一起去边疆,上战场,秋寒冬暖奉佩玖兰之命,一起前去。 所以对于少将军青出于蓝的本事,她们更是清楚。 “我们佩家人,自然个个都是好样的,”夏夜睨了冬暖一眼,“我是说除了佩家之外。” “你这话没错。” “父亲既然被降了职位,那么想必文思远之流会再向皇上举荐一个人,不然边关异动,三军无主帅,这跟打开城门投降,有何差别。” “娘娘冰雪聪明,说的没错,文丞相举荐了右威尉将军尚德武。”春朝继续道, “皇上虽然听从文丞相一干人等,降免了将军大人的职位,却并没有把尚德武提为主将。 原因说是他经验尚轻,所以改为先锋,提为主将的人,不知娘娘能否想的到。” 佩玖兰略微思索了一下,便道,“卓凯?” 看到春朝对自家娘娘投过来的敬佩目光,夏夜不由的说道,“卓凯到底是谁啊,我听着很熟悉,就是一时之间想不到。” 她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卓凯,却又想不到他到底是谁,竟不知他为何会被皇上提为三军将领。 “大将军刚回京的事情你忘了?”春朝实在佩服夏夜的脑子,只记她想记得的事情。 “大将军回京......又怎么了?” “那晚,皇上在天禄殿为大将军摆庆功宴,忽然一个小厮闯进来,说是大将军的副将在御花园的荷花池处非礼刘答应,而那位副将......” “就叫卓凯?”夏夜忽然之间反应过来。 “没错。” “可他是大将军的副将啊,皇上把大将军的副将提为主将,大将军降为他身边的长吏,比原来的副将官军职还低,这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照本宫看,没什么不好,卓凯跟着父亲出入沙场数十载,对敌作战经验丰富,而且还十分忠心,的确是一个好的人选。” “娘娘......” 夏夜还想要为佩宏峰打抱不平,佩玖兰却没时间听她说这些,“还有什么?” “文丞相竟然自荐,要跟随将官一起到边关,皇上已经答应了,封他为监军,顺便督运粮草事宜。” “一朝丞相,自愿跟去边关吃苦......”佩玖兰勾了勾唇,“果真是忧国忧民的好官。” “呸,好官怎么在朝中带头说大将军的坏话? 奴婢看他就是想跟过去给大将军使绊子的,大将军现在被贬职,在军中地位又怎么跟文丞相比。” “娘娘,夏夜说的不无道理,我们要不要想个办法啊?” 佩玖兰望着几人的狼狈模样,“所以你们这一上午,都去想办法了?” 几人听闻此言,瞬间又低下头,不说话。 “胡闹!” “娘娘......” “且不说你们几个都是小姑娘,对于军中之事全无了解......” “娘娘,奴婢与秋寒在军中待了三年,了解了很多。”冬暖赶紧抬头。 “住嘴。” 佩玖兰严肃道,“有些事情,不是你们表面看到的那般简单,本宫之前已经讲了很多遍了,怎么就这么不听话。 父亲被降职,那是文丞相带头参奏,皇上下的旨意,你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眼下局面混乱,不是随便说几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你们切不可胡乱出手,中了敌人的圈套。” “可是娘娘,就这么眼看着将军跟着大军前往边关,而不管不顾吗?” “现在三军主将又不是文思远的人,而是卓凯,他对父亲不仅忠心,并且敬仰,想必很多事情都会听从他的。 而且,军中的副将,都是父亲带出来的,包括那些个老兵,所以相信父亲他在军中也不会受什么难为,你们暂可安心。” “对了......”佩玖兰像是又想到什么似的,“哥哥呢?” “娘娘,提起少将军的事情,奴婢更是气都不打一处来。” 夏夜上前一步,又被春朝给拉回来,“你先一旁慢慢气,别浪费时间,还是我说。” “娘娘,也是早朝的事情,本来少将军是要跟随大将军一起前往边关的,可是皇上不同意。 说是江南那边有份急报,不知何时窜进一股子流匪,打家劫舍的,闹得人心不安。 江南那边的官府派人抓了两个月都没消息,只好上报朝廷,于是皇上便命少将军前去,捉拿这股流匪。” 第一百七十章 暂留时日 “捉拿流匪啊......” 佩玖兰的视线略过几人,直接看向殿外的那株白梅,带着她们看不懂的神情淡然道,“江南可真是个好去处。” “娘娘,少将军可不是去游玩的啊。” 夏夜有些着急,跟随主帅的少将军,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不跟随主将,却被无故派去江南捉拿流匪,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放逐。 “那又怎么样?” “......” “有些事情,不是你们想帮忙,就能帮的,”佩玖兰收回目光, “好了,都去梳洗一下,这般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是丐帮帮主呢。” “是。” “娘娘,天大的好消息。” 翠萍从殿外走进内寝,白瑾柔还在里头躺着,小产的人,自然是要好好休息。 “你知道对于本宫来说,什么才是好消息吗?”白瑾柔由着翠萍扶她起身,靠在床侧,笑的阴沉。 “奴婢不知。” “废后。” “娘,娘娘......”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白瑾柔就这么公然说出口,翠萍却吓得不知该如何接话。 “你不必这般害怕。” 刚失了孩子的白瑾柔,就算是没有听到翠萍带来的好消息,心情好像也并不坏,看着她一副害怕的样子,笑的更是开怀。 “一国之后,害了皇嗣一次又一次,这次的事情,铁证如山,你觉得,她,还能翻身吗?” “应该,不能吧......”翠萍站在床侧,低着头,连白瑾柔的脸都不敢看。 “你一个婢女,这样的事听多了,难免害怕,本宫也不会责怪于你,毕竟,这次的事情,你做的很不错。” “谢,谢娘娘夸赞。” “说说吧,父亲那里又有什么好消息了?” “听说今日在朝堂之上,文丞相带人参了佩将军,皇上已经把他贬为长吏了,连佩少将军也被派出去捉拿流匪。 加上皇后娘娘被禁足重华宫,看来佩家这次,可真是要完了。” “的确是一个好消息。”白瑾柔没想到父亲他们的动作这么快,前朝与后宫,一损俱损。 “娘娘,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做什么?”白瑾柔看了翠萍一眼,“本宫现如今要好好养身子。” “可皇后那边......” “你操什么心,皇后这重华宫,也住不了多久了。” “皇上,请用茶。”李尚荣端着一杯茶,缓步走进殿中,放在凌舜华的御桌上。 凌舜华正垂眸在看着什么,见他走进来,随意问道,“佩亦城出发了吗?” “回皇上的话,佩少将军回府没多久,便启程了,说时间紧迫,不能与皇上当面辞行,请皇上恕罪,还有......” 李尚荣拿出一封信递过去,“这是少将军转交的信。” 随手接过李尚荣手中的信,凌舜华视线落在信封上的几个看起来很潦草的字迹上,‘吾妹亲启’。 “给皇后的信。” “是。” “朕晚些时候拿给她。” 凌舜华把信放到一旁,端起李尚荣放在桌上的茶水,刚入口,便放了下来,“佩宏峰什么时候离京?” “回皇上的话,大军出行需要整装,大约要晚一些时候,这是佩大将军转交的信。”李尚荣又递过来一封信。 “也是给皇后的?”这个信封上什么都没有写。 “是。” “李尚荣,你是不是看朕太闲?” “奴才不敢。” “就不能一起拿给朕?” “回皇上的话,这是奴才在不同的时辰收到的,所以为了避免皇上误会,奴才也要分开。”李尚荣回答的十分认真,一点儿也不像是开玩笑。 “那你还真是细心。” “奴才谢皇上夸奖。” “你可以滚出去了。” “奴才还有事情禀告皇上。”李尚荣站在原地未动。 “还有什么事?” “离蜀加帕尔王子求见皇上。” “他?” 提起加帕尔,凌舜华瞬间想起昨晚温多娜的各种举动,脸色立即变得阴沉,“他有什么事?” “回皇上的话,加帕尔王子说打扰时日不短了,特地来向您辞行,顺便......” “顺便什么?” “让皇上帮他找找温多娜公主,说是昨晚公主进宫,至今未归,他十分担心。” “告诉加帕尔,温多娜公主,对于上玄的风土人情很感兴趣,与朕的爱妃也十分投缘,想要逗留一些日子。 朕已经答应了,所以过些日子,朕会亲自派人送公主回国,请他尽管安心先回离蜀。” “是。” “还有,”李尚荣刚走两步,又被凌舜华叫了回来, “他若想见公主,你就说公主眼下正在依兰殿与柔妃作伴,无法相见,但是写封信还是可以的。 这件事你来安排,注意分寸。” “奴才遵旨。” 李尚荣又站了片刻,见凌舜华已经垂眸去看奏折,没有吩咐的事情,这才缓步离开。 “李公公,如何?” 等候在殿外的加帕尔,见李尚荣走出来,立刻便迎了上去,神情很是焦急。 “王子殿下,皇上朝政繁忙,眼下无暇抽身相见......” “这不要紧,” 加帕尔原本也没打算今日就走,只是想提前说一声,安排在这两日,而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温多娜的失踪。 “小王是想问一下,关于温多娜的事情,皇上可否答应派人寻找?” “这个请王子不必担心,公主此时正在后宫做客,没有发生意外。” “这样啊,”加帕尔的焦急总算缓和了一些,可是想到温多娜的性子,不由得又一阵头疼, “昨晚温多娜就进宫了,至今未回,她的性子有些野,唯恐叨扰哪位娘娘,小王实在是心中难安。” “王子严重了,温多娜公主很是谦和,不曾惹下什么乱子,更是与后宫的柔妃娘娘十分投缘。 对我朝的风土文化也很感兴趣,昨晚曾求皇上要在上玄多留些日子,皇上已经答应。 现在正在依兰殿与娘娘作伴,恐怕暂时不能与王子相见,王子尽管放宽心先行返回离蜀,之后皇上自会亲自派人护送公主回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加帕尔的离去 “这么劳烦皇帝陛下,小王实在是过意不去。” “离蜀是上玄的依附国,两国向来友好,这点事情,想必皇上不会在意,王子也可不必放在心上。” “既有皇帝陛下这么说,小王自然不必再过担忧,只是小王这两日便要返回离蜀。 温多娜又是我父王最宠爱的公主,不知可否再次劳烦李公公,让温多娜带一封信给我父王,也好让父王安心。” 虽然不知道温多娜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很显然,这次她得偿所愿,被皇帝陛下重视,可以多留在上玄一些时日。 这样一来,加帕尔也没办法多说什么,人家的皇帝陛下都同意了,他也只能答应,谁让他有个这么任性的妹妹。 “这是自然,王子可先行回皇家使馆,公主的信写好之后,奴才会派人送过去的。” “这样,就有劳李公公了。”加帕尔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刚走到宫门外,随他一起出使上玄的另一位离蜀官员尼格桑便快步朝他走来。 “尼格桑,你怎么来了?” 对于忽然出现在宫门口的人,加帕尔显得很意外,除了刚开始觐见,他与几位官员随自己进宫拜见皇帝陛下之后。 平日里就待在皇家使馆,除了温多娜需要,其他时间,他很少出门,这个时候,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皇宫门外。 “王子,公主呢?” 对于温多娜不见的事情,尼格桑身为臣子,自然也是知道,早上还是他派人把皇家使馆翻找了一遍。 “公主与后宫的柔妃娘娘投缘,被她留宿,而且还要在上玄多呆些时日,好了解一下这里的风俗人情。” “恐怕这不是公主的意思。”尼格桑面上带着十分严肃的神情,与他年轻的性格不怎么相称。 “你在胡说什么?” 对于他对温多娜的心思,加帕尔很清楚,不然他也不会听说温多娜要来上玄,便自荐一起跟过来。 他也很欣赏尼格桑,年纪虽轻,却是一个少年英雄,只是温多娜却并不喜欢他,所以加帕尔也没有办法。 “本王知道你的心意,可是温多娜的心思,你我也同样清楚,现在是她想留下,并不是本王强迫的。” “王子,臣不是这个意思。” 尼格桑看着不远处站在皇宫门口的守卫,低声道,“这里说话不方便,请王子先上马车。” “今天到底是刮的什么风?” 晚膳十分,夏夜一边摆着饭菜,一边与旁边的冬暖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你们两个,不要再饭桌上方说话,小心口水喷在上头。”秋寒端着托盘走进来,看到她俩的小动作,不由得出声提醒。 “秋寒姐姐,你当我们是后院水井里的水桶吗,一说话就漏水。”冬暖赶紧接过她手中的托盘,把上头的菜摆放在桌子上。 “你这话可就说错了。” 夏夜也来帮忙,她们几人都在,菜也比平日里烧的多,“娘娘这宫中,没有水井。” “哦,我忘记了。”冬暖不好意思的吐吐舌。 “要水井做什么,冬暖要洗冷水澡吗?”春朝跟着佩玖兰出现在三人面前,显然是听见了她们的谈话。 “我可不要,这么冷的天,还不得把我冻成房檐下的冰条子。” “冬暖这想象力不错。”佩玖兰走过来,率先坐在了桌边,之后,几人依次而坐。 “怎么又咬耳朵?”秋寒不满的盯着身旁的两人。 “什么有趣的事情,也说给本宫听听。”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些奇怪。”冬暖坐直了身子,夏夜连忙开口。 “比如?” “昨晚发生的事情,皇上不是把温多娜给关进天牢了吗,可是离蜀的王子不知道啊,听说今日他进宫去找人来着。 后来不知道李公公跟他说了什么,他便又回去了,但是回去没过多久,就带着所有的人一齐离开了。” “这也值得你们讨论?”秋寒给两人分别夹了菜,“多吃点吧,他们来上玄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恐怕不仅仅如此,”春朝听言不由得说道, “离蜀来使在这里待的时日,说长也并没有长到,要立即赶回去的地步。 再者,温多娜被关进天牢的事情,不管他知不知道,都不可能把她丢下,就赶回离蜀。 更何况依礼而言,那个加帕尔王子,应该先进宫去向皇上辞行才是,可是好像并没有听说。” “还是春朝姐姐聪明,”冬暖夸道, “我和夏夜也是觉得如此,才会认为此事有些奇怪,不知是不是离蜀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你们这个心操的还真是长远,”佩玖兰接过秋寒递过来的参汤,“人家离蜀国的事情,自有朝廷,你们管那么多做什么?” “娘娘,也不是奴婢们好管闲事。” 夏夜刚说完,便收到了来自集体的鄙视目光,“如果离蜀只是老老实实的来使我朝,奴婢才不理会。 可是那个温多娜,自从第一天开始,就找娘娘的茬,奴婢自然要多加注意她,还有昨天晚上的帐,还没跟她算。 要不是皇上把她关进天牢,奴婢找到机会,非要好好的揍她一顿,出出气。” 佩玖兰瞥她一眼,“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力?” “娘娘,奴婢是女子,不是君子,也不是奴婢非要动手,但只要对您有恶意的人,奴婢都愿意对他们使用暴力。” “夏夜这话我赞同。”冬暖第一时间举起了手。 “还有我......” “还有我......” 一向稳重的春朝秋寒,也一同举起了手。 “干什么,搞投票选举啊,”佩玖兰无奈道,“本宫真是不知道,怎么会养了你们这一群暴力狂,赶紧吃饭。” “春朝,那你又在做什么?” 夏夜忽然看见春朝贴着佩玖兰的耳朵旁,小声的说了些什么,而佩玖兰听见,只是略微的点了点头。 “吃饭吧,说那么多话,小心不消化。” “......” 第一百七十二章 醉酒 都说天气像女人的脸,多变又有些阴晴不定,谁也无法说清楚它会在什么时候变化。 早上还能见到阳光明媚,到了深夜,天空竟逐渐的飘落起小雪,如柳絮般轻扬。 皇宫之中,除了时不时来往巡夜的侍卫与禁卫军,几乎看不到其他的人影,如果远处房檐上一闪而过的白影不算的话。 临华宫内 不知是不是今日处理的朝政太多,亦或者是今日之事全涉及到了佩玖兰的父兄,凌舜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她的重华宫。 时至深夜,除了半个时辰前,太监总管李尚荣再次送进来两壶暖酒,这殿中至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人。 坐在半开着的窗子前,凌舜华自斟自饮,任由寒风卷起空中纷扬的雪花,吹进殿内,飘落在他身前的衣襟上。 面前的桌子上,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几个空的白玉龙尊酒壶被摆放成梅花的样子。 “玖儿,你看朕眼前的白梅,像不像你殿中门口所种植的那一株?” “并不像。” 佩玖兰的声音先一步传进凌舜华的耳中,之后,一抹白色的倩影出现在凌舜华的身后。 “为什么呢?” “因为臣妾这株白梅只是植物,并不如皇上的这朵白梅值钱。” 佩玖兰的视线落在那几个空的白玉龙尊酒壶上,“单这一尊白玉龙尊酒壶,怕是就能让整个京城种满白梅。” “皇后不愧是皇后,贤惠又会持家,这算盘打得很仔细。” 凌舜华侧过身子,一手撑在下巴上,懒散的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佩玖兰。 外面下着雪,她又身着白衣,不仅一头青丝上落着片片白雪,就连长长的带着卷翘的睫毛上,都沾着一片还未融化的雪花,像极了从雪中走出的精灵。 “看来朕的暗影很不称职,皇后这么一个大活人,进入临华殿,如入无人之地,竟无一个人发现。” “只要皇上知道就好,毕竟臣妾是来看您的,外人不便打扰。” 佩玖兰望着凌舜华有些微醺的懒散模样,少了平日的凌厉威严,俊逸的竟是这般好看。 “真的,你是来看朕的?” 凌舜华漆黑的双眸带着明显的意外与惊喜,对于佩玖兰忽然的出现,这句话更能让他心动。 “不是,臣妾只是路过。” 佩玖兰走上前,在凌舜华面前坐下,拿起桌上另一只空的酒杯,在手上转了两圈, “不知是什么事情,能让皇上这般高兴,独自饮酒至深夜。” “玖儿,你这般聪明,会了解的,是吗?”凌舜华目光灼灼的盯着佩玖兰,让人看不出他是认真的,还是喝醉了。 “自从臣妾嫁给皇上,皇上从未唤过臣妾玖儿,今日这一会儿功夫,臣妾已经听到两次。 如果不是看见皇上喝多了,臣妾会以为这只是一场梦。” “你喜欢的话,朕以后都这么喊,好不好?” “臣妾......并不喜欢。” 佩玖兰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上一杯,“臣妾觉得,皇上喊柔儿的时候,更加好听。” “朕......” “皇上是不是也觉得,这个名字更加顺口?” “朕不觉得。” “都说酒后吐真言,皇上这般说谎话,可对不起这几壶好酒。” “皇后要听真言吗?” “皇上要说给臣妾听吗?” “你想听,朕就说。” 凌舜华对着佩玖兰眨了眨眼,如果不是知道他喝多了,那么做出这样表情的人,绝对不会是他。 “臣妾左右闲来无事,听听看,也无妨。” “附耳过来。” 大约是被凌舜华这个表情给逗的,佩玖兰竟真的想听听看,醉酒的他会悄悄对自己说些什么,于是十分配合的把耳朵凑过去。 “朕......”凌舜华口中的热气喷在她的耳朵上,有些痒。 “什么?” “朕......” 凌舜华的声音很小,但是佩玖兰却听的很清楚,侧回身子,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皇上喝醉了。” “朕没醉,清醒的很。” “只有醉着的人,才会说自己没醉,臣妾没有听到皇上说什么。” “玖儿,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凌舜华给自己倒了一杯,见佩玖兰面前的酒杯也是空的,顺便给她也斟满。 “不记得了。” “可是朕记得......” 时至夏日,周遭万物都被酷暑所带的颇感疲惫,窗外蝉鸣一声高过一声,好像也在述说自己的炎热。 尽管殿外的奴才拿着粘竿,在各个树下不停的奔跑,可是却怎么也粘不干净。 清云殿内,一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身着单薄的衣襟,半躺在临窗之下的软塌之上。 大约是读书读累了,又或者是嫌窗外太过吵闹,一整本书被倒扣在脸上,以至于完全看不清容貌。 砰...... 窗户上像被什么敲打一般,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男孩翻了个身子,继续睡。 脸上的书随着他的动作而滑到软塌之上,一张俊逸可爱的小脸显露出来。 这让看到的人忍不住感慨,才这般年纪就这样好看,如果再过十年,又该是怎样一张让人失神的模样。 见殿内的人没有反应,窗户上再次响起了敲击声,一声接着一声。 砰......砰......砰...... 软塌上的男孩终于忍不住坐起身子,朝着窗户大喊,“谁啊,烦不烦,再打扰本宫睡觉,拉出去砍了。” “太子殿下,好大的脾气啊,吓死人了。” 窗外响起一个男子的戏虐声音,听起来很是稚嫩,接着便探出一张可爱的小脸,大约年龄与他差不多大。 “萧子墨,滚进来!” “你这窗户这么高,我怎么滚?” “那就爬进来。” “你是说真的?” 窗外的小男孩也不等殿内的人回答,就跨开腿往窗框上翘,真有一种爬进来的架势。 “行了,你练的功夫都用来喂狗了吗?”男孩一把拽过他的胳膊,把他拉了进来。 “你是说翠花吗?”萧子墨靠在窗边,看着他。 “什么翠花?” “斯辰家养的狗啊,确切的说,是玖儿养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回忆 “玖儿?” “斯辰的妹妹啊,他提过好多次的,你忘记了?” 萧子墨不满的看他一眼,“莫不是天气太热,晒昏了头,我看你这殿中的冰块算是白准备了。” “窗外的蝉叫的我头疼。”凌舜华找着借口。 “少来了,是因为你没见过她,自然没有什么印象,可是我告诉你啊......” 萧子墨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笑的贼兮兮的, “玖儿这丫头,模样长得真是好看,我都没见过哪户人家的姑娘,才四五岁,长得竟然这般如粉砌玉雕似的。 如果再过上十来年,求亲的人,怕是要将佩将军家的门槛给踏破了。” “少吹牛了。” 凌舜华觉得萧子墨说话一向有些夸大其词,他从小身在皇宫,听说后宫聚集着天下的美人,他什么样子的没有见到过。 只是几岁的女娃娃,能好看到哪里去? “谁吹牛了,天下之大,你只憋在皇宫之中,自然不能什么都看到。” 萧子墨说的是实话,凌舜华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皇宫,对于宫外的一切都没有见过,自然也就说不上什么新奇不新奇。 佩斯辰的妹妹,他虽听他提过很多遍,但也是没有见过,所以正如萧子墨所言,没有什么印象。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可以随时出入皇宫吗?” 萧子墨的父亲不为官,是从商之人,可却不知道为何,与他的父皇私交颇好,还有佩斯辰的将军父亲。 所以这两人闲来无事跟随父亲进宫,自然也就与凌舜华熟识,变成他的好伙伴。 可他却不能像他们一样,随时自由出宫,所以有些时候,只有这两人一起玩,他默默的待在皇宫之中,学习他应该背负的东西。 “这也不是我愿意的,只是没办法,父皇每日都会考问我学识,也不让我出宫。” 萧子墨怀疑的看着他,“我怎么不知道你是如此听话的人? 我们三人一块玩的时候,树你比我俩爬的快,假山比我俩上的高,连掏鸟窝你都能知道是什么鸟。 哪一次的斗蛐蛐我赢过你了?现在你跟我说你天天听你父皇的话,不出门?” “那是你们技不如人。”凌舜华一向傲人视物,不仅学识要做第一,玩也要做他们的领头羊。 “是哦,你这么有能耐,怎么不跟我们出宫?” “那是我没时间,要看书。” “把奴才都使唤出去,到底是在这里看书还是睡觉?” 萧子墨一眼便看到被他压在一旁的书角,上前一把手把它抽出来,看着封面大喊,“江南游记?” “怎么,不行?” “这就是你要看的有学问的书?” “我说看书,又没说什么书。” “你可真能狡辩,”萧子墨把书随手撂在桌子上,“你到底出不出去?” “去哪儿?” “斯辰家。” “为什么去他家?” “他家有意思呗,而且最近几天,我都没看见他,将军最近总让他习武,都没时间去玩了。” “你是去找他,还是去看玖儿?” “这都被你发现了,”萧子墨哈哈大笑, “两人我都找,你不是没有见过玖儿嘛,干脆一起去吧,她养的那只叫翠花的狗,可有意思了。” “父皇下午还要问我功课。” “问什么问,我爹刚进宫,我与他一起来的,大约要待到晚上,说是与你父皇下棋什么的玩意,他大约也没时间来问你功课。” “真的?”凌舜华双眸发亮。 “我说,你出生的时候,是不是星星落在眼睛里了?” “胡说些什么,星星在天上,离我们远着呢。” “可你眼睛,真是好看,有时候漆黑的像夜空,有时候亮的如星辰。” “这话我可真爱听,”凌舜华瞥他一眼,“从哪儿学的,蒙骗小姑娘的把戏。” “什么哪儿学的?” 萧子墨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折扇,哗哗两下甩了开来,“我萧公子腹有诗书气自华,张口就来。” 凌舜华拱了拱手,从软榻站起来,“阁下如此好学问,真是让人佩服。” “你去哪儿?” “更衣。” 萧子墨看着凌舜华离去的背影喊道,“时间有限,你可别墨迹。” “小姐,您慢点跑,小心摔倒。” 将军府的后花园中,一个粉嫩的女娃娃跑的飞快,丝毫不被这炎热的天气所影响。 一边跑一边扭头朝后面看去,“春朝,你也太慢了,让你多锻炼,你就是不听,追不上我了吧?” “小姐,奴婢不是大人,跑不了那么快。”春朝在后头喘着粗气。 “那我还比你小呢。” 佩玖兰笑了笑,再次扭过头,跑了没一会儿,忽然在一片荷花塘停下了脚步。 “小姐。” 在她停顿的空档,春朝终于赶了上来,一张小脸跑的红扑扑的。 “春朝,想不想吃莲子?” “奴婢,奴婢想喝水......”春朝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在这太阳下追了半天,又热又渴。 “水有什么好喝的,我想吃莲子糕。”佩玖兰眨巴了下眼睛,小小的年纪,看起来可爱极了。 春朝愣了愣,等缓过神来,佩玖兰已经离池塘边非常近了,一双小手正努力朝前头的荷花伸去。 “小姐,危险,您快回来,想吃莲子糕,奴婢吩咐厨房去做就好。” “你别说话,我快够到了。”佩玖兰头也不回,手继续向池塘中的荷花伸去。 一只蓝色的蜻蜓不知从哪朵荷花中飞了过来,在佩玖兰身边环绕,时而高,时而低,非常之阻碍视线。 “我告诉你啊,我现在没时间跟你玩,你不要妨碍我,快闪开,够到莲子也分给你。” 蜻蜓好像真的能听懂她说什么似的,在她身边打着个旋就飞远了。 没有了碍事的小家伙,佩玖兰又往前迈了一步,毕竟几岁的小娃娃,小胳膊小腿的,实在没有什么长度。 只是,当她一步步的朝前迈着步子,眼看就要触及到荷花的花柄之时,那只离去的蜻蜓再次飞了回来,直接落在了她小巧的鼻头上。 佩玖兰抬起手,下意识的挥了挥,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这里有你 扑通...... 荷花池旁的佩玖兰忽然没有了身影,岸边不远处的春朝吓坏了,赶紧跑过来。 看到佩玖兰的脑袋露在水面上,两只小手不停的拍着水,拼命不让自己往下沉,春朝害怕不已, “小姐,小姐......快来人啊,小姐落水了......” 春朝朝着周围大喊了几声,然后趴在池塘边,努力想去抓佩玖兰扑腾的手。 可是奈何她胳膊短,力气小,又不会游泳,费了几次力气,都没有成功。 眼看佩玖兰挣扎的越来越厉害,春朝直接吓哭了,想跑回去喊人,又不敢,只能带着哭腔不停地喊叫, “快来人啊,小姐落水了,快救救小姐,救救小姐.......” 冰凉的池水逐渐淹没了口鼻,佩玖兰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一双玉藕般的胳膊拼命的挣扎。 岸边春朝的哭喊声,慢慢的消失在她的耳边,回应自己的只有极度的不安与恐惧。 绝望渐渐占据了她的脑海,佩玖兰缓缓停止挣扎,任凭自己往下沉...... 突然,无边的黑暗中,闪过一丝光亮。 佩玖兰猛然睁开双眼,透过冰凉的池水,一张俊逸的小脸出现在她的眼前,正在努力憋着气,拉着她往水面上游。 随后,佩玖兰便再也没有力气,就这么闭上了眼睛,任凭男孩把她从水下救起...... “......玖儿,你知道吗?” 凌舜华一双黑眸,似看着佩玖兰,又好似没有看着她,“那个时候,朕只是刚学会游泳,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 偷偷从宫中跑出来,与子墨去将军府找斯辰,路过荷花池,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喊叫,朕甚至都没有在水面看到你的影子,就跳了进去。 救你出来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不醒,当时将军府的其他奴才已经赶到,可是朕却一定要亲自抱着你回到房间。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臣妾并不知。” “因为你在水中看了朕一眼,”凌舜华再次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那样绝望的眼神,是不应该出现在一个五岁孩童的身上,所以从那一刻起,朕就决定,一定要救活你,绝不会让你有事。” 佩玖兰也同样饮尽了杯中的酒,声音带着空旷,“时间太久,年纪太小,臣妾不曾记得。” 五岁落水一事,让佩玖兰足足昏迷了七日,差点就救不回来了,她又怎么会不记得。 如果不是水中那一眼,她不知自己能不能挺过去。 也许,就是因为看到凌舜华那样坚定的眼神,才改变了她。 之后还听文哥哥说,在她昏迷的那些天,每日凌舜华都会偷偷溜出宫,来将军府看望她。 直到她真正醒过来的那天,他却没有来,说是被皇上发现私自出宫,给关了禁闭...... 虽然事后佩宏峰让人填了那座池塘,可是佩玖兰的整颗心却早已经沦陷在那个夏天的荷花池中。 这一切的一切,好像发生在昨日,又好像时隔多年,早已经随风而去,再也遍寻不到它的痕迹。 “朕不信。”凌舜华忽然拉住了佩玖兰的手,“朕知道,你还是喜欢朕的,对吗?” “皇上喝多了。” 佩玖兰想抽出自己的手,可是凌舜华的力气是如此的大,她竟动不了分毫。 “朕清醒的很。” “皇上清醒的时候,是绝不会像个无赖一样,拽着臣妾的手不放。” “朕现在像个无赖吗?” “像。” “那这样呢?” 凌舜华欺身向前,唇直接贴上了佩玖兰的,口中满是松玉的酒香,直入佩玖兰鼻息。 突如其来的吻,带着酒香,更带着回忆,眩晕了佩玖兰的神智,等到她缓过神情,白衣前襟已经风光一片。 “皇上!” 佩玖兰的一只手,立即阻在了凌舜华的胸前,“您喝多了。” “朕没有喝多,也清醒的很。”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因为愤怒,佩玖兰的小脸上带着些微的红晕,一双水眸瞪着他,连敬语都不用了。 “吻你。” “皇上,如果你需要女人,臣妾立即让李公公帮你传唤。” “朕不要别人,只要你......” “皇上这话,是心,还是谷欠望?” “玖儿......” 凌舜华的大掌落在佩玖兰那只按在自己胸前的小手,带着它一起移向左胸膛处。 砰砰砰...... 凌舜华强而有力的心跳声透过左胸膛,传在了按压在上方佩玖兰的小手上。 “听到了吗?” “皇上的身体很康健。” “这里,有你。” 手缓缓的放下,佩玖兰低垂着眼眸,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声音低缓, “皇上可知,曾几何时,臣妾的心中是多想听到你对臣妾说这样的话......” 泪水不由得涌向眼眶,一向在凌舜华面前坚强的佩玖兰,不知为何,忽然就忍不住了。 大颗大颗的泪水,一滴滴从佩玖兰低垂的眼眸中滑落,无声的落在她敞开的衣襟上,也落在了凌舜华的心上。 “玖儿,你不要哭,朕不愿看到你哭。” 凌舜华抬起双手,捧起佩玖兰的脸颊,看到她满脸是泪,心疼的无以复加,慌张的想要给她擦,可是越擦越多,怎么都擦不干净。 情急之下,他只好把唇再次贴了上去,试图一点一点把她脸上的泪痕吻干净。 佩玖兰的泪顺着唇舌,落在了凌舜华的口中,咸咸的,像当年的荷花池水,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口的苦涩。 而在这期间,佩玖兰竟然一动不动,就这么让凌舜华给自己‘擦泪’。 直到凌舜华终于吻干净她脸上的泪时,佩玖兰抬起水眸,看向他,眸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皇上,你想要臣妾吗?” “......” “皇上,你想要臣妾吗?” “......” “云轩哥哥想要玖儿吗?” 凌舜华的醉酒带着对佩玖兰的思念与回忆,一声‘云轩哥哥’更是彻底击垮了他的意志力。 长久的忍耐,在这一刻,终于土崩瓦解。 “我......想。” 第一百七十五章 火烧重华宫 “走水了,走水了......” 黎明的前夕,仿佛才刚刚从睡梦中醒来,殿外传来的一阵阵声响,吓得众人立即清醒,急忙离开暖了一夜的床榻,纷纷跑出来。 屋外正飘着鹅毛大雪,在入夜就睡眠的人,甚至不知道这场雪是何时下的。 只不过在跑动的过程中,在雪地上留下一排排杂乱的脚印,证明它的飘落也许早在深夜就已经来临。 侍卫,奴才,只要是能用的上的,个个都提着水桶,来回不停的朝着后宫之中,原本最繁华的宫殿跑去。 “皇上,您慢点,奴才给您撑着伞。” 大雪之中,一个明黄色身影,几乎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朝着人群飞奔而来。 在他身后,一个以同样速度奔跑的太监,手上还撑着油纸伞,正拼命的追赶着他。 当凌舜华在重华宫门口停下,如果它还能叫做重华宫的话,眼前的一切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整个宫殿处处弥漫着滚滚浓烟,显然大火是刚刚被扑灭,宫门口原本挂着重华宫三字的牌匾,几乎已经完全被烧毁。 依稀只能看见一角焦黑的字体,似乎是一个‘宫’字。 而重华宫的大门,一半已经坍塌,另一半在寒风中摇摇欲坠,上面布满了黑色的火烧痕迹。 拿着水桶灭火的人,好多刚从殿内出来,脸上还带着黑灰,看见凌舜华的身影,立即把手中的水桶放在身旁,俯身跪下。 “奴才参见皇上......” “都,给,朕,滚!” 众人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刚刚跟过来的李尚荣,赶紧摆了摆手,低声道,“还不退下。” “是。” 慌乱的拿起身边的水桶,众人赶紧起身,一窝蜂的逃离现场,很怕晚走一步,就会被皇上给砍了脑袋。 凌舜华一步步朝着重华宫内走去,好像丝毫闻不到这里刺鼻的烧焦气味。 每往里走一步,他的心便沉一分,从重华宫到观澜殿的这一路上,处处都是残根断瓦,焦黑一片。 观澜殿外,原本有一株白梅,开的旺盛,此时,却只剩下树干,烧的如膝盖一般高,上面还带着未曾扑灭的火星。 抬步跨上台阶,凌舜华仿佛还能看到不久前,这里曾摆放着一张贵妃椅,佩玖兰悠闲的躺在上头,漫不经心的喝着茶。 ‘佩玖兰,你给朕滚出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 ‘你到底在干什么?!’ ‘如皇上所见,臣妾在烧火,化水,做饭。’ 佩玖兰淡然的声音就这么回响在耳边,凌舜华很想告诉自己,眼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幻觉。 就像之前的一样,这么大的烟,不是烧房子,她只是在烧火,化水,做饭,如此而已...... ‘皇上要喝茶吗?’ 眼前的佩玖兰举起手中的茶盏,对着他巧笑倩然,‘这雪水冲泡的茶,也自有一番滋味在里头呢。’ ‘朕喝。’ 凌舜华朝着佩玖兰举起的茶杯伸出手,可是下一刻,她就不见了,眼前依旧是烧的面目全非的观澜殿。 “皇上......” 还想继续往里走,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李尚荣轻声叫道,“皇上,里头还有未完全扑灭的暗火,危险,不要再走了。” “危险吗?”凌舜华顿了顿,“你说,皇后住在这里的时候,着火了吗?” “......” “那她,危险吗?” 凌舜华缓慢的朝着殿内走去,每走一步,都好像看到了它原本的模样。 左边墙角摆放着一尊琉璃玉瓶,右边架子上第二格放着几本书,侧边的窗台上摆放着一盆兰花。 远处一张软塌上方,挂着一幅小猫追着公鸡跑的画,那是她新作的,似乎还有一首逗趣诗:空使丫头花抚风,十年闲来扑彩鸡。 以为自己从来不会留意这些,却不曾想到,这里的一切,竟已让他如此的熟悉,铭记于心。 外面下再大的雪,又有何用,依旧扑不灭这场烧痛了凌舜华心的大火。 一个小太监溜溜的朝着殿外等候的李尚荣跑过来,不仅要注意地上的落雪不打滑,更要小心脚下倒塌的残砖,未燃尽的枯木。 这么一路小跑过来,竟是安然无恙,只是在李尚荣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人便速度离开了。 飞扬的雪花遮盖了视线,李尚荣再次紧紧盯着观澜殿大门的位置,虽然它已经不复存在。 凌舜华身上的明黄色无疑是醒目的,他才刚刚走出来,李尚荣便举着油纸伞来到了台阶下。 “皇上......” “查到了?” “是。” 虽然小太监出现的时间非常短,但是凌舜华依然知道有人来过,这也是他这么快从殿内出现的原因。 “谁?” “回皇上的话,是冷宫的被贬的夏婉婷。” “一个被贬的冷宫女人,”凌舜华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尚荣,“怎么会有这样的能耐?” “回皇上的话,是奴才疏忽了,”李尚荣立即跪下, “夏婉婷的父亲夏之祥,只不过是京中一个五品小官,她被打入冷宫之后,他也被罢了官职。 只是不曾想到,夏之祥在被罢了官职后,他的身后竟还有人帮他,所以给冷宫中的夏婉婷,提供了一些作案条件。 夏婉婷派人纵火一事,原本并不难查,事先奴才的人也查到了些线索,只是后来这些人不知为何,全部忘记了此事,竟没有一人来禀告。 黎明前夕,天色昏暗,众人都还在睡梦中,大雪飞扬,阻碍视线,她们等巡逻的侍卫走过,迅速放的火,还洒了热油等易燃物。 等巡逻的侍卫发现,大火已经烧得漫天,一时半会儿难以扑灭,所以......” 李尚荣快速的说完,不敢抬头,默默的等待凌舜华的旨意。 “夏婉婷。” 凌舜华薄唇轻启,声音寒冷如冰,纵使漫天飞雪,也依然比不过他周遭的严寒。 “诛九族。” “奴才遵旨。” “参与此事者,杀。” “奴才遵旨。” “巡逻侍卫,五十棍。” “奴才遵旨。”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招好棋 重华宫失火,皇后娘娘被烧的连具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这样震惊的消息,在天还未完全亮的时候,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 “翠萍,快扶本宫出去看看。” 连这几日一直卧床休养的白瑾柔,听到如此的消息,也不由的大惊,可更多的,便是无法言喻的喜悦之情。 这是翠萍第二次在白瑾柔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第一次,是她入宫的时候,第二次,便是现在。 “娘娘,奴婢现在叫翠花......” 翠萍低声回应,这名字是皇后改的,她不敢不用,可是要她与白瑾柔分辨,她也是不敢。 “呵,你还真是个听话的奴才。” 白瑾柔现在没有闲工夫与翠萍计较,她一个奴才,应该叫什么,此时她所有的心神,都被殿外那些慌乱的喊叫声所吸引。 “娘娘,外面下着大雪,您身子不爽,还是不要出去了,有什么事情,奴婢第一时间禀告给娘娘。” “你知道本宫等今天,等了多久吗?” 白瑾柔在翠萍的双手还没有扶上她,就已经起身了,“如此好戏,本宫绝不会错过。” 城郊一处荒宅中,原本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出现的人,没想到大白天,竟也会出现在这里。 “成功了?” 上首坐着的黑衣男子看着刚刚迈入屋内,身上满是雪花的人,问道。 “嗯。” 男子上前几步,在下首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纵观整个屋子的陈设,几乎都落着不少的灰尘,可是男子坐的这张椅子上,却是很干净。 不但如此,在他坐下后,右手边的桌子上,还摆放着一杯茶,徐徐冒着热气,代表着此时它的温度。 上首黑衣男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坐着,等男子端起茶,喝了一些之后,才缓缓开口。 “已经确认了吗?” “确认了,为了避免疏漏,我亲自去了一趟,大火冲天,整个重华宫现在怕是已经变成一片废墟。” “真没想到,如此一枚边角棋子,竟会发挥这么大的作用。”黑衣男的语气带着些愉悦,看起来心情很好。 “能成为棋子,那是他们的荣幸。”男子裂开了嘴,也跟着笑起来,样子看起来十分阴险, “不管棋子有多微小,只要能在适当的时候,发挥它的作用,那么我还是愿意伸手给与他们一定的帮助。” “你的算盘打得很精。” 黑衣男看了他一眼,“夏之祥那么一个芝麻小官,你都亲自出手,难怪这次会这么顺利。” “您这样的夸奖,在下受之有愧。”男子拱了拱手,收敛了笑意, “原本以为拉下佩宏峰换上我们的人,这一切就都在我们掌握之中,没想到皇上竟会把上次那个有嫌疑的副将卓凯换上去。 而尚德武只是担任先锋的职位,这与我之前所想的有些出入,后续手段还要做一些调整。” “你说的这件事我已经知道,”黑衣男用手叩了叩桌子, “皇上的心思果真不简单,如果他真的如你们所愿,把尚德武换成主将,那么我倒是觉得奇怪了。” “您的意思是?” “尚德武原本在朝中是什么地位?” “这......” 男子面上带着一丝尴尬,虽然尚德武的职位在朝中不低,但是与佩宏峰来做比较的话,简直是云泥之别。 就连他身边的一十八名副将,也个个骁勇善战,这么多年来,跟着佩宏峰出生入死。 而反观尚德武,虽然在朝中也有着不少的政绩,但是跟他们一比,也就完全不够看了。 见男子不说话,黑衣人也不恼,继续出声道, “佩宏峰是什么人?当了几十年的大将军,手握上玄百万雄兵,有他在的一天,谁又有出头的日子。 除了跟着他的那些副将,其他的人,上战场的次数也少之又少,又怎么会去建立军功。 所以,尚武德没有当上主将,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男子跟着点点头,重华宫的事情,虽然办的不错,但是黑衣男的主要目的还是放在了佩宏峰的身上。 可在佩宏峰贬黜这件事情上,他出了一些纰漏,来之前还担心会受处罚,看样子,是自己多虑了。 “佩宏峰这将军一职,实在当得是过长了。” “一个靠实力说话的人,自然有他应得的。” 黑衣男似乎对佩宏峰十分怨恨,可是提起他,又好似带着欣赏,“只不过,这样的日子,怕是没有几天了。” “嗯,佩宏峰被降成长吏,这与将军一职,可是天壤之别,随军一起去边关,这路途上,有时候,难免不太平......” “你最好不要小看他,”黑衣男睨了他一眼,“佩宏峰就算是削了职位,也依然是一头猛虎。” “如果猛虎被拔了牙呢?” 男子回望着黑衣人,“这一路上,我不会让他如此顺利,将军不好对付,可长吏就不同了。” “如果你有那个本事,我倒是乐于看看好戏。” “请阁下放心。” “佩亦城又如何?”黑衣男提起了另外一个重要的人。 “他向皇上请荐,要跟随佩宏峰一起,不过被皇上拒绝了,已经被派往江南,前去剿灭流匪。” “他绝对是比佩宏峰更让人不能小看的角色,你要调查仔细。” 黑衣人虽说把佩宏峰看做自己的对手,但是对于他的这个儿子,他也从不轻视,他甚至有着比佩宏峰更加令人震惊的实力。 “您放心,从他出京城,我就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确实是往江南的方向而去,身边也只跟了一个随从。” “江南那边的人回话了?” “是的,我接到了飞鸽传书,流匪的事情是真的,大约是因为边关的异动,而流窜到的江南。 毕竟那里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富庶之地,有钱的人,不少。” “如果流匪过于凶残,我们的少将军会不会寡不敌众?” “您放心,我会派人好好‘保护’少将军的。” “如此,就最好,切不可让我们的佩大将军前往边疆的途中,还要担心自己唯一的儿子......” 第一百七十七章 思念 “皇上,该用晚膳了......” 临华宫外,李尚荣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是殿里面却是连丝毫动静都没有。 重华宫的失火,传遍了后宫,传遍了前朝,更加传遍了整个京城,那滚滚黑烟,伴随着鹅毛大雪,飘在整个皇宫的上空。 今日,皇上没有上朝,这是自凌舜华登基以来,第一次出现的休朝情况,可谁也不敢去多问一个字。 如果不是李尚荣亲自跟随着凌舜华回来,又送了酒进去,怕是不会相信,此时这殿中,是有人的。 等了片刻,里头也没有人说话,他只能走到宫门不远处,重新守着。 此时,殿外的雪依旧在下,半点没有减少的趋势。 殿内,凌舜华像昨晚一样,临窗而坐,纷扬的大雪透过打开的半扇窗子不停的吹落进来。 落进来的雪,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积攒了厚厚的一层,可想而知,他的窗户开的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 寒风时不时伴随着雪花吹进殿中,吹乱了他的墨发,可是他依然稳如泰山的坐着,像一尊石像。 夜半央,雪入窗,谁念西风独自凉,叶落为谁伤? 凌舜华的视线,随着飘雪,落在了面前摆放一圈的白玉龙尊酒壶之上,已经被白雪覆盖半尊的酒壶,像极了观澜殿门口的那株白梅。 ‘臣妾觉得它不像。’ 佩玖兰的声音忽然传进凌舜华的耳中,使得他不由得转身看过去,殿内一片漆黑,空空如也。 她,并不在...... “玖儿,昨晚的你,是精灵吗?” 凌舜华把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混合着落进去的雪花一饮而下,原本磁性好听的声音,在这时,却带着极度的苦涩。 “昨晚的,不是梦,真的是你,对吗?” 没有人回答他,空旷的大殿中,只有来回穿梭的风声,凌舜华再次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接着,他又拿了一个杯子,斟满,放在自己的对面,好像这么做,那个人便会出现一般。 “昨晚,你说朕喝多了,可是你的出现,朕却记得清楚,你是出现了的,对吗?” 凌舜华看向对面的酒杯,里面满满的,一丝也没有变少,等候她的人,并没有出现。 “如果路过,你能顺便来看看朕吗?” 凌舜华一杯接着一杯,眼角不知何时,划过一滴泪,落在了自己的杯中,他一饮而尽,带着苦涩的味道。 “昨晚的你,泪水味道,也是这般......” 凌舜华忽然笑了,“朕从来没有流过泪,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千万不要告诉旁的人,尤其是萧子墨。 如果被他知道的话,那么朕宁愿把皇位让给他,与你一起浪迹江湖,也好过被他嘲笑一辈子。” “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 ‘这话,皇上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佩玖兰的声音再次在凌舜华的脑海中响起,‘臣妾不记得。’ “玖儿不记得吗?” 凌舜华看向窗外的大雪,“那是一个蝉鸣的夏天,与这样的天气完全不相符。 朕原本是不喜欢夏天的,因为夏天很热,虫子很多,也不能堆雪人。 可是后来,朕却总是莫名的,期待夏天能快点到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回想起当初的你。 你昏迷的那些日子,朕每天都从宫中偷跑出来看你,就是希望你醒来的第一眼,能看到守在床边的我。 可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朕一定是被萧子墨给带坏了,总是偷偷跑出宫,终究被父皇发现。 那一天,父皇关了朕的禁闭,让我在殿中好好反省,还要三天之内,背完他所指定的书册内容。 为了能见到你,朕一天一夜没有睡觉,当背会了所有的东西,才从萧子墨那里得知。 在朕被关禁闭的这一天,你就已经醒了......” “玖儿,你知道吗?朕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你了......”凌舜华喃喃道, “朕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只知道,当看到你的时候,朕的整个天空,都亮了起来。 萧子墨说,你长的可爱,漂亮,像瓷娃娃,所以见到你的人都会喜欢你,可是朕却不是因为你的样貌......” 凌舜华杯中的酒再次空了,可是当他去倒的时候,酒壶中也已经一滴不剩。 “今日喝的酒,能不能养一池锦鲤呢?” 凌舜华想把酒壶放在已经圈好的梅花之中,与之前摆放的几尊堆在一起,可是之前的已经被白雪覆盖。 一时之间,这尊竟然没有摆放的位置。 “玖儿,你说,把这尊白玉酒壶拿去,给你换一城的白梅,好不好?如果你不说话,朕就当你是答应了......” 凌舜华把这尊白玉酒壶,单独放在了一旁。 “对了,朕有没有告诉过你,御花园的那个荷花池,是朕特意求父皇,给你修建的。 你一定不知道,朕谁也没有说过,连萧子墨也没有。”凌舜华呵呵一笑,傻傻的,却莫名让人十分心疼。 “因为后来再次偷偷去将军府看你的时候,路过荷花池,发现那里已经被填平了。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虽然是用那种方式,可是朕不想忘记,所以回宫就求父皇派人修建了。” “玖儿,朕也不知道,为何我们之间会变成这样,朕知道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凌舜华颓败的一拳打在桌子上,桌子受到猛烈的撞击,发出碰撞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让人听得很是清楚。 与此同时,一个东西应声掉落在地上,滚了几下,停在了凌舜华的脚边。 凌舜华低下头,透过雪光的反射,看到滚落在地上的是一幅卷轴。 为何临华宫会有这样的东西,凌舜华竟然从来都不知道。 皇上的寝宫与别处不同,如此重要的地方,除了他本人,任何人都进不去。 而这殿中,每天也都是李尚荣亲自整理,如果有这样的东西,以李尚荣的手段,他不会不知道,除非...... 一向镇定如山的人,拿着卷轴的手,竟带着些微的颤抖。 凌舜华慢慢的打开卷轴......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这一生只要你 这是一幅男子的画像,画中男子俊美异常,一头泼墨般的长发,只用一个白玉冠束着,飘逸的撒落在脑后。 一双黑眸深不见底,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其中,好看的唇微微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男子身穿白衣,衣襟正中,一条金龙仿佛真的一般,盘旋在上,腰间束好的缎带下,挂着一枚琉芷玉。 男子的背后,是一株白玉兰,此时的花开的正盛,一枝花杆顺延,大朵的玉兰花,恰到好处的伏在男子肩头。 在画的一侧上,用娟秀的小字,还题了两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凌舜华不由自主的抬手摸了摸自己腰间挂着的那枚琉芷玉,这枚玉佩,他从小便挂在身上,从不离身。 这两句娟秀小字,分明出自佩玖兰之手,因为在观澜殿那幅猫戏图中,他看见过同样的字体。 而这画中的人,显然就是自己,可是凌舜华却从来不曾见过。 手缓慢的撑开全部的画,他赫然发现,在画的末端处,也就是画中男子的白色靴子下方,不知用什么东西,粘着一支白玉簪。 白玉簪晶莹剔透,是上乘的珍品,可是上头却没有什么复杂的花纹,只在尾端有一朵栩栩如生的白玉兰。 这个白玉簪看起来有些熟悉,凌舜华把它取下,拿在手上,反复看了好几遍,忽然脑中出现了佩玖兰刚进宫时的画面。 这是他们大婚的时候,佩玖兰戴在头上的,当时的她,一身华丽宫妆,独独头上插着这支白玉簪。 只是后来,他却再也没有见她戴过,亦或者是,他从来不曾留意过。 白玉簪拿下后,在它的下方,竟然有一行很小的字,如果不拿下簪子,是不容易被发现的。 字体与上端无恙,可以肯定,也是出自佩玖兰之手,只是墨迹却明显是新的。 云轩哥哥,就不说再见了...... 看到这句话,凌舜华再也忍不住,握着画卷的手不由的用力,手上画卷的那一块地方,立即便皱成一团。 反应过来的他,即刻松开了紧握的手,看着被自己弄皱的地方,赶紧伸手,想把它重新抚平。 “玖儿,你......” 凌舜华的泪再次落下,滴落在‘再见’两个字上,原本就很新的墨迹,在一瞬间,被化了开来,晕染的看不真切。 “真的不要我了吗?不要云轩哥哥了吗?” 佩玖兰的样子再次出现在他眼前,晕红的脸颊,带着丝丝诱惑的声音,‘云轩哥哥,你,想要我吗?’ “朕要你,要你,要你,玖儿,朕这一生,只要你!” ...... 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时隔一夜,终于停了下来。 地面上已经积攒了厚厚的一层,足以没过脚腕,在这样的天气,除了有门面的店铺依然开着,整个京城的小商贩似乎都窝在了家里。 可是要饭的乞丐,却在这个时候,异常的活跃,整个京城被大雪所覆盖,人们不怎么出门,家里都是有人的。 于是他们便可以挨家挨户的敲门,讨要吃食,这比在街上拦着来来往往,形色匆匆的路人,更加管用。 当人们打开街门的时候,看见衣衫褴褛的人,瑟瑟发抖的站在门口,只是为了讨要一碗残羹冷炙。 恐怕谁都无法拒绝这样的人,哪怕平日里有多么的讨厌他们,也会耐不住同情之心,施舍上一碗热饭。 而在这个时候,他们平日里用来聊以安身的破庙,便空空如也的闲置出来。 “公子,我们真的要现在出发吗?” 一个娇俏的丫头,端着一壶热茶,掀开了破庙的布条,从外头走了进来。 被称为公子的,俊逸非凡,年纪很轻,一身雪白的锦衣,看起来竟是比外头的雪还要耀眼。 好听的声音从公子口中吐出,很是清脆,又带着些温润,“雪不是已经停了吗?” “雪是停了没错。” 丫头把茶放在已经收拾的十分干净的桌子上,拿出杯子,倒上茶水,递给了年轻的公子,“可是外头的积雪还是很厚。” “你这不是废话吗,下了一天一夜,地上能没有积雪吗?你当是下雨呢。”另一个身着红衣的丫头也从外头走了进来,头上还带着一些落雪。 “我还想问你呢,”端着茶的丫头看她一眼,“都不下雪了,你是在地上打滚,才弄得一身吗?” “我,我不小心撞树上了。” “真是好本事。” 公子笑了笑,在一旁的矮凳上坐下,如此破败的庙宇,却并没有掩盖他的气质, “外头积雪是有,我也出去看了,不过也只到脚踝而已,是可以走的,别忘了我们还要赶路。” 忽然从外头刮进来一阵冷风,端茶的丫头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在这样的天气赶路,还真是不省心呢。” “就你娇气。”红衣丫头鄙视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进里头去收拾包袱。 “什么叫做我娇气,你把话给我说清楚,”端茶丫头跟着红衣丫头往里走,“我这不是怕娘...怕公子受了风寒吗。” 公子看着两人吵架的模样,禁不住笑出了声,然后便摇摇头,走了出去。 天地间一片白雾茫茫,所有视线能触及到的地方,无一不被白雪所覆盖,这样壮观的景象,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看到了。 离开了那四方的砖,四面的墙,整个人的身心都好似宽广了,深深了吸了一口气,连这薄凉的空气,都给人不一样的感觉。 在这个位置,依然能看到远处那座巍峨华丽的宫墙,只是这一走,便再也不会踏入。 那里曾经被她认为是起点,现在看来,也同样是终点。 不远处两个丫头结伴而来,手中都捧着一个不小的纸包,因为积雪的缘故,走的并不快,但是却很稳当。 看见她站在外头,急忙赶了过来,“公子,外头寒冷,快些进去吧。” “不妨,今天的天气很好,出来透透气,”公子伸了个懒腰,看向二人,“既然回来了,那就收拾一下,准备出发。” “是。” 第一百七十九章 借宿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一行人已经在路上赶了好几日。 “秋寒,天快黑了,我们是不是应该赶紧找个地方投宿,否则,再晚一会儿,怕是会露宿在野外啊。” 夏夜从前头打马过来,对着一辆坐在普通的四轮马车前的秋寒说道。 “嗯,我问问公子。” 秋寒转过身,刚准备掀开身后的车帘,春朝便从里面撩起帘子钻了出来,“到哪了?” “快到寒月城了,不过恐怕要先过了今晚。”夏夜凑过来说道。 春朝抬头看了眼天边出现的晚霞,再过半个时辰,天就会黑了。 “再往前赶一赶吧,如果能路过可以投宿的地方,那是最好不过了,冬暖呢?” “还在前头探路,我过来问问公子,看要不要提前找个地方投宿。” “外头风大,你们谁受不住,跟我换换,进来暖和暖和。” “谁要跟你换啊,这么多年没骑马,我可要骑个够本,冬暖还在前头等着我。” 夏夜扯着缰绳,把马头的方向给调转过来,双腿紧紧夹着马腹,一扬手,拍在马屁股上。 顿时马蹄声响,前方一片尘土飞扬,只能够看到她纤弱的背影。 “你看看这丫头像不像刚被放出笼中的小鸟?”春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抿唇笑道。 “想必这些年,也是憋坏了,”秋寒跟着笑道,然后转过头看向在自己身旁坐下的春朝, “这几年,只有你们照顾公子,辛苦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场面话?” 春朝看着她,“你们虽说比我们自由,可是战场上刀枪无眼,我想公子会更加感谢你们照顾老爷和大公子。”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这也是我们愿意做的。” 两人相视一笑,秋寒淡淡的看向远方,“只是这一次,前途艰险,不知会遇到什么事情,我这心中总是觉得不太安宁。” “你思绪比我缜密,”春朝又笑了起来, “放心吧,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都会拼命保公子周全,何况现在,并没有人发现我们的踪迹。” “但愿这一路上都能这么平安,让我们可以安全的到达目的地。” “嗯。” “公子呢?” “刚刚伺候她睡下了,最近一直在赶路,我怕她休息不好,也不跟我们讲。” 天黑的很快,没过多久,便已经看不清楚前方的路途,夏夜再次打马回来,语气有些沮丧, “怎么回事啊?这一路上竟然没有半个可以投宿的客栈。” “你也不要着急,这很正常。”秋寒出声安慰,一般客栈都会建在城中,城外大多是一些驿馆之类的。 “可是别说驿馆了,茅草茶棚也没有一个。” “这黑灯瞎火的,谁在这个时候摆茶棚啊。”秋寒有些好笑。 “如果再没有,我们只能露宿荒野了。”夏夜环顾了一下四周,“我们倒不要紧,可是公子怎么办?” “本公子就这么娇弱?” 马车内传出温润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如果没有住的地方,这不是还有马车,你们都上来,我们一起挤一挤,暖和。 不过......” “不过什么?”夏夜歪着头,想看清楚里头的人,可是除了遮挡的马车帘子,天也是暗的,很阻碍视线。 本来她是要秋寒把夜明珠拿出来照夜路的,可是她不同意,说财不外露,一边赶路,也不适合挂灯笼。 所以马车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唯一有亮光的地方,大约就是马车里面了。 “你们可别怕本公子占你们的便宜,哈哈。” “......” “公子......” 冬暖气喘吁吁的在马车前勒下马缰,显然刚才跑的速度很快。 “你怎么也过来了?”夏夜很是疑惑。 “我刚才看到,前头有一家寺庙,所以赶紧过来通知大家,公子,我们要去吗?” “去,肯定去啊,不去我们真在外头过一夜不成?”听到有可以住宿的地方,夏夜第一时间举手表示赞同。 “可是那是一间寺庙啊,会不会不太方便?” “出家人慈悲为怀,既然有地方住,那么我们就是去打扰一下,又有何妨?” 马车中再次传来了公子的声音,冬暖与夏夜对视一眼,“那奴婢先去安排一下。” “不用了,这么晚,骑马跑的都是寒风,我们一起过去吧。” “知道了。” 冬暖说的不错,在她们跟着马车又行驶了大约一刻钟之后,眼前果真出现了一座寺院。 虽然看着不算大,但是在这里,也算是有一定的规模了。 夏夜率先下马,来到了寺庙前头,就着上头亮光的大红灯笼,看了一眼上面的牌匾,‘道源庵’? 接着便回头道,“这哪是什么寺院,这分明是座尼姑庵啊。” “你管它住的是和尚还是尼姑,有地方让我们休息就够了。” 冬暖跟着下马,直接拾阶而上,对着眼前大门上的拉环,狠狠敲了几下。 拉环摩擦大门发出砰砰的声响,在这个寂静空旷的地方,尤其刺耳。 没过多久,禁闭的大门传出哗啦的声音,被人从里边打开,露出一条不宽的缝隙。 一个小尼姑清秀的脸,从门缝处往外张望,“是谁在敲门?” “这位小师傅,”看见小尼姑的脸,冬暖立即上前,笑道, “我们主仆几人赶路,现已深夜,不巧竟没有遇到一家可以投宿的地方,不知小师傅是否可以行个方便?” “这......” 小尼姑顺着冬暖的视线,又往外看了看,只见一辆普通的四轮马车停在台阶下,马车里面,大约就是她们的主子。 马车外头坐着一名赶车的女子,天色太黑,看不清脸。 在她的旁边,还停着两匹马,而站在门外的,除了说话的这位年轻女子,她的旁边还有一位,也很年轻。 “你们需要等一下,我,不是……贫尼要去通报一下主持。” “小师傅,能不能等我们先进去,你再......” 砰! 冬暖的话还未说完,小尼姑当着她的面把门再次合上,门上的拉环差点碰到她的鼻子,只留下旁边忍着笑的夏夜。 第一百八十章 路住尼姑庵 “你笑什么?” 冬暖不满的看她一眼,“她不开门,我们今天都得露宿荒野。” “大约是你的样子太残暴,吓到人家小师傅了。”夏夜忍笑说道。 要知道,平日里这样的事情,属她做的最多,现在冬暖一回来,她感觉有人分担了一半的傻气。 “哼,我就先等她一下下,一会儿还没人出来,我就砸门。” “这可是佛门之地,你们两个可不要胡来啊。” 秋寒的声音从台阶下响起,两个人同时转过身,便看到已经下马车的公子,和旁边跟随着的春朝,而秋寒则提着灯笼走在前头。 “公子,外头天寒,等奴婢敲开了门,您再出来。” 眼看公子都要走到台阶上了,冬暖身后这门也没打开,她有些着急,抬手便要砸去。 “这位小姑娘,莫不是要砸我山门?” 当冬暖抬起的手臂马上就要落下之时,眼前的大门再次朝两边打开,这次不单只是露出一条缝隙,而是彻底的打开。 站在大门正中的是一个老尼姑,在她的身后还站着四五个小尼姑,刚才的话,正是出自她口。 “师傅误会了,”冬暖赶紧收回胳膊,“我这是赶路累了,伸个懒腰......” “这位师傅,实在是不好意思。” 公子已经拾阶而上,冬暖见状,立即站在一旁,等她上来,站在大门的正前方, “我们主仆几人一路赶来,却不曾见到可供投宿的客栈,眼下天色已晚,迫不得已叨扰贵庵。 不知师傅能否行个方便,让我等几人借宿一晚,待明日天亮,立即便会离开,贵庵的香油钱,在下也会添上。” “这位公子严重了......” 老尼姑的视线依次在门口的几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了公子身上,上下打量几番, “贫尼乃是出家之人,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路遇投宿者,怎可不接,恐怕菩萨也是不愿意的。” “公子这边请......” 老尼姑侧过身子往旁边站了站,伸出一只胳膊,做出了请的姿势,她身后的几个小尼姑也纷纷站向两边。 “如此,就打扰了。” 公子率先走进庵中,身后的几名婢女也依次跟上,道源庵的大门,再次在她们身后合上。 一行人缓缓往里走去,前方有带路的小尼姑,公子身边,则陪同着刚才的老尼姑。 “在下家中排行老九,人称九公子,不知师傅法号是何?”走了几步,公子侧过身子看了老尼姑一眼,语带敬重的问道。 “九公子有礼,贫尼妙法。” “妙法师傅,得见了,”公子一掌合起,轻轻作了个礼,“师傅这个庵堂,倒与外头看起来有些不同。” “贫尼远离尘世,久伴青灯,庵堂多简朴,让公子见笑了。” “哪里,妙法师傅太过客气了,在在下看来,这庵堂,倒是比之前见过的,都别有一番景致。” “深读佛法,安置佛像,青灯庵堂,皆是一样。” “师傅佛法高深,在下俗人,失礼了。” “九公子不必客气。” 在庵中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带头的小尼姑便停了下来,转过头看向老尼姑。 九公子几人也跟着停了下来,印入眼帘的是一排厢房,在小尼姑停下的这间,里面还燃着烛火。 “这便是庵中的厢房,不比城中客栈,有些简陋,请公子将就一晚。” “妙法师傅说笑了,能有一屋容身,已是我等幸事,胆敢言谈简陋。” “刚才贫尼的弟子多有失礼,还请公子不要在意,眼下已经夜深,贫尼也就不过多的打扰了。” 老尼姑说完,便带着几个小尼姑离开了厢房。 “真把我累死了。” 夏夜率先跑进厢房,巡查了一番,见一切没有什么异常,这才坐下休息,屁股刚挨着圆凳,便被冬暖拽着肩膀一把给揪起来。 “公子还没坐,你倒是舒心。” 本想与冬暖还口,但是一听到公子,夏夜立马颠颠的朝着走进屋内的九公子迎上来,“公子快坐。” “赶了一天的路,你们都辛苦了,一起坐吧。” 话虽如此,可是等她坐下来之后,几人也并没有跟着一起坐下来。 秋寒拎起桌上摆放着的茶壶,掀开盖子瞅了一眼,又盖了上去,“春朝,你在这里照顾公子,我和夏夜出去打些水来。” “泡茶吗?这里头不是有水?” “是,不过这茶公子喝不惯,我要打水给公子重新煮茶,别啰嗦,赶紧跟我过去。”秋寒说着就把夏夜拖了出去。 “那,我去隔壁这几间厢房看看,缺什么不缺。”冬暖说完,也跟着走出了屋门。 转眼屋内只剩下春朝一人服侍九公子。 “公子,累不累?奴婢给您捶捶肩膀。” “不必了,你也坐吧。” “是。”春朝顿了顿,在九公子对面坐下。 “秋寒是个细心的人。” “是啊,有时候,她比奴婢还要细心几分。” “你觉得这庵堂,怎么样?” 九公子透过半开的屋门,看向厢房门口的一棵大树,树上的叶子全部已经落光,眼下光秃秃的。 “奴婢没有看出来有什么不同,倒是公子.....” “我怎么了?” “这几日公子为了赶路,憔悴了不少,依奴婢看,是不是稍微减缓一下速度?” “速度太快了吗?” 九公子呵呵一笑,“我都不曾留意,明日你告诉秋寒,速度慢一些也不要紧。” “公子......” “还有什么事?” “您说夏婉婷会被怎么样啊?” 夏婉婷的人对重华宫有所企图,是她们早就知道的事情,当时被夏夜发现的那个爬墙的小太监,便是。 一直以来,公子都故意装作不知道,只是私下里让春朝派人注意其动向。 在重华宫着火之时,几人已经离开了宫门,甚至可以说是在某个角落,看着夏婉婷的人给放的火。 当眼睁睁的看着重华宫被大火给席卷,春朝的心里是很不好受的,更何况是公子,所以这几日,她一直不敢开口问。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同寻常 “杀头是一定的,诛上几族也是有可能的。” 九公子说的漫不经心,“如果不是为了借此机会出宫,本公子自然不会由着她蹦跶。” “她这也是咎由自取,都住进冷宫了,既然还不安分。”这样一个对她主子有杀心的人,春朝再好的脾气都忍不住。 “你真以为仅仅凭一个夏婉婷,就有如此的能耐?” 九公子抬手取了个茶杯,放在手上,打着转,这里的茶水,就像秋寒所言,入不了她的口。 “公子此言,奴婢有些疑惑。” “有着贵人身份的时候,她尚且不能将本公子如何,何况是被打入冷宫,她的父亲在京城,也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你觉得这样的她,和这样的背景,如何有能耐,找到合适的人手,为她所用,给本公子来这么一手?” 春朝一惊,声音都不由的提高了几分,“公子,莫不是?” “是不是都不重要,本公子现在身在江湖。” “可是,我们知道,那......” “放心,他自然也会知道。” 九公子口中的‘他’,虽然没有提及名字,但是春朝却清楚的知道是谁,只能点点头,不再讨论这个话题,转而看向四周。 “秋寒她们出去的时间,未免久了些。” “不妨事,长夜漫漫,总要打发一些时候。” “公子,莫不是这个庵堂,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春朝微微皱起眉,干脆站起身子,又把厢房内来回的打量了一遍,虽然在这之前,夏夜已经巡查了一番。 “为何这么问?” “也没有什么,就是......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公子,奴婢回来了。”夏夜前脚进门,后脚秋寒就端着茶水跟着走了进来。 “怎么这么久?” 春朝从床榻旁直起身,缓步走过来,接过秋寒手中的茶壶,连带着上头的茶杯,一起放在桌上,给九公子沏上一杯。 “我们不得找到水井,烧水煮茶啊,然后秋寒又让再烧些热水给公子沐浴,我们就耽搁了。” “这庵堂中,没有负责烧水沐浴的小僧尼吗?” 她们一路走进来,春朝发现这个庵堂虽说不大,但几十个尼姑应该也是有的,怎么会没有烧水的。 “有是有,我们去前边的厨房时,我还看见了一个。 只不过秋寒不让麻烦人家,我们就拐了回来,在厢房的后院,烧的水,那里还有一个小厨房。” 让夏夜不明白的是,她和秋寒去厢房后面的水井打水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旁边的小厨房,可是秋寒非得绕一圈到前院的厨房。 再然后,又拐回来,这一举动让她觉得有些奇怪,可是也并没有说什么。 “秋寒做的没错,我们本就是借住,大晚上的,何必再打扰旁人。”九公子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秋寒,说道。 “奴婢本来想再做些点心,不过怕公子等急了,就先回来了。” “点心就不必了,之前你做的还有,大晚上也不必那么麻烦,收拾一下,一会儿沐浴完,你们就都休息去吧。” “那怎么行,奴婢们要轮流守夜的。”夏夜说完,似乎才发现冬暖不在,“这丫头,该不会这么快就去睡了吧?”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不成?” 夏夜话音刚落,冬暖的身影便出现了,“我刚才去检查一下隔壁这几间厢房,也好让你睡得心安。” “就在隔壁?” 夏夜围着她打量了一圈,“我们刚才从外头进来,怎么没有看见你,周围厢房里,也没有看见烛火的亮光。” “哦,本来刚进去,忽然听到外头有动静,就去看了看。” 冬暖耸耸肩,“只不过什么也没有发现,整个庵堂静得很,真不愧是出家人住的地方。” “你刚才都去了哪里?”秋寒忽然问道。 “也没有去哪里,刚出了厢房,就没有动静了,然后又随便去前院转了转,安静的很,没有人,大约都休息了。” “有那么晚吗?” 夏夜走到厢房门口,看了看夜空,“这也不算晚吧,就是我们一直赶路,才会有些疲乏,我听说庙里晚上不是还应该有晚课吗?” “可能一个庵堂,一种习俗吧,这里这么偏,这庵堂也不大,也许没那么多规矩。” “说的像你在庵中待过一样,老实说......”夏夜伸手去扯冬暖的头发,“你这头发是不是假的,事实上,你是个尼姑。” “尼姑你个头啊,”冬暖一把拍掉夏夜的手,“你是有人要了,就在我这里说风凉话了不是。” “......” 见夏夜忽然不说话,冬暖才意识到自己口快,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扯着她的袖子,“夏夜,我开玩笑的,你不要生气啊。” “我没有生气,”夏夜笑了笑,“我去后院厨房,看看洗澡水烧好了没有。” “我跟你一起去。”夏夜刚迈开步子,冬暖就追了上去。 “这两个人,在一起向来就没有安分的时候。”秋寒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火烧重华宫,我们是离开了,可是常青却没有,”春朝的声音有些低沉,“这样一来,不知夏夜还能不能与他见面。” “照你们这么说,当初本公子就应该丢下夏夜的,搞的现在像是本公子强拆她姻缘呢。” 见气氛忽然有些落寞,九公子开起了玩笑。 “公子千万别这么说,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夏夜肯定宁愿跟着公子,也不会留下。” “本公子也只是随意说说,世事无常,以后的事情,又有谁说的准呢。” “公子发现了吧?” 秋寒话题转的很快,让一旁的春朝都有些不明所以,“发现什么?” “看来还是秋寒最仔细。”九公子接了她的话,很显然,她知道秋寒在说些什么。 “那我们要怎么办,要出手干预吗?” 春朝看了一眼秋寒,“听你们这么说,莫不是这里真的有什么问题?” “出什么手,”九公子喝了口茶,淡然道,“一会儿都给本公子老老实实的睡觉,一夜到天亮。” 第一百八十二章 生病 天刚蒙蒙亮,太阳也还没有升起,空气中略微弥漫着一丝初晓的寒气,在深邃微白的天空中,还散布着几颗微星。 野草伴随着周围时不时刮过来的寒风,在角落处微微颤动,四处都笼罩在暗黑的薄明之中。 夏夜翻了个身子,本想继续睡,但是忽然一个鲤鱼打滚,从旁边的榻上跳起。 “公子,您......” 看到坐在窗前的九公子,夏夜立刻窜了过来,昨晚她非要自告奋勇的守夜。 奈不过她的春朝,只守了上半夜之后,就交给了她,去了隔壁厢房休息。 可是今日,还不等她伺候,甚至是她还未醒,公子就已经起床了,这实在是太失职了。 “你醒了。” 九公子对她露出一个浅笑,“天色还早,你应该多睡一会儿的。” “公子,”夏夜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奴婢现在就去给您打水洗漱。” “不必,你还是躺下吧,正生着病,怎么能起床打水呢。” “生病?”夏夜奇怪的看着她,“奴婢没病啊,身子好得很。” “夏夜,你是病了,还是赶紧躺下吧。” 秋寒与春朝不知何时出现在厢房门外,秋寒把烧好的热水端进来,伺候九公子梳洗。 而春朝更是拉着夏夜,一把把她按在了里头的床榻上,拉过旁边的被子,把她整个人蒙在里头。 还想拉开被子问清楚的夏夜,只扯下了一个被角,就被春朝下次按压了下去,只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个病人,什么都不要问。” 这一举动直接弄得夏夜一头雾水,可是既然她们都说自己生病了,那她只好先‘病着’。 “公子,这尼姑庵,连早课都没有呢。”秋寒把帕子在热水中完全浸泡之后,拧干了才递过去。 “也许人家上过早课,而你不知道呢。”九公子简单擦拭了一下,“毕竟现在天都快亮了。” “公子,秋寒几乎上一夜都没有睡,我们确实没有听到她们做早课的声音。” 春朝接着走了过来,想服侍她换一套衣裳,却发现她的衣裳与昨日不同,明显已经换过了。 “你们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本公子不是让你们早些休息了吗?” “奴婢是想早些休息,奈何旁边的人,翻来覆去的,害的我也睡不着。” 春朝看了一眼旁边不动声色的秋寒,显然她说的翻来覆去的人,就是秋寒。 “还有,公子,以后换衣裳这种事情让奴婢来做就可以了,您怎么能亲自动手啊。” 春朝有些不满意,半弯下腰,去抚平她衣摆下方几乎微不可见的褶皱。 “本公子手又没有断,既然起床,总要穿衣服的。” “都怪夏夜,起那么晚,以后守夜的事情,还是交给奴婢吧。” “不能怨我啊,谁知道公子会起那么早啊。”角落的床榻里传来夏夜的声音,透过被褥,有些沉闷。 “你还说,病人就该好好休息。”春朝又朝她那里瞪了一眼,“公子,什么时候去通知尼姑庵的人?” “不必通知,到早膳的时候,她们自然就会过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逐渐从东方升起,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整个道源庵都沐浴在一片柔和之下。 大雄宝殿上方,与旁处屋顶的泥瓦不同,铺设的是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反映出耀眼的光芒。 而此时的妙法师太,正端坐在大雄宝殿内,释迦牟尼佛像前方铺垫的蒲团之上,凝神闭目。 左手轻轻捻着用檀木做成的手串,右手轻轻敲着面前的木鱼,一下又一下,直击人们脆弱的心灵。 “师傅......” 身后一个小尼姑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让人不易察觉的怯弱。 妙法师太头也未回,只淡淡开口道,“客人走了吗?” “没有......” “没有?” 刚才还稳坐的人,听闻此话,木鱼声孑然而止,转过身来,便看到昨晚的少年公子正站在大殿的正门口,对着她微笑。 昨晚的天色昏暗,加上妙法师太有些事情要忙,所以并未仔细观看此人的样貌,只知道是一个好看的公子。 而在现在,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身着一身洁白的锦色长袍,整个人沐浴在金色之下,竟比这背后的阳光还要耀眼。 “妙法师傅,在下见礼了。” “九公子......”妙法师太微微点了点头,“不知这一夜,可还安枕?” “很好,多谢师傅的收留。”九公子轻扬唇角,那柔和的笑,直接让旁边站着的小尼姑有些傻眼。 眼角余光注意到小尼姑这无礼的举动,妙法师太赶紧出声,“你先回去吧。” “是,师傅。”小尼姑又偷偷看了一眼九公子,这才迈开步子,离开了大殿。 小尼姑的目光,并不隐晦,所以旁边的九公子自然也是知道的,在她离去之后,妙法师太只能解释道, “阿弥陀佛,九公子如此好相貌,竟是让贫尼的出家弟子都有些心神不稳,实在罪过......” 九公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拱拱手,“师傅这么说,倒是让在下汗颜了。” “贫尼并没有问罪的意思,九公子切莫多想,弟子入门稍迟,有些定力不稳,也是平常的事情。” “师傅这么说,倒是让在下好受了一些,不然,扰乱佛门弟子,就是在下的罪过了。” “不知九公子可曾用了早膳,佛门之地,起的略早,没有打扰公子休息吧?” “师傅太客气了,劳烦收留,本应用完早膳就速速离去的,只是,在下这会儿前来,却并不是向师傅告辞的。” 听闻九公子这么说,妙法师太似乎才反应过来,刚才与他一起来的小尼姑,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只是因为偷看九公子的行为有些无礼,才被她立即让出去,话也没有来得及说。 “不知九公子有何事?可是庵内的弟子,与公子添了什么麻烦?” “怎么会,小师傅们人很好,只是在下的婢女,身子不争气,今个早上起床,发现有一个病倒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暂时停留 “病倒了?” 妙法师太有些意外,“病的严重吗,没什么大事吧?” “有劳师傅担心,”九公子微微颔首, “说起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听说是昨晚如厕的时候,没留意,不小心绊倒伤了腿,之后又感染了风寒。” “原来如此,”妙法师太吁了口气,“那贫尼让弟子进城去请个大夫前来看上一看吧。” “路途尚远,又怎么好意思劳烦师傅,在下的婢女之中,有一个之前曾无意中学过两年歧黄之术。 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是对于伤寒,还是能医治几分,只是,这一时三刻,怕是走不了了。 就这么打扰贵庵,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阿弥陀佛,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没有这么些个虚礼,既然有姑娘患病,那九公子还是先让姑娘养病为好。” “实在是太过劳烦。” 九公子上前两步,一手从背后伸出,拿着一个蓝色锦袋里面鼓鼓囊囊, “这些算是在下为贵庵添的一点香油钱,小小心意,还望师傅收下。” “这......”妙法师太有些犹豫,“出家人慈悲为怀,怎么能收这些黄白之物。” “妙法师傅,出家人也需要裹腹和避寒之所,更何况......” 九公子抬眼看了看妙法师太身后的佛像,走过去,把蓝色锦袋放到佛像前的桌案上, “若是香火不鼎盛,又怎么能求得我佛的保佑呢?” “看来九公子也是与佛法有缘之人。” “妙法师傅言之有理,不然在下又怎么会巧宿道源庵。” 九公子呵呵一笑,“时辰不早了,在下就不打扰师傅清修了。 若是这几日在庵中有什么打扰之处,在此先与师傅赔个礼,如若在下的婢女身子好转,我等即刻就会离去。” “公子严重。” “那么,就先告辞了。” “慢走。” 伴随着九公子的离去,刚才离开的小尼姑不知又从何处冒了出来,慌忙迈进殿门口的台阶,朝着妙法师太跑来。 “师傅,他......” “你之前去请九公子一行人吃早膳,看到了什么?”妙法师太一改刚才的慈眉善目,语带严厉的看着小尼姑。 “我,我去请九公子吃早饭。” 提起九公子,小尼姑不由得又有些脸红,被妙法师太瞪了一眼后,赶紧继续道, “到了厢房,看到他和那几个伺候的婢女......” “几个婢女?” “三个吧,有一个好像生病了,在厢房里头躺着,还躺的是九公子的床。” 说到这里,小尼姑语气中不自觉的带着一丝嫉妒,那几个女人,一个个如花似玉,都很漂亮。 表面上是九公子的婢女,实际上还说不好是什么。 不然,小小一个婢女,生了病,怎么不在自己屋中待着,反而住到了主子房间的床上,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躺在了九公子的床上?” 妙法师太听到小尼姑这么说,也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可不是,我本想去瞅一瞅,只是有一个婢女,哦,就是那个,”小尼姑想到了什么一般,又说道, “就是昨晚敲门的那个婢女,拦着我,不让我看,说是风寒,我也就是远远的瞧见了。” 妙法师太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小尼姑,“刚才九公子过来,是他要求的,还是你主动要带他过来的?” “是他主动要来跟师傅讲清楚的,说是婢女得了病,亲自来一趟与您说说,心下才安心,而且还说要亲自来添香油钱......” 小尼姑说到香油钱,眼睛不由自由的朝着香案上看去,上头放着一个蓝色的锦袋,应该就是九公子说的香油钱。 “看看有多少?” 妙法师太的话音刚落,小尼姑立即跑过去,伸手打开了锦袋,里面白花花的银子露了出来。 小尼姑一个个数过去,之后,面带喜色的拿着锦袋走到妙法师太跟前,“师傅,足足有一百两呢。” “好阔绰的公子。” “师傅,他是不是要留下来?”小尼姑小声问道。 “怎么着?”妙法师太上下看了她几眼,“你很想他留下来?” “没,没有。” 小尼姑连忙摇摇头否认,光亮的脑门这么摇动起来,给人一种木鱼自己晃动的错觉。 “他的婢女生病,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怕是要多待上几日。” “那......” “放心,一个贵公子,几个俏丫头,碍不了什么事,这里吃住条件又差,比不得城里,他们也待不了太久,只是......” 妙法师太双目微眯,“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找两个人多盯一下他们,最好这几日不出什么事情,以免引起祸端。” “我知道了。” “还有,那个生病的婢女,不是在九公子房中吗? 你侧面委婉的提一提,这里是庵堂,她们这举动多有不合适,得空让她们把她搬到隔壁的厢房去养病。” “是。” 妙法师太这句话,好像深的小尼姑的心,几乎是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去吧,记得通知她们多注意一些。” “是。” 在小尼姑离开后,妙法师太拿着那包银子,在殿中绕了几圈,随即便不见了身影。 “公子,您回来了。” 九公子刚走回厢房,冬暖便迎了上来,“您怎么不让奴婢跟着一起去,万一出了什么事呢?” 抬手在她额上轻点了下,九公子笑道,“青天白日,又是佛家之地,能出什么事?” “这可说不好,您看夏夜,昨天还生龙活虎的,今日就病了,春朝还拦着我,也不让我看。” “本公子知道你医术好,这不是昨日怕你辛苦,今日多多让你休息一下。” “公子,奴婢为您跑断腿都愿意,哪里来的辛苦,只是......”冬暖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严肃。 “怎么了?” “公子,是不是夏夜生奴婢的气,所以才让春朝拦着奴婢的?” 九公子好笑的看着她,“你这话又是从何处说起?” 第一百八十四章 道源庵 “昨晚,奴婢不是不小心说了错话,惹夏夜不高兴了嘛,然后今日她不但病了,也不让奴婢看。 所以奴婢只能这么想了,还有刚才那个小尼姑,巴巴的往上凑,凑什么啊,夏夜生病了,自然要好生修养,奴婢才不让她接近。” “本公子送你四个字。”九公子抬起步子,打算进屋。 “什么什么?”对于公子的金玉良言,冬暖是十分勤学好问的。 “庸人自扰。” “???” 九公子走进厢房,直接朝着夏夜的床榻前走去,留冬暖一人在外头,转眼就不见了。 “夏夜怎么样了,本公子可是很担心她的。” “刚喂她服了药,眼下正睡着。”春朝手中端着一个空碗,从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味道。 “这是什么药啊,味道这么浓,单是闻一闻就觉得很苦了。” “公子,碗中这些,是治疗风寒的草药,不过夏夜这腿,也伤了,奴婢又给她擦了一些药油。” “难怪这么大的味道。”九公子不禁以手掩鼻,很显然有些受不住这浓郁的药味儿。 “公子,不然奴婢把夏夜搬出来吧,这么大的味道,您也休息不好。” “不必了,”九公子随意摆摆手,“搬来搬去,平白的折腾人,就让她留在这里,好好养病,本公子住到隔壁就行。” “公子真是大善人。” 九公子刚转过身子,一个小尼姑便出现在他的门口,正是带她前去大雄宝殿的那位。 “这位小师傅是......” “公子这么快就忘了我?”小尼姑低下头,一副受挫的模样。 九公子轻轻勾起唇,对她笑了笑,“昨晚给在下一行人开门的是小师傅,后来在前头带路的人也是小师傅。 今早请在下吃早膳的是小师傅,带在下去大雄宝殿见妙法师傅的,还是小师傅。 小师傅如此的善良,在下又怎么会不记得?” “真的?”小尼姑抬起头,满脸都是开心,“那公子刚才说......” “是因为在下与小师傅这么有缘,却不知其法号,总是这么喊,觉得有些无礼。” “哦哦,我,不是,贫尼法号净空。” “原来是净空小师傅,贵庵的小师傅都像你一样漂亮吗?” 听闻九公子此言,净空的脸,顿时像一颗番茄,从头到尾红透了,不由的伸出双手摸摸脸颊, “其她师姐都比贫尼好看,贫尼年龄小的,入门也晚。” “所以说,净空小师傅是最小的?” “是。” “难怪如此的可爱。” “贫尼是出家人,还请公子切莫乱开玩笑。”说完,净空然后飞一般的逃走了,一边跑,还不忘回头喊道, “公子有什么事情,尽管来前院找贫尼,贫尼先告辞了。” “那就有劳净空小师傅了。”九公子对着她的背景说道,然后明显的看到小尼姑跑的更快了。 “公子,那个小尼姑跑这么快做什么?”秋寒不知从哪里走过来,疑惑的看着净空的背影。 “没什么,大约是看上我们公子了。” 春朝出现在门口,“你是没看到她的脸,跟公子说两句话,脸红的想煮熟的虾子一般,偏公子还调戏了人家。” “又胡言。” 九公子看她一眼,笑道,“这里可都是出家人,切不可乱语,惹人非议。” “我还真是没有见过,这么不矜持的尼姑,比普通的女子还要夸张,公子不会是没有看见她刚才盯着您的那个眼神吧,恨不得......” “本公子看你真是被夏夜传染了,话这么说,不如你替她躺那边,如何?” 春朝与秋寒对视一眼,悄悄的抿唇笑了,刚才明明是公子语出调戏人家小尼姑的。 “好了,本公子要在道源庵中随意转转,春朝在这里照顾夏夜,秋寒陪我一起吧。” “是。” 道源庵,地处偏僻,离她们所要到达的下一个地方,寒月城,还有至少几十里的路程。 这里从外面来看,并不算大,可是单是在里头随意转转,没有半个时辰,也难以欣赏完全。 绕过客人住的后院厢房,便是一处不小的花园,里面开着几样应景的花,还有几处假山,假山旁有一个小池塘,里头游着几条锦鲤。 “这庵堂的后花园,怎地如此俗气?” 秋寒有些嫌弃的蹙起眉头,一个偏处冷清的尼姑庵,不修建后花园也没有关系,毕竟地方不大。 不过,既然修建,应该稍微下一些功夫才是,现在这番场景看起来,还不如远远望过去的那片菜园子。 “你这是不懂,人家这是接地气。” 从园子的拐角处,有一个可供两人并排通过的小道,不长,钻过去绕上两圈,就来到了前院。 前院也就是道源庵的主堂,大部分的佛像,全部供奉在这里。 早上,九公子来到的大雄宝殿,便是这里最大的主殿,里头供奉着释迦牟尼佛像。 在它的隔壁,分别是三圣殿,和玉皇殿,三圣殿里头供奉着观世音菩萨,阿弥陀佛,和大势至菩萨。 玉皇殿里,则供奉着玉皇和王母,在这些殿的对面,还有着一些不大的殿堂,里头同样的供奉着一些尊像。 “这里供奉的佛像,未免太过少了一些。” “地方不算大,总有些遗漏不全的,一般庵堂里,供奉的佛像,相对于寺庙,是会少一些,何况是这样的小庵堂。” “公子说的在理。” 秋寒赞同的点点头,走到一处殿堂前头,上头写着月老殿,在它的殿门口,还摘种着一棵小的月桂树,上头系着不少的红布条。 “真是奇哉怪也,这庵堂,连主要的佛像都供奉不全,竟然会单独空出一个殿,用作月老殿。” 尼姑庵,顾名思义,是一群看破红尘的俗世女子,为了躲避凡尘俗世,才出家的,可这里竟然会有月老殿。 “还有这树上头的红绳,竟然有这么多,这里可不是什么香火鼎盛的地方。” “别碰。” 秋寒刚伸出手,不知是想碰树还是上头的红绳,却被人忽然间打断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异样场景 “你是之前跑走的那个小师傅?”秋寒看着面前的小尼姑,语气中带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古怪。 “贫尼......”被人这么提起来,小尼姑的脸又变了红润起来。 “净空小师傅,有事吗?”九公子看着她害羞的模样,十分有礼。 “没什么,就是刚才贫尼路过,看到这位姑娘要触碰月桂树上的姻缘绳,所以忍不住出声阻止的。” “姻缘绳?” 九公子再次看向月桂树上挂满的红布条,此时刚巧一阵风吹过,满树的红色随风轻舞,倒是与这庵堂有些格格不入。 “是的,这里虽然是庵堂,但是每逢初一,城中的一些未婚女子,便会结伴前来,祈求月老降下一段好姻缘,所以才有了这般。” “原来如此,倒是我们唐突了。” “公子,奴婢并没有打算碰她们这棵姻缘树或者姻缘绳,”秋寒的目光一直盯在净空的身上, “只是看到这树上在这样的天气,还会有蚂蚁,所以想捉来看看罢了。” “啊?” 对于秋寒的这个说法,小尼姑显然很是意外。 “你不信,那我拿下来给你看看。”秋寒再次抬起手,就要朝月桂树摸去。 “不,不用了,是贫尼误会姑娘了。”小尼姑睨了一眼树干,好像真的看到上面有一个小黑点在缓缓移动。 “净空小师傅,我们闲来无事,想随意逛一逛贵庵,没有什么打扰吧?” “九公子客气了,您住在这里,就是客人,当然可以随意走动。” “那现在不知净空小师傅是否方便,带着我们去参观一下,庵内剩余的地方?” “当然可以,请公子这边来。”小尼姑站在一侧靠前,看着九公子,九公子对她勾了勾唇,迈开了步子。 时至夜晚,庵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之中,一如昨夜,只是表明的平静,并不能代表一切。 安然的背后,总有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东西。 暗夜中,一个小尼姑左顾右盼,好像怕被人发现什么,夜空中挂着半轮明月,照亮了眼前的视线。 确定四下无人,她便迅速的跑向前院,一脚跨进了前方不远处的大雄宝殿之内,转眼便不见了身影。 与此同时,一个同样的黑影,在小尼姑快速消失的地方,仅仅出没一瞬,也不见了踪迹。 “来啊,刘爷,再喝上一杯吧,这可是奴家最近新酿的酒呢。” 一个身形妖娆的女人,跨坐在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身上,一只玉藕般的胳膊,就这么圈着他的脖子。 另一只手举着一个酒杯,杯中盛满了酒,随着她来到男人的嘴前,就着她的手,一饮而尽。 “嗯,好酒。” 男人哈哈大笑,一手搂住女人的腰,一手在她的前胸处摸来摸去,女子的前襟处,已经被划拉开来,但是她却丝毫不在意。 “奴家都说了,这是新酿的,特地拿给您尝的嘛。” 女人娇声娇气的嗓音,勾得男人心痒难耐,侧过头,就着女人的脖颈处啃起来。 “红儿,我倒是不知道,你除了在床上的这些勾人本领,竟还会酿酒。” 男人下巴上带着些微的胡须,在女人脖颈处来回的磨蹭,逗的女人不由得呵呵笑起来, “奴家会的可多得很,刘爷可未必全都试过。” “是吗?那我今天就尝尝看,你与平日里的味道,有什么不同?” 男人搂着怀中的女人直接站了起来,朝着里头的房间走去,其间,女人一直在他身上挂着,未曾下来走一上一步。 “小青,你昨日说要给我表演新的技艺,怎么到现在都只赖在我身上。” “张老板,您看看你说的,小青这不是想先与您亲近亲近吗,您这般说话,莫不是嫌弃于我了?” 名唤小青的女子,本来趴在一个中年男子身上,听他这么说,似乎有些生气,立即便从他身上起身,打算离开。 “呦,小样,还生气呢,我可没有这么说。” 张老板拉过她的胳膊,让她重新趴在自己身上,并且在她白皙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你这俊俏的模样,我爱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呢。” “你可是说真的?” “那是自然,不然我也不会夜夜宿到这里啊。” 张老板说着,又朝着她的腰捏了一把,使得小青不由得颤栗了一下,更是逗的张老板哈哈大笑。 “王公子,听说前几日,你去了粉儿那里?” 那边,一位年轻的公子,正想拉着面前女人的小手,被她一把躲开,看着他的样子,似乎有些生气。 “是谁在乱嚼舌头,我的心里可只有你啊。” “我才不信。”女子把头歪向了一旁。 “是真的,天地良心。”王公子伸出一只手,似做保证。 “怎么证明?” “这样证明。”王公子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张银票,直接从面前女子敞开的薄纱中塞进去。 “哼。”女子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扭回去。 “那这样呢?” 王公子又塞了一张,这次女子转过头,看着他,还是不说话。 “芊芊,我可只喜欢你啊。” “真的?” “真的。”王公子郑重的模样,逗笑了女子,这才主动牵起他的手,“走,去我房间。” ...... 当小尼姑顺着暗道里的石阶,下到底层,打开门的时候,印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幅绯糜的场景。 可她好像一点也不惊讶,见怪不怪,甚至有些习以为常,迈开步子,直接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女人走去。 这里与上头地面上的庄严神圣不同,修建的异常华丽,几根柱子立于大厅正中,到处可以看到搂搂抱抱的男女。 搂抱的男女并不少见,青楼妓院比比皆是,可是不同于其他地方的青楼,除了这里是开设在地下的之外。 男子怀中搂着的这些个女人,虽然貌美,但是个个却是脑门溜光,清一色的尼姑模样。 有些甚至连身上的僧袍都没有换下,就这么穿在身上,与面前的男人调笑,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 第一百八十六章 来试一试 “师傅。” 小尼姑走到女人面前,女人正在与一个年轻的尼姑交代着什么,见小尼姑过来,便挥了挥手,让她先行离开。 “怎么这会儿才过来?” 女人转过身子,让人惊讶的是,她不是旁人,正是白天的妙法师太,看见小尼姑,面上的表情有些不快。 “师傅不是让我多注意一下九公子他们的动静吗......”小尼姑低声的回答。 “我是让你多派两个人注意,没让你时时刻刻都贴在他身上。” “我,我没有。”小尼姑啜嗫着,不过,显然是底气不足。 妙法像是看穿了小尼姑的心思,声音有些严厉,“还狡辩?听说今天一整天,你都在陪他闲逛。” “不是这样的,我是,是无意间在月老殿前遇到的,然后九公子说想让人陪他在庵中随意转转,所以......” “跟我过来。”妙法抬脚向一旁的一间卧房走去,小尼姑低着头,跟在她的身后。 房间门被推开,里头干净整齐,甚至有些奢华,屋内中间是一张圆桌,桌子下围着四个圆凳。 往里的入门处有着闪亮亮的珠帘遮挡,掀开珠帘,是一张软塌,软塌的四周,都用粉色帐幔给围了起来,看起来,很有小女人的气息。 “坐。”妙法指着桌子下方的一张圆凳说道。 “不,不用了。” “客气什么,”妙法抬眼看着她,“这里马上就是你的房间,也是按照你的喜好布置的,这么快就忘了?” “没有。”小尼姑闻言,老实的在妙法对面坐下。 妙法拎起圆桌中间的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小尼姑面前,一杯放在自己面前。 “欣欣,你来了多久了?”转眼之间,妙法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看起来很和善。 “二十八日了。”小尼姑低头回答。 “还记得我当时跟你说的什么?” “记得。” “说给我听听。” “师傅说,给我一个月的学习时间,让我每日过来,学习师姐们怎么取悦,伺候男人......然后......” “然后怎样?” “然后便跟师姐们一样,好好伺候他们。” “亏你还记得清楚。”妙法饮了一口茶,继续道, “你的师姐们,一般都是学习半个月,有些有天分的,只需十日左右便可以哄得客人高高兴兴。 你不同,你的年龄是最小的,性格也有些绵软,所以我特地对你放宽了限制,准许你学习一个月。 现在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你来告诉我,学会了多少?” “学会了......” “多少?” “......” “别告诉我这一个月以来,你从来没有认真的学习怎么取悦男人?”妙法站了起来,声音有些阴沉, “当初是你跪着求的我,现在给我装清纯?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不,不是。” “欣欣,一个月了,你要知道,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浪费。” “师傅,你,你别生气,”小尼姑赶紧从凳子上起身,拽着妙法的袖子,“我学会了,真的,都学会了......” “学会了?”妙法睨着她,语气中带着些怀疑。 “是,学会了。” “那你在这里跟我拖拖拉拉,莫不是因为九公子?” “不是。” 听到妙法提到九公子,欣欣脑中立即便出现了一个年轻俊美的人,有礼,和善,是一个好人。 只是下一刻,她便急忙摇摇头,把他的身影,在自己的脑海中甩出去,这样的人,她是不配想的。 “不是就最好。”不管小尼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妙法都不在意,她所在意的,只是眼下。 “既然你什么都学会了,那就来试试吧。” “师傅!”小尼姑惊讶的抬起头,“不是说好一个月吗?” “一个月与二十八天,又有什么差别?” “还,还有两日。”小尼姑说的很小声,可是妙法还是听到了。 “放心,我答应一个月,自然不会食言,哪怕只剩下这两日不到的时间,不过......” 妙法的视线在小尼姑的身上来回打量了几下,“两日后,就给你安排一场开苞拍卖,出价最高的,自然能要的你的第一夜。 但是,为了避免客人在拍的价钱后,没能尽兴,坏了我的招牌,我自然还是要提前试试。” “你,你想怎么试?” 啪啪啪...... 妙法双手击掌,拍了几下,没过片刻,一个年轻的男子走了进来,虽说年轻,但是长相却是有些不敢恭维。 男子进来对着妙法点了个头,就朝着小尼姑走过来,眼中带着霸占的谷欠望,嘴角挂着猥琐的笑。 “师傅......” 小尼姑有些害怕的后退几步,不小心磕在了桌子角上,差点绊倒在地,男子走过来,想要扶她,被她立即躲开。 “放心,他不会破了你的身子,不然后天,你还怎么拍上一个好价钱。” 妙法已经坐在了一旁,身子半靠着身后的架子,明显是要待在这里观赏, “如果你是因为嫌弃他的样貌,那么,为师也没有办法,你以为人人都能有着与九公子一般俊逸的样貌? 要知道,到时候的客人高矮胖瘦,年纪大小,都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一个浑身油腻的胖子,一个瘸了腿的中年人,一个满脸胡茬的大汉,又或者是一脸麻子的矮子。 这些人,都有可能成为你第一夜的男人,以后各种各种的人更是不绝,你觉得,你能挑你的客人吗? 现在这个年轻人,样貌或许不让你满意,但是如果你连他都伺候不好,我凭什么认为,你已经完全学会了怎么取悦男人?” “可是......” 小尼姑还是躲在远处,不敢让男人靠近,男人也不急,就这么站在桌边看着她。 明明要主动的是小尼姑,他为什么要着急?一会儿有她投怀送抱的时候。 “没有什么可是,你最好求佛祖保佑,两日之后,买你首夜,替你开苞的,能是一个年轻俊秀的公子哥。 但是眼下,你最好还是给我老老实实的面对眼前的人! 如果你连面对他都不敢,那么就不要怪师傅不讲情面。” 第一百八十七章 真是没想到 “公子,奴婢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 后院厢房,主仆几人围坐在桌子前,看着从门外飞奔回来,带着不可思议神情的冬暖。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去。”里头睡榻上的夏夜,似乎怕人忘记了她的存在,忙不迭的插话。 “别插嘴,睡你的觉。” 也许真的是被看到的景象所震惊了,冬暖竟然忘记了,要去讨好床榻上的夏夜。 此时的她好像已经想不起,白天的她还在为夏夜‘生她气’的事情而纠结。 “这么说,我们冬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了。”九公子抿了口茶,笑意盈盈。 “对,简直是不可思议。” 冬暖两手撑着桌子,视线在桌边的几人脸上挨个扫过,“知道我刚才跟踪那个小尼姑,看到了什么吗?” “这不都等你说呢吗?”一早就看出庵堂有问题的秋寒,神情很淡定。 “你们就算是打破头,恐怕也难以想像的到,这个道源庵,竟然,竟然,竟然是一个青楼!” 冬暖一连用三个竟然来表达自己的所见所闻,可想而知,对此事的震惊程度。 “什么?青楼!?” 夏夜闻言,直接翻身坐起,想到自己的职责,忍了忍,也只是靠在床边的柱子上,不敢起身。 桌边的几人,也没有谁在此时去在意这些小事,春朝面露疑惑,“你不会是看错了吧,这里可是尼姑庵。” “春朝大姐,你这是在怀疑我的眼力吗?” 冬暖有些不满,“我就是看的清楚明白,所以才会这么惊讶。 你们想想,这里是尼姑庵啊,尼姑是什么,是出家人,是一群女的出家人,按理说是一群看破红尘的女人。 可是我看到的是什么?一群身着尼姑袍的女人,在这个庵堂的地底下,做着青楼的生意。 一个个搔首弄姿,不是坐在男人腿上,就是搂着男人灌酒,你是没有看到那个场面,简直不堪入目。 这么如此极端的两处,你说说,让我用什么表情来反应我看到的事实,直到现在我还有些不敢想象。” “公子。” 秋寒看向旁边默不作声的九公子,这庵堂有问题,他们一开始就看出来了,但是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眼下,她倒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比较妥当了。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九公子轻轻扣着桌面,一声声的,像是有节奏一般,冬暖急躁的情绪,竟然慢慢的平缓了。 “虽然是猜到了一些,但是等真的确定下来,还是挺让人意外的,本公子现在就在想象, 那一群剃了光头的女人,去搔首弄姿的取悦男人,到底应该是一番什么场景,真是让人好奇啊。” “公子,您......”这下,连春朝也不明白九公子此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冬暖,还有什么,说下去。” “还有,还有就是那个小尼姑。” “你是说,那个陪本公子一起逛庵堂的净和小尼姑。” “什么净和啊,公子少被她们给骗了。” 冬暖摆摆手,“一群青楼女子,剃着光头,假扮佛门中人,哪里又会有真的法号。 单是那个叫什么妙法的老尼姑,分明就是那群女子的领头的,在青楼里的话,应该怎么称呼来着?” “老鸨。”夏夜在那头答道。 “对,老鸨,虽然不知道她叫什么,但是奴婢听的很清楚,她叫那个小尼姑什么欣欣,应该就是她的名字。” “这个欣欣,陪客了吗?” “公子,怎么说呢?”冬暖看着九公子的眼神,忽然有些暧昧,“人家这个小尼姑,好像看上您了呢。” 九公子随手捋了一下耳后的墨发,潇洒道,“本公子这么风流倜傥,哪家姑娘看了不动心。” “是,您是奴婢见过最好看的公子了。”几人相互看了看,一起笑道。 “那个小尼姑还没有开始接客,因为年龄小,一直在学习,不过也快了,听妙法的意思,是让她再过两日接客。 要开一个什么竞拍首夜,哪位价钱出的高,就让小尼姑陪哪个,奴婢出来的时,那个小尼姑正被迫练习呢。 说起来,还真有点同情她了,不是奴婢说,那个装客人的男的,长得真的是有够丑的。” “丑就对了,到这里来玩的人,只要出的起钱,长什么样她都要作陪,既然是练习,肯定不会好看。” 九公子伸了个懒腰,淡然道,“不然,真到了竞拍当天,她伺候不好客人,那妙法老鸨还怎么做生意,不是砸招牌吗?” “我的天哪!” 冬暖猛拍一下桌子,吓得其余两人一跳,纷纷看向她,“公子,您真神了,那个妙法也是这么对小尼姑说的。” “本公子对她说什么话不感兴趣,既然我们已经知道这庵堂的秘密了,那就准备休息吧。”说着,九公子便站了起来,准备去隔壁的房间睡觉。 “休息?我们难道不应该做点什么吗?” “你想做什么?” “一把火烧了她们的庵堂,让她们不能再骗人。” “她们是骗人,但是你这举动又是什么,灭口吗?” 走到门边的九公子转过身子,看向几人,“做事不能冲动,只凭一腔热血,要靠脑子。 虽然她们是骗了在这里上香的百姓,但是私底下知道她们做这些不法乱事的人,也是周瑜打黄盖,掏钱找乐子。 现在城中的青楼比比皆是,你迎我往,各取所需,这没什么不对,你一把火把人家烧了,算是怎么回事?” “奴婢,奴婢也是随便说说。”冬暖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 “这事情,既然知道了,那么要本公子不插手,倒也是不太可能,毕竟本公子无聊,喜欢时不时管个闲事。” “那公子,我们要怎么做?” “想知道?” “嗯。”几人同时点点头。 “本公子忽然想看跳舞,你们一起跳一个扇子舞给本公子看,看的本公子心情舒坦的话,说不定会告诉你们一二。” “……” 第一百八十八章 睡的安稳吗 “娘娘,今日天气不错,奴婢扶您去御花园走走吧。”翠萍跪坐在地上,给软塌上的美人轻轻捶着小腿。 听见她的话,白瑾柔的双眸慢慢睁开,似乎有些无精打采,“本宫懒得动。” “娘娘,御医说您应该多出去走动走动,这样精神气才能好一些。” “本宫身子好不好,他们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有什么好走动的。” 本想再次阖上眼帘闭目养神的白瑾柔,却是睡不着了,“皇上近日如何?” “回娘娘的话,和之前一样,照常上朝。” 翠萍说这句话的时候,低着头,有些不敢看白瑾柔。 她说的这些,比较片面,因为整个后宫都知道,皇后的重华宫被烧的那一日,皇上没有上朝。 只不过,过了一晚上之后,皇上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让人不得不怀疑,不上朝的那一日,只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而皇上与皇后之间,其实没有什么感情,不然也不会第二日开始,皇上不仅重新上朝,连后宫的妃嫔处,也照常翻牌子。 “废话!本宫不知道吗?”白瑾柔猛地从软榻上坐起身,吓得翠萍立即跪在地上。 “本宫是问,皇上今日,又招了哪个不要脸的女人去侍寝?” 是的,白瑾柔火大,并且十分的火大,皇后好不容易没有了,可皇上却闭口不提重新立后的事情。 好,她可以等,因为如果皇后刚去世,皇上就重新立后,未免在天下人口中,落下话柄,说皇上太过无情。 但是如今的场面,又是什么意思? 皇上一如往昔的上朝,宣妃子侍寝,连有些她都快忘记名字的妃嫔,在这个时候,都伺候过皇上。 唯独她,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别说皇上没有碰过她,就连依兰殿的大门,都没有进来过。 这让处心积虑的白瑾柔又如何能够甘心呢? “回娘娘的话,现在是白天,还未到晚上侍寝的时候。”翠萍撞着胆子回答。 “那昨晚呢?” “回娘娘的话,是娇兰殿的顾嫔。” “赏花案才死了个王芊月,现在又冒出一个顾盈香,这两个贱人,都是一路不带脑子的货色。 顾盈香进宫也算早,平时与本宫争个长短也就罢了,这会儿难不成,也想借皇后一死,爬到本宫头上?” “她哪里有这个胆子呢,”翠萍小心翼翼的回道,“左不过是皇上太久没见过她,忘记了,一时之间心血来潮。 娘娘大可不必在意,过不了两日,皇上会连她叫什么名字,都忘得干净的。” 白瑾柔冷漠的看着她,说话也是阴沉的很,“你倒是知道皇上的心思。” “奴婢万万不敢揣测圣意,只是这宫中,人人都知道,皇上最宠爱的就是娘娘了。 哪怕是已故皇后在世的时候,都不能与娘娘相较,更何况是现在,奴婢只是说句实话。” “你这实话,本宫倒是很受用,”白瑾柔的脸色好了一些,“顾盈香的父亲顾南安,好像是吏部尚书吧?” “这,奴婢......” 翠萍不是很清楚,因为她们也从来没有想过,顾盈香有一天,竟会比白瑾柔先入皇上的眼。 “这点小事都不知道,本宫要你何用?” “娘娘恕罪。” “罢了,你给本宫传个信于父亲,如果本宫没有记错,顾南安应该就是吏部尚书,让父亲找人给顾家弄点事情做。 顾盈香想趁机得皇上的圣宠,就怕她没有这么好的命。” “奴婢知道了。” “现在,本宫觉得舒畅多了,就听你的,去御花园转转。”白瑾柔从软榻上起身,翠萍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扶着她的胳膊。 秋寒手上端着铜盆,从厢房中走出来,准备把里头的水倒掉,一抬头便看见了门口不远处的小尼姑。 小尼姑显然来的有一会儿了,只是低着头在门口打着转,也不进去,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这是...净和小师傅吗?” “啊......” 冷不丁被人喊了名字,小尼姑抬起头,看见厢房门口的婢女,正是昨天跟着九公子一起逛庵堂的那个。 “姑娘好,昨晚睡得可还安枕?” “我睡得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净和小师傅,有没有睡得一个好觉?”秋寒端着盆,似乎话里有话。 “......” 小尼姑忽然脸色一红,立即低下了头,也不知道秋寒问的话,有哪里不合适,让她说不出话来。 只是每次与她说话的时候,小尼姑心中总是有些不安稳。 “贫尼,睡得,也好。” “那就最好了,这里是庵堂,又有佛祖保佑,想必小师傅每天都睡得很安稳。” “是......” “那不知小师傅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情?” “我,贫尼,贫尼是想问,不知九公子是否已经起床?” “净和小师傅一大早来厢房找我们家公子,是有什么事情吗?” “也,也没有,就是到用早膳时间了,贫尼过来通知各位。”小尼姑往打开的厢房门内张望,奈何离的有些远,看不太清楚, “没有看到九公子,所以才会多此一问。” “多谢净和小师傅的好意,只是,我们家公子,可能要多睡上一会儿,等他醒过来,我们自然会伺候公子用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九公子怎么了?”小尼姑听到秋寒这么说,脸上立即涌现出一抹焦急。 “也没有什么,就是公子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总觉得哪里吵闹,吵得他睡不安稳。 大约是最近过于劳累了,这荒郊野外的,又是庵堂,没有比这里更加清净的地方了,你说是吧,净和小师傅?” “是,是的。” 秋寒又拿那种小尼姑说不出来的眼神望着她,她都有些不敢与她对视。 “对了,贫尼能不能问姑娘一个问题?” “不知道净和小师傅想知道什么呢?” “姑娘是九公子的婢女?” “是的。” “是一直都跟在九公子身边的吗?” “小师傅到底想说什么?” “九公子对你们,一定很好吧?” “那是自然。” 第一百八十九章 离开的婢女 “真好......” 小尼姑的声音忽然变得极小,正常人根本就听不清楚,秋寒自然也是‘听不见’,面上带着些疑惑,“小师傅说什么?” “不,没有什么。” 小尼姑连连摆手,生怕秋寒会紧追不舍,不过,她想像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又或者说,秋寒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追问小尼姑这些自认为很重要,在旁人看来,却如此微不足道的小事。 “净和小师傅如果没有什么事,请恕我先失陪,毕竟我现在一个人,又要照顾公子,又要照顾病人,很忙。” 秋寒说完,转身便要进屋,却被小尼姑再次唤住,“姑娘请等一等。” “又怎么了?” 看到她面上的不耐烦,小尼姑赶紧道,“姑娘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除了九公子,你们不是有四个人的吗? 就算有一个生病了,除了姑娘,还有其她的两人,你又怎么会说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我说,”秋寒有些不悦的看着小尼姑,“你到底是不是出家人,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 “这......九公子一行借住我们庵堂,贫尼,贫尼也只是怕怠慢了诸位。” “那我还真是多谢贵庵了,派来一个如此关心我们的小师傅。” “......” “昨晚我们的那个生病的婢女,病情有些严重,所以在一早,就先行跑去城中找大夫抓药了。 另一个去城中打探一下,看有没有合适的客栈,先预定下来,这两日我们稍坐整顿,就要离开了。” “这么快?” 小尼姑面上的失望,没有逃过秋寒的视线。 “贵庵毕竟是师傅们的清修之所,我等在此打扰,实在不方便,所以还是尽早的离开为好。” “是吗?” “嗯,没什么事,我就进去了,还要伺候病人,对了......”秋寒顿了顿,又看了小尼姑一眼,确切的说,是她的脖子。 “净和小师傅,庵内确实是有蚂蚁的,对吧?” “什么?” 小尼姑怔愣了一下,有些狐疑的看着秋寒,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因为我发现小师傅的脖颈处,有一个小红点,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的样子。 所以还是请净和小师傅多找一些驱虫的盘香,点上一点,睡觉的时候,也多注意一些,别再被蚂蚁咬到了。 这次只是一个红点,要是满脖子都是,被人误会生了什么疾病,可就不太好了。” 秋寒说完,也不等小尼姑再说什么,转过身子走进了厢房内,虽然没有关门,但是小尼姑也没有再上前。 摸了一下脖子上的某个地方,愣愣的盯着厢房门前的一棵枯树,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大雄宝殿内,妙法师太依旧坐在佛像前方的蒲团上,一手捻着佛珠,另一只手,垂在身子的一侧,并没有敲木鱼。 这样两人的对话,便清晰可见。 “你是说,她们中有两个婢女,已经在一大早就离开了?” “是的,师傅。” 年轻的尼姑看着她,说话带着恭敬,“天还未亮,我起来上茅房,刚好看见她们其中有两个人朝大门走去。 就跟上去看,然后发现那两个人是去开庵堂的大门,轻手轻脚的,好像是怕吵醒大家,出去后,又把大门给带上了。 我等了片刻,又打开了门,就看到她们骑马而去的背影,想来是离去了。 然后今天早上,我又去厢房附近查看她们的动静,确实只看见一个婢女在外头。 后来还听见她与净和说,有两个婢女离开了,好像是因为生病的那个,病情有些严重,要去城中找大夫。 另一个,好像是去找合适的客栈,看九公子那模样,在这里应该是住不惯。” “这么说,净和也知道此事了?”妙法师太手中转着的佛珠顿了一下,接着便继续捻动。 “是的,我还以为她会来与师傅禀告,所以也未曾在意。”年轻的尼姑随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上头没有头发。 “只是刚巧有事情来找师傅,才提了一下,不曾想她没有告诉师傅。” “没有告诉我也正常,”妙法师太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是平静,“净和这是有自己的心思。” “师傅,您的意思是?” “九公子长得怎么样?”妙法抬眸看向一旁站着的年轻尼姑。 “嗯......” 年轻尼姑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笑了笑,随后便恢复了正常,相对于小尼姑来说,年长了几岁,定力也好一些。 “你不必说了,”妙法收回了视线,“连你都这般,你说说她,能不被人勾了魂吗?” 见妙法师太有些不满意,年轻尼姑赶紧说道,“她也是年纪小,没见过什么世面,再过两年,想来也就好了。” “年纪小?我看她是失心疯了!”妙法师太确实是不满,“我是让她勾男人的魂,不是让她被男人勾魂。 现在还没有开始伺候男人,就已经被人勾的分不清东西南北,你说,我还要她有什么用?” “所以才说她没有见过世面嘛。” 年轻尼姑上前几步,半蹲在妙法师太的跟前,轻轻扯着她的袖子,有些撒娇道, “等她过两日,开始伺候男人,见多了,自然就不会随意被年轻的公子哥勾了魂去。 这些事情,改天我亲自教她,您就不要生气了嘛,不然,这画出来的皱纹,可要长成真的了。” 说着,年轻尼姑还伸手从僧袍袖子中,摸出了一张银票,塞进了妙法师太的怀中,“呐,这些银子就当我额外孝敬您的,好不?” “如果她有你一半会做人,把男人抓在手心里,我早就省心了。” “你之前怎么省心,之后还可以这么省心,昨晚王员外跟我说好了,过几日,便再送几个姑娘进来。 到时候我亲自调教,保准个个都把男人勾的魂不守舍,往我们这里,花大把大把的银子。” “当真?” 最近确实该进几个新人了,年轻尼姑这话,可是深的妙法师太的心。 第一百九十章 准备竞拍 “当真,他已经跟我说好了,就在这几日,不然,我才懒得伺候他。” 年轻尼姑继续晃着妙法的袖子,“师傅,我可是您亲自调教的,您不是连我都信不过吧?” “信,”妙法师太终于露出了笑脸,“还是你这丫头会得我的心。” 自从小尼姑出现在后院厢房门口,没有见到九公子之后,就不再露面了。 不是没有来,而是不知为何,她虽然来了,却是不敢近前,只偷偷地躲在远处朝这边张望。 有时候秋寒出门,刚好能看见她,也只装作没有看见。 一个月的最后两日,就这么在小尼姑偷偷往返厢房门口与前院之间,结束了。 夜晚,天上没有明月,但是却挂着几颗星星,亮晶晶的,很像一个人的眼睛。 九公子站在厢房门口,抬头望天,一颗星星好像看到她一般,竟然轻轻闪了闪。 当她再看的时候,星星还是在原处,却是再没动静,只是发出亮光,好像刚才看见的,不过是幻觉。 可是那个人的影像,却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飘在了自己的脑中,挥之不去。 道源庵像往常一样,已经沉寂了下来,所有的人似乎已经睡下,而前院的大雄宝殿,更显得格外的静谧。 只是剥开这层虚假的外衣,对于庵堂里的人来说,夜生活好像才刚刚开始。 “妙妈妈,你不是说今晚有新的尼姑吗?为何到现在还没有看见。” 一个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正站在妙法的跟前,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是啊,妙妈妈,我们都等了小半个时辰了,到底什么时候开始?” 旁边站着的一个年轻人,听到中年男人的问话,也转过头看向这边。 不止是他们两个,今晚的道源庵似乎格外的热闹,里里外外挤满了人。 有些已经搂着心仪的姑娘开始调笑,吃酒,显然只是看看热闹。 而有些,则是奔着今晚妙法的噱头而来,新来的接客小尼姑,例如刚才问话的两人。 “哎呀,万老板,不要着急嘛,您是我们这里的常客了,还会不知道我这里的规矩?” 妙法笑意盈盈,手上的青色纱绢轻轻的在大肚子男人脸上划过,带着一种醉人的香气,勾的男人不禁握上了她的手。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是小尼姑再不出来,今晚就要你伺候了。” “哎呀,万老板,你又说笑了。”从大肚男手中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妙法轻轻戳了戳他的肚子, “万老板,您不是最爱尝鲜的嘛,你说说,哪次竞拍的时候,您不到场? 今日竟会舍得放弃这个机会,找我这个老姑婆,您呀,还是别开我的玩笑了。” “虽说我喜欢嫩的,但是老的也有老的味道,妙妈妈,你这滋味,尝一次,就让人忘不了啊。” 大肚男又拽上了妙法的手,在手中来回抚摸了几下,“今晚若是我没有拍到小尼姑,那么,你就来陪我。” “我看这个好,”刚才旁边插话的年轻人听见两人的谈话,笑了开来, “万老板,我们可说好了,今晚你让妙妈妈陪你,小尼姑就归我了。” “去你的吧。” 妙法看着年轻人,笑骂道,“你倒是惯会替人安排,老娘我去伺候万老板了,谁来替我做生意,接待客人?” “这里是地下,来的都是老客人,哪里还用的着你接待,自己找自己的女人,直接搂着就进屋了,你也省心。” “什么都让你说了。”妙法看时辰差不多了,又从大肚男手中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时辰到了,我先失陪一下,在这里,就先祝两位能如愿了。” “我说万老板,我们可说好了,妙妈妈今晚归你,小尼姑归我。”年轻男子侧过头,对着大肚男说道。 “滚你的蛋,老子什么时候说不要小尼姑了,”大肚男看着妙法离去的背影, “拍不到小尼姑再说,拍到了,这头一个尝鲜的,自然是我。” “那我们就等着瞧吧。”年轻男子又转过头看向前头,听他的语气,似乎也势在必得。 铛...... 前头的锣忽然被敲响,告诉在场的众人,竞拍已经准备开始,场内的众人即刻便安静了下来,一齐看向前头。 只是这一声,音量不算小,也不知道是妙法忘记了庵中还住有客人,还是说, 这里因为是地下,所以隔音格外的好,不用在意这声响会传到地面之上。 不过,也正因为这里是地下,所以不能像地面上的青楼一般,建上好几层,只有一层,与地面上相呼应,但是房间却是不少。 此时的妙法已经站在了最前头的台阶上,那是一个临时搭建的木头小平台,约莫有两尺来高。 在木头小平台的四周,还扯着大红色的缎带,看起来很是喜人。 “各位客官,大家都是道源庵的老熟人,想必也清楚,我们这里的规矩, 但是还以防有些新的客人不懂,妈妈我,就再说道说道。” 眼看下头有些人不满意妙法这么啰嗦,出现少许的骚动,她赶紧掏出青色纱绢挥了挥, “各位各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妈妈也得为新来的贵客解释清楚不是。 都已经一晚上了,想必各位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吧?” “妙妈妈,别废话了,你这么磨磨蹭蹭的,难不成,晚上真想钻我的被窝?” “哈哈哈哈......” 人群后头传来的说话声,令前头的人顿时大笑起来,妙法看过去,正是刚才说话的万老板。 “哎呀,我说万老板,有美人您看不上,要是真看上我的话,那妈妈我现在就给你去暖被窝。” “哈哈哈哈哈......” 见气氛又吵闹起来,妙法赶紧摆摆手,“各位,请听我说,就几句话,说完了,我们好赶紧开始。 熟客都知道,我们道源庵不同于其他地方的青楼,外头还是尼姑庵,所以姑娘们也都是没有头发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竞拍开始 “......对于姑娘们的发髻,你们是没得挑了,但是衣裳还是没问题的,想看僧袍还是裙装,全看各位的喜好...... 我们道源庵,每月都会有一个没有破身子的新人,来与各位爷参加竞拍首夜,价高者得。 这样的规矩,相信很多老熟客都知道,以后的话,就看自己有没有让姑娘喜欢的本事了。 因为今晚的小姑娘,可是有史以来,年龄最小的,也是最嫩的,所以,各位可千万要把握住机会才是。” “我说妙妈妈,你啰嗦够了,就把人请出来吧。”底下一个年轻人,忍不住又开口喊道。 “对,请出来......” “请出来......” 人群声此起彼伏,妙法只能朝着一旁站着的一个年轻尼姑挥挥手,尼姑点点头,朝里走去。 片刻之后,年轻尼姑再次出现,手上搀着一个盖着头巾的小尼姑朝妙法所站着的木台上走去。 人群声顿时安静了下来,单看身形,看不出什么,毕竟僧袍宽大。 当小尼姑被扶到了木台上之后,头上的遮盖巾依旧没有被拿下,下头的人,也看不清她的样貌。 “哎,我说妙妈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人从头到下都遮挡着,什么都看不见,谁知道长的什么模样,这跟瞎子摸象有什么区别。 “各位,别着急啊,”妙法笑道,“刚才妈妈想说,但是没有来的及,因为我们这位姑娘,年龄最小,又害羞。 所以妈妈给了她一个特权,这头上的盖头啊,也要慢慢的取下来才成。” “怎么个慢慢取?” “妈妈也不耽误大家的时间,十两,十两银子取她的盖头,很便宜了对吧?” “凭什么我们要花十两银子去取她的盖头,最后还指不定进谁的被窝呢?”底下有人不满意的说道。 “我说李老板~” 扶着小尼姑出来的年轻尼姑笑了笑,一眼就看到刚才的话是谁说的, “这个银子,您不掏,有人掏啊,不然怎么进行下一步呢? 不就是十两银子嘛,这对于在场的各位爷来说,可真的不算什么,您又何必着急呢?” “就是,没钱就别在这里凑。” “谁说爷没钱!” 被激将的李老板,立刻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扔到了木台上,“故弄玄虚,就让爷看看,她长得什么模样?” “好咧!” 年轻尼姑弯腰捡起木台上的银子,随后揣进怀中,然后来到小尼姑面前,一把掀起了她的盖头。 猛然见到亮光的小尼姑,显然很是不适应,抬起宽大的僧袍,想去遮挡住周围亮堂的光线。 只是下头忽然发出的声音,更是嘈杂,木台下一双双眼睛,都死死的盯在她的身上,似乎要把她看出个窟窿。 “遮什么遮,一会儿有你脱的时候。” 吵闹声中,不知为何,独独这一句下流话,钻进了小尼姑的耳中,她闭上眼睛,静了片刻。 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放下了刚才企图遮挡光线的宽大僧袍,整个人站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任凭他们打量。 “我说妙妈妈,从哪里找来的这么水嫩的小尼姑?” 刚才掏银子掀小尼姑盖头的李老板,看到她的样貌和年龄,有些歪的嘴角,笑的更歪了。 “李老板,这银子出的亏不亏?” “不亏。” “好了,接下来就是诸位老板们最关心的时刻了,”妙法掩嘴笑了笑, “竞拍现在正式开始,妈妈我的这位姑娘,名叫欣欣,起拍价一百两,每次叫价,只能五十两五十两往上加。 哪位爷加的价钱最高,那么欣欣今晚,就是哪位的。” “妙妈妈,这价钱可比之前的姑娘,都高啊。”远处的万老板嚷道。 “我说万老板啊,您也看见这模样了,这价钱已经很公道了,就看今晚哪位爷有福了。” 妙法对着木台旁的年轻尼姑使了个眼色,铜锣再次敲响了一声,意味着可以开始喊价了。 “二百两!”掀开盖头的李老板,直接加了一百两。 “二百五十两!”远处的万老板也不甘于落后。 “三百五十两!” 又是一个直接加了一百两的,声音离得如此近,万老板扭过头,正是他旁边的年轻人。 “四百两!”万老板看着他,又加了五十两。 “四百五十两!”年轻男子对他笑笑,“万老板,我不是说了,今晚对于这个小尼姑十分有兴趣。 不如你就找妙妈妈吧,我看她的身段,也是犹存,想必在床上的身姿,也是销魂的。” “妙妈妈什么时候都可以陪,但是这小尼姑的苞,可只能开一次。” “五百两!” 在两人说话期间,前头已经又有人往上抬了价。 “五百五十两!”万老板连忙喊道。 木台前的小尼姑看着此起彼伏加价的人,心中十分忐忑,她知道今天晚上,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 只是希望今晚竞拍成功的客人,不像前两日晚上师傅让她试成果的那般,让人害怕。 “九百五十两!” 年轻男子再次报出这个价格,挑了挑眉,看向万老板,“万老板,据我所知,你可没报过超过六百两的价钱。 现在可是马上就一千两了,你确定还要加吗?” “你这小子,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加价。”万老板有些恨恨的。 平时的姑娘大约在五百两就已经没人加价了,这个小尼姑姿色也就差不多,最多是比前头的一些年轻几岁,怎么就这么值钱了。 站在木台前的妙法,可谓是笑弯了腰,她就知道,这小尼姑能喊出一个好价钱,只不过卖个首夜,就将近一千两,真是够赚了。 而看万老板的样子,好像是不服气,她觉得应该加点火,再说几句话,说不定价钱能突破一千两的大关。 “我说万老板,人家史公子可出到了九百五十两了,你确定不再加了吗? 看来,今晚,我这个老婆子算是躲不开了,还是趁早结束竞拍,去给你暖被窝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本公子也是来竞拍的 “哈哈哈哈哈......” 妙法自嘲的话说的众人哄堂大笑,之前是开玩笑,但是经过她这么一说,如果自己真的不再加价,就会显得很没面子。 不就是再加五十两吗,又抬眼看了一眼站在台上有些羞赫的小尼姑,万老板咬咬牙,正打算开口...... “两千两!” 清脆中带着些许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众人下意识的转过身子,便看到一位年轻但是十分俊秀的白衣公子缓步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女人。 看着像是这位公子的婢女,但是穿衣和长相却又十分不俗,甚至比这里的女人们还要好看。 “九,九公子......” 台上的小尼姑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双眼睛睁的很大,但是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欣喜。 “妙法师傅,哦,不......” 九公子晃着手中的折扇,直接朝着台边的妙法师太走过来,人群随着他的脚步,自动分散到两旁。 “不应该叫妙法师傅,应该叫妙妈妈更贴切一些才是......” 妙法师太看着眼前盈满笑意的公子,双眸中的震惊,并不比小尼姑少,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了?妙妈妈,看到本公子,觉得很意外?” “九公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反应过来的妙法师太,第一句话,当然是问九公子几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按常理来说,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妙妈妈这话问的奇怪,本公子不在这里,又该在哪里?你打开门不就是为了做生意? 今晚有竞拍,竟然不把客人全都给通知到了,实在不是一个好的生意人。” “可是你不是......” “不是什么?” 九公子甩了一下扇子,扇子合上后,指了指上头的石板,“妙妈妈是想问,本公子不是在上头吗?为何会在这里出现?” 妙法师太没有说话,很显然,九公子的话,戳中了她的心事。 “本公子怎么在这里的,有那么重要?妙妈妈不是在竞拍吗?很显然,本公子也是来竞拍的。” 九公子再次甩开了扇子,摇了两下,看着众人道,“刚才不是在出价?还有人加吗?” 只顾听九公子与妙法对话的人群,这才回过神来,特别是已经准备加价,却被九公子抢先的万老板,有些不满, “这位公子,你刚才出价两千两?” “有什么问题吗?” 九公子看着这位比孕妇肚子还大两分的中年男人,勾了勾唇,“这位大哥是想继续加价?” “我说,你这新来的,是不是不懂规矩?” “本公子的确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不知这位大哥有什么指教?” “这里的竞拍,不是拍人,而是拍首夜,你确定要花两千两银子,来买这个小尼姑的开苞?” 王老板说着,还指了指站在木台上,相对于刚才羞赫内敛,此时却直勾勾盯着九公子的小尼姑。 九公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向小尼姑。 不妨他会忽然看向自己,小尼姑的目光在空中与九公子刚一相遇,立即便躲闪开来。 “不知这位大哥,到底有没有逛过地上的青楼?” “你这是什么意思?”对于九公子类似嘲笑的语气,万老板脸色有些黑。 “没有别的意思,只要是逛过青楼的,应该都知道。 这种竞拍,在青楼中并不罕见,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常见,每当青楼中得到一个姿色不错的美人后。 为了拉拢生意,都会搞一个这样的竞拍,拍的都是美女的首夜,这可是老鸨们的摇钱树。 她们又怎么会在她们还是完璧之身,就公开拍卖人,而不在她们的身上,榨取最后一个铜钱。 所以说,只要是这样公开竞拍的,拍的无非就是与姑娘一起吃饭喝酒,弹曲,再者就是睡觉。 不知这位大哥,又是否了解?” “本大爷自然是知道的。”万老板咬着牙说道。 “既然知道,又怎么会说出如此没有水准的话。”九公子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 “你!” “怎么,本公子说的不对,你尽管反驳,还有......如果有银子,就加码,没有就不要妨碍本公子夺得美人。” “这位公子,我想万老板也不是这个意思。” 一直在万老板旁边与他抢价的年轻公子看了好一会儿后,这才出声,毕竟刚才与万老板拼价钱,他还有可能赢。 但是这位公子一出现,单是气场上,在场的人,就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更何况,这一加码就是一千两。 “哦?” 九公子把视线移在他的身上,这名年轻的男子,应该是这些竞拍者中,长的还算能看的人。 “这位公子,您看看您身后跟着的两个女人,单是相貌就已经能在这里当做头牌了......” “说什么呢你!” 年轻男子的话,显然很是无礼,九公子身后的秋寒还忍着没动,但是夏夜这直爽的脾气却是忍不了。 当下一把从腰中抽出佩剑,就要朝年轻男子刺过去,吓得男子立即往后躲,差点就摔在了地上。 在他身后的人,也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哎……” 九公子随意伸出折扇,看也未看,就挡在了身后女子的剑锋上,语带宠溺道,“怎么能对人这么无礼,快收回去。” “公子,你也听到了,他说的什么话!” “公子,误会,这是误会啊,”年轻男人赶紧摆摆手,“您快让这位姑娘把剑收回去,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直在旁边的妙法,看到此景,又是一个震惊,本来看到九公子身后站着的夏夜,就有些疑惑。 她不是病的很严重吗?怎么会与九公子一起出现在这里,而且一个婢女竟然还有佩剑,显然是会武的。 虽然平时不外露,还好她手上也有几分功夫,毕竟来这里的客人,都是熟人,来此也是寻欢作乐,不会找事。 而且她带的这些尼姑中,有几个也跟着她学过一些,一时之间,倒也不怕他们。 只是眼下不知这个婢女功夫如何,先静观其变再说。 第一百九十三章 好好服侍公子 “既是误会,你可要说清楚才是,不然,本公子也救不了你呢。” 九公子看似柔和的笑,在年轻男子看来,竟是有些可怕。 “我,我的意思是......” 年轻男子看着夏夜举起的剑锋,和有些恼怒的表情,咽了口唾液,赶紧道, “您身后这两位姑娘,都已经长得很好看了,公子又怎么会来这里竞拍。” “这话说的好。” 九公子看着众人,“因为......本公子有钱,无聊,喜欢美人,不知这理由充足吗?” “九公子,既然你已经知道这里了,我也就不瞒你了。”看九公子不像找事的,妙法缓了口气,上前劝阻道, “这里的客人,都是我的熟客,今日公子君既然也是来竞拍的,亮刀动剑的,是不是有些......” “妙妈妈说话在理,毕竟来这里的人,都是玩的。”九公子扫了一眼夏夜,她默默地收回佩剑,不再说话。 “哎,这就对了嘛。” 妙法重新露出得体的笑,看向众人,“刚才九公子已经出价两千两,还有没有加价的?” 众人平白无故的看了一场热闹,本有话要说的人,在看到了万老板和史公子的状态后,也都闭了口。 毕竟,为了一个小尼姑的首夜,花这么多的钱,还有可能去得罪一个看起来很厉害的公子,他们都不傻,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周围人在想什么,妙法心知肚明,而小尼姑的首夜,原本一千两已经超出预期了,何况现在的两千两。 但是对于九公子,她不知底细,所以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九公子抬手朝后面挥了下,秋寒上前两步,递过来两张银票,每张上头都是一千两。 “妙妈妈,银票在这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妙法接过秋寒递过来的银票,眼睛都能笑出花来,“看公子说的,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么......”九公子再次看向木台上的小尼姑。 注意到他的视线,妙法对着木台旁的年轻尼姑使了使眼色,她立即便把小尼姑带下来。 妙法过来拉住小尼姑的手,对着九公子道,“欣欣,今晚,自然就是公子的。” “谢谢妙妈妈了。”九公子微微颔首。 然后妙法轻轻拍拍小尼姑的肩膀,示意她带九公子回房。 “好了好了,诸位爷都散了吧,虽然没有拍到欣欣,还有我们啊......” 见小尼姑带着九公子离开了大厅,一直守在木台旁的年轻尼姑,上前抓住了刚才竞拍的年轻男人史公子的胳膊,就撒起娇来, “史公子,莫不是没有欣欣,就看不上依依了。” “哪里啊,在本公子心中,依依也是很让人喜欢的。” 史公子顺势拦住了她的腰,朝她脸颊上亲一口,带着就朝房间走去,刚才有些被吓着了,他要好好补偿一下。 “万老板,你该不会是没有欣欣,真的要妙妈妈服侍你吧?连粉儿也看不上了吗?” 年轻尼姑一上来,把史公子带走以后,周围原本看戏的众多女尼姑通通围了上来,寻找着自己平日里的熟客。 没多久,整个大厅的男人,身边几乎都抱着一个美人。 “九,九公子......” 来到房间的小尼姑,见九公子半天不说话,看着他的背影,怯怯的喊了一声。 今晚要发生的事情,她其实在脑中想了无数遍,脑中不停的有两个声音在干扰着她。 希望竞拍她的人是九公子,又不希望竞拍她的人是九公子,毕竟自己这个样子,最不想被他看见。 “这里的风格,还真是符合青楼的标准。” 九公子缓缓转过身,在房间中间的圆凳上坐下,抬眸看着站在桌边的小尼姑。 “本公子是该叫你净和小师傅呢,还是叫你什么,对,欣欣?” 小尼姑低着头,小声道,“净和是为了表面上,师傅起的,欣欣是之前的小名,公子叫什么都行。” “那你想让本公子叫你什么?” “公子如果不嫌弃,还是叫净和小师傅吧,我宁愿你一直当我是小尼姑。” “难道你现在不是吗?”九公子反问。 “公子认为,站在青楼中间的台子上,让客人竞拍首夜,是尼姑做出来的事情吗?我不敢这样侮辱佛门弟子。” “你们在尼姑庵下设青楼,入口在大雄宝殿释迦牟尼佛像后头,这样的做法,难道还不足以侮辱佛门? 这样的作为,比在街上开设青楼更加让人齿寒,同样是迎来送往,可是本公子却认为,她们做的,起码是正大光明的。 而你们,又是什么?” “公子说得对,我们这么做,岂止是侮辱佛门这么简单......” 垂下头的小尼姑,不知何时,已经哭了出来,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 “曾经我也以为,这里是一个远离尘世的地方,爹爹养不起我,又舍不得把我像其他穷人家的孩子一样给卖掉。 所以就送我出家,最起码,这里还能解决温饱,可是,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般简单,这里,更加黑暗......” “这么说,你也是不愿意的。” “不,我愿意。” 小尼姑抬起头看向九公子,“原本是不愿意的,后来就心甘情愿了。” “原因呢?” “......” “妙法拿你的家人要挟你了?” “您,怎么知道?”小尼姑有些震惊。 “一般你这种人,除了家人,怕是也没有其他,能要挟你的,也就这么点东西。” “师傅答应我跟师姐们学习一个月,就开始接客,然后每隔一个月,还会给我的家里送上五两银子。” “那可真是好买卖,每个月五两银子,就把自己给卖了。” 九公子的话,听起来有些嘲讽,小尼姑却不敢反驳,因为她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今晚既然公子把我拍了下来,我定会好好的服侍你。 公子放心,该学的,我都已经学会了,不会让公子失望的。” 说完,小尼姑就开始解衣服上的带子。 第一百九十四章 请公子救救我 “你还真是学以致用。” 九公子就这么看着小尼姑的动作,等她把衣服全部脱光,浑身赤裸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公子,今晚,就让奴家好好服侍您吧。” 九公子挑了挑眉,一双水眸毫不避讳的上下打量着小尼姑的裸体。 “公子......” 被九公子这么裸露的视线盯着看了半天,小尼姑的脸色有些发烫,加上刚才哭过,整个脸看起来红扑扑的。 “你觉得,你脱光了,站在本公子面前,我就会碰你一下?” 九公子视线依然落在小尼姑的裸体上,“老实说,你这身材,本公子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那您为何......” 小尼姑瞪大了眼,九公子的话说的如此直接,她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出来。 “为何还要拍你?” 见小尼姑又不说话了,九公子接下了她的话茬,“你真的想就这么沦落下去?” 小尼姑垂下眼眸,“事情都已经变成这样了,不这样又能怎么样呢?” “如果你只是想过这种逆来顺受,千夫所骑的生活,那么,今夜,就当本公子没有来过。” 九公子毫不犹疑的站起来,刚走到门口,门便从外头打开了,秋寒恭敬的站在门口。 对于站在不远处光着身子的小尼姑,看也不看一眼,“公子。” “我们走。” “是。” “公子留步!”在九公子一脚迈出房门的一刹那,小尼姑出声喊住了他。 “欣欣姑娘还有何事?” 九公子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如果说是为了让本公子跟你做些什么,那么抱歉,我没那个兴趣。” “不,不是。” 小尼姑来到门口,直接给九公子跪在了地上。 因为她的房间所处地方有些偏僻,加上门口还站着秋寒与夏夜,所以就算没有穿衣服,一时之间,竟也没有人看见。 “不知欣欣姑娘这是何意?” “请,九公子救救我。” 小尼姑弯下腰,给九公子磕了一个头,不知是不是光头的缘故,这一下似乎比普通人磕在地上都要响。 “救你?” 九公子转过了身子,房间的门在他身后再次合上。 “是,救救我。” “我为什么要救你?” 小尼姑也不抬头,视线只是看着自己眼前的一双白色锦靴,“刚才公子所言,如当头棒喝。 公子如果不是有心要救净和,今晚也不会如此破费,更不会对净和说这样的一番话。 只怪我胆小懦弱,学识浅薄,直到现在才明白公子的好意,还望公子不计前嫌,救救我。” “你是真心的?” “是。”小尼姑跪在地上,坚定的点点头。 “先把衣服穿上。” 九公子不知何时,再次走到了桌边,抬起扇柄,挑起地上小尼姑脱下的僧袍,甩给她。 这次小尼姑的速度很快,不消片刻,衣服已经完整的穿在了身上。 “你这房间可有纸笔?” “应该有的,我找找。” 小尼姑转身进了珠帘后面,翻腾了一下,便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 “听你的语气,有些学识,上过学堂?” “没有,”小尼姑摇了摇头,“因为家里穷,我又是女子,所以并不曾学过。 只是因为在家中的隔壁,住着一个夫子,他在家中开设学堂,而且收的教书钱也不高。 村里有些家中条件差不多,又有到了年龄的孩童,便都去学,母亲被请去打扫,洗衣,挣几个铜板。 我经常过去帮忙,有时候赶上夫子给他们上课,便在门外偷偷听过。” “之前你是说你因为家里穷,父亲才送你来的?” “是。” “这里地处这么偏僻,有那么多地方,为什么你的父亲会知道这里?” “这个......” 小尼姑想了一会儿,方才答道,“是,就是隔壁这个夫子介绍的。” “没想到你们的夫子还开设了这样的副业,这么赚钱,难怪教书不要钱。” “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尼姑有些不明白的看着他,“夫子没有不要钱,只是要的不多。” “没什么意思,”九公子看着她端过来的纸笔,“你会写字吧?” “会,但是写的不好。” “能看懂就行。” 九公子从一沓纸中抽出一张放在小尼姑的面前,“现在,开始写, 把你如何到这里,来到这里这些天,看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又做了些什么,一字不落,全部写下来,写清楚。” “是。” 小尼姑也没有去问九公子让她这么做的原因,只是听话的埋头写字,写的中间,除了有些生僻字不会,请教他以外。 对于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事情,不知是真的难以忘怀,还是记忆深刻,慢慢的,一张纸竟不够她写。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不知何时,屋外忽然响起了妙法师太的声音,带着些震惊和怒气,随后便传来各种嘈杂的声响和来来回回的脚步声。 小尼姑不由得抬起头,向外张望。 奈何屋中的房门紧闭,透过外头的烛火光亮,依稀可以看到门外站着的两个身影,是九公子的侍婢。 她们还站在门外,没有移动半步,显然没有受到外头杂乱声的影响。 “继续写,时间还有的是。”九公子一副淡然的模样,对外头的事情,漠不关心。 “外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面前这些事情写清楚。” 九公子执起扇柄,指了指小尼姑刚写完的一处字迹,“妙法师傅说要找一个人来试试我是不是真的学会诱惑男人。 这个试一试与是不是,不是一种意思,字体是错的,还有诱惑的诱,有一个言字旁,惑加心字底。” 说完,便接过她手中的毛笔,在他面前一张已经几乎写满好看毛笔字的纸张上,把刚才的几字,重新写给小尼姑看。 “明白了?” “嗯。” 小尼姑点点头,把写错的几个字划掉,然后重新照着九公子写的改正过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官兵包围 “写完了?” 九公子接过来小尼姑递过来的几张宣纸,上面密密麻麻的,还有不少被划掉的错字。 注意到他的视线,小尼姑双手搓着衣角,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只能写成这样了。” “对于一个没有上过学堂的人,这样已经很好了。” 九公子满不在意的翻了翻,大致扫了扫上头的内容,“如果你写的这些,都是事实的话......” “全部都是真的,我没有半句假话。”小尼姑连忙出声保证。 “对于一个尼姑庵来说,妙法师太真是经营有方,看这状态,怕是要日进斗金吧。” “都是一些有钱人,我不知道师傅哪里认识的这些人,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知道这里是这样子的。” “你来的日子尚且不长,能知道这些已经不错了。” 九公子随意甩了两下手中的纸,便折叠了起来,“既然已经写完,那么我们也该出去看看外头的热闹了。” 在他刚走到门边的时候,守在外头的秋寒便把门打了开来,这不禁让跟在九公子身后的小尼姑感到佩服。 “公子。” “嗯,如何了?” “公子,您看看不就知道了。” 夏夜笑嘻嘻的,显然心情很好,与秋寒对了下眼色,两人各往旁边站了一步,露出身前的景象。 “这......” 如果说九公子忽然出现在这里,让小尼姑感到无比惊讶的话,那么现在这个场景,足以让她吓得说不出话来。 在她还在房间的时候,这里不知何时,已经被官兵团团包围。 此时的大厅之中,除了站满了官兵之外,连整个尼姑庵的尼姑也都被人从房间中带了出来,包括那些个客人。 无论男女,这些人中几乎没有几个穿戴得体的。 有些上身赤裸,有些衣服半挂在身上,还有的虽然穿着衣服,但是腰带系的却是错的,很显然是匆忙间套上的。 众人好像都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尼姑们都挤在一处,客人们更是耸拉个脑袋,生怕别人看到他长什么样子。 而这里的当家的,妙法师太,此时正与一个身穿官服,看样子是这群官兵领头的年轻男子说些什么。 不过应该是没有谈妥,年轻官员依旧板着一张脸,而妙法更是满脸怒气。 看到又有人从房间出来,年轻官员把视线落在九公子的身上,上下打量,“你就是九公子?” “在下正是,不知这位大人有何指教?” “我叫李元平,是寒月城的都尉。”李元平对九公子说话带着几分恭敬,让站在一旁的妙法有些诧异。 “原来是都尉大人,失敬。”九公子微微颔首。 “九公子不必客气。”李元平双手拱了拱道,“我已经带人包围了这里,一个也没有逃掉。” “辛苦都尉大人了。” “哪里,这是下官分内之事。” “九公子,原来是你搞的鬼?!” 从两人的说话之中,妙法算是听出来了,今晚这些官兵会忽然包围这里,全都是眼前人的所作所为。 当下气不打一处来,抬起右手,一掌就要朝九公子扑过来。 因为不妨妙法会对九公子忽然出手,李元平没有来的及阻止,眼看妙法的一掌就要拍到他的身上。 而他还站在原地动也未动,赶紧出声提醒,“公子小心!” “九公子小心!” 九公子身后的小尼姑见状,也立即喊道,她甚至都不知道妙法师傅为何会忽然有了功夫,她从来没有见过。 下一刻,他们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妙法的巴掌也没有落到九公子的身上,一个身影快速的挡在了他的面前,与妙法对了一掌。 “公子,您没事吧?”夏夜扭头去看九公子。 “本公子能有什么事?”九公子语气很是悠闲,似乎是一点儿没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敢动公子,找死!” 夏夜的声音倏地变的冷漠,眼神也带着阴狠,一掌朝着妙法劈了过去。 她这一掌带着狠劲,妙法只将将能接住,却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两人便进入了战打斗模式。 周围的人害怕的纷纷往后退去,给她们让出了一个不小的空间。 “这,妙妈妈竟然还会武功?” 有个熟客一脸惊讶的看着在正中间与夏夜缠斗的妙法,与旁边的人小声说道。 “嘘,不要说话,小心把你拉出来。” 被讲话的男子胆子貌似很小,低着头,偷偷朝后面站着的官兵看了一眼,然后不敢再说话。 “九公子,这......要不要把她们拦下?” 李元平身为寒月城的都尉,自然也是会武的,只是他刚才没有料到妙法会功夫,更没有料到她会与九公子的婢女打起来。 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上去把她们拦下,只好看向一旁的九公子,语带询问。 “拦下?” 九公子淡定的甩开扇子,看着李元平,“拦下做什么,本公子正看得热闹。” “啊?” “夜,不要把人打死了,差不多就行了。” “公子~”夏夜对于九公子的这个安排,好像有些不满意。 “人家李都尉还要拿人交差。” “九公子,你未免太小瞧人了。” 正打斗的妙法听到九公子这样的话,气愤不已,出招也变得越加狠辣起来。 “早该这样了,不然本姑娘还以为是在弹棉花。” “你!” 妙法虽然是有武功,但是对于夏夜,还是差的远,二十多招下来之后,她已经快无还手之力了。 “这么快就不行了?” 夏夜看出她出招的迟缓,轻轻勾了勾唇,一手挥过去,妙法直接被打落在地,立即便有官兵上前,双手按住了趴在地上的她。 “姑娘好功夫。”李元平夸赞道。 “只不过是保命而已,当不得真,让李都尉见笑了,退下吧。” “是,公子。”夏夜侧了侧身子,重新站在九公子的身后。 “赶紧搞定就行了,还拖这么久。”秋寒鄙视的看了夏夜一眼。 “躺了两天了,你就不能让我伸展一下筋骨?” “......” 第一百九十六章 查封道源庵 “把这里所有的人,都给我带回去!”李元平对着大厅站着的官兵们,大声吆喝道。 被官兵强压往前走的妙法硬是不肯挪动步子,抬起头,不服气的问,“你凭什么抓我们?就凭这位九公子所说的话?” “你少诬赖他人。” 李元平蔑视的看了一眼因为与夏夜打斗,而一副狼狈相的妙法, “这个道源庵,假借着出家之名,挂羊头卖狗肉,行青楼之行径,非法拐带女子出卖色相,这一切都是犯了王法的!” “呵,胡说八道,同样都是青楼,在地面上的可以,在地底下的就不可以?” 妙法咧嘴笑了起来,“这位大人,你别逗了,说我犯法,有本事拿出证据,不然你怎么抓的我,还得怎么放了我。” “无耻妇人,简直目无法纪,我就看看能不能关的了你,”李元平挥了挥手,“给我带走!” “都尉大人。” 九公子看着被官兵强制带出去的妙法,抬手向李元平递过去几张折好的宣纸。 “这是?”李元平伸手接过宣纸,打开。 “这是妙法假借尼姑庵的名头,强迫姑娘接客的一些书面证据。” “太好了,这次还多亏了九公子,才能把这里铲除。”李元平简单看了看宣纸上的内容,再次折好,放进自己怀中, “真是没有想到,在离寒月城这么近的地方,下官的管辖之处范围内,竟然会有此种行径,实在是令人汗颜。” “李都尉不必自责,这种方式的行径,是谁都没有想到的,还有…...”九公子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小尼姑, “这位净和小师傅,便是提供刚才书面证据的人。” “大人好。”小尼姑怯生生的喊了一声。 “也多谢这位师傅了,不知这件案件如果需要人证,小师傅可否前去寒月城为本官作证?” “这......”小尼姑有些瑟缩,毕竟写书和亲自前去,总是不一样的,她不禁有些害怕。 “如果害怕,就不必去了,除了刚才的手书,想必今晚这一屋子的人,都可以作为证人。” 在小尼姑进退两难的时候,九公子的话,给她解了围。 “九公子说的是。”李元平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给这位妙法判刑容易,但是那些尼姑和客人,不知都尉大人准备怎么办?” “那些尼姑,下官会让她们一个个录口供,务必实话交代,看看哪些是强迫的,哪些是原本就知情的。 然后根据她们的口供,依次来处置。” “嗯,很好,那,那些客人呢?” “这个......” 李元平有些不好意思道,“还没想到,说句实在话,他们也不过是去青楼玩玩而已,也不犯什么法。 大约抓回去就放了,最多按扰乱风纪,给他们关上两日。” “这是不是太过便宜他们了?”九公子摇了摇扇子,似乎话里有话。 “不知公子何意,请指教?” “都尉大人,这些客人,貌似都很有钱呢,他们来这里玩姑娘,不知家里的人是否知道? 知道他们被抓进大牢之后,会不会生气?生气之余又不知他们的家人会不会担心?担心的话,又会不会出钱去赎他们?” “公子这话的意思是......”李元平好像有些明白了。 “肉摊上,二两肉尚且能卖几文钱,肥瘦不同,价格也不禁相等,这深更半夜的。 都尉大人这么多兄弟跑这样一趟,是不是也该喝口热茶,给寒月城的军需加上一笔?” “多谢九公子好意,下官明白了,在这里代替诸位兄弟,多谢九公子。” “都尉大人言重了,这都是各位应得的。” 李元平再次拱了拱手道,“时候也不早了,下官还要回去交差,就先行与公子告辞了,天亮后便会派人前来查封这里。” “辛苦李都尉了,”九公子同样拱了拱手,“请便。” “公子。” 一起送李元平离开道源庵后,秋寒抬头看了看深夜的天空,“时候不早了。” “折腾了一晚上,可真是累人。”九公子伸了个懒腰,“困了,回去睡觉。” “是。” “公子......”小尼姑站在原地,看着九公子离去的背影,愣愣的喊了一声。 “你也回去休息吧。”九公子头也未回。 次日,黎明前夕 “那什么......这是我新做的糕点,你尝尝?”夏夜端着一盘新做好的糕点,有些害羞的对着眼前人的背影说道。 “我最喜欢吃糕点了。”背影没有回头,传来的声音却带着喜悦。 “真的?”夏夜满脸欣喜,“平时你总是木头一个,今天怎么这般主动?” “因为我最喜欢夏夜了啊。” “啊!” 背影一回头,带着笑容的脸直接把夏夜给吓醒了,印入眼帘的便是冬暖的那一张同样的俏脸。 “冬,冬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夏夜看着冬暖不怀好意的笑,警惕的拉拉身上的被子,声音略带抱怨道,“谁让你出现在我梦中的?” “出现在你梦中?”冬暖好奇的坐在她的床榻旁,笑道,“原来你这么想我啊,我离开一会儿都不行。” “少臭美,真是的,什么时候出现不好,偏偏......” “偏偏什么?” “没什么。” “这是我最喜欢吃的糕点,你尝尝?”冬暖看着夏夜,忽然学着她的语气说道。 “你。” “怎么了?”冬暖对着她挤眉弄眼,“想让谁尝尝啊,在梦中笑的都这般猥琐,做春梦呢?” 夏夜的脸腾地一红,好像被冬暖说中的心事,“滚蛋,胡说八道。” “好吧好吧,不逗你了,赶紧起床,天快亮了。” “这么早?”夏夜朝外头瞥了一眼,天还有些灰暗。 “还早呢?公子都已经开始用早膳了好吧,到底谁是婢女啊?你忘了等天亮,就会有人来查封道源庵吗?” “就是,我差点忘了。”夏夜一个激灵,从床上蹦起来,脑袋差点磕到床帐上头的木桩上。 “啧啧啧......”冬暖在一旁看着热闹,“都是春梦惹的祸啊。” 第一百九十七章 何时再见 “公子......” 一夜没睡的小尼姑,很早就站在了后院厢房的门外,只等里头的人起身后,才敢出声打招呼。 “是起的这么早,还是一晚上没睡?”九公子斜靠在门框上,看着底下站着的人。 小尼姑低着头,不说话。 “有什么事?” “公子是不是一会儿便要离去了?”小尼姑还是低着头,说话的声音也细如蚊蝇。 “是。” “你呢,要去哪里?” “不知道。” “不打算回家?” “我不敢,也没有脸面回家。” “怕你父母知道?” “......” “为人子者,最怕父母担心,但是为人父母者,又何尝不替子女担心,他们所牵挂着的,远远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 “我知道,但是我......” “你不回去,又怎么知道他们是如何想的?” 九公子轻轻拍了下手,隔壁厢房的门被打开,春朝走了出来,与此同时,站在她背后的是...... “爹爹?” “小欣。” 春朝身后的老汉佝偻着背,头发满是花白的头发,眼角的皱纹深深的陷了进去,看见小尼姑,急急忙忙上前,却差点被门框绊倒。 小尼姑见状,再也忍不住,哭着跑过去,扑进了他的怀中。 “孩子......”老汉轻拍着她抖动的肩膀,“让你受苦了。” 一个时辰之后,道源庵门外 “这位公子,多谢你救了小女的命,小老儿在这里给您跪下磕头了......” “多谢公子相救......”小尼姑也跟着跪下。 九公子就这么看着一老一少伏在地上,给他叩了头,之后才淡然道, “净和小师傅,日子苦一些,并不要紧,重要的是,自己的心,是否还和之前一样,保持着那份纯净。” “谢九公子的教导,净和终生受教......” “春朝。” “是,公子。”春朝从他身后走出来,手上拿着一个蓝色的锦袋,竟十分的眼熟。 “这些,收下。” “公子,这怎么可以?”老汉赶紧摆摆手,“您已经救了小老儿的女儿,等于救了我们一家,怎好再要您的银子。” “拿着吧,老伯。” 春朝把银袋子塞进老汉的手中,“生活并不只是说说而已,我们公子的银子,也不是那么好得的,只赠真正需要的人。 二位回去之后,也不必担心,你们隔壁的那位教书先生,已经被李都尉给抓进了牢中。 希望你们能好好的过日子,再苦也不该听从他人怂恿,做出买卖儿女之事,切记。” “谢谢公子,姑娘,你们的话,小老儿会铭记于心的。”老汉佝偻着背,连连点头。 “那么,告辞。”九公子看了一眼早已经站在庵堂外,手拿封条的两个官兵,缓步走下台阶。 “小欣,我们也回去吧,你娘在家里准备了你爱吃的,等着你回去。” “是,爹爹。”小尼姑再次看了一眼九公子离去的背影,轻轻点了点头。 寒月城中最大客栈的后院 “主子。”一个人影单膝跪地,对着上首坐着的男子恭敬的俯首。 “如何?” 男人轻吐薄唇,说出来的话不带一丝感情,冰冷的竟比外头的天气还要让人感到胆寒。 “查到了。”人影虽然是给男子汇报情况,但是人却是连头也不敢抬。 “人三天前,曾经过寒月城,并且顺手办理了一件尼姑庵地下青楼案件,当时带兵去处理的是这里的一个年轻的都尉。 姓李,名唤李元平,据说是因为那位主子派了一个婢女前来,并且手中拿有一块金牌。 李元平正是看了金牌以后,才先出兵后问情况的,最后尼姑庵被查封,与此案牵连的人全部被带走了。” “名字。” “九公子。” “九公子......”男子摩擦着手上的扳指,若有所思。 上首的男子不说话,地上跪着的人影也不敢动,就这么静静的,伏着身子,等待他的下一个命令。 半晌后,男子再次开了口,“继续查,记住,要确切的消息,包括她的一举一动。” “是。”人影低了个头,转瞬便不见了身影。 砰砰砰...... 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主子,请用茶。”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上头除了放着茶水,还有一碟点心。 “什么茶?”上首的男子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接过来他递的茶水。 “雨前含露。” “你就不能换道茶?”男子微皱了下眉头,还是打开茶盖,轻抿了一口。 “请主子稍加忍耐,待寻到女主子,便可以喝到其它的茶。”男子站在他的下首,恭敬的说道。 “说的都是废话!”男子瞪着他,“你说可以喝到就喝到,你怎么那么有本事?” 下首男子轻低下头,小声道,“奴才猜的。” “这么会猜,”上首男忽然勾了勾唇,似笑非笑,“那么你就猜猜看,再有几日,朕才可以见到她。 猜错的话,朕就把你变成真正的太监。” “主子。” 下首男听闻此言,一张俊秀的脸,立马耸拉下来,“您饶了奴才吧,主子的心事,奴才怎么胆敢擅自揣测。” “你刚才不是猜的挺快的吗?” “奴才该死。” 下首男心中暗自咒骂自己,不该多嘴,自从女主子不在跟前,主子的心情就比之前还要阴晴不定。 自己哪一句话没有说到位,他随时都有可能翻脸,因而可能危害自己的终生幸福。 心中暗暗祈祷,女主子快点出现,否则的话,他真的可能会死的很惨。 “那你就去死吧。” “主子......奴才贱命不值钱,可是奴才若是死了,就没有人可以好好伺候主子。 也没有人能替主子与女主子见面而感到高兴了。” 上首男子挑起好看的俊眉,“这么说,朕还非你不可了?” “奴才不敢,奴才只希望能看到两位主子团圆,这就是奴才最大的心愿,到时候,就算让奴才立即去死,奴才也愿意。” “朕该说你‘忠心’还是怕死呢?” “随主子高兴,主子开心,就是奴才的快乐。” “你给朕滚!” “是。”下首男吁了口气,立即快步走出去,关上了房门。 第一百九十八章 莱芜镇 寒风肆虐的吹着,不仅吹乱了几人的发型,也吹乱了个别人的心。 九公子一行人站在莱芜镇的界碑处,除了界碑上高挂着的大红灯笼,整个镇子的街道上,一片漆黑。 几双眼眸四处打量着周围,看着夜风吹起一地的冥纸,在空中愉快的飞舞,旋转,再次落到她们的脚下。 夏夜紧紧拉着冬暖的手,有些颤声道,“这里,不会,有鬼吧?” “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冬暖耸耸肩,虽说和夏夜一样的直爽性子,但是她却是不怕这种鬼怪的。 春朝环顾着四周寂静的只听到风声的街道,看向九公子,“公子,这里看起来有些奇怪。” “会不会是宵禁?”冬暖甩开夏夜的手,往前走了好几步,夏夜只好再次攀上春朝的胳膊。 “不可能,我朝的宵禁没有这么早,”秋寒抬头望了望被云遮住的半个月亮,“现在才不过戌时。” “可是,莱芜好歹也算是一个镇子吧,为何会如此的诡异?” 夏夜偷偷朝自己的右手边望了望,不远处的墙角下,一双红色的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吓得她立即转过了头。 “好了,不管诡异不诡异的,你们不觉得我们首要的任务,应该是找到一处合适的地方住宿? 站在这里冻上一夜,怕是第二日,莱芜镇的百姓们,就可以看到真的鬼飘荡在这里的上空了。” 九公子甩甩手中的扇子,缓步朝前走去,对于眼前的奇怪景象,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十分在意。 “公子,你又吓人。” 夏夜紧紧拽着春朝的胳膊,小声道,“不然我们还是劝公子上马车吧,这里阴森森的,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 “少胡说八道了,赶紧跟上。” ...... “冬暖,你停下来在干什么?” 率先朝前走的冬暖,离几人有一点距离,可是走了没多远,她们便看到她停在了街道的一个拐角处。 本来是很黑暗的地方,可是莫名的有些光亮,所以她们才能看见冬暖停在此处。 听到夏夜的喊声,冬暖转过身,在她的面前,有一堆火,火堆前蹲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看不清样貌。 只是手中不停的往火堆中撒着纸钱,有些没有来得及往里撒的,直接被风吹散开来,落得哪都是。 “我说怎么到处都是冥纸钱,原来是你在这里烧啊,大半夜的,想吓死人吗?” 看到冥纸的由来,夏夜刚才的害怕转瞬变成气愤,松开春朝的手就跑上前去。 “求求鬼神老爷,发发慈悲,明天让我见见小红,我可怜的孙女,她还这么小,就这样去了,我给你们多烧点钱...... 求求鬼神老爷......” “他在做什么?”夏夜站在冬暖的身侧问道。 “烧纸,你不是看见了。” “不是,我是说他口中念念叨叨的,说些什么?” “什么求鬼神让她见见小红......” 因为这人说话声音太小,跟念经似的,而且也看不清楚样貌,所以她们两个并没有分别出男女。 “这位老人,在给鬼神烧纸,让她可以见见自己死去的孙女,名字叫小红,年纪应该还很轻。” 九公子走了过来,透过在夜风中摇曳的火光,看向蹲在一旁的老人。 “什么,给鬼烧纸?” 夏夜闻言,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人死了怎么还可能见的到,快别在这里招鬼了。” “不得胡言!” 老者猛地抬起头,在火光的闪耀下,众人看见一张满是沟壑的老脸,依旧分不出男女。 “我......” 大约没有想到这人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又或者是被他的长相给惊的,夏夜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不好意思,这位大娘,”九公子朝着老者轻轻颔首,“是在下的人不懂规矩,冒昧了。” 老者闻言,不再说什么,又重新低着头,开始往火堆中加冥纸,并且重新念叨刚才的话。 “求求鬼神老爷,发发慈悲,明天让我见见小红,我可怜的孙女,她还这么小,就这样去了,我给你们多烧点钱......” 大约是她真的想见自己的孙女,才准备了这么厚的一沓纸钱,不然怎么能在寒风中烧上这么久。 “本不应该再打扰大娘奠基亡灵,”等老人又簌簌叨叨的念了好几遍,九公子才继续道, “我等从外地而来,眼下天色已黑,不知您可否帮忙告知,这附近哪里有客栈?” ...... “公子,算了,奴婢再去找找吧。”冬暖看着眼前的火堆,转身对九公子说道。 见老者根本不打算说话,九公子点点头,“嗯,走吧。” “右。”身后忽然淡淡飘出这么一个字,很小声,但还是传到了九公子的耳朵内。 “多谢大娘。”九公子嘴角含笑,转过身子对着火堆前的人拱了拱手,再次带着几人离开。 在向右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几人果然看到了一间客栈。 “福来客栈。” 冬暖抬头看着上面挂着的有些歪斜的牌匾,转身看向九公子,“公子,那个奇怪的老人还真是没有骗人呢。” “赶紧敲门。” 夏夜左顾右盼,说实话,她不想再遇到与刚才那般的老妇人一样,在街边招魂的奇怪之人了。 砰砰砰......砰砰砰...... “公子,没人开。” “什么没人,我就不信。”夏夜上前两步,抬起胳膊就砸向客栈的大门. 咣咣咣......咣咣咣...... “夏夜,你斯文一点。”春朝忍不住提醒,她这敲门声音未免太大了。 “这时候斯文可进不了客栈。”夏夜头也不回,继续敲。 “有道理。”九公子笑笑,竟然赞同夏夜的这等粗暴的做法。 猛烈的敲门声在这寂静的夜,显得格外的响亮,看着夏夜的身影,下头的几人不禁开始怀疑,这样的声响,会不会把全镇的百姓给吵醒。 “好了好了,别敲了,门都要坏了。”门内传来抱怨的声音,与此同时还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 “看看,响鼓还要用重锤。”夏夜转过身,看向几人,得意的笑道。 第一百九十九章 客栈不留客 “是谁?” 大门在几人的注视下,发出咯吱的声音,然后缓缓打开。 一个年轻的店小二头戴黑色粗线垂沿帽,出现在她们面前,语带警惕的问道。 “你这开客栈的,晚上有人敲门,自然是客人,要投宿吃饭。”夏夜看着店小二,有些不满。 “不招待了,你们去别处吧。”店小二随意打量几人一眼,就要重新把门关上。 “慢着!” 在店小二双手的大门就快要关上之时,夏夜伸出一只脚抵在两门之间,有些生气,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开客栈的,不打开门做生意就罢了,客人上门也不接待,这还开什么店,关门算了。” “我开不开店,关你什么事?” 店小二也不在意夏夜的态度,强制性的要关门,可奈何眼前的明明是一名弱女子,可是他却被她阻的使不上力。 “你这什么态度,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 “掌柜的不在,现在我当家,不接待就是不接待。” 这个店小二也是难得一见的不会见风使舵的主,真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店小二。 “这位小二哥。”春朝接收到九公子的眼神,上前几步,来到争执的两人面前, “你不要怪我妹妹,我们也是赶了一天的路,有些累,所以她说话才有些冲。 你看看这天色已经这么黑了,你这开客栈的不让客人投宿,我们还能去哪儿啊。” 说着,春朝从袖子中拿出一锭银子,递给门内的店小二。 “这位姑娘,”店小二见春朝说话这么温柔和善,没有接她的银子,不过语气也的确放缓了一些, “不是我不接待,而是我们掌柜的之前有交代,最近几日,不能做年轻姑娘的生意。 所以从三天前我们客栈已经不接待年轻女子了,抱歉。” “我说你这小店二架子不小啊!” “是店小二。”春朝在一旁提醒。 “随便吧,”夏夜摆摆手,“我说,你这店小二,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 住你个破店,你叽叽歪歪,给你钱,还得跟你说好话,就这样,你还不让住,怎么着? 你这店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怕被姑奶奶发现?” “你,你少胡说。”店小二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泼辣的女子,竟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胡不胡说,这要看看才知道。” ...... “狗蛋,小麦呢,怎么不见人影?” 一个身着深蓝色长袍的中年男子,留着一把络腮胡,站在院子里,对着一个同样戴着黑色粗线垂沿帽的年轻人说道。 “掌柜的,刚才有人敲门,小麦去看看是谁。” “管他是谁,不是交代了,入夜以后,就不接待人了吗,尤其是女人,敲就敲了,不理他也就是了。” 砰...... 随着一个抛物线落地,被称作小麦的店小二,在掌柜的面前应声而落,溅起一片灰尘。 “掌柜的。” 掌柜的惊讶之余,还来不及张口问询事情发生的原因,一个声音伴随着主人的脚步,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本公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客栈不留客,留客不留女的规定,真是让人意外呢。” 一个白衣锦服的年轻俊美公子,摇晃着手中的折扇,淡然的走到他的面前,身后还跟着四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这位公子......本店......” “不好意思,掌柜的,本公子一行,见天色已晚,前来本店投宿,奈何与小二哥发生了些不愉快。 所以本公子决定,既然他做不了主,不如本公子亲自来与掌柜的谈,想必你会给这个面子的,对吧?” 眼前的公子,虽然就这么漫不经心的站在他的面前,但是掌柜的却能感觉到一种压迫感。 低头瞅了一眼已经被狗蛋扶起来站到一侧的小麦,掌柜的立即把嘴咧到了耳朵上,朝着九公子拱了拱手, “这位公子哪里的话,我们打开门做生意,又怎么会把客人往外推,里边请,里边请。”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夏夜在后头抱怨。 可是掌柜的却只能当做没有听见,伸出一只胳膊,做出请的姿势,把九公子一行人给请到了店内大厅。 客栈的大厅也不算小,大约摆放了有十多张桌子,但是客人零零散散的,却只有两三桌。 看见忽然走进来的几人,尤其是九公子身后跟着的几个女人,即刻变了脸色。 随后便继续饮酒吃饭,只是那目光,却有意无意的朝着几人不停的打量着。 “掌柜的,你这里还有上房吗?” 对于周遭频频朝这里看过来的目光,几人不甚在意。 “公子,有的,只是......” 掌柜的又看了坎九公子身后的几个女子一眼后,方才说道,“看您身后的几位姑娘家,想必也是爱清净的。 小店这后院有几间上房,并无人居住,不知公子愿不愿意,移步到后院?” “本公子恰好喜静,掌柜的想的很周到。” 九公子话毕,春朝上前,除了刚才给店小二他没要的那锭,又掏出了一锭银子,一起递给了掌柜的,“够吗?” “够,够了。” 掌柜的接过银子,揣在怀中,“那就由我亲自带领诸位前去房间,这边请......小麦,掌灯。” 只是被踹了一脚,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的小麦,见掌柜的已经接待了这几位客人,他也不多说什么。 从柜台上拿过一个烛台,掏出火折子点燃,便率先在前头带路。 福来客栈不算小,共有两层,第一层是吃饭的大厅,二层就是住人的,再来就是后院了。 掌柜的带着他们绕过前厅,又穿过弄堂,来到后院一处僻静之处,指着并排的几间屋子对九公子道, “这里就是后院了,很是清净。” 此时的小麦已经走到各个屋子,分别点燃了屋内的烛火,整个后院顿时亮堂了起来。 “这里一共有六间屋子,公子一行既然住到这里,那剩下的一间,我也就不安排人了。” 掌柜的朝明晃晃的屋子看了一眼,又道,“待会我会让人备一些饭菜给公子送来。” 第二百章 神秘的镇子 “那就有劳掌柜的了。” 九公子再次点点头,便朝其中的一间屋子走去,掌柜的站在门口,微笑的看着她们都进了屋之后,才离开。 只是名唤小麦的店小二,似乎有什么事情,没有跟随掌柜的一起离开。 在门口偏黑暗的角落里默默的徘徊了一阵,叹了口气,然后才转身准备离去。 “小二哥,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大晚上的在客人房门口叹气?” 忽然的说话声吓了小麦一跳,抬起头,透过从屋内燃起的烛光,看到眼前站着的,正是在店门口给他银子的那位姑娘。 “没,没什么事,”小麦忙不迭的摆摆手,“一会儿小的会给几位客官送上饭菜。” 春朝笑了笑,“这个你们掌柜的已经说过了。” “是,是吗?”小麦抓了抓脑袋,有些尴尬,“那客官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 小麦错身准备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袖子不知何时被眼前的姑娘抓着,一时之间,整张脸有些发红。 “姑,姑娘......” “哦,抱歉。” 春朝松开了他的袖子,一点儿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想法,好像被抓着袖子的小麦,才是那个害羞的姑娘。 “客,客官还有什么事情吗?” “本来是没什么事情的,但是......”春朝看着他,“小二哥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吧?” 小麦躲闪着春朝的眼神,慌张从她身边走过,“我,我没事,小的能有什么事,掌柜的在找我,先告辞了。” 没走两步,小麦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只是却没有回头,“姑娘,莱芜镇夜里风寒,没有什么事,千万不要出去。” “公子。” “坐。”九公子随手倒了一杯茶,递给走进来的春朝。 “公子,看来这个镇子,好像是有些问题。”春朝也不推却,接过九公子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 “什么问题?是不是闹鬼啊?” 夏夜正埋头收拾床铺,听到春朝的话,立即凑了过来,双手抱着肩膀,环顾着四周, “刚踏进这个镇子,我就觉得阴风阵阵,心里头发毛。” “毛你的头。”春朝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脑门,“别捣乱。” “那个店小二跟你说了什么?” 九公子轻晃着手中的折扇,神情悠闲,刚才那个店小二在门口徘徊,还是她让春朝出去的。 “看到奴婢出来,他很惊讶,慌慌张张的就要离开,只留下了一句话,莱芜镇夜里风寒,没事千万不要出去。” “莱芜镇风寒?” 冬暖与秋寒一起走进屋子,刚好听见春朝的话,“现在正是冬天,不止莱芜镇,哪里的风都寒。” “这话也不尽然。” 九公子笑着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同样的一片天,房前下雨,屋后乘凉。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也许还和京城一样,属于冬天,说不定还会下雪,但是再往南走,可能就是春暖花开季了。” “公子,这么神奇的吗?”冬暖立即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外头的世界,就是这么神奇,不过眼下,本公子对莱芜镇更感兴趣。” 九公子合上折扇,看向几人,“今晚,我们就做他一回梁上君子,本公子倒要看看,这镇子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啊?” 夏夜惊呼出声,令几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冬暖一巴掌拍在了夏夜的肩膀上,“怎么,夏女侠,莫不是你害怕了?” “谁,谁怕鬼了?” “我可没有说鬼。” “......” “好了,夏夜,你真这么怕鬼的话,不如就留在客栈,本公子抓到一只,带回来给你看看可好?” “公子,不,不必了,”夏夜连忙摆摆手,“奴婢哪能怕鬼呢,呵呵,呵呵......” “小麦,你刚才去哪里了?” “我,我刚才肚子不舒服,上了趟茅房。” 看见走过来的店小二,掌柜的面上有些不悦,“不知道伺候客人,就会偷懒。” “......” “后院的饭菜准备好了,你和狗蛋给客人送过去。” “知道了。” 小麦低着头,朝厨房走去。 “慢着。” “掌柜的还有什么事?”刚走了两步的小麦,转过身子,又走了回来。 掌柜的看着前厅坐着的几个寥寥无几的客人,低下了声音,“你们只管送饭,其余的话,不必多言。” “掌柜的,”小麦踟躇着,“既然人已经住到我们店里,是不是提醒他们一下比较好?” “提醒什么?”掌柜的皱起了眉,“少没事找事了。” “可是......” “可是什么,这事情连镇长都没有办法,你说句话能管个屁用,弄不好再把你命给搭上。” “不会吧,我,我是个男的。”听见掌柜的这么说,小麦有些害怕,赶忙反驳道。 “男的又怎么样?”掌柜的瞪他一眼,“难道没有男的遇害?” “他们是镇长请来的做法事的,所以才......”小麦想到那些人最后的模样,不禁咽了口唾液。 “所以你更加不能找事,法师都奈何不了,你管什么闲事? 我说小麦,你家里头不是还有个老母亲,还有一个妹妹吗,你也不想她们有事或者没人照顾吧?” 小麦立即朝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人听见,这才更加小声道,“掌柜的,这事可跟她们没有关系,你提她们做什么?” “看你在店里做了这么些年,我好心提醒你一句。” “......” “离月圆还有一日,本不该再接待女子,但是我看她们一行人,不像普通人,那个领头的公子,肯定会功夫。 今晚暂且让她们住下,明日一早,若是能让他们离开,最好了。” “若是她们不走呢?” “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掌柜的看着小麦,“你别忘了,你是怎么被人家踹进来的,也别想着管闲事。 她们真是不走的话,那就听天由命,只希望不要牵连我们客栈,明天一早,我去见见镇长。” “掌柜的......” “好了,别再啰嗦了,赶紧去送饭。” 第二百零一章 与那件事有关 一阵阵寒风从耳边刮过,吹动着在这个冬天依旧不曾光秃的树梢,枝头的叶子哗啦啦的响动。 伴随着呼呼的风声,半空中打着旋的冥纸越发的肆虐起来,让原本就阴森的莱芜镇,更加显得诡异。 终于,一张随风飞扬的白色冥纸不长眼的吹到了夏夜的脸上。 一把把纸钱从脸上抓下来,在手中彻底的撕成了粉碎,夏夜忍无可忍,低吼道,“那个老太婆烧个纸究竟要烧多久,一夜吗?” “我说,你可不要随便冤枉人家老太太,我们刚才从上头略过的时候,那个拐角已经没人了。” “是吗,没,没人了。” 听夏夜的语气,好像根本就不曾低头往下看,冬暖嘴角露出揶揄的笑,“怎么,莫不是你刚才怕的都不曾往下看过?” “别,别胡说,我有什么好怕的。”夏夜嘴硬。 “你真的不怕?” “那当然。” “不怕你跟着我做什么,”冬暖看着她,“公子让四下活动,随便转转这个镇子。 大家各自都分开,一人一个方向,可是我一出门,你就跟着我。” “我,我顺路。” “顺路个屁啊,我东你西,怎么着也不顺路,赶紧给我回去。” “我不。”夏夜死死拽着冬暖的胳膊,“我跟你一起去。” “那你西边不转了?” “我陪你看完东边,你再陪我去看西边。” “......你这是打算一夜不让我睡吗......” 与此同时,莱芜镇的西侧,一户在这个镇子中显得颇为华丽的房子上方,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落在了屋子上方的灰色瓦片上,转而,从其中的某一处,露出了一丝不大的光亮。 “我说孙掌柜,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一个中年男子,留着一撮小胡子,方方正正的脸,看起来很是严肃,此时正坐在上首。 “镇长,我这也是迫不得已......” 被称作孙掌柜的,声音很是熟悉,透过揭开瓦片露出的一小点光亮,可以清楚的看到。 来人正是福来客栈的掌柜,同样是一个中年男子,留着的胡子是络腮的模样,脸上也比镇长多了几分处事的圆滑。 身上穿着的,依旧是晚上时分,那套深蓝色长袍,此时正坐在下首,等着身边斟茶的小婢女走后,方才赶紧开口。 “晚饭时分,我客栈中入住了几位客人......” “废话。” 镇长端起桌上的茶盏,听到孙掌柜这么说,慢悠悠的饮了一口,“你开客栈的,不住客人住什么?” “镇长,我不是这个意思,”孙掌柜显得很急切,“我们这镇子说大也不大,总共也就有两个客栈。 而我的福来客栈又在镇子的中间,从外头赶路的人,一般都会住在我的客栈。” “看来福来客栈,是该把税贡提一提了。”镇长捋着自己的小胡子说道。 孙掌柜拍了一下桌子,“镇长,这大半夜的,我不是来跟您开玩笑的,您能不能好好听我说,是与那件事情有关的。” 此次孙掌柜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足够让镇长感到惊愕,“怎么回事?这还不到月圆。” “是不到月圆,可是您也知道,自从那件事发生......” 说到这里,孙掌柜的眼中带着明显的惊惧,“连着好几个月了,我这客栈,每逢月圆前的五日,便不再接待女客。 如果赶到入夜,那是连外头的男客也都很少接待。 可是今晚偏偏让我接待了几名客人,而且有四个都是年轻的女子,个个美貌......” “你这是见人家长得好看,所以才接待的吗?” “镇长,我哪里就是这样的人了,美色和性命,我肯定是保命啊,我也不想接待他们,给自己找事,给镇子找事。 只是他们一行,不像普通人,会武功,尤其是那个领头的年轻公子,不知是谁还一脚把我的店小二给踹进了店里。” “我不是怪你接待了客人,”镇长直接从椅子上站了以来,语带焦急, “我是问你有没有把这件事情的厉害关系告知他们,让他们马上离开。” “没有,我哪里敢说,万一让它知道了......” “孙掌柜,你这是害人命啊。” 镇长在屋子内来回走动,“你准备怎么办?” “想明天天一亮,就让他们离开,可是又怕他们不肯听我的,本来想天亮再过来您这里, 可是担心会出什么事端,所以才这会儿前来叨扰。” “你是想让我劝他们离开?”镇长停下脚步,看着孙掌柜。 “您是这里的镇长,他们应该,会听您的吧?”孙掌柜有些不确定的说。 “镇长能是多大的官?”镇长捋了捋胡子, “你什么时候听过,一个镇长把路过的百姓往外头赶的?这要是告上朝廷,你还让不让我活了?” “我这不是......” “不是什么?”镇长瞪眼,“还有,这次我交代给你办的事情,你办了没有?” “镇长,这件事情,不太好办啊。”提起镇长交代的这件事,孙掌柜立即苦着一张脸。 镇长也拍了下桌子,试图强调他话里的重要性,“不好办也得办!” “我们都请了那么多的法师,道士了,没一个管用的,最后连他们都惨遭杀害,这大家都看着呢,谁还敢来。” “那是说明他们都不是真的,若是真的有本事,怎么会遭祸端,早就摆平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我们已经尽力把这件事封锁在镇子内了。 可是周边的村落什么的,还是知道了一些消息,现在别说真的了,就连假的,我们都请不来。” “你这说的什么话?” 镇长气的瞪大了眼睛,“要请法师,自然是请真的,假的不是让人去送死的吗。” “我这不是就打个比方。” “你有时间在这里比方来比方去,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去给镇子找法师,明天就是月圆前的最后一天。 到时候,又不知要死掉几条人命,还有,你的那些个客人,到了早上也让他们赶紧离开,免遭祸害。” 第二百零二章 一夜未归 “我知道了。” 孙掌柜的语气蔫蔫的,似乎比来之前更加萎靡不振,“镇长,如果真的找不到法师......” “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我这边也会再派人寻找,好了,”镇长朝着孙掌柜摆了摆手,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别忘了,这几日的晚上,也并不太平。” 见孙掌柜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去,屋顶上的人影慢慢把瓦片重新放回原处。 正打算离开,头顶上一掠而过的身影,让她有些讶异,然后便随着那个身影,一齐消失在夜空之中。 翌日,天刚蒙蒙亮,客栈的客人似乎都还处在睡梦之中,就连店小二,也是刚刚才起身。 “客官,您这么早就起了?” 起来上茅房的小麦,返回客栈大厅的时候,故意绕到后院,正好看见门口站着的春朝,出声打招呼。 “嗯,你也起的挺早。”春朝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小的是店里的伙计,自然也起的早一些,好给客人准备吃食。” “嗯。” 小麦站在不远处,盯着门口站着的姑娘,觉得她与昨晚相比,显的有些没精神. 这让他心中有些不安,不会是...... “客官,您没事吧?” “没事。” 注意到店小二疑惑的神情,春朝微微一笑,“谢谢关心,没事的话,烦劳小二哥帮我们准备一些早饭。” “客官,昨晚没出去吧?”小麦又问。 “大晚上的,我为什么要出去呢?”春朝反问。 “没事,我就是问问,看客官脸上的气色,似乎不太好。” “大概是今天起的有些早了。” “哦......没事就好,您等着,马上去与几位准备吃的。”听到春朝说没有出去,小麦似乎放下了心,一溜烟的跑走了。 “你在与谁说话?” 夏夜从屋内走出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后院,这里何止是冷清,简直是除了她们,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店小二。” “哪个店小二?” “被你一脚踹进客栈的那个。” “哦,”夏夜只是点了点头,神色不佳道,“进屋吧,秋寒有事要说。” “好。” “昨晚公子一夜没回来,”秋寒看着面前站着的几人,“我有些担心。” “公子到底去哪里了?我们昨晚差点把镇子给翻过来,都没有找到。”冬暖很是急躁。 “昨晚,你与夏夜走了以后,”秋寒看了夏夜一眼,“公子说要去西边转转,因为夏夜那么怕鬼,一个人一定不会去西边。” “所以说......公子去了西边?”夏夜不敢置信的看着秋寒。 “没错。” 春朝点了点头,“秋寒走了以后,我说要与公子一起去,她没有同意,说要自己放放风,让我们各自去溜达溜达。” 放放风?溜达溜达? “我说春朝,你怎么能不跟着公子呢,”听到春朝是最后一个见到公子的,夏夜气的跳脚, “万一出了什么事,你也可以随时保护公子,哪里像现在,我们都在,公子却不见了。” “你还说夏夜,西边不是应该你去的吗?”冬暖一把捏过夏夜的脸蛋,“要不是你非跟着我,公子能自己去西边吗?” “我......” 夏夜被冬暖一句话,堵的无言以对,是啊,如果她不是因为怕鬼,老实去西边的话,那么公子是不是,就不会不见。 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夏夜立即便要冲出去。 “你干什么?”冬暖一把拽回她。 “你说得对,如果不是我怕鬼,不肯去西边,公子,她,她也不会......”话没说完,夏夜的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我,我又没怪你,你哭什么?” 见夏夜哭,冬暖赶紧从袖子中掏出手帕,给她擦,她就是随便说说,并没有责怪夏夜的意思。 “夏夜,你也不必自责,”秋寒也跟着安慰, “公子的武功在我们四人之上,我们联合起来,都尚且不是她的对手,这么小一个镇子,又有谁能伤的了她。 再说,如果公子都对付不了的人,我们去了,又能有多大的作用?” “我知道我们没有公子聪明,武功也差的远,但是最起码遇到危险的时候,公子不是一个人面对,我们都在......” “如果可能被一网打尽,我想公子也不会愿意。” 啪啪啪...... 门外响起了巴掌声。 “公子?”看见安然无恙出现在门口的人,四人一齐惊叫,冲了出来。 “还是秋寒的心思细腻,了解本公子。” 九公子晃着扇子,悠闲的踱步而来,“如果真有本公子对付不了的人,你们去了,也于事无补,又何必自投罗网。 还有你......” 九公子来到夏夜面前,拿出怀中的丝帕,轻轻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本公子还没死呢,你哭什么?” 明明冬暖已经给她擦了好几遍了,当看到九公子出现,夏夜还是不争气的又哭了出来,“公子,对不起,都是奴婢的错。” “是啊,是你的错,害本公子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吃到你做的点心。” “公子饿了吗?” “饿。” “那奴婢马上去这里的厨房做,公子请稍等。”刚才还哭哭啼啼的夏夜,转眼间便没了身影。 “这速度,我一时半会儿还真的练不出来,”冬暖笑着摇摇头,“公子,我去帮她。” “去吧。”九公子微微颔首。 “公子,您这一晚上没有回来,都把奴婢们急死了。”看着九公子漫不经心的走进屋子,春朝赶紧端茶过来。 “不好意思,事出有因,让你们担心了。” 九公子接过茶,抿了一口,看着两人有些疲惫的神色,“昨晚都没睡吧。” “没有,”秋寒老实道,“大家回来后,等了好半天,没有看见您,然后出去找了,也没有,都急坏了。” “那看来,都是有收获的咯?”不似这几人的疲惫,九公子一晚上没回来,依旧神采奕奕。 “我们回来时,对自己探听到的简单的聊了一下,都差不太多,这个莱芜镇,确实很诡异。” 第二百零三章 风俗 九公子嘴角轻轻勾起,“越是诡异,本公子越是喜欢。” “公子,您昨晚......” 春朝上下打量着九公子,除了衣服与昨晚出去时所穿的一样,浑身上下看不出半点变化。 “说来话长,之后你们就知道了。” 砰砰砰...... 屋外适时的响起了敲门声,福来客栈掌柜的声音传进了屋内,“请问客官,可是醒了?” 秋寒看了九公子一眼,然后走过去,刚打开门,就看到掌柜的一脸笑意的站在门口,身后跟着端着饭菜的店小二。 “掌柜的,有你一大早就敲客人房门,打扰人睡觉的吗?” “姑娘切莫生气,”虽然秋寒堵着门口,但是掌柜的眼尖, 一下子从露出的空隙中看到了九公子已经坐在桌边的凳子上,然后笑咪嘻嘻道, “刚才店小二路过后院,看见客官们已经起身,有一位姑娘还请我们准备早饭,” 掌柜的错开半个身子,露出身后端着饭菜的小麦,“这不一做好,立刻就给诸位送过来了。” “劳烦掌柜的亲自送来,请进。” 屋内传出九公子的声音,秋寒只能站到一旁,让掌柜的进去。 “公子,昨晚睡得可还稳妥?”掌柜的接过小麦手中的托盘,亲自摆到九公子面前的圆桌上。 “掌柜的觉得,本公子这一觉该不该睡得稳妥?” 见孙掌柜的面色因为自己这句话而有些微变,九公子继续道,“这莱芜镇夜晚如此安静,又怎么会睡不好。” “呵呵......” 孙掌柜笑了笑,脸色缓和不少,“不瞒公子,我们莱芜镇也就是一个小镇,所以到了夜晚,自然也就安静一些。” “是吗?”九公子随意扫了一眼孙掌柜,“不知掌柜的一大早前来,是有什么事情?” “没,没什么事。” 虽然嘴上否认着,可是孙掌柜却依旧是站在桌边,好像打算看着九公子用饭。 “本公子用早饭不喜欢旁边有人看着,”九公子刚刚拿起筷子,转而又放回去,意思很明显。 “那什么......” 孙掌柜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磨磨蹭蹭的开口,“不知公子一行人,打算何时离开?” “掌柜的,你这是什么话?” 听闻此言,桌旁站着的春朝忽然上前,表情很是生气,“怕我们给不起房钱?” “姑娘,掌柜的不是这个意思。”站在门口默不作声的小麦,听到春朝这么说,忍不住多嘴道。 “那他是什么意思,”春朝依旧不客气道,“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还能碍着谁的事?” “切莫无礼。”九公子责怪道。 “公子,您自己听听,他这说的叫什么话?”春朝双手叉腰,大有一副要与掌柜的好好理论一番的架势。 “掌柜的也没有说什么,只不过问我们什么时候走,总不至于问这话是为了赶我们,” 九公子盯着被春朝说的有些尴尬的孙掌柜,笑道,“对吧,掌柜的?” “还是这位公子说得对,姑娘,你真的是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掌柜的咬了咬牙,“我们这里风俗有些奇怪,月圆前几日,外乡来的客人,不适合多做停留,所以......” “掌柜的,你这就不地道了,亏本公子刚才还替你说话,没想到你果真存着这份心思。” 九公子腾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吓了孙掌柜一跳,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怕本公子打你吗?” “怎么会呢,呵呵......” 孙掌柜不得不说,他退后这几步,的确是因为昨天晚上,看到小麦被这一行人一脚踹进客栈后,下意识的举动。 “放心,本公子不喜欢动粗。”说完,九公子抬脚便往门外走。 在走到客栈正厅之后,他仍然没有停下脚步,径直走到了客栈门口。 而掌柜的也跟到了门口,一路上不厌其烦,“公子,公子,您听我说,真的是我们镇子的风俗......” “我说掌柜的,你烦不烦,”站在客栈门口,春朝转过身,看着孙掌柜, “我们公子不想管你们这里有什么风俗,现在我们想去逛逛这街市,你能不能不跟着。” “不是,我说姑娘,你让我跟你们公子说,我真的是......” “真的是什么?” 春朝瞪着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头某一处的孙掌柜。 “掌柜的?掌柜的?” 连着叫了几声,也不见他反应,春朝抬起手在孙掌柜眼前挥了挥。 “姑娘,那位跟你们家公子说话的法师是谁?” 孙掌柜回过神,就看他两眼放光,指着前头不远处九公子所站的位置问道。 此时的九公子正站在福来客栈斜对面的街道上,那里有一个摆摊的,上头堆着一些小玩意。 大概是这些吸引了他的视线,刚刚带着秋寒走过去,迎面就走过来一个下巴蓄满了白色胡须的老者。 老者一身法师模样的打扮,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也是一身类似装扮,看样子应该是他的徒弟,或者小童。 看见九公子,老者竟然抬手打起了招呼,而九公子看见他,好像也很是熟悉,两人就这么在小摊位前说起话来。 “法师?” 春朝顺着孙掌柜手指的地方,果真看到了九公子与一个法师模样的老者,在街对面聊天。 “对,那位法师是你们家公子的朋友吗?”孙掌柜一双眼睛还黏在对面法师的身上。 “自然。” “姑娘,你们家公子既然遇到老朋友,不如请进客栈来坐一坐,站在街上说话,是不是不太方便。” 孙掌柜收回了目光,对着春朝露出谄媚的笑,“而且,我看那个法师也上了年纪,这么一直站着,怕也会累着。” “我倒是不知道,掌柜的这么会为人着想。” “呵呵,这不路过都是客嘛,而且公子本身就是我们店的贵客,这他既然与朋友在我们店外相遇。 身为客栈的掌柜,怎么着也应该请公子带着朋友前来坐坐,喝口热茶才是。” 第二百零四章 打算离开 孙掌柜在客栈的大厅内来回转着,有些焦急,时不时往外探着头,看看人有没有被请进来。 没过一会儿,大厅中已经有不少下来用饭的客人,有人看见他站在大厅门口,叫喊了几声,都被他给忽视了。 “你说这孙掌柜是怎么了,叫了他半天,都没反应,跟丢了魂似的。” 刚才与孙掌柜打招呼的年轻人,此时已经坐在了一旁的桌边,对着他的一个同伴一边说,还一边扭过头看着他。 “可能是丢了魂。”他的同伴随意瞅了一眼孙掌柜,又继续埋头吃饭,显然没有他同伴那么有好奇心。 “不是只有女子吗,什么时候连孙掌柜这样的男人都不放过了?”年轻人不解的问道。 “嘘,小声点,”同伴把头抬起来,出声制止他, “少管闲事,什么叫孙掌柜这样的,莫不是就你长得好看,不然晚上来找你?” “你少胡说,”听到同伴这么说,年轻人脸色暗了暗,“我不过是好奇。” “有什么可好奇的,”同伴的年纪看起来比他长了不少,督促道, “赶紧吃,吃完了我们好去邻村送东西,速度快,天黑前能回到家,也不用在外头晃荡。” “嗯。”听完同伴的话,年轻人也低下了头,赶紧扒拉着碗中的稀饭。 而一直守在门口的孙掌柜,明显不知道自己这样的举动,已经引来了周围客人的好奇。 当看到春朝带头朝着前引路,九公子与一黄袍老者跟在后头的时候,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急忙从厅内走出,上前几步,拱了拱手,并且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公子与这位老人家请店内入座。” “掌柜的,听说是你有意请我这位朋友入店喝茶?”九公子环视着屋内的陈设,随意开口道。 “公子,您是我们店里的贵客,您的朋友自然也就是我的朋友。” 自从老者进入店中,孙掌柜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他,尽管老者一直在屋内来回走动,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相对来说,反而是跟着他的那个年轻徒弟,安安静静的坐在桌边,低头喝茶,并不言语。 “哦?” 对于孙掌柜这话,九公子说不上是不是意外,晃动了两下扇子后,对着他露出一个奇怪的笑。 “本公子竟不知道掌柜的是如此的好客,想本公子一行人刚入镇子的时候,还曾被贵客栈拒绝接待。 此时,掌柜的竟然会关心本公子的朋友在街上叙话累着,专程让我的婢女请他入店,这是不是有些不合情理?” “公子,那是一场误会,误会而已。” 孙掌柜尴尬的拱了拱手,“店小二不懂事,得罪了客人,我在这里,向公子赔礼了。” “那倒是不必,不管掌柜的愿意不愿意,这住也住过了,反正眼下也该走了。” “九兄弟,你要走?” 正在屋内随意转悠的老者,手中本拿着一个青花瓷瓶欣赏,听闻九公子所言,有些惊讶。 一转身,手中也是没有防备,瓷瓶就这么脱手掉落了下来。 屋内本应该听到碎响的人,齐刷刷的把视线落在了不知何时躺在老者脚下,怀中紧紧抱着瓷瓶,呈王八翻身模样的孙掌柜。 “客官,您小心。” 眼见瓷瓶安然无恙的揣在自己的怀中,孙掌柜吁了口气,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的把瓶子重新放回原来的位置。 “这满屋,就这么一件真物件,差点就没了,您老的眼力见可真好。” 这瓷瓶,也就孙掌柜一人宝贝,要不是他一直盯着老者的动作,怕是也赶不及接手。 可是老者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缓步走到桌边,看向九公子,把刚才的话又问了一遍,“九兄弟要走?” “嗯,一会儿就走。” “怎么这么急?刚才在街上,你不是说你们昨晚才到的吗?” 老者有些不解,“我还想着我们兄弟好不容易见面,可以一起聚上几日的。” “不好意思谷师傅,”九公子身后的秋寒主动开口,“不是我们公子不想在这里逗留,而是人家不允。” “不允?谁敢不允?” 老者面上显出一丝愠怒,对于秋寒口中的人家,很是生气,大喝道,“谁敢不让我兄弟在这里待?” “谷师傅,不是谁,而是这里的风俗,”春朝接着道,“今天早上,掌柜的告诉我们,这个镇子有个风俗。 月圆的前几日,外乡来的行人,一律不允许在这里过多的停留,在遇见您的时候,掌柜的正在往外赶人呢。” “什么?” 老者闻言,怒目而视,瞪着那边企图把瓷瓶稳固在架子上,好不容易被碰掉的孙掌柜。 这个时候,他竟是忘了自己的主要目的,被老者刚才这么一吓,一门心思都在眼前的青花瓷瓶上。 本想走过去,对着孙掌柜说些什么的老者,才刚踏出一步,就被九公子叫了回来, “谷大哥,这既然是人家的风俗,谁也不可避免,想必不是人家掌柜的意思。 你想,谁开店不是为了多拉客人,只要有银子,哪怕是住上一年,我想掌柜的也是会欢迎的。” “老夫走南闯北这么久,怎么从来没有听过哪里有这样的风俗,这里的镇长呢,我要见见。 我就不信了,还有把路过的百姓往外头赶的道理。” “谷大哥切莫如此,”见老者屡起袖子,好像真要找人去理论,九公子劝阻道, “掌柜的既然这么说,肯定这风俗对这个镇子很重要,我也不想为难人家,一会儿便叫他们收拾一下,就离开。” “九兄弟就是善良,既然你这么说,今日就算那个镇长有福了,我放他一马。” 老者在九公子身旁的凳子上坐下,“不过......” “不过什么?” “反正老夫一直云游各地,闲来也是无事,既然这里不留外客,想必老夫也是留不了的。 不如这就跟九兄弟一起,离开这里,到下一处,我们兄弟再好好聚上一聚。” 第二百零五章 请留步 啪...... 忽然的一声响,再次把大家的视线,带到架子旁,刚才没有听到瓷瓶碎响,这下可是如愿了。 孙掌柜一脸惊讶的神情,却并不是因为地上的一堆碎片,因为他现在,已经顾不得这堆废品了。 只见他一脚从上头跨过来,急忙忙的朝着几人走过来。 原本以为是朝着九公子的,却不曾想是对着他旁边坐着的老者。 “大师要走?” “什么大师?” “从您的穿着来看,您是法师吧?”孙掌柜试探着问。 “关你个毛小子什么事?”老者因为刚才的事情,对着孙掌柜没有什么好脸色。 “掌柜的说的不错。” 老者不回答,自然有人替他回答,秋寒看着一脸臭屁的老者,表情严肃道, “谷师傅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谷一阳法师,人称鬼阴阳,最擅长的就是捉鬼驱邪斗妖。 只要是在江湖上经常行走的人,都知道谷师傅的大名,连妖魔鬼怪,听见鬼阴阳几字,都要绕道走。” “这么厉害?”孙掌柜听完秋寒的介绍,不禁来回搓着手,显得很是激动。 他没有行走江湖,也没有听过鬼阴阳的大名,他只是这小小莱芜镇一个微不足道的客栈掌柜的。 连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他怕的三魂丢了两魂半。 这个谷师傅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过恰到好处,就像是老天专程派来帮助他们的一样,让他不信都不成。 “厉害不厉害与你有关?”一直不说话的老者徒弟,忽然出了一声,吓了孙掌柜的一跳。 “阿保说的没错,”老者看了一眼小徒弟,眼神很是赞赏,“老夫做什么,与你有什么关系。” “......” 接着,便对着一旁的九公子道,“九兄弟,你不是要走吗,老夫陪你一起,在这里多待一刻,都让人忍受不了。” “谷师傅请留步!” “留你头啊留。”谷一阳带着徒弟,站起身就要与九公子一起离开。 “公子,谷师傅,请留步!”孙掌柜又喊了一声,可是听到的,却是眼前屋门打开的声音。 扑通...... 这一声,比刚才的两句话管用,九公子与谷一阳同时转过了身子,看着地上跪着的孙掌柜。 “怎么了掌柜的,你们这里的风俗,除了不让外乡客停留,外乡客走了,还要跪别吗?” 谷一阳居高临下的讽刺了一句,面上满是不屑。 与他说话不同,九公子看着地上跪着的人,语气淡淡的,“孙掌柜忽然行此大礼,不知有何见教?” “公子,之前所言,并非真意,实属无奈,现在恳请谷师傅一定要留下救命。” “救命?” 谷一阳捋了捋下巴的白胡须,“救命应该去看大夫,找老夫有个屁用。” “谷师傅,我既然找您,肯定就是因为您与所求之事,有关联。” “那又怎么样?” 谷一阳略微往前倾了一下身子,盯着地上跪着的人,“你之前竟然敢撵我兄弟走,又凭什么让老夫救,你脸很白吗?” “那么说,真的是实属无奈,也是为了不牵连这位公子的一行人。” “哦?”谷一阳挑了挑眉,“这么说,老夫还得替我兄弟谢谢你了?” “不敢不敢......”孙掌柜顿了顿又道,“但是这件事为了公子一行人好,确是真的。” “老夫凭什么相信你?” “我......” 砰砰砰...... 正当孙掌柜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时候,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掌柜的,你在吗?” 是小麦的声音,孙掌柜连忙从地上站起来,隔着门板对他说道,“有什么事?” “老孙,开门。” “镇长?”孙掌柜立即把门打了开来,看见镇长站在门外,显得很是惊讶。 “听说你请了一位法师?”镇长探着头往里张望。 闻言,孙掌柜视线立即看向镇长身边低着头的小麦,肯定是他告诉镇长的。 “是,只是......” 孙掌柜侧过身子,请镇长进屋,原本站在门口的九公子与谷一阳,已经重新坐回到了凳子上。 屋子看起来不小,但是忽然之间站着这么多人,顿时显得有些挤。 “你们先出去。”九公子对着春朝与秋寒说道。 “是,公子。” 两人再次把九公子与谷一阳,甚至是谷一阳徒弟跟前的茶水添好以后,这才福了身子,走出去,并且把门从外面给带了上去。 “连镇长都来了,怎么着,一起撵我兄弟二人走吗?”谷一阳连看都懒得看镇长一眼,翘着腿,吊儿郎当。 先不说与他身上的黄袍匹配不匹配,单是那年龄,就让人无言以对,从没见过哪个上了年纪的老者是这么一副姿态的。 但凡能人异士,都有些不同于常人的作风和奇怪的地方,孙掌柜与镇长对视一眼,很显然,眼前的人,便是如此。 “这位师傅法号是......” 镇长看着谷一阳,他刚来,还不知道如何称呼眼前的人,但是却也不敢指望他会回答自己,只能问旁边的孙掌柜。 “镇长,在您眼前的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谷一阳法师,人称鬼阴阳。”孙掌柜学着刚才秋寒的介绍说道。 “久仰法师大名。”镇长拱了拱手道。 “少给老夫来这一套,你刚才连老夫名讳都不知道,这会儿就已经久仰了?” “......” “这位,想必就是你说的那位公子吧?”镇长又看向九公子问道。 “没错镇长,这就是昨晚入住在店中的那位公子。” 镇长上下打量着九公子,连连点头,称赞道,“仪表不凡,果真是少年英雄。” “少啰嗦,到底有什么事,我兄弟还赶着收拾行李,没空听你们这虚伪的话。” 这法师如此一大把年纪了,性格却是如此火爆。 “两位虽初到我处,想必对这里,已经有了一些了解吧?”镇长试探着问。 “贵处真是不同凡响,我们兄弟很是领教,以后在江湖中,会替贵镇好好宣传一下。” “真是让二位看笑话了,我们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的,希望您二位不要见怪。” 第二百零六章 三个月前 “左一句迫不得已,右一句无奈之举,真是很好笑了。” 谷一阳端起面前的茶,随意抿了一口,看向二人,“老夫倒真是想听听看,什么事能把你们吓成这样,对吧,老九?” 九公子闻言,笑了笑,“兄长说的是,兄弟我别的没有,空有一颗好奇的心,想必阿保也是一样。” 谷一阳的年轻徒弟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反驳,大约就是默认了。 “事到如今,我们也隐瞒不得了。”镇长与孙掌柜对视一眼,如果不说出实情,这个谷师傅怕是不会帮忙的。 “不知公子一行人昨晚进镇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我们镇与其他地方的不同之处?” “不同之处吗?” 九公子轻轻摸了摸下巴,略作思考后回答道,“客栈不待客算不算?” “......” “想必孙掌柜的也跟公子说了,这件事都是一场误会。” “误会不误会的,要看镇长怎么说了。”谷一阳敲了几下桌子,“我们兄弟也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 镇长再次带着奇怪的目光,看着这位年纪看起来已经年过半百的法师。 脑子实在是想不通,他一直与这位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公子,称兄道弟,到底是怎么论的辈份。 大约江湖中人,就是这般随性不拘小节的吧。 “大约三个月前......” 莱芜镇,镇子东边,一片看起来有些破败的房屋。 一个年龄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张脸蛋还算清秀,此时手上正抱着几匹叠好的大红色布料。 对着墙角坐着的一个老太太说道,“奶奶,我去把您绣好的布料给隔壁村的王妈妈送过去。” 闻言,老太太抬起了头,花白的头发梳的很光滑,在脑袋后面挽了一个小发髻,带着沟壑的脸满是慈祥。 “现在去吗?” “是啊,前两日我去街上买菜,遇到隔壁村的二牛哥来置办成亲的物什,顺便想把绣品捎走。 可是那时候,这绣品,还没有完成,没办法让二牛哥捎回去给王妈妈。” 小姑娘再次低头看着怀中这才刚完成不久的绣帕等喜物, “今天,无论如何要把绣品送过去,明日他就要与他们村的二丫成亲了,这些绣帕是要用的。” “这么急?” 老太太站起来,朝着窗外看了看,“可不到一个时辰天就黑了,你一个女娃子,走夜路,太不安全。” “奶奶......” 小姑娘把绣品放在一旁虽然破旧,但是收拾的很干净的木桌上头,然后拽着老太太的胳膊,撒娇道, “什么走夜路啊,您忘了,今晚是月圆,天上有大大的圆圆的月亮,特别亮,给我照着路,我看的可清了。” “明天早上再送不行吗,起的早一些,赶过去。”老太太还是不放心。 “奶奶,我们镇子离隔壁村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呢,人家成亲,可是大喜,怎么能晚了,会不吉利的。” “那你雇一个马车去,还能赶在天黑到那里。” “奶奶,您糊涂了,我们做这绣品的钱,还不知道够不够付车夫赶车钱的呢。 再说,真雇了马车,那我们这次不就白做了吗,我才不舍得。” “可是......” “再耽搁一会儿,天就真的黑了。” 老太太还想说什么,却被小姑娘给打断了,再次抱着桌子上的绣品就往门外走, “您放心吧,隔壁村我这么熟,闭着眼睛也能找到的。” “小红,送过了东西,就不要再急着赶夜路回来了,”老太太对着小姑娘离去的背影喊道, “在王妈妈家借宿一宿,等天亮了再回来。” “我知道了。” 小红年纪轻,腿脚也利索,为了能早一些到达隔壁村,这一路走的并不慢。 眼见路上来往的行人越来越少,天色也越发的有些昏暗,正在赶路的她,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孩子忽高忽低的哭声。 小红急忙往前走了好几步,就看见斜路旁的不远处,有一棵大树,树下坐着一个不大的孩子,此时正捂着脸哭。 是不是哪家的大人眼见天晚,急着赶路,而不小心把孩子落在了后头。 想到这里,她赶紧上前,语带关心的询问道,“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 小孩子听到有人问话,便停止了哭声,抬起了头,是一个小女孩,一张娃娃脸很是可爱,看起来也只有四五岁的样子。 “你,你是谁?” 荒郊野外忽然出现一个陌生的女人,走过来与她说话,小女孩吓得连连后退,抱着身后的大树。 “姐姐是路过的,要到隔壁村,你这么小,怎么会在这里,你的娘亲呢?” “娘亲,我要娘亲......” 本来已经停止哭泣的小女孩,听到小红提到娘亲,又开始大哭起来。 “你先不要哭,不要哭了。” 小红见状,有些手忙脚乱,她没有孩子,甚至还没有成亲,不知道该怎么哄她。 “娘亲,我要娘亲......”小女孩还在不停的哭闹。 “你别哭了,我带你去找你娘亲好不好?”小红试探着问。 “你要带我去找我的娘亲?” 听到小红这么说,小女孩放下了揉着眼睛的小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可怜的看着她。 “嗯,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你娘亲在哪儿?” “我,我不知道。”小女孩小声啜嗫着。 “那,你家在哪里?” “家?” “对,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小女孩抬起头,朝着四周环顾了一下,然后抬起胳膊,指了一个方向,“那里。” “你确定?” 小红有些不可思议,天色昏暗,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在荒郊野外,怎么能一下子就分辨出家的位置。 “嗯,娘亲带我走过几次。” 小红伸出手,拉过小女孩,“那好吧,我带你去。” 此时的夜色早已经变得深沉,而天空,也挂上了一轮明月,周遭的一切,好像被镀上了一层白纱。 在月光的照耀下,地上的影子逐渐的被拉长,一步步朝前慢慢移动。 第二百零七章 惊现死人 砰砰砰...... 天还未亮,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便在屋外响起,一下接着一下,敲得人心里发慌。 老太太赶忙从屋内起身,穿过小院走到大门口。 穷人家的大门仅仅是用两块厚木板搭上的,并不算多结实,经过外头人不停的敲打,晃动的很是厉害。 外头昏暗,透过门板上的缝隙,只能看到门外晃动着几个人影,而看不太清楚人的样貌。 “是谁啊?” “这里是苏奶奶家吧?”门外的人语气很是焦急。 吱呀...... 大门从里头打开,老太太看着门口站着的几个年轻人,“我就是,你们有什么事情?” “苏奶奶,我们是隔壁村二牛的街坊,今天二牛成亲,之前王妈妈跟您说好的,那些个绣品,快快拿给我。” “你说什么?”老太太问道。 “我说您给那个二牛的绣品,拿给我。”年轻人以为老太太耳朵不好,又朝着她大声说了一遍。 “......” 见老太太还是站在原地未动,年轻人抬头看了看天色,着急道,“苏奶奶,您能快点吗,再晚就来不及了。” 老太太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年轻人,过了好半晌,让年轻人都忍不住要自己冲进屋之时,一字一句缓缓道, “你,没,有,看,见,小,红,吗?” “小红?”年轻人有些狐疑。 “是苏奶奶的孙女,经常送绣品给王妈妈,我在村里头见过。”跟年轻人一起来的人中,有人小声道。 “哦,没有见过,怎么了?” “她昨晚就去给王妈妈送绣品了......”老太太又看了他一眼,“王妈妈没有看见?” “这个......” 老太太的一句话,把年轻人也说愣了,他就是受王妈妈所托才来这里找她的。 临来时,王妈妈还在不停地抱怨,说今天都是大喜的日子了,却偏偏少了最重要的东西,这才赶紧让他赶车前来。 可是现在老太太却说,她的孙女昨天晚上就来了,那王妈妈为什么没有见到? “死人了,死人了......” 正当几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老太太家对面的街道上,忽然响起了令人心慌的声音。 “死,死人了?” 老太太心中一阵颤栗,推开门口的年轻人就要往街对面走去。 “苏奶奶,您慢点。” 年轻人上前想扶着她,却被老太太拒绝了,一步一步的走到街对面,可是刚才喊着死人的声音,已经走远了。 不过街道上却是挤了不少出来看热闹的人,有些事被这喊声给吵的,有些则是准备出来摆摊。 都是街里街坊的,看见苏奶奶,立即有人跟她打招呼,“苏奶奶,您怎么起的这么早?” “刚才,有人喊,死人了?”老太太顿了顿,说道。 “您也听见了啊。”打招呼的是一个大婶,听见她这么问,转过头朝着一个路口看去, “是我们家隔壁的大力,听说是天还不亮就出去办事,路过镇外的槐树林,看见一个死人。 这不,吓得赶紧跑回来,一边嚷嚷,一边跑去镇长家了,好像还报了里长。” “那大婶,有没有看见死人长得什么模样啊?”跟着老太太一起到街边的几个人,听到大婶这么说,赶紧问道。 “这就不知道了,咱也没见过,都是大力在喊,不过听说有些个胆大好事的,已经朝槐树林去了。” “喂,我们怎么办?” 看着老太太忽然挪动着小碎步,朝着镇外的方向走,跟着年轻人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跟上去看看吧,老人家这么大年纪,这么个走法,什么时候能到槐树林。” 槐树林是镇子与他们村中间的一片地方,但是不在主道上,有些偏僻,在赶来的途中,天色还是黑的。 而且他们又是赶着马车,急急朝这边来,根本就没有看到什么死人,这下忽然有人这么说,几人中也有好奇的。 “那绣品怎么办?” “这老太太都成这样了,还去哪里要绣品,而且,你没听她说,绣品在她孙女小红手中。” “那二牛的亲事......王妈妈还等着我们回去。” “那狗子先回去,跟王妈妈说一声,看能不能去村里哪里借一些。 阿黄在镇子上转转,看看有没有开门的成品铺,要是有合适的,先垫钱给买回去。 我和小山跟上去看看,别让老人家再出什么事。” 年轻人在村里,时常帮着东家长短,西家事杂,所以安排起事情来,也不慢。 几人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所以立即分散开来,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 “大路,老太太走远了。”与年轻人一起留下的小山,看着老太太越走越远的身影,出声提醒。 “不碍事,我们走的比她快,赶紧跟上。” 槐树林,顾名思义,长的都是槐树,只不过这里的槐树,却并不是人栽种的,大多是野生的。 却不知何时,蔓延成不少的一片。 当大路与小山扶着老太太赶到槐树林的时候,天已经大亮,镇长和里长也都赶到了。 在他们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小伙子,老太太认识他,就是大婶说的那个叫大力的。 而林子的四周也围了不少看热闹或者过往的路人,此时正指着不远处盖了白布的地方议论着什么。 “太惨了,这到底是谁干的?” “什么是谁,我看就不是人。” “你别乱说话,怪吓人的。” “你是没看见那尸体,都成那般模样了,人能做成这样吗?” “我一向都觉得这槐树林怪邪乎的,大白天都阴风阵阵的,很少有人敢自己过来。” ...... 众人三言两语的,全部都传进了老太太的耳朵中,松开了年轻人的搀扶,就要往前挤。 “哎,这老太太,怎么也跟着凑热闹?”被推挤到一边的人,被老太太这样粗鲁的行为,弄得也是无语。 老太太却是不管不顾的,硬生生的挤到了盖着白布的地方,那里正蹲着一个老头,是莱芜镇的仵作。 “把白布掀开,我要看看。” 第二百零八章 小红 在莱芜这样的小镇,最多也就发生一些鸡鸣狗盗之事,要说人命案,那发生的几率则少之又少。 身为这里的仵作,吴老根闲了几十年,从来不知道,在自己马上卸任归田之时,会见识到这样的一幕。 因为尸体的死状及其惨烈,周遭看热闹的人又多,他都还来不及验尸,镇长已经让人给死者盖上了白布。 吴老根正准备让人把尸体抬回去慢慢检验,眼前忽然出现的老太太,则是吓了他一跳。 “喂,这位大姐,这死人可不是好玩的,你不要妨碍......” 吴老根的话还没有说完,老太太的手已经抢先一步掀开了死者身上的白布。 顿时,恐怖的景象再次暴露在人们的视线之内,使的离得近的围观群众,不禁被吓得连连后退。 一具浑身都是褶皱的仿佛干老树皮的骷髅,半弯曲的躺在地上,仿佛告诉人们,在它死前,正经历着极大的痛苦。 说它是骷髅,那是因为它的整具身体上已经看不见什么血肉,只有一张肉皮紧紧包裹着骨架,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完全给吸干了。 在它的身上,还套着一身刺眼的大红色喜服,因为尸身的干扁,看起来极不合身。 这样诡异的搭配,再配合着四周阴森的槐树,让在场的众人瞬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这大姐,这是尸体,不是菜场,怎么能胡来?” 吴老根立即把白布重新盖在尸体的身上,对着眼前呆若木鸡的老太太,小声呵斥。 “怎么了?” 在附近与镇长说话的里长,注意到尸体这边的骚动,匆忙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吴老根,不是让你把尸体抬回去,好赶紧检验,然后确认一下死者的身份吗,怎么还不走?” “没来得及,刚才有人捣乱。” “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是这老大姐刚才把白布掀开了。”吴老根看了眼尸体旁站着的老太太。 “苏奶奶,这荒郊野地的,你怎么在这里?”大力是报案人,他与老太太就隔着一条街,自然认识她。 此时的大路与小山也挤了过来,看到一动不动的老太太,担心事情与他们想的一样,连忙朝着大力招招手, “这位大哥,你认识苏奶奶吧?” “怎么会不认识,熟得很,就住在街对面,怎么了?” 于是大路把今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在他们旁边的镇长与里长,也听的很清楚。 “你们的意思是......” 大力朝着盖着的白布上扫了一眼,又把视线转向老太太,“这死的人是小......红?” “我们也不知道,这尸体都成这样了,但是看老太太的样子......” 看老太太的样子,说死者是小红,可是她又不见伤心,说不是,这些行为又实在过于奇怪。 “苏奶奶......”大力再次试着叫她。 “小红,我的小红啊......” 老太太猛然朝着白布跪下,开始大嚎,这一举动,吓了众人一跳,而大力也是赶紧上前拉她。 “苏奶奶,您先不要伤心,这,这尸体都成这样了,也看不出来,也许是您认错了......” “小红,小红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奶奶,看看我啊......” 老太太不理会大力,一边大哭,一边撕扯着死者身上的白布,里长见状,连忙让人前去抬走死尸。 “不,不要抬走我的小红,不要抬走......” 因为地上不算平稳,抬尸体的人一晃两晃的,把尸体的一只手给露了出来,半垂在空中。 老太太立即上前,抓着这比她还要干枯苍老的手,死活不让人抬。 这一场面,弄得本来就对忽然出现的人命案,感到急躁的里长更是烦闷,不由得制止道, “我说这位老太太,人都是这样了,你怎么认,也许不是你家小红,赶紧让人抬走,不要在这里耽搁时间了。” “就是我的小红,我的小红,”老太太啜嗫着, “她身上的这身衣服,就是我亲自绣的,是给隔壁村二牛成亲用的,我认识,我认识......” 昨晚小红去隔壁村送绣品,彻夜未归,现在死人身上穿着这套衣服,老太太这话,无疑是最有力的证据。 “那......” 里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看向镇长。 “无论如何,先把人抬回去,老太太,您也不想孙女暴尸荒野吧?” 镇长的话,正中要害,情绪激动的老太太忽然不哭了,也松开了尸体干枯的手,任由他们抬走。 接着,人群也逐渐的散去了。 一个个摇头感慨,一是怪这没见过面的小姑娘命不好,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 也有可怜老太太的,白发人送黑发人,以后怕是要孤居一人,着实可怜。 回去之后,虽说经过仵作吴老根的检验,证明是具女尸,可除此之外,便再也验不出什么。 不知道凶手是谁,不知道死者何时死亡,只能根据老太太的说法,证明死者是在昨晚被害,但是死亡的原因却怎么也查不出来。 看着面前摆放的干枯尸体,里长与镇长商量之后,只能挂做悬案,然后便让一直守候在外的老太太领回家去安葬了。 原本以为,小红死亡一事,到这里,便可以结束了,可是事情,远远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之后,又到了月圆的这天,同样是一个年轻的姑娘,从家里外出,外出原因不明。 只知道是在镇子里,并没有离家太远,可是在第二日,被人发现以同样的方式,死在了镇外的槐树林中。 连身上都穿着同样的大红色喜服,而那件喜服,正是小红死时所穿。 可小红在老太太领回去的第二天,就被埋葬,如果不是因为身高不同,大家真的会以为是诈尸。 甚至有人为了确保这件事不是谁的闹剧,趁老太太不知道的时候,结合着几人偷偷去挖了小红的坟。 时隔一月,骷髅依旧与当初人们看到的一样,只是她的身上,却没有了那件喜服。 莱芜镇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第二百零九章 接二连三 镇子西边,与镇长家相隔几条街的田家,因为做着一些小买卖,家境还算殷实。 在月圆之夜的第二日凌晨时分,忽然传出了凄厉的哭喊之声。 离得最近的,自是镇长家,当他带着人赶到田家之后,已经有不少人在门口围观。 只是因为田家的家丁阻止而不能入内,看见镇长,让开了一条道,被人带领着来到内院。 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一幕,让镇长的额头,不禁冷汗连连。 田家的独生女死了,死状与之前的两人一模一样,身上的那套大红色喜服,在屋内烛火的照耀下越发的刺眼。 “镇长,这已经是第三个月了......”镇长身后的家仆,小声的提醒道。 田夫人依旧跪在死去女儿的身边哭喊,虽然已经完全看不出死者的样貌。 而田水生身为一家之主,虽过于伤心,但是也还保留着几分神智,看到镇长过来,立即从地上站起来, “镇长,我的女儿死了,你说,这件事,你究竟要怎么办?” “请节哀顺变。” “节什么哀?” 田水生睁着一双大眼珠子,死死的瞪着镇长,“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那......” “我知道,这件事不是人做的,前头已经有两个姑娘死了,你管不了,但是身为镇长,你总要为百姓做点什么。” 田水生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镇长却从中听到了一丝不对,什么叫不是人为的? 见镇长不说话,田水生愤恨道,“接连三个月了,连我的女儿都死了,镇长总不会认为,这还是什么不知名的凶手所为吧?” “虽然难抓,但是我会尽力,一会儿就去与里长商讨。” “商讨个屁!要是能抓,你们早就抓了,这不是人干的,你们去哪里抓。” “田老板,这鬼神一事,切不可乱说,虽然令千金死亡一事有些蹊跷,但依我看来,并不是完全与前两位姑娘一样。 那两位是死在了槐树林,可是令千金......” 镇长低头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干枯女尸,“是死在家里的,所以......” “谁告诉你我女儿是死在家里的?” 田水生气的一把扯过镇长的衣领,“我女儿是被家丁从槐树林抬回来的!” “这......” 听田水生这么说,加上这三个月连着发生的事情,说镇长不往那方面怀疑,是不可能的。 可是他是一镇之长,发生此等事情,最重要的就是安定百姓,怎么能随波逐流,乱言鬼神之事。 见镇长站在原地不语,田水生简直肺都要气炸了,“你不管这件事,我自己想办法。” “田老板,切不可冲动胡来啊。” “死的不是你女儿,你少在这里装好人,我要为我女儿报仇,来人,送客!” 眼见镇长被请出来,加上之前两起诡异的事件,已经引起了镇上百姓的恐慌。 纷纷上前围着他,询问田家的事宜,好不容易从中逃离,镇长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平定此事了。 没过两日,等田家给死去的女儿下葬之后,镇长忽然发现,在他们家的门口,围着好几个法师。 “田老板,你这是做什么?” 田水生不耐烦的看了看镇长,“做法事,你看不出来?” “可是你的女儿不是已经......”看着田水生黑着张脸,下葬两个字,镇长堵在嗓子眼,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法师不是为了我的女儿,”田水生此时没有功夫与镇长啰嗦,“这是我请来捉鬼的。” “捉鬼?” 在田家门口围观法师做法事的群众,听闻此言,纷纷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 “这接二连三的死人,还都是在月圆之夜的槐树林,不是有鬼是什么? 我已经向法师询问过了,肯定是槐树林的鬼,月圆出来,吸食女子精气的。 等他们先在我家做完法事,天黑就去槐树林捉鬼。” “田老板,法事已经做完,我等需要养精蓄锐,到夜晚,再去槐树林,保准把那小鬼给捉出来。” 正当镇长还想与田水生说些什么,那边一个法师已经停止了做法,过来与田水生说话。 于是田水生便不再理会他,与法师一同朝家里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十分客气道, “寒舍已备好了酒席,大师先请用,之后好好休息,静待您晚上的好消息......” 砰砰砰...... 清晨,镇长的卧房门,被人用力的敲响,门口的仆人大声在外喊叫,“镇长,镇长,不好了,又,又死人了!” “什么,又死人了?” 镇长立即从床上坐起,披上一件衣服就过来开门,门口的家仆气喘吁吁的,很显然是慌忙跑过来的。 “死,死人了。” “慢点说,什么死人了,谁死了?” 镇长有些意外,镇上虽说连死了三个人,但是全都是月圆之夜,除此之外,一切与平时无恙。 “就是,田家请来的法师。” “怎么回事?” 镇长一边往外走,一边把衣服往身上套,“不是说是田老板请来捉鬼的吗?” “是,昨晚他们进入槐树林之后,就没有了踪影,今早,田老板与家丁一同去槐树林寻找,就看到了他们的尸体。” “三个全死了?” “死了。” “死状是什么模样?与之前女子死的一样吗?” “不知道,不过听说好像不一样。” “不一样?”镇长皱起眉,加快了脚步,“快带我去看看。” 此时的田家,与死女儿时不同,当时百姓都在门口,被禁止入内,可是现在这里,已经站满了人。 镇长费劲挤了进去,就看到在田家大院正中间,停放着三个木抬架,上头躺着三个穿法师袍的男人。 “怎么回事?” “死了。” 田水生不同昨天的表情,一张脸惨白,“没想到法师也捉不了它。” 镇长把头探过去,发现死的这三个法师,并不像之前的几个女子,被什么吸干了血气,干枯的像骷髅。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除了一片灰白,然后在脖子的两端,像是被什么给掐过的痕迹,便什么都没有了。 第二百一十章 插手 “这一定是鬼干的,要不就是树精,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看到眼前的死掉的法师,想到之前连着死的几个姑娘,一个年轻人忽然大叫一声,冲了出去。 “真的有鬼吗?我们会不会像苏奶奶家的小红一样,被吸干了?” “我不知道,你别问我,我要回去了。” “我们镇子好可怕,我要搬家。” 人群中由开始的吵闹嘈杂,到之后的惊慌失措,场面逐渐变得混乱,之后,纷纷开始朝外头跑去。 “大家请静一静,不要慌,我们镇子还是很安全的......”镇长的声音,在这些声浪中,逐渐被淹没。 仅仅片刻的功夫,田水生的家中,原本围观的百姓们,已经全部跑了个干净,只留下他还目不转睛的盯着地上的死尸。 “镇长,我们镇子,真的有鬼。” “田老板......” “大头!”田水生突然朝着院子内喊道。 不多会儿,便跑过来一个壮汉,站到了田水生的身边,“老爷,您叫我。” “去通知夫人,我们搬家,今天就搬!” “是,老爷。”壮汉一溜烟的又不见了身影。 “田老板,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你这是做什么?”眼见田老板也要搬走,镇长赶忙劝道。 “那依镇长所言,到了哪一步才是那一步?” 田水生终于把视线从地上的死尸移到他身上, “我的女儿已经死了,我请的法师也死了,难道你是让我们田家全部死绝了,才行吗?” “田老板,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请法师,好,我们再请,法师不行,我们就请道士。” “随便镇长吧,反正我不能看我们田家全都死在莱芜镇,这些年,多亏镇长照顾。 不过,现在,我们还是要收拾东西离开,希望以后镇子里,不会再出什么事情。” 说完,田水生便离开了院子。 一旁的家丁,把地上的死尸放进刚刚买的棺材中,然后合伙把他们抬到了镇外安葬。 没过多久,镇子中有些家底的人,纷纷搬离了这里,而有些搬不走的,则是把家中的年轻女眷送了出去。 作为镇上福安客栈的老板孙掌柜的,本来也想搬走,奈何不忍丢掉自己经营几十年的老店。 加上镇长的强烈挽留,最终是留下了。 可是他却早在第二月发生女子死在槐树林之后,就定下了月圆前几日不留客,留客不留女的规矩。 虽然在这之后,镇长多番的请过各种法师,甚至是道士,只要宣称自己有捉鬼降妖本事的人。 不管真假,他都花费不少银子去请,可最后的结果,却与田老板在时,请的那几位一样的下场。 一时之间,莱芜镇的百姓,竟是少了将近一半,而在街上,也很难再看到女子的身影,就连上了年纪的,也是不多。 每每刚入夜,镇子的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走动,家家户户都紧闭大门。 特别是到了月圆前这几日,几乎是天还未黑,就已经看到人们三五结伴,开始收拾东西回家。 “这么说,你们镇子,还真的是闹鬼了?” 谷一阳晃着二郎腿,对于镇长所说的事情,没有半点害怕的意味,这让一旁的孙掌柜在心里,不禁为他竖起了大拇指。 “这个......” 镇长踌躇了一下,“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没有见过,可是眼下这情景,说是没有鬼,怕是也无人相信。 镇子已经死了不少的人,马上就要瞒不住了,要不是因为这里大多数百姓,都是几代就住在这里。 舍不得自己家中的两亩薄田,和老旧的房屋,你们现在看到的,怕是一座空镇了。” “话虽如此,既然你这个镇长已经保护不了莱芜镇的百姓,致使他们这么多人搬离,为何还不上报?” “谷师傅,不是我不想上报,而是这件事,说出来又有谁会信? 恐怕上封还没有派人调查,就会以失职之罪处置于我,我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怕百姓们再出什么事。 如果这件事只是单纯的杀人事件,不管是我,还是镇子的里长,早就上报了。 只要上头派人来调查,哪怕被撤职,我也无话可说。” “看来,镇长也是位难得的好官,为了百姓,劳心劳力。”九公子随意晃了晃扇子,却被谷一阳的徒弟一下子给夺走了。 “你喜欢,送你了。” 九公子十分大方,这一半天,阿保似乎都在盯着她手中的扇子。 虽然这扇子上是名人的墨宝,很值钱,但是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阿保喜欢,送给他也无妨。 可是被他拿在手中的扇子,也并没有被当做珍宝对待,而是随意的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 “虽然不能自夸我有多么的为百姓着想......” 对于两人的小动作,除了谷一阳,镇长与孙掌柜都不曾放在心上,继续道, “可是我出生在莱芜镇,长在莱芜镇,现在又是莱芜镇的镇长,说什么也能让这个镇子落败下去。” 说到这里,镇长的声音都变了,一个大老爷们,好像带着一丝哽咽, “你们是来晚了,没有看到镇子之前的景象,虽然小,但是也算繁华,大家安居乐业,生活也美满。” “是啊,短短几个月,谁能想竟然变成了这般光景。”孙掌柜摇着头,在一旁感慨。 “有意思,真有意思,没想到路过这么小的地方,竟然也会有如此有趣的事情。” 谷一阳看着九公子,“九兄弟,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此事甚是有趣。” “要看看吗?” “听兄长的。” 听两人调笑的话,镇长脸色都变了,“二位,我们不是在开玩笑,这些都是真事,他们的尸体还埋在镇外。” “可是我们都被孙掌柜往外撵,怕是停留不得。”九公子叹了口气道。 谷一阳一下子站了起来,“说的也是,那我还是赶紧替九兄弟收拾东西,我们好早些离开。” 两人依旧一问一答,丝毫没有把镇长的话放在心上。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三个条件 “二位,请留步,我那些话,都是误会!” 孙掌柜赶紧解释,虽然他在这屋中,已经对此事解释了多遍,可是这两位好像还是不满意。 “你们适可而止吧。”阿保忽然说道。 谷一阳看了他一眼,这才半正经起来,“好了,你们也不要絮絮叨叨的了,不就是捉鬼吗,老夫就帮你们了。” “谷师傅是说真的?” “镇长,既然我兄长这么说,那么自然就是真的。”九公子在一旁附和,同样看了眼阿保,嘴角似有笑意。 “虽然事情已经告诉了谷师傅,也很想谷师傅能帮帮我们镇子,但是之前为了这件事,已经死了不少的法师。 所以,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把此事的严重性,再与两位说清楚一些,如果谷师傅觉得......” “镇长,你这么啰里吧嗦的,是看不起老夫了?” 谷一阳挑眉,“老夫别的本事没有,闲来就喜欢捉几只小鬼玩玩,就冲你这些话,这闲事,我管定了。” “如此,实在是......” 镇长与孙掌柜对视一眼,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激动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谷一阳抬高了声调,看着二人,“老夫这鬼也不是白捉的。” “这是自然。” 镇长忙不迭的点头,“谷师傅的意思,我懂,原本也是应当的。 只是我们镇子本就不大,加上之前已经为此事请了过多的法师,所以钱财方面有些见短。” 看着谷一阳挑眉的表情,镇长赶紧继续道,“但是您放心,我会尽可能的多给一些。” “你懂个屁!” 谷一阳爆了粗口,这让坐在桌旁的阿保有些微皱眉头,似乎不太满意他这么不文雅。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们以为的那般恶俗?” 不知道谷一阳师傅为何会忽然生气,镇长与孙掌柜面面相觑,不过后者毕竟是做生意的。 他认为应该是镇长这番话惹恼了谷一阳,遂陪着笑脸,“谷师傅,镇长不是那个意思。 您放心,不管镇子见短不见短,这该给的辛苦钱,一定按您要求的给。” “老子要求什么了?我说,你们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 眼见谷一阳越发的生气,而两位当事人仍旧是一头雾水,还有种火上浇油的姿态,九公子在一旁笑了。 “我说镇长,我这位兄长,行走江湖,捉鬼斗妖,全凭心情和喜好。 如果他高兴的话,一文不取,也会出手,但是如果他不高兴的话,哪怕是你用千金,也请不动他分毫。 这件事我兄长既然愿意主动管,那么自然是不会问你们要银子的。 可你们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钱财,这对兄长来说,何尝不是一种侮辱,他怎会不生气。” “原来如此。” 经过九公子的提醒,镇长方才恍然大悟,世外高人就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想想刚才的那番话,如果对普通人来说,或许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对谷师傅这样的高人来说,生气就很正常了。 想到这里,他立即拱起双手,对着谷一阳作揖道, “谷师傅,实在是对不住,我等俗人,说话没有考虑周全,还望您能多多包涵。” “算了。” 谷一阳摆了摆手,好像刚才的火并不是他发的一样,“虽然老夫不收钱,但是条件也还是有的。” “谷师傅尽管说,我一定竭尽全力去办。” “听好了,老夫要说的有三点。 第一,一会儿老夫会拟一张单子,上面写着我捉鬼需要的东西,今天之内,你派人置办齐。 第二,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捉鬼结束,不管这其中老夫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有多奇怪,你不要管,不要问,还要全力的配合。 第三,也是较为重要的一点,在捉鬼结束之后,你派人去把镇子中离开的百姓,重新找回来。” “能做到吗?”谷一阳说完,看着镇长。 “谷师傅,您所说的前两点,没有问题,我一定会办到,只是这第三点......”镇长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是不愿意,”怕谷一阳再有误会,镇长连连摆手道, “镇子的百姓离开了三成之多,我也想找回来,可是天下之大,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而且,就算找到了,也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回来,相不相信镇子里的鬼已经被师傅抓到。” “你的顾虑也有几分道理,”谷一阳微微点头,这次没有因为镇长的话,而生气。 “不过依老夫所见,他们都是因为此事被迫离开自己的家园,如果你有心劝,自然会回来。 况且,既然是迫不得已的离开,想必不会离得太远,你可结合莱芜镇的里长,派人去周遭好好探寻。 这时间上,老夫不会过于限制你多久,而且镇长之前也说了,是想恢复以前镇子上大家安居乐业的样子。 老夫说的没错吧?” “谷师傅如此胸怀百姓,为我莱芜着想,实在是让我羞愧难当,也佩服万分。” 感动之余,镇长竟伸手撩起衣袍下摆,意图给谷一阳跪下。 “免了,老夫还没有捉到鬼,镇长就下这么大的礼,如果要是捉不到,你岂不是白跪了。” “我相信谷师傅。”这么些日子以来,镇长的语气第一次如此肯定。 “呵,老夫也相信自己。” 谷一阳得意的扬起头,看向阿保,后者只是看了看他,并未说话。 “咳......” 九公子假意咳嗽一声,看着镇长,又道,“镇长,从你刚才的话来说,此事是发生在每月的月圆,对吧?” “没错。” 提起这话,镇长像是又想到了之前的被害之人,内心不免有些恐慌, “死的女子皆是每月的月圆,死状及其恐怖,像是被吸干了精血,如骷髅般干枯。 而法师则不是,除了死状不同,死的时间也不对。 一般都是什么时候去槐树林捉鬼,第二日,便会被人发现死在那里,并非月圆之日。” 第二百一十二章 哥哥们 “如此说来,便更是有趣了。” 九公子看向谷一阳,嘴角微勾,“明日虽是月圆,但兄长却是男子,不知此次前去,又会遭遇什么?” “九兄弟,你是好奇,哥哥会是哪一种死法吗?” 谷一阳被九公子这样打趣,却是一点儿也不见恼怒,“说实话,哥哥我对那种死去女子的干枯状更感兴趣一些。” “谷师傅,这可不是好玩的,那些女子死的真的是惨,您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好了,别烦人了,”谷一阳不耐烦道,“你们回去吧,需要的东西等老夫拟好了,就让人给你送去。 眼下,我要与我九兄弟讨论一下明晚捉鬼的情况,你们不便多听。” “是是是......” 镇长与孙掌柜连连点头,纷纷往后退了几步,就要出去。 “且慢......” “不知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因为九公子的话,走在门边的两人停了下来,就连谷一阳看着她,都带着疑惑,“你还有什么事?” “这是人家孙掌柜的房间。”九公子凑到谷一阳耳边,小声道。 “咳......那什么......九兄弟,你不是说要请我去品尝一下你那里的茶吗,还愣什么,走啊。” 在门口两人尚未反应过来之时,面前忽然刮过一阵风,接着大门被打开,再然后,屋内已经看不到谷一阳的身影了。 “谷,谷师傅他......” “先告辞了。” 九公子对他们笑了笑,便与身后的阿保一起离开,留下目瞪口呆的镇长与孙掌柜。 “喂,你这老道士到底是谁啊,擅自闯进来不说,还偷吃我们的点心。” “什么老道士,我这明明就是法师的装扮。” “我管你什么装扮,赶紧给我放下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点心我还非吃不可了,我倒是还想看看你能怎么个不客气?” “你!” “夏夜,住手!” 几人刚走到院内,便听到夏夜愤恨的声音,春朝立即飞身上前,阻止她对屋内的人动手。 “春朝,你阻止我干什么,我......” 夏夜话还没有说完,便看到已经站在门口的九公子,在她的身边除了秋寒还跟着一个年轻人。 “这又是谁,与老道士一伙的?” “什么老道士,说了是法师,你这丫头,什么眼神?” 谷一阳不满的撇撇嘴,虽然他的口中已经塞满了夏夜为九公子做的点心。 “你还吃?”夏夜又想出手。 “夏夜,不得无礼。” 春朝低声呵斥,然后在她的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夏夜听完之后,脸色立刻就变了,从生气到震惊,再到微笑讨好,所有表情一气呵成,让身旁的几人不由得感慨。 “那,那什么,您,您尽管用,呵呵,不够我再去做,我现在去做......” 得知自己又闯祸的夏夜拉着一旁从看热闹到迷茫的冬暖,再次逃离了后院。 而春朝与秋寒,也一起出了房间,把门给他们带上。 “不好意思,这丫头被我惯坏了,让哥哥见笑了。”九公子走过来,在谷一阳的身边坐下。 “无妨,我就是好几天没吃到这么正宗的点心了。”谷一阳不在乎道。 “少吃点,别噎着。”阿保递过来一杯茶。 “嘿嘿,我就知道还是斯辰知道心疼我。”谷一阳笑嘻嘻的接过他递过来的茶,一饮而尽。 “啧啧......” 九公子在一旁砸吧着嘴,“旁边还坐着一个大活人呢,你们能不能收敛着点。” “收敛什么?我们什么也没干啊。” 谷一阳晃着二郎腿,看向她,“我说玖儿,你这主意不错,你看看刚才,那镇长与客栈掌柜,被我们说的一愣一愣的。” “文哥哥,你这装扮也是很到位的嘛,看看这脸,这胡子......”九公子伸手就要去拽他的白胡子。 “别扯,小心弄掉了,我这也是不容易啊,”谷一阳视线落在身旁坐着的阿保身上, “一般老法师或者道士,身边不都有一个年轻的小童嘛,我让斯辰扮,这家伙还老大不乐意。 非要装法师,你说他没事就搞严肃,哪有我这么灵活潇洒,是吧?” “是是是,文哥哥最是俊逸了。”对着阿保投过来的鄙视眼神,九公子忍着笑道。 “你粘着这一脸毛,也没看出哪里潇洒,再说,法师本来就是严肃的模样,你看起来像耍猴的。” 噗...... 九公子刚入口的茶直接喷了出去。 “我就在下巴粘了点白胡须,怎么就是一脸毛了,你才耍猴,装有本事的老法师,都是这个模样。” “那是你自己这么认为吧。” “我说姓佩的,你是不是又想吵架啊?”谷一阳抬腿朝着阿保坐着的凳子踹了一脚,凳子却纹丝不动。 “是。” 阿保承认的这么快,让一旁的九公子有些吃惊,这可不是哥哥的作风。 “你是不是又想赶我走?” “是。” “做梦吧你!” 对于阿保这么反常的样子,九公子意外,但是谷一阳反而很是为常,“等你死了再说。”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我听得有些云山雾罩啊。” 九公子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谷一阳摊摊手,“昨晚你不是说了你出宫之后的行踪,还破获了一个假尼姑庵吗?” “没错,你们应该没有进去投宿吧,不然早就发现了。” “没有,但是我们在那不远,应该是更近寒月城的野外,遇到了一批杀手。” “杀手?” “是啊,武功不弱,而且还显得很有组织性。” “哥哥们认为......” “不是认为,那是一定。” 阿保打断她,严肃的看着二人道,“我早就说了,这一路上危机重重,让子墨不要跟着我。 现在可好了,没有赶走他,你又从宫中跑出来,你们这样,我怎么能放心。” “你少跟我说这么多废话,你自己走,难道我们能放心?” 谷一阳瞪着他,“佩斯辰,我怎么就没有发现,你这么自私啊,是不是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第二百一十三章 要你一句话 “我就是考虑的很清楚,才会这么说。” “放屁!” 知道佩亦城不喜欢听他讲粗话,可是萧文还是忍不住说出口,“你想的什么,我清楚得很。 不管来多少人,他们从来入不得我萧公子的眼,我在乎的,你知道是什么。 你也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今天当着玖儿的面,我把话放这里,如果你想甩开我,可以。 你再说一遍,说让我离开,我萧子墨从此绝对不在你眼前出现,但是,我的能耐,你也清楚。 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会在第一时间知道。 如果你佩斯辰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能做出什么事,你也更应该明白。 现在,你说,说你佩斯辰想让我萧子墨离开,除了死别,从此不再见面,说!” “文哥哥,你别激动,”眼见萧文是生气了,佩玖兰立即扯了扯他的袖子,“哥哥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我现在不想知道他什么意思,”萧文直接抬手,扯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站起身走到门口,对着佩亦城说道, “现在,门就在这里,我只要你一句话。” “子墨,你何苦要逼我?” “我逼你?” 萧文气的又走了回来,一把扯掉佩亦城的人皮面具,拽着他的领子,“到底是谁逼谁?” “......” 佩亦城就这么被萧文拎着领子,半句话也不说。 “你这不说话,又是怎样?一直赶我走,真让你说了,却又开不了口了吗?” “子墨......” “罢了。” 萧文叹了口气,松开了佩亦城的衣领,看着一旁的佩玖兰,“玖儿,以后好好照顾他。” “文哥哥......” 看着忽然消失在原地的萧文,佩玖兰大喊,而转眼间,佩亦城也消失在她的眼前。 “公子,出了什么事?” 佩玖兰的声音并不小,守在门口不远处的春朝赶紧推开门,就只看到她一人站在屋内。 “唉,没事,吵架罢了。” “吵架?谁啊?” “少爷与萧少爷吗?”春朝与秋寒一起问道。 “算了,不提了,给。” 佩玖兰递给春朝一张纸,“这上头是此次做法事要用的东西,你去交给孙掌柜,让他们在今天给置办妥当。” “是。” “公子,少爷们真的要去给他们捉鬼?”看着春朝离去的背影,秋寒小声问道。 “自然,答应人家镇长的事情,怎么能言而无信。” “不是,我是说......” “你是说哥哥们根本不会捉鬼吗?”佩玖兰看着她道,“在我心中,哥哥们可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 “公子,您在奴婢心中,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 佩玖兰笑了笑,“你这丫头,可真是会现学现卖。” “奴婢说的是实话。”秋寒倒了杯茶递给她,“昨晚公子是因为遇到了少爷们,才没有回来的吗?” 早上出门,在街上碰见法师,公子也只来得及告诉她法师就是萧少爷,让她与春朝配合,其它的说的不多,也没有时间。 所以趁现在有时间,秋寒才想把自己的疑问解答清楚,也方便之后的继续配合。 “嗯,昨晚在镇长家,听到他们要请法师,之后,正准备离开,发现一道身影,我就跟了过去。 是文哥哥,他与哥哥早我们两日来到这里,只不过住的是这镇子中的另一家客栈。 我们刚进镇子的时候,就发现我了,昨晚也是跟着我去的镇长家,后来我们就在他们住的客栈说了一晚上的话。” “少爷们赶路的速度应该很快,怎么会在莱芜镇停留,然后与公子碰到面呢?” “与我们一样。” “因为莱芜镇的鬼事件?”秋寒有些讶异。 “没错,哥哥们到来的那一日,应该正是福来客栈不接待外客留宿的第一日。 而且整个镇子的氛围,实在是过于古怪,于是他们便暗中调查,听说了这件月圆事件。 是准备等到月圆,看看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然后再离开,没曾想我们会出现。 于是那晚,文哥哥跟着我,然后我又跟着他回了客栈,说起这件事之后,才让他们假扮法师。” “原来竟是这样。”秋寒佩服道,“少爷们果真厉害。”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哥哥,还以为怎么着也要到江南。” “那少爷们现在......”因为在屋中,秋寒只能抬头看了眼房顶。 “他们既然是为了这件事留下,自然是会回来的,不用担心。” 虽然刚才吵成那样,但是看哥哥追出去的速度,应该是没问题的。 “萧子墨,你给我站住!” 佩亦城这么一路追,竟然跟着萧文跑到了郊外,眼看着他还要往前跑,只能出声制止。 而萧文就像没听到他说的话一般,施展轻功,越过他们面前的一条小溪,落在溪水中的一块大石之上。 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溪水旁的佩亦城,冷言道,“不知少将军跟着草民做什么?” “子墨......” “请叫我萧文,萧公子也行。”萧文纠正道。 佩亦城抬头看着他,“你非要跟我这么说话吗?” “少将军,子墨是在下的字,只有亲人与朋友能称呼,您高高在上,草民贱名怎配入您之口。” “我不准你这么说!”萧文这么说话,听的佩亦城十分难受。 “那草民应该怎么说?一直以来,草民都只是草民,不配与少将军站在一起,是我逾越了。” 萧文的声音,有些苍白,就这么飘荡在空中,击打着佩亦城的心。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除了父亲与玖儿,你就是我最亲的人,我怎么想的,你比谁都清楚。 现在,为何要说这样的话来伤我......” “伤?少将军知道什么是伤?” 萧文忽然勾起了唇,明明看着像笑,却是苦涩的令人心疼, “如果你知道什么是伤,为何一次又一次的赶我走?难道我的心里不伤吗?” “我是不想看到你......” “不想看到我什么,死吗?在你眼中,我就是纸做的?如此懦弱不堪? 还是少将军认为,这天下之大,就只有你一个英雄。” 第二百一十四章 只是因为在乎 “子墨......” 佩亦城轻垂着眸,声音淡淡的, “你知道的,我并不想做什么英雄,我只是尽我所能,尽佩家所能,去做我该做的事情。” “是,你总有你的坚持,我不会再多管闲事。”萧文转过身,就要离开。 可是刚一抬手,就发现自己的袖子被人拽住,佩亦城不知何时,竟也站在了这块大石上,站在了他的跟前。 “放手。” “不放。” “我说佩斯辰,你是不是有病?” “是,只有看见你才能痊愈。” “那你就病入膏肓吧。” 萧文猛的去甩开他,可是后者竟半点未动,同样的两人,佩亦城的力气似乎比萧文要大上几分。 “你这是要逼我出手吗?” “随你喜欢。” 佩亦城前后不同的举止,让萧文恨的更是牙痒。 眼见抽不开自己的袖子,干脆出其不意的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朝着佩亦城就攻了过去。 萧文出这一招,本是想借机让佩亦城随便还上一手,便可以松开他,他好借机离开。 可是对于他忽如其来的攻击,佩亦城只轻轻侧过身子,便避了开来。 而萧文,竟不打算收回招式,让自己整个人惯性的朝前栽倒,大石本身横切面就不大,他这样眼看就要落入溪水之中。 佩亦城立即拽着他,企图把他拽回来,不想理他的萧文,宁愿掉下去也不想让他拉自己。 两人就这么来回撕扯着,扑通一声,同时掉入了大石下方的溪水之中。 寒冬天气,不管什么水源无疑都是冰凉刺骨的。 两人刚落入水中,除了溅起不小的水花之外,衣服也在迅速的被溪水侵袭,转眼间便湿了个透。 “你没事吧?” 佩亦城紧紧抱着怀中的人,在他耳边小声道,虽然他是在下方垫背的那个。 “松开。”萧文并不领情,拼命挣扎想要离开佩亦城的怀中。 “我不。”佩亦城说着更是收紧了自己的双臂。 “信不信我咬你?” “求咬。” 看着佩亦城那双比溪水还要清亮的双眸,萧文一直以来憋着的气终于爆发。 因为整个人被他禁锢在怀中,所以离他最近的,无疑就是佩亦城的肩膀,于是...... “为什么不出声?” 萧文咬过之后,轻抬起头,正对上佩亦城那双温柔的眼眸。 他刚才那一下用的力气不小,别说牙印了,咬出血都很有可能,可是佩亦城却是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如果这能让你解气的话,你咬多少次都行。”佩亦城对他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柔和的笑。 “你以为你说这话,我就会开心? 一直以来,你都想赶我走,现在我告诉你,你成功了,以后我都不会再出现。 可是当我要离开之时,你又不让我走,佩斯辰,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萧文趴在他的身上,一滴泪从眼角划过,滴落在佩亦城的胸口上,与流过自己身上冰冷的溪水不同,他能感到这是暖的。 佩亦城猛地翻过身子,使自己朝上,一只手轻轻抚上萧文的脸,“你哭了?” “没有。”萧文不自在的别过头。 “那这是什么?”佩亦城的手划过他还有些湿润的眼角。 “溪水。” “热的溪水?” “......” “对不起......” 佩亦城忽然的话,让萧文有些愣神,这句话他好像从未从佩亦城口中听到过。 应该说在萧文的印象之中,从未听他说过这句话,哪怕是对于云轩,当今的皇上。 看到萧文这呆愣的模样,佩亦城笑了。 轻轻低下头,在萧文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在他的眼角处,印下了一吻。 “你......” 这比刚才的话,更让萧子墨感到惊讶,一瞬间,那张俊脸上,便冒出了一片可疑的红晕。 “子墨,对不起......” 佩亦城把头埋在他的肩膀处,“对不起,你说得对,一直以来,是我太自私了,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 总是怕你会身处危险之中,所以想让你离开我的身边,哪怕离开你我也会痛苦。 从而没有想过你的心情,也忽略了你的本事,这一切都怪我太过在乎你,所以才会变的这么傻...... 可是,当你真的要离开我,我发现,我根本就做不到,做不到看着你离开。 就像你说的,三年前的离开,已经是我的极限。 而现在,别说三年,哪怕是三个月,三天,亦或者是三个时辰,我怕是都无法忍受。 既然你说了我是自私的,那么,你能不能允许我再自私一次,自私的把你留在我的身边......” 说到这里,佩亦城再次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萧文,“不管今后会遇到什么,我都不会放手......” “干什么?溪水太凉,受刺激了?” “......” 面对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把心中的话全部都说出来,而听到的回答却是这般,佩亦城不禁心比身上浸过的溪水都要凉。 “怎么,我才说这么一句,你就受不了了?” 萧文挑起好看的俊眉,看着佩亦城有些苍白的脸,“你也不想想,你这一路上是怎么对我的,我的心难道不比这溪水凉?” “我......” 萧文这句话佩亦城无法辩解,只能看着他,小心翼翼道,“那......” “什么?” “你的回答是......” “我......” 萧文有些好笑的看着佩亦城等待答案的忐忑表情,忽然想逗逗他,也好出出自己这么久的怨气。 “怕是不行。” “为什么?”佩亦城高声道。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前段时间,我娘给我飞鸽传书,说是给我订了一门亲事,让我回家娶亲。” “什么?!!!” 佩亦城睁大了双眼,“你同意了?” “本来是不同意的,但是......” “什么但是,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哪里还有但是,你的事情从来都是你自己做主。 我竟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竟会听从你娘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 我允许了 “原本打算拒绝,我娘也没指望我会同意,但是一路上你都在试图赶我走。 既然如此,我何不干脆就答应回去成亲,这不正是你所想要看见的吗。” “我不同意!” 佩亦城的肺简直都要气炸了,“萧子墨,你竟然敢答应,我绝不会同意的......” “谁管你同意不同意,飞鸽传书我已经回复了,今天我就走,回去后,也不用定日子了,当天就迎娶她过门。”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唔......” 唇忽然被封住,萧文睁大眼,看着佩亦城放大的俊颜,未说完的话,就这样被堵在了口中。 “你,你,你......” 好半天之后,佩亦城才放开了他,看着他脸颊上的红晕,和结结巴巴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来。 原来,这世上,竟也有可以让萧文安静下来的方法,他好像发现了些什么。 “笑什么!你这个禽兽,谁让你吻我的?” “这是印记。” 佩亦城伸手抚上萧文被他吻的有些肿的红唇,“你只能是我的,是我佩亦城一个人的。 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永远都是,所以,我决不允许你去找别人。” “神经病,我凭什么听你的?”萧文嘴硬。 “因为,我是你......”佩亦城把唇凑到萧文耳边,轻声呢喃。 “滚!”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萧文的耳朵几乎是立即般的红了起来。 “那么,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回答我了?” “回答你什么?” “我之前的问题。” “不知道你说什么。”萧子墨再次挣扎着从他身下起身。 “子墨!”佩亦城抓着他的手,“你要去哪里,我是认真的。” “我们躺在溪水中好半天了,我浑身都湿透了,你不冷吗?” “请你先回答我。” 佩亦城难得的坚持,就算萧文已经起身,他依旧坐在水中,拉着他的手。 “嗯。” “嗯什么?” “我允许了,允许你再自私一次,把我留在身边,永远。”萧文一把把他从水中拽起来,无比认真的说道。 “子墨......” 佩亦城激动的一把拉过萧文,把他再次紧紧搂在怀中,就算身上是冷的,但是此时的两颗心,却是暖的。 一刻钟之后 “你抱够了没......” “没有。” “我们还要站在水中多久,你不觉得这水很凉吗?” “不觉得。” “可是我很冷。” “你冷吗?”佩亦城立即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仔细端详着萧文的脸。 “废话,大冬天的,谁在溪水中墨迹一个时辰,都会冷的吧。” 佩亦城突然伸开了双臂。 “干什么?” “上来,我抱你。” “你怕是病的不轻。”萧文懒得理他,率先往前走着,然后逐渐离开小溪。 佩亦城赶紧跟上来,“你不是说你冷吗?” “我冷就非得让你抱?我又不是女人。” “我心疼你。” “是哦,心疼我?”萧文挑挑眉,“那刚才是谁死赖在水中不出来的?” “那还不是因为你不理我。”佩亦城显得很委屈。 “我现在也不想理你。”萧文继续往前走。 “你去哪儿?身上都是湿的,让我用内力帮你把衣服给烘干,不然着了风寒怎么办?” “我谢你了啊佩斯辰,你是不是以为,这天下间就你自己会功夫?还有......” 萧文抬起下巴朝着跟前的某一处努了努,“费那个劲做什么,烧个火把衣服烤干不就行了。” 佩亦城这才发现,离小溪不远的地方,在杂草的半掩盖下,这里竟还有一个不大的山洞。 “进去看看?” “嗯。” “我身上的火折子湿了,拿你的来用用。” 刚进入洞中,佩亦城就去衣服内掏火折子,拿出来后才发现,因为刚才在溪水中的浸泡,火折子已经湿了。 “你的是湿的,难道我的就是干的?” 萧文朝着他翻了个白眼,“你这会儿的脑子,到底丢在哪里了?” “......” 往前走了没两步,两人竟然发现山洞旁边的墙壁上,挂着还未点燃的火把。 而在火把的旁边,两块凹进去的岩石缝隙中,萧文还找到了一个火折子。 “看来,这里并不是荒芜的。” 佩亦城看到他抽出火折子,从墙壁上把火把拿下,就着点燃,对着四处照了照。 “这可真是有趣了。” 萧文继续往前走,“在这样一个如此小的镇子,郊外的槐树林还闹着鬼。 而我们在这里偏僻的山洞中,竟然发现了有人为的痕迹,真是有趣的紧。” “说不定有什么未知的危险,你小心点。”跟着他身后的佩亦城,时刻警醒着。 “有少将军在,哪怕是见了鬼,我们也能把它捉来玩玩。” 可是当两人把山洞转变了之后,竟什么也没有发现,而且这个山洞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整个绕完,再出来,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 “嘿,什么都没有吗?” 萧文随意的坐在里头的一块石头上,这里不大,而且在他们身后的那块石壁上方,还往里透着亮光。 这样一来,整个山洞就算没有火把,也能看的清楚。 佩亦城把两人周围的枯木和杂草聚集在萧文坐着的附近,然后用火把点燃,一时之间,山洞内更是亮堂堂的。 “脱。” “什么?” 萧文伸出双手,立即护住自己的胸前,大惊失色,一副良家妇女遭遇色狼的模样, “你这个禽兽,我已经有夫人了,你要对我做什么?我死也不会从了你的。” “别耍宝了,赶紧脱下来,我给你烤一烤,还是说......”佩亦城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来回转, “要我帮你......”脱字还没说完,俊脸上就被什么东西给遮盖住了。 抬手拿下萧文的外袍,佩亦城把它搭在临时在火旁边搭好的架子上,然后自己也开始宽衣解带。 萧文抬眸看着眼前光着上身的佩亦城,精壮的身躯,结实的肌肉,完美的身材线条…… 第二百一十六章 发现 就这么看着,萧文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不禁暗骂自己的没出息,明明他有的自己也有。 只能赶紧说话,岔开自己的思绪,不让他发现自己的窘迫,“你个暴露狂,有必要脱得这么光吗?” “我只是脱了上衣而已啊,”佩亦城显得很是疑惑,“不脱怎么烤干,里头的中衣也都湿掉了。” “你不会用内力烘干?” “可刚才不是你说让用火烤的吗?” “......” “还是说......” 佩亦城慢慢向萧文走过来,朝他倾过身子,拉近两人的距离,“你难道对我有什么想法?” “做梦吧你!” 受不了佩亦城离自己这么近,近的连呼吸都听得见,萧文伸手打算推开他。 可是刚碰到他的胸膛,手就像被蝎子蛰了似的,立即缩了回来,人也站了起来。 “怎么了?”佩亦城看着他这么奇怪的反应,好笑的问道。 “没,没什么。”萧文赶紧把眼神转向别处,使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尴尬。 “没什么是什么?” “......” “怎么不说话?” 看着萧文好像发愣一般,盯着他左侧的一面墙壁,一动也不动,佩亦城跟着看过去, “发现了?” “好像,先看看再说。” 萧文朝着墙壁走过去,然后在一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的石壁前停下。 伸手朝着上面一块颜色比周围略微暗了两分的石块上,轻轻按压了一下,轰隆一声,面前的墙壁便开始向上移动。 “等等......” 萧文正准备进去,佩亦城忽然从身后喊住他,接着便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个火把,“我先进去。” “好。” 福来客栈 “公子,少爷们还没有回来?” 夏夜坐在桌边,看着满桌子花哨的点心,叹了口气,“您说萧少爷吃了这些点心,会不会原谅奴婢之前的莽撞啊。” “如果他能吃完的话,大概就能原谅你了。”秋寒在一旁取笑,这一大桌子,谁能吃得完。 “公子,镇长与孙掌柜已经把东西准备妥当,东西现在放在前厅,刚派人来问,要不要给我们送过来?” 春朝从外头走进来,对着坐在窗边的佩玖兰说道。 “天黑了。”佩玖兰抬头看着窗外的夜色。 “是啊,半个时辰前,街上的小贩都开始陆续收拾东西回去了,眼下街上大约已经没什么人了。” “都是被这鬼给闹的,人心惶惶,要不是为了生存,我看白天也没人愿意出来。” 本来是怕鬼的夏夜,经过佩玖兰失踪一夜,和两位少爷忽然的出现,胆子明显大了起来。 对于这鬼也不惧怕了,就想着等月圆少爷们可以把它给抓住。 春朝有些担心,“公子,明晚就是月圆了,可是两位公子到现在还没有露面。” “看来哥哥这次要费点心力了。” 佩玖兰笑笑,“你跟孙掌柜的说,东西就抬到我们后院空着的房间就可以。” “是。” “公子,您说,这里真的有鬼吗?” “是啊,我们夏夜这么漂亮,小心点,别被鬼捉了去。”冬暖朝着她伸出双手,张牙舞爪。 “你少在这恶心人,我已经不怕鬼了,这次少爷捉鬼,我也要跟着去。”夏夜拍着胸脯保证。 第二日 一上午时间,九公子一行人都没有离开过后院,早饭什么的,也是他的婢女来前厅端走的。 可是到了下午,孙掌柜就坐不住了,今日就是月圆,昨天法师离开了之后,也一直没有再露面。 眼下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没有人知道。 “老孙,怎么样?” 镇长跟着狗蛋进屋,就看见孙掌柜在原地来回的踱着步,有些焦躁。 “不知道。” 孙掌柜张罗着请他坐到上座,然后自己在下首坐下,“昨天把置办好的东西给他们送到后院之后,就没有消息了。” “谷师傅呢?” “没有看见。” “今日是月圆,看看他们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也好早些做准备。”镇长这会儿前来,也正是因为如此。 孙掌柜有些颓丧,“我刚才派人去了,到了后院就被拦了回来。” “拦了下来?” “是,说是谷师傅他们在商讨晚上捉鬼的事情,暂时没有时间见我,有事情会通知我们的。” “谷师傅是世外高人,那个公子我看也大有来头,他们既然不让打扰,那就算了。”镇长倒是想的很开。 “可是,我这心里头总有些不踏实。” “怎么着,我这镇长都不着急,你这一个客栈掌柜的,倒是关心起百姓来了。” “镇长,这事情见多了,总是会怕的,虽然知道谷师傅本领高强,可是事到跟前,总还有些担忧。 而且,你看看那个公子,身边跟着好几个年轻女子,都住在这里,万一......那我以后这店也不用开了。” “老孙,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 听孙掌柜的这么一说,镇长板起了脸,“到底是这人命重要,还是你这店重要?” “肯定是人命重要,可是这店,也是我的命啊。” “你......” 这客栈对于孙掌柜而言,有多重要,镇长心里也是有数的,不然当初他也不会为此而留下。 只能叹了口气,“我相信谷师傅,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掌柜的,”小麦忽然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喜悦。 “后院有消息了?” “嗯,那位公子让婢女给小的传话,请掌柜的与镇长一同前去后院。” “他们怎么知道镇长来了?“孙掌柜看了镇长一眼,又转向小麦,“你告诉他们的?” “没有,”小麦摇摇头,“小的听从掌柜的吩咐,一直守在后院,看他们有什么吩咐,也好尽快通知您。” “那是狗蛋?” “我一直在后院,就没有看见狗蛋,除了院里的人,后院没有人去过。” “老孙啊,看见没,人家是有真本事的。” 镇长捋了捋自己的一撮小胡子,迈开步子跟着小麦出去,孙掌柜也抬脚跟上。 第二百一十七章 谷师傅 “我说公子,为什么不让我当那个法师的徒弟啊?”夏夜在一旁有些不满的抱怨着。 “当然是因为你不像。”冬暖此时正在往自己脸上贴人皮面具。 “拉倒吧,少爷们不在,我们谁也别说谁。” “夏夜,你少说两句,一会儿孙掌柜的与镇长来,听见你的话怎么办?”春朝站在门口,看着院外。 “可是我也想跟着一起去捉鬼。” “怕鬼的还嚷嚷着要去捉鬼?”‘谷一阳’从镜子前转过身,看着几人,甩了甩手中的拂尘。 “公子,奴婢都说不怕鬼了。”夏夜赶紧出声辩解。 “等你见到以后,再跟我说,也许我会信。” “公子,法师手中也有佛尘吗?”冬暖从镜子中看到她手中的拂尘,有些疑惑。 “道士手中都有,法师也拿一把,又有什么奇怪。” 佩玖兰说着,又甩了几下,原来每次看李尚荣把手中的佛尘甩来甩去是这么个感觉,挺有趣的。 “公子,您真的要装扮萧少爷的法师吗?” 秋寒帮她理着身上的黄袍,“您和冬暖的身高与他们差的多啊。” “对啊,我也想问。”冬暖已经装扮好,除了个头上的一些差异,可谓是与佩亦城扮演的徒弟小童一般模样。 “脸都能变,何况是身高呢。”佩玖兰神秘的笑了笑,对着夏夜道,“我让你做的鞋子呢?” “在这里。” 夏夜弯下腰,从桌子下方拽出来一个不小的锦盒,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打开,里面是两双靴子。 取出一双靴子递给佩玖兰,夏夜可怜巴巴道,“公子,真的不能让奴婢扮演吗,奴婢演的可像了。” “对啊,你见到鬼,跑的也可快了。” 冬暖从里头拿出另一双套在脚上,才站起来,就发现自己竟比夏夜高了不少。 “这鞋子中垫东西了啊。” “那肯定是,不然你能这么高吗?” 夏夜扁着嘴,“我可是做了大半夜,虽然你看着高了不少,不过要跟少爷的个子比,还是不够。 但是公子说,再加的话,就显得很假,像是踩高跷了,所以只加了几层。” “没错,这样就够了。” 佩玖兰穿上后,在地上走了几步,“他们也就是见过哥哥们一次,不会过多的注意,我们这样已经足够了。” “公子,您不是说少爷们会回来的吗?”春朝依旧站在门口。 “回来是一定的,不过看样子要耽搁了,谁让哥哥又惹文哥哥生气。 为了防止我们的计划延误,先顶上再说,不过这扮法师还挺有意思的。” 佩玖兰又捋了捋下巴上的白胡须,这一直扮俊俏的公子,这老家伙还是头一次。 “可万一到晚上,他们都还没有回来,那我们怎么办?”冬暖有些担忧,她可不会捉鬼啊。 “山高自有客行路,水深自有渡船人,急什么,就算哥哥们来不及回来,本公子也能搞定。” “嘘,别说话了,镇长与孙掌柜的来了。”春朝看着不远处走过来的身影,出声提醒。 “谷师傅,您受累了。” 镇长与孙掌柜刚走到门口,便都拱起了手,对里头坐着的‘谷一阳’说道。 ‘谷一阳’挥了两下佛尘,“镇长客气了,老夫还没开始,也就算不得劳累。” “本来不该打扰谷师傅讨论捉鬼事宜,可眼看今天就是月圆了,不知谷师傅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镇长还真是对百姓负责,莱芜镇的百姓有您这样的镇长,真是好福气。” “谷师傅说笑了,”镇长站在‘谷一阳’的跟前,也不坐,笑得很是客气, “再怎么负责,也不会捉鬼,挽救不了已经死去的百姓。” “做人何必强加给自己这些,人都是平凡的,你若是真会捉鬼,不见得就是这里的镇长了。 为今之计,只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谷师傅说的是......对了,今日怎么不曾见到那位公子?” ‘谷一阳’随意捋了捋胡须,“我九兄弟自有他的事情。”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镇长点点头。 “不知谷师傅准备的怎么样了?” 为人处世,有些客套话不得不说,孙掌柜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深知其中的道理。 可是自己心中也是揣着担忧,所以看镇长说的差不多,便赶紧提出自己的疑问。 “不知孙掌柜所说的准备,指的是什么?” ‘谷一阳’挑起眉头看向他,“你是不相信老夫?” “谷师傅千万不要误会,我也就是说的镇长的意思,看谷师傅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您要的东西,我们已经准备妥当,不知接下来,又该如何?” “孙掌柜的,还记得昨日老夫所言吗?” 孙掌柜赶紧点头,“谷师傅所言,自当铭记。” “记得就好,现在你们按照我这张图,把上面画的东西全部摆放在莱芜镇与镇外交接的那个路口处。” ‘谷一阳’说着,便递过去一张纸,镇长赶紧接过去,孙掌柜的也慌忙凑过脑袋去看。 纸上画的像是他们常见的法师做法的那种场景,而摆放的东西,也都是昨天他们按照要求置办的。 所以这个任务,对他们来说,很是容易。 “为什么要摆到镇外的路口?”孙掌柜又问。 “刚才孙掌柜不是还说,记得老夫的话,怎么一转眼,便又忘记了。”‘谷一阳’瞪着眼,有些生气。 “谷师傅,实在是抱歉,”孙掌柜赶紧拱手道,“这话顺口就溜出来了,并非有意。” “记住老夫的话,我做什么事,你们都不必问,只需要按照要求去办就可以。 这些东西摆放好以后,让人看着,不要让外人接近,时辰到了,老夫自会前去。 还有,一会儿你们通知镇上的百姓,今天晚上,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这个谷师傅尽管放心,现在镇上的百姓,不用您说,不到夜黑都已经没人出来了。 更别说今夜便是月圆,恐怕是您叫也休想叫他们出来。” “如此,那就最好也不过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法事 佩玖兰一行人在申时过半的时候,开始向摆放做法事道具的路口走来,原本以为没什么人,却不曾想,周围竟是围满了老百姓。 远远的看到黑压压的人群,夏夜不禁感慨道,“我的天,来这里两日,终于知道这个镇子不是死的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百姓围在这里?”春朝显得有些讶异。 这个时辰,应该是镇里的百姓开始收工回家,路上基本已经没什么行人才是,怎么会比白天还要多。 有些人身上挑着担子,可是看出来是摆摊的商贩,可是还有一些,很明显就是普通的百姓。 “不急,看看就知道了。”佩玖兰甩了甩手中的佛尘,面带微笑。 秋寒朝着人群中望去,“公子,镇长与孙掌柜的都在,还有一个,是这里的里长。” “嗯,我们过去。” 看到她们走过来,守在法器一旁的镇长连忙大叫,“谷师傅,在这里。” 随即便开始让人把周围围观的百姓驱散开,给她们让出一条道。 不过百姓们也都很长眼色,见镇长朝身后招手大喊,纷纷转过身,看到身穿黄袍的法师一行人,便自动朝旁边让开。 待几人穿过人群,来到桌案前,镇长有些兴奋,“谷师傅,东西都准备好了。” 佩玖兰抬眸看了他一眼,有种看傻瓜的表情,“镇长已经派人通知过老夫了。” “是是是,通知了通知了,不然谷师傅怎么会过来。”镇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 “镇长是不是过于激动了?” “让谷师傅见笑了,主要是今天看到这么多的百姓,一时之间,有些......” “老夫也想问问镇长,”佩玖兰看着依旧围着他们的百姓, “再过半个时辰,天就会黑,为什么百姓全围在这里?老夫之前不是交代了,不准他们出门吗?” “谷师傅,要不就说您名气大。” 一旁的里长听到两人说话,听语气谷师傅似乎有些生气,赶紧窜过来,谄媚道, “百姓们以往这时,本应该收拾东西回家,紧闭家门,可是听说谷师傅的大名后,纷纷想来见识一下。 您也知道,这些日子,他们都被吓怕了,难得相信有您这么厉害的法师,可以为大家捉鬼。” “是啊,”孙掌柜也在一旁配合,“谷师傅尽管放心,您做完法事后,就是让他们继续待,他们恐怕也不敢。” 佩玖兰上下打量了一番里长,“你又是谁?” “不好意思,竟然忘了做介绍,”镇长往旁边略微让了让, “这位便是我们镇子的里长,最近一直在忙之前的案子,所以没有来得及露面。” “原来是里长。” “不好意思,一直忙于政务,没能早来与谷师傅见礼。”里长拱了拱手。 “无所谓,老夫也没那么多时间,既然如此,那就......” 佩玖兰扫了一眼看热闹的百姓,然后对着自己的‘徒弟阿保’道,“准备开始。” “是。”冬暖立即点头。 见谷师傅走到桌案后站定,镇长几人赶紧往后退了好几步,生怕妨碍到他。 而跟着的其余几个姑娘,也往后退了一些,视线却一直落在中间的人身上。 冬暖弯下腰,从堆着的一堆法器中,拿出一沓黄纸,在空中一挥,瞬间黄纸便被点燃。 接着便把点燃的一沓黄纸整个朝佩玖兰的头上撒去。 “谷师傅,小心。”身后的几人慌忙出声提醒。 可是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烧着的黄纸虽然扔在了谷师傅的上空,但是往下落地的时候。 好像长着一双眼睛,纷纷避开了谷师傅,在他的脚边缓缓落地,连那张桌案上方,也不曾落下一张。 “果真厉害。”镇长赞道。 “切勿多言。”春朝在桌案的另一头出声提醒。 镇长闻言,立即禁了声。 此时的谷师傅已经开始做法,从桌案上拿起一柄木头雕刻的长剑,看样子,应该是桃木剑。 接过徒弟递过来的一杯水,众人本以为他会喝下去。 然后像其他他们见识过的法师一样,一口喷在剑锋上,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他先把手上的桃木剑整个竖在了桌案上,接着把手中的‘水’从剑尖处完全倒了进去。 剑身逐渐变深了颜色,倒进去的水好像完全被吸收,一点也没有洒落出来。 可是站在前头的百姓,却没有从剑尖处看到有什么小孔,好像这一碗水,就这么喂进了桃木剑中。 然后又从桌案上摆放的那一摞黄纸中,随意拿起一张,再次挥手给点燃,对着桃木剑就点了起来。 明明才被水浸泡过的,已经变了颜色的桃木剑,几乎是立即就着了起来。 火势并不大,就像火把一样,只是火把一直燃着上头带着油毡的地方,油毡没有,它便会熄灭。 可是这柄被谷师傅点燃的湿了的桃木剑,却是以稳定的火势,逐渐开始往下蔓延。 而谷师傅也并没有闲着,拎起着火的剑,绕过桌案来到前头,看热闹的人,又赶紧往后退了好几步。 先是拿着剑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大家看不懂,接着又迅速的开始往面前的地上画着什么。 等着火的桃木剑缓缓燃烧,直到快要燃尽,烧到谷师傅的手,他才慢慢停下,而在众人的眼前,则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符咒。 这个咒他们自然不会画,但是却见过,那就是一般法师拿来捉鬼的黄纸上所画的捉鬼符,只是这个咒却是看起来更加复杂。 一时之间,众人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想与身边的人咬耳几句,又怕错过谷师傅其他的动作,只能忍着继续观看。 而在桌案后侧,同样站着看热闹的夏夜几人,则是睁大了双眼,满是敬佩的看着自家公子。 她们好像还从来没有见过公子做法事,本以为少爷们不回来,这场法事就不太好做,毕竟开始装扮法师的是他们。 可是看公子刚才的这一番作为,让她们有种公子本身可能就会做法事捉鬼的错觉。 第二百一十九章 法事完毕 符咒已经在桌案前的地面上画好,而谷师傅手中的桃木剑则完全不见踪影。 接着他又转回到了桌案之后,打开桌案左角处摆放的一个黑色小木盒,从中抓出一把不知是什么东西。 直接挥出手,朝着桌案前刚画好的符咒上撒去。 手中的东西脱离了他的掌心,大家在恍然间才勉强看到飘出来的是一些暗红色粉末。 虽然周围时不时会刮起一阵阵寒风,不大,但是席卷力是有的,不少人的衣服会随着刮起又落下。 但是谷师傅撒出来的这些粉末则像是感觉不到寒风一样,直接顺着他挥出来的方向完全落地。 “快看!”人群前方有人惊讶道。 身后的人跟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本被谷师傅用燃烧桃木剑画出的符咒,此时竟然完全呈现朱红色。 而在这符咒的四周并没有任何多余的粉末,整个符咒就这么忽然间变了颜色。 “符咒变了颜色......”有人跟着小声喊道。 “禁言!”谷师傅的徒弟阿保在桌案旁低斥。 喊话的人立即捂着自己的嘴巴,好像做错事一般,再也不敢开口。 此时的谷师傅再次挑起桌案上的黄纸,只不过手中已经不再是桃木剑,而是用红色丝线穿贯的一排铜钱剑。 铜钱剑又名金钱剑,传说是用一百零八枚铜板穿贯加持,持此剑的法师便可以用它捉鬼降妖。 谷师傅手中的,正是此物。 这时在场的所有百姓,眼睛几乎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黄纸已经被挑起,这个时候并没有像刚才一样点燃,然后烧了剑身什么的。 只是继续朝着画着朱红色符咒的地方落去,在脱离铜钱剑,掉落在半空的时候,却忽然燃起。 接着在空中打了个旋,便缓慢的落在了符咒的正中间。 然后‘烘’的一下,整个符咒开始着火,慢慢窜起的火焰,折射出人们惊恐的表情。 而在这个时候,谷师傅已经闭上了眼睛,拿着铜钱剑在桌案前慢慢挥舞。 他的徒弟,手中则拿起了一个麻包,从桌案旁走出,围着整个法事场地,包括还在燃烧的符咒,开始绕圈。 在他绕过的身后,细细的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迹,原来麻袋的一角被故意弄开了一个口子。 从口子中撒出来的,是白色的糯米,经过阿保围着场地转完回到原来的位置,白色的糯米也跟着撒了一圈。 把所有有关法事的东西,不管是桌案,法器,亦或者是谷师傅本人,全部圈了起来。 与此同时,谷师傅忽然睁开了眼睛,一双漆黑的双眸,格外的闪亮。 手中的铜钱剑被他一把甩开,丢在了燃烧着的符咒之中,就那么立在了里头,并没有倒下。 右手则猛的拍了一下桌案,在桌案左下角放着的铜铃经过震动,跳动了起来,直接落在了他的左手上。 接着,铜铃便在他的手中被摇晃了起来,‘铃...铃...铃铃铃...铃铃......” 像是有节奏般的,一下又一下,不疾不徐,不缓不慢,像是能敲在人们的心上,抚平那里的一丝丝恐惧。 摇铃的动作应该算是谷师傅这么多怪异招式中,用时最长的,足足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 突然之间,铜铃被扣在了桌案上,铃声戛然而止。 面前燃烧的符咒之火,在铃声停止的一刻,同时熄灭,‘吧嗒’一声,铜钱剑也应声落在地上。 原本沉寂在谷师傅手中铜铃声的百姓们,纷纷醒悟了开来,看到眼前的一幕,有些愣神。 “镇长…镇长......镇长!”阿保朝着不远处的镇长喊道。 “嗯?” 镇长在他喊了好几声之后,才逐渐反应过来,立即小跑到阿保的跟前,“小师傅有什么吩咐?” “师傅的法事已经做完。” “做完了?” “嗯。” “那......” 镇长拿不准他们是什么意思,也不敢随意开口,谷师傅刚才所做的一切,还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镇长。” 这次出声的是‘谷一阳’,语气依旧与之前一般,不见丝毫疲惫。 “谷师傅。”镇长赶紧来到桌案前,对着他拱手。 “老夫法事已经做完......” ‘谷一阳’刚开口,镇长就急忙接着话茬道,“谷师傅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 他对谷一阳佩服的简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他们镇子因为此事不知道请了多少法师与道士。 但是谷师傅刚才的那一场法事,却是镇长见过的最厉害的。 ‘谷一阳’的视线落在镇长的身上,“镇长是不是该让百姓们回去了,这天色......可不早了。” 经过‘谷一阳’的提醒,镇长这才发现,一场法事做下来,天色已经变得有些昏暗,马上就要黑了。 而在一旁围观的百姓,也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因为镇长发现,在场的人没有哪些因为天色慌忙离去的,都与他一样,对谷师傅做的这一法事看的目瞪口呆。 “是是是,因为谷师傅太厉害,我等只顾看您做法事,都忘了时辰。” 镇长连连点头,然后转过身,面向下头的人群,高声喊道, “百姓们,你们也看到了,在场做法事的,就是此次本镇请来的有名的捉鬼大师,人称‘鬼阴阳’的谷一阳谷师傅。 现在法事已经做完,天色也黑了,谷师傅还要去槐树林捉鬼。 为了保证大家伙的安全,谷师傅请大家先行离去,回到家中,紧闭房门,直到明日天亮。” “谷师傅真的能帮我们捉到鬼吗?” 听到镇长所言,百姓们没有急着离开,因为看过谷师傅的法事,他们心中似乎燃起了希望。 “大家放心,谷师傅的本事,你们也见识到了,我相信谷师傅,希望你们也能相信。” “我们想听谷师傅亲自说。”人群中有人喊道。 “对,我们想听谷师傅亲自告诉我们。” “这......” 镇长似乎有些无奈,转过身子看向‘谷一阳’,“谷师傅,要不您就跟大家伙说几句?” 第二百二十章 槐树林 “说什么?” ‘谷一阳’挑起了白色的眉毛,傲然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难道你们还有本事跟着老夫去槐树林?” “谷师傅,大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求个心安。”镇长赶紧打圆场。 “心安?” ‘谷一阳’呵呵笑了两声,“什么叫心安,捉住鬼自然就心安,不然说什么,都只是废话。” “谷师傅......” “好了,老夫没有功夫在这里耗时间,你们都是莱芜镇的百姓,这鬼怪什么时候出来,想必比老夫清楚。 如果想浪费时间,听这些虚妄的东西,那么,老夫配合一下,也没什么不可以,只是这天色......” ‘谷一阳’抬头看了看已经挂在天上的月亮,“这月亮都出来了,鬼怪还会远吗?” 听他这么一说,人们总算记起了今晚是多么可怕的一夜,纷纷开始匆忙的往家中奔。 转眼之间,法事场地,已经只剩寥寥不多的几人。 镇长,里长,包括一直没有离开的孙掌柜,三人一起上前,拱起手道,“希望谷师傅能捉到鬼,还我们莱芜镇一个安宁。” ‘谷一阳’没有回答他们,只是转过身,拿着桌案上那柄铜钱剑,然后迈开了脚步,“我们走。” “是。” ‘阿保’几人,纷纷跟上。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里长有些担心,“镇长,您说谷师傅真的能......” 镇长看着已经空荡荡的路口叹道,“眼下,我们只能相信谷师傅。 还有,你让人把这些东西抬回老孙的客栈中去,我们在那里等消息。” “嗯。” 槐树的‘槐’,之所以用木和鬼组字,是因为传说中槐树乃木中之鬼,它的阴气很重,容易招鬼附身。 所以但凡有点迷信的人,是不会在自己房屋周围,种槐树的。 而莱芜镇郊外的这片槐树林,并不是镇中的百姓所植种,原本只是一些野生的,因为不在镇中,又偏远,并没有人在意。 久而久之,竟然让它逐渐越来越多,连成一片,生长在莱芜镇与隔壁村的一条不宽的小路旁。 人们虽经常从这条小路上行走,却很少去往里头的槐树林,因为这里白天看起来,也是阴森森的。 加上自从发生了月圆死人事件,更是无人敢踏足这里,久而久之,竟成了半禁地的模样。 可是在此时,夜黑人静,连虫鸣都没有的时刻,槐树林外,竟有几个身影,带着些微光亮,缓缓朝里行走。 “公,公子,这里看起来,有些黑啊......” 夏夜拽着一副小道童打扮的冬暖,一步一瑟缩,对眼前的一切,有些害怕。 “我这不是提着灯笼吗?” 冬暖举起右手上的灯笼,对着夏夜照了照,“我们夏女侠不是说不怕鬼了吗?” “我,我没说怕鬼啊。”夏夜撞着胆子说。 佩玖兰与春朝秋寒走在后头,秋寒手中也提着一盏灯笼,所以她们周围的场景,还是能看到一些。 听到夏夜的话,佩玖兰不禁有些好笑,“之前是谁告诉本公子已经不怕鬼,还要扮演‘鬼阴阳’徒弟来着?” “公子,奴婢是说帮您做法事,”夏夜警惕的看着四周, “您不知道,您做法事的样子,看起来真是好厉害,就像您原本就是法师一般。” “本公子做什么不厉害?” “公子,我们连法事都做完了,都不见两位少爷,他们会不会出什么事?”冬暖有些担心的问道。 “能伤到哥哥们的人,本公子还没有见过,不必担心,没有出现,大约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佩玖兰不感到担心,反而是有些奇怪。 哥哥们的本事她清楚得很,就算早上文哥哥生气离开,哥哥去追,也不可能追了一天而不给自己消息。 “公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秋寒提着灯笼朝着周围扫过去,视线触及之处,除了黑压压的槐树林就是杂草,别无它物。 “捉鬼,不然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可是......这里真的有些吓人......阴森森的,他们干什么要种这么多槐树?” “听店小二说,这些槐树是野生的,不是莱芜镇的人种的。” 春朝有些落后于几人,在后面四下观察,“不过这里真的是过于安静了。” “没事,一会儿遇到鬼你们先跑,本公子垫后。”佩玖兰笑道。 “那怎么行?!” 夏夜一听,不乐意了,立马松开了冬暖的胳膊,伸开双臂,挡在佩玖兰前头。 “公子,奴婢保护......啊啊啊......” 夏夜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她的头上,吓得她啊啊大叫,原地乱窜。 “喂喂喂,夏夜,你停下。” 几人看着夏夜原地表演了半天,佩玖兰更像是看热闹般,只是笑也不说话。 冬暖忍不住,一把拽过她,然后从她头上拿下来一个东西,另一只手把拎着的灯笼举过去。 透过灯笼的光亮,可以看到,躺在冬暖手心的,是一小截枯木梗。 “呵呵呵呵呵......” 夏夜有些尴尬的笑着,“我就是忽然间脖子有点痒。”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抓痒的。”冬暖鄙视道。 “......” “嘘......” 佩玖兰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几个人在黑暗中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纷纷闭上了嘴巴。 再次抬头看向夜空,天色深黑,月亮却是又圆又亮,高高挂在头顶上方,在槐树林中投下一方光影。 而佩玖兰几人,刚好站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周围寒风肆虐,吹动着枯枝乱叶哗哗作响,前方一片漆黑,诡异万分。 哇...哇...... 此时的槐树林,却忽然传出乌鸦的叫声,粗劣嘶哑,让人感到有些瘆人。 并且声音离她们很近,好像就在四周。 因为乌鸦本身是黑色的,槐树林也是黑漆漆的,按照正常人的视力,根本看不到它们隐藏在槐树林的踪迹。 不过眼下几人并不同于普通人,都带着上好的武功,分明看到了周遭树枝上蹲着的不少黑压压的乌鸦。 第二百二十一章 红叶 “这位朋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佩玖兰一手执铜钱剑,一手双指随意划过剑身,漫不经心道。 “呵,没想到今日所来,竟是个中高手,不枉我特意等候多时。” 伴随着声响,一个红色身影脚踏枝叶,落在佩玖兰几人的视线之中,确切的说,是落在了她们面前的那道月光下。 透过月光的照耀,可以清楚看到来人的样貌。 一头白发并未束起,就这么随风飘扬,白皙的脸在月光下更显苍白。 特别是他身上的那一套耀眼的红色衣袍,搭配着一头白色长发,显得有些妖娆。 “你是人妖吗?”佩玖兰问道。 “什么人妖?”来人不明白。 “就是不男不女。” 佩玖兰好心解释,“听阁下的声音,明明是个男人,怎么看样貌,却是个女人。” “混蛋,老子是男的,你这么说,是因为妒忌老子的美貌。” 男子上下打量着佩玖兰,有些不屑道,“年纪一大把的老头子,没有几年好蹦跶了,所以才来送死吗?” “可不是,你可尽快成全老夫吧,人妖。” “混蛋,都说了老子是男人。”男子有些暴跳如雷。 “老夫又不知道你叫什么,不叫你人妖叫什么?” “听好了老家伙,”男子轻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傲慢道,“我叫红叶。” “什么?”佩玖兰一手放在耳朵旁,又问了一遍。 “红叶!你刚才耳朵不是还管用的很吗?” “上了年纪的人,难免有些耳朵失聪的时候,这名字很霸气。” “知道就好,老家伙,你是叫什么谷一阳吧?” “老夫已经如此出名了吗?”佩玖兰捋了把下巴的白色胡须,很是得意的模样。 “哼,出不出名不重要,反正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而你身边的那几位姑娘......” 红叶笑的很是狂妄,“就要变成我的美餐,真是意外的收获,今日竟能一下遇见这么多。” “等等!”佩玖兰伸出铜钱剑,阻挡了红叶准备伸出的手,抵在了他的胸口处。 “你该不会傻到认为,这用红线串在一起的破铜钱,对我有用吧?”红叶用看脑残的表情,看着佩玖兰抵在他胸口的铜钱剑。 “不不不,”佩玖兰摇摇头,否认道,“老夫只是不想你太靠近,你身上血腥味太大,老夫不喜欢。” “呵,老家伙的鼻子倒是灵得很。” “我说红叶,竟然老夫早晚都要死在你手中,不如让老夫死前做个明白鬼,如何?” 红叶抬头看了看月色,时间不多了,再次对他伸出了手,“没那么多时间跟你浪费,不明白的下去问阎王吧。” “等等!” “你又想干什么?” 看着又挡在自己胳膊上的铜钱剑,红叶的一张白脸都快气绿了,可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剑上带着一股力量,让他移不开。 “看来,这几个月的事情,都是你做的,与鬼怪无关。” “是又如何?” “你准备怎么杀了老夫?” “想必你已经见过死去的那些个蠢货了。” “你是不是傻,他们死了那么久,老夫怎么见?”佩玖兰毫不掩饰的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等你死了自然就知道了。” “那不行,听你这意思,肯定与她们的死法不同,”佩玖兰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夏夜几人,“老夫要与她们一样。” 红叶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话又事逼的人,“我不要男的,何况你这么老的。 只要年轻未成亲的女子,而且是要一点点活活吸干她们的血,这种死法你竟然还抢,你这老家伙是不是有病?” “人活着总要有点追求,你这种只会吸人血的蝙蝠精懂什么?” 月亮在两人的废话中,忽然被云遮住了,只剩冬暖和秋寒手中灯笼的那一点儿微弱的光。 “你这个老不死的,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了!” 这次的红叶不再客气,用没有被铜钱剑阻挡的那只手朝着佩玖兰就攻了过去。 “公,谷师傅......”夏夜撸起袖子就要上前,被春朝一把拽了回来。 “你干什么拽我,没发现那个不男不女的很厉害吗?” “谷师傅能应对,我们且在旁边看着就好。” “可是......” 夏夜话还没有说完,槐树林中,忽然出现另一个身影,直接阻在了佩玖兰跟前, “这么好玩的事,本公子怎么能错过,玖儿,你去一边歇着。” “人家还没打呢......” “你把法事都替哥哥玩了,哥哥玩玩这个血虫子怎么了?” 红叶听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还是老家伙的撒娇对话,恶心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又来一个,还是高手,没关系,今天就让我一起解决了你们。” “切,你个老吸血虫,今天就让本公子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说话间,两人已经在空中打斗起来,佩玖兰只能委屈的叹了口气,退到了后头。 看到同样与几个婢女站在一起的佩亦城,佩玖兰委屈的扁扁嘴,走上前去,“哥哥......” “乖。” 佩亦城摸了摸佩玖兰的头,虽然她现在是老家伙的模样,可一点儿也不影响佩亦城对她的宠爱。 “说,你们去哪里偷情了,这会儿才回来。” 刚才还一副委屈的模样,一转眼,佩玖兰的铜钱剑就放在了佩亦城的肩上,“坦白从宽。” “你刚刚用这剑指过那个虫子了。”佩亦城微皱着眉,略微有些不满意的掸了掸被铜钱剑触碰过的地方。 “哎呀哥哥,这种小事就不必放在心上了嘛。”佩玖兰把剑扔给小道童冬暖,“回去给老夫消消毒。” “老夫,你还真的装上瘾了不成?”佩亦城好笑的点了点佩玖兰的额头。 “还不是因为哥哥们一直不出现,那我只能顶包上去了。” 佩亦城看着依旧在与红叶打斗的萧文,显然,他没有出什么力,一直在耍着他玩。 而后者,颇有些精疲力尽,但是依然还能应对一番。 “我看你玩的不是挺美的,那个符咒画的,我看比子墨好多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血爆 “别以为我没听见啊。”一边与红叶打斗的萧文朝几人站的地方说道。 “这个时候,还不把我放在心上,真当我是死人?”正与他打斗的红叶,听到萧文这么漫不经心的话,很是生气。 “你这样子,跟死人有什么区别,不然怎么会被老百姓当做鬼?丑八怪。”萧文不屑道。 “你!” 这人竟敢说自己丑,红叶简直是怒不可竭。 原本已经精疲力竭,就要抵不住的他,忽然收回了出招的双手,然后把它们同时举过头顶,头也跟着仰了起来。 遮月的云朵已经飘走,圆月也重新露面,月光整个洒在了丛林中,照在红叶的那一张白皙诡异的脸上。 此时的林中并没有风,但是红叶的白发与红衣却像是被什么吹动一般,随着他的动作,飘扬在空中。 “这是要放大招了啊。”在旁边看热闹的佩玖兰甩了甩手上的佛尘,很是欢喜。 “你这是又从哪儿摸出来的?”佩亦城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刚才她手上,可只有那一把铜钱剑。 “你猜。”佩玖兰笑的贼兮兮的。 “啊......” 红叶突然大叫出声,整个槐树林的老鸦好似都被他这一声给惊到了,纷纷从枝丫上飞起。 顿时,他们头顶上方的天空,被乌鸦群给遮住,显得更加黑暗。 接着,令人感到震惊的一幕发生了,红叶身上就好像被刀划了无数个口子,朝四方八方往外喷血。 被他的血溅到的乌鸦,竟像是被羽箭射到一般,一只紧接着一只迅速的从空中跌落到地面。 “血爆?”佩玖兰勾起了唇。 “大家小心。” 眼见佩玖兰站在原地未动,佩亦城一把拉过她,往后飞去,几个婢女也跟着朝后退去。 婢女们的功夫显然差了一些,根本不能完全阻挡这些纷涌过来的恶心东西。 佩亦城一手拉着还在看戏的佩玖兰,一手拿过佩玖兰手中的佛尘,让几个婢女都躲在他们身后。 然后快速的在空中抵挡着,转眼间,佛尘已经被鲜血染红,但是却一滴也没有落在他们身上。 与此同时,佩亦城还不忘提醒空中的萧文,“子墨小心。” “我在你心中到底有多弱?” 萧文不悦的皱起俊逸的眉,不过还是听话的使用轻功往上飞,甚至还踩了几只乌鸦的背。 “没想到你这老小子竟然使用血爆,想与本少爷同归于尽吗?”萧文居高临下的望着地上的红叶。 人身体的血并不是无穷的,应该说是少的可怜。 深知自己打不过萧文的红叶,在连续受他刺激的情况下,竟然使用了邪恶至极的招数——血爆。 这是一种十分邪恶的功夫,修炼成功的人,武功修为可以连着提升好几个等级,一般很难遇到对手。 不仅仅如此,它甚至可以让练武者适当的保持青春,样貌数十年如一日般不变。 可是物极必反,修炼此功夫的人,在练功初期开始,便需每三日饮一次鲜血,来保持自己的青春。 如果超过三日未曾饮食献血,浑身就像被烈焰燃烧,爆炸般痛苦。 这些还只是初期,练武者只需饮动物的鲜血便可,可是等功夫修炼到顶层,也就是爆体之时。 普通的动物之血便不再起作用,修炼者必须在每月月圆之时,吸食未成亲少女的鲜血,才能抑制体内的灼热。 不然的话,他不仅仅要忍受体内的烈焰灼灼,同时还会迅速衰老,直到快速死亡。 而血爆,也并不是想用就可以用的,修炼者的血液中因为此功夫而带着剧毒,只要碰触到的,便会立即死亡。 武功高强的人,也许可以强撑上个一时半刻,但也绝对活不到第二天的日出。 可是既然自己爆了身上的血,短时间内便会极度虚弱。 必须立即饮上之前两倍以上的鲜血,再慢慢调养数月,方可恢复,可以说是一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 修炼此功的人,原本功夫修为都已经达到了一个顶端,普通高手根本打不过他。 可是红叶显然遇到了修炼此功以来的一个例外,那便就是眼前的人。 血爆之后的他,几乎可以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一半还要多的血液。 听到来自头顶上人的说话,红叶冷哼一声,“真不愧是逼我出绝招的人,既然知道血爆。” “呵,本少爷知道的远比你想像的多的多。” 再次听到他说话,红叶才缓缓睁开双眸,看着眼前自己的杰作。 被他的血触碰到的乌鸦,当即落地死亡,满满的一地,看着很是让人恶心,但是他却显得很是兴奋。 因为这也是他修炼多年,第一次使用,没想到这功夫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虽然自己已经内伤,但是没有关系,只要他们死了之后,那几个女人依旧可以替自己把刚才失去的血全部补回来。 想到这里,红叶不禁笑出了声,并抬头向上看去,“就算你知道又怎么样,你依然活不到......” “活不到什么?”萧文站在树梢顶端问他。 “你......你竟然没事?”红叶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萧文扬起了嘴角,“本少爷讨厌脏东西,怎么会允许它们落在身上,而本少爷的乖乖们,也是不喜欢的。” 他的话像是在提醒红叶,他立即转过身,看向远处。 直到这时方才发现,不止是头顶上的萧文,在场除了他的每一个人,竟然都没有碰到他的血。 “怎,怎么会......” 萧文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听到他如此惊慌的话,不禁有些发笑, “怎么了老虫子,如此惊慌,是不是认为自己已经使用了绝招,可是依然没能把本少爷怎么样,有些不甘心?”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知道?”萧文高高在上的模样,足够让所有人仰望。 “我习武这么多年,还从未遇到过你这样的对手。” “那你是应该感到荣幸,毕竟本少爷也不是随意就出手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余兴节目 “事到如今,我也无话可说。” 红叶颓败的靠在了身后的一棵歪脖子槐树上,因为刚才的招式,已经精疲力竭,身上也满是像刀一般的划痕。 “这么快就放弃了?” “连血爆都无能为力,现如今,我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只有任凭你宰割。” “你倒是很能认清局面。” “我已算是你的阶下之囚,对你再没有半分威胁,你为何不下来,我们地上说。”红叶有气无力道。 “地上太脏。” 萧文嫌弃的撇撇嘴,“而且就算本少爷不对你怎么样,你也活不了太久。” 他本就是一个十分爱干净的人,而眼下红叶的脚边,不仅到处都是血,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地上还满是乌鸦的尸体,确实太恶心了些。 “看来你对血爆知之甚深。”红叶咳嗽了一声,脸色比刚才更显苍白。 “本少爷早就说过,本少爷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的多。” 萧文这自信的语气,被地上不远处的佩亦城听到,嘴角不禁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呦,我的好哥哥,你这宠溺的小表情是什么鬼?”佩玖兰语带暧昧的眨眨眼。 “玖儿,你这样子做这个表情,老实讲,我有点吃不消。”佩亦城十分坦然的说道。 “啧啧啧......我做你就吃不消,文哥哥做你就吃得消,真是有文忘玖,令人齿寒啊,大侠。” “你就会胡说。” “谁胡说了,这里的几双眼睛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说着佩玖兰还对着身后的几人努努嘴。 “公子,你们在说什么?”冬暖疑惑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蠢萌。 “我也没听懂。”夏夜老实道。 而春朝和秋寒则是相互对视了一眼,表示身为奴婢,主子的事情,她们不敢掺和。 “哎,你们......” 佩玖兰看着这两个给她拆台的傻瓜,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向前走去,“哎,男大不中留啊。” 刚开始还只是站着靠在树干上虚弱喘气的红叶,因为没有来得及吸食少女的鲜血,体内的烈焰已经开始灼烧。 加上之前的疲惫力竭,身子疼痛的只能半靠着坐在了地上,一手捂着胸口,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有些意外。 “怎么了,人妖,这血爆过后,身子是不是爽多了?” 佩玖兰朝着这边慢慢走来,小心翼翼的避开脚下的血迹和乌鸦死尸,来到红叶的面前。 “你?” “这么吃惊做什么,老夫一直都在这里。”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抓你的人,对吧,少爷?” 佩玖兰对着因为她的过来,而从树端顶上落下来的萧文顽皮的笑了笑。 一个年级大的人做这样的表情,在红叶看来,依旧显得很怪异。 “谷师傅说的很对。”但是萧文却很是配合。 “你们不打算对我动手,也绝不会放我走,想必是为了莱芜镇的百姓吧?” “你还是挺聪明的。” 佩玖兰捋了把下巴上的胡须,萧文见状,也凑过去一只手,被她一把打掉。 “现在离天亮还有两个多时辰,”红叶略微费劲的仰着头,看向面前站着的两人, “你们打算在这里看着我慢慢老死?” 佩玖兰饶有兴趣的低头看他,“听你这话,是要给我们找一点余兴节目?” “如果不嫌弃,我想请你们听个故事,也算是我死前的最后一点儿请求。”红叶的眼睛,忽然变得有些黯淡。 “如果我们不听,你是不是死不瞑目?” “......” “不过......”佩玖兰话锋一转又道, “老夫此生没什么别的兴趣,就爱听故事,尤其是喜欢听你这种一看起来,就没有什么好结果的。” “......” “你怎么能这么打击人家?” 萧文为红叶打抱不平,对着佩玖兰责怪道,“你不知道他马上就要死了,还瞎说什么大实话?” “咳咳咳......”红叶猛的咳嗽起来。 原以为还能活着看到日出的他,此时忽然觉得如果自己对着他们两个,也许连一个时辰也维持不了。 “不准再胡说。” 佩亦城带着几个丫头也走了过来,但是并没有靠的太近,大约也是对眼前的血腥味恶心。 佩玖兰分明看到哥哥皱了皱眉,哪怕是上过战场的少将军,看到眼前的一幕,也是排斥的。 “哪里有胡说,我分明是很想听故事的。” 佩玖兰不满的挑了挑‘自己的’白眉,对着红叶道,“我刚才是这么说的吧?” “......” 为了防止自己还没有讲,就被眼前的人气死,红叶觉得自己应该自动忽略他们的话,就像忽略现在身上的疼痛一样。 “多年以前,我曾经有一个喜欢的女子,她差点就成为了我的妻子,可就在她为我穿上嫁衣的那一天......” 天朗气清,微风徐徐。 在一个偏远的名叫三柳镇的地方,有一个穷苦书生,原本像往常一样,在镇子东头的市集上摆着一些自己作的字画。 除却养家糊口之外,还想攒下一些盘缠,以备自己将来科考上路之用。 来往的人并不多,他也不怎么在意。 除了有人偶尔上前询问,他回答一下之外,其余的时间,都只专心的拿着本书,坐在摊位前慢慢品读。 可是没过多久,天色忽然变的阴暗,好像要下雨一般,周围的摊位纷纷开始收拾东西。 “小兄弟,小兄弟......” “嗯?” 旁边的一个卖水果的大叔,都收拾完了,看他还在看书,并未动弹,好心的提醒道, “小伙子,天要下雨了,你这字画,想必最受不得淋,还不快快收拾妥当,小心被雨打湿,可就麻烦了。” “啊!” 书生抬头一看,天上已经乌云密布,马上就要下雨了,连忙站起身子,对大叔道了声谢,匆匆忙忙的收拾起来。 在收拾一半的时候,忽然刮起了一阵风,直接把摊位上的一张还未来得及收起的字画给整个吹了起来。 书生见状,顾不得摊位上的其它,急急忙忙朝着字画被吹跑的地方追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 相救 “救命啊,救命啊......” 书生刚把吹跑的字画捡起,耳中便传来一阵阵女子的呼救声。 这才发现,自己因为追字画,人不知不觉跑了快一条街的距离,而这叫喊声,就在隔壁的巷子中。 此时的街上,因为要下雨,都提前收拾了东西,已经没有什么人,而这条街巷又有些偏僻,女子叫喊的声音越发带着害怕。 书生摇了摇头,把手中的字画略微卷了两下塞进自己的怀中,然后快步朝传出声音的位置跑去。 “你们,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女子一步步的往后退,眼看身后就是死路,而面前的两人还在向着她靠近。 “干什么?嘿嘿......” 其中一个男人不住的搓着自己的双手,“小美人,你跟我哥俩回去,不就知道了。” “你们,你们滚开!” 女子又退了退,脚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赶紧扶着旁边的墙, “救命啊,救命啊......” “小美人,别喊了,这个时候,可没有人来救你。” 另一个看起来很是猥琐的男人笑了起来,露出满口的大黄牙,并且朝她伸出了手。 “放开她!” 在大黄牙马上就要碰到女子衣袖的时候,在他们的身后猛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女子有些意外,连他面前两个企图非礼她的男人也愣住了,但是当他们转过身子,看到书生的那一刻,忽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臭小子,刚才是你在说话吗?”大黄牙问道。 “是,是又怎么样?”书生看到面前的两人,有些底气不足。 “一个落魄的书生,还想要管大爷们的闲事,真是吃了狗胆了,快滚!” 黄牙轻蔑的瞅了他一眼,接着便朝自己旁边的男人挥了挥手,让他把女子带走。 “放开我,放开!”女子拼命的挣扎着,不让他触碰自己。 “我,我告诉你们,你们赶紧放开那位姑娘,不然,不然......” “不然怎么样?” 书生四下看了看,然后在他脚步不远处,捡起了一根不长的竹竿,“不然我就对你们不客气了。” “不客气,好啊。” 黄牙咧嘴笑了笑,对着另一个人招招手,两人暂时忽略了身后的女子,一齐朝着书生走过去, “那就让我们兄弟看看,究竟是谁对谁不客气?二蛋,上!” 片刻之后...... “臭书生,你不是要对我们不客气吗?” 黄牙一脚踩在已经被他们打得鼻青脸肿,倒地不起的书生身上,在他的身旁,同样扔着半截断掉的竹竿。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很厉害嘛。” 在他们打斗的过程中,乌云密布的天空早已经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地,水花溅在倒地书生的脸上,混合着他嘴角的血迹往下流,很是狼狈不堪。 黄牙加重了他的脚力,“就你这弱不经风的模样,还想管大爷们的闲事,滚吧你!” 此时的书生,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他了。 黄牙见状,抬起自己的脚,又朝着他狠狠踢了踢,这才转身准备离开。 本已经被暴揍的没有一丝力气的书生,此时竟带着惊人的倔强,半爬起身,死死抱着黄牙的脚不松手。 “放,放开那个,那个姑,姑娘......” 黄牙甩了几下,硬是没有甩开,干脆又朝着书生的胳膊跺去,“你这个该死的书生,真是找死!” “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年轻女子看到书生已经被打的半死不活的模样,哭着跪在地上,求他们放过他。 可是黄牙似乎并不解恨,还在用脚踢着地上的人,“让你多管闲事,让你多管闲事,臭书生......” “喂,那边的人,在干什么?” 恰在此时,穿着官兵衣服模样的两人路过小巷口,看到眼前的一幕,呵斥一声。 黄牙看见,赶紧松开了地上的书生,撒腿就跑。 一个人立即朝着跑走的黄牙追去,另一个把反应迟钝的二蛋堵在了巷子里。 “这位小兄弟,你没事吧?” 留下的是一位年长的官兵,一边威严的瞪着二蛋,吓得他不敢动,一边抽空询问倒地的书生。 “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在地上跪着的年轻女子满脸泪痕的朝着书生爬去,拽着他的胳膊,拼命摇晃着。 “咳咳咳......” 书生咳嗽了几声,然后慢慢的从地上爬起,可是刚站起身子,一个趔趄,差点跪倒在地。 年长的官兵本想上前扶着他,却被一旁的女子快一步扶上了他的胳膊。 “小兄弟,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官兵看着浑身是伤的书生,语带关心的问。 “咳咳,我,我没事......” 书生朝着官兵身后的二蛋瞅了一眼,缓慢道,“官,官兵大哥,还是快,快把人带走吧。 他,他们刚,刚才想非礼这位姑,姑娘,我,我可以作证。” “那,好吧。” 官兵顿了顿,他确实需要先把身后的这个人带走。 又看了看书生虽然受伤,但是却能一步步往前走,于是朝着他与眼前的女子拱了拱手道, “二位尽管放心,我兄弟一定会抓住刚才的那个人。” “有劳官爷。”女子松开了书生的胳膊,对着他福了个礼。 接着,年长的官兵便带着叫二蛋的男人先行离开了,转眼小巷中就只剩下两人。 “公子,请稍等。” 在女子对官兵福礼的时候,书生又扶着墙往前挪动了好几步,她赶紧快步追上,“我送公子回去吧。” “不,不必了,姑娘,你一个人,这天色又阴暗,还是早些回去。” “不行,公子刚才为了救我,已经受伤了,我得送你回去才安心。”女子说着,就伸出手准备去扶他。 “男女授受不轻,刚才我只是出于本分,姑娘不必言谢。”书生有礼的避开了女子伸出帮忙的手,一步步扶着墙走出了巷子。 第二百二十五章 我扶公子回家 雨越下越大,书生的步伐也越加不稳,可是他依旧缓慢的朝前走着,一步又步,哪怕浑身已经湿透。 而那个被他救下的女子,也并没有听从他的话,就这么跟在他的身后,他受伤走得慢,她也放慢速度。 忽然,书生一个踉跄,碰在了旁边的一个空着的固定摊位上,人当场摔倒在地。 “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年轻女子立即上前,扔下手中刚才在路边捡到的破油纸伞,慌张的去扶他。 “你,你怎么还没走?” 看到女子,书生有些惊讶,但是也实在没有力气去拒绝她的好意,就这么被她半搀着从地上扶了起来。 “我,我担心公子。” 女子让书生靠在身后刚刚绊倒他的那个小摊位上,然后去把刚才的那把破伞又捡了起来。 有破洞的地方,转到了自己的这边,然后举起来,遮住两人。 “公子的家在哪儿,我扶你回去吧。” “不用了,你扶我到那里就好了。”书生费力的抬手,指了指前头不远处的一个摊位。 “哦,好。” 女子一手举着油纸伞,一手搀扶着书生,慢慢的朝着他指的那个方向移动。 “我帮你......” 到了书摊,看着书生缓缓的弯下腰,一张张把因为他的离去,刮得满地的字画捡起,姑娘也连忙帮忙。 只是这一场雨下来,满摊的字画,书籍,可以算是全部报废了。 字画一张张的不仅湿了个透,上面的墨迹也早已化开,除了一团团的黑,什么也看不见。 而书生却好像不知道似的,依旧不停的捡,哪怕有些因为雨水的浸泡,轻轻一扯就烂掉了。 “公子,别再捡了......” 女子看着书生不顾自己的身体,有些疯狂的捡着已经破烂湿泞的纸张,忍不住伸手去拉他。 “放开,这些都是我的心血!” 书生又捡了半天,终于是屈服在大雨之中,猛地坐在了地上,喃喃自语,“都是我的心血......” “公子,身体重要,字画没了可以再写,再画,我扶你回去吧。” 这次的书生没有拒绝,甚至有些木讷的任由女子扶着他起来,然后两人一齐朝着他的家走去。 一路上书生并不说话,但是每当女子不知道该怎么走的时候,他都会抬起手,指一指方向。 书生虽然在镇子中摆摊,但是他的家,却是住在镇子外头,女子扶着他离了镇子上的石板路,便开始走上了泥泞不堪的小路。 等终于在一处有些破旧的屋子前停下,两人已经狼狈的不像话,不仅浑身湿透,脚下也满是泥巴。 “地方小,请不要嫌弃。” 一直不说话的书生,忽然松开了女子的手,然后推开了眼前的房门,先一步走了进去。 屋子不大,也很简陋,除了基本的桌椅板凳,几乎看不到什么多余的东西。 而唯一吸引女子视线的,就是在屋子正中的墙上挂着的几张字画,以及它们的落款——洪天远。 “姑娘请坐吧。” 书生指着屋内靠着桌边的一张矮凳说道,“我给你倒点水。” “洪公子,你受了伤,还是我自己来吧。”女子说着就走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姓什么?”书生拎着茶壶,有些讶异。 “这上头都写着呢,”女子抬手指了指墙上的字画,“洪天远公子。” “姑娘读过书?” “些微识得几个字,公子的字写得好,诗也做得好。” “也只是你这么说罢了......” 洪天远有些颓丧,拎起手中的茶壶给女子倒水,倒出来后却发现一点热气也没有。 “这......” 洪天远有些尴尬,“我去厨房烧些热水,很快就好,请姑娘再等一下。” 女子拿过他手中的茶壶,笑道,“洪公子,还是我去吧,你告诉我厨房在哪儿就好。 而你好好坐在这里休息,还有不要总是姑娘姑娘的,我叫叶文君,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叶文君......” 洪天远看着女子的背影,在口中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却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告诉她厨房在哪儿。 “啊!” 没过多久,从厨房传来了女子的叫声,吓得洪天远不顾身上的疼痛,以眼下自己有限的速度赶到了厨房。 刚到厨房门口,就被一阵烟呛得睁不开眼睛,看不到里头的场景,一边凭记忆摸索着往里走,一边喊道, “叶姑娘,叶姑娘......” “咳咳......我在这里。” 在厨房的最里头传来女子的声音,洪天远跟着走过去,这才看清了在灶前蹲着烧火的女人。 “你这是?” “我在烧火,你再等一下,等火烧着了,就可以煮热水了。” “烧火?”洪天远又问了一遍。 “是,这里烟大,你还是快出去,一会儿就好了。” 见洪天远站在一旁没有动,叶文君干脆从灶台前站起来,然后推着他,就要往外走。 “你的脸......”洪天远看着她,忽然抬手指了指。 “我的脸,怎么了吗?”叶文君也抬手朝自己的脸上摸了摸,这下,洪天远直接笑出了声。 “哈哈......” “笑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叶文君还处于一片迷茫之中,手更是在自己的脸上来回摸。 “来,你过来。”洪天远直接拉着她来到厨房摆放水缸的地方,“你自己照一照。” “到底是什么呀?” 当叶文君看着自己在水缸之中的倒影时,不禁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在刚才烧火的时候,她不小心把黑灰弄到了脸上,本来只有一道,可经过手来回的摸,已经完全成了大花脸。 “烧火就这样,一会儿用水洗洗就好了。”叶文君转头看向洪天远,一副十分熟练的模样。 “烧火可不这样。” “什么?” 洪天远慢慢踱步到灶台前,半蹲下身子。 看着炉灶里头塞着的一大堆有些潮湿的木柴,摇了摇头,然后伸手把它们一根根的全部掏了出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 求收留 “烧火,是不能用湿木的,要用干柴,这些,是你从那边的角落拿的吧?” 洪天远朝着厨房里的一个角落看去,那里堆有一些前几日砍来的木柴,还有些潮湿,需要晾晒几日。 “湿的干的有什么区别吗?湿的生着了,自然会变成干的。”叶文君分辨道。 “叶姑娘,湿的柴连生都生不着,又怎么能烧成干的?” 洪天远好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去炉灶另一边抱来一些干的木柴,和一些稻草。 “而且,这湿木,不但不容易生火,并且会起很大的烟,需要先晾晒,这,叶姑娘刚才已经体会到了。” “我......”叶文君有些不好意思扯了扯自己的衣裳袖子。 “叶姑娘,你还是去屋子里坐会儿吧,这里我来就行。” “别,我没事的。”叶文君连忙摆摆手。 看着洪天远熟悉的往炉灶里塞干的稻草,不禁有些疑惑,“你这生火怎么还往里塞草啊?” “木柴大,不容易着,这些干的稻草就算是火引子吧。” 洪天远拿过炉灶上方放着的火折子,抽开,吹了吹,等有了火星子之后,便放在稻草上引燃。 “真的可以,洪公子,你可真厉害。”叶文君看到稻草点燃的那一瞬间,不禁有些激动。 “叶姑娘,你衣裳都湿透了,快坐下来先烤一烤,小心得风寒。” 洪天远把炉灶里头靠墙摆放的小板凳递过去,又随手在炉灶中添了几根细小的木柴,等着它慢慢燃烧。 “谢谢洪公子。” 这次的叶文君没有拒绝,老老实实在小凳子上坐下,从镇子上回到洪天远的家中,再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 而她一直穿着湿透的衣服,确实有些冷,一张清秀的小脸冻的都有些苍白。 “叶姑娘不必客气,你这么狼狈,也算是我害的。” 洪天远直接垫着那一些剩余不多的稻草,坐在了上头,正对着炉灶。 “洪公子这么说,可叫我无地自容,分明是公子先救了我,然后才没来得及去收拾自己的摊子,才导致......” 叶文君说到这里,又想起在大雨中,洪天远瘫在地上的那一伤心的模样,全都是因为自己,不禁红了眼眶。 “算了,那些都是一些身外之物,你说的对,只要我还在,都是可以再作的,叶姑娘没事就好。” “我很好,真的多谢洪公子的救命之恩。“叶文君站了起来,朝着洪天远福了个礼。 “叶姑娘不必客气,你已经谢过好几次了。” 洪天远也不好意思一直接受叶文君的道谢,“只是我有些问题想问姑娘,不知道是否方便?” “洪公子请问。” “那时都快下雨了,叶姑娘为何会出现在那么偏僻的小巷子中?” “我......” “而且,现在天色也晚了,姑娘还不回家,家里人会担心的,不如一会儿我送姑娘回去。” “不。” 刚坐下的叶文君猛地又站了起来,出声驳回了洪天远的建议。 “什么?” 看着他有些迷茫的神情,叶文君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突然,连忙又坐了下去。 “不,我,我是说,我没有家人。” “没有家人?” “嗯......” 叶文君的语气变的有些伤感,“我不是这个镇子的百姓,家里原本有一个母亲,可是前些日子病重过世了。 在她临死前,曾经告诉我,在甘宁村我还有一个远方表舅,希望我在她死后可以前去投靠。 可是在母亲去世后,我去了甘宁村才知道,那个远方表舅,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搬走了。 村里的人都不知道他搬去了哪里,所以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去哪里。 而三柳镇就在甘宁村的隔壁,也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来到了这里,然后碰到了那两个人......” “抱歉,我,我不知道。”洪天远有些尴尬。 “不,不怪公子,是我没有说,只是,现如今,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公子......” 叶文君忽然抓着洪天远的手,吓了他一跳,“公子,你就收留我吧,把我当一个丫鬟就可以,洗衣叠被,烧火做饭。” “烧火......”洪天远下意识的去看炉灶中已经燃烧正旺的火苗。 “公子。” “那个,我只是一个穷书生,叶姑娘说什么丫鬟太严重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先住在这里吧。” “如此,就太谢谢洪公子了。” 叶文君显得很兴奋,“对了,公子身上还有伤,烧火这些小事,就交给我吧。” “叶姑娘,你加的柴有些太多了......” “没事,这样火才烧的旺,洪公子身上的衣服也湿了,刚好可以烤一烤。” “那个,我去房间换一件就可以了......” 一个月后 “文君,今天我可能要晚一点回来。” 洪天远收拾着桌子上的一个包袱,然后对着桌边的女子说道,“饿了厨房有馒头,等我回来了,就给你煮饭。” “晚一些,你要去哪里啊?”叶文君正在补着手中的衣服,闻言,把头抬了起来。 “今天书斋的刘老板答应我把书带过去让他看看,如果合适的话,说不定可以放在他那里代卖。” “那可真是太好了。”叶文君很替他开心。 “是啊,如果这样的话,以后我们就可以不用这么拮据了。” “没关系的。” 叶文君替他把包袱背到肩膀上,“如果忙完了,就早一些回来,我煮饭给你吃。” “是,是吗?”洪天远看着她期待的表情,不自在的笑笑,“那我就先出门了。” “嗯,路上小心。” 砰砰砰...... 洪天远才离开没过多久,屋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来了来了......” 叶文君从屋里出来,走到门口,一边开门,一边奇怪道,“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是说忘记带什么东西了?” 可是当门打开后,站在门口的却并不是洪天远,这让叶文君有些惊讶,“你们......” 第二百二十七章 人不见了 不知为何,今天对于洪天远来说,进展出奇的顺利。 原本书斋的刘老板,他去谈过好几次,希望在那里摆放自己的书,可是都被拒绝了。 但是今天,不仅是刘老板主动约的洪天远,而且谈了没多久,就答应他先放一个月试试。 以为会很晚结束,没成想竟比自己预计的时间早了近一个时辰。 回家的路上,欣喜的洪天远竟还破天荒的买了一只烧鸡,准备给两人加菜,然后把好消息告诉叶文君。 想想自从收留叶文君,自己枯燥的生活都多了不少乐趣。 每天回家都有人等自己的那种感觉,和两人之间逐渐培养出来的感情,使得他迈开的步伐都不由的加快不少。 “文君,我回来了,你看看我给你带回来了什么?” 满脸喜悦的洪天远走到家门口,发现自己的家门没有从里面被拴上,以为是叶文君特意给给自己留的门,不由得更是开心。 “你是谁?” 推门而入的洪天远刚走进屋中,便看见房间内的桌边,坐着一个男人,背对着他,看不清样貌。 “文君呢?文君,文君......” 满心欢喜的回到自己家中,可是家中却坐着一个陌生人,原本应该等自己的人,却不在家中。 这令洪天远惊慌不已,慌忙的把不大的家中里里外外的找遍,都没有看到叶文君,这才重新回到屋中,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是谁,你把文君弄哪了?” 背对着他的男人,似乎从他进门开始,一直在欣赏挂在屋内墙上不多的那几幅字画。 听到洪天远再次的问话,这才转过身来,一张中年的脸,微胖的身子有些发福。 “洪天远是吧?” “是又怎么样,你把文君弄哪里了?” 洪天远死死盯着他,生怕一不小心,眼前的人就不见了,而他就再也不知道文君的下落。 “住口,”中年男人显得很生气,“我们家大小姐也是你一介穷苦书生可以叫的?” “大小姐?”洪天远愣住了,谁?文君吗? “这不可能,文君她怎么可能是什么大小姐,她告诉我说,说......” “说什么?” 中年男人蔑视的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家小姐是谁?她可是我们员外爷的女儿。 而我们家员外,现在虽然致仕回乡,可想当初也是堂堂四品的知州,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看到桌边洪天远带回来的烧鸡,中年男人一把把它挥到地上, “就这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不干净的东西,也想让我们大小姐吃,胆子不小。” “你......” 中年男人说话说得太快,洪天远一时之间竟无法全部消化,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文君是大小姐,她的父亲是员外,曾经还是大官,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什么我,我就不信你不知道。” 中年男人看到洪天远露出的表情,不禁有些怀疑,“我们王员外就住在三柳镇。”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洪天远连连摇头,“我只是一个月前,无意中救了文君,不,你家小姐,然后,然后她说没有家人,所以我才......” “而且......” 洪天远听到中年男人的话,好像从中听出了什么,“你说你们王员外,可是文君说她姓叶。” “小姐说什么不要紧,重要的是,她就是我们员外的女儿。”对于文君姓王还是姓叶,中年男人根本不感兴趣。 “你们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是你救了小姐,对吧?” 虽然中年男人,对于眼前这个穷苦的书生,能从两个流氓手中,救出小姐有些怀疑。 可是既然小姐这么说,不管真假,他都不想知道,只需要遵从员外的吩咐就行。 见书生不说话,以为他是默认了,中年男人又道,“小姐说你救了她,然后受了伤,所以在这里照顾你。 没办法,我们家小姐就是善良,在路边哪怕看到一只野狗,也会丢两个馒头。” 说完,中年男人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足足有二十两,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这些银子,就当是谢谢你救了我们家小姐,那么,就告辞了。” “等等!” 在中年男人就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洪天远忽然叫住了他。 “你还有什么事?”中年男人转过身,有些不耐烦。 “她在哪里?”洪天远缓慢道。 “自然是回家了。” “我想见见她。” “你个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别做梦了,我家小姐不会再见你。”中年男人拂了拂袖子,转身就走出了洪天远家的大门。 转眼间,屋内便再次安静了下来,就如之前一般,确切的说,是叶文君来之前。 洪天远愣愣的站了一会儿,视线忽然落在了被中年男人扫在地上的那一只烧鸡。 慢慢蹲下来,把它捡了起来,烧鸡早在被扫落在地的时候,就脱离了原本包着它的纸包,沾满了灰尘。 可是洪天远却像是没有看见一样,捧着整只烧鸡,放在嘴边,啃了起来。 “文君,你为什么要骗我?” 不知是因为口中有东西,还是因为洪天远太过伤心,吐出的字,不清不楚。 而咬在口中的鸡肉,也并未嚼动,只是待在口中。 也许是站累了,没过一会儿,洪天远便坐在了中年男人之前坐的那张凳子上。 刚坐下,脚就像踢到了什么东西一样,弯腰朝下看去,紧挨着桌腿处,有一件衣裳,落在了地上。 大约是刚才的视角不同,又或者是心思问题,他并没有注意。 弯腰把衣裳捡起来,发现那是自己的,只不过上头还有未缝好的针线。 洪天远忽然想起来,这件衣服是前两日他与叶文君一起去砍柴的时候,不小心划破的。 当时她就说要给自己缝补的,没想到竟是没有补完。 手缓缓的摩擦着上头已经缝好的针线,叶文君的影子好像又出现在自己眼前。 “天远,我终于会烧火了,厉不厉害? 天远,我给你做了饭,你要不要尝尝? 天远,我刚才洗衣裳,不小心把你的衣裳搓烂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小姐不见你 两人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一幕幕在洪天远脑海中回放,终于情感战胜了被人欺骗的生气与伤心。 洪天远猛地站了起来,抓起手中的衣服,直接冲出了家门。 “爹,求你了,让我出去吧。” “出去?去哪儿?去找那个穷书生?”王员外站在叶文君的闺房门口,黑着一张脸。 “爹。” “好了!”王员外出声制止她。 “王管家已经告诉我事情的经过,你离家这一个多月,都是在他的家中。 虽说他救了你,可是男女有别,你大可以派人来告知为父,我自会派人去谢他。 可是你堂堂一个大小姐,住在他一个穷书生家里,像什么样子,家里难道还比不上他那间破屋子?” “您别总是穷书生穷书生的,”对于父亲对洪天远的称呼,叶文君很生气,强辩道, “他虽然穷,可是很有志气,如果不是他,我早就被坏人抓走了,而那间屋子,我也不觉得破,反而觉得很温暖。” “温暖?呵......” 王员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四面透风的破房子,在你眼里还是温暖了。” “对,自从娘死后,我就没像现在这般感觉到温暖,不管是人还是房子。” “你!” “老爷老爷......” 当王员外因为叶文君的话,正生气之时,从外头匆匆忙忙跑过来一个仆人。 “什么事?”王员外气愤道。 “门外有一个书生,说自己叫洪天远,要见小姐。” “快带他......”叶文君一听洪天远来了,顿时高兴的就要冲出房间。 “给我拉住她。” 王员外一挥手,门外的两个家丁立即拦在了门口。 “爹!” “小姐现在脑子不清醒,从现在起,不准她踏出房门一步,你们给我好好看着。” “是,老爷。” “爹,”眼看着房门在自己眼前被合上,叶文君拼命拍门,“爹,你不能这样,快放我出去,我要见天远,快放我出去。”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王员外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老爷,那个穷书生怎么办?” “让他滚。” “是,老爷。” 此时的王家大门口 “喂,你。”一个家丁出现在洪天远的眼前。 “这位小哥,你家小姐肯见我了吗?”洪天远激动的上前,他认得这个人,刚才就是他进去通报的。 “我家小姐不认识你,你走吧!”家丁说了这么一句,转身又走进了王家大门。 “小哥,小哥,求求你,让我进去吧,我进去见见你家小姐,见一面就出来。” 洪天远想跟着家丁进门,可是守门的却狠狠的推了他一把,直接把他推倒在地,恶狠狠道, “你耳朵聋了吗,小姐不见你,快滚!” “这位小哥,你行行好。” 洪天远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守门的拱了拱手,“就让我进去,见一见小姐吧。” “我们家小姐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快滚吧,再在这里纠缠不清,休怪我不客气。” “这位小哥......” 半个时辰之后 “住手!” 在洪天远不厌其烦的纠缠着王家门口的家丁后,他终于是被打了,而且打得不轻。 直到一个小婢女慌张的跑出门,制止了他们。 守门的一看,是小姐的贴身婢女樱桃,便收回了手中的棍子,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重新站了回去。 “公子,公子你没事吧?”樱桃小跑到洪天远跟前,伸手去扶他。 “你,是谁?” 一个多月之后,再次被打的洪天远,并没有多走运,依旧是鼻青脸肿,当他看着眼前站着的小丫头时,有些迷茫。 “奴婢是小姐的丫鬟,我叫樱桃。” “小姐?你说的是文君吗?” “是。”樱桃点点头。 “她在哪儿?”洪天远连忙四下看过去,却并没有看到叶文君的身影。 “小姐被老爷关起来了,是小姐让奴婢来看看公子的,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说她被关起来了?”洪天远听到这个,很是担心,这些远比自己受伤更重要。 “是,老爷派人把小姐带回来之后,直接关在了房间里,还派人守在了屋门口,不准小姐出来。 是小姐担心公子,所以才让奴婢找借口溜出来,看看您。” “那她......” “公子放心,肯定没你这么惨。”樱桃替他拍了拍衣襟前的灰尘,“公子还是先回去吧。” “我不回,我要见你家小姐。” 樱桃皱了皱眉,“你这人怎么这么犟,小姐都被关起来来,还怎么见你,不过她让我转交一句话给公子。” “什么话?”听到樱桃这么说,洪天远不免又有些激动起来。 “公子先答应奴婢,听完了就回去,奴婢才会说。” 樱桃看着他,“如果公子不答应,那么奴婢只有回去告诉小姐,公子不想听。” “不,我想听,想听。”洪天远急忙道。 “公子听完回去吗?” “......回。” “小姐说......” 樱桃声音忽然放缓,变得很小声,“请公子先回去等等,她自会想办法出来,与你相见。” “可是......” “公子,你刚才可是答应过的,你也不想小姐认为公子是个不守信誉的人吧? 而且,公子看看你现在脸上的伤,要是小姐看见了,她会怎么想?” “我......” “好了,公子,时候也不早了,等您回去,天都要黑了。 您也不要着急小姐什么时候能出来,您就想着,当您养好脸上的伤时,小姐说不定就出现了。” “你说的有道理。” 洪天远点点头,现在想想,确实如同樱桃说的那样。 既然叶文君被她爹给关了起来,那么他再这里再耗下去,除了被守门的打死,也依然是见不到她的。 刚才自己,也有些激动了,如果真的被打死,还怎么能见到文君。 “那么,您在这里转身,回去吧,”樱桃对着他笑了笑,为了确保洪天远真的会离开,“奴婢在这里看着公子走。” 第二百二十九章 你对我的想法 目送洪天远离开,樱桃好像才算是完成了任务,转身准备回去。 刚走到大门口,却忽然在一旁的门槛角落处,瞥见一件沾了灰尘的衣袍。 这王家大门不比其他百姓的小门小户,门口不仅仅有守门的家丁,打扫的人员也时常四下查看自己的工作是否做好。 所以这个时候在这里出现这么一件衣裳,联想到刚才离开的洪天远,樱桃弯下腰,把衣服捡起来,匆忙裹了裹,拿进了府中。 七天后 虽说洪天远按照樱桃的话老实的回到家中等候,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他身上的伤就算不轻,也到底是好的差不多了。 但是这几日,他心上的痛,却是一日比一日重,压得他喘不过气,从每日清晨的希望,再等到每天日落的失望。 人都有熬不住的时候,何况是一个为感情所苦的贫苦书生。 终于,当这天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洪天远决定,自己一定要去王府。 哪怕这次会被他们的家丁把腿打断,不见到叶文君,他也决不放弃。 砰砰砰...... 就在洪天远在心中思腹这件事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一声声的,很是急促。 “是谁?”洪天远走到门口,带着迟疑问道。 “是我。” 门外的人,声音很小,但是洪天远还是一下就听了出来,立即把门打开,惊声道,“文君?” “嘘,小声点。” 叶文君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四下瞅了瞅,确定没有人跟着,赶紧从他胳膊下钻进了家门。 “你......” 看着叶文君熟门熟路的朝屋中走去,洪天远愣愣的站在原地。 “傻站着干什么,进来。”叶文君站在屋门口朝他招招手。 “文君,你,你怎么会来?” “我不是让樱桃带话给你了,找到合适的时候,我自然会来见你,难道你没有在等我?” 已经坐在桌边的叶文君抬头看着洪天远有些傻愣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不是,我......” “我什么我,快坐下,你看看你这件衣裳,穿了几日了,也不知道换换,袖口都脏了。” 说着,叶文君把刚放在桌边的一个小包袱打开,露出里面的衣袍,“来,换上吧,我已经给你补好了。” “这,衣服......” 洪天远自然能认得出来,这衣服正是自己的那件划破的,本是那日去找文君的时候给带过去的,可是后来却不见了。 这时候,却不知怎么会在她这里。 好像知道他的疑惑,叶文君主动解释道,“你那日挨了打,把衣服落在了门口,樱桃给捡了回来。 怎么,去找我也不忘把这件破衣裳带去,让我给缝补啊。” “你......是怎么出来的?”憋了半天,洪天远终于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想问的不仅仅是这些吧。” 也不等洪天远回答,叶文君便再次开了口,“我是王员外的女儿不假,但是你也许会问。 我既然说了假话骗你,名字是不是也是假的,不然为何我父亲姓王,我却姓叶,对吗?” “当时那个管家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确实有过这样的疑问。”洪天远老实回答。 “虽然我骗了你,但是有些话却是真的。 那日,我确实是因为母亲病亡之后,心情不好,才离家的,谁知道离家没多久,就碰到了那两个流氓。 之后就被你所救,而且,当时你救了我,我担心你的伤,又不想回家,所以才想待在这里的。 叶是我死去娘亲的姓氏,所以我认为这算不得欺骗,出了王家门,我就是姓叶。 今夜,是樱桃偷偷代替我,我才找准了时机,偷偷溜出来的。 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了。” 叶文君再次看向洪天远,“不知洪公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没有了。” 事情本来并不复杂,洪天远也只是想要叶文君一个解释,如此而已。 如今,她不仅按约定出现了,并且解释了自己心中的疑问,洪天远已经心满意足。 “可是我却有事情要问你。” “什么?” “你准备怎么办?” 趁着烛火的光亮,叶文君的脸显得很是轻柔,“你对我是怎么想的?” “我......” “你别说你对我没有什么想法。” 叶文君虽说是大家小姐,却少了些寻常小女儿家的矫揉造作。 在被两个流氓企图非礼,洪天远出现,为了自己被打成半死的样子,在当时已经打动了她。 后来,除了自己不想回家,确实也想要照顾一下自己的救命恩人。 可是时间一长,原本的好感逐渐变成了喜欢,这也是她不想回家的最根本原因。 现在,父亲已经知道他,并且为了阻止她与洪天远的见面,还把自己关了起来。 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叶文君,不想再这般浪费时间,干脆直接问出了口,虽然这些话不应该由女子先说。 “我,不该对你有想法的......” 洪天远喃喃出声,“你是大小姐,而我只是一个穷书生。” “那又怎么样?” “我配不上你。” “配不上?” 叶文君对于洪天远跟父亲一样的这种心思有些生气,“我怎么不知道洪公子这么卑微,你不是很有志气的吗?” “有志气是一回事,可是现实却依旧如此,不然你的父亲也不可能会不让你见我。”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叶文君皱了皱秀眉,“你想让我认为你宁愿被家丁打的半死求见我一面,就是为了我一个解释? 你日日在家等候,不是为了等我的出现?你敢说因为门第之见,就对我没有想法? 天远,你觉得我们还有时间可以浪费吗?” “可是你的父亲已经阻止我们相见了。”洪天远说出了自己最担心的事情。 “那又怎么样,他关的住我的人,锁的了我的心吗?你以为我深夜独自跑来见你,为的又是什么?” “文君......” “天远,我们私奔吧。” 第二百三十章 私奔 “私奔?” 叶文君语不惊人死不休,吓得洪天远差点从矮凳上摔下来,“文君,这是不可以的,不允许的,不道德的,不......” “洪天远,你是不敢吗?” “文君,名声对于女子何等重要,我怎么能这么做,这会害了你。” “洪天远,你究竟在怕什么?” 叶文君死死盯着他,“是怕毁了我的名誉,还是怕我的父亲会对你怎么样?” “我不怕你的父亲,但是我不得不为你着想,我如果真的带你走,那你这一辈子的名声就真的毁了。” “你还怕我的名声毁了?” 叶文君的声音忽然加大,在这个夜晚显得有些突兀,“我们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又算是什么,你那会儿怎么就不怕人说? 我既然已经愿意跟你私奔,那么你认为除了你,我还会喜欢别人吗? 而且自从爹爹找人把我带回去关起来,已经开始给我定亲了,天远......” 叶文君猛的抓上了洪天远的手,“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樱桃瞒不了太久的。 如果你不愿意带我走,那么,我回去后,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 “文君......我......” 洪天远反握着她的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私奔对他来说,确实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但是叶文君的最后一句话却触到了他的心上。 王员外已经给她定亲了,今晚,可能真的是自己与她的最后一次见面。 “天远......” 感受着叶文君小手放在自己手心的温度,和她对着自己的殷切目光,洪天远下了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 “好,我带你私奔。” “真的?”叶文君喜道,“什么时候?” “过了今晚我们就走。” 第二日天还不亮,甚至抬头还能看到天边若隐若现的星辰,洪天远家的门,便打开了。 一男一女背上背着个小包袱左顾右盼之后,便悄悄的顺着门边朝外走去。 “天远,我们去哪里?” 叶文君看着夜色下的丛林,虽然黑暗,但是有了洪天远在身边,却显得很安心。 “我们去南方,我在书中读到南方的气候很温暖,你应该会喜欢那里的。” 说话间,两人的脚步也并没有停。 “我有点累了。” 担心叶文君的父亲会派人追过来,两人赶路的速度很快,足足有三天没能好好休息。 “再坚持一下,现在荒郊野岭的,天色也暗,不安全,我们再往前走走......” 话还没有说完,在视线触及之处,朦胧中竟然看到了一座庙宇。 “天远,看,看到了吗?” “嗯,我们快走。”洪天远拉着叶文君的手,两人一齐朝庙宇走去。 庙虽然看着近,但是真走到跟前,也浪费了不少的时间和体力,当到达庙门口时,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这座庙堂看样子是荒废的了。”洪天远用火折子点燃手中的蜡烛,环顾了一下四周。 除了庙门口倒塌的门板和一地的稻草,庙内的墙上还挂着各色的蜘蛛网,连中间坐着的那座不知名的佛像上,也落满了灰尘。 “天远,来坐下歇一会儿,吃点东西。”叶文君随意坐在稻草上,从随身的包袱中,拿出一些干粮递给洪天远。 “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看着叶文君疲惫的神情,洪天远握了握她拿着干粮的手,有些心疼。 叶文君笑笑,疲惫中带着柔和,“既然选择这条路,我就不怕苦。” ...... 互诉倾肠中,两人慢慢依偎着睡着了,直到破庙外的声音把他们再次吵醒。 “你们......” 眼前火把的光焰晃得人眼晕,叶文君站在洪天远身后,抬手遮挡,眯着眼睛看了半天。 “怎么,我的好女儿,才几天不见,连自己的父亲都认不出了吗?” 几个举着火把的人往后退了几步,一个叶文君此时最不想看到,却是除了洪天远之外,与她最亲近的人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爹?” “很意外?” 王员外站在破庙门口,也不往里近,甚至有些嫌弃的看着里头的一切, “你以为让樱桃替你,我就不知道了?把她给我带上来。” 看着被两个家丁拖上来的樱桃,叶文君大惊失色,眼前半死不活,蓬头垢面的人,真的是她的婢女樱桃吗? 叶文君立即扑过去,掀开她的乱发,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樱桃?” “小,小姐。”樱桃有气无力叫出声。 “爹,您怎么能这么做?”叶文君看到樱桃这般模样,不由的哭出了声, “她只是听从我的命令,您知道,她只是个丫鬟,我的命令她不敢违抗。” “这死丫鬟帮你逃跑,我没有把她打死,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还有你......” 王员外嫌恶的皱了皱眉,看向从刚才起,就没有被他正眼看过的洪天远, “你就是那个穷书生?” “在下洪天远。”洪天远上前两步,礼貌的对着王员外拱了拱手。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带着我的女儿私奔。” “王员外,我对文君是真心的喜欢,请您成全。” 洪天远虽然只是个柔弱的贫穷书生,但是此时他却是一个为了自己喜欢的女人,而有担当的男人。 “就你也配?” 王员外一点不带掩盖的讽刺,“你难道会认为我的女儿,会不喜欢我们家的大房子,而喜欢跟你住在这样的破庙中?” “我......” “没错,我就是喜欢跟他住这样的破庙,”不等洪天远反驳,叶文君站起来插嘴道, “哪怕头顶没有瓦片,我也觉得温暖,爹,我不喜欢你给我定的什么亲事,我只喜欢天远,求您能成全。” “住口!” 王员外一巴掌打在叶文君的脸上,“你这个不孝女,自从你娘死后,你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先不顾礼义廉耻的跟这个穷小子私奔,后不知羞耻的说出这般不堪入耳的话,简直丢尽了我的脸。 儿女亲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说不,王管家,把小姐给我带走!” 第二百三十一章 带走 “小姐,跟我们回去吧。”王管家从王员外身后走过来,同时挥手上来两个人。 “你们别过来。” 叶文君突然从头顶上抽出自己唯一的一个发饰,出门带出来的银钗,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准备上前的家丁也不敢靠近,只能站在原地等候王员外的吩咐。 “文君......” 洪天远担心的叫出声,可是此时的叶文君却没有时间理会他。 “文君,你这是干什么,快放下。”王员外也赶紧道。 “爹,我是真的喜欢天远的,求您成全我们。”叶文君的银钗离自己的脖子越来越近,几乎都要刺到。 “你为了这个穷书生,连命也不要了?”王员外企图往前走两步。 “爹,你不要逼我。”叶文君见状,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是你在逼我!为了这个穷小子,逼你爹。” 王员外看着旁边站着的洪天远,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对着身侧的人喊道,“把这个臭小子给我抓起来。” “爹,你!” “文君,你不是喜欢这个穷小子吗?今天你既然为了他,不惜以命相逼。 那么,也休怪爹不客气,他让我失了女儿,我就要了他的命,来人,给我打!” 这次跟着王员外一起追捕洪天远与叶文君的,除了管家,还有七八个家丁。 刚才抓着他的两人,分别站在两边,一人一个胳膊,把洪天远按倒在地。 然后又上来一个拿着棍子的人,直接就朝着他的屁股上招呼过去,洪天远连反抗都来不及。 “啊......”洪天远直接痛的口申口今出声。 “你们快放开他,快放开。” 叶文君见状,哪还有功夫去拿死威胁王员外,手上的银钗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因为下人的阻拦,她根本扑不到洪天远的跟前,只能对着王员外跪了下来,哭道, “爹,求您放了他,不要再打了。” “凭什么?” 王员外看着被打的洪天远,然后弯下腰捡起了叶文君掉在地上的银钗,重新塞到她的手中。 “你不是要自尽吗?来,只要你敢死,我也不会让他活。” 棍子一下下打在洪天远的屁股上,虽然除了第一下他不小心叫出了声,接下来都忍着不吭。 但是臀部衣衫上逐渐溢出的血迹,和他额头上的冷汗,都可以让人感受到此时的他,究竟有多疼。 “爹,我不自尽了,不自尽了,您快放了他吧。”叶文君拼命的摇晃着王员外的衣角。 “放了他?” 王员外冷哼一声,“此时放了他,以后你还是会为了他反抗我,干脆打死,不是正好断了你的念头。” 眼看地上的洪天远,因为挨打,已经快要支持不住,叶文君终于妥协了,松开了王员外的衣袍, “爹,只要你放了他,我就跟你回去,跟你选的那个人成亲。” “文君,不要啊......”快被打的昏迷的洪天远,听到叶文君的话,不由的高喊道。 “你给我闭嘴!” 王员外狠狠呵斥了他一声,然后低头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叶文君,“你是说真的?” “是,不过爹要先放了他。” “如果我的女儿回来了,我要他又有什么用,停手。” 王员外一声令下,家丁这才住了手,只是地上的洪天远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 “文君,不要啊,不要跟他回去......” 洪天远朝着叶文君的方向,缓缓伸出自己的手,“你回去的话,我们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天远......” 叶文君也没有起身,跪着从地上移到了洪天远的身边,握着他的手,流泪道,“我宁愿不跟你在一起,也不想看到你死。” “如果你走了,我跟死又有什么差别?”洪天远想回握她,可是这次他却使不上力了。 “这么久以来,你这句话,我最喜欢听。” 叶文君破涕为笑,然后俯身在他耳边低语,“相信我,如果有机会,我还是会跑回来见你。” “文君......” “好了,你们该说的话也说完了。” 王员外不耐烦的打断了他们,“来人,把小姐带走,还有地上这个死丫头,让她在轿子里服侍小姐穿上红衣。” “什么?”叶文君惊讶,“爹,你......” “为了防止你再次逃跑,我决定把一个月后的亲事提前。 这里离三柳镇还有几日的路程,我会先派人通知家里准备,也会通知亲家迎亲。 你换好红衣,就只能待在轿子中,哪儿也不能去,到家以后,亲家会直接在门口迎亲。 你别想再出什么花招,老老实实的给我等着嫁过去,带走!” 这次的叶文君没有拒绝,就这么被人带走,片刻之后,破庙便再次恢复了平静。 可是地上的洪天远,却是再也平静不下来,叶文君走了,真的走了。 虽然她走时那么说,但是王员外的话,更是像针一般扎在了洪天远的心上。 身心俱疲的他,终于忍受不住,陷入了昏迷。 “你醒了。” 几日后,当洪天远终于睁开眼睛,耳旁就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一度让他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你是谁,我是在做梦吗?” “你倒是想做梦,不过我不得不残忍的告诉你,这是现实。” 男子从门口走到洪天远的身边,递过来一个白瓷碗,“先喝口水,昏迷了几日,想必是口渴。” 洪天远缓慢的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躺在松软的稻草上,身上还盖着一条半新不旧的褥子。 “是你救了我?” 洪天远喝完水后,男子主动接过碗,重新放到了一旁。 “也不能够。” 男子在他面前坐下,“是老天可怜你,屁股受了挺严重的伤,昏迷不醒,这期间还下了一场雨。 可是当我昨日路过的时候,你竟然还有气,没被冻死,我也只是顺手给你找个东西遮盖一下。” “老天可怜我?呵......” 洪天远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咧开了嘴,“他可怜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第二百三十二章 请兄台帮忙 “听你这么说,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洪天远闻言,也不出声,转过头去看一旁的石像,石像依旧和他们那天来的时候一样,遍布灰尘。 男子坐在一旁,斜看着他,见洪天远不说话,又道,“文君是什么人?” “文君?” 听到文君的名字,洪天远立刻把头转回来盯着他,“你见过文君?” “没有。”男人否认的很直接。 “可是你刚才说......” “是你昏迷的时候,不停的叫这个名字,我听见了而已,怎么,她欠你钱?” 见洪天远的脸色又变了,男子笑了笑,“我也只是开个玩笑,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说着,他便站了起来,“好了,你既然已经醒了,那么我也该告辞了,这里给你留了些水,和干粮。” “兄台请留步!” 洪天远见男子忽然站起来要走,情急之下出声挽留,人也从稻草中爬了起来,可是人还没有站起来,便再次摔倒在地。 “你还有什么事?”对于他不能完全站起来,男子好像也并不怎么意外,甚至没有上前去扶他。 “我的腿......” 洪天远趴在地上,有些不敢置信,为什么他的腿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没有完全站起来就摔倒了。 “我也是好奇,”男子站在他眼前,“你看起来只是一个穷书生的模样,究竟会与什么人结仇。 这被人打的这么惨,还伤着了腿上的筋骨,而且,我还发现,你近期受伤的次数,可不止一次。” “兄台会看诊?”洪天远仰着头看他。 “不过是会些功夫,懂一些皮毛而已。” “兄台会功夫?” “一点。” “那请问兄台,我这腿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男人摸了摸下巴露出的青色胡茬,“依我所见,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 “这么长?”洪天远惊叫。 “你在这之前就受过伤,此次又伤了筋骨,没有送掉命,已经算是运气好,竟然还嫌时间长。” “我,我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虽然是站不起来,但是洪天远却是趴在地上掉过个头,忽然跪在了男子的面前,“兄台,可否拜托兄台帮我一个忙?” “什么?” “带我去一趟三柳镇。” “三柳镇?” 男子低着头,像是在打量跪在地上的洪天远,“你现在连站起来都有问题,还想去什么三柳镇?” “我必须去,求兄台成全。”洪天远砰的一下,给他磕了个头。 “为了文君?” “是。”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 “这么说,你与那个文君两情相悦,因为他爹不同意,所以你们私奔到这里。 之后被他爹发现,就把你打了个半死,还把她带走了?” 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又重新坐在了洪天远的跟前,而此时的他,也已经半坐在地上。 “是,当时我记得王员外说给文君订了亲,要把她带回去直接成亲,这位兄台,” 洪天远朝着他拱手道,“求你帮帮忙,带我回去,之后兄台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绝不反悔。” “不是我说,你昏迷了好几天,那个文君被他爹带回去就要成亲,你现在就算回去,也晚了。” “不,文君一定会等我的。”洪天远肯定道。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我相信文君,她是不会与那个人成亲的,那天她还说,只要有机会,还会来找我。” “她也许跟你说的一样,不然也不会与你私奔,但是......” 男子砸吧了两下嘴又道,“她不是被抓回去的吗,怕是没有什么机会逃跑。” “不管她能不能逃掉,我都要回去见她。” “好,”男子又重新站了起来,“看你这么情深义重的,我就帮你一次。” 因为洪天远的伤势问题,男子给他雇了马车,所以两人的速度也不算慢,在路上赶了几日,总算是到了三柳镇。 “洪天远,你确定是这里?”马车外传来男子的声音。 “没错,房子在镇子中算是最大的,牌匾上是王员外府。” 刚一到镇子,洪天远就告诉了王家的方向,两人急忙赶车而来,绝对不会错。 “那是我眼花还是有两个王员外府?” 听男子有些狐疑的声音,洪天远立马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你不是说,你那个文君被她爹抓回来就要成亲吗?不管成不成亲,门口这绫布,是不是都该是红色。” 见洪天远露出了头,男子指着眼前挂满白绫的王员外府说道。 “这绝对是文君家,不会有错。” “难道是你的文君还没有嫁过去,男方就死了?” 男子咧了咧嘴,“我说你这书生的命还真是好,喜欢的人这样都没有被抢走。” “不对,男方死了,王员外家怎么会挂白绫?” 洪天远的心中忽然涌上来一股不安,爬出马车,“不行,我要去看看。” “你着什么急,腿还瘸着。” 男子无奈的看着洪天远一瘸一拐的朝着王员外的府门走去,跳下马车,跟了上去。 “请问两位小哥,这府中为何要挂着白绫?”洪天远对着看门的两人拱了拱手。 之前因为被他们打过,所以看门的有些印象,一看到洪天远,立即就拉下了脸色,“你来干什么?” “小哥,我是想见小姐一面。” “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来捣乱的,赶紧滚!” “不是,小哥,我......” 砰的一声,在洪天远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骂他的看门家丁一下子被人踹倒在地。 “他不过是想见你们小姐一面,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男子跟着来到了门口,刚才那一脚正是他踹的。 “你,你们是不是来捣乱的?”另一个看门的看见同伴被踹倒在地,有些害怕。 “谁有空捣乱,不是说了,见你们小姐。” “老爷说了,闲杂人等,一律不许放进来,小姐还停在灵堂,不能扰她安宁。” 对于眼前这个看着像有功夫的男人,家丁说话很是客气,他可不想被一脚踹翻。 第二百三十三章 死了 “文君,文君她怎么了?” “小姐死了。” 家丁并不是什么读书人,只是一个普通赚工钱的小老百姓,对于死人这种说法,只会是最直白的。 可这种简单直接的,却往往是最致命的。 “死,死了?” 洪天远本就因为腿受伤,走路都是瘸的,勉强站立,听到家丁的话,当场受不了,往后倒去。 幸而站在他一旁的男子扶了他一把,这才没有摔在地上。 “这会儿你可不能倒下,不然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男子扶着他的胳膊说道。 “快,快带我进去,我要见她。” “你们不能进去......” 家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可是走在前头的两人,却并没有停下脚步,虽然一个走的极慢。 “洪公子?” 当洪天远出现在灵堂的时候,跪在棺木前的樱桃惊讶的瞪大了眼。 “文君......” 洪天远推开了扶着他的男子,一下扑在了停放着的棺木上,“文君,文君......” “光抱着棺木有什么用?” 男子上前,替他推开了棺木的盖子,顿时,一张苍白的脸显现在两人的眼前。 此时的叶文君已经安静的闭上了双眼,整个人沉寂在棺木中,一动不动,一身大红色的喜服格外耀眼。 “文君,她,她为什么会......”洪天远伸手入棺木,拉着叶文君的手,已经泣不成声。 “小姐,小姐她......” 一直守灵的樱桃本就伤心,被洪天远这么一问,更是泪流满面, “那日,小姐被老爷带走之后,奴婢也跟着回去一路伺候。 才被塞进轿子的小姐,就被迫穿上了大红嫁衣,一路上都想着办法逃离。 可是轿子周围都被家丁给围着,小姐一直没有机会。 后来,眼看着就快要进三柳镇了,小姐实在是没招,就撒谎说要小解。 本想趁这个空档逃走,但是被发现了,小姐一路被追赶,然后不小心,不小心掉下了悬崖。 等我们找到小姐,她却再也不能睁开眼了......” “文君,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洪天远往下探着身子,恨不得与叶文君一起躺在这狭小的棺木中。 “你这穷小子还敢来?”王员外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背后响起,“把他给我抓起来。” 可是这次的王员外并没有如愿,被他指挥上前的家丁,都被洪天远身边的一个男子给打倒在一旁。 王员外看着棺木旁的洪天远,气的杀了他的心都有,“害死了我的女儿,还带着帮手强入我家门。 你这个穷小子,真当我王家没人? 今天,你既然敢来,就别想活着离开,那么喜欢文君,我就让你留在这里陪葬。” 话毕,王员外再次招了招手,顿时从灵堂外涌进来十几个家丁,把洪天远两人以及棺木中的叶文君一齐围了起来。 “王员外,这里是文君的灵堂,能不能不要在这里动手?”洪天远哀求道。 “哼!”王员外冷哼道, “我就知道你这穷小子怕死,就在这里让文君好好看看,让她付出了命换来的,就是你这样一个怕死的东西。” “行了洪天远,你也别跟他废话了,往后站,让我收拾他们。” 男子对于王员外说出来的话,很是不喜,有这样一个爹,怪不得叶文君要与洪天远私奔。 “兄台,这里是文君的灵堂,不可啊......” 就算洪天远极力劝阻,可是两方的人,谁也不肯让,在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男子已经与王员外的家丁动了手。 没过多久,男子就把上来的家丁都打了个满趴,这让洪天远有些意外,竟是不知道他的功夫这么好。 “王员外是吧,还有人可以继续上。”男子有些不屑的看着被他惊到的王员外。 “你,你......” “没有的话,那我们就告辞了。” 这次男子没有与洪天远一齐走正门,直接拉起他,出了灵堂,越过了员外府的高墙,就这么在众人的眼前消失。 “怎么,人的最后一面也见过了,还想干什么?”直到两人重新坐上马车,洪天远还没有恢复过来。 “兄台,你能教我功夫吗?” “什么?”男子没有想到洪天远会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你的功夫很高,”洪天远看着他,“我想跟你学。” “我为什么要教你?” “如果我会功夫,我能够保护文君,那么那天她也不会被王员外带走,今天也就不会死了。” 想到文君躺在棺材的那一幕,洪天远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哽塞。 “你说的有道理,可那又如何,她都已经死了,你学了功夫还有什么用?” “虽然文君已经死了,但是这却是除却她以外,我最大的遗憾。” ...... 天空的明月在红叶的讲述中,逐渐落下,此时的天变得灰蒙蒙的,如同笼罩着一层银灰色的轻纱。 朦胧的天色下,依稀透着几颗还未散去的繁星,带着些微亮的光。 在这样的破晓晨曦之下,一声鸟叫,打破了这个故事的尾声。 “这还真是一个典型的穷书生与大家小姐的故事。” 佩玖兰看着眼前的红叶,此时的他,脸上不仅仅是苍白,皱纹在他讲述故事的同时,也不知不觉的爬满了他的脸。 月圆之时看见的那个有些妖娆的男子,已经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此时的红叶像是用完了自己的全部力气,说句话都变得费力,“知道事情后来变得怎么样了吗?” “看你这德行,功夫是学上了呗。” 站了这么久,萧文有些累,不知何时,竟是跑到了佩亦城站的地方,背靠着他的肩膀。 “不止如此,我后来去挖了文君的坟,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她,已经变成了半个骷髅,身上的一身红衣也破破烂烂。 我知道她是想嫁给我的,所以才穿着这身衣服入棺。 因为那个时候她如果不被王员外带走,她是会嫁给我,为我披上嫁衣的,只差一点儿。 可是我却没能保护好她,让她连嫁衣都没能留下......” 第二百三十四章 激动的百姓 “第一次月圆需要人血的时候,我在这里杀了那个路过的女子,并且吸干了她的血。 在她倒地的时候,从她怀中散落到地的红衣,让我倏然想到了文君,还有她冰冷的躺在棺木里的模样......” 说着,红叶还伸出一只已经干枯的手,在地上搓着什么,好像叶文君就躺在那里一样。 “所以你就把嫁衣给那个死去的女子穿在了身上,并且之后不能自拔的重复着这件事。” 佩玖兰伸了个懒腰,站了一夜,有些累,连说话都带着些懒散, “哪怕死者已经被家属给埋葬,你还是去挖了她的坟,把她身上的衣服给扒下来,换给新受害的女子。” “是。” 红叶很痛快的承认,“如果今晚,不......” 他抬头看了眼黎明前的天空,“应该说是昨夜,如果不是碰到了你们,我还会一直这么做。 不过,我也不后悔,过了今天,我就能跟文君见面了,孤单了这么久,以后终于不再寂寞了。” 明明红叶做了这么多错事,杀了那么多人,可是他最后的这句话,在场的几人却同时感到了一丝同情与怜悯。 “时间差不多了,收工。” 佩玖兰走到萧文与佩亦城的跟前,砸吧了几下嘴,“看来这是和好了啊。” “谁跟他和好了。” 萧文闻言,立即从佩亦城身上起来,“不是说要回去吗,走。” 看着萧文在前头缓步离去的背影,佩亦城拍了拍佩玖兰的肩膀,“我的好妹妹,你真会说话。” 佩玖兰侧头,微微一笑,手中的佛尘在佩亦城脸前扫过,“哥哥不要这么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 “子墨,等等我。” 佩亦城三步并做两步,追上前头的萧文,应该说萧文的速度很慢,压根就没走几步。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的画面,落在佩玖兰的眼中,觉得很是温馨,嘴角也不禁上扬。 红叶因为在快速的衰老,同时忍受着体内火焰的折磨,整个人已经基本说不出话,只剩出的气了。 春朝和冬暖在后头扶着他,一群人就这么迎着朝阳向着莱芜镇走去。 “掌柜的,掌柜的......” 就在镇长几人一夜没睡,在福来客栈的大厅中,焦急的等待之时,狗蛋风一般的跑了进来。 “怎么样?”不等孙掌柜说话,一旁的里长就连忙紧张的上前询问。 “抓到了,抓到了!”狗蛋兴奋的喊道。 “抓到了?谷师傅他们人呢?”镇长的声音都带着些颤抖。 “是,谷师傅人还在后头,”狗蛋激动的整个人都站不稳,“小麦在一旁跟着,我先回来报信的。” “太好了,太好了。” 镇长来回搓着手,在原地连着走了几个来回后,终于忍不住,对着孙掌柜他们道,“不行,不等了,我们出去看看。” 谷师傅抓到‘鬼’的消息,传的很快。 因为昨晚他的法事做的深入人心,大家算是相信了他,天还只是微微亮,已经有很多人等在了镇子口。 就算心中揣着几分信任,但是当他们一行人出现在镇子口的时候,所有的人还是免不了大吃一惊。 以往的法师进了槐树林从来没有活着回来的,更何况是在昨晚的月圆之夜,还带着几个姑娘的谷师傅。 看到他们,等在那里的百姓刷的一下子全部围了上来,有些甚至跑回去通知左邻右舍的街坊。 小麦和狗蛋也是听孙掌柜的话,来这里等谷师傅他们。 看到越来越多的老百姓围观,只能先让狗蛋跑回来报信,而小麦则在一旁为他们疏散着人群。 当镇长三人出了客栈,不远处那一群黑压压的人群,已经告诉他们,此时的谷师傅人在何处。 而小麦疲惫的声音也透过了人群传了出来,“乡亲们先不要急着问,请谷师傅先回我们客栈休息。 等之后我会把整件事情的经过原本的告诉大家的,所以还请大家让一让,让一让。” 眼见此状,镇长几人赶紧上前,拨开了人群,露出被围在里头的谷师傅几人。 “谷师傅,请先随我们回客栈休息。” 镇长与孙掌柜的一边一个,把人群朝两边分开,谷师傅点点头,率先走出了人群。 “谷师傅,谷师傅......” “请大家稍安勿躁。” 留下来的里长尽力的安抚着百姓们急切的心情,虽然此刻的他也十分想知道事情的经过。 “镇长,” 回到客栈之后,在镇长还没有开口之时,谷一阳就打断了他,指了指身后的春朝和扶着红叶的冬暖, “什么也不用问,她们会告诉你事情的经过,现在老夫累了,要回后院歇息。” “是是是。” 镇长原本确实是想问问事情的经过,但是听到谷一阳这么说,赶忙拱拱手道, “谷师傅忙了一夜,是累了,先回去休息,这里交给我们就行。” 刚进后院的屋子,佩玖兰就看到围坐在桌边喝茶的二人,撇嘴道,“你们两个没义气的家伙,跑的倒是挺快。” “不跑做什么,跟你一样傻了吧唧的被百姓围在中间大半天啊。” 萧文喝了口茶,却发现茶是凉的,一口吐了出来,“这么凉,怎么喝,你们去弄些热茶,还有,我饿了。” “是,少爷。” 秋寒立即上前拿着茶壶出去换热水,而夏夜也跟着出去做点心,弄早点。 “什么叫我傻了吧唧,还不是因为你们没有及时回来,我才扮演了什么谷一阳。 再说了,昨晚我当着百姓的面出了镇子,今天他们要是没有看见我,怎么相信这‘鬼’被抓到了。” “明明你演的挺开心的,斯辰不是说你画的符比我画的都好看吗?” 萧文斜睨了一眼旁边的佩亦城,意思很明显,你在槐树林的话,我可听见了。 “我有说过这话吗?”佩亦城一副迷茫的神情。 “装,再装,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一副不要脸的面孔。” “哈哈哈......” 佩玖兰笑完立即严肃道,“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第二百三十五章 怀孕 还算佩玖兰识时务,在哥哥被取笑时,能及时的端正自己的态度,避免一场无妄之灾。 在两位哥哥斗嘴期间,当然,多半都是佩亦城处于下风,佩玖兰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可以吃早点了。” 一夜没有休息,所有的人精神还算可以,但是肚子确是有些饿了。 当夏夜与秋寒把东西端上来之时,正与佩亦城说着什么的萧文,立即把目光放在了食物上。 一时之间,餐桌上难得的陷入了比较安静的氛围,直到...... “呕......” 佩玖兰忽然有些反胃的干呕起来,吓得一旁的夏夜连忙上前拍着她的背,“公子,您没事吧?” “我没...呕......” 话还没有说完,一阵阵恶心感翻江倒海的从佩玖兰腹中袭来,秋寒赶忙从屋子内拿了个铜盆端过来。 不过佩玖兰直接推开了她,快步出了房间,在门口不远处的树坑下干吐起来,夏夜也跟着跑出去伺候。 萧文与佩亦城对视一眼,表情突然变的很是严肃,两人同时把筷子放下,安静的坐在桌边,等着佩玖兰回来。 索性佩玖兰并没有耽搁太长的时间,等腹中的感觉好了些,便重新走进了房间。 秋寒等在门口,递给她漱口水和擦手的湿帕子。 “哥哥们怎么都不吃饭,刚才不是还说饿了吗?” 等佩玖兰重新坐回桌边的时候,发现另外两个人都直勾勾的盯着她。 “玖儿,把手伸过来。”萧文对她说道,并且率先向她伸出了自己修长的右手。 “是。”佩玖兰很配合。 佩亦城看着认真给佩玖兰把脉的萧文,又扫了一眼她身后紧张的夏夜和秋寒,出声道,“你们先出去。” “是,少爷。” 夏夜看了看佩玖兰,还想说什么,却被秋寒一把拉着胳膊给拽出了门口,顺便带上了房门。 “所以说那天你在客栈之时,并不是因为赶路引起的不适,对吧?” 萧文松开了把脉的手,佩玖兰也顺势收了回去。 那天去镇长家做梁上君子,佩玖兰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便是萧文,接着跟着他来到了镇子中的另一家客栈。 那天晚上,在房间说话的时候,她就曾经干呕过,只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当时萧文与佩亦城也曾问过,只是被佩玖兰给一直赶路,所以有些不适给一言带过。 毕竟都是大老爷们,也不会只是因为她这一下子,就往这方面想,何况佩玖兰与凌舜华现在是这种尴尬的关系。 可是在场的三人中,虽然佩亦城比两人身手略胜一筹,但是他却不太会医术,反而是萧文的医术十分高明。 佩玖兰的功夫与医术皆是来自两个哥哥的亲传,刚才她的那种状况,不仅是萧文,连佩亦城都看出了问题。 “哥哥不是已经诊出来了嘛。” 佩玖兰轻松淡然的语气,让佩亦城有些意外,“玖儿,这么说,你确实是怀孕了?” “是,我也是这几天有反应时才发现的。”也就是说,佩玖兰虽然身为当事人,但也只比他们早知道个几天。 “是云轩的。”佩亦城又道。 而萧文听到他这话,也不等佩玖兰回答,用一种看二傻子的表情看着他,“废话,不是云轩的,她自己能怀上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佩亦城摆摆手,示意萧文不要着急,“玖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现在的我们都很清楚。 可是玖儿却在这个时候怀孕,你觉得,如果云轩知道,会怎么样?” “恐怕会把京城给掀了吧......” 想到凌舜华知道已经离开的佩玖兰怀孕的模样,萧文不禁在心中打了个寒颤。 云轩这家伙,现在为了玖儿,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来。 “所以说,这件事情,到底要怎么办? 而且,此次我们的路途,也是不太平的,玖儿既然已经怀有身孕,怎么能与我们一起出发,这岂不是太过危险。” “你说的有道理。” 虽然之前一路上佩亦城都在试图赶走萧文,但是关于他刚才说的这一点,他却是十分赞同。 “有什么道理啊?” 对于两人不顾她这个当事人,只顾的瞎担心,佩玖兰很是不满,“不就是怀个孕吗,你们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什么叫只是怀个孕?” 佩亦城气的想敲她的脑袋,可是刚伸出去的手,还没有碰到佩玖兰的头,忽然想到她的肚子,又收了回去。 “你怀的可是当今圣上的龙种,而且还是嫡子,以后还要继承大统,这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 “谁说我的孩子要继承大统?” 佩玖兰轻轻抚上自己的肚子,语气很是柔和,“我就准备让他当一个普通人,然后与我一起笑傲江湖,快意人生。 什么皇子,什么大统,我都不要他去沾染,也不会让他继承。” “玖儿,你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玖儿,你该不会是不想让云轩知道吧?” 萧文与佩亦城同时开口,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大相径庭。 “文哥哥,你确定是在说我吗?” 佩玖兰微微皱了皱自己小巧的鼻头,什么叫她是个傻子,她明明很聪明的好不。 “还有,哥哥,我为什么要让他知道,这是我自己的孩子。” “什么叫你的孩子,这孩子的父亲可是云轩,当今的皇上,你怎么可能不告诉他。” “那又如何?就当是借了他个种。”佩玖兰语不惊人死不休。 自从知道自己怀孕,压根就没打算告诉皇城中的那位,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再回去。 “借种?哈哈哈......” 原谅萧文不厚道的笑了,“玖儿,普天之下,这话也就只有你敢说了,向皇上借种,真有你的。” “萧子墨,现在是让你夸她的时候吗?”佩亦城瞪了他一眼。 “好了好了,我不过是活跃一下气氛,玖儿怀孕了,我们作为舅舅,不是应该高兴吗,干什么说些这么沉闷的话。” 佩亦城叹气,“我当然高兴,但是玖儿肚子中怀的,不是普通的孩子啊.....” 第二百三十六章 山洞的另一头 “在我看来,我的孩子与旁的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如果真的有,那也只会是我这个当母亲的,给他更多的爱。” “玖儿...” “好了好了......”萧文直接打断了两人,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我们的玖儿有了宝宝,我们当哥哥和舅舅的,怎么着也得拿点见面礼。” 说完,萧文伸手入怀,再拿出来之时,手心上赫然摊着一个十分小巧的碧玉麒麟, “这是京城萧家最大钱庄的信物,送给我最可爱的宝宝,从今天起,这钱庄就是我外甥的了。” “子墨,你怕是病的不轻。”佩亦城无奈的抚上额头。 “那个...文哥哥,离宝宝出生还有很久,不着急的,而且现在也并不知道宝宝是男是女......”佩玖兰笑笑。 “什么急不急的,赶紧拿着,不管男女,这可是给我宝宝的。” 萧文一下把碧玉麒麟塞到佩玖兰的手中,然后看向佩亦城,“你的呢?” “什么?” “给宝宝准备的见面礼啊。” “......” 看着萧子墨恨不得趴在自己身上,给未出生的宝宝翻宝贝,佩亦城的嘴角都忍不住抽搐起来, “子墨,你先下来,我觉得眼下我们还是先赶路要紧,宝宝的见面礼我会准备的,对吧玖儿......” “是,哥哥说的对。” 佩玖兰拼命忍着自己的笑意,“文哥哥,我饿了,帮我再盛点粥好吗?” “对对,玖儿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萧文暂且放过了佩亦城,老实坐在桌边给佩玖兰盛粥。 “哥哥,你刚刚说我可以与你们一起赶路了是吧。” “话虽如此,可我们还是要小心,毕竟你现在......” “你可真啰嗦,我们知道就成了。”萧文把粥放在佩玖兰的面前,“多喝点。” “谢谢文哥哥。”佩玖兰盈盈一笑,看的萧文心里那个高兴,恨不得再给她盛两碗。 “话说哥哥们昨天去哪了?”佩玖兰一边喝粥,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咳......” 一向大大咧咧的萧文,俊逸的脸上忽然飘上两朵可疑的红晕。 “文哥哥怎么了?脸有些红,是不是昨晚在槐树林受了风寒?”佩玖兰状似疑惑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单纯。 “没事,我只是有些热。”萧文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 “昨天我们出去镇外,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山洞。” 佩亦城主动接过话茬,救萧文于水火,虽然他现在的样子很是可爱。 “那个山洞有机关,在那里我们发现了一些关于槐树林鬼怪练习血爆的蛛丝马迹。 并且它通向的地方,很有意思,玖儿要不要猜猜看。” 真是跟什么人学什么人,佩亦城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兴趣与佩玖兰玩猜猜看。 “让我想一想。” 佩玖兰一手抚着下巴,做思索状,不过只是片刻的功夫,她便露出了笑容, “哥哥确定让我猜?猜到了有什么奖赏吗?” “你想要什么?” “嗯...我要是猜到了,以后跟哥哥在一起,哥哥就不能再说什么不安全,让我走的话。” “好。”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 佩玖兰故意顿了顿,让一旁的萧文都有些好奇,“什么?” “那个山洞的机关,是通向莱芜镇的镇子里的。” “玖儿,对你来说,这个不难猜。”佩亦城对于她猜到这个,并不觉得惊讶。 “哥哥别急,我还没有说完。”佩玖兰勾了勾唇,继续道, “不仅仅是通向镇子里,而是通向了镇子中的某户人家,偏偏这户人家,我还见过。” “是谁?” “镇子东头,原小红奶奶家。” “真不愧是我们的玖儿!”萧文拍了拍桌子,“聪明。” “怎么猜到的?” “不能说是猜,应该是在我进镇子的时候,就已经怀疑了。” 佩玖兰轻轻扣了下桌子,这个动作让萧文忽然想到宫中的那个家伙,他似乎也会下意识的做这个动作。 “这话怎么说?”佩亦城看着自己的妹妹,她的聪明,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 “我们进镇子的时候,刚好赶上小红奶奶在街边烧纸,虽然当时的气氛很诡异,把夏夜吓的不轻。 那个老太太蓬头垢面,除了满脸皱纹,基本看不太清样貌,可是火光照耀间,我清楚的看到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的手法做的并不算高明,只不过因为是晚上,这个镇子看起来又诡异,她们都不曾注意。 当时老太太烧纸念叨的是一个叫小红的,从镇长那里我们也听到了小红是第一个受害的姑娘。 然而我做法事的时候,老太太并没有出现,并且哥哥们还知道我做法事的状况,这些都暂且不说。 但是,今早我们回来的时候,所有的百姓几乎都围了上来,想要了解事情的真相。 这个时候,作为受害者小红的奶奶,在我抓住了‘鬼’之后,应该比任何人都想要看看。 然则,她又没有出现,结合着所有的一切,如果还没有猜到,那我真是个傻子了。” “玖儿要是傻子,那哥哥倒是不知道,哪里还有聪明的人。”佩亦城赞赏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大约是小红死了没多久,老太太就遇害了,这件事既然已经过去,红叶也抓到了,我也就懒得问。 这次要不是哥哥提起,我都忘了这件事呢。”佩玖兰笑的开怀。 “你这话我都不信,”萧文撇撇嘴,“这货也是痴情人,连名字都改成两人的姓氏,不过落到这个下场也可怜了些。”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佩亦城正色道, “虽然他的遭遇让人同情,但是却不能作为他伤害其他人性命的根本。 纵使当时他被那位姑娘的父亲强拆了姻缘,可是现在他害的人命,又岂止是拆了一家人的幸福。” “嗯嗯,斯辰说的对。”萧文不住的点头,“不管自己是何种的遭遇,也不能祸害他人。” “你们还真是夫唱夫随啊。”佩玖兰一双水眸满含深意的看着两人。 第二百三十七章 离开莱芜镇 “少拿哥哥们开玩笑。” “有吗?我还以为我只是说的实话呢。” 佩玖兰收敛了笑意,“好了,不开玩笑了,我们是不是也该走了。” “嗯,为了抓他们这只‘鬼’,确实耽误了几日。” 佩亦城微微颔首,然后盯着佩玖兰看,“只是玖儿,昨晚你一夜没有休息,如今的身子又......” “哥哥,我可不是什么弱女子。”佩玖兰直接打断了他。 “那好,吃完早点,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们下午就离开。” 在莱芜镇待了这么几日,除了夜晚的诡异安静,白天也没有什么热闹的人声。 可是在佩玖兰他们离去之时,镇上的所有百姓,几乎全部出来相送,虽然此时重要的谷师傅已经‘离开去云游’。 不仅仅如此,各家各户纷纷放起了鞭炮,来驱赶镇子上这么多天以来的阴暗晦气与恐怖悲伤。 “只有在今日,我才感受到这里的人气,只可惜我们已经离开了。” 夏夜骑着马与冬暖并排走在最前头,想起在莱芜镇所发生的一切,不禁有些感慨。 冬暖扫了她一眼,打趣道, “怎么,你要是喜欢这里,可以回禀公子,在这里安家落户嘛,放心,我一定会替你说好话的。” “去你的,别说要离开公子我不愿意,就是白请我来......”夏夜双腿夹紧马腹,“我也不想再来这破地方了,驾......” “喂,你等等我啊。”冬暖紧跟前头飞扬的尘土而上。 此时的莱芜镇,正如夏夜所说,一扫往日的阴霾,变得热闹起来,街上人来人往,百姓的脸上终于重新露出笑容。 在镇子西边,也就是离镇长住的不远,有一处大的房子,原本是镇子中做生意不错的田老板宅院。 因为月圆事件,他的女儿与请的法师被害之后,便举家离开了莱芜镇,之后这个房子便一直空着。 可是在现在,竟然从内传来了低沉的说话声,虽然外面街上的人,并不能听得见。 “主子,他们已经离开了。” 一个黑衣人恭敬的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拱起,连头也不敢抬。 “那两个家伙发现了你。” 上首的人轻轻转着手中的扳指,带着磁性的声调,虽然好听,但是却冷漠的让人害怕。 “请主子惩罚,以属下的身手,实在没有办法隐瞒他们二人,就连另外一位,也已经有些微察觉。” “你这是在向朕展示你的无能?” 凌舜华俊朗的眉峰轻微挑了挑,虽然跪着的人并不能看见,但是却从他的话中,听到了一丝不满。 “请主子惩罚,两位公子的身手,属下实在不可相较。”黑衣人的头垂的更低了。 “朕还用你告诉,他们会些什么?” “属下不敢。” “滚。” “是。”话音刚落,黑衣人便不见了踪影。 砰砰砰......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同时伴随着一个令凌舜华有些讨厌的声音传来,“主子,奴才给您送茶。” “滚。” “遵旨。” 门被人从外打开,李尚荣端着茶走进了屋子。 “朕不是让你滚了?” “是,可是主子没有说是滚进来还是滚出去,奴才已经在外头,想必主子是让奴才滚进来。” 李尚荣一边说着,已经缓慢走到了凌舜华的跟前,恭敬的把茶放在他旁边的桌子上,又重新退后几步。 “小聪明不少,看来你这脑袋着实留不得了。” “请主子饶命。” 李尚荣立即跪在地上,但是却不像之前的黑衣人那般低垂着头, “主子之前说,要饶奴才一条狗命,脑袋也先寄挂在脖子上的,君无戏言。” “朕说了?” “主子说了,当时常青侍卫也在。”李尚荣决定给自己拉一个人证,先保自己的小命重要。 “是吗?” “回禀主子,奴才不敢说谎。” “他人?” “在门外守卫。” “让他进来。” “是。” 李尚荣赶紧从地上站起来,然后小跑到门口,打开门,对着门口不远处站着的常青招手,“常青,快来。” “李公公。” 常青快步走来,对着李尚荣拱了拱手,“何事?” “主子召见你,快进来。” “是。” “等等。” 李尚荣在他走过自己身边时,小声道,“以后能不能别叫我李公公,真难听,我什么状态你还不知道?” “随便什么都行。”李尚荣偷偷朝屋子内瞅了一眼,“一会儿记得替我说好话。” “?” 常青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这才速度进屋,李尚荣跟在他身后,把门关上。 “属下参见主子。”常青在凌舜华脚边跪下,姿势与黑衣人略同。 “查清了?” “回主子,查清了。” “看来他们这一路上,也没有朕想的那般无聊。” 凌舜华端起桌边的茶,只是掀开盖子,便皱起了眉,接着,随意饮了一口,便重新放了回去。 “那个‘鬼’怎么样?” “已经死了。” “镇子上的百姓又如何?” “恢复如初,莱芜镇的镇长已经开始派人四下寻找原来离去的百姓,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回来。” “不愧是朕的玖......” 凌舜华话音未落,又似想起什么,睨向地上的人,“知道为什么朕要带你出宫吗?” “回主子的话,属下不知。” “因为这次她把你留下。”凌舜华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轻淡。 佩玖兰在宫中的时候,虽然喜欢常青,并且只留他一个护卫重华宫的安全,其他侍卫均不得踏进她的宫门。 但是恐怕她一早就知道,常青是自己的人。 这次烧了重华宫,离开皇宫,佩玖兰只带走了她的陪嫁婢女。 常青连同宫中的一个忠心的小太监,直到大火第三天之后,才出现在他的面前。 用常青的话说,‘娘娘让属下三天之后再来回复圣上,并且请皇上让人给小卫子在临华宫留一个职位。’ 凌舜华心中泛起了苦涩,她连一个小太监都给留了后路,可是却毫不留恋的离开了他。 第二百三十八章 哥哥们的照顾 “那什么,文哥哥,你不觉得马车中有些闷吗?” “不觉得。” “哥哥,马车乘起来很颠簸,你确定要一直待在这里?” “是。” 佩玖兰半躺在马车内,无奈的看着马车两边各自坐着的男子,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自从知道佩玖兰怀孕之后,在离开莱芜镇的一路上,她的两个哥哥便放弃了骑马。 一起与佩玖兰乘坐在马车之上,说不放心她,美其名曰要好好照顾她和宝宝。 为此,萧文还特地为她换了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因为他觉得佩玖兰之前那辆马车过于狭窄和寒酸。 那辆马车小一点不假,可说它寒酸,可就有些夸张了。 明明是因为佩玖兰不想过于引人注目,所以才让它外表看起来简单,内里的设施也算全面。 可是萧文却不管这些,单马车小,不足以容纳他们三人舒适的乘坐,就已经违反了他萧大少的准则。 而眼下这辆,也是在佩玖兰与佩亦城的强烈反对下,他才勉强没有让它过于豪华。 不然,佩玖兰绝对毫无理由的相信,萧文会在马车外镶上金子。 可是,仅仅是换了马车也就罢了,偏偏这两人也跟着一起挤了上去。 萧文虽然喜欢坐马车,但是很少能在一个时间段一直待在里头,因为他会觉得很无聊。 相对于乘坐马车,佩亦城则比较喜欢骑马,毕竟是跟着父亲上战场的少将军,坐马车会让他觉得有些颠簸,不如骑马洒脱。 但是现在,他们两个因为佩玖兰怀孕,而异常坚定的与她一起坐在了马车内。 原本跟着他们的一个赶车侍卫来驾现在的这辆马车,春朝和秋寒则骑着马跟在马车旁。 所有佩玖兰需要的东西,她的两个哥哥,则完全可以代劳,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过分的关心。 “玖儿,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我能喝口茶吗?” “不行,你现在怀了宝宝,喝茶晚上会睡不好的。” “文哥哥,那我喝花茶行吗?这水太淡了。” “那自然……是不行,等我们到了下一个地方,文哥哥专程给你搭配一些,你再喝。” “……” “玖儿,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心?” “哥哥,我能吃点水果吗?点心有些干。” “不行,水果太凉了,不然我给你烫一烫再吃。” “那还能吃到什么味儿啊。” “不喜欢?那就吃点心吧,不干,你文哥哥给你端着水呢。” “……” “玖儿,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们?是不是躺的不舒服,要再加一个靠枕吗?” “不,我看是玖儿太累了,赶紧闭上眼,休息一会儿。” “不是,我只是觉得马车中有些闷,能不能撩开侧边的帘子,把小窗户打开,透透气。” “不行!” “不行!” “……” 佩玖兰真的很想哭,这两人就这么左右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生怕她有哪些做的不对,吃的不对,喝的不对,睡觉的姿势不对…… 忽然有一瞬间,佩玖兰竟然有些怀念在宫中的日子,哪怕被凌舜华禁足在重华宫内,也比现在自由。 不知为何,明明已经不再喜欢他,放弃他,甚至不惜借人之手烧了重华宫也要离开他。 可是现如今,脑中竟然时不时会冒出他的身影,就连做梦,也时常会梦见他。 时而对自己恶言相向,横眉冷目,时而对自己温柔以待,满目深情。 佩玖兰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可是梦境中的他,却又是如此的接近自己,好像他就在自己身边。 大约真是怀了孩子的缘故,人也变得有些感性,佩玖兰轻轻晃了晃脑袋,企图让自己不再想这些杂乱的事情。 “玖儿,你怎么了?” 时刻盯着她的两人,注意到佩玖兰这细微的动作,立即紧张起来, “头疼吗?快把手伸过来,文哥哥给你诊诊脉。” “我没事,只是脑袋有些昏沉。” “想必是困了,那就快躺下休息。” 佩亦城让原本半躺着的她,几乎全部躺下,把背后的靠枕又给她整理好。 然后又拿过旁边因为觉得闷,被佩玖兰扔到一旁的毯子,重新给她盖在身上。 这才说道,“好了,睡吧。” 缓缓闭上眼,隔着毛毯下,佩玖兰白皙的小手轻轻抚上还未隆起的小腹,嘴角微微勾起。 …… “大白天的都堵在这里做什么,好好的挡着路,真讨厌。” 半睡半醒之际,萧文的声音飘忽忽的传到了佩玖兰的耳中,带着些微不耐烦。 “你小点声,别把玖儿吵醒了。” “知道了。” 萧文声音本就不高,经过佩亦城的提醒,更是又低了几分,“还不是他们都堵在这里,让我们马车过不去。 这一块可是徐水城的城中心,有他们最大的客栈。” “别着急,这里这么热闹,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事。”佩亦城一如既往的沉稳。 此时,就算萧文不说话,马车外也可以很清晰的传来嘈杂的人声,听起来很是热闹。 “文哥哥,出了什么事?” 佩玖兰睁开水眸,慢慢坐起身子,佩亦城连忙把靠垫重新给她摆放在身后。 “没事。” “什么没事?” 萧文不满的嘟囔着,“这不是才到徐水城,想找客栈让我们玖儿可以好好休息。 可是这里好像发生了什么热闹的事情,把通往客栈的路堵死了,马车很难过去。” “还不是你换的马车太大,要是之前那辆,早就过去了。” 佩亦城刚才在佩玖兰还未醒来之时,曾经因为马车忽然过不去,而掀开了帘子。 这里除了百姓拥挤,他们马车有些宽大,也是过不去的原因之一。 “你少胡说,才不关我马车的事情,是他们这破路太窄了。” “对对对,关我们马车什么事,就是他们的路不够宽,要是再多建一丈,我们保准就过去了。”佩玖兰笑道。 “还是我们玖儿懂文哥哥的心。” 萧文瞪了眼不会说话的某人,“你们在这里先等一会儿,我下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第二百三十九章 比武招亲 萧文虽然爱玩,爱热闹,但绝对能分的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何况马车上坐着他最在意的两个人。 只是片刻功夫,马车的帘子甚至都没有感觉到波动,他的人便重新坐在了佩亦城的对面。 “如何?” 一反刚才离开前的焦躁不满,萧文的嘴角带着笑意, “哈哈,我当是什么,原来是徐水城中一个大户人家,给自己的女儿比武招亲。” 比武招亲,是常见的一种女子选夫婿的行为,一般是女子没有遇到心仪的男子,可是年龄又到了该婚配的时候。 所以她的父亲,通常情况下,会在争取了她的同意之后,举行一场这样的盛会。 比武招亲的女子,大多家境殷实,父辈乃是江湖中人,才会为女儿采用这样豪迈的方式。 比武会场,也就是在城中最热闹的地方,会搭建一块很大却不算太高的木头台子,称为比武擂台。 同样对比武招亲的女子有兴趣的人,只要未曾婚配,功夫高强,都可以上擂台参加比试。 一直到比武结束,谁能打败所有的人,脱颖而出,自然就是该女子的夫婿。 但是,有时候,如果招亲的女子也身怀功夫,而且对台上的男子有所不满,也会亲自上台比武。 如果能打败她,自然也可以被她心甘情愿的选作夫婿。 也难怪佩玖兰他们的马车被人流阻挡了去路,今天才是比武第一天。 不管是想看热闹的,还是想参赛的,今天的擂台下,可是挤满了人。 “啧啧,你们是没有看到比武场附近,那个人山人海,那个热闹非凡,那个......” “萧子墨!” “啊啊啊,别急嘛,”看见佩亦城微蹙的眉头,萧文赶忙挤出一个笑脸,“我这不是回来了。” “所以?” “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下去看一看。”佩玖兰接过萧文的话,比武招亲啊,那是多么值得观看的事情。 “对,”萧文右手握拳击于左掌之上,“玖儿说的甚合我意。” “不行,我们要先找客栈投宿,玖儿也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佩亦城板着脸,不许两人疯闹。 “又休息?” 听到佩亦城的话,佩玖兰一张俏脸立即变成了苦瓜,拉着他的胳膊撒娇道, “哥哥,我都在马车上躺了好几天,骨头都软了,这样不适合宝宝的成长。 就算怀孕,也应该适当的活动一下腿脚,到时候有助于生产,你不信可以问文哥哥啊,他的医术那么高明。” 佩玖兰一边说着,一边给萧文使着眼色,“现在这里因为百姓挤着看热闹,又过不去,窝在马车上,憋着好烦闷。” “对,完全正确。” 接收到佩玖兰的暗号,萧文迎上佩亦城略带狐疑的目光,一本正经道, “女子怀孕,确实要适当的活动,总是坐着不动,到时候可能会难产,这是有根据的。 还有,在马车上憋了这么久,也该出来透透气了,就让阿三待在马车上。 什么时候马车能过去,他就先去客栈等我们就好了,夏夜和冬暖都已经过去了。” “这......” 佩亦城还是有些迟疑,他们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是下面的人那么多,万一挤到玖儿,怎么办? “春朝和秋寒她们呢?” “少爷,您找我们?” 马车的小窗旁传来春朝的声音,佩玖兰想去扯开帘子,被佩亦城用眼神所制止, “外面情况怎么样?” “很热闹,人很多,夏夜和冬暖先一步去客栈投宿,顺便把马牵过去,秋寒去前头打探一下。” ‘看看,我说的没错吧。’萧文递给佩亦城一个眼神,示意自己没说谎。 “那...好吧。”佩亦城终于妥协。 “耶......” 萧文伸出手,与佩玖兰对击一掌,“终于可以下去看热闹咯。” “你们......” 看着如孩童般开心的二人,佩亦城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一会儿下车,我们都要好好照看玖儿,不能出差错,不然我没法跟他交代。” “知道了知道了,有我在,就没有错不了的事。”萧文拍着胸脯保证。 “嗯?” “不是不是,是有我在,就没有办不对的事。” “子墨,你是不是有些过于兴奋了?” 佩亦城好笑的拽过他的胳膊,替他整理着衣襟前处一块不太明显的褶皱。 “嗯...”萧文不自在的撇过头,“你赶紧放开我,玖儿都走远了。” “我看,相比玖儿,我更应该看好你才对。” 佩亦城看了眼跟春朝走在前头的佩玖兰,又把视线放在了有些欢脱的萧文身上。 “我又没怀孕,有什么好看的。” “是吗?” 佩亦城忽然倾过身子,凑到萧文耳边,用两人才可以听到的话低语道,“要不然今晚试试?” “滚蛋!” 萧文立即转身离去,他觉得此时的自己一定像个傻瓜,竟然被佩亦城给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原来怎么不知道,他是这么流氓的一个人。 抬起手捂上自己的脸,刚才听到佩亦城那么说,萧文的脸很烫,现在一定红的像煮熟的大虾一样。 “哈哈.....” 难得看到萧文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佩亦城跟在他身后,人也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怎么样怎么样?” 萧文拨开人群,挤到前头,一眼就看到先他一步的佩玖兰,旁边还站着春朝和之前来打探的秋寒。 “喏。”佩玖兰用眼神示意他看台上。 此时的比武不知道已经进行到了第几场,眼下擂台上才刚刚跳上来一个新的竞争者。 新的竞争者看起来很斯文,人也年轻,一身儒雅的气派,手执一柄长剑。 而在他的对面,则站着一个手拿大刀的粗壮男子,满脸胡须,一个人顶着普通的三个人壮。 听下头的百姓说,这个壮男已经连胜两场了,当看到这么个斯文的人上场,都不由的替他捏了把汗。 不懂的看热闹,懂行的看门道,一般懂点功夫的人都知道,前面上场的,大多没有什么真本事。 可是,被憋坏的佩萧二人,依旧可以看得很有趣味。 第二百四十章 擂台 “在下刘明成,请问兄台......” 儒雅的年轻人一手执剑,一手附在其上,十分友好的自报家门,可是他对面的壮男显然是个急脾气。 “什么成不成,少啰嗦,看招。” 壮男手持大刀,直接朝着年轻人挥了过去,台下的百姓见状,不由的替年轻人担心。 这一大刀下来,要是躲闪不及,那年轻人说不定就被活劈了,实在是吓人。 不过,人不可貌相,说的就是不能根据一个人的相貌外表去评价他的实力。 站在壮男对面的年轻人看似儒雅,却在他的大刀挥舞过来之时,抬起手中的剑,巧妙的接下了头顶上的‘凶器’。 两个不同的兵器在空中相互碰撞,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兄台的脾气有些急躁啊。” 年轻人右手往上一抬,收回了自己的剑,但是对面的壮男却忽然往后退了好几步,像是被什么压迫一般。 “好小子,还有点实力。” 壮男呸的往台上吐了口唾沫,原本是一只手握刀,现在另一只手也同时握上了刀柄, “既然如此,就休怪我不客气。” 说完,壮男握着刀就朝着年轻人小跑着冲过去,木台在他跑动的脚下似乎都有些震动。 “文哥哥,你说这看台会不会塌了?” 佩玖兰看的津津有味,特别是壮男每跑一步,他脸上的横肉都会不经意的抖动。 “有可能,你看他满身的赘肉,我们还是离远一点儿,免遭池鱼之祸。” 萧文连忙拉着佩玖兰往后象征性的退了两步,同时还侧过头对着他另一边的佩亦城道, “就这么一大坨,要是掉下来,压在谁身上,那不死也得脱成皮啊。” “看人家摔下来,你们就这么幸灾乐祸?” “什么叫幸灾乐祸啊。”佩玖兰的视线略过萧文去看自己的哥哥, “我们只不过是看看热闹而已嘛,如果只看不出声,那我们去看皮影不就好了,对吧文哥哥。” “对,就是,”萧文对着他撇撇嘴,“真是一点儿情趣都没有。” “我有没有情趣,多的是时间让你体会......”佩亦城半侧着头,对着萧文的耳朵呵气。 热气吹拂在他的耳旁,有些酥麻,痒痒的,几乎是立刻的,萧文的耳朵便红了个通透。 赶紧抬起手揉了两下,颇有些不自在道,“不知道你说什么,我看热闹,懒得理你。” “你比热闹好看。” “......” “喂,哥哥们,你们打情骂俏能不能等回到房里再说,请可怜一下身旁我这个单身青年好吗?” “谁跟他打情骂俏了。” 萧文简直谷欠哭无泪,一边是这该死的佩斯辰,现在找到机会就挑逗他,他都要怀疑这个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也许应该找个时间试探他一下,有必要的话,可以使劲扯扯他的脸皮,看看有没有戴什么人皮面具。 而另一边,玖儿这个小丫头,不知道对自己与佩斯辰的事情了解多少,但是依她的聪明,想必是知道了。 所以现在,一边一个,不是打趣他,就是挑逗他,害的萧文的脸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想他一代英豪萧大少,怎么会有如今这么一个尴尬不能还口的局面,真是冤枉。 “文哥哥,快看上头。” 当萧文还在胡思乱想之时,佩玖兰的视线早已经重新投到了擂台之上。 “这人是谁啊?” 刚才还是那个壮男和年轻人,怎么一眨眼,就换了一个书生模样的,而壮男早已经不知被打到了哪里。 不仅仅如此,书生手中没有兵器,而是拿着一只长杆子毛笔,单是毛笔的笔杆,就足有半人高。 “这人的功夫不弱。”佩亦城看向书生,面露半许沉色。 “才第一天就能看到这样身手的人。” 佩玖兰轻抚下巴,视线从书生身上扫过,然后不经意的抬头,看着高楼上坐着的人。 他们无疑就是比武招亲的主方,也就是招亲女子的父辈一行人,包括女子本人。 只不过她戴着头纱,看不清样貌,可是在她的旁边,还坐着一个人,这个人的视线似乎总是若有似无的落在佩玖兰身上。 清亮的水眸不由的暗了几分,佩玖兰转而收回视线,对着身旁的人道,“哥哥,我们回去吧。” “这么快?” 一直关注比武台的萧文,视线还盯着台上的书生,“玖儿,正精彩呢。” 书生的速度很快,只是这一会儿功夫,就已经陆续打败了好几个上台打擂的。 他的功夫不弱,但是都点到为止,并没有过分伤人,一般情况下,都是把对手直接踹下擂台。 只不过这次上场的对手,似乎也有些本事,书生连出几手,虽然伤到了他,却并没有像之前的那些,把他给踹下来。 “难道这次书生终于要被打下台了吗?” 百姓中有人开始窃窃私语,甚至还抬起了手,对着擂台上的人指指点点。 “我觉得不会,你看他连着打下来好几个人呢,再说他手中的那个大毛笔,应该会有点用吧。” 擂台上的书生像是听到下面人的讨论一样,从他上台一直被当做摆设的大毛笔,终于从右手换到了左手。 “快看快看,书生要用毛笔了。”台下的百姓兴奋的喊道。 书生的对手自然也与台下的百姓同样的想法,本来就打不过对方,只是硬撑着。 看他这样子,也赶紧往下蹲了蹲,企图使自己的脚步更加稳固扎实,连手中的狼牙棒也紧紧的握在手上。 “不必那么紧张,我只是一只手拿累了,换换手而已。”书生对他歉意的笑笑。 “你这书生,竟敢看不起我?” 对于书生的话,他的对手显然很是生气,也不管他是不是准备好,举着狼牙棒就打了上去。 书生像是早就料到他的动作,只是展臂往后退了几步,转而绕到了他的身后,然后一脚把他踹下了擂台。 “承让。”书生对着远处趴在地上的人拱了拱手。 “好厉害啊......” “就是,大毛笔都没用......” 第二百四十一章 刺客 “文哥哥,我有些累了。”佩玖兰看着又重新跳上擂台的一个中年人,对着萧文道。 萧文闻言,立即转过头,看向佩玖兰,伸出手就要去把她的脉,“是不是站的太久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回去。”佩亦城看着佩玖兰,“要不要哥哥抱你回去?” “哥哥,我还没有累到走不动路的地步。” 佩玖兰哭笑不得,指着自己现在的装扮,“我可是一个大男人,你大庭广众之下抱我回去,被人看到会笑话的。” “谁敢笑话我们玖儿。”佩亦城瞪眼。 “好了,你脸皮厚,还当人人都与你一样吗?” 擂台下这么多人,萧文也不知道佩亦城是怎么说出这样的傻话的,“我们一起‘走着’回去。” “好吧。” 几人虽然站在若干百姓之中,可是身形却很是显眼。 直到佩玖兰完全被人群所淹没,一直盯着她的目光,也才跟着缓缓消散。 “公子,热水已经准备妥当,需要奴婢伺候您沐浴吗?” 有家客栈内,春朝正在重新给佩玖兰整理着房间,而秋寒则刚从外头回来,手上端着新沏的茶水。 “不必,帮我把水抬进来就可以了。”佩玖兰坐在桌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公子,您现在的身子不适合......” “没事,你们收拾完就出去吧。”秋寒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佩玖兰打断了,这是很少见的事情。 “是。” 秋寒看着继续托腮思索的佩玖兰,对着里头铺床的春朝招了招手,后者会意,整理了几下,然后慢慢走过来,状似不经意道, “也不知道夏夜和冬暖那两个丫头去哪里疯了,也不见个人影。” “哦,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在门外碰到她们,说要进来伺候公子,我让她们出去玩了,这里有我们就行。” 秋寒说完,继续看向佩玖兰,不过她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 “也该让她们出去转转,想必也憋坏了,今天的比武招亲,她们没有看到,肯定委屈死了。 特别是那个拿着奇怪毛笔的书生,功夫还真是不弱,我觉得我跟他比,也许都不一定能赢......” “你的确打不过他。”佩玖兰忽然道。 “公子......” 砰砰砰 房门外响起敲门声,伴随着店小二的声音,“客官,你们要的热水提过来了。” 春朝上前把门打开,伸手去接店小二手中的热水桶,“给我吧。” “姑娘,这水这么沉,您可拎不动,更何况这后头还有四五桶呢。” 店小二回过头,指了指身后还跟着的两个人,每个人手中都还拎着两大桶热气腾腾的水。 “让他进来。” “是,公子。” 春朝让到一旁,让店小二进来,“小心点,别让水洒在地上,把水桶放在浴桶旁就行。” “好嘞,您就放心吧,这水要是洒在地上,那多浪费......” 店小二话未说完,手中的热水桶就朝着桌边坐着的人洒去,同时从木桶中捞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突如其来的热水扑面而来,佩玖兰一掌轻拍桌面,整个人往后飞了去,一旁的春朝与秋寒则分别侧开身子躲过。 “你们是什么人?” 春朝直接朝店小二出手,一边躲避他捅过来的匕首,一边出声呵斥。 而秋寒则是对付店小二身后的两人,他们因为店小二在前头的遮挡,手中的兵器一直藏在身后,竟是长刀。 “要你命的人。” 店小二身手好像也不弱,跟春朝对打的同时,还能抽空回答她的问题。 “这么快就打起来了?” 萧文的声音出现在门口,但是显然没有进来的意思,反而是靠在门外的一棵树干上看热闹。 “可不是,也不让人好好休息。”佩玖兰站在屋内,靠着里头的屏风,有些无奈。 “所以说这后院虽然清净,杀人也方便。” “所以说你才故意包下这后院吗?” 佩亦城也跟着出现在门口,看着里头与春朝秋寒对打的三人,微微蹙眉。 “什么叫故意?” 萧文一把甩开手中的扇子,“我们玖儿需要静养,客栈之中,有什么能比后院清净,我们一直不是都住后院的嘛。” “这就是你说的安静?” 佩亦城对他伸出手,萧文眼疾手快的把扇子放在另一边,“这可不是我叫他们来的。” “对,哥哥,你可不要冤枉文哥哥。” 佩玖兰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屋外,就好像屋内的几个人不是找她的一样。 “虽然文哥哥弄了辆那么豪华的马车,虽然文哥哥喜欢招摇过市,虽然文哥哥......” “玖儿,你真的是在替我说话吗?” 萧文伸出扇子,轻轻敲在佩玖兰的脑袋上,“我真是多谢你的虽然哦。” “他们比我预料的出手早了些。”佩亦城双手环胸,与萧文站在一处。 “早晚都不要紧。” 佩玖兰看着里头的人,“春朝,差不多的话,把人给我踹出来。” 春朝没有回话,但是伴随着门板破裂的声音传来,与春朝对打的店小二被踹了出来。 紧接着,秋寒也把那两个给踹了出来,直接落在了先一步的店小二身上。 “公子。” 春朝有些气息不稳的从屋里走出来,“让您久等了,他们功夫还可以,需要费点神。” “没关系,你们尽兴就好,毕竟本公子现在也不怎么能做剧烈运动。” 佩玖兰话里的意思很得佩亦城满意,这丫头,时刻记得自己怀孕就好,他还怕她一时忘记了,嫌无聊,会亲自出马。 “公子,要不要问问看?”秋寒已经站在了三人摞的旁边。 “以他们这个身手,你们觉得能问出来什么?”萧文来回颠着手中的扇子,却是没有再打开。 “少爷的意思是......”两个丫头面带疑惑的看着萧文。 “文哥哥意思是,他们这样的水平,连你们都打不过,又能知道什么了不起的秘密。” “原来如此,是奴婢考虑不周,”秋寒有些不好意思,“那这几人,要怎么处理?” “杀。” 第二百四十二章 情到深处 经过刚才刺客一事,重新躺在床榻之上的佩玖兰,却是怎么也无法入睡。 自从离开擂台之后,高楼上的那双黑色眼眸,总是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啊啊啊,好烦。” 佩玖兰猛地从床上坐起,“我都已经离开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我说过让你走了吗?” 低沉磁性的嗓音随着夜色而来,带着几分清冷,甚至能让人感到一丝孤寂。 ...... “子墨,我们真的不管吗?” 与佩玖兰错开了一个房间的两人,此时并排躺在床上,看着头顶上的帐幔。 “现在去,你不想活了?” 萧文侧过身子,一手撑在头下,看着佩亦城,“这么久没见了,他们肯定有很多话要说。” “可是玖儿她......” 佩亦城的话中充满了担心,那个人现在在玖儿房间,他们之间的事情,他与萧文是最清楚的。 玖儿离开了皇宫,离开了他,甚至怀了孩子都不打算让他知道,现在单独让他们见面,佩亦城不敢保证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你可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萧文一手抚上了佩亦城的脸,轻轻扯了扯他的耳朵, “如果说这世上能有一个人比你我或者咱爹更关心玖儿的,那就只有他。 没有人比他更爱玖儿,你认为他会伤害她吗?” “这倒不会,但是......” “唔......” 萧文忽然凑上来的唇让佩亦城有片刻的失神,可是渐渐地,口中便传来了独属于他的味道。 正当他想要更加深入的时候,唇上的柔软却倏然离开,萧文带着坏笑的眼眸看着他。 “还但是不但是了?” 这怕是他能想到唯一可以让佩亦城闭嘴的方法,不然他一个劲的但是,担心着玖儿和某人,那这一晚上,他还要不要睡了。 “子墨,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能随便点火。” 佩亦城清亮的眼眸与以往不同,眸中似有灼热燃烧,连声音都带着几分沙哑。 “你,你想干什么?” 看着佩亦城的变化,萧文心中暗叫不好。 刚才只顾着想办法堵他的嘴了,好像忘记了最近的他都有些不正常。 “兑现我的话。”佩亦城一手直接环过萧文的脖子,凑在他的耳边轻轻呵气。 “什,什么话?” 萧文一手抵在佩亦城的胸口,一边忍受着耳朵传来的酥麻,一边尽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你说呢?” 环着萧文的胳膊骤然收紧,随着佩亦城逐渐放大的俊颜,萧文的唇上感觉到一丝温热,接着便被完全覆盖。 才分开没多久的唇瓣,像是回想起熟悉的味道,开始拼命的汲取他的温度。 而佩亦城也在这个时候,把舌伸了进去,萧文口中的味道很醉人,让他忍不住沉沦。 “嗯......” 唇舌交缠间,萧文不由自主的发出醉人的声音,当声音传进耳中,连自己也吓了一跳,连忙推开了佩亦城。 “什,什么声音?” “子墨,你该不是到现在才想要去逃避吧?” 佩亦城双手同时抚上他的双颊,并且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唇,那满带情谷欠的模样,竟让萧文看的有些呆愣。 “嘶......” 耳朵忽然传来些微疼痛感,让萧文忍不住惊呼出声。 “对着我还在走神,这是惩罚。” 原本只是轻咬了一下他耳垂的佩亦城,转而又在咬过的地方轻轻舔了舔。 “斯辰,你,你想要做什么?”萧文好听的声音此时都变的结结巴巴。 “我......想要你!” 佩亦城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柔,看着萧文的眼眸,温柔的仿佛要滴出水一般,“可以吗?” “......” “说话。” “我......” 萧文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我如果说不可以,你会怎么样?” “我会停下。”佩亦城看着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黯淡。 “为什么?” 闪亮的眸子就算是只有一下的昏暗,也依然被萧文捕捉,心不由的揪痛起来。 “因为我爱你,你不喜欢的事情,我不会去做。” 佩亦城抚在他脸上的手又来回摩擦了两下,就准备放下,却在半空中被萧文重新握在手中。 “我,我没有不喜欢,” 萧文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通红的脸颊上垂下一丝阴影,“我,我害羞。” “什么?” 佩亦城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的错愕道,“子墨,刚才我是听错了,对吗?” “佩斯辰,你是故意的吗?” 佩亦城的反应让本就害羞的萧文更加尴尬,抬起手就想打他,却忘了自己的手正握着他的。 “不不不,” 由错愕转为大笑的佩亦城连忙摇摇头,“我只是从来没有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子墨,竟然会害羞。” “你的意思是我脸皮厚咯?”萧文不满的皱皱眉。 “不,我是觉得你这个样子可爱极了。” 佩亦城轻轻吻在他微皱的眉头上,“子墨,你要知道,对你,情到深处,我的意志力会变的很薄弱。” “哼...这种话谁不会说。” “不,我只对你说过,也只会对你说。” “我凭什么信你啊?”萧文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这会儿像是故意跟佩亦城杠上似的。 “不信吗?” 原本被自己握着的手,现在被佩亦城反握在手中,然后拉着它一路下移,“如何?” “你,你。”萧文自然知道自己摸到了什么,转而又变的结巴起来。 “我什么我?” 佩亦城勾唇,“信了吗?” “你这个混蛋,老流氓。”萧文简直都不能直视眼前的人了。 “我这是对你情到深处,”佩亦城一点儿不觉得害羞,“难道子墨就没有感觉吗?” “我......” 在萧文语塞的时候,佩亦城再次吻上了他,从唇开始,然后慢慢移到了脖颈,“子墨,抱着我,让我感受到你......” “斯辰......” 萧文浑身经过佩亦城的吻,灼热感逐渐上升,像火烧一般,又不同于刚开始心口的那种。 第二百四十三章 要不要找个御医 整个身体的火仿佛都被他点燃,下身莫名肿胀的厉害,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让萧文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让自己依附佩亦城,把身子更加贴向他,双手也不自觉的搂紧他的脖子。 上衣已经被佩亦城完全解了开来,他的吻一路向下,在自己身上点燃簇簇火焰,浑身一阵战栗。 “子墨,你的身材很好哦。” “滚蛋。” 佩亦城的吻继续向下,他的水蓝色外袍不知何时已经脱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子墨......” “嗯?” 同样沉寂在情谷欠中的萧文无意识的回答着身上的人。 忽然间,下身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触痛感,让他忍不住惊叫出声, “啊......痛...痛...痛.....佩斯辰你这个混蛋......快放开老子......” 与此同时的另一间屋子 “你好吗?” 凌舜华缓缓走到佩玖兰的跟前,然后在她的床边坐下,凝神看着她。 “好得很。”佩玖兰冷冷道。 想让自己不去看他,可是凌舜华却似乎不给她这个机会,大臂一挥,原本坐在床上的她,便倒在了自己的怀中。 “骗人。” 凌舜华把头轻轻侧在怀中人的肩膀上,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伤感,“你瘦了。” “最近减肥,不行吗?” 佩玖兰在他怀中挣扎了半天,想逃脱,可是却半点也动不了,索性就这么任由他搂着。 “怎么,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也在减肥吧?” 凌舜华整个人消瘦了很多,原本俊朗的五官,显得更加分明,让人想忽视却也不能半分。 “我,病,了。”凌舜华一字一句道。 “病了?” 佩玖兰瞬间推开了他,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一把拽过他的手腕。 “做什么?” “看看你什么时候殡天。” 佩玖兰凝眉冷神,指腹下强而有力的脉搏跳动的十分规律,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你是关心我吗?”凌舜华嘴角轻轻勾起,令人炫惑。 “皇上想多了,我只是替天下百姓看看,您的脉象看起来并无什么不妥。” 佩玖兰想收回手,却被凌舜华眼疾手快的先一步拽在手中,“玖儿还会诊脉?” “不会,刚才所言,纯属胡诌。” “我这病,不关天下百姓的事。”凌舜华淡然。 “皇上是天子,万民之主,还是多加爱惜自己身体的好。”手心被他火热的大掌包围,佩玖兰有心挣脱奈何却做不到。 “玖儿不想知道我是什么病吗?”凌舜华耀如星辰的眸子中,倒映着佩玖兰倾城的模样。 “不想。” “可是我想让你知道。” 拽着她的手移到自己左胸膛的位置,凌舜华深情的看着她,“感受到了吗?” “没有。” “玖儿,你现在这性子让我感觉,我们好像回到了当初。” 佩玖兰没有嫁给凌舜华之前,性子就十分直爽,可是自从入了宫,一切都变了。 这个样子的她,凌舜华已经好久都没有看到了。 “我一直都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我不会再为了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我自己。” 既然决定放下了他,又何必再做那个不是自己的她。 “玖儿......” “如果没有什么事,你可以走了,夜深,不送。” 佩玖兰不想再跟他说话,最近的脑子,受他的影响,总是乱乱的,让她很是烦躁。 “我不走。”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不方便。” “你现在不是男装吗?” 凌舜华的视线上下打量着佩玖兰,就他所知,她从宫中出来之后,一直都是男装。 “那就是孤男寡男。” “孤男寡男?” 凌舜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疑惑之间,佩玖兰借机抽出了自己的手,赶紧躺下,侧过身子,用被子蒙上头,不想看见他。 “你这样是想憋死吗?” 被中的人不理他。 “不说话我掀被子了。”凌舜华的手已经触到了被子的一角。 “你到底想干什么?”佩玖兰一把掀开被子,受不了的大喊。 “留下。” 相对于她的暴躁,后者倒是显得很淡定。 “我不是说了,不方便吗?” “因为孤男寡男?” “...对,没错,皇上九五至尊,万一被人发现,您有这种癖好,会毁了您一世英明的。” “什么癖好?喜欢自己妻子扮男装的癖好?没错,我是。” “我不是你的妻子。” 佩玖兰急躁的声音突然变的平缓,“自从离开皇宫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合离了。” “你的意思是,朕被你休了?” 凌舜华挑眉,这种话从他口中说出,竟然平淡的让人感到一丝错觉。 “不敢。” “可是你这话,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随便你怎么想,总之我们现在没有关系,所以请你不要妨碍我睡觉。” “我没有妨碍,你睡吧。”凌舜华很贴心的把被子给她掖好。 “你…” “我说了,我不会走。” 凌舜华倾过身子,凑在佩玖兰耳边道,“随便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 “后宫中那么多女人,你不要,跑来这里发什么神经?” “因为那里头没有你。” “你是无赖吗?” “你说是就是。” 佩玖兰紧盯着眼前的人看,凌舜华在她眼中,一直都是冷若冰霜,睥睨天下的姿态。 明明还是同一个人,可是现在却跟个无赖一般,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凌舜华现在的样子,让佩玖兰有种萧文附体的感觉。 “宫中并不太平,您就这么离宫,是不是有些不合适?”既然别的说不动他,那么用国事又该如何? “玖儿不仅关系我,还关心国事,朕很高兴。” “皇上误会了,我不过是代佩家先祖问上一问。” “那就请玖儿告诉你佩家先祖,现在朕做的事情,比国事还要重要,请他们帮帮朕。” “要不要帮您请个御医看一看?” 佩玖兰有些‘担心’的望着凌舜华,他似乎真的有些不太正常。 “朕不要御医,朕只要你。” “......”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不是没有不可能 第二天一早,当萧文与佩亦城一起出现在餐桌前时,佩玖兰早已经开始了用膳。 只是她旁边坐着的那个人,还有这餐桌上的气氛,实在是...... “哥哥,你们今天可有些晚了,文哥哥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佩玖兰抬眸看着一起朝他们走来的两人,特别是萧文,走路很是怪异,不似平日的大步流星。 “我好的很。” 萧文狠狠瞪了一眼身旁的某人,在佩玖兰的对面坐下,只是屁股刚挨着凳子,人就腾地一下又跳了起来。 “怎么,凳子上有钉板不成?” 凌舜华淡然的坐在佩玖兰的身边,同样注意到萧文这奇怪的举动。 “云轩,你怎么也来了,呵呵......”萧文努力朝凌舜华挤了个笑脸,然后重新坐在凳子上。 “我什么时候来的,你们还不清楚?” 凌舜华的视线转向在他旁边坐下的佩亦城,此时的他正拒绝了在一旁伺候的春朝,自己盛了一碗粥,放在萧文的面前。 “事情我会做好,你不必担心。”佩亦城抽空回答了他。 “你知道我不是为了那件事而来。”凌舜华意有所指的话,在场的人都听的懂,却又都装作不懂。 “文哥哥,你的屁股......” 为了让自己忽略身旁这个人,佩玖兰只能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哥哥与文哥哥身上。 而显然,今天的萧文,更加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我的屁股没事。”萧文几乎是抢在佩玖兰问完之前,回答道。 “真的?” 依两人现在的关系,与萧文今天这举止奇怪的行为,佩玖兰脑中倏然划过一个场景。 “文哥哥,该不会是......” “不是,没有,不可能。”萧文立即否认三连。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看着他这心虚的模样,佩玖兰忽而笑的十分猥琐,还不住的朝他挑眉,“难道我猜对了?” “什么都没有,不准乱猜。” 佩玖兰笑的那般女干诈,萧文一点儿都不想从她口中听到什么关于自己现在这模样的猜测。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是绝对说不出什么好话的。 “多吃点。” 佩亦城伸过筷子,夹了几样精致的小菜,一一放在萧文面前的餐碟之中,对于两人之间的谈话,视若耳闻。 “就知道吃,你有那么饿吗?” 自己现在这么窘迫的模样,都是他害的,可是这个罪魁祸首,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真是个大混蛋。 “一点儿也不,很饱。” 后两个字,佩亦城好像略微调高了音调,传在萧文眼中,听着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看来哥哥昨晚与文哥哥吃了夜宵呢。” “是,还吃了不少,”佩亦城自动忽略萧文那想杀人的目光,唇角微微勾起, “哥哥们的事情,你就不必管了,现在是你该多吃点才是。” 再次伸出筷子,夹了些菜,准备放入佩玖兰面前的餐碟之中,只是这刚到半空中,就被凌舜华截断了。 “这种事,我来就行了。” 对于凌舜华自称‘我’,佩玖兰好似并不放在心上,但是佩亦城听起来,却觉得有些别扭了。 虽然两人是至交好友,但自从凌舜华继承皇位以来,他们就算私下,也是以‘朕’自称。 看见佩亦城有些愣神,萧文以为他还在想着眼下凌舜华与佩玖兰的事情,连忙把自己面前的餐碟送上去, “这个菜我喜欢,给我吃吧。” “哦,好。” 眼见萧文不停的给自己使眼色,佩亦城把停在空中的菜放入他的餐碟之中,不禁有些想笑,他又没想怎么样。 “你们昨晚的房间,好像有些热闹。”正在给佩玖兰夹菜的凌舜华,状似无意的提起。 虽然佩玖兰对于他夹的菜未动分毫,但依旧阻挡不了他对此事的乐此不疲。 “咳......” 正在喝粥的萧文,听到凌舜华的话,猛地把口中的粥给喷了出来,恰巧坐在他对面的就是佩玖兰。 就在此时,凌舜华拿起桌边的折扇,在佩玖兰面前挥了两下,萧文面前的餐碟上,就多出了一些粥粒。 “没事吧?” 佩亦城赶紧伸出手,轻拍萧文的后背,另一只手倒上一杯白水,送到他唇边,“来,漱漱口。” “我没事。” 漱完口的萧文哀怨的看着对面的两人,“云轩,你怎么一来就找我的麻烦?” “有吗?” “这粥你甩到我碗中是什么意思?” “这难道不是你吐出来的吗?” “还不是你说的话,才害我这样。” “我说了什么?” “......” 对于这两人的争吵,旁边坐着的两兄妹,只能默默的用着饭,对于插话,有心无力。 “昨晚的刺客一事,你知道了吧?” 为了防止更尴尬的事情从凌舜华口中讲出,萧文决定先一步转移话题。 “嗯。” “怎么看?” “杀的好。” “本少爷不是说这个。” “他们在这里也有势力。”凌舜华放下筷子,看向佩萧二人。 “比武招亲的崔家?”佩玖兰顿了顿,开口道。 如果不是谈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对于敌人,或者国家大事,佩玖兰并不吝于发表自己的看法。 “没错。” “我们玖儿,就是聪明。”萧文赞道。 “文哥哥不必这般开我玩笑,昨天擂台上,又不是只有我看的出不同。” “但是你却先一步比我们看出那个人是谁,如果不是昨晚云轩出现,我们怕是没有这么快想到是他。” 佩玖兰不想当着凌舜华的面告诉萧文,她第一认出来的,并不是擂台上的人,而是高台上的他。 对于凌舜华的一切,佩玖兰就好像是刻在了心上,就算易容术再高明,她也依然能一眼认出他,特别是那双星辰。 “文哥哥不必谦虚,玖儿和你们比,还差的很远。” “这么说,你是打算先找人去探探崔家的虚实?”佩亦城看向凌舜华问道。 “并不是。” “不是?” 对于凌舜华这句话,除了佩玖兰,剩下的两人都带着些疑惑,“那是什么?” 第二百四十五章 她怎么了 “无聊。”佩玖兰轻吐这么一句,便转身离开了饭桌。 “这丫头,怎么说话的。”佩亦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颇有些无奈。 “玖儿说的没错。” 凌舜华并没有跟着她离开,饶有兴味的目光在对面两人身上来回打量,“朕就是无聊。” “所以玖儿刚才说你让人打崔家擂台的原因......” 凌舜华的笑而不语,让一向乐于玩闹的萧文,都有种无力吐槽的感觉。 “皇宫的事情你不管,边疆的事情你不问,千里迢迢追到这里来,就是因为你无聊?” “你这话可就说错了。” 凌舜华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在桌面上,“朕从宫中出来,自然是为了玖儿,赶在你们前头,也是费了不少时间。” “宫中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原本他们的计划中,只有佩亦城单独离宫,去完成任务,现在不仅仅是萧文一路跟着他,就连妹妹与云轩都一起离开了皇宫。 那么皇宫现在到底是谁做主?他们都离开,安全吗? “朕做事你还不放心?” 凌舜华微挑着眉,对于佩亦城怀疑自己的能力,有些不悦,“你有这个闲功夫问这些无聊的事情,不如多帮朕一些别的。” “不知‘皇上’想让草民们帮您什么,要知道,我们可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萧文朝着凌舜华挤眉弄眼,佩玖兰对他的态度,大家都看在眼里,想必除了这些,也不会有别的原因。 对于萧子墨这怪腔怪调,凌舜华只是略微勾了勾唇,视线从他的脸上,忽而转移到下半身。 “昨晚......” “皇上尽管放心,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并且在需要我们的时候,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不需要我们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消失,绝对不碍手碍脚,打扰您的好事。” “子墨,你......” 佩亦城看着眼前这个变脸变这么快,一副狗腿子模样的人,十分震惊他会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萧文。 “孺子可教。” 凌舜华赞赏的点点头,“朕就知道子墨是个聪明人。” “皇上过奖了,您才是最睿智的那个人。” “你们......” 对于两人虚假的夸奖,佩亦城在心中暗暗选择无视。 “既然对朕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么,想必我问什么问题,你都会回答朕,对吧?” “我...尽量?” 一向被凌舜华拿捏的萧文,经过和佩亦城的事情之后,发现自己在他的手中,又多了一样沉重的把柄。 并不是害怕凌舜华知道两人的关系,从很早以前,他恐怕就看出两人之间的不同寻常。 萧文这么怕凌舜华提起昨晚的事情,只是因为不想被他取笑,以他们这么多年的关系,他怕是会笑他一百年。 “玖儿...她......” “你也知道她的性子,她要是不想理你,我和斯辰也没有办法。” “朕不是说这个。” “哦哦,那你继续。” “她怎么了?” “没事啊。” ‘除了不理你之外,好像没什么不同,’只是这句话,萧文是绝对没有胆量当着凌舜华的面说的。 “她瘦了。” “我看你才是更瘦,跟你来的人都怎么伺候的?” 凌舜华的精神还好,但是人瘦了一圈,是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实,只怕是跟着他的人不敢说而已。 “子墨,别跟朕绕圈子,昨天一整晚,她都睡得不太安稳,手还时不时的摸着肚子。 在朕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啊,有我和斯辰在,能出什么事?” 萧文看了一眼旁边的佩亦城,然后又把视线转回来,“大约是赶路累着了,所以休息的时候,略微有些不安稳。 你放心,我这就去给玖儿配一些安神的草药,让她服下去,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 萧文说着,就要站起来,却被凌舜华一个眼神,又给逼了回去,“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怪吓人的。” “萧子墨,你当朕是傻子?”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萧文急忙摆摆手,陪着笑脸。 “云轩,子墨说的,都是......” “都是什么?” 此时的凌舜华,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魄人的气势,不似平时几人的打闹,就连他们一起讨论国家大事之时,都不曾像现在这般。 “之前的事情,我不愿再提,也不想解释,可是我对玖儿的心,你们该看得出来。 她这次为何离宫,我明白,所以我追了出来,为了她,我可以什么都不顾。” 佩亦城轻轻叹了口气,“云轩,有些事不是我们不想说,而是不该我们说。” “算了,斯辰,这件事,如果我们不说,他现在怕是很难从玖儿口中知道。” “到底是什么事?” “玖儿她......” “公子,主子怎么会追来这里,他不是应该在皇宫吗?” 佩玖兰离开饭桌后,便在客栈内的小花园散步,身后跟着的几人,对于凌舜华的出现,很是惊讶。 尤其是喜怒行于色的夏夜,昨晚她与冬暖出去看热闹,对于所发生的事情,更是什么也不清楚。 “天下之大,莫非皇土,他出现在这里,又有什么稀奇。”佩玖兰在一处花丛中停下,像是欣赏花,但是思绪却又不在此处。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 “夏夜,既然已经离宫,有些话可不必多言。”春朝在一旁提醒她。 她虽然没有想到主子会出现,但是眼下的事情,却不是她们这几个丫头可以随意评价的。 “对啊,你操什么心,难不成你还打算回去?” 冬暖在皇宫待的时间虽说不长,但是对于里头的那些个女人,尤其是白瑾柔那样的,简直是心生厌恶。 “我才不会回去,我只是担心公子。” “担心什么?” “参见主子。” 小花园凌舜华的忽然出现,让正在说话的几个丫头面面相觑,慌忙福了礼,然后远远的退开。 第二百四十六章 怎么是他 “玖儿。” 凌舜华来到佩玖兰身边,伸出手,想去触碰她。 可是手才刚抬到她的肩膀处,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在空中顿了顿,接着便放了下来。 “你在看什么?” “看人,看物,看景,看这人世间。” 佩玖兰并没有转过身,视线依旧落在眼前的花丛之上,“皇上,与其出宫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情,为何不在宫中稳定大局。” “朝中之事,朕自有分寸,在朕看来现在要做的事情,才是最紧要的。” “那么草民就不耽误皇上做大事了,哥哥们还要谨遵圣喻,下放江南,恕不能奉陪。” “玖儿......” 佩玖兰侧过身子想离开,却被凌舜华一把抓过手腕,“你还关心朕的国家大事吗?” “不知皇上此话何意?” “就是你认为的意思。” 见佩玖兰因为自己的阻拦,停下了脚步,凌舜华立即放开了拽着她的手。 “我认为的意思?” 佩玖兰有些弄不太明白,不禁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草民身为上玄的子民,又是佩家之女,自然关心。” “既然这样,那就可以了。” 凌舜华的目光与她的在空中交汇,只是瞬间,甚至佩玖兰还没有来得及先避开,他便率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江南的事情,既然是朕安排的,自然是心中有数,斯辰与子墨会做,你不必担心。 眼下,朕对于崔家与他们的背后有些兴趣,倒不如我们一起看看这场比武招亲接下来会如何。” “你......” 看着凌舜华离去的背影,佩玖兰的心中第一次有种不了解他的感觉。 他是为什么而来,她心知肚明,早已做好了应对措施,绝对不会跟他回去,也不想与他过多纠缠。 可是刚才他的一番话,像是特意避开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又无意中,把两人紧密的联系起来。 “公子,主子他......” 春朝几人见凌舜华离开,便速度的围了上来,在皇上跟前,她们不敢,也不能多说什么。 以为他过来,会与公子说好长时间的话,又或者为了她们私自出宫的事大发脾气。 不过连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他便离去了,面上的表情,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 “不必管他。” 凌舜华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佩玖兰转过视线,看向几人,“夏夜,冬暖。” “公子。” “崔家的比武招亲怎么样了?” “公子,昨天我们都没有来的及看。”冬暖先夏夜一步抢先回答,脸上的失望之情很是明显。 “昨晚你们两个不是出去了吗?”秋寒看着冬暖问道,昨晚还是她让两人不必来伺候,出去放风的。 “出去倒是出去了,”夏夜嘟着嘴,“天都黑了,谁还打擂台啊,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过我们倒是打听到了一些,这擂台要摆上好几日的,直到选出合适的人。 听说昨天有一个手拿大毛笔的书生,功夫不错,好像今日还会出战,直到有人打败他。” “这个手拿大毛笔的人......” 春朝凝眉思索了一阵,“公子,听您的话,好像是认识他?” 昨天还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可是今日在餐桌前,从公子与主子还有少爷们若有似无的对话中,她听出了不同。 “认识?” 佩玖兰笑了笑,“不止我认识,你与夏夜也认识,就算是冬暖,怕也是见过的。” “我们都认识?” 夏夜瞪大了眼睛,昨天她没有见过那个人,只是从看热闹的百姓口中了解了一些。 “不知公子说的这个人,到底是......” “李尚荣。” “什么?!李公公?” “你小点儿声,”冬暖一巴掌拍在夏夜的脑袋上,“嫌我们后院太安静了吗?” “可怎么会是他呢?” “主子都能出现在这里,李尚荣出现在这里,又有什么稀罕。” “可是李尚荣是个太监啊,他怎么能去打人家比武招亲的擂台呢? 听百姓们讨论,那个手拿大毛笔的人,功夫不低啊,照这样下去,他很有可能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怎么,他赢了也该是人家崔家小姐高兴,关你什么事,难不成才出宫没几日,你就忘了常青了?” 听夏夜这么说,冬暖又想到了在宫中春朝告诉她关于常青的事情,忍不住打趣她。 “你这死丫头胡说什么,看我不打你。” 夏夜被冬暖一句话说的脸色通红,忍不住出手打她,连分辩也变得有些语无伦次,“谁忘了常青了,谁忘了常青了。” “哦哦,那就是没有忘,你们果然......” “你......” 夏夜打也打不到冬暖,只能对着佩玖兰求救,“公子,您看看冬暖,就会取笑我,您快帮奴婢打她。”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的事情,本公子可管不着。”佩玖兰明显的打算置身事外。 “看看,连公子都知道我说的是对的,夏夜,你就承认了吧。” 冬暖不停地对着夏夜对鬼脸,两人的功夫虽说差不多,可是论轻功,她好似比夏夜略高一筹。 所以无论夏夜怎么努力,都抓不到上窜下跳的冬暖,只能气的原地跳脚。 “好了,冬暖,你想把我们夏夜气死吗?” 看够了热闹,终于有人愿意站出来替夏夜说上一句公道话,“我想夏夜的意思是想说, 李尚荣如果要是打擂胜出了,被崔家招为女婿,那么依他的身份和情况,又怎么能当人家的女婿。”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夏夜立即站到春朝的旁边,点头如捣蒜,“还是春朝了解我。” “公子,她们说的也有道理,如果书生就是李尚荣的话,那么他一定是听了主子的安排。 可是以他的情况,主子派他去,是不是有些不妥?” 秋寒昨天在场,对于‘书生’的功夫看的很清楚,说他最后可能会取胜,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们这个心操的还真是多。” 佩玖兰的视线在几人身上一一扫过,“不管‘书生’赢不赢,该担心或者高兴的,都应该是人家崔小姐,你们跟着瞎起什么哄。” 第二百四十七章 新的优胜者 经过昨天的比武擂台,徐水城的百姓们,口中多了一个新的话题,那便是后来居上的‘书生’。 大家并不知道此人的名字叫什么,被他们这么叫也完全因为他手中的那把半人多高的大毛笔。 当‘书生’到达现场的时候,围观的百姓立即欢呼起来。 有的是昨天就在的,有的是听回去的人说了他的本事,特意跑来看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可以说支持者很多了。 书生站在擂台上,听着周围的声音,表情很是淡定,一手把大毛笔横在胸前, “小可不才,昨天承蒙各位英雄关照,如果还有哪位想上来挑战的,敬请赐教。” “这位兄台,不介意我上来试试吧?” 人群中传来一个男声,音调听起来比一般的男子要清脆一些,转眼间便跳上了擂台。 “当然,既是擂台,便是人人都能上来。” 书生上下打量着忽然跳出来的男子,人很清秀,个子也不算高,一身淡青色的绸衣。 “听说自从昨天兄台上了擂台,便守到了现在,真是个中高手,令人敬佩。” 清秀男子离书生很近,清脆的声音飘在他的耳中,越发觉得有些熟悉。 “容在下先问一句,”书生出人意料的对着眼前的人拱了拱手,“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这一番动作,倒是让下头看热闹的百姓纷纷兴奋起来,从他昨日上台到现在,眼前的男子恐怕是他第一个主动问候的人。 莫不是这个年轻人真的有什么不得了的本事,比书生还要厉害? “兄台说的是哪张脸?”清秀男子在台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话小声道。 “你?” 看着他轻扬的唇角,书生愣了一瞬,就是在这样的一个空档,清秀男子便朝他出了手。 男子看着人不大,但是招式却是凌厉的很,对着书生连攻几招,他都只有避让的份儿。 “怎么不出你的毛笔,该不是随身携带这么大的家伙,只是为了在地上画圈吧?” “我怎么能对你使用这个。” 书生扬了扬手中的毛笔,在大家以为他终于要反攻之时,毛笔被他利落的扔到了擂台的角落上。 “你这是看不起我吗?”清秀男子对书生这一番动作很不满意。 “这人怎么回事,昨天还那么厉害,今天才不过打了几招,就把毛笔丢了,实在是......” 不顾下头人的讨论,书生依旧盯着清秀的男子,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却见他只是碰了碰衣角,台下的人也不过是看到了一个闪亮的点,接着便朝着书生飞去。 “这人耍诈,飞的暗器!”有人大喊。 可是书生却是动也不动,不同于下头的人,他不仅看到亮点,甚至能看到它的模样。 “绣花针?” “怎么,你能拿毛笔,我就不能拿针?” 清秀男子手腕灵巧的转了两下,带着丝线的绣花针转而向擂台一角飞去,抡起地上被丢掉的毛笔,直接朝书生扔过去。 “拿着,我可不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出手。”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我们两个的‘兵器’是不是差的有点太远了?” 书生灵活的转着重新回到手上的毛笔,语调很是轻松, “兄台的针着实有点短,这让外人看起来,岂不是在下欺负于你,传出来对我的名声也不好。” “呵,少看不起人了,险招自有出奇胜。” 清秀男子不再和书生废话,抡起手中的针线就朝着书生攻了过去。 原本只是家中女子绣花补衣的寻常之物,可是到了他的手中,却是灵活的厉害。 书生来回转着手中的毛笔,快的让人看不清,显然是在阻挡绣花针的攻击。 清秀男子也不甘示弱,忽的平地而起,飞到书生的头顶上空,不停的舞着手中的针线。 只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书生便停了下来,接着,所有的人全都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除了他的两只转着大毛笔的手腕,书生的整个人,从肩膀到膝盖,全部被红色的丝线所缠绕,动弹不得。 “看来兄台的绣功很是了得。” 自己虽然已经活脱脱被绑成了一个粽子模样,可是书生却一点儿也不气恼。 “我了得的很多,你还未曾见识。” “那么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 书生看着眼前的人面带笑颜,在大家还在惊讶这一场景之时,他已抬起了仅有的灵活双手,“我认输。” “承让。” 清秀男子一点儿也不客气,对他拱拱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书生只是原地转了几下,身上的红色丝线便全部散落,对着清秀男子抱了抱拳,跳下擂台,转眼不见了踪影。 “这一场是......” 高台上的崔家人,看到台上的这一幕,也是激动,崔云平直接站起来,想宣布这一场的胜利。 可是看着站在擂台上的年轻人,却是连他的名讳也不知道,一时有些尴尬。 “在下朝尧。”清秀男子朝着高台拱拱手,主动报出名号。 “原来是朝兄弟,真是好身手。” 崔云平也回了一个礼,对于刚才的书生和眼前的他,都比较满意,只不过既是擂台赛,那自然是胜者为主。 “崔老爷不必客气,在下只是侥幸而已,不知现场还有哪位兄台,想赐教的。” 朝尧环顾着台下的人,视线在其中一处略微停留了片刻,便立即收了回去。 “公子,没想到啊,她......”夏夜兴奋的看着台上的胜利者,特别是她舞的那个针线,真是绝了。 记得之前在宫中的时候,夏夜以为她只是随意说说,之后也并没有看到她使这个针线,没想到练得还挺有一手。 佩玖兰抬手轻轻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台上的人。 她练的针法能有几分威力,对什么人有用,佩玖兰自是清楚,想要打败擂台上的‘书生’,那还差了一些。 只不过书生会主动退步,让‘朝尧’胜出,这倒是让她觉得有点儿意思。 第二百四十八章 后招 “主子。” 临街的一家酒楼中,二楼雅间的窗户旁,正对着崔家比武的擂台,在这里可以将现场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此时,这里正围桌坐着三个俊逸的男子,看着下头的热闹,不时交谈几句。 刚刚离开擂台,输掉对战的‘书生’,忽然出现在房间内,并且十分恭敬的跪在地上。 “奴才有负圣恩,请主子赐罪。” 凌舜华一手拿着酒杯,随意的在手中打转,视线透过打开的街窗,直接落在人群中的某处。 “我说小李子,你这功夫会输在她身上,本公子怎么不信呢。” 也不等凌舜华说话,在他对面坐着的萧文与佩亦城对视一眼,然后再看着眼前的人,语气带着些调笑。 “回萧公子的话,奴才确实是输了。”李尚荣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声音恭敬却不见胆怯。 “李尚荣,你的胆子不小。” “回主子的话,奴才技不如人,所以......” “是技不如人,还是故意相让,讨人欢心。” “什么都瞒不过主子,”李尚荣也不否认,“奴才这么做,正是为了主子着想。” “哦?” 听到他这话,不仅仅是萧文与佩亦城看着他,就连一直望着人群中的凌舜华,也暂时收回了目光,看向他。 “春朝是女主子的人,女主子既然让她打擂台,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并且是想让她赢的。 如果春朝胜出,女主子一定会开心,女主子开心了,主子肯定也就开心了。” “李尚荣,谁准许你揣测她的想法的?” “奴才,不敢。” “真没想到小李子的脑子这般好用呢。” 萧文朝窗户下的擂台看去,自从李尚荣被打败之后,又陆续有人上台,不过都没有支撑太久,就像昨天他在上头时一个样。 “这里难道都没有什么武功高强的人吗?” “怎么,子墨想去打擂?” 凌舜华的视线从李尚荣身上,移到了萧文的身上,“你这年纪,也是到了该婚配的时候。 不瞒你们说,朕昨日倒是见过崔家的大小姐,也算是闭月羞花,如果子墨愿意的话......” “不,不必了。” 不用说话,萧文都能感觉到旁边某人那想要杀人的目光,连连摆手,“你们两个的事情,我可不打算参与。” “是不打算,还是不敢。” 眼前两人的表情,自是瞒不过凌舜华,看到萧文吃瘪的样子,凌舜华不禁想笑。 “什么叫不敢,我这是......” “不知你打算怎么办?” 佩亦城打断了萧文的结结巴巴,重要的是,他可不想再从他们口中听到什么关于崔家之女的事情。 哪怕只是凌舜华故意开两人的玩笑,强烈的占有谷欠迫使他不想从萧文口中,听到关于任何一个女人的事情,哪怕只是一个名字。 “什么怎么办?” “你别告诉我们说,玖儿这一手你没有预料到,或者说没有准备后招。” 对于凌舜华有多么大的本事,佩亦城清楚地很,眼下这个局面,他看起来并不觉得意外。 “什么后招?朕是那样的人吗?” “是。” 佩亦城不假思索的回答,身旁的萧文,也是忙不迭的点头,“我完全赞同。” “朕刚才说了。” “子墨不能去。” “为什么?” “因为我不同意。”佩亦城坚定的回答。 “如果朕一定要子墨去呢?”凌舜华唇角勾起。 “那臣就只能抗旨了。” “傻不傻啊你。” 望着佩亦城义正言辞的模样,萧文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逗你玩儿呢。” “但是我说的是真的。” “哎,你这人......” “好了。” 凌舜华一口饮尽杯中的酒,“你们两人能不能顾及一下旁观人的感受,李尚荣。” “奴才在。” “叫常青进来。” “是。” “常青?”佩亦城对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玖儿的侍卫。” “你该不会是......” “没错。” 自从朝尧打败‘书生’,替代他成了新的擂台之主以后,陆续又上去了不少人。 只是,没过多久,便一一被打下台,而且,再没有对对手使用过绣花针。 “公子,看样子朝尧要守擂了。”几人站在台下,夏夜兴奋的手舞足蹈,恨不得自己上去打一场。 “那倒不见得,功夫好的人比比皆是,现在只不过是没有出现。” 同样爱玩的冬暖,看着又跳上去的一个草莽大汉,不由得晃了晃脑袋。 “今日大概是不会有这样的人了。” 环顾一下四周,秋寒也摇了摇头,看热闹的人不少,但是有本事的并不多。 “公子,您认为呢?” “本公子认为......” 佩玖兰抬头,视线略过街道旁的某一扇窗户,“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人出现。” “意想不到的人?”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佩玖兰口中的人到底会是谁。 “各位,请大家不必客气,想赐教的,在下随时恭候。”朝尧站在擂台上,打了半天,却半点不见疲惫。 台下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半天不见动静,也没有人上台。 眼看时间还早,却没有人再上台,高楼上的崔云平坐不住了,他这比武招亲的擂台,原计划至少三天。 可是现在,才不过一天过半,这怎么也不太合适,就算朝尧厉害,也不可能这会儿就让人休战,等待明天。 这关乎着崔家的面子问题,崔云平思腹了一阵,便招手叫来近旁的家丁,耳语了几句。 就在家丁准备离开之际,擂台上倏地又跳上去一个年轻人,身手看样子很不错。 崔云平连忙制止了家丁,“先等等,看看这个再说。” “你是?” 朝尧看着眼前的人,样貌不错,同样站在擂台上,要比自己高出一头还多。 并且他的气息与刚才那些个庸人不同,可以感觉的出,他的功夫不错,应该在自己之上。 “请赐教。” 年轻人连姓名也不报,对着她抱了抱拳就直接攻了过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 见招拆招 “春...朝尧小心!” 一直紧盯擂台动静的夏夜见状连忙大喊,意图提醒春朝能够小心应对。 “兄台的身手不错。” 春朝迅速后退几步,转而从空中倒挂翻转过来,落在年轻人的面前。 “你打不过我。”年轻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也淡淡的。 “这人是谁啊,嚣张个什么劲儿,怎么就知道春...朝尧打不过他,我还就偏不信了。” 夏夜举起右手,朝着擂台上的春朝大叫,“朝尧,不要客气,给他点颜色瞧瞧。” “夏夜,你注意点儿影响,大呼小叫的,多引人注目。”冬暖一把拽下她的胳膊,在她耳边提醒道。 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实有不少围观的百姓,正在盯着夏夜看。 “看什么看,没见过支持者吗?” 夏夜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本姑娘就是支持朝尧,怎么样?” 原本没什么反应的年轻人,听到下头的喊声,身体忽然僵硬,虽然只是瞬间,依然被下头的佩玖兰看的清楚。 “公子,这男子是有什么不妥吗?” 秋寒很细心,自从年轻男子上台,佩玖兰的视线就一直盯着他。 “看样子,春朝要对付他,需要费点力气。”见佩玖兰不说话,秋寒又说道。 “你没听见他的话吗,春朝打不过他。”冬暖在一旁插话。 “公子,这人不过是有些嚣张罢了。” 对于春朝这个对手,夏夜很是不喜欢,功夫好又怎样,春朝的身手也不差。 “他说的是实话。” 对于她们几人的讨论,佩玖兰不做评论,只是看着台上的人,轻轻笑了笑。 “哼,我就不信。”夏夜撇了撇嘴,目光继续落在擂台之上。 “对,有我们夏夜呢。” 人声嘈杂,佩玖兰的声音并没有传在仔细观战的夏夜耳中,倒是身旁的秋寒,露出了些许疑惑的神情。 “打不打得过,要试试才知道。” 春朝对着年轻人咧嘴一笑,紧接着便摸起衣角的绣花针主动出招。 灵活的针线像小蛇一样婉转的缠绕在年轻男子的身上,只不过这次的与之前书生不同,并没有整体束缚。 红色的丝线单单的把年轻人的四肢捆绑起来,不松不紧,仅仅为了限制他的行动。 “这样不行。” 年轻人话落,双手一个反转,红色丝线便根根断掉,像雪花般缓缓飘下,落在他的脚边。 “你还有脚呢。”春朝的视线下移,提醒男子还有被束缚的双脚。 “这样就足够了。” 年轻人平地而起,抬起双手就朝着春朝打过去。 他的掌风很快,台下围观的百姓,甚至可以看到这位叫‘朝尧’的清秀年轻人随之飘扬的发丝。 “你可不要小看人呢。” 在年轻人的手几乎就要挨到春朝脸的同时,她一个后仰,整个人便从男子下方划过。 “我不能让你受伤,你投降。” “你这话说的未免也太满了,我要是不投降又如何?” 年轻人并没有用全力,春朝很清楚,只是不知道他的出现,又有怎么样的关系。 心中略微有些狐疑,视线也不由得朝台下的某一人望去,只一眼,便了然。 接着,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情况下,春朝突然对着年轻人拱了拱手, “这位兄台,功夫高强,在下佩服,朝尧认输。” “承让。”年轻人也对着她抱了抱拳。 “朝尧,还没打几下你怎么就认输了,你怎么这么笨,就这么让这个臭男人嚣张吗? 明明你可以...你要气死我啊,你......” 眼看着春朝跳下台,转眼消失在人群之中,夏夜气的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夏夜,你冷静点。” 冬暖去拉夏夜,这次却被她一下甩开,“冷静个屁,春朝到底怎么回事啊,气死我了。” “你行,你上?” “如果我行,我早上了,我不是......” 夏夜说到一半,倏然反应过来,看向佩玖兰,“公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过来。” 佩玖兰朝夏夜招招手,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什么?!” 夏夜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佩玖兰,接着又朝着擂台上的年轻人看去,然后又转回来又转过去...... “夏夜,你的脖子有毛病啊?”看着夏夜这怪异的表现,一旁的冬暖忍不住问道。 “公子,您说的是真的吗?”顾不上理会冬暖,夏夜看了看年轻人,又看向佩玖兰。 “你说呢?” “好,我知道了。” “哎,夏夜,你去哪儿?” 夏夜突然的离开,让冬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佩玖兰不说话,她也不敢擅自行动,跟过去看。 “云轩,我看,这次你要输了。”萧文一手撑着下巴,有些慵懒的望着下头的场景。 “何以见得?” 凌舜华的视线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下头的佩玖兰,自然知道萧文的话是什么意思。 “现在擂台上,可是我的人。” “真的是你的人?” “当然。” “这常青不是玖儿的宫门侍卫吗?”佩亦城给两人分别倒上茶,萧文本来还要喝酒,被他给制止了。 “一看云轩这德行,你还不知道常青是谁派去的?” 萧文对于凌舜华的作风,可谓是了如执掌,毕竟这么多年,他的事情,有八成都是自己帮忙做的。 “既然常青原本就是云轩的人,那么你为什么会说他输?” “我说斯辰啊,你要时刻关心下属的幸福生活啊。”萧文拍了拍他的肩,意味深长道。 “什么意思?” “也是,你才从边关回来没多久,有些事情不知道也正常。” 对于他疑惑的神情,萧文很体谅的点点头,“你只知常青是云轩的人,但夏夜是谁的人,知道不?” 佩亦城用很无奈的表情看着他,“自然是玖儿的人。” “常青和夏夜是什么关系?” “这我怎么知道。” “李尚荣为何会输给春朝?”萧文徐徐渐进的引导着。 “你是说......” 第二百五十章 你看起来不高兴 不同于所有站擂的人,在打败对手之后,会十分谦虚的在场上说几句客套话。 最后这个年轻人自赢了朝尧之后,一句话也不说,绷着一张脸,就这么站在正中,好似十分不情愿。 “他怎么不说话?” 离佩玖兰不远处的几个百姓纷纷交头接耳,对着擂台上的人议论起来。 “说什么?” “他刚才可是赢了朝尧大侠啊,想必是很厉害的,怎么也不让人上去挑战他?” “就是,这么闷不做声的站在上头,如果不是刚才听到他讲话,我还以为他是个哑巴。” ...... 台下的人议论声算不上太大,不过一人一句,吵吵闹闹的,很容易的传在高台上的崔云平耳朵中。 而且,他一直在注意着擂台上的动静,这一幕,自是看在眼里。 “这位大侠,请问怎么称呼?” “......” “这位大侠,请问怎么称呼?” “......” 崔云平连问了两遍,台上的人理都不理,更是连头也不抬。 如果不是在刚才他打擂的时候,听到他偶尔说上的那两句话,他恐怕会和围观的百姓一样,认为他是个哑巴,或者聋子。 “这位大侠......” 虽然现在的气氛因为年轻人的漠然有些尴尬,但是作为摆擂的崔家,却是不能不继续。 此时的崔云平已经离开凳子,站在高台的边缘,对着下头的人抱拳道, “大侠身手超凡,令人佩服,但是我们崔家摆擂,自然也有摆擂的规矩。 大侠先是不报姓名,也不向场外的好汉们喊话......” “喊什么?” 年轻人目光落在台下的某个地方,忽然开口,打断了崔云平的喊话。 “喊...就是看看是不是还有人愿意赐教。” “有人尽管上来。” “大...” “好嚣张的人,不如由本公子来领教一下,又如何?” 崔云平刚开口的话再次被人堵在口中,眼前人影一闪,擂台上年轻人的对面,便重新站了一个人。 此人一身白衣,一头黑发被整齐的束在脑后,从背影看应该也是个年轻俊逸的小伙子。 “老爷......”小厮上前,站在崔云平的身后。 “这个好,这个好。”崔云平满意的点点头,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好?” 小厮张开的嘴微微抽了抽,不知道老爷是否因为不喜欢现在守擂的这个年轻人,所有才觉得这个小伙子好。 对于小伙子的长相,小厮完全不敢恭维,但是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也不敢多说,老实的回去,继续站在他的身后。 不管崔云平是不是喜欢前者,他无疑是没有看清楚后上台的这个人,毕竟小伙子是背对着他,崔云平只看到了背影。 “怎么,没见过本公子这么俊逸的人?” 小伙子上台之后,对面的年轻人一直在看他,不说话,也不对他动手。 “呕......” 听到他的话,围观的百姓离擂台近的,看到他长相的,已经有人忍不住吐了起来。 “干什么?你觉得本公子长得不好看?” 正在吐的一个小年轻,刚用袖子擦了擦嘴,抬起头,小伙子已经从擂台上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的速度很快,好多人都没有看到怎么做的,也难怪,毕竟好些都是不会武功的老百姓。 “你,你,你......”小年轻抬手指着小伙子,你了半天,都没有说出话。 “你个屁,没眼光。” 小伙子用手捋了捋自己耳边的一撮黑发,双脚一抬,便从擂台边缘再次飞回到中间。 “大侠是吧,看招。” 小伙子高傲的扫了一眼对面的人,伸出手就朝他挥过去,掌风凌厉,半点儿不留情。 来者汹汹,台下的人不禁开始为年轻人担心,虽然他不言不语,不是讨人喜欢的类型。 不过当看到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长相不扬,却分外自信的小伙子,他们决定,继续支持年轻人。 年轻人只是足尖轻点,朝后飞去,也不接招,也不出手。 直到小伙子把他逼到了擂台边缘,他一个脚尖反转,重新落回了擂台中间。 “怎么不出招?” 小伙子停顿了下来,看着他,年轻人不说话,回望着他。 “怎么,才几天不见,不认识了?” 既然年轻人不出手,小伙子也不客气,抬起脚就直接朝着年轻人的胸口踹去。 “认识。” 年轻人一个躲闪,轻松躲避开来,并且出人意料的开了口。 “可本公子却不认识眼前的你了。” 小伙子手脚并用,依然不能近得年轻人的身,显得有些生气,手环上腰,刷的一声,竟从腰间抽出了一柄软剑。 软剑不同于一般的剑,很少见,并且不好控制,对于之前朝尧的针线来说,丝毫不逊色。 “别说本公子欺负你,给你三个数拿兵器。” 小伙子抽出软剑之后,也不急于对年轻人出手,而是看向他的腰间,就好像那里有什么一样。 “不用。”年轻人回答了他,依旧站在原处不动。 “看不起我?”小伙子挑眉,可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更丑了。 “没有。” “那为什么不拿兵器?” “怕伤了你。” “呵,谁给你的自信?” 大约是年轻人这句话真的激恼了小伙子,也不再等他拿兵器,挥着软剑对着他刺了过去。 剑整个剑身都是软的,但是剑尖峰处,在小伙子的挥动下,却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刺年轻人的胸口处。 后者像刚才一样躲闪,似乎慢了一步,又或者说,执了剑的小伙子动作更快,剑尖挨着他的胸口往上一挑。 年轻人深色的衣裳,瞬间被血给染红了一块。 “为什么不躲开?”小伙子立即收回了剑。 “因为你看起来不高兴。” 伤口不深,年轻人功夫又高,因此,除了见点血,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 “我高不高兴,关你什么事?” 虽然嘴硬,但是小伙子的视线却是一直盯着年轻人的衣襟上。 第二百五十一章 割袍断义 “我不想看见你不高兴。” “你说什么?” 好像没有听清楚他的话,小伙子重新问了一遍,只是年轻人确没有再回答。 “......”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小伙子一手执剑,一手捻着剑锋,目光透过柔软的剑身看着自己此时的模样, “想必那个崔小姐一定长得很漂亮。” “我没见过。” “没见过都能跳上来打擂,呵......” 小伙子冷笑一声,视线从剑身上移到年轻人身上,“世上的男人果真都是一样的。” 呲拉...... 擂台上响起什么划破的声音,接着,大家便看到了小伙子另一只空着的手中,多出一块白色的锦布。 锦布与他身上的衣裳料子一样,颜色也相同,眼尖的人几乎立即就能发现,锦布正是小伙子衣角的一块。 他这个动作,让人有些迷茫,不知道是何意图,而站在他对面的年轻人却微皱起了眉头。 “你......” “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我夜尧与你割袍断义,恩断情绝,从此形同陌路,两不相干。 以后我成亲,不会邀你来吃酒,你西去,也不必请我去上香。 日后,若违背今日此言,夜尧就如同此襟......” 说完,小伙子把手中的白锦朝上抛去,另一手举起软剑在空中随意划了几下。 顿时,破布条如同落叶般碎了一地,有一片甚至还落在了年轻人的肩膀上。 “夏......” 年轻人拿起落在肩上的那一条碎片,有些愣愣的。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不再等年轻人说一句话,夜尧已经抬起软剑,径直朝他刺过去。 这次不同于刚才,他是使了力气的,年轻人如果不避让,可能会再次受伤。 看着他决绝的眼神,年轻人什么话也不能说,只是抬手接招,一时之间,擂台上你攻我守,打的很是热闹。 “这是这两天比赛中,我看的最过瘾的。” 不明所以的百姓,喜欢看热闹,而现在擂台上的二道身影,无疑是值得他们好好关注的。 “公子,夏,夜尧她......” 注意着台上一举一动的冬暖,对于夏夜忽然出的狠手有些意外,也十分担心。 “朝尧都打不过他,夜尧上去,肯定也不行,她为什么还那么拼命啊?” “因为她生气啊。” 看着重新挤过人群,来到她们面前的春朝,冬暖更是不明所以,“春朝,刚才,你,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公子,该不会是......”秋寒看向佩玖兰,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还是我们秋寒聪明。”佩玖兰望着擂台上打的火热的二人,笑了笑。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冬暖着急的扯着春朝的袖子,大家都知道,就自己跟个傻子似的,这滋味可不怎么好受。 “还能怎么回事,” 与秋寒对视一眼,春朝抿着唇笑道,“能让我们小夏子这般失控,功夫又不弱的男子,是谁啊?” “什么?!”冬暖一个大叫,惊得周围的人频频朝她这边看过来。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懒得理会他们,她再次开口,只是声音却放低了很多,“怎么会是他?”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小李子都跟着来了,他来不是也正常。” 春朝站在佩玖兰身边,重新看着擂台之上,有些感慨,“这真是不同人不同命啊。” 她在上头的时候,也不见常青怜香惜玉,话都懒得跟她说,就让她下台。 这换了夏夜,两人半天不分胜负,看着打的挺厉害,她们几人谁看不出来。 除了夏夜招招凌厉,常青多半是在躲闪,有时候出手,也没有几分力,更是连兵器也不拿。 “我就说嘛,好好的一个人,功夫不低,怎么对小夏子总是分外留情,原来竟是他。” 冬暖跟着起哄,“不愧是我们小夏子的人,真会替她着想。” “不过刚才她的话,可要让木头伤心了。” 想到刚才夏夜割袍断义的那一幕,一本正经的秋寒都有些忍俊不禁,“那话到底是谁教她的?” “都看着本公子干什么?” 佩玖兰晃了晃手中的扇子,对于齐刷刷望过来的三道目光,选择无视。 “难道不是公子教的?”冬暖心直口快,与夏夜性格又相似,自是了解她。 “本公子有那么厉害吗?” 齐齐点头。 “你们这么夸,本公子会害羞的......” “公子,您还是饶了我们吧。” 冬暖把视线重新转回到擂台之上,已经打了半天,依旧不见胜负的两人身上。 “他们这样子,要打到什么时候,时辰不早了。” 夏夜看样子很生气,不达目的不罢休,而她又打不过常青,常青也不对她出狠手。 “姑娘家,要稳重一点。”佩玖兰执起扇柄,敲了敲她的脑袋。 “这常青可真是个二愣子,我们夏夜上去了,他还不趁机输掉,以求得姑娘的好感。” 窗边同样观战的萧文,看着下头磨磨唧唧的两人,忍不住替他们着急。 “你急你上?” 凌舜华勾唇,对于擂台上的这一幕,喜闻乐见,“子墨,谁输谁赢,可还不一定。” “常青是忠心,但是他对夏夜有好感,这是众所周知的,我就不信他舍得把夏夜打下擂台。” “可是你还说他是个二愣子。” “你到底帮谁说话?” 萧文不满的睨了插话的佩亦城一眼,“我绝对相信我们玖儿。” “我也相信。”凌舜华竟配合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那你又说......” 对于凌舜华左右各一套的说法,萧文撇撇嘴,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高兴啊。” “你真是病的不轻。” 敢对当今天子说这样的话,萧文无疑是胆肥的人,而后者似乎也一点儿不打算与他计较。 此时擂台上的动静,仿佛更有趣。 “你投降。”常青站在夏夜的对面,第一十三次说同样的话。 “做梦。” 第二百五十二章 还你一剑 夏夜气息略微有些紊乱,一双明亮的眼眸饱含深意的望着他,“那么怕我搅了你们的好事?” “不是。” “随便吧,对于陌路的人,我从不喜欢多管闲事,但是今日,我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夏夜软剑直逼面前的人,“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常青一边闪避她的招式,夏夜一边继续攻击,丝毫不知疲倦,也绝不退让。 就在常青再次出掌还手之际,已经出招的夏夜忽然收回了手,就这么迎了上去。 打斗了半天,已经习惯避让夏夜模式的常青,对于她这样冷不丁的动作没有防备。 原以为夏夜会继续格挡,然后反攻他,所以常青这一招也是用了几分力的。 噗...... 鲜红色的血液倏然从夏夜的口中喷出,溅红了她胸前的白色衣襟,人也连着退后了好几步。 “你......” 被眼前一幕惊得几近呆愣的常青,站在原地,连出的掌都没有收回。 他不明白,为什么夏夜会不躲,她明明是想要打败自己的,就连刚才,还一直说着不与他善罢甘休的话。 为什么转眼间,她就食言了...... “为,什,么,不,挡?” 一直不爱言语的常青,看着眼前的人,吐出口的话,几乎算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 “你不是就是想当崔家的女婿吗,我成全你。” 夏夜捂着胸口站在擂台边缘,说话声已经没有先前的清脆,带着些沙哑,唇角的血正慢慢往下淌。 “这一掌,就当是我还刚刚那一剑。” 话毕,她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力气,整个人脸色显得很苍白,转而双脚离地,跨过人群与房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夏......” 擂台之上重新变成了常青一个人,原本站在他对面的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只有地上的一小滩血迹,标示着她曾经的出现。 “这一局,大侠胜出!” 高台上专门报输赢的小厮,看到此场景,立即高声喊道。 “大侠,大侠......” 人群中的百姓跟着小厮的高喊举起手,纷纷替擂台上的人叫好。 可是上头的崔云平却看的有些失望,眼见对手受伤离去,那么就算擂台上的人胜出。 明明那么看好后来这个年轻人的,看功夫也不差,而且从他割袍一幕,可以听出两人之间应该是认识的。 这样更能使出全力对战擂台上的人,怎么好好的,就输掉了,难道这个跟哑巴一样的人,真能赢到最后? “老爷,今日天色不早了,是不是......” 就在崔云平蹙眉想着擂台上的事情之时,他身后的小厮出声提醒。 抬头看了看天,时候确实是不早了,今日也不过是第二日,且看明天的情况再说。 “嗯。” 崔云平站起来,走到高台边缘,望着底下的人,“各位,时候不早了,就且这样吧,今日,便是擂台上的这位大侠......” 话还没有说完,擂台上的人倏地跳下了擂台,转眼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老爷,这......” 崔云平身后的小厮,似乎快要习惯这样的模式了,从书生,到朝尧,再到夜尧。 好像每个有本事的大侠,最后都是直接跳下擂台,然后就不见了踪迹。 只是他们是因为输掉了比武,而刚才的这位不爱说话的大侠,为何不等老爷说完,就跟着不见了。 “哈哈,那个......” 崔云平有些尴尬道,“想必打了这么久,大侠也累了,就先让他回去休息,我们明日再战,大家伙都散了吧。” “都散了吧,散了吧。” 小厮接替崔云平的位置,站在高台上替他对着下头的百姓招手,慢慢疏散人群。 “公子,夏夜她......” 冬暖语带焦急,如果不是佩玖兰的阻挡,在夏夜受伤的那一刻,她就冲上擂台了。 春朝与秋寒分别站在佩玖兰的两侧,一起朝客栈走着,“公子,夏夜受伤了。” 春朝与夏夜化妆的时候,她可没有告诉自己她会受伤,这一幕是她没有想到的。 “然后?” 佩玖兰的速度并不快,对于夏夜的受伤,好像不怎么担心,以至于在崔云平宣布今日的擂台赛结束后,才缓步离开。 “她肯定是特别伤心,才会甘愿被常青打那一掌的。” 冬暖气的几乎平地跳起,愤愤道,“常青那个王八蛋,等着吧,看我怎么收拾他。” “你打不过他。”秋寒在一旁提醒。 “用的着你说吗?” 冬暖瞪她一眼,“我们的好姐妹被欺负啊,打不过就不去替她出气了? 更何况,我们三个加一起,打不过常青?我不信。” “冲动是魔鬼。”佩玖兰睨她一眼,不紧不慢道。 “公子,我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不是亲姐妹,胜过亲姐妹,今日夏夜受了这么大委屈,还受伤了。 就算您不同意,奴婢也要替她出这一口恶气。” 越往前走,人群逐渐变得稀少,眼见到了日落的时候,看热闹的百姓,除了做生意的,大多直接返回了家中。 “我有没有说过,一个巴掌拍不响。” 佩玖兰在一处小摊位前停下,上头摆放着一些小孩子玩的拨浪鼓。 “公子,您是什么意思?” “喜欢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是相互的。” 随手拿起一个,摇晃了两下,拨浪鼓在佩玖兰白皙的手中,立即发出邦邦邦的声响。 “公子,喜欢的话,买一个吧,小孩子都爱玩的。”小摊贩看着眼前非富即贵的俏公子,笑的甚是灿烂。 “他还用不着。”佩玖兰回一微笑,把鼓重新放回了摊位上,继续朝前走。 “您的意思是,夏夜喜欢常青,常青却不喜欢夏夜吗?” “一厢情愿的喜欢,很伤人,只是,夏夜却比一些人幸福。” “奴婢不懂。”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喜欢的人。” 佩玖兰停下脚步,随手捋了捋冬暖落在肩旁的一丝秀发,“当你也遇到那个值得你喜欢的人,你便明白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我们赌她 “夏夜,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刚进客栈,冬暖就直奔后院她们住的房间,看到夏夜坐在窗边,赶紧上前拉起她。 此时的她已经恢复了自己原本的装扮,带血的衣裳也换掉了,整个人的气色与先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放心吧,死不了。” 任由冬暖拉着自己上下打量,夏夜对着佩玖兰道,“公子,怎么样?” “你这么一大出,连她们几个都担心的要命,何况是他呢。” 佩玖兰走到桌边坐下,接过春朝递过来的白水,怀孕后,连茶也被禁止要少喝。 “夏夜,我给你装扮的时候,你没说你要假受伤的事情啊。” “什么,夏夜,你是装的?” 听到春朝的话,冬暖一把推开她,“你这死丫头,竟然骗我,害我白担心一场。” “嘶......” 夏夜抬手轻捂胸口处,咧嘴道,“你轻点,很疼的。” “还装。” “夏夜是真的受伤了呢。” 佩玖兰浅饮了一口水,随即轻蹙秀眉,把水递给另一旁的秋寒,“能加点料不?” “不可以的。” 秋寒轻轻摇了摇头,“少爷们特别交代了,公子以后的饮食要十分注意,一切都要按照萧少爷的吩咐。” “你们到底听谁的?” “什么都听公子的,但是这件事要听少爷们的。”秋寒很尽责。 “......” “公子,您说夏夜是真的受伤了什么意思?”冬暖看了看佩玖兰,又把视线移到夏夜身上。 “受伤就是真的受伤了嘛。” 夏夜扁扁嘴,博取冬暖的同情,“主要是公子在之前给我服了一粒青浅活络丹,这才无大碍。” “常青对着我们夏夜,用不了几成力,这才是关键。”佩玖兰对着几人眨眨眼。 “公子,别提他了,他连擂台都打了,我们没什么关系。” 夏夜的眸光瞬间变得有些黯淡,虽然在擂台上的一切,是她们提前说好的。 但是常青上去打招亲擂台一事,夏夜确实是有些伤心。 “这你可就冤枉他了,本公子之前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常青只是奉命行事,并不是自愿。” “那又怎么样,反正他就是上去了,上去就是伤了我们夏夜的心。”对于常青在擂台上伤了夏夜,冬暖很是替她打抱不平。 “冬暖,你别乱说,本来我们就没有什么关系。” 夏夜知道,从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喜欢常青,他可什么都没有对说过什么。 砰砰砰...... 屋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文哥哥,什么时候这么懂礼貌?”佩玖兰连头也不回,就知道进来的是何人。 “看你这话说的,我一向这么彬彬有礼的。”萧文大跨步走进房间,身后跟着佩亦城,却唯独不见凌舜华。 “小夏子,伤的重不重?” “少爷,奴婢没事,您能别这么叫吗?”夏夜有些苦恼的抓抓头,“这名字听起来像是太监。” “太监的装扮哪有你丑。” 萧文一点儿也不客气的评价着夏夜打擂台的装扮,“亏得那个木头还能认出你,要是本少爷,非得先吐二两再说。” “少爷,您就会取笑奴婢。” “不不不,本少爷还很关心我们小夏子的。”萧文伸出从进屋起就背在身后的左手。 “哇,是冰糖葫芦。” “喏。” 萧文拿着冰糖葫芦递到冬暖的面前,在她高兴的准备接过去之时,冰糖葫芦一打转,放在了夏夜的手上。 “这是给我们小夏子的。” “少爷你偏心。”冬暖不满的嘟起小嘴巴。 “谁让我们小夏子受伤的,这是慰问礼,懂不?” “给你吃吧,看你的嘴,都能挂油瓶了。”夏夜把手中的冰糖葫芦递给冬暖。 “我不要,你受伤了,少爷专程给你带的,你就自己吃吧。” “好了冬暖,文哥哥逗你呢,院子里还有很多,你还不快去拿。”佩玖兰的下巴朝着院子的方向努了努。 “真的?” “你怎么知道?” 冬暖与萧文同时开口。 “文哥哥,院子里那么一大束冰糖葫芦,总不可能是自己长出来的吧?” “就你眼睛好使了是吧。”小玩笑被识破,萧文不满的来到佩亦城身边坐下。 “我们在院子里碰见店小二,他说给你送东西,我就顺便拿过来了。”佩亦城把一个小箱子放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 “谢谢哥哥,很及时。”佩玖兰把箱子拿到自己跟前。 “是什么?” 萧文好奇的探过头,如果不是佩亦城的阻拦,这从院子到房间的一路上,他不知道有多少次会忍不住要打开看看。 “你猜。” “猜对了有奖励吗?”看着佩玖兰神神秘秘的样子,萧文好奇心更胜。 “有。”佩玖兰笑着点点头。 “首饰?” “我现在男装,要什么首饰。” “金银?” “不对,我要那些黄白之物做什么。” “翡翠马?夜明珠?玉白菜?珊瑚......” “文哥哥,我又不是要珠宝展示。” “小玩意?” “什么小玩意?” “我怎么知道,我这不正猜呢吗?” “......” “好了,你别猜了,天都黑了。”佩亦城打断了他,“让玖儿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猜东西也是一种乐事,你可真没情趣。”嘴上是这么说,但是萧文一时之间,还真的就没能猜出来。 “我去,玖儿,你过分了啊......” 对于眼前打开的箱子,萧文有种挫败感。 他竟然没有猜到,作为吃喝玩乐之首的他,明明对这些东西,再熟悉不过了才是。 “怎么样啊,文哥哥?” 佩玖兰从箱子中把东西一一掏出来,摆满了一桌子。 “玖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看着桌子上那大大的买定离手,骰盅,和里头的一堆骰子等等,一应俱全的赌具,佩亦城有些疑惑。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赌了。” 萧文一把拿过骰盅,在空中摇了摇,“我们赌什么?” “她。” 佩玖兰对着不远处站着的夏夜挑了挑秀眉。 “小夏子?” “我?” 第二百五十四章 赌局 “对,就是你。” 佩玖兰扬起嘴角,“我们就赌夏夜。” “有意思,”萧文兴致高昂,“说吧,怎么赌?” “我们赌......” 佩玖兰拿起一粒骰子在空中划了个圈,“常青什么时候来找夏夜。” “什么?”夏夜大惊。 “这个好,这个好。” 除了佩玖兰兄妹与萧文,春朝,秋寒,冬暖也纷纷围了上来,“公子,到底要怎么论输赢啊? 是从现在开始,算常青来的时间,还是怎样? 他来了之后,要进门吗?进来的话,我要不要挡着......” “公子,要压些什么才能赌?钱还是别的什么?” ...... “喂,你们......” 几人谈论的十分热闹,完全没有谁能想起旁边还有一个‘伤心’的当事人。 “来来来,买定离手啊。” 转眼间,桌前便开始了以佩玖兰兄妹为主,三大婢女为辅,围绕着夏夜与常青的赌局就此展开。 一时之间,吆喝声此起彼伏,夏夜的房间已经完全变成了赌场。 “主子?” 正靠在门框边暗自伤神的夏夜,恍然一抬头,正好看见已经走到门口的凌舜华。 “参见主子。”夏夜慌忙行礼。 “起来吧。” 凌舜华随意摆摆手,朝着一堆人的方向看去,还没有进门,就能听见屋内的吵闹声,“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 “喂,文哥哥,你怎么搞的,懂不懂什么叫买定离手,你怎么总是换来换去?” 只是开了个头,那边佩玖兰的声音已经清楚的传了过来,看着面无表情朝他们走过去的人,夏夜嘴角微微抽搐。 “云轩,你来了,”萧文抬眸,刚好瞥见走过来的凌舜华,抬手招呼他,“正好,一起压。” “压什么?” “参见主子。” 另外三人连忙福礼,之后便起身站到了一旁,把桌子空了出来,露出上面摆放的东西。 “你们在赌什么?” 出人意料的,凌舜华并没有显出什么生气或者不满的情绪,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玖儿做庄,要大家伙来猜猜看常青何时会来找夏夜。”萧文手中来回颠着一颗夜明珠,似乎还在犹豫。 “哦?” 凌舜华在佩玖兰身边空着的位置上坐下,虽然她并没有打算理他。 “赌注是什么?” 视线扫过桌面,除了萧文手中的夜明珠,桌子上零散的还摆放着一大堆小玩意。 有翡翠,珍珠,玉镯,头簪......显然是旁边的几个丫头的。 而在这些物品下方,则对应着不同的时间,从一盏茶,一炷香,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等等,一应俱全。 “随身携带的一样东西,什么都可以,” 萧文似乎还在犹豫着把夜明珠放在哪里,一双清亮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桌面上的时辰表, “东西还是其次,重要的是附加条件...我放这里吧。” 比来比去,还是觉得一个时辰更靠谱,于是萧文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夜明珠。 而一个时辰那个位置上,同时还放着一支簪子,看得出,有人与萧文的想法一致。 “还有附加条件?” “嗯,”佩亦城在一旁微微颔首,“输的人要无条件答应赢的人一件事情。” 凌舜华睨了佩玖兰一眼,“这个附加条件更和我心意。” “等赢了再说吧。” 佩玖兰看也不看凌舜华,他赌不赌,都无关紧要。 但是如果他要赌,自己赢的话,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条件,让他别再跟着自己。 他如果要是赢了的话... 当然,没那么容易,佩玖兰是庄家,每个人都选了一个时间段,不确定性很大,她就不信,凌舜华的运气有这么好。 “这么说,我也可以下注?” “你这是什么话,谁都可以下注嘛,对吧,玖儿?” 已经下注完毕的萧文,坐了下来,悠闲的喝着佩玖兰不能喝的茶水。 “自然。” “那么我就......” 凌舜华伸出右手,直接把手中的东西放在了第一个时间段,一盏茶上头。 那是一颗成色很好的珍珠,个头也不算小,萧文都没有看到凌舜华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云轩,你是不是傻?” 也不顾此时屋内的婢女们,萧文不客气道,“一盏茶的时间,常青怎么可能出现。” “文哥哥,常青可是有主子的人,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像打擂台一般,听从吩咐,一盏茶出现呢?” 佩玖兰随手拿起桌上的白水,故意当着萧文的面狠狠喝上一大口,以表抗议,不过却没有什么效果。 因为凌舜华在旁边,她也不敢直言,只能拿着杯子冲着萧文撇撇嘴,以发泄自己的不满。 “云轩,要不你再想想?”萧文好心提醒,心中觉得大约凌舜华是不善于赌的。 “虽说买定离手,” 佩玖兰扫了眼桌上一盏茶上头的珍珠,“但,想必我们的主子,对于赌博这个事情,不怎么精通。 看在大家还算认识的份上,我可以格外的给你一次机会,换一换。” “谢谢你的好意。” 凌舜华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直让旁边的萧文连连揉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过,我没有说,我只压这一个。” “你什么意思?” “赌桌上有说只能压一个注吗?”凌舜华看着萧文问道。 “这倒是没有,有时候庄家巴不得客人会多下几个,因为就算有一个猜对了,剩下的也绝对是赔的。 我晕,云轩,你该不是......” “没错。” 凌舜华开始连着在桌上写着时间的地方,一一放上一粒珍珠,一个不漏,这些珍珠大小完全一致,熠熠生辉,看得出价值连城。 “输多少无所谓,只要对一个便足够了。” 对于凌舜华从哪里掏出来这么多珍珠,萧文没有功夫研究,但是对于他这一番话,他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云轩,你这家伙,也太女干诈了吧,我刚才怎么就没有想到?那我现在还可以不可以再加注?” 第二百五十五章 对局 “不可以。” 凌舜华与佩玖兰两人同时道。 “呦,这么有默契啊。”萧文对着他们挤眉弄眼,“干什么不让我加注,云轩不都压了?” “反正我说不准就是不准。”佩玖兰的声音明显提高了两分。 “不加就不加嘛,小气。” 萧文一张俊逸的脸气鼓鼓的,看起来分外可爱,佩亦城忍不住伸出手朝着他的脸颊戳了一下。 “你这样挺可爱的。” “神经病啊。” 萧文一把拍掉他的手,双颊腾地染上一抹红晕,“本少爷堂堂男子汉,可爱个鬼。” “文哥哥,你这样子更可爱了。”佩玖兰也跟着打趣。 “去去去。”萧文摆摆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这兄妹俩挨个夸可爱,萧文可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玖儿,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为了避免晚上睡地板的风险,佩亦城觉得,自己还是把话题适当的岔开比较好。 “当然是等咯。” “等?” “那是自然。”佩玖兰朝春朝勾勾手,“计时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春朝上前,递过来一个小沙漏。 “放在架子上就好了,你记得看时辰,说不定我们春朝还会赢哦。” “公子,您就别笑话奴婢了,奴婢只是跟着凑个热闹罢了。”春朝转过身,把沙漏放在他们身后的一个架子上,开始计时。 “好了,”佩玖兰拍了两下手, “现在大家可以离开夏夜的房间,什么时候常青出现,我们赌局就算结束。” “离开,那他来的话,谁通知我们?” 萧文才不干,本来就已经落后于凌舜华,自己只下了一注,这万一被他们偷偷做手脚怎么办,自己岂不是输定了。 “文哥哥,你这是不相信我啊。”萧文想的什么,佩玖兰心知肚明,不禁有些想笑。 “我不管,反正我不走,斯辰也不准走。” “好,我不走。”对于萧文的话,佩亦城从来都只有听从的份儿。 “云轩也不能走。” 凌舜华看了一眼佩玖兰,“嗯,我不走。” “既然大家都这么有闲情逸致,不如我们再赌点儿别的怎么样?” “你还想赌什么?” 萧文把骰子拿在手中,“不麻烦,就单纯的猜大小,一局五十两,如何?” “文哥哥,你可真是大腿。” 佩玖兰摸摸下巴,一双水眸上下打量着他,“能施舍点儿不?” “玖儿,你也别说文哥哥欺负你,我们不单打独斗,分两拨。” “怎么分?” “自然是我跟斯辰一拨,你跟云轩一拨。”萧文说完,偷偷朝凌舜华挤了个眼。 “为什么不是我跟哥哥一拨?”佩玖兰才不想掉进萧文的坑中。 “因为两拨中,总要有一个掏银子的啊。” 对于萧文的理直气壮,佩玖兰竟无言以对。 “既然这么说,那么干脆把注加大一点。”凌舜华出人意料的说道。 “怎么加?”萧文很感兴趣。 “只是比大小,未免无趣了些,再加上一些诗词,作对,猜谜类如何?一局一百两。” “好!” 萧文拍了个掌,看向身后的春朝几人,“这个有意思,你们也可以参加。” “我们?”冬暖抬手指了指她们几个。 “当然是你们咯,如果能接上对子,或者做出诗句,猜出谜底,也可得一百两。 至于小夏子嘛......” 萧文瞅了眼不远处的夏夜,坏笑道,“她就不必了,还受着伤呢,床榻之上躺着就行。 不然常青这小子一来,还不把人给吓跑了。” “文少爷,谁说他一定会来了?”一群人这么拿他们打趣,夏夜想逃都逃不开。 “公子这么说,他就一定会来的,你安心躺着吧。” 冬暖走过来,拉着夏夜的手往房间外头走,“去我房间休息吧,更方便。” 她的房间就在夏夜的隔壁,当冬暖再次返回屋中之时,新的赌局已经开始了。 佩玖兰与凌舜华坐在一边,萧文与佩亦城坐在他们的对面,面前的桌子上各散落着一些银子。 而在他们的正中,放着一个如骰子一般模样,苹果般大小,用纸糊的正方形的东西,上头用毛笔写着一些字。 正对着冬暖的一面,上头猜谜二字,分外清楚。 “玖儿,我们可多赢了你们两把啊。” 萧文唇角上扬,能同时赢这两个人,真的可以说是很不容易的。 “有什么了不起的啊,不就是猜了几把大小。” 为了可以公平起见,他们在赌局开始前,用白纸糊了一个如骰子一般的六面方盒子。 盒子的每一面都写着不用的比法,把比骰子点数大小,比诗词,猜字谜等等,都写在了上头。 而萧文,好巧不巧的,每次都掷在了比大小一面。 “好了,到你们了。”萧文把纸盒子递过去。 佩玖兰接过来,随手往后丢去,纸盒子呈弧线径直落在地上,而作诗两个大字,正对着上头一面。 “文哥哥,看来这次我们要比作诗了。” “好啊,以什么为面呢?” “相思。” “好,那我先来。” 萧文抚了抚下巴,“我就说个简单的吧,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好!”佩亦城赞道。 “多谢夸奖。” “啧,这是夫唱夫随吗?”佩玖兰笑的别有深意。 “少跟哥哥们打岔,换你了。”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情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很棒!” 萧文拍拍手,“玖儿,你这首很有感觉。” “也不过是借用而已。” 说起相思这话题,佩玖兰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波澜,“哥哥,到你了。”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斯辰,厉害了啊,三句话都没有离开相思二字。” “我只是懒于说出后面的话而已。”佩亦城笑笑,“其实后面还有几句。” “哥哥,你不乖哦。” “就你会打趣人,”佩亦城接着看向凌舜华,“云轩,到你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论输赢 凌舜华没有立即接诗句,一双黑眸在佩玖兰身上看了好一会儿之后,伸手拿起桌子上的两粒骰子。 “云轩,吟不出就算了,我们不会笑话你的。” 萧文看着他的动作,嘴角的笑容逐渐放大,“争取你下次可以掷个大小来猜一猜嘛。” 凌舜华随手掷出手中的骰子,两粒骰子在桌面骨碌碌的转了好几圈,甚至相互碰撞起来。 “一尺深红胜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随着他独有的磁性嗓音缓缓结束,骰子也慢慢停下,两个六稳稳当当的摆在几人眼前。 “我......” 萧文忍不住张口想骂脏话,这首诗也太应景了,“云轩,老实说,你这招扮猪吃老虎跟谁学的?” “什么是扮猪吃老虎?”凌舜华勾起了唇,似乎对萧文说的话不太理解。 “真是跟什么人,学什么人。” 萧文朝佩玖兰瞥了一眼,从怀中掏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丢过去, “给给给,就算比字数,你们也比我们多,就算你们赢了,拿去。” “什么叫就算我们赢了?” 佩玖兰把银票拿到他们身边,取笑道,“文哥哥,你这话听起来很像输不起啊。” “谁输不起了,你文哥哥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斯辰,这把你来,”萧文接过冬暖递过来的纸盒子,“掷个好的,玩死他俩。” “那个......” “怎么了?” 正准备让佩亦城大杀对手的萧文,听到冬暖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疑惑的问道。 “文少爷,奴婢们是不是也可以参与?” “可以啊,我之前不是说了。” “那奴婢也想对一首关于相思的诗。” “你也对?” 萧文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直接从凳子上起身,视线在冬暖身上来回打量。 “文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家冬暖嘛?”佩玖兰替冬暖出头。 “当然不是,你这几个丫头,我敢小看谁啊。” 萧文站在冬暖面前,“只是本少爷有些奇怪,你这丫头又没有相好的,怎么能对的上相思的诗句啊?” “文少爷......” 被他这么来回看,又这么说,就算再直爽的性子,冬暖都不由的害羞起来,“您这么打趣奴婢,奴婢不要说了。” “别别别啊,本少爷还是很好奇,你能说出什么诗句呢。” “你这家伙,谁说相思单指男女之情?” 佩亦城一把拽回他,“思国,思家,思父母,思兄弟姐妹,不是都可以。” “以为谁都跟你少将军一样,这么心怀四下。” “冬暖,别理他们,说来听听。” “公子,那奴婢就说了......” “说说说。”萧文还不忘起哄。 “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不错啊,冬暖,一首诗从头相思到尾,”萧文笑道,“你这丫头,果真是有情郎了不是?” “奴婢没有。” 冬暖打从记事以来,大概从来没有这么害羞过,都被萧文逗的躲到了春朝与秋寒的身后。 “文哥哥,愿赌服输,我们冬暖对了诗,你是不是也该拿出一百两啊?” “这有什么,拿去就是。” 萧文又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冬暖,“不如下一局让我们猜猜,冬暖的情郎是谁如何? 如果谁猜对了,本少爷出一千两。” “文少爷,您,真是,奴婢不理您了。”冬暖连银票也没接,捂着红扑扑的小脸急忙跑了出去。 “就会胡说,你看,冬暖都被你气跑了。”佩亦城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瞎说,她那是害羞。” 萧文把银票塞给春朝,“你一会儿给这丫头吧,别忘了转达本少爷刚刚的话,一千两啊。” “文少爷......”春朝哭笑不得的接过银票,在心中替冬暖默哀。 “好了,这一局我们可不会这么容易就认输,斯辰,掷个漂亮的。” “这我说了可不算。”佩亦城把手中的纸骰子高高的抛起来,然后落在桌面上。 “哈哈,这一把是对对子,我们说,你们对。”萧文挤眉弄眼道。 “文哥哥,你这表情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我先来吧。”佩亦城思腹片刻,“十月塞边,飒飒寒霜惊戍旅。” “这个好,” 萧文赞赏的看着佩亦城,“我们斯辰不愧是在边疆待过的少将军,看看这对子。” “知道你们感情好,要不要这么含情脉脉。” 佩玖兰双手撑着下巴,慵懒道,“不然等你们秀完了,我们再对?” “有本事你们也秀。” 萧文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但看对面两人,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妥的表情。 赶忙接着道,“说吧,你们谁先对?” “我来。” 凌舜华不像刚才那般,几乎是脱口而出,“三冬江上,漫漫朔雪冷鱼翁。” “很工整啊,”萧文撇撇嘴,“看来,还是斯辰的对子太简单了。” “我觉得也是。”佩亦城附和道。 “那我就来一句稍微有些难的,上钩为老,下钩为考,老考童生,童生考到老。” “嗯,这句有些难接啊。” 佩玖兰轻皱秀眉,“让我想一下,一人是大,二人是天,天大人情,人情大过天。” “你这丫头,骗我呢?” “没有啊。” 佩玖兰眨巴着一双水眸,显得有些无辜,“我很真诚的,文哥哥不是也说,只是有些难嘛。” “再来,”萧文扫了眼窗外,“寸土为寺,寺旁言诗,诗曰:明月送僧归古寺。” “双木为林,林下示禁,禁云:斧斤以时入山林。” “好!”佩亦城在一旁叫好。 “你是哪一边的?”萧文瞪他。 “玖儿确实接的很好啊。”佩亦城老实回答。 “我当然知道。” “怎么,输不起了?”凌舜华眸带宠溺的看着佩玖兰,然后学着她的话,对萧文道。 第二百五十七章 结账吧 “笑话,我萧大少会输不起?” 萧文直接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这局规矩我们临时改一下,我们出对子,你们来对,对上一个,一百两。” “子墨,你是不是有些激动了?” 佩亦城伸过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烧啊。” “我好着呢。”萧文看着对面的两人,志气勃勃,“来不来?” 佩玖兰难得的与凌舜华对视了一眼,同时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无奈的神情。 萧文这家伙,怕是病的不轻,竟然对对子上瘾了。 “好啊,文哥哥,我向来不嫌银子多。”佩玖兰摊摊手,“你们尽管出,怕输我跟你姓。” “好极了。” 萧文站起来,围着桌子绕了一圈,然后在佩玖兰面前停下,做出请的姿势,“这位公子可准备妥当?” 佩玖兰跟着他抱拳,“好说。” “晶字三个日,时将有日思无日,日日日,百年三万六千日。” “品字三个口,宜当张口且张口,口口口,劝君更尽一杯酒。” “妙也。”凌舜华赞道。 “对的我都想喝酒了。” 萧文拿起面前的茶杯,顺口来了句,“手中一杯茶,茶香入鼻满四溢。” “壶内半碗水,水甘进口润脾胃。”佩玖兰有些哀怨的看着桌子上的一壶白开水。 “看来,让你常喝水还是有好处的。”萧文笑道。 “不不不,”佩玖兰连连摆手,“文哥哥,你可以当我这句没有对上嘛。” “君子出口成章,哪有反悔道理。” “姑娘无才是德,切莫放在心上。” “我这句只是随口说说,没有让你对啊。”萧文走过来,拎起水壶,又给她倒了些白水。 “我不管,反正我对出来,你就得给银子。” 佩玖兰对着白水隐晦的翻了个眼,不料被凌舜华看到,不由的嘴角上扬,顺手拿过,送入口中, “我正好渴了。” “你跟前不是有茶。” “喝茶太多,晚上睡不好。”凌舜华张口就来的话,怕是自己也不信。 萧文朝他努努嘴,嫌弃道,“那我要不要给你开一副安神散来喝喝啊?” “不必,今天赢你这么多,我怕你下药。” “我......”被两人气的,萧文恨不得爆粗口。 “稳住。” 佩亦城拉过他,“不准讲脏话。” “你看看这两个人。” 如果萧文留有胡子,佩玖兰绝对相信此时他的胡子会被气的翘起来。 “这不是你非要对对子吗。” “不对难不成回去睡觉?” “这个可以有。” “想你的美,”萧文使出了小手段,“今天要是我们输了,就都别睡了。” “玖儿,你们要多少银子,哥哥给......” “哥哥,我们不要银子,听文哥哥的,就要对对子。”佩玖兰笑的很女干诈, “文哥哥,继续。” “怕你才怪。” 萧文想了想,又道,“一心一意,一心可换一群朋。” “十全十美,十全能聚十方客。” “人居草木中,醉茶香,吾享口福。” 佩玖兰随手从身后的花盆中折过一枝花梗,放在鼻下,“禽栖高枝上,闻清风,尔赏鸟语。” “梅花三弄,弄引梅花,梅花谱成琴瑟情。” “芭蕉独雨,雨打芭蕉,芭蕉弹奏丝竹音。” “你们说的这两首曲子,改天弹来听听啊。”佩亦城一手撑着额头,懒散的听着两人不知疲倦的对子。 “我可不会弹。”佩玖兰直接拒绝。 “还有你不会的东西?” 萧文抿了口茶,佩玖兰的琴,当属一绝,他自然听过,可是后来不知为何,却是不再弹了。 这个话题,让一旁的凌舜华也陷入了沉思,愣愣的盯着佩玖兰,不知在想些什么。 “既然你们这么有兴致,我也出一上联。” 佩亦城把对面两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在心中微叹一声,遂开口道,“风风雨雨,雨雨风风,风雨雨,风路路同舟。” “哥哥,你还真是一如往常的深藏不露啊。”佩玖兰顿了顿,不像之前接的那样快。 “哈哈哈,这个好,这个好。” 萧文兴奋的大叫,如果不是有他们在场,他怕是会直接上去对着佩亦城的脸吧唧一口的。 “这么激动的吗?” “有本事你接啊。”萧文站在桌边,望着坐着的佩玖兰,终于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了。 “袅袅娜娜,娜娜袅袅,袅娜娜,袅翩翩蝶舞。” “好,哈哈。”佩玖兰拍手,第一次觉得跟凌舜华在一拨,也没那么坏。 “云轩,你这个,你这个......” “我什么?” “你这个对子,对的还真是工整啊,呵呵,呵呵......”视线与凌舜华的在空中交汇,萧文不客气的承认,他怂了。 “还对不对了?” “不对了,累了。” “那,结账吧。” 佩玖兰对着萧文摊开手,“一千两。” “一千两?”萧文拍拍脑门,对着佩亦城道,“我们有对这么多吗?” “不知道。” “文哥哥,你自己数数嘛,我可没有问你多要哦。” “给给给,随便你要。”萧文从桌子上抓了一把银票递过去。 佩玖兰接过银票,一张一张的数着。 “不会少你的。” “我当然相信文哥哥,不过......” 数完之后,佩玖兰递回去六张,“说是一千两,自然只能收这么多,多的我可不要。” “给你了就是你的,哪有我收回来的道理。”萧文也不接。 “那不然文哥哥再出六个对子?” “对个屁啊,不对了,我饿了。”萧文伸了个懒腰。 “知道饿就好,不然我以为你要对到天亮呢。” “我傻啊。” 萧文从桌上拿过佩玖兰返还的银票,随手塞进了佩亦城的怀中,“去,给本大爷准备点吃的。” “你说什么?” 佩亦城朝他倾过身子,笑的很好看,“我没有听清楚。” “什么什么?”萧文急忙把头转向一边,“我什么也没有说,你听错了吧。” ‘听不听的错,我们回房间再说......’ 没听到佩亦城说的什么,但是佩玖兰与凌舜华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萧文打了一个寒颤。 第二百五十八章 出现 “云轩,是不是你把常青藏起来了?” 用晚膳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可是在他们用完之后,依然没有看到常青的身影。 为了确保赌局‘公平’起见,萧文很‘尽责’的继续赖在房间中,拉着凌舜华下棋。 “什么叫我把他藏起来了?” 凌舜华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举棋不定的人,“他有手有脚,我想藏就藏的住吗?” “你少来了,他是你的人,只要你不准他露面,那么就算是我们等一夜,也是白等。” “我又不傻。” 凌舜华状似无意的朝着软塌之上休息的佩玖兰看去,“你别忘了,我也想赢。” “说的好像真像那么回事。” “本来就是那么回事。” 凌舜华着手碰了碰桌边的茶杯,微微蹙眉,“我说你能不能快点,我的水都等凉了。” “不是有热茶,你喝什么白水啊。”萧文手执白子,盯着棋盘看了半天,也没有决定好。 “下棋让你用手下,又不是用嘴下,你的水冷了,关我什么事?斯辰,我落哪里?” 萧文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坐着的佩亦城,他自诩棋艺不错,但是遇到凌舜华,什么都要落后一截,就像小时候一样。 凌舜华也不赢他多,每次都故意只赢他一子半子的,这让他每每与他对战,都会感到很挫败。 “观棋不语真君子。”佩亦城帮凌舜华添了些热水,继续看着棋盘,却不加评论。 “你可真孝顺。” 萧文不满的睨他一眼,终于落下了手中的白子,“嘿嘿,可让我逮到了,叫吃。” “刚刚吃了那么多,还没饱?”凌舜华速度落下一黑子,就像他的处事风格般果断。 “你少用话来误导我,我才不上当,”萧文右手紧跟着黑子在旁边落下,“我说,不如你命令常青过来算了。” “不行。”凌舜华想也不想便拒绝了,“怎么能作弊?” “难道你不想赢?” “想赢是一回事,作弊就是另一回事。” 不远处的软塌上传来佩玖兰的声音,“文哥哥,你的礼仪道德去哪里了?” “刚才吃饭吃进肚子了,反正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我也输定了。” “你这话我竟无言以对。” “常青下了擂台之后,不是去找你了吗?” 佩亦城的目光落在凌舜华身上,“怎么你都来这么久了,都不见他。” “人家小青子也有自己的私生活嘛。” 佩玖兰从软榻上起身,缓步走过来,视线随意在棋盘上扫过去,“该谁了?” “他咯。”萧文下巴朝凌舜华的方向努过去。 佩玖兰白皙的小手,出乎意料的伸入凌舜华跟前的棋盒中,拿出一粒棋子,落在棋盘上。 “一子足矣,何必逗文哥哥玩。” 萧文瞪大眼睛,看着棋盘上自己死了一片的白子,不满的嚷嚷道,“玖儿,观棋不语真君子,你怎么能替云轩落子?” “不好意思文哥哥,我是女子。”佩玖兰优雅的转过身,留给他一背影,“该收收了,我觉得小青子快来了。” “真的假的?” 正盯着棋盘不满意佩玖兰作为的萧文,一听到这话,顿时又精神了。 佩玖兰瞥了眼架子上的沙漏,“春朝,秋寒,收东西,熄烛火。” “是,公子。” 片刻之后,原本亮堂的房间,已经处于一片黑暗之中,几人全部都围坐在桌前。 一盏茶之后...... “玖儿,怎么还没动静?” “文哥哥,你都问了几十遍了,不能耐心一点儿吗?” “这黑灯瞎火的,不太方便......” “并不影响你的视线啊。” 佩玖兰一时之间没搞懂萧文话中的意思,对于他们来说,白天或者黑夜,都并不影响视线。 而不得不说,凌舜华的视线似乎比她更加犀利一些,好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黑暗中,佩玖兰只觉得自己的手被人轻轻拉了拉,熟悉的感觉,让她不由的把脸转向凌舜华。 凌舜华也没有说话,只是在她看向自己时,便松开了她,用眼神示意她朝某个地方看去。 “文哥哥,你们在干嘛?” “什么,什么干嘛?什么也没干。”萧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促。 “哦哦,什么也没干?” 佩玖兰可是十分清楚的看到刚刚萧文回答她的时候,立即打掉了佩亦城放在他下巴上的手。 “你们还真是有情趣。”凌舜华的黑眸,在暗夜中,更加像星辰般明亮耀眼。 “多谢夸奖。” 佩亦城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被他们发现有什么尴尬。 “谢你的头!”萧文骂道。 “嘘......” 佩玖兰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们所在的屋子上方,忽然响起了很轻微的异动,如果不是高手,根本听不到。 黑暗中的几人相互对视之后,嘴角不约而同的勾起。 常青沿着房檐快速的走动,在夏夜的房间上方停下了脚步,探下身子,想掀开屋顶的瓦片。 可是手才伸出来,便停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来,离开擂台,向主子禀告过之后,他就直接出了城,去了郊外。 因为脑子一直乱糟糟的,从来没有过的情感不停的涌上心头,弄得他无法安心思考。 ‘常青,我做了点心,这可是新的,你要不要尝尝?’ ‘常青,你站在这里冷不冷,都下雪了,你要穿厚一点啊。’ ‘常青,你一个人是不是很无聊,我陪你聊聊天吧。’ ...... ‘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我夜尧与你割袍断义,恩断情绝,从此形同陌路,两不相干。” 夏夜的话不停的在常青脑子中响起,而今天在擂台上的那些话,更是一直盘绕在他的脑子中,久久不散。 忽然,夏夜满身是血的站在他的面前,冷声道,“这一掌,就当是我还你那一剑。” “夏夜......” 常青终于是下定了决心,从屋顶上跳下,来到漆黑一片的房间门口,抬手就要敲门。 却突然从隔壁房间,传来了说话声。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不关你的事 “夏夜,吃点东西吧,你都一天没吃饭了。” “我不想吃,没胃口。”夏夜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紧接着,屋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冬暖继续道, “那怎么能行呢,你受了伤,也不要上药,现在还不吃饭,你是想死吗?” “死也没什么可怕的。” “你再这么不听话,我就告诉公子了。” 冬暖劝慰的声音夹杂着几分无奈,“快,听话,我喂你吃完饭,再上药......谁?” 屋外倏地闪过一个黑影,冬暖把手中的粥碗放下,快速朝门外走去。 粥碗放在了夏夜床榻前的矮凳上,发出腾的一声轻响。 “冬暖,我说了我不吃,你先出去吧,我想休......” 夏夜从床榻上转过身子,意图赶走在一旁絮叨不停的冬暖。 可当她转过身子,看到站在跟前的人时,顿时愣住了,未说完的话也卡在了喉中。 “吃饭吧。”常青缓声道。 “谁让你来的?” 夏夜愣了半天,似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说出口的话,却是前所未有的沙哑。 “你一天没有吃饭。” 认识夏夜这么久,她的声音从来都是清脆的,但是现在,却沙哑的不像是她。 “我怎么样,都不关你的事,常青,我夏夜说话算话,从今与你再无干系,你走。” “夏夜......” 常青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老实的杵在床前,动也不动。 “我让你走,你没听见吗?” 夏夜对着他大喊大叫,一挥手,不小心碰到了床头矮凳上的粥碗。 粥碗顿时掉落在地上,在矮凳下碎裂开来,粥也洒了一地,有些还溅到了常青的黑色靴子上。 常青弯下腰,把裂开的碎片一片片捡起,又拿起桌边放着的湿帕子把地上四下溅落的粥抹干净,重新站回去。 靴子上的粥,看也未看,在原地踟躇了好一会儿,这才轻声道,“不要生气,对伤口不好。”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让你走啊!” “我不走。” “不走?” 夏夜咧开了嘴,像是在笑,但是眼底却是半点笑意也没有,“你凭什么?” “......” “难不成是主子让你来看看我死了没有?” “不是。” “那是你自己的意思?” “......” “那还真是不简单,木头人竟会有自己的意识,你不是一向只会听话,主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让你去死,你就去死,让你打擂你就打擂,让你娶崔家女,你就得娶。” 常青双手垂在身体两侧,老实道,“主子没有让我娶她。” “那是我误会了,”夏夜讽刺道,“原来是我们常侍卫自己相中人家小姐了。” “我没有,我只是听从主子的话,打擂。” “如果主子让你娶她,你娶不娶?” “我......” 常青顿了顿,“我的命都是主子的,他说什么,我都会去做。” “那主子让你去死,你去不去?” “去。”常青毫不犹豫的回答。 “既如此,你还来干什么,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你走。”夏夜抬手指向门口。 “你受伤了。” “我哪怕死了,都不关你的事。” “你不能死,我......” “你不走我走。” 夏夜挣扎着从床上起身,可是大约身体因为受伤,太过虚弱的缘故,竟然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 常青见状,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轻,赶紧上前去扶她,“你没事吧?” “别碰我!” 夏夜甩开了他碰上的手,冷冷道,“我怎么样,都是我自己的事,你去打擂台吧,去娶那个崔家小姐吧,去......” “夏夜......” 常青忽然伸手按住夏夜的肩膀,“我从来没有想去娶那个什么崔家小姐,我心中已经有人了。” “有人?” 夏夜鄙视道,“常青,你可真不是个东西,去打崔小姐的擂台,心里却又装着别人,你......” “我说了,我只是奉命行事,只是,我没有想过,会在擂台上碰到你。” “我?”夏夜有些怔愣,“你这话,什么意思?” “夏夜,我......” 常青的脸腾的变得通红,“我......” “我什么?” “我不是故意伤你的,我以为你会避开的,对不起......” “我说了,一掌还一剑,没什么谁对不起谁,再说,我也是奉命行事。 如果你来就是说这些,那么完全没有必要,你可以走了。” “不,不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说完就快走,我不想看见你。”夏夜就这么坐在地上,靠着床榻的边缘,说起话来,有气无力。 “我......” “说啊......”冬暖躲在门外,气的直跺脚。 “人家表白,你慌个什么劲儿,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公,公子?” 冬暖一转身,就见佩玖兰几人也站在门口,与她一样,看着屋里的热闹。 “小冬暖,本少爷就说你有相好的,你还不认,人家两个在屋内谈情说爱的,你在门口偷窥,像话吗?” 萧文斜靠在门外的一棵树干上,懒懒散散的模样,似笑非笑。 “文少爷还不是一样。”冬暖小声道。 “你说什么?” “他说你五十步笑百步。” 知道萧文听见还故意打趣冬暖,佩玖兰替她说道,“明明自己也是在这里偷窥的,还好意思说别人。” “谁偷窥了,本少爷是正大光明的看,是不是斯辰?” “嗯,没错。”佩亦城点点头。 他们从常青进来之后,就一直站在门口看戏。 是该说冬暖自己警觉性太低,没有看见,还是说他们几人功夫太高,连屋内的常青,都没有察觉到。 “做贼还理直气壮的,除了你萧子墨,我还真没发现其他人。”凌舜华站在佩玖兰身后,话里有话。 “你们还真是妇唱夫随,本少爷缺什么,都不缺钱,咱们谁也别说谁。”萧文抬手伸了个懒腰,离开了靠着的树干。 “你干嘛去?” “去加把火,他们这么墨迹,我看着都累。” 第二百六十章 废武现真心 “属下参见主子。”看见忽然进屋的一行人,常青立即跪在地上。 “起身吧。” “见过九公子,萧少爷,佩将军。”常青起身后,又对着其他几人拱着手道。 如果不是跟着凌舜华一起出宫,一路上被李尚荣特别交代,常青见佩玖兰的第一眼,一定会称呼为皇后娘娘。 “常侍卫不必多礼。” 萧文走上前,亲自扶着他的手,视线略过地上坐着的夏夜,嘴笑肉不笑道, “这大半夜的,不知常侍卫来我们婢女的闺房,是何作为啊?” “属下......” 常青看了眼已经被冬暖重新扶回床榻之上的夏夜,一时不知该作何解。 “属下该死。” “身为皇上的护卫,竟然不贴身保护皇驾安全,半夜跑到佩将军小妾的房中,你确实是该死,常青......” 萧文突然厉声道,“到底谁给你的胆子?” “什么?” 对于萧文说的罪名,常青并不害怕,既然擅离职守,那么被处置,怎么处置,都是应该的,他都无话可说。 但是对于夏夜一事,常青却是怎么都难以置信,不由的朝她看去,“你是佩将军的小妾?” “我......” 夏夜不明所以的望着萧文身旁的佩玖兰,可是公子却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自己。 “常青,你凭什么这么问夏夜,她是你的什么人?” 大约是在门外站的累了,佩玖兰转身坐在桌边的矮凳上,“夏夜是本公子的贴身婢女,她的亲事,自然就是本公子做主。 这一路走来,我兄长二人,都是男子,甚为不便,夏夜年龄相当,性格直爽,又没有许配人家,正适合伺候。 难不成,你还有什么立场不准的?” 常青低下头,不说话。 “既然你没什么可说的,那么,这事也就这么定了,三天后,就让夏夜进我佩家门。” 说完,佩玖兰伸出一只手,身后的冬暖上前一步,准备搀扶她起来,却被一旁的凌舜华抢先。 佩玖兰呆呆的看着凌舜华扶着自己站起来,然后不等她抽回手,他便松开了她。 “主子......” “公子......” 常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扫了眼地上的常青,佩玖兰却把目光落在了床上的夏夜身上,“还有什么事?” “奴婢,奴婢愿意嫁给佩少爷。” “我不愿意。” 常青一直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带着勇气直视着凌舜华,“主子,希望主子可以允许属下迎娶夏夜姑娘。” “这个,”凌舜华看着旁边的佩玖兰,“夏夜是九公子的人,朕说的可不算。” 还有皇上做不了主的人,萧文真是第一次听到。 想翻个白眼给他看,却不小心迎上了佩亦城那饱含深意的目光。 想想自己刚才没有经过他的允许,随便胡诌的话,萧文的心中不由的有些发毛。 “公子,请允许属下迎娶夏夜姑娘。”常青又把视线转向了佩玖兰,并且磕了一个头。 “凭什么?” 佩玖兰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一双漂亮的水眸带着洞察人心的能力,“本公子的婢女,是谁想娶就娶的吗?你有什么资本? 夏夜嫁给本公子的兄长,虽说只是当一名小妾,可是堂堂将军,怎么着不比你这侍卫强?” “属下虽只是一个侍卫,但是愿意娶夏夜做妻子,从此不会再娶别的女人。” “呵,男人的话向来不可信,今日对你甜言蜜语,明日便可搂她坐怀。 你一点儿真心都没有,凭什么让本公子相信你?” “属下对夏夜是真心的。” “真心?你的真心又做何解?” “属下,属下喜欢夏夜。” 听到他的话,床上的夏夜很明显的吃了一惊,常青说喜欢她。 “你说喜欢就喜欢了?”佩玖兰漫不经心的掸了掸衣角,“别忘了,你在擂台上可打伤了夏夜。” “属下,属下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佩玖兰缓步朝常青走过来,在他几乎可以伸手就能碰到她衣角的地方停下,倾过身子,淡淡道, “想让本公子相信你,也不是不可能。 你自废武功,让本公子知道,你以后都不能再有伤害夏夜的能力,我就信你。 不过,你要好好考虑清楚,你废了功夫,身子一时间,可能比普通老百姓还要弱。 这样的人,主子是不会留你的,到时候,你恐怕连侍卫都当不成,这样的买卖,你要不要做?” “属下......” “怕的话,立刻滚蛋,本公子可以当你今晚没有来过。”佩玖兰直起身子,转身就要离开。 “属下愿意。” “那就做吧,本公子等着。” “不要啊!” 当常青刚举起手,夏夜一下就扑了过来,拦住了他,然后抱住了佩玖兰的腿,“公子,请您饶过常青吧。” 佩玖兰这才转过身,俯视着跪趴在地上的她,“夏夜,本公子是为了你好,你今日之祸,难道不是由他所造成的?” “公子,不关常青的事,是奴婢自己受的伤,他是无心的。” “既无心,又何谈对你有真心,还上台打擂,如果赢了,岂不是要娶那个什么崔小姐?” “公子,您之前也说了,他只是奉命行事,并不是自己所愿。” “刚才不是还巴巴的赶人家走,怎么这会儿又替他说话?”萧文在一旁插口。 “奴婢,奴婢刚才只是在生气。” 夏夜脸有些红,又带着些尴尬,“他像个木头人似的,对我的喜欢从来不回应, 然后还去打崔小姐的擂台,我只是一时之间气不过,所以才......” “这么说,你也是喜欢常青的?” “是。” 夏夜虽说是女儿身,但是却敢作敢当,对于木头一般的常青,她更显得直爽。 “你是要与他在一起了?” “奴婢是真心喜欢常青,不能嫁给佩少爷。” 夏夜摆正身子,对着佩玖兰磕了个头,“之前以为他不喜欢我,又打擂,一时生气,所以才使的小性子。 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他的心意,还望公子成全,也放过他。” 第二百六十一章 回去做做好事 “啧啧啧,真是郎有情,妾有意啊。”萧文在一旁砸吧着嘴,“既然互相喜欢,干什么还端着。” “噗嗤......” 佩玖兰闻言笑了笑,“文哥哥说的在理。” “公子,这么说,您不要常青的武功了?”夏夜惊喜道。 “本公子要他的功夫做什么?” 佩玖兰像看傻子一般,“他若是没了功夫,还怎么保护你,他若是没了功夫,还去哪里当侍卫,怕是连命也没有了。” “多谢公子,多谢主子。” 夏夜对着两人连连磕头,偏常青还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傻愣愣的跪在地上。 “这么个木头人,一点儿情趣都没有,真是不知道,小夏子怎么会喜欢上他呢。” 从房间出来,萧文双手抱在脑后,对着天上挂着的一轮明月,有些感慨。 “不喜欢他,难道喜欢你?” 佩玖兰跟着走过来,“人家常青怎么了?要样貌有样貌,要功夫有功夫,还是贴身的皇家护卫。” “你说的这些,难道本少爷没有吗?” 萧文故作潇洒的比划两下,“本少爷难道不比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吗?” “对,文哥哥最潇洒。” 佩玖兰朝屋中扫了一眼,对着身后跟着的冬暖道,“看样子他们有不少话要说,冬暖,今晚你就睡夏夜的房间吧。” “没事公子,我去找春朝和秋寒,她们刚才没跟着进来,说不定急着知道呢。” 冬暖对着佩玖兰吐了吐舌头,“奴婢现在就去告诉她们。” “这丫头,也是个调皮的。” 萧文的视线刚转回来,猛地碰上佩亦城的目光,不由的往后退了两步,“那个斯,斯辰,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去加把火?”佩亦城的声调上扬。 “是,是啊。” 萧文结巴道,“你没看见吗,经过我和玖儿的努力,事情进展的多快,人家两人都深夜谈心了。” “夏夜是我的小妾?” “我,我那不是为了让火势更旺一点儿吗。” 萧文朝着佩玖兰投去求救的眼神,“玖儿你说是不是?不能全赖我一人,我们这是做好事啊。” “做好事?”佩亦城跟着看向佩玖兰。 “啊......天色不早了。”佩玖兰伸了个懒腰,“好困,我该回去休息了。” “云,云轩,这场赌局看来是你赢了,我就知道你最厉害。” 看见佩玖兰离去,萧文只好把视线转移到凌舜华身上,对他拼命的挤着眼, “你赢了一定很开心,不如我陪你去喝两杯,庆祝庆祝啊。” “没兴趣,我困了,回去休息。”凌舜华跟着佩玖兰的步伐离去,对萧文的求救视而不见。 “不如我们也回去做做好事?”佩亦城凝视着萧文,上扬的唇角在月光的衬托下,很是耀眼。 “太晚了,我困了,回去睡觉。”萧文拔腿就跑。 天渐渐破晓,当第一抹阳光升起的时候,整个大地还笼罩在一片朦胧中,慢慢地,便被天边的红霞所感染。 此时的清晨,是静谧的,当春朝走到后院的小厨房时,里面已经传出轻微的声响。 “夏夜,你怎么起的这样早?” “我醒的早,就起床了。” 夏夜正在里头忙的热火朝天,灶台上摆满了不同花样的点心,显然早起不是一会儿。 “该不是昨晚太兴奋,所以一夜没睡吧?” 冬暖探进半个身子,看到上头的点心,立马蹦进来,捞起一块就塞进了口中。 “你少胡说,” 夏夜的脸立即染上一抹红晕,不知是因为冬暖的话,还是被灶火给熏的,“你还不是一样起的早。” “我是因为早上被她们给带起来的。” 冬暖随意的打了个哈欠,她平时里与夏夜一样,比其她两人晚起一会儿。 昨晚是因为她在房间,与春朝秋寒热火朝天的描述夏夜的‘感人故事’,之后便非要三人挤在一张床榻之上。 “这里是客栈,自然有吃的,你还专程准备了这么一大桌子吃的,是要做什么?” “客栈的东西有些公子吃不惯,所以我多准备一些,何况还有主子和少爷,少了也不够吃的。” “没有给你家常青准备?” “你在胡说什么?” 夏夜抬手想打冬暖,被她逃到了春朝的身后,对着她做鬼脸,“就是你的,不然还能是谁的,总不是人家崔小姐的吧。” “春朝,扯她的嘴,让她再胡说。” 春朝连连摆手,“你们的事情我可不参与,祸不殃池鱼啊。” “好了,不闹你了,说真的。” 冬暖忽而一本正经道,“今日人家崔家还摆着擂台呢,昨天常青可是赢了,他不去了吗?” “我不知道,他既然是奉命行事,应该还是要去的吧。”昨晚她与常青并没有提起今日之事。 “还去啊,万一今天没有高手出现,那常青妥妥的要当崔家女婿了。” “爱当就让他当呗。”夏夜满不在乎道。 “我呸。” 冬暖皱皱鼻子,“春朝,闻到这空气中的酸臭味儿没,昨日不知是谁,只是因为人家奉命打个擂台,就哭的死去活来的。 今日反而装成个没事人了,莫不是知道常青压根就不会去打擂,所以在这给我们假大方吧。” “他今天不会去打擂?”夏夜惊讶,话中难掩欣喜之情。 “不知道,我随便说说,看看,暴露了吧。” “去你的。” 就知道今天看见冬暖,一定会被她打趣,夏夜只能不理她,不然会一直被取笑。 “秋寒呢?” “去伺候公子起床。” 冬暖暧昧的朝她眨眨眼,“少转移话题,老实交代,昨晚常青什么时候才走的?” “春朝,帮我把这些点心端出去。” “该不是一夜没......” “你可闭嘴吧。” 夏夜一块糕点塞进她喋喋不休的口中,“再胡说,我就告诉公子。” “冬暖说的也有道理。”春朝突然道。 “连你也要取笑我吗?”夏夜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不,我的意思是常青打擂一事,用早膳的时候,你还是向主子与公子问个清楚吧。” 第二百六十二章 亲手系腰带 一夜好眠,这对佩玖兰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知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最近的她,时常休息不好,亦或者说,很久都没能好好的睡上一觉。 可是这两日,她却睡的很安稳,就算在睡梦中,也能感受到身边的暖意。 砰砰砰...... 房间门被敲响,并伴随着秋寒的声音,“公子,起身了吗?奴婢来伺候您更衣。” “进...等等!先别进来。” 就在秋寒的手准备推门的那一刻,佩玖兰的声音倏地传来,带着些匆忙。 “公子,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事,你先回去,本公子一会儿自己收拾。”再说出的话,便恢复了她以往的声调。 “可是公子,少爷说......”秋寒还想说什么,却被佩玖兰打断了。 “你先回去吧。” “是。” 听到秋寒离去的脚步声,佩玖兰这才拽过被子,瞪着身旁的人,“你怎么进来的?” “就这么进来的。” 凌舜华侧躺在她的身边,一手撑着头,大约也是刚睡醒的缘故,原本磁性的音调中,透着一丝慵懒。 “你自己难道没有房间吗?” “你的房间就是我的房间。” “你有病吧?” “对,相思病。” “......” 佩玖兰坐起身,凝视着身侧的人,总觉的有些奇怪,不似自己认识的他。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有这么多面?” “你是想说我每一面都很俊逸吗?”凌舜华微微勾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不,我是说你现在的多面,让我不确定哪一个才是真的你。” “玖儿想知道吗,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并不想。” 佩玖兰翻身下床,从衣架上拿下外袍,随意的往身上套,男装并不难穿,就算没有人伺候,她也可以。 “可以商量个事吗?” 穿好衣服之后,佩玖兰准备束腰带,刚一转身,便看到身后站着的凌舜华。 “我帮你系。” 凌舜华手中拿着白玉锦带,却并没有递给佩玖兰,而是低下头,准备亲自帮她系。 “不用了,草民可不敢劳烦圣驾。” 佩玖兰有些惊讶,从来都是让下人奴才服侍的皇上,竟然会伺候她穿衣,该不会是个假的吧。 “我愿意。” 凌舜华忽略佩玖兰伸出的手,把玉带围在她纤细的腰身上,仔细的系好。 那认真的模样,竟然让她有些莫名的心悸。 佩玖兰连忙抬手拍上胸口,企图打散这种本不该再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情绪。 而正在这时,凌舜华也刚巧系好腰带,抬起头,两人的视线不由得在空中交汇,佩玖兰急忙逃避开来。 “你拍胸口做什么,不舒服吗?”像是没有发现佩玖兰的逃避,凌舜华的目光落在她的胸前。 “没,没有。” 佩玖兰立即否认,放下了手,这才注意到凌舜华已经帮自己系好腰带,只是这腰间...... 低头一看,果真是腰带系的比平日里松了一些,要不怎么说是从没有伺候过人呢。 “你做什么?”看到佩玖兰双手放在腰带处,凌舜华狐疑道。 “你系的太松了,我再系一遍。” “不行。” 凌舜华几乎是立即出声制止,并且把佩玖兰的小手握在掌中。 “皇恩浩荡,草民很感谢圣上亲自给我束腰带,只是这松紧间,略微有些不适。” “我是故意的,” 凌舜华的视线快速扫过她的腰间,然后又转回来,“系太紧不好,松一点你会舒服些。” “什么?” “没事,你刚说要与我商量事情,是什么?”凌舜华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我想说,以后晚上,您能不能回自己的房间睡?” 本想系回松了的腰带,可是佩玖兰忽然间觉得,这样略微松一些,好像比之前舒服了,也就不再动它。 “不行。”凌舜华拒绝的很干脆。 “......” 佩玖兰有些气结,既然他说不行,那么不管自己怎么想办法,怕是都很难阻止他。 “我也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 “您还会有事与我商量?”佩玖兰有些嘲讽道。 “你是庄家,自然是要与你说。” “庄家......” 佩玖兰好像想到了什么,心中突然有些忐忑,“你,你想说什么?” “从昨晚的情况看,是我赢了吧?”凌舜华倾过身子,在佩玖兰耳边道。 “有什么条件,你说吧。” 早知道自己就不这么无聊了,赌了一把,反而给自己带来了麻烦。 “如果是让我回宫的话,就不要说了。”在凌舜华没有说话前,佩玖兰又赶紧加上一句。 “不是。” “那是什么?” “我现在还没有想到,想到以后再说,可以吗?” 本想拒绝,但是看到凌舜华那期待的目光,不知为何,佩玖兰竟然下意识的点点头。 “太好了,谢谢。”凌舜华对她笑了笑。 “有什么好谢的,本就是我输了。”对于他这么客气,佩玖兰反而不适应了。 “我饿了,出去吧。” 佩玖兰快步走到门口,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转过身,“对了,你今天还让常青打擂吗?” “你觉得呢?” “崔家涉水并不深,也套不出什么,既然玩够了,我们就不必再耽搁时间了。”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崔家擂台上的比武,原本就是因为凌舜华无聊,才让人参与进来的。 然后佩玖兰又故意和他相斗,无意中牵扯到常青与夏夜之间那些微妙的情感。 现在既然两人已经弄明白对方的心意,他们也就没有必要再在此处耽搁时间。 “您如果一直这么好说话,也许更让人欣慰。” “我难道不是一直都这么好说话吗?”凌舜华反问。 “那请好说话的主子,不要再跟着我,可以吗?”佩玖兰打开房门。 “我没有跟着你,这不是去吃饭,刚好一路。” “我也去吃饭,我们不如也一路啊。” 萧文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斜靠在他们门口的柱子上,语带暧昧道。 “那顺便带上我,如何?”佩亦城的声音跟着响起。 第二百六十三章 心有所爱不悦其美 “老爷,老爷......”小厮一边朝着高台上跑,一边对着崔云平大声喊道。 “找到了吗?”崔云平望着下头围在擂台旁黑压压的人群,语气甚是烦躁。 小厮快步来到他的跟前,抬手擦着额头上的汗,上气不接下气道,“小的带人找遍了城中,也没有见到打擂的那位大侠。” “没找到?” “是。” “木头侠,木头侠......” 底下百姓的叫喊声一浪接着一浪,吵的崔云平头都大了,怒声道,“赶紧再派人找,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找到。” “是是是。”小厮连连点头,忙不迭的转身,再次离去。 不同于城内的混乱,此时郊外的小道上,倒显得安静许多,偶尔传来几声鸟鸣,伴随着车轮轱辘辘的声响。 “真想看看城中现在是个怎么样的场景。” 想到他们出城之时,崔云平的小厮带着下人,慌忙寻找‘木头侠’的一幕,萧文就忍不住想笑。 “是想瞧热闹,还是想替常青上去打擂?”本埋头看书的佩亦城,听到他的话,不禁把头抬起。 “胡说什么,我是那种人?” “是。”一旁的佩玖兰与凌舜华几乎是异口同声。 “你们......” 萧文原本只被他们其中一人欺负就算了,现在竟被两人合起伙来戏弄,真是想反驳,都有些无力。 “这崔家并不会因为常青不去守擂,就打不下去。”佩亦城对于崔家擂台比武一事,并不像萧文这么感兴趣。 “这话倒是也没错。” 佩玖兰懒散的半躺在马车最里头,虽说是坐了四个人,却一点也不觉得拥挤, “不过是少了一个高手,如果崔家连这点事都摆不平,还怎么在徐水城中混。 只是这崔小姐如果想在擂台上觅得一个如意郎君,怕是有些困难了。” “那也不见得。” 凌舜华递给她一个剥好的桔子,佩玖兰立即接过去,毕竟跟两个哥哥同坐马车,根本就不可能让她吃凉东西。 可是自从凌舜华与他们一起,不管他对自己做什么,萧文与佩亦城都像是没有看到一般,不再过问。 “难不成,你还知道些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内幕?”萧文凑过去,很是八卦的样子。 “这个崔小姐,样貌丑,完全是因为嫁不出去,所以崔云平才会选择为她比武招亲。 武人与文人有所不同,人一般比较憨厚耿直,相对于女子的样貌,不似文人那般在意。 正因为这样,崔云平才会想到这样的办法,搭起擂台,为他的女儿比武招亲。” “什么?你逗我玩呢吧,” 萧文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既然她长得丑,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上台打擂,他们难道都不知道?” “女子向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更何况是大家小姐,所以见到她相貌的人,恐怕并不多吧。” 佩玖兰好像忽然间,知道了些什么,不由得抿唇一笑。 “但是在客栈的时候,你不是还说那个崔小姐长的挺漂亮的?”萧文继续问凌舜华。 “我说了那么多,难道你就记得崔小姐长得好看这一句?”凌舜华睨了他一眼,话中似有另一番意思。 感受到旁边的那道灼热的视线,再想想这几日晚上自己悲惨的命运,萧文真的很想胖揍凌舜华一顿。 如果他有那个胆子,并且能打的过他的话,他觉得自己一定会这么做的。 “你是皇上,竟然还知法犯法,放虚言,欺骗我们老百姓,实在是太过分了。” 萧文只能尽力的把佩亦城的注意力,从凌舜华刚才的那句话上转移,不然之后,又会很惨。 “有吗?” “你明明知道崔小姐的样貌,还让李尚荣和常青上去比武,如果没人打得过他们,他们岂不是要娶那个丑八怪?” “一个人的美丑,与样貌无关,而在心灵,崔小姐固然长相不佳,但是如果心美,我倒是觉得也很好。” 佩玖兰淡然道,“一个人如果能同时具备外表与心灵的美,那自然是值得欢喜的。 但是如果只能拥有一样,我认为,内在比外在更加重要,长得再好,也不过是这俗世的一副皮囊。” “说的好。” 凌舜华赞赏的看着佩玖兰,她说的话,总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却又甚是睿智。 “不过......” 凌舜华顿了顿又道,“崔家小姐的心灵怕是与样貌一般,让你失望了。” “那上去玩玩,也就无伤大雅,他们最后招得什么样的女婿,都与我们无关。” 佩玖兰莞尔一笑,“也不算没收获,我们不是还成就了一段好情缘嘛。” “是啊,是啊,你们倒是玩的开心,倒是让本少爷损失不少。” 萧文自己从头到尾,玩也没玩到,赌局也输了,心情很是郁闷。 “觉得没有娶到崔家小姐,很遗憾?”佩玖兰倏地点上一把火。 “你得了吧,”萧文翻了个白眼,“那样的人,给本少爷端洗脚水,我都不乐意。” “你这叫君子心有所爱,不悦其人之美。” “就你知道?” “知道一点点啦。”佩玖兰伸出一只手比划。 “切......” 不想再被他们打趣,萧文转过身子,伸手撩开马车内壁的帘子,透过上头的小窗户,看向外头的风景。 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外头已经下雨了,雨下的很小,落地连声音都没有。 “下雨了。” “嗯,刚才就下了。”佩亦城跟着朝外头看了一眼,“看样子一会儿可能会下大。” “你怎么知道刚才就下雨了?”萧文疑惑的看着外头细如牛毛的小雨,他都没有听到声音。 “听到的,你是因为说话太投入。” “就你能。” “我也听到了。”佩玖兰笑道。 “云轩,你该不会......” “嗯。” 明明同样都在讲话,为何就自己不知道? 萧文来回打量着几人,“你们该不是合伙骗我,其实是因为本少爷掀开帘子,才看到的吧?” “你开心就好。” 第二百六十四章 遇袭白事门 冬天的落雨有时候会像人的心情一般,连翻起伏,时而磅礴,时而绵屹,虽说大小变化不断,却始终不曾停止。 宽阔的官道上,本应该车来人往,此时却因为湿冷的天气,显的有些寂寥,看不到什么人影。 细雨中,由远而近,缓慢的移动着两个不大的黑点。 随着它们逐渐的靠近,可以看得出是两辆马车,因为道路的泥泞,所以行驶的并不快。 萧文再次掀开的马车帘子的一角,细雨立刻顺着撩开的帘角洒落进来,同时伴随着一丝冷风。 “这雨还真能下。” 不知不觉中,马车已经在路上连续行驶了三日,而雨也跟着下了三日。 连夏夜冬暖等人,也暂时放弃了骑马,改为坐马车,行驶在前头。 “把帘子放下,冷风都吹进来了。” 略微靠在里头的凌舜华斜睨他一眼,立即把盖在佩玖兰身上的毛毯又仔细掖了两下。 看着身侧的她安稳入眠,凌舜华连目光都不由的变柔和起来。 “外头下雨,马车里头太闷,透透气也好。”话虽如此,萧文还是听话的把帘子放下,他可不想作死。 “只顾着透气,连雨水落在身上,也看不到吗?” 佩亦城拿起一块手帕,轻轻擦拭着萧文紧挨帘子处的一侧肩膀,上面略微有些水渍。 原本需要照顾两人的他,在凌舜华出现后,自动退让,只需要照看眼前的人。 “我自己来吧。” 萧文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马车上又不止他们二人,伸手去接佩亦城手中的帕子,却被他拒绝了。 “不用,”佩亦城的帕子转而移到萧文的脸上,“这里也被溅到了。” “斯辰,你是故意的吧?” 萧文目光随着他的动作所移动,嘴角微微抽搐,“有先擦衣服,再擦脸的吗?” “只要是你的,我都喜欢,哪怕是衣服,分什么先后。” “给你们单独准备一辆马车如何?那样你们似乎更方便。” 凌舜华对于这两人在自己面前越来越大胆的举动,言语中竟是带着些无奈。 “是方便我们,还是方便你?” 因为被佩亦城按着肩膀擦脸上几乎不怎么存在的雨水,萧文只能用眼角的余光看凌舜华。 “方便你我他。”凌舜华言简意赅,却直击重点。 “那样是不是太过显眼?” 佩亦城收回胳膊,随手拎起放在小茶几上头的水壶,分别给两人续上茶,到了凌舜华,却是换上了白水。 “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忽然间就喝上了白水。” 对于凌舜华喝茶有多挑剔,没有人比萧文更清楚,怎么出了一趟宫,却是变了许多。 “想喝就喝了。” 凌舜华端起只有白水的杯子,不在意的饮了一口,“这一路行来,本就张扬,马车多一辆少一辆又有何妨。” “话说起来简单。” 萧文斜靠在马车壁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嘛。” “只要伤不到你,问题都不大。” “......” 萧文觉得,他还是闭目养神的好,听听雨声,比听凌舜华说话强,起码还能净化一下心灵。 两辆马车继续一前一后的奔波在这泥泞的道路上,天也逐渐开始变得昏暗。 车厢内静静的,暂时无人说话,只听得到雨声混合着车轮摩擦地面的泥泞声。 “来了。” 正在昏昏谷欠睡的萧文忽然睁开了眼,与佩亦城对视一眼,而凌舜华则同时看向已经睁开眼睛的佩玖兰。 “公子小心!” 马车外刚响起冬暖几人的声音,一支利箭便刷的一声,射在了马车上。 箭尖直接穿透车壁,射进车内,可以看得出射箭人还有几分力道。 萧文站起身拔掉车壁上的羽箭,视线环上几人,嘴角上扬,“看来,有人要陪我们玩玩了。” 前面的马车已经停下,佩玖兰的四大婢女一人一个方向,把她们主子乘坐的马车围在中间。 “我们怎么办?” 此时的几人,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周围的环境,寒风伴随着雨水从四面八方吹来,瞬间打湿她们的衣襟。 “先静观其变,各自注意自己方向的动静。” 话刚说完,身后的马车便响起了动静,车帘被人从里头掀开,萧文撑着油纸伞站在车前。 “文少爷。” “嗯。” 萧文微微点头,对着赶车的阿三一个眼神,后者会意,立即跳下马车,搬出脚凳放好。 还没来得及走下去,面前人影闪过,佩亦城已经先他一步走下了脚凳。 “喂,斯辰,你也太不道德了。” 萧文站在脚凳上,也不下来,不满道,“干什么抢我前头。” “保护你啊。” 佩亦城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平淡,“你就别下来了,把鞋子弄脏,又要抱怨了。” “我的鞋子固然重要,但是也不能让姑娘们一直站在这里淋雨啊。” 萧文这才走下马车,对着雨幕道,“懂不懂得怜香惜玉,就这么让美人们白白淋着雨? 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路,你们有多少人都出来,本少爷一并解决。” “文弱书生好大的口气。” 雨幕中夹杂着一男子粗犷的声音,紧接着,在马车的周围,忽然出现几十个白衣人,把他们团团围在里头。 “人数不少呢。” 萧文举着伞站在佩亦城的身旁,他刚才先自己一步下来,又没有打伞,身上湿了不少,连头发上都是水珠。 “你们的人也不少。” 与粗犷声音一般无二的男人站在白衣人中间,看到马车周围的人,不禁大笑出声。 “老子当是什么厉害角色,非花重金让我白事门出手,原来只是一群花姑娘和两个文弱书生。 害的我堂堂一个白事门右使,不仅出动我们一半的人,还不得不在下雨天干活,真是麻烦。” “白事门?有屎?” 萧文忍俊不禁,“江湖上有这么一个吃屎的门派吗,我怎么不知道,而且还不怎么会数数。” “妈的,老子是白事门右使,不是有屎,”粗犷男暴跳如雷, “老子门派专接杀人活计,让目标绝无生还可能,只能抬回家做白事。” 第二百六十五章 试探虚实 “杀了人还帮人送尸体,顺便做白事,你们有屎门还真是会做生意......” “是白事门!” 粗犷男气的跺脚,身旁几个杀手的白衣,立即被溅上不少泥水。 “随便吧,今天你们遇到我黑寡门,算你们运气差。” “黑寡门?” 粗犷男疑惑的看着右边的杀手,小声道,“这是个什么门派?” 白事门虽说接到杀人任务,但是对方确并没有告知目标人物的身份。 因为给的酬金是他们门派成立以来最多的,要求也很是严谨,所以身为右使的粗犷男才会被派出来。 可是身为江湖上杀人组织还算小有名气的白事门右使,他却从来没有听过什么黑寡门。 “小的不知。”右侧的杀手摇摇头,也是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门派。 萧文有些嫌弃的撇撇嘴,“怎么,看你们的样子,该不是没有听过吧?” “没听过又怎么样?” 粗犷男不想显得自己无知,只能嘴硬道,“肯定是什么小门破落户,所以没人知道,才会被人下金赶杀。” “放你的屁。” 直觉眼前人影一闪,啪啪两声巴掌响,夹杂在雨声中,粗犷男的两边脸颊瞬间变得通红。 “谁,谁打老子?” 粗犷男眼见对面的人并没有挪动分毫,只能朝自己左右看去。 “不,不是小的。” “也,也不是我。” “妈的,老子没有问话,谁让你们回答的。” 粗犷男左右各一巴掌,顿时挨着他左右两边的杀手,脸上纷纷红肿起来,看的出下手很重。 “啧啧,”萧文同情的摇摇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你们还是投靠我们黑寡门吧。 我们黑寡门只杀男人,不杀女人,杀完就走,让出嫁女人全成寡妇,办事利落又干脆。” “你个混小子,活的不耐烦了,竟然敢挑拨他们。” 粗犷男简直快要被萧文气死,迫切的想要把他给干掉,“全部给老子上,把他们都杀了,一个不留,包括那几个小娘们。” 看着蜂拥而至的白衣人,萧文挑了挑眉,“全部给你们包元宵。” “不行,”佩亦城伸手拦住他,“我来,你一旁看着就好。” “不要,看谁更快。” 萧文把伞往后一撂,一个抬脚就飞了出去,佩亦城无奈的摇头,紧跟而上。 “少爷,我们也来帮忙。” 夏夜上前几步,一脚踹飞一个白衣人,白衣人在她不远处落下,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 “不用,你们守着马车就可以,不要让他们碰到车子,玖儿在休息。” 佩玖兰最近几天,好像很嗜睡,在马车上也总是半醒不醒,多半是与她怀孕有关,所以萧文并不想她受到干扰。 “是。” 听到他的话,夏夜又返回原地,与其他三人一起守着马车,如果有白衣人袭来,只管迎战,谁都不再离开自己的位置。 “黑寡门这名字还挺有创意的。” 佩玖兰用手撑着头,连打了两个哈欠,睡了几个时辰,不知怎么搞的,还是发困。 “困了就再睡一会儿。” 凌舜华对外头的声响无动于衷,伸手又替佩玖兰拢了两下毛毯,整个人的注意力似乎都只凝在她一人的身上。 “不睡了,再睡晚上该睡不着了。” 对于凌舜华这样的小动作,她好像已经有所习惯,连两人之间的交谈,也不像之前那般,让她感到不自在。 “那就喝点水吧,外头湿冷,马车内干暖,人很容易缺水。” “谢谢。” 佩玖兰接过来,看也没看,就送到唇边,反正都是白水,一如往常的没有味道。 可是水才刚入口,一股奇异的果香瞬间便溢满口腔,很是清爽。 “这水......” “好喝吗?” “比白水有味道多了,带着水果的甘甜与清爽。” “你喜欢就好。” 凌舜华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眼眸中的星辰好像在闪耀。 砰的一声,马车顶像是有什么东西砸过,同时,萧文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抱歉,不小心踢过了。” “憋了这么几天,文哥哥总算可以过过瘾,也是难为他了。” “以后有他玩的时候。”凌舜华又倒了一杯水给佩玖兰,“喜欢就多喝一些。” “谢谢...他们既然已经知道哥哥的行踪,却只派这样的人来,难道只为了探探虚实?” “差不多。” 凌舜华撩起车帘,露出车窗的一角,外头的萧文正玩的火热,那个粗狂的男子看起来有些本事。 萧文虽只出了两三分力,粗狂男却也不像其他的白衣人那般好解决,基底扎实,人站在原地,都不怎么移动。 “这一路上我派人查过,从斯辰离开皇宫,便有人跟着,只是一直没有动手。 眼看离江南不远,如果这个时候再不试探,他们又如何安排下一步的计划。” 佩玖兰的视线,跟着他从帘子的一角往外看,“这样身手的人,又能试探出什么呢?” “他们只知斯辰有功夫,却不知高低,而子墨,他们更是不知其深浅。 这样只收钱办事,不过问缘由的门派,对他们来说,岂不是最好的试探。” “文哥哥这枚暗棋,你隐藏的很好。” 萧文一直在为凌舜华办事,佩玖兰很清楚,就像哥哥一样,不过他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子墨是我的朋友。” 凌舜华像是没有看到佩玖兰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神情,继续道, “你可能觉得我贵为一国之君,凡是身边可以利用的人,我都会去用,事实也确实如此。 但是有些人,却并非是这样。 我与子墨与斯辰,亦君亦友,发自真心。 他们一直跟在我的身边,像是我的左膀右臂一样,不可或缺。 帮了我很多,为朝廷也做了很多事。 为公,因为我是帝王,为私,因为我是他们的至交好友。 如果他们想要离开我,或者觉得我不是一个明君,而不愿意再相帮,继续扶持。 那么他们可以随时离开,我绝不会为难于他们任何一个人。” 第二百六十六章 你在我心中的无价 “我说有屎,你这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莫不是在拉屎?” 不消片刻,粗犷男带领的白衣人,三五成群的被打倒在地,受的伤轻重不一,却没有谁失了性命。 剩下的一小部分人,看到前头人的下场,虽继续围着他们,但只敢在原地打转,没有人再贸然上前。 而他们的领头人粗犷男,站在中间,一动不动,以那种比较像如茅厕一般的姿势半蹲着。 “臭小子,本使倒是小看了你们。” “怎么,有屎,你考虑清楚了,要入我黑寡门?” “呸!” 粗犷男重重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立即混合在泥水中。 “夸你两句你还真的把自己当回事了,老子使手段的时候,你还在你娘的肚子里。” 啪啪...... 就像是雨幕倏然变黑一样,不见其人。 粗犷男的脸上却是再次响起了巴掌声,只是这次却比刚才那次重了很多。 本就臃胖的脸颊,竟是直接肿了起来。 “谁,他妈的又是谁打老子?” 粗狂男还没有来得及向两边看,站在他左右的两个白衣人,赶紧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嘴巴这么脏,果真是屎吃多了。” 佩亦城的声音在雨中冷冷的响起,一手拿着帕子,仔细的擦拭着另一只手,接着便扔在了地上。 “你这个臭小子,是你打的老子?”粗犷男瞪着一双不大的眼睛,没有放过佩亦城的一系列动作。 “本少爷倒是不想与你这样的人亲自动手。” 佩亦城冷漠起来,气场竟也不比马车内的某人差多少,一旁的萧文看到,不禁笑了起来。 “不愧是本少爷的人。” “你说什么?” 刚才还离自己几步远的人,瞬间就到了他的面前,欣喜道,“再说一遍。” “说你的头啊。” “好了,别在老子面前耍花腔了,等你们死了以后,再慢慢说吧。” 粗犷男继续保持着入茅厕的姿势,忽的抬手从背后掏出一把黑色的弓箭。 左手拉弓,右手执箭。 只听嗖的一声,羽箭直接从他手中飞出,穿过雨帘朝佩亦城射过去。 速度之快,力道之重,目标之明确,倒不像是眼前的人可以做到的。 佩亦城一闪身子,轻巧躲过,但是羽箭却丝毫没有停止力度,继续朝后飞去。 在他身后的不远处,站着同一个方向的秋寒,秋寒功夫虽说不错,可面对忽然而至的羽箭,几乎差点没有躲开。 “你怎么不直接接过来,差点伤了小秋子。”萧文睨了一眼身旁的人,他以为人人都与他的功夫一般吗。 “秋寒武功不差,阿三又在旁边,没事。”佩亦城侧过头,示意他看看身后正向阿三致谢的秋寒。 “平时没发现你还有牵媒拉线的嗜好。” “你教的好。” “臭小子,竟能避开老子的蹲云箭,果真是有些本事。” “拉屎不成,又开始耍贱,本少爷倒是觉得你也有些本事。” 萧文这话虽说是调笑,但是对于粗犷男的箭术,他不得不说,还有几分能耐。 因为这次遇到的是他们,如果换成一般的武林人士,这样的箭法,确实不见得能躲开。 “臭小子,你算是说对了,老子十八开始耍箭,如今已经有几十年,死在我蹲云箭下的人无数。 今天你们能让老子出箭招,也算是个中高手了。” “这么说,你平时轻易不用这什么蹲茅厕箭法咯?”看到他又开始拉箭,萧文随口问道。 “是蹲云箭。” 本该生气的粗犷男臃肿的脸上难得的没有生气,反正他们就快要死了,他也不必浪费时间与其置气。 “那之前是谁把箭射在本少爷的马车上的?” 手中什么都没有的萧文,转眼拿出了一支羽箭,粗犷男凝目望去,正是自己射在他们马车上的。 “自然也是本大爷。” “你的屁箭不是轻易不用吗?怎么本少爷却是连马车,也这般的有荣幸。” “自然是看在银子的份上。” 对于萧文的口舌,粗犷男已经懒得与他争辩了,不过是将死之人。 白事门从事多年,出任务成功率占八成,当然其中离不开他的蹲云箭。 也正如他所言,能让他用上此箭的目标,多少都有些本事。 而之所以这次没交手前就先使箭,完全是看在了雇佣他们的人,所给的那些丰厚的银子。 粗犷男的羽箭再次出手,这次的目标,则换成了佩亦城旁边的萧文。 在羽箭离他的胸膛还有十公分左右的距离之时,萧文才轻抬起手,接过了箭。 “你,你竟然能徒手接过老子的箭?” 如果刚才他们的避开,粗犷男可以认为是侥幸,但是这次的接箭,却是他不能忽视的行为。 混迹江湖多年,从一开始的轻视再到现在,粗犷男终于知道自己的目标,并不是看起来的那般好对付。 “不,不徒手,要,怎,怎么接?”萧文学着他的话,有些结巴道,“难道还需要摆什么姿势?” “难怪雇主给那么高的银子,老子就说,这钱哪有那么容易挣。”粗犷男暗自嘀咕道。 “你这张口闭口就是银子银子的,到底雇主给了你们多少银子,让你们来杀本少爷。 你也说与本少爷听听,看看本少爷到底值多少。” “五千两。” “多少?” 以为萧文也被这样大的数目惊到了,粗犷男自豪道,“五千两,你这臭小子没想到自己还挺值钱吧。” “妈的,你竟然因为区区五千两就要来杀本少爷?” 佩亦城咋一听到粗犷男的话,有点忍不住想笑,堂堂的萧大少知道自己只值五千两,难怪他会生气的骂脏话。 “斯辰,本少爷在他们眼中,只值五千两。”萧文很委屈。 “傻瓜,你在我心中,是无价的。”佩亦城凑到他耳边小声呢喃。 “恶心。” 虽然嘴硬,但是萧文的情绪却是因为佩亦城的这句话,自然而然的变好了。 “当然……” 佩亦城继续道,“云轩也在这五千两中,这话听起来是不是让你好受多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加入黑寡门 “你们在说什么?” 粗犷男看着对面若无其事闲聊的两人,忽然有种害怕的感觉。 尤其是当萧文手中的那两支原本属于自己的羽箭,反过来对着自己时。 “老小子,五千两很多?” “废话,不然老子能亲自出马?” “我们黑寡门也很有钱,”萧文看着粗犷男,一手随意的把玩着羽箭,“要不要考虑入我门下?” “少给老子放屁,老子出来混,岂是金钱可以......” “给你五万两。” “你说什么玩意儿?”话没说完的粗犷男,被萧文的一句话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听见了就别装蒜。” “你说让我入你门下,然后给我五万两?”这是粗犷男从出现开始,第一次自称‘我’,而不是‘老子’。 “不仅如此,以后每个月本少爷再给你一百两。”萧文继续引诱道。 “我为什么相信你?” 粗犷男一副怀疑的神情,“你黑寡门既然那么有本事,又怎么会平白的看上我。” “你这老小子也不笨,先给你定金。” 一个纸团划过雨水,落入了粗犷男的怀中,他立即展开,发现竟是一张一万两的银票。 随后粗犷男赶紧把银票塞进怀中,以防被雨水给打湿,虽然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湿的差不多了。 “不愧是黑寡门,真爽快。” 粗犷男的语气在收到银票的那一刻起,就变的客气起来,“既然我收了你银票,就是答应了。 在下万两金,请问少爷怎么称呼?” “好说,本少爷就是帅遍四海八方,人称雨横风狂三月暮的黑寡门掌门,钱百万。” “原来是钱掌门,失敬。” 万两金对着他抱了抱拳,“不知您身旁的英雄又怎么称呼,一看就是好身手。” “万兄弟不愧是行走江湖的,果真目光如炬,本少爷身边的这位,就是我黑寡门的掌门使。” 也不知掌门使是个什么职位,既然也带掌门二字,还跟着钱掌门一起,想必在黑寡门的地位很高。 “掌门使大人,失敬失敬。” 万两金拱着的双手,也朝着佩亦城举了几下。 只是才刚说完,萧文拿着羽箭的手,忽然朝着他扔了过来。 两支箭本是朝着一个方向,可是到了他的脚下,竟然自动分开,左右各一支,毫无偏差的扎在他的脚上。 确切的说,是扎在万两金的鞋子前端,两个脚趾缝隙处,连同着鞋子,一起立在雨水下的泥土之中。 “钱,钱掌门,不知你此举何意?”万两金被眼前的一幕有些吓到,也不敢乱动。 “这是刚才万兄弟的箭,得还给你不是。” “多,多谢钱掌门。” “既然你入了我门下,就早早前去黑寡门报到吧。”萧文拉着佩亦城,转身就要离去。 “钱,钱掌门,请,请留步。” “还有什么事?”萧文不耐烦的转过身。 “咱们黑寡门的方位在哪儿啊?” 万两金不好意思的问道,他在来这里之前,根本就不曾听说过这个门派。 “离这里最近的,就算是江南,你直接去那里报到,到了自有人接应安排你。” “那我的这一干兄弟们......” 万两金看看地上躺着的,再看看身边站着的,把他们丢下,是不是太不道义了。 “一并带去,到时候一起安排。” “那就多谢钱掌门了。” 万两金顿时眉开眼笑,对着身边的人道,“兄弟们,送送钱掌门,送送掌门使,也送送姑娘们。” “小的们恭送钱掌门,钱掌门慢走,掌门使慢走,姑娘们慢走。” 白衣人听话的高声喊叫,吓的在他们不远处一棵大树上避雨的小鸟都差点掉落下来。 “快回马车上去吧,看看你们,衣裳都湿了,赶紧回去换换,别受风寒,本少爷看着都心疼。” “多谢少爷。” 春朝几人在风雨中站了半天,虽然有功夫并不觉得冷,但是浑身湿漉漉的,确实很不舒服。 眼见萧文与佩亦城两位少爷已经摆平了这里,当下便速度的跑回前头的马车上。 “小春子,”萧文对走在最后的春朝交代道,“别忘了给姑娘们煮一些姜茶驱驱寒。” “知道了,少爷。” 萧文被佩亦城先一步赶到马车上,还没掀开帘子,守在一旁的阿三便递过来一双雪白的靴子。 “少爷,换上吧。” “你这小子,这回怎么这么有眼色,不枉佩少爷给你制造机会。” “什么机会?” 阿三有些不明所以的挠挠头,“这是因为主子说要是您的鞋子脏,就不准进马车。” ‘凌云轩......’萧文心中暗自把马车上的人又吐槽了一遍。 “完了?” 凌舜华半撑着头,斜靠在马车上,看着一前一后走进马车的两人,慵懒的问道。 “不完难不成还留下过年?” 萧文坐回自己的位置,接过佩玖兰分别递给两人的帕子,简单的擦拭身上的雨水。 明明在雨中站了那么久,还打斗了一番,可是萧文与佩亦城的身上,湿的地方却并不多。 “钱百万掌门,辛苦了,要不要喝口热茶暖一暖啊?” 佩玖兰拎起小暖炉上煨着的茶壶,在半空中就被凌舜华给接了过去。 “来,我给你倒。” “算了吧,我怕你下药。”萧文自己接过来,凌舜华这个人,佩玖兰用的起,他可用不起。 “黑寡门的掌门,还怕人下药?” “喂,你们差不多得了,本少爷还不是为了早早了事,谁愿意一直站在雨中,又不是沐浴。” 萧文就知道自己在外头随便瞎编的话,一进来就会被两人取笑。 “我只值五千两,还是包含在你那五千两之中的?” 凌舜华陡然的一句话,吓得萧文擦拭的帕子都落在地上,与对面的佩亦城对视一眼,然后立即对着马车外道, “阿三,还不赶路,天都黑了。” “是,文少爷。” “......你们怎么这么笨,不就是一支箭,半天都拔不出来,快点,别耽误老子报到的时辰......” 停留了半天的马车,在此起彼伏的交谈声,终于再次行驶在泥泞的道路上。 第二百六十八章 江南迎接 “果真是江南,连气候都变得不一样,比京城暖和多了。” 在路上又行驶了十多天,一行人终于算是入了江南地界,冬暖骑在马上,张开双臂,尽情感受迎面而来的徐徐微风。 “听说江南一年四季都是这样舒适的天气。” 不同于前几日的湿冷,这样温和的天气让人的心情都变得好起来,夏夜与她并肩骑在马上,脸上挂着明媚的笑。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因为气候的缘故,凌舜华允许萧文把马车的帘子撩开一个角,使得佩玖兰也可以欣赏到外头的景色。 “我们都是君,你逢谁啊?” 萧文听着佩玖兰吟的两句诗,不禁朝她挤眉弄眼。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竟是发现佩玖兰对凌舜华的态度,好像没有像之前那般强硬。 虽然还是连个笑脸也没有,但是凌舜华与她说话之时,已经由十多句都不加理会,变为了三四句回一句。 “文哥哥,我只不过是看到这样好的风景感慨一句。”听出萧文话中的取笑之意,佩玖兰也懒得与他计较。 在马车行驶的这些日子,她的嗜睡依然没有改变多少,但是呕吐症状却是不怎么明显。 “你喜欢江南?”凌舜华忽然问道。 “虽喜雪更甚。” “你这话倒是没错,这里风景虽说秀丽,唯独不下雪,缺少了那种天苍苍地茫茫的气质。” 这么一说起来,萧文几乎立刻怀念起京城的满天飞雪,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更是壮观不已。 “别只顾着玩,我们是带着任务的。”佩亦城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就你会扫兴,”萧文睨他一眼,“下命令的人都在这里,还怕我忘了不成?” “看来,不必哥哥提醒了。” “什么人?!” 佩玖兰话音刚落,马车外就传来了冬暖的声音,同时伴随着稀稀落落的脚步声。 一个身穿官兵服饰的人,站在十多个士兵中间,对着冬暖拱手道,“不知马车中的人,可是佩少将军。” “你们又是谁?” 夏夜坐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对面的人,大有一种随时与他们开打的架势。 “两位姑娘,”领头人对着他们拱拱手道,“下官乃是王都尉手下的抚军宋德春,特来迎接佩少将军。” “王都尉的下属?” 春朝踩着矮凳,从她们身后的马车上缓步走下,在宋德春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步。 一双美眸上下打量着他,半天才轻吐樱唇,“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 “姑娘,属下乃是奉命行事,不知你这话,又是何意?” 对于眼前姑娘说出口的话,宋德春很是不满。 “何意?” 春朝嘲讽的勾了勾唇角,“先不说你一个小小的几乎连官职都没有的抚军。 就算是你们的都尉亲自来,也不配接我们少将军。 可是他竟然还敢偷女干躲懒,派你这么个连给本姑娘提鞋都不配的不入流东西过来。 本姑娘该说他是看不起少将军,还是藐视皇威呢?” “你,你一个丫头片子,少胡说八道,本抚军是看在少将军的面子上,才不与你计较。 可你竟然连都尉大人都敢辱骂,实在是岂有此理,我倒是不知道,少将军的家风竟是如此的。” 春朝的一席话,气的宋德春差点没有背过气去。 要不是她与马上的两人看起来像是佩少将军的人,他立即就会让人把她拿下。 他堂堂一个抚军,出来接人,何曾受到过这种气,而且还是小丫头片子的,这话传出来,让他以后怎么混。 “我们将军府的家风如何,你不配知道,懂事的,就滚回去让你们都尉大人亲自来接。 不然,我只好告诉将军,请他回去禀告圣上......” 春朝双手交叠,朝着空中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江南都尉藐视皇权,连少将军也不放在眼中。” “你这臭丫头,话都是你在说,说不定少将军压根都不知道,而是你在胡言。” “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耳朵有毛病?” 春朝蹙起了眉头,不耐烦道,“叫不来王都尉,你就赶紧滚蛋,别挡着本姑娘的路。” “你这丫头,一来就口出狂言,今日,本抚军就替少将军教训教训你,之后再向他请罪。” 宋德春终于被春朝的话刺激的忍受不住,喊道,“来人,把这个臭丫头片子给本抚军拿下。” “是。” 立即上来两个士兵,朝着春朝伸出了手,只是还没有近的她的身子,就被夏夜连着两脚,同时踹翻在地。 重新落在马上,夏夜怒目而视,“你们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对将军府的人出手。” “你竟然敢打本抚军的人?” 宋德春不敢置信的看着马上的人,一个小丫头片子不仅有功夫,并且轻而易举的就把他的人踹倒在地。 “打了又如何?” 另一边的冬暖不屑道,“就算是杀了你们,你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本想给少将军一个面子,可是怎怪他家风不严。” 宋德春撸起袖子道,“今日,本抚军就亲自出手,替他管教一下婢女。” “‘宋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夏夜想出手,却被冬暖拦过,“今日,也该轮到我舒展一下筋骨了,你且一边看看热闹。” 话音刚落,冬暖便飞身下马,正巧对上宋德春迎上来的一拳,一个闪身,避了开来。 “原来偷袭才是你的本事。” 反身落地后,冬暖看着眼前的人冷笑,“信不信三招之内,本姑娘把你打趴的叫奶奶?” “黄毛丫头,口出狂言。” 宋德春再次出手,却被冬暖一脚踹在胸口上,狠狠往后退了一大步。 “一招。” “你,” 连着失了两回手,宋德春也感觉到眼前人的身手,干脆朝着旁边的人道,“拿刀。” “怎么,赤手空拳打不过本姑娘,改用棒槌了?” “少废话,今日本抚军若是打不过你,就叫你奶奶!”说完,宋德春双手执着刀柄,对着冬暖就劈了下去。 第二百六十九章 动手 以为这下可以打败对手的宋德春,张嘴大笑,“臭丫头,这次知道本抚军的厉......” “乖孙子,本以为你耳朵不好,没想到眼神也不佳。” 冬暖不知何时,出现在宋德春的身后,然后连反应的时间也不给他,再次一脚踹过去。 霎时间,连人带刀,宋德春的整个人以抛物线的姿态‘优美’的飞身出去。 扑通一声,径直落在了旁边不远处的白沙河中。 “两招。” 冬暖撇了撇嘴,“太菜了。” “你,你们......” 眼看宋抚军被眼前的丫头片子踹进河中,连忙跑过去几个人,意图把他捞出来。 而剩下的人,以防备的姿势站成一排,警惕的看着她们。 “不想死的话,去通知王都尉。” 春朝犀利的话再度响起,“让他一炷香的时间内滚过来,不然,本姑娘就杀了他。” “知,知道了......” 大约是队伍里头资历最小的一个人,连忙出列,以自己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慌忙朝城中跑去。 “这小春子的口才不错啊。”几人虽说坐在马车内,但是对于外头发生的事情,却是一清二楚。 “都是文哥哥教的好。” “那当然,也不看......”萧文正得意,倏地反应过来,“玖儿,这话听着怎么像是挤兑我。” “绝对没有,文哥哥切莫多想。” “玖儿,刚才那个抚军,说话并无差错,为何故意让春朝前去寻事?” 佩玖兰的视线在凌舜华身上略过,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答佩亦城。 “下马威。”凌舜华撂出三个字。 “下马威?” “哥哥,”佩玖兰看向佩亦城,“我们虽说一路上都有人跟踪,可曾明目的暴露过你的身份?” “不曾。” “那么为何在你没有派人前去告知王都尉,你已到达江南一事,他便派人来迎接于你? 他是怎么知道的?并且时间安排的如此恰到好处,我们分明前脚才刚到。” 佩玖兰习惯性的接过凌舜华递过来的果茶,随意喝了一口,一双眼眸清凉如水。 剩下的话她没有再说,但是以佩亦城的聪明,当即就明白过来,“我倒是一时不曾想到这些。” “昨日文哥哥给他的人传了飞鸽,想必这边也已经安排妥当了。” “嘿嘿......本少爷新创的黑寡门。”萧文笑的很是女干诈。 “什么?!” 王洪洋瞪着眼前的士兵,“你说的可是真的?” “小人不敢说谎,”士兵低着头,不敢看王洪洋,“宋抚军还被一个姑娘踹到了白沙河中。” “蠢货!” 王洪洋气的猛一拍桌子,震得连上头搁着的茶盏盖子都翻了下去。 一接到上头的消息,他便派自己最得力的手下前去城外迎接佩少将军,怎么好好的就出了这样的事。 宋德春不仅和佩少将军的婢女动了手,还被人家踹进了河中,简直是蠢到家了。 “王,王都尉,那您......” 士兵顿了顿,想起宋德春被踹下河的一幕,硬着头皮道,“去不去迎接?那姑娘还说......” “还说什么?!” “说,要,要是您,不,不去,就杀,杀了宋,宋抚军。”说完,士兵把头垂的更低了。 王洪洋直接拿起没盖的茶盏,摔到地上,怒吼道,“这样蠢的人,死了也活该!” “那,小的去回禀。” “回禀个屁!” 王洪洋追上两步,直接朝着士兵的屁股上跺了一脚,“你有没有脑子,有没有脑子?” “小的愚钝。” “赶紧去给我准备一匹马。” 虽说天朗气清,太阳暖暖的照在人的身上,但是此时却有一个人不停的在打着喷嚏。 “阿嚏,阿嚏......” 宋德春自从被手下从白沙河中捞出来,就被压着跪在了地上,浑身湿漉漉的,没一会儿就打起了喷嚏。 “宋抚军,你这身子也太虚了点。” 夏夜依旧骑在马上,俯视着下头的人,“只不过是下河凉快一下,怎么就受不住了? 本姑娘原本还想试试你的水性,然后教教我们将军府的人怎么游泳呢。 毕竟北方干燥,不如南方湿润,多下下水,对身体有好处。” “你,你...阿嚏......” 宋德春还想分辨什么,只是身体的现状,却让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就算抬起头,也只能看到正在出气的马鼻子孔,呼哧呼哧的,好像他一句话不到位,就会抬起腿,给他一蹄子。 “一炷香的时间到了。” 春朝朝着不知何时摆在地上的香炉扫了一眼,自那个小士兵跑走之后,上头就插上了一柱香。 此时的香已经几乎就要熄灭,上头未掉的香灰足足有一公分长,如果吹下去,那么香便彻底燃尽。 “既然王都尉来不了,那么,宋抚军就先下去给他开个路,你们几个......” 冬暖抬手指了指站在一旁听候指令的几个士兵,“不是拿有刀吗,准备执行吧。” “这......” 士兵虽说屈服在眼前姑娘们的功夫底下,但是宋德春同样是他们的头。 就算他现在狼狈不堪,可是听他的命令,听了这么多年,突然间怎么敢对他出手。 “怎么不敢吗?” “真是怂货!” 冬暖再次跳下马,随意从他们中的一人腰间,抽出了一柄钢刀,来到了宋德春跟前。 “宋抚军,看在我们祖孙一场,本姑娘就大方一点,再多给你点时间,留个遗言。” 冬暖抬起了刀,却是没有落下,反而仔细打量着刀韧,好像真打算再多给宋抚军一些时间。 “姑娘,不,姑奶奶。” 眼见到现在王都没有出现,宋德春说不害怕是假的,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竟是被吓得不再打喷嚏。 本就因为掉入河中,湿了的衣裳,此时更加感觉黏腻贴身,脑门上也出了不少冷汗。 “我,我之前是有眼无珠,不识姑奶奶的本事,多有得罪,请看在佩少将军的面子上,放小的一条生路。” 第二百七十章 少将军 “生路没有,死路倒有一条。” “请刀下留人!” 就在冬暖的刀在宋德春的脑袋上空缓缓抬起之时,伴随着阵阵马蹄声响,远处骤然传来一男子声音。 “吁......” 男子驱马来到她们面前,快速下马,对着冬暖几人拱了拱手,语带歉意道, “下属不懂事,惊了姑娘们,还望几位姑娘能看在将军大人的面子上,饶他一命。” “饶他一命?” 冬暖把刀立在一旁,斜睨着他,不屑道,“你又是谁,竟然敢管本姑娘的闲事。” “下官江南都尉王洪洋。” “你就是这江南的王都尉?” 春朝接过冬暖的话,言语中更是带着几分怒气,“王都尉好大的官威。 将军大人南下,到你这门前,竟派这么一个不入流的东西来迎接,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姑娘说的哪里话,” 王洪洋听到春朝的话,一点儿也不见生气,脸上反而挂着和善的笑,“下官小小一个都尉,哪里有什么官威。 听说将军大人要到,自是要亲来迎接,奈何军中忽然有要事处理,不得已耽搁了一会儿。 可谁曾想到,这个混账东西,竟然背着下官前来,还不小心冲撞了姑娘们,下官先在这里给几位赔个不是。 待回去之后,一定会按军规,重重的责罚于他......”王洪洋正说着,一脚踹在地上的宋德春身上。 原本是跪着的他,直接被王洪洋的这一脚踹的给瘫在了地上,湿漉漉的衣服顿时把干燥的地面,都染上了痕迹。 “混账东西,还不快给姑娘们赔不是!” 宋德春听到王都尉的话,几乎是立即的,便从地上爬起,重新跪好, “属下愚笨,惹恼了姑娘们,还请诸位大人有大量,不与我这赖人计较。” “混账东西,也就姑娘们好说话,要是换了本都尉,定会好好责罚于你,还不快快退下!” “是,是......” 宋德春慌忙点头,就要从地上爬起来,却忽然被一旁拿着钢刀的冬暖给拦下。 “这位姑娘,属下莽撞,是下官教导无方,回去定会好好管教。 既然这跪也跪了,歉也道了,姑娘是不是能给下官一个薄面,放他一马。” “王都尉军务繁忙,无暇教导下属,不如本将军替你管教管教,如何?” 身后的马车内突然响起男子的说话声,浑厚有力,带着股冷冽。 随后,马车前头的帘子被人从里头撩起,一个姑娘先是走出,下了马车,然后继续掀着帘子。 没过片刻,才见一男子从里头走出,踏着脚凳,缓步朝着他们走来。 男子身形修长,容貌冷峻,随身穿着一件蓝色锦袍,虽不说话,气势却很凌厉。 随着他身后而来的,除了刚才掀开帘子的那位姑娘,同样还有一位男子。 几乎一样的身高,俊逸的外表,只是一身淡青色锦袍,举手投足间,更显一股风流之气。 看见男子走过来,本坐在马上的夏夜,立即跳了下来,站在一旁的春朝,忙往后退了两步。 就连举着钢刀的冬暖,几乎是立刻的,收了手中的兵器,与其她二人一起站在旁边。 “见过少将军。” 王洪洋见状随即跪了下来,连带着他身后的那几个士兵,都跟着一起跪下,“参见少将军。” “王都尉行这么大的礼,本将军怎么敢当?” “少将军这话,着实折煞下官。” 王洪洋低着头,如果这时候还听不出少将军话中的意思,那么他这都尉也就不用干了。 佩亦城站到他的面前,淡淡道,“本将军说的都是实言,王都尉怎么还谦虚起来?” “下官有罪。” “看王都尉这话说的,都让本将军糊涂了,本将军受圣上之命,前来剿灭流匪。 怎么着才刚到,王都尉就请本将军治你的罪,莫不是王都尉与那股流匪之间,有什么关系?” “下官惶恐,” 王洪洋把头低下两分,双手伸出,朝空中拱起,“皇上圣明,请少将军前来剿匪。 下官本应来此迎接少将军,奈何却因为事情耽搁,以至于下属莽撞之余,冲撞府中之人。 下官深知其罪,这才斗胆请将军责罚,对于将军口中流匪之事,则是万万不敢的。” “本将军只是随口说说,王都尉又何必这般认真。”佩亦城忽然笑了起来,“起身吧。” “多谢少将军。” 王洪洋暗自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这才匆匆的从地上站起来,传闻少将军年少英雄,更甚佩老将军,果真不虚。 “都说这江南风光好,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佩亦城双手背后,望着远方的景色,感慨道, “先不说北方尤在下雪,湿冷阴寒。单是边疆,便是狂风黄沙,野草蔓蔓。 可是到了这里,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 王都尉能待在这样的地方,着实让人感到羡慕。” “下官愧不敢当,”王洪洋语带敬佩道, “少将军金戈铁马,佩老将军更是我等的楷模,能有幸见得将军一面,已是洪阳之福。” “既然这么羡慕,不如王都尉这便辞了都尉一职,等少将军绞灭了流匪,与他一同上战场,如何?” 站在少将军身边的俊逸男子忽然开口,弄得王洪洋着实尴尬。 别的不说,他自认为识人能力还是有的,能与少将军并肩站在这里的,应该不是普通的人。 虽不识这人的身份,却也不敢不回答。 “这......” “钱兄,怎可与王都尉说这样的玩笑话,”佩亦城语带笑意的看着王都尉, “钱兄与王都尉开个玩笑,切莫介意。” “少将军严重了。” 王洪洋尴尬的咧咧嘴,看向男子道,“这位公子风采灼灼,伟岸不凡,真是好相貌。” “任何人与王都尉站在一起,都会俊上三分。” “......” “钱兄!” 眼见男子的话确实有些过了,佩亦城微微蹙眉,“王都尉为民操劳,怎可被你这般取笑。”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为朝廷效力 “真是不好意思,”男子对王洪洋轻点了下头,一副道歉的模样。 “这位公子严重了,”王洪洋连连摆手,“下官......” “不过本少爷说的都是实话。” “......” “少将军,”王洪洋伸出胳膊,意图忽略佩亦城旁边的男子,特别是他说出口的话, “您一路舟车劳顿,请先随下官回府休息吧。” “不急。” 佩亦城视线终于落在了地上跪着的宋德春身上,“这位是......宋抚军,对吧?” “属下,属下宋德春,见过少将军。”宋德春连忙道。 “脾气不太好?” “属下不,不敢。”宋德春有些结巴,一身狼狈的模样,着实不敢抬头看佩亦城。 “刚才与本将军的婢女动手了?” “误,误会。” “既然动手,那么想必是功夫不错,不如也让本将军赏析一下?” 佩亦城的话就像是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宋德春是怎么被冬暖给踹下白沙河的一样。 “属下,属下不敢,请少将军饶命。”宋德春急忙给佩亦城磕头。 “王都尉,想必你不会拒绝的,对吗?” “宋抚军,少将军让你露两手是看得起你,难道你还打算跪死在这里?” 王洪洋话里有话,在场的人都听得明白,宋德春自然也不例外,本还想求饶的话,梗在嗓子中,却是再也说不出口。 “既然你没什么意见,那就开始吧。”王洪洋实在不想再耽误时间,连连催促着。 宋德春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想摆一个好看的姿势开头,只是他现在的模样甚是狼狈,不管怎么摆弄,都像是耍猴的。 连着费尽心力打了好几套拳,宋德春几乎把自己所学的都耍了一遍。 就在他气喘吁吁,连挥拳都费力的时候,佩亦城终于叫停了。 “没想到宋抚军的根基还是很扎实的。” “多谢少将军夸奖。”宋德春上气不接下气道。 “刚才的事,本将军就不与你计较了,不过......”佩亦城的视线随意在他的身上扫过后,又道, “本将军觉得宋抚军的体格,很适合上战场杀敌,在这里闲着也是浪费。 不如多加锻炼,等本将军走的时候,就一块把你捎上,来人!” “奴婢在。”冬暖提着钢刀上前。 看着冬暖小巧的模样,拎着一把大刀,佩亦城感觉很是无奈,“姑娘家家,拿这个多不好看,快还给人家。” “是。” 冬暖走上前,把大刀直接撂给已经毫无力气的宋德春,也不管他是不是接的住。 “宋抚军。” “属,属下在。” “刚才本将军的婢女说的一句话,本将军觉得甚有道理。” “请少将军赐教。” “北方的气候不如南方,北方的士兵在水战这一项,相对于南方,也是弱了一些。 本将军觉得你就很是合适,为朝廷效力不分早晚,不如你现在就下水去锻炼锻炼。 时候也不要太长,不然练过了头,也就失了力气,三日吧,在水里泡三日足够了。” “什么?” 如果人的嘴巴,可以塞下一个完整鸡蛋的话。 宋德春现在吃惊的模样,无疑可以做个一口吞鸡蛋的领头人。 “少将军,你看看,人家宋抚军怕是嫌你说的时日太短,让他不能好好锻炼,为朝廷效力。” 少将军旁边的男子再次开口。 “这样啊,” 佩亦城顿了顿,像是仔细在思索他的话一样,“宋抚军既然有这份心,本将军岂能不成全,那就五日吧。 五日之后,不管宋抚军是否同意,都要把他从水中请出来,这是本将军的命令。” “少将军英明。” 一边的王洪洋脑门上已经开始流汗了,大约是被太阳给晒的。 “好了,王都尉想必还有公务在身,我们就不耽搁了,不然误了军中事,本将军可担当不起。” “少将军客气了。” 王洪洋抬起宽大的袖子,再次偷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少将军请。” 依云城算是江南的一个富庶之地,而王洪洋所管辖的范围,正在此处,此时的街上人来人往,正是热闹的时候。 两辆四轮马车缓缓驶进街道之中,在马车的前方,王洪洋骑在马上,时不时朝身后的马车看去。 而街上的百姓,在看到马上的人时,纷纷避让开来,唯恐被他看见一样。 “看来这个王洪洋,也是个有趣之人。” 佩玖兰伸了个懒腰,透过车帘,注意到街上百姓脸上的神情,不禁扬了扬唇。 “能让一城百姓这么惧怕他,确实有趣。”凌舜华的声音听起来冷冷淡淡,没有什么感情。 “想必是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单看那个宋德春就知道。” 萧文甩了甩手中的扇子,自进了江南地界,他又平白的变出扇子之后,佩亦城便没有再管过他。 “在水中泡上五日,想必不好受。” 佩亦城看着他们笑道,“本想三日就足够了,偏这家伙还要故意插话。” “泡发了正好浮上来。”对于王洪洋与宋德春,萧文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倒是对哥哥的口才很是佩服。” 只不过马车上交代了几句,先有春朝的一番巧舌如簧,后有佩亦城的言语犀利。 弄得佩玖兰都不得不佩服这群人,除了萧文,她还真的不知道他们的口才也这般的了得。 “什么口才?”萧文得意的扬起头,“还不是我教的好。” “对,你连死人都能说活。”佩玖兰打趣道。 “那也没这么夸张。”萧文一点儿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自己口才好,那是谁都知道的事。 “这里这般热闹,还真的看不出有流匪作乱。”佩亦城的视线略过马车外一个大声叫卖的小贩,意有所指。 “相对于王洪洋,也许这里的百姓更喜欢流匪也说不定。” “我就不一样了,我更喜欢子墨。” “咳咳咳......”刚拿起杯子喝茶的萧文,被佩亦城忽如其来的话,直接呛到。 “没事吧?”佩亦城连忙伸手去拍他。 “让我揍你两拳,就没事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主子的邀请 入夜,天空很亮,繁星点点,就连月亮也不吝啬自己的美,半圆地挂在天边。 一阵微风吹过,带动夜幕中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公子,累了一天,奴婢伺候您早些休息吧。” 春朝站在佩玖兰身后,此时的她正坐在窗边,一手托着下巴,微抬着头,似乎在欣赏月色。 “累吗?我不觉得。” 佩玖兰依旧看着天空,柔和的声音,好像从远方传来,“你觉得这夜色美吗?” “从我们离开皇宫之后,好像都没有看到这样的月色了。” 春朝跟着抬起头,刚好,有一颗星星在夜空中划过。 “公子,快看,有流星!” 对于星星,起初春朝并不了解,对它唯一的认识,大概就是挂在天上,会闪闪发光吧。 还是后来与佩玖兰在一起时,刚好看到过,是她告诉春朝,什么叫做流星。 现在想想,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是啊,有流星,应当许愿,不知道我们春朝有什么愿望呢?” 佩玖兰侧过头去看她,轻轻一笑,“说给本公子听一听,说不定还能帮你完成呢。” “公子,奴婢没有愿望。” “只要是人就有谷欠望,只要有谷欠望,就会有愿望。” “如果公子这么说,那么奴婢有。”春朝想了想后,说道。 “是什么呢?” “奴婢想一直陪在公子身边,伺候您。” “这是你的愿望?”对于春朝的话,佩玖兰觉得有些好笑。 “是的。” “你的这个愿望,怕是让本公子白白占了便宜。” “奴婢说的都是真的。” 春朝像是做保证一般说道,“奴婢愿意一辈子跟着公子,伺候您。” “你愿意,怕是有人不愿意呢。”佩玖兰意有所指。 春朝有些意外,慌忙问道,“公子此话是何意?难道是不喜欢奴婢了吗?” “不是不喜欢,只怕是有人太喜欢。” “奴婢不太明白。” 砰砰砰…… 门外适时的响起敲门声,打断了春朝接下来的话。 “是谁?”春朝朝门口走过去。 “奴才李尚荣,求见九公子。” “公子,”春朝站在门后,看向佩玖兰。 “让他进来吧。” 吱呀一声,房门从里打开,春朝看着站在门口的李尚荣,“公子让你进去。” “谢谢春朝姑娘。” 李尚荣对她轻点了下头,然后快步走到佩玖兰面前跪下,“奴才参见主子。” “小李子,好久不见。” “奴才因为有事在身,到现在才能与主子请安,还请主子恕罪。” “你有事自当以事情为主,而且,不必再叫本公子主子了。” 佩玖兰转过身看向他,“自从本公子出宫后,就只是一介平民,不再是你的主子。” “您如果不喜欢,奴才可以和他们一样,称您九公子。” 李尚荣半垂着头,恭敬道,“但是,不管公子您身在何处,永远都是奴才的主子。” “小李子,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会说话。” 不得不说,李尚荣很会说话,也十分忠心,难怪能伺候像凌舜华这般难伺候的人。 “主子谬赞了,奴才说的都是实话,也是真心话。” “你来找本公子,可是有什么事?” “回九公子的话,”李尚荣对佩玖兰的称呼,虽然变了,但是恭敬程度却一点没少。 “男主子请您去房间一聚,不知是否方便?” “他请我?” 佩玖兰略微有些惊讶,“可曾说是什么事?” “不曾。” 李尚荣抬起头,“如果九公子不方便,奴才可以前去回禀。” “回禀什么?” “天色已晚,公子安寝,不适打扰。” 听到李尚荣的话,竟把佩玖兰给逗笑了,“你的胆子还真是不小,竟然敢对他说谎。” “不是奴才胆子大,而是男主子心疼公子,如果知道您休息,定不会再打扰。” “你办事一直都这么支差应付的吗?” “奴才只忠于主子,但是主子也分男主子和女主子,只要是关于女主子的事情,男主子自然会无条件妥协。” “你这么会说话,你的男主子知道吗?”对于李尚荣说话的直接和狗腿,佩玖兰深感佩服。 “公子太过夸奖,奴才愧不敢当。” 说是愧不敢当,但是佩玖兰在李尚荣的脸上,并没有看到一丝不好意思。 “你这么会说话,不去天桥底下说书,着实可惜。” “多谢公子夸奖。” “你这么会说话,你的男主子也没少夸你吧。” “承蒙公子关心,奴才的脑袋在裤腰带上,已经别了很久。” “哈哈哈哈……” 佩玖兰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刚才的气氛,经过李尚荣的几句话,已经烟消云散。 “那么公子要去吗?” 李尚荣依旧是一本正经的说话,只是说出口的话,配着他这个表情,才更加有趣。 “本公子可以不去吗?” “奴才知道了,”李尚荣点了点头,“奴才这就回去禀告……” “不必了,”佩玖兰从凳子上站起来,“本公子会去的。” “多谢公子的体谅。” “体谅?”佩玖兰一双水眸带着些疑惑。 “如果公子不去的话,奴才的脑袋可能会从裤腰带上,掉到膝盖上。” “你这么说,本公子还真的想见识一下了。”佩玖兰说着,竟又坐了下来。 “请公子放奴才一条生路,奴才还想留着这条命,然后……” 李尚荣顿了顿,目光若有似无的偷偷朝着佩玖兰身后的春朝看去。 “然后什么?”注意到他的神情,佩玖兰更加想逗逗他。 “奴才请公子同意,今晚可以邀春朝姑娘一同赏月。” “我?” 春朝直接愣住了,请她看月亮做什么?今天又不是十五,更不是中秋。 “这事本公子可不管,你自己邀请吧,” 佩玖兰看了眼春朝,淡然道,“她们几人虽说是本公子的婢女,但是自己的事情是可以自己做主的。 如果你有那个本事,本公子绝不阻拦。” “多谢公子,”李尚荣领会,“奴才有您这句话,便放心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对弈 “来了?” 佩玖兰才刚走到凌舜华的房门口,他的声音便从屋内传了出来,低沉的声音带着些暗哑,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 “嗯。” 在门外顿了片刻,佩玖兰缓步而入,跟在她身后的李尚荣把门从外头给他们带上,便不见了踪影。 “坐吧。” 凌舜华坐在桌边,正在倒果茶,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副棋盘,棋盘上已经落了一些棋子。 “没想到在今夜,主子还有如此雅兴。”佩玖兰在他的对面坐下,接过果茶,目光落在棋盘之上。 “一个人未免有些无趣,请你过来,可曾打扰你休息?” “如果打扰,我便不会过来了。” 佩玖兰伸手过去,随意拿了一盒棋子放在自己面前,“既然一人太过无趣,不如我陪主子一局,如何?” 说着,便落了一子在上头。 “如此,尚好。”凌舜华跟着落下一子。 就这样,两人你来我往,并不言语,安静的几乎连落子的声音都听不见。 过了半晌,凌舜华还是没有说话,倒是佩玖兰先开了口,“如果李尚荣与春朝在一起,你觉得怎么样?” “你觉得好,那便好。” “李尚荣是你的人。”佩玖兰提醒。 听到她的话,凌舜华把视线从棋盘移到佩玖兰倾城的小脸上,“连我都是你的人,何况是他。” “我在说正经的话。” 对于凌舜华现在的这般态度,佩玖兰越来越琢磨不透。 时而冷漠,时而无赖,时而淡然,一副俾睨天下的姿态,偏偏有时候又对任何事情漠不关心。 原以为已经放下的佩玖兰,再次面对这样的凌舜华,时常感觉到迷惑。 虽冷漠的他,却能常常让佩玖兰感受到关心和温暖,有时虽无赖,但是却从未对自己有过界越的行为。 就算偶尔碰到她,也会立即避开,就连两人的眼神无意中交汇,先移开的,也是他。 “我也说正经的。” 明明是无赖的话,偏他摆出一副正儿八经的神情,“这种事,如果他们愿意,我不会反对。” “怎么感觉最近,总干些保媒拉线的事。”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如果能帮两个有缘的人在一起,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凌舜华落下手中的棋子,原本两相胶着的双方,豁然间便分出胜负。 “我输了呢。”佩玖兰勾唇一笑,“果真什么时候,都下不过你。” “我们似乎也好久没这般对弈过了。” “......” “你说今晚王洪洋会做些什么?” 佩玖兰只是一瞬间的沉默,凌舜华便转了话题,好像刚才的话,只不过是顺势提起。 “迫不及待的与他们见面,毕竟,他们从接到消息到现在,也等了不少时日了。” “我倒是有些想见见他们了。” 凌舜华开始把棋子一颗颗捡到棋盒之中,虽是一件无比小的事情,但是他做起来,举手投足间,竟是说不出的优雅。 “不会太晚的。” 佩玖兰想到晚间萧文离开时,嘴角露出的那抹诡异的笑,好像已经能看到那些人的下场。 “不知道文哥哥的黑寡门又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物以类聚。” “你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在夸他。” “哦?” 凌舜华抬眸,眉峰轻挑,“何以见得?” “文哥哥是你的人,上行下效。” “你这么说,好像确实如此,不过......”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灿如星辰般的眸子里,闪着淡淡的柔光。 行入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大约就是这般吧。 “什么?” 不同于以往的生人勿进,这样的他,干净纯粹的近乎单纯,让佩玖兰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我们是一类人,却又不是一类人。” “此话何解?” “他可以笑傲江湖,我不行,他有自己的幸福,我却失去了。”柔和的笑顿时染上了一抹让人心疼的苦涩。 心弦微微颤动,牵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疼痛,“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了,便是永远。”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与君同舟渡,达岸各自归。” 凌舜华的眸光直视着佩玖兰,“如果我说,宁愿舟船驶江河,永不靠岸呢?” “下船便是你的江山,岸边则是你的百姓。”佩玖兰难得的也回望着他,不加逃避, “十年舟船复一日,我赌不起,也累了。” “我真的这般不值得你信任?哪怕是为了爱?” “早在很久之前,我便不爱了。” 凌舜华的眸光倏然变得暗淡下来,“原来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 “原本是我一厢情愿,扰乱了你的生活,抱歉。” “说什么傻话。” 凌舜华再次扬了扬唇角,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便好。” “我送你。” “谢谢。” 两人的房间距离很近,几乎可以说是挨着的,可是回房间的这一路上,却让佩玖兰感觉像是过了许久。 “我还不困,不如我们再去花园逛逛?” 到了门口之后,也不知是不是凌舜华的情绪感染了她,佩玖兰竟是有些不忍。 “夜凉,你还是早些休息吧。”凌舜华拒绝了她的邀请,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佩玖兰的唇角不禁一阵发涩,脸上传来些微的凉意,抬手一摸,竟是不自觉流出了眼泪。 “公子,您回来了?” 春朝忽然出现在佩玖兰的身后,她急忙抬手摸了下脸,转过身去,“与小李子约完了?” “您在说什么呀。”春朝的脸上瞬间浮起一抹红晕,“奴婢没有。” “小李子人不错,如果真的喜欢他,就不要错过。” “他是个太监呀。” “你这智商是不是被夏夜与冬暖给传染的?”佩玖兰摇摇头,抬脚进屋。 “公子,要休息了吗?” “你不必伺候,回去与她们一起休息吧。” 佩玖兰直接把房门给带上,“本公子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不想再继续 翌日,佩玖兰早早的便起床了,说是早,倒不如说是一夜未曾睡着。 当秋寒过来整理她房间之时,看到独自靠床而坐的佩玖兰,吓了一跳。 “公子,您昨晚没睡好吗?” “你说什么?” 像是才看到站在床边的秋寒,佩玖兰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意外。 “没什么,奴婢想问问,公子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现在什么时辰了?” “卯时刚过。” “是吗?” 卯时刚过,外头的天也不过微微透亮,甚至还能看到天边未曾完全退去的明月。 佩玖兰侧过身子,坐在床沿,准备下床,秋寒急忙递上她的靴子。 “你怎么来的这样早?” 按照平日里佩玖兰的作息,她起码还要再睡上一个多时辰才会起身,伺候她的几人都知道。 昨日她不过恰好没有休息好,才起的这样早,却不知秋寒是为了什么。 “哦,昨晚春朝与李尚荣赏月的事情被夏夜和冬暖知道了。 她们就缠着春朝讲细节,奴婢怕她们睡晚了起不来,所以没和她们一个房间。 今早也不知怎么的,早早就醒了,好些日子没来伺候公子了,想着先来替您整理一下房间。” “有些日子?” 佩玖兰一愣,从什么时候开始,春朝和秋寒她们早上不再伺候自己了? 好像自从凌舜华赖上她,晚上一定要与她睡在一张床上开始,佩玖兰便不让她们早上伺候了。 “是啊,每次奴婢来,公子都已经整理好了。” 是啊,都整理好了,被他给穿衣束腰,甚至是束发,现在想想,似乎也过了一些日子了。 “公子,好了,您看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秋寒抬起头看着佩玖兰,她是男装打扮,所以要比女装好穿很多。 “这个腰带……” “腰带不舒服吗?是按照公子平日的尺寸啊。”秋寒急忙伸手去摆弄。 “现在不能束太紧,肚子会不舒服。” “奴婢该死,奴婢差点忘记了。” 在佩玖兰怀孕之后,先是少爷们监督,后是主子寸步不离,几人伺候她穿衣的时候不多。 而佩玖兰又一直都是男人装扮,一时之间,就连细心的秋寒都忘记衣服束腰这一点。 “没事,小姑娘家,不知道这一点也很正……” “公子,您怎么了?” 注意到佩玖兰说到一半,忽然停顿的话茬,秋寒疑惑的问道。 ‘腰带宽松一点,你会舒服。’ 凌舜华的话忽然在耳畔回想,佩玖兰心下一个激灵,难道他知道了? 嘭嘭嘭…… “大早上的谁啊,还让不让你爷爷睡觉了?” 屋外的敲门声一阵高过一阵,吵的萧文睡也睡不着,一脚朝着身边的佩亦城踹过去, “你是猪啊,这样敲都听不见,下去看看,敢打扰本大爷睡觉的,杀无赦!” “别管她。” 佩亦城搂着萧文的胳膊又收紧了一些,“你昨天睡得晚,再睡一会儿。” “这一直敲,跟催命似的,睡着个屁!” 萧文一下坐起来,“你倒是两耳不闻门外声。” “闭鸣耳,息吾音。”佩亦城伸出胳膊,把萧文重新扯回床上。 嘭嘭嘭…… “息个大头鬼!本少爷好不容易睡个觉,我容易不容易?” 刚被按下来的萧文直接从床上蹦起,越过佩亦城,跳了下来,随手拿起架子上的外袍套上。 “敲敲敲,是哪个不想活的打扰本少爷……” 打开房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萧文骂人的话戛然而止。 “小秋子,玖儿?” “文少爷……” 秋寒有些尴尬的站在门口,敲门的手还停在半空,如果不是公子要来,一定要叫醒文少爷,她也不敢来打扰。 “文哥哥,不知是否方便?” 佩玖兰从门外的长廊上站起来,也不等萧文说话,径直走进了他们的房间。 “哥哥,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睡觉。” 此时的佩亦城也已经披上衣服,坐到了桌边。 “玖儿这么早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萧文跟随着佩玖兰重新走回房间,在佩亦城身边坐下,而敲门的秋寒则替他们关上房门,等在门外。 “我才想问哥哥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告诉玖儿?”佩玖兰抬眸看着对面坐着的两人,似乎在等着什么。 “什么事?” 萧文与佩亦城对视一眼,“玖儿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文哥哥创黑寡门的情况?” “文哥哥,我没有与你开玩笑。” “那不知玖儿想问的,是什么事?”佩亦城看着自己的妹妹,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告诉他我怀孕的事情了?” “告诉谁?” “文哥哥!” “哦,如果你说的是云轩,我没说啊。”萧文摊摊手,一副不关他事的模样。 “那他怎么会知道?”佩玖兰显然不信他的话。 “你怎么知道他知道你怀孕了?”萧文反问。 “我……” “玖儿,你可比谁都要了解云轩,他要是知道你怀孕了,能是现在这般表现吗?” “这……” 本就因为凌舜华自己种种奇怪举动而有所怀疑的她,因为萧文这几句话,忽然又不确定了。 是啊,依凌舜华的性子,要是知道自己怀孕,怎么可能这般平静。 难道自己真的是因为昨晚的事,所以今早才会平白的想多了,这一切只不过是巧合? 见佩玖兰没有再说话,佩亦城看了眼萧文,萧文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玖儿,你本就怀的他的孩子,为何不让他知道?” “哥哥,我说过了,不会与他再有什么瓜葛,这孩子,我自己会养。” “说归说,那时候云轩还在京城,可是现在他为了你,都与我们一起到了这里。 这一路上,我看你们相处的不是挺好吗? 他对你什么样,我们都看在眼里,难道你自己心里没有感觉?” “他是变了,变的我都好像完全不了解他。 他对我的好,我也能感受到,可是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没有办法再回到当初。 赌了这么多年,输了这么多年,我真的不想再继续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到底什么事 “玖儿......” “嗯,我认为玖儿说的很有道理,”佩亦城还想说什么,却忽然被萧文打断, “云轩辜负了你这么多年,凭什么他一转身,就要看见驻足不前,依旧为他停留的你。” 萧文摆出一副愤慨的神情,“也许路边的风景更能让人心旷神怡呢,不要理他,去溜达溜达。” “萧子墨,”佩亦城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他,低声道,“你到底在说什么鬼?” “干什么?” 萧文的声音提高了好几度,一点儿也不怕佩玖兰听到,“我告诉你佩斯辰,这件事我是站在玖儿这边的。 如果你想再说什么多余的话,或者劝慰玖儿做不想做的事情,别怪我跟你翻脸。 玖儿,走,陪文哥哥去吃早饭,别理他。” “文......” 萧文强制拉着佩玖兰朝饭厅走去,她未说完的话,就这么被淹没在空气中。 “公子,文少爷。” 夏夜与冬暖已经守在桌边,看见他们进来,连忙上前伺候,桌子上已经摆满了早膳,看起来很是丰盛。 “小夏子,怎么不见小春子啊?” 萧文抓起一个小笼包就往口中塞,秋寒急忙出声阻止,还是晚了一步。 “文,文少爷,等等......” “等什么?” “您,还,没有,洗漱......” 秋寒端着铜盆走过来,文少爷是被她的敲门声给叫醒的,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洗漱。 “哦,我忘了。” 萧文才反应过来,“算了,吃都吃了,总不能再吐出来吧。” 说着又伸手去拿包子,却被随后赶到的佩亦城直接打掉了手,“我不介意你吐出来,先洗漱。” “真是比我娘还啰嗦,”萧文小声嘀咕着,却还是乖乖的站起来去洗漱,之后再重新坐回去。 “噗...” 桌边的几人不禁被他的话给逗乐了,奈何看在佩少爷在场,也只能偷偷抿唇笑一笑。 “夏夜,怎么没有看见春朝?”佩玖兰好像一早上都没有看见她。 “对,本少爷刚才还问小夏子来着。” “回公子的话,春朝在来饭厅之前,被李尚荣叫走了。”夏夜与冬暖对视一眼,齐声说道。 “这小李子,不好好伺候云轩,还有功夫与小春子谈情说爱,真是不怕死。” 萧文一边用膳,状似无意的话,却让一旁的佩玖兰拿着筷子的手不由的停顿了一下。 “哦,主子好像走了。” “什么?” 萧文大声喊道,好像生怕旁人听不到似的,“你说云轩他,走了?” 佩亦城跟着看向冬暖,“你都知道些什么?” “奴婢也不太清楚,”冬暖歪着头想了想才道, 就是李尚荣来找春朝的时候,我无意中听到的,也不知是不是听错了。” “秋寒。”佩玖兰忽然出声。 “是,公子。” “早膳要冷了,去喊春朝过来吃饭。” 佩玖兰这样的话很是奇怪,让人感到意外。 原本她们主仆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几人确实经过佩玖兰的允许,像姐妹一般,同桌吃饭。 可自从与少爷们相遇,再加上之后的主子,她们根本就不曾同桌用过膳。 “公子,不必叫她了。”夏夜先一步出声制止秋寒的行动。 知道昨晚春朝与李尚荣的事后,她们倒是很愿意看到两人进一步的发展,“奴婢给春朝留有吃的。” “还不去!” 佩玖兰没有理会夏夜的话,这是很少会出现的情况,甚至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些犀利。 “是。” 秋寒连忙出去,刚走几步,便看到缓步而来的春朝,赶紧三步并作两步上前, “你去哪里了,公子在找你。” “李尚荣找我有点事情,夏夜她们没有说吗?” “说了,但是......” 秋寒朝饭厅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公子心情不好,你快去,好像与主子有关。” “哦,好。” 春朝快步跑进饭厅,公子与少爷都在用膳,气氛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一直朝她挤眼的夏夜冬暖。 “公子,您找我?” “坐吧。” “公子......” “坐吧,”佩玖兰头也未抬,“忙了一早上,还没用膳吧,夏夜,给春朝盛一碗。” “是。” 春朝坐下后,接过夏夜递过来的粥,默默地喝着,却不见佩玖兰再说什么。 倒是萧文先打破了这沉寂的氛围,对着春朝挤眉弄眼道,“小春子,小李子这次约你,是赏月还是望日啊?” “文少爷,您别拿奴婢打趣了,” 偷偷朝佩玖兰看了看,春朝不禁对文少爷不分场合的玩笑很是无奈,公子明明在生气啊。 “难道不是啊?” “文少爷,李尚荣找奴婢,是想,是想......” 本就觉得该李尚荣亲自来说的话,偏偏他请自己帮忙,而看到公子现在的神情,春朝真的不敢开口。 “是想什么?” 萧文一直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在主子面前尚且如此,所以现在的他,好像一点都没发现这样气氛有什么不对。 “是想让奴婢帮他在公子面前说话。”春朝闭上眼,一口气说完。 “在本公子面前说话?” 佩玖兰终于有了反应,放下筷子看着她,淡淡道,“是什么话不能他亲自来说,还要让你帮忙?” “李尚荣说,主子离开,然后把他丢下了,想让奴婢帮他在公子面前说话,把他留下。” “你说他走了?并且还把小李子丢下了?” 萧文的脸上满是意外,甚至是震惊,“小李子可是你们主子的贴身奴才。” 不管是在宫中还是外头,除了偶尔让他办一些事,小李子从不会离开凌舜华的身边。 “小春子,你确定他离开,并且把小李子留下了?” “文少爷,这些是李尚荣亲口对奴婢说的,奴婢不敢欺瞒。” 春朝已经从凳子上起身,站在一旁,“李尚荣说,主子昨晚就离开了,并且把他留下来,还说......” “还说什么?” “别让她重复了,”佩亦城对秋寒道,“去让阿三叫李尚荣过来。” “对对,”萧文连连摆手,“去叫小李子过来,本少爷要当面问清楚。” 第二百七十六章 独自一人 “奴才见过公子,见过少将军,见过文少爷。” 李尚荣的速度很快,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就在附近,只等屋内的人开口,而随时可以如猴子一般窜出来。 “李尚荣,你一早喊走小春子,为了什么?”萧文开门见山。 “回文少爷。” 李尚荣跪在地上,挺直胸膛,抬起头,“奴才是想让春朝姑娘帮奴才在公子面前说说好话,求她收留。” “李尚荣,你可是主子的人。” 佩亦城目光犀利的看着他,声音有些清冷,“现在求九公子收留,却是为何?” “主子昨晚便丢下奴才离开了,说如果九公子收留,奴才便可以留下,如果不能收留,便可以滚了。” 想到凌舜华说话时的语气,李尚荣不禁打了个寒颤。 “为何不带你?” “奴才不知,并且,主子也不止是没有带奴才,还有......” “还有什么?!” “主子连常青也没有带。” “他竟连常青也没有带?”萧文直接跳起来吼道,“他是不是疯了,一个人能去哪里?” “奴才不知,主子没有说,奴才也不敢问。” 别看李尚荣有时候在凌舜华面前会显得有些放肆,但是他说话办事却是很有水平。 话题从来都是围绕着他在乎的那个人,说话也在他容忍的范围之内,并且从来不会触及他的底线。 “常青呢?” “从昨晚起,就一直守在这附近。” “让他进来。” “是。” 李尚荣从地上起来,走到门口,朝着外头喊了一声,常青几乎是立刻的,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属下见过九...公子,见过少将军,见过文少爷。”常青单膝跪地,朝着位置上的几人一一行礼。 “常青,你不跟着主子贴身保护,在这里做什么?” “属下奉主子之命,贴身保护九公子。” “本公子不用你保护,”佩玖兰扫他一眼,淡漠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去保护你该保护的人。” “属下现在要保护的,就是九公子。” 常青并不像李尚荣这般会说话,耿直的如木头一般,对于主子说的话,他的回答,从来都只有是。 “玖儿自有我们保护,你还是去保护主子吧。” 对着这么一根如木头一般的二愣子,连萧文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属下领受的命令就是如此,除非有主子的口谕,不然,属下就是死,也不会离开九公子。” “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佩玖兰想到昨晚凌舜华送自己回来的场景,心中有些绞涩,是不是在那个时候,他便决定要走了。 “大约是送九公子回去之后的一炷香。”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 萧文对着屋内伺候的几人挥了挥手,包括后来的李尚荣与地上跪着的常青,顿时,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人。 “玖儿,昨晚你们在一起?”佩亦城看向佩玖兰。 “嗯,你和文哥哥出去之后,我们在一块说了会儿话。” “你到底跟云轩说什么了,他好好的会在这个时间离开?”萧文很是不解。 第二百七十七章 王都尉的求见 “没说什么。” 佩玖兰一手撑着额头,目光无意识的落在面前的水杯中,里头依然是她最近常喝的果茶。 只是煮果茶的人,却忽然不见了。 叩叩叩...... 饭厅的门并没有合上,此时外头响起轻叩门框的声音,接着,春朝便走了进来。 “少爷,王洪洋都尉求见。” “昨晚接风宴没赏他脸,这会儿还能舔着脸又来,还真是有能耐。” 萧文不屑的朝门口瞥了一眼,“让他等着,看见他,本公子会不消化。” “你不消化是因为吃多了。” “滚蛋,吃你家大米了?” “你不吃我也不愿意,”佩亦城递过一杯水, “昨晚我们给了他时间去汇报,难道你不给人家一点完成任务的机会?” “关我屁事,我还要去找云轩呢,”萧文对着佩玖兰努努下巴,“对吧玖儿。” “文哥哥,哥哥在说正经的事,你不要开玩笑,我们来江南,不就是为了解决‘流匪’一事吗?” “有什么比云轩更重要,他是我们的朋友,更是一国之君,几个流匪在本少爷眼里,连个屁都不算。” “文雅一点,别总是屁啊屁的。” 佩亦城拍拍他的额头,“云轩此时离开,自然有他的主意,我们先办完事再说。” “玖儿,你也这么认为?” 王洪洋站在离饭厅几乎八百米开外的廊下,看着前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比兵营还要严密的‘守卫’,不禁又开始流汗。 “这位...姑娘,” 等了半晌之后,王洪洋终于忍不住朝着离他最近的冬暖问道,“不知少将军是否愿意见下官?” “啰嗦什么,”冬暖连看都懒得看他,“少将军想见你自然就见了。” “可是刚才那位姑娘进去有一会儿了,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不然下官先进去瞧瞧?” “她不方便,你就方便了?”冬暖终于把视线移到他的身上,冷冷道,“又是谁给你的方便?” “下官不是......”王洪洋想解释,奈何跟前的人根本就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 “又在欺负人,”春朝迈着小碎步缓缓走过来,对着冬暖嗔怪,“你再这样无礼,我就告诉将军了啊。” 略...冬暖朝她吐吐舌头,然后对着王洪洋道,“本姑娘欺负你了吗?” “这位姑娘,请不要误会,眼前这位姑娘,并没有欺负下官,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听见了吗,我没有欺负人。”冬暖得意道,“不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嘛。” “回头再说你,”春朝睨她一眼,便看向王洪洋,“将军请王都尉进去。” “谢谢姑娘。” 当王洪洋走进饭厅的时候,佩将军还在用膳,与他昨天见到的公子一起。 此外,边上还坐着一个不曾见过的年轻公子,样貌与上一位更甚。 先前那位姑娘把他带进来后,就直接出去了,而眼前的几位又在用膳,像是没有看到他。 王洪洋不禁觉得有些尴尬,少将军不说话,他也不好意思开口打扰,只能先站到门边等他们用完。 “王都尉,用了吗?” 又过了半个时辰,佩将军几人的用膳才算是结束,听到他的问话,王洪洋立即上前。 刚打算开口,门外鱼贯走进来几个人,正是刚才在外头守着的几个侍婢,包括‘开他玩笑’的那个。 几人依次排开,有人端漱口水,有人递帕子,还有人慌忙收拾饭桌,顿时王洪洋的视线被堵了个大半。 直到饭桌上重新摆放上茶水,点心,水果,已经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 “下官已经用了。” “什么?” 正揭开茶盏盖子,准备饮茶的佩亦城,听到王洪洋的话,又把茶盏放回桌子上。 看着他的脸,语带疑惑,似乎不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刚才少将军不是问下官用膳了吗,”王洪洋赶紧解释,“下官回,已经用过了。” “本将军问了吗?” “......” “您问了。”边上的那个年轻的公子替王洪洋回答。 “哦,最近记性不太好。” 佩亦城自己解释,遂又问道,“王都尉一大早前来,是有什么事?” 一大早? 如果不是因为眼前的人不好惹,王洪洋真想请这位少将军站到窗前,看看外头的天色。 “下官未曾管教好属下,昨天不小心冲撞了少将军,您一路劳乏,昨晚也未曾参加接风宴饮。 今日,下官是特地过来,想请少将军与两位公子,一起游览观赏江南的风光景色。” “欣赏江南风光?” 佩亦城不悦的皱了皱眉,“王都尉,本将军这次来,是奉了皇上的圣命,为了剿灭流匪一事,不是来游玩的。” 年轻的公子扫了眼王洪洋,便看向佩亦城,“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少将军,小弟远道而来,正想欣赏一番。 流匪作乱多日,也不急在一时,为何不成全了王都尉的好意,也免得浪费他人的辛苦。” “什么他人?” 年轻公子随意拿起手边的水,轻抿一口,继续道,“自然是为了少将军欣赏观光风景,所做准备的人。”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一般官员到了地方,地方官接待,乃是常理,少将军昨晚都不曾参加王都尉为您准备的接风宴。 如果今日再拒绝了欣赏江南美景的好意,先不说辛苦准备这些的下属。 就连王都尉,岂不是也让朝中同僚看笑话,意为少将军看不起他?” “本将军并无此意。” “阿九说的有道理,既然王都尉已经准备好,我们就去看看,也无妨。”另一个从昨天就跟着少将军的公子说道。 “连你也这么认为?”佩亦城看看他,又看看边上那个,不曾想他们会与自己意见不一致。 “对对,这两位公子说的话在理。” 王洪洋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与劝说,边上的两人恰到好处的替他解了围。 虽然昨天那个一开始说话并不好听,但是今天,他的话无疑是偏向了王洪洋。 第二百七十八章 游湖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 佩亦城看向王洪洋,“今日本将军就破例,把公事放在一旁,先欣赏欣赏这江南风光。” “如此,那就太好了,” 王洪洋脸上的喜悦不是装的,但是到底是因为少将军给了他这个面子,还是因为别的什么,那就未尝可知了。 “轻舟去何疾,已到云林境,起坐鱼鸟间,动摇山水影。这江南的景色,果真名不虚传。” 佩亦城一行人缓步行走在独属于这里的青石板小道上,望着周围的景色,不禁感慨道。 “少将军真是好文采。” 跟在他们身旁的王洪洋,听到佩亦城有感而发的诗句,不禁拍手称赞, “少将军武能平边疆,文能安邦国,我朝能有少将军这样的人才,真是令人敬佩。” “王都尉还真是客气,本少爷觉得,朝廷能有王都尉这样的将才,也是朝廷之幸。” 王洪洋抱抱拳,自谦道,“钱公子的夸奖,下官愧不敢当,不知您对这江南的景色,又有什么看法?” “瞎看呗。” 萧文手中拿着折扇,随意的晃着,对这里的风景,好像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这样的景致,好看是好看,看多了,也就无趣了。” “让钱公子见笑了,您说的确实在理。” 王洪洋陪着笑脸,“下官还安排了夜里乘舟游湖,不知钱公子与少将军,哦,还有这位小公子...是否愿意前去?” 因为这位年轻的小公子从一开始就没有与他们一起赏景,在王洪洋说话间才刚刚回来,差点被他忘记,遂赶紧加上一句。 “乘舟游湖,这倒是比干巴巴的欣赏风景有趣多了,”萧文看向佩亦城,“我们就去游湖,如何?” “当然可以。” 佩亦城笑的爽朗,“不过倒是辛苦王都尉费心安排了。” “这都是下官该做的,少将军请这边稍候,下官派人前去通知一下,让他们准备妥当。” “请便。” 夜晚的景色与白天更是别有一番不同,尤其是这湖边,悬挂着很多大红灯笼,远远望去,烛火星星点点,显得格外漂亮。 在安静的湖面上,则有一艘不算小的画舫,上面同样应景的挂着很多漂亮的红灯笼,慢慢的从湖面划过。 “啊......”萧文站在船头,伸开双臂,享受着微风吹拂在脸上的惬意。 “怎么,很喜欢?” 耳边传来他熟悉的声音,随后腰间环上一双修长的手,佩亦城从背后抱着萧文,把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 “喂,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看到了怎么办,快放手。” 萧文伸手去拽他,却是没有拽动,佩亦城放在萧文腰间的手,反而收的更紧了。 “被看到就看到呗,再说大晚上的,哪来的广众,王洪洋又不与我们在一条船上。” “所以你就可以这般死皮赖脸?” “那也只是对你,”佩亦城的下巴摩擦着萧文白皙的脸颊,“你还没有回答我。” “回答什么,你赶紧放开,一会儿被玖儿看到。” “看到就看到,她习惯了。” 佩亦城一手摸上萧文的脸,轻轻摩挲着,“再不回答,我可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呵,你能把我怎么......” “呼......” 半晌之后,终于得到片刻自由的萧文赶紧呼吸着得来不易的新鲜空气,转过身,瞪着佩亦城, “佩斯辰,你要死吗?” “我死了你怎么办?” 佩亦城黑曜石般的眼眸深深的凝视着他,爱怜的抚着他红肿的唇瓣, “子墨,我现在的每一天都要比昨天还更喜欢你,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药?” “穿肠毒药,”萧文撇撇嘴,恶毒道,“等你死了,我一定会给你风光大葬。” “如此,尚好,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给你风光大葬?” “不,答应我,一定要我死在你的前面,我无法忍受没有你的日子,那会比死还难受。” “佩斯辰,你有病吧?” 听到他这话,萧文忽然一阵怒气袭来,“什么死不死的,你是本少爷的人,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 你个自私的家伙,如果你敢死在我的前头,我萧子墨保证,会把你忘得干净,然后再找一个,不,找十个美人来伺候!” “我不准!”佩亦城一个用力,就把萧文扯在了怀中。 “谁管你,你是老几啊,一个要死的人,话还那么多......” 佩玖兰坐在画舫中,看着船前打情骂俏的两人,忽然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人生的美好,大约也不过如此了吧,能够有一个相爱的人,就这么陪在自己身边。 “玖儿,你还愿意为我转身吗?” 凌舜华的声音忽然传入佩玖兰耳中,令她打了个寒颤。 守在一旁的春朝见状,急忙拿起了一旁的披风,给她披在身上,“这里早晚气温会降一些,公子可是冷着了?” “我没事。” 佩玖兰随手扶了下披风的下摆,轻侧过头,扫了眼四周,“你可曾听到什么声音?” “公子是嫌夏夜她们太吵了吗?” 春朝朝船尾看去,夏夜和冬暖正在激烈的讨论着什么,很显然是冬暖输掉了,所以夏夜笑的很豪迈。 “没有,让她们开心一下也好。” “公子是为了主子的事烦心吗?” 春朝收回目光,半跪在地上,给佩玖兰倒上果茶,“您从今早开始,心情似乎都不太好,也不怎么说话。” “你想听我说什么?” “公子,本来主子的事情,奴婢不该过问,也不敢过问,但是......” 春朝顿了顿,又道,“主子他真的与之前不同,他是在意您的,他对您的好,奴婢看的出来,大家也都看的出来。” “不愧是李尚荣教出来的,这么快就从门外汉变成专家了?连他在意不在意本公子,你都知道?” “公子,您又笑话奴婢。” 听出佩玖兰话中的打趣,春朝脸颊绯红,嗔道,“奴婢说的是真的,与李尚荣才没有关系。” 第二百七十九章 水下黑衣 “行,本公子就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佩玖兰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到时候李尚荣来我这里求人,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奴婢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春朝的脸越发的红了,急忙站起来,随手拍了拍衣服膝盖上些微的褶皱, “奴婢再去给您打些热水来泡果茶。” “不用了,”佩玖兰挥挥手,“你与她们一起去船尾热闹吧,不用顾忌我。” “奴婢不喜热闹。” “又胡说,”佩玖兰忽而变得严肃起来,“年纪轻轻的,说起话来怎么老气横秋的。” “那奴婢叫秋寒过来伺候。” “不必,本公子想自己待一会儿,你去吧。” “奴婢知道了,公子有什么事,一定要唤奴婢。”深知佩玖兰脾性的春朝,只能暂时离开。 佩玖兰的周围,转眼只剩下她一个人,明明画舫的前后都很热闹,可是她这边却显得很清冷。 独自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夜色,一阵微风吹拂而来,湖面漾起盈盈水波,在画舫大红灯笼的照耀下,水波反射出阵阵星光。 忽然,佩玖兰的眸光变得深沉,与此同时,在船头打情骂俏的萧文与佩亦城也变的安静起来。 “公子,怎么了?”秋寒快步走来,注意到佩玖兰脸上的表情,也跟着看向湖面。 此时的湖面依旧泛着阵阵涟漪,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偶尔从水面冒出一些小气泡,像是有鱼儿一般。 “去通知春朝她们,注意......” 佩玖兰话还没说完,湖面倏然爆发起阵阵水柱,随着水柱涌上来的,竟是几十名黑衣人。 每个黑衣人手中都握着一柄钢刀,从四面八方朝画舫中袭来,虽说是夜晚,可是钢刀凌利的韧锋依然刺眼。 “大家小心!” 佩亦城低沉浑厚的声音在上空响起,之后,便传来阵阵打斗声。 而画舫上的其他人,也无暇顾及其他,看着接二连三的黑衣人,也迅速的加入战斗。 不得不说,这次刺杀的黑衣人,与之前他们在路上遇到的原白事门右使万两金等人,水平根本就不在一条线上。 这些黑衣人,显然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并且有组织有计划的攻击眼前的目标。 很显然,佩亦城正是他们的主要攻击目标,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黑衣人,都朝着他飞去。 但是,他们似乎都忘记了佩亦城的身份,亦或者说不曾见过他的身手,纷纷一拥而上。 转眼间,佩亦城就被包围在黑衣人中间,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 “他妈的,竟然敢当着本少爷的面,围攻我的男人,真是活腻了!” 萧文一脚踹飞一个,直接朝着围攻的人砸去,顿时有好几个人被牵连,直接歪倒在一边。 若不是有些功夫,大约会直接掉到湖中。 “子墨,去看看玖儿,我没事。” 佩亦城显然是听到了萧文的话,言语中一点不见疲惫,甚至能听出一丝笑意。 “知道了。” 萧文朝佩玖兰的位置飞身而去,还不忘交代,“你不要手软,给本少爷狠狠教训这些混蛋。” 第二百八十章 飞鹰门 “玖儿,你怎么样?” 萧文在佩玖兰身边落下,帮她一起对付眼前的黑衣人,确切的说,是帮秋寒与常青。 在黑衣人将要袭来之时,不等站在佩玖兰身边的秋寒出手,常青忽然从天而降。 直接出剑,挑落了黑衣人手中的钢刀,并且一掌把他击倒,接着踹进了湖中,动作一气呵成,十分帅气。 之后陆续上来的黑衣人,依旧未曾近的了佩玖兰的跟前。 因为后来的萧文更是半点机会也不给他们,虽然也是动手,可更像是与他们玩耍一番后,再扔到湖中。 佩玖兰一直都不曾出手,只是静静的坐在原来的位置上,饮着果茶,欣赏着眼前的一幕武打场景。 黑衣人的功夫不低,和秋寒几人功夫几乎不相上下,甚至还有更高的,所以几个婢女打斗颇有些吃力。 就在春朝一个不留神,差点在船尾被一个黑衣人钢刀划到脖子之时,李尚荣迅速出现,替她躲过一截。 “呦,英雄救美啊。”冬暖阻挡之余,竟还有功夫调笑他们。 “冬暖,看着眼前,不要分神!” 夏夜全神贯注的与黑衣人周旋,常青在保护公子,不能让他分心,更不能让公子担心,她要好好保护自己。 眼看手下的黑衣人一个个被重新踹回水中,为首的黑衣人已经开始有些紧张,真是应了那句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此次任务,与以往不同,是上头亲自安排的,他带出来的也算是个中高手。 可是现在,别说杀了目标人物,就算伤他,也不曾有过分毫,如果再这样下去,任务失败,等待他的就只有一个结果。 “先退下。”黑衣人忽然高声喊道。 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十几个人还在挣扎,听见他的话,纷纷停止了动作。 而佩亦城等人也未过于缠斗,就这么看着黑衣人突然的收手,以至于他们才可以速度的退到画舫某一处的无人角落。 “公子。”秋寒拎着剑,仔细注意着黑衣人的举动。 “别急,小秋子,看他们要耍什么花样。”萧文斜靠在廊柱之下,似乎对黑衣人接下来的行动很感兴趣。 “吃!” 黑衣人首领对退到一处的黑衣人下命令。 剩下的黑衣人面面相觑,好像没有听懂领头的话。 “吃还有一线生机,不吃就是死。”领头的说完,也不管他们,嘴巴微动,似在嚼着什么。 见他这么一动,手下的人也不再犹豫,纷纷蠕动起喉结,往下咽着什么东西。 “这出任务,还管饭,真是不错。” 萧文甩开扇子,兴致勃勃,“你们什么帮派的,本少爷也想加入,能不能介绍一下。” 佩亦城的视线落在黑衣人首领身上,低沉道,“子墨,小心,他们吃的并不是普通的东西。” “文哥哥,他们这碗饭,你怕是端不了。”佩玖兰同样注视着黑衣人,眸光意味深长。 “没有退路了,给我上!” 黑衣人首领一挥手,所有的人再次朝他们袭来,只是这次的动作却比从水中刚出现时,凌厉许多。 并且,所有的人,似乎为了保存实力不被分散,或者是为了黑衣人首领口中的一线生机。 都把视线集中到一起,统一朝着佩亦城出手,而不再管周围的其他人。 “竟然敢看不起本少爷?” 见佩亦城单独被围攻,萧文顿时就急了,收起玩味的笑,足尖轻点,朝佩亦城飞去。 “公子,奴婢去帮忙。”秋寒迈开步子就要上前。 “慢着。”佩玖兰出声制止。 与此同时,没有黑衣人的阻挡,船尾的几人也速度的聚到了佩玖兰的身边。 “你们也不准去。” “公子,为什么?”虽然功夫不算高,但是她们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他们就足够了。” 佩玖兰随意扫了眼身旁的几人,继续把目光转向前方打斗处,“都坐下歇会儿吧。” “公子,为什么他们比刚才厉害了好多?”夏夜看着黑衣首领出招的狠辣,显然较之前狠毒不少。 “是不是他们吃的东西有问题?”春朝略微不确定的问。 “春朝姑娘就是聪明。”站在她身后的李尚荣立即张口夸赞。 “哎呦喂,李公公,”冬暖砸吧着嘴,“这旁边还有人呢。” “冬暖姑娘,别叫我李公公,多难听啊。” 李尚荣的双眸注意着春朝的表情,生怕因为冬暖的话,她又想到自己在宫中是一个太监。 “你本来就是李公公,不这么叫你,那叫你什么?” 冬暖想到文少爷的话,笑道,“那像文少爷一样,叫你...小李子?” “......” “好了,冬暖,”春朝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小声道,“注意场合,别再开玩笑了。” “这么快就向着他啦。” 冬暖笑的很暧昧,然后便不再说话,专心的看着前头,毕竟现在这场景,确实不适合开玩笑。 “老小子,就这么点本事?” 萧文在黑衣人首领面前挽了两下扇子,与他平日里随意玩扇子的样子并无不同。 可是黑衣首领却忽然吐出了血,萧文一个转身,闪到一旁,“还好闪得快,差点吐本少爷衣服上。” 虽然黑衣人吃了某种东西,看起来变厉害不少,但是与萧文和佩亦城交手,却依然显得弱的可怜。 “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被萧文连连逼退,甚至受了伤。 周围连着围攻佩亦城的黑衣人更是与之前的同伴一样,纷纷落水,几乎不剩几个。 “这是我们与佩将军的恩怨,不干少侠的事,还望少侠不要干预,就当是卖我们飞鹰门一个面子。 以后行走江湖,只要是有飞鹰门的地方,就有少侠的朋友。” “飞鹰门?” “是,想必少侠也听过吧。” “不曾,本少爷只听说过落狗门,就在眼前。” 萧文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向一个黑衣人,似乎还用了几分力,黑衣人当场就闭了眼,掉入湖中。 “你连飞鹰门的面子都不给?” 黑衣首领有些惧怕,可还是硬着头皮,企图以门派的名字震慑眼前的人。 第二百八十一章 王洪洋的心思 “他的事,就是本少爷的事,谁要敢伤害他,本少爷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萧文的语气忽而变得阴冷,一掌朝黑衣首领挥去,“哪怕是天王老子来,本少爷都不给面子。” 这一掌下去,黑衣首领连吐血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跨了条弧度,飞出去,砸向岸边的柳树,接着掉入水中。 “文少爷生起气来,真的,好可怕......”冬暖看到眼前的一幕,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液。 “谁让这货触及到他的底线呢。” 佩玖兰唇角轻扬,叮嘱着几人,“你们以后可要小心伺候,不然小心文哥哥随时把你们丢进水中。” “玖儿,你刚刚在说什么,我没有听到,能不能再重复一遍?”萧文不知何时出现在佩玖兰的面前,笑的很是灿烂。 “你看看你们,本公子都不想说了,平时不好好练武,现在面对敌人,干着急打不过了吧。 要不是文哥哥出马,你们怎么办?只会在这里看热闹,都不知道好好感谢。 呀......” 像是才看到萧文一般,佩玖兰十分惊讶,“文哥哥,你何时来的啊,打斗结束了吗?” “装,再装......” 萧文睨她一眼,懒得与她计较,抓起小案几上的茶壶,准备给自己倒杯水。 “不让喝。” 佩玖兰伸出手,一把从他手中把茶壶拎过来,“这是我的。” “不是吧?” 萧文很是不满的跳脚,“本少爷打斗了半天,你在旁边看了半天热闹,不给打赏也就算了,连茶也不让喝一口。 玖儿,你来......”萧文把胸膛靠过去,“来摸摸,看文哥哥的心凉不凉。” 佩玖兰作势摸了两把,然后扔出一枚铜钱,“给,打赏,你的心没问题,活蹦乱跳的。” “......” 萧文‘伤心的’靠在一旁,对着身后的佩亦城道,“快扶我一把,老人家心脏不好。” “喏,” 佩玖兰从角落中拎出一把被萧文忽略的茶壶,“这才是你的。” “玖儿,连茶你都跟文哥哥分你我,我,我.......” 萧文委屈的模样,看起来格外可怜,让佩亦城看见,恨不得立刻把他搂入怀中。 “玖儿,他想喝这壶,就给他。” “哥哥真是有同性没人性。”佩玖兰把壶递过去,“给给给,喝吧。” “我就知道玖儿心中,还是有文哥哥的。”萧文立即转悲为喜,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我晕,是白水你早说啊。” 萧文刚倒进杯中,看到颜色,又递给佩玖兰。 “是果茶。”佩玖兰纠正。 “随便啦,看着就好没有味道。” 萧文又拿过先前被他嫌弃的茶壶,给自己与佩亦城倒上,“湖中这群死鱼,你们打算怎么办?” 佩玖兰目光随着萧文的话,朝湖中看去。 原本安静清澈的湖面,一时间飘满了黑色异物,哪怕是在夜色中,也能看出几分不同。 “王都尉想与我们比赛钓鱼,可是很显然,他输了,对吗哥哥?” “李尚荣,”佩亦城对着春朝身后的李尚荣喊道。 “少将军请吩咐。” “王都尉此时一定想看看比赛成果,你帮本将军请他来一趟,如何?” “乐意效劳。” 此时的王洪洋正坐在自家的前厅之中,惬意的品着手中的香茶。 在他面前的地上,跪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正在瑟缩的发抖。 “宋德春,知道本都尉为何还愿意救你这么个废物吗?”王洪洋轻轻拿着茶盖撇着茶盏中漂浮的茶叶,居高临下的问道。 “卑...卑职不知。” 在白河中泡了一天一夜,宋德春几乎快要冻僵,满脸苍白,唇色发紫,连话都说不利索。 如果真听佩将军的命令,在水中泡够五天,自己一定小命不保。 “因为废物也有废物的价值。” 轻轻抿了一口,王洪洋继续道,“恨不恨佩将军?” 宋德春低下头,小声道,“卑职不敢。” “为何不敢?” 王洪洋站起来,把手中的茶盏递给他,“来,喝口热茶暖一暖,在水中泡了这么久,不好受吧。” “卑职不敢。” “喝。” 王洪洋把茶硬塞在宋德春的手中,看着他,“老实说,连本都尉都不喜欢他,何况是你。 只不过碍于他是皇上亲派来剿匪的将军,就算不喜欢,也要好好招待,你说是不是?” “是,是。” 宋德春忙不迭的点头,在王洪洋的注视下,他象征性的饮了一小口茶,便双手捧着,也不敢放地上。 “本都尉招待少将军一行人夜里去游湖,你觉得怎么样?”王洪洋像是询问宋德春意见一样,等待着他的回答。 “都尉安排,肯定是好的。” “本都尉也觉得甚好,”王洪洋笑了笑,声音变低了一些, “尤其是本都尉还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确切的说,是替上头的人,给他准备一份大礼。 宋抚军,你想不想知道,这份大礼是什么?” “卑职地位低下,不敢冒听。” “客气什么?” 王洪洋站到宋德春跟前,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既然是大礼,总要有一个送礼人才显得圆满,你说呢?” “请都尉饶命。” 跟着他时候也不短了,宋德春自是知道王洪洋口中的送礼人是谁,当下也顾不得手中的茶盏,慌忙给他磕起了头。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些人该舍弃就要舍弃,哪怕本都尉心中不舍。” “王都尉,卑职大小也为您做了这么多事,您不能这么对卑职。” 宋德春抬起头,“如果卑职死了,您与山上的联系也断了。” “宋抚军,你这番话,倒是提醒了我。” 王洪洋绕了一圈,又坐了出去,“一群流匪,本都尉怎么可能与他们有什么联系。 倒是宋抚军,竟然背着本都尉,与这群乱匪厮搅在一起,佩将军奉皇命而来,你又送上厚礼。 到底你们之间,有着怎样的一种关系,而佩将军,真的是来剿灭流匪的吗?”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一同赏景 “王都尉,你这是要弃了我,然后把这一切都推到我的身上,连带着佩将军,都脱不了干系。” “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佩将军...” 王洪洋笑的很是女干诈,“说不定,会死在你的前头,哈哈哈......” “也许,死在前头的另有其人也说不准呢。” …… “公子,湖中这些人就这么放任不管吗?” 经过了刚才的一番打斗,对于佩玖兰一行人来说,夜景游湖现在才算正式开始。 “管它做什么?” 正在与佩亦城小声说着什么的萧文,听到冬暖的话,朝她们这边看过来, “小冬子要亲自下去捞的话,本少爷就准了。” “噫…” 冬暖嫌弃的撇撇嘴,“奴婢才不要下去,好恶心。” “可是文少爷,” 春朝接着道,“如果就这么放任他们在这湖中,等到了明日,百姓们看见了,会不会引起恐慌?” 普通老百姓看见一具尸首就会吓得惊慌失措,更何况这湖中显然不止一具。 “有什么慌的,这里头的人不是还没死绝吗。” 萧文抬手随意了几处,“看见没,还挣扎呢,不过……” “什么?” “你们佩少爷不是让你相好的去‘请’人来收拾了嘛。” “李尚荣才不是奴婢的相好。”春朝急忙否认。 “本少爷没说是李尚荣啊,” 萧文挑挑眉,似笑非笑,“小春子,你不乖哦,干嘛这么急着往自己身上扯,你们果真有……” “我们什么也没有!” “少将军,属下把人带来了,没事的话,能不能先告退。” 李尚荣忽的出现在画舫之上,只是脸色有些差,直接把王洪洋与宋德春扔在上头。 “可以,你脸色不好,先回去休息吧。” “属下告退。”李尚荣抱抱拳,转身离去,就像他来时那般突兀。 “这小李子怎么了?”冬暖看着李尚荣离去的背景,有些狐疑。 “我不知道啊。” 从常青出现后,夏夜的大部分心思都在他的身上,没怎么注意。 “你跟去看看。”佩玖兰注意到春朝跟随着李尚荣身影的视线,开口道。 “公子?” “你刚才说的话,人家听到了。” 李尚荣什么时候出现,依春朝的身手,她不会知道,但是佩玖兰与她的哥哥们却是清楚的很。 “听到就听到,奴婢说的是事实。”春朝出声反驳,只是声音很小。 “小李子对你是用心的。” 佩玖兰的声音很轻,“刚才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你难保不会受伤……” “公子…奴婢…” “附耳过来。” “公子,那奴婢就先回去了。” 佩玖兰不知在春朝耳边说了些什么,只是一瞬间,她的脸色就变了,然后也来不及与其他人说话,慌忙离开了。 “公子与她说了什么?” 看着春朝急忙离去,剩下几人都十分好奇。 “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去再说,”佩玖兰看向船板上跪着的两人,“眼下还有正经事。” 正当王洪洋自鸣得意得在府中与宋德春谈吐着自己的阴谋之时,忽然出现的人让他有些意外,随后他就被点穴带走了。 直到刚刚这一刻,被解了穴道,看到眼前的人与周围的场景之后,双眸顿时写满了恐惧。 画舫没事,佩将军没事,上头所有的人都没事,看样子甚至连伤也不曾有,那么他派出来的人呢? 该不会湖面上飘着的那些就是吧?此时水中还有着一些半挣扎的人,让他不得不信。 “王都尉,你觉得这湖中景色如何?” 佩亦城坐在王洪洋的正前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神情,“如此好的夜景,王都尉却因为军务繁忙不能前来。 对于朝廷能有像王都尉这样的栋梁之才,本将军甚感欣慰。 所以特地让人前去,请王都尉过来一同欣赏,希望没有打扰到王都尉处理正事。” 听到佩亦城的话,王洪洋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收敛了心神,陪着笑脸, “少将军说哪里的话,您的事对于下官来说,就是最紧要的正事。” “宋抚军,你为何会在王都尉府中?” 佩亦城话题忽然转变,目光落在同时被解了穴道,却依然跪在地上的宋德春。 “回少将军,卑职是被王都尉派人带回府中的。” “哦?” “是这样的少将军,” 王都尉连忙解释道,“下官处理公务之时,发现有些事情是由宋抚军经手的。 为了避免出现错漏,所以才擅自让人把他从白河处带回询问。 这件事是下官处理不当,没有先一步请示少将军,还请少将军恕罪。” “原来是这样,”佩亦城微微颔首,“既然王都尉是为了公务,本将军哪有责怪之理。 倒是王都尉,做事如此细心,本将军回京后,定会向皇上如实禀报你的政绩。” “多谢少将军,”王洪洋立即跪下,“这一切都是下官分内之事,不敢烦扰圣上。” “王都尉请起,你也不必过于谦虚,本将军既然叫你来赏景,就不必再多谈政务。” 佩亦城转而把视线移向湖中,“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本将军,这湖中有如此多的鱼?” “下官,下官……” “不瞒王都尉,本将军还是很喜欢钓鱼的,尤其是这种,能让本将军舒展筋骨。” “下官该死!” 王洪洋又一次跪在地上,“下官保护不力,竟让这作乱流匪先一步刺杀少将军,实在是失误。” “流匪?” 佩亦城冷冷的目光扫向他,“王都尉怎么知道他们是流匪?而他们为何又要刺杀本将军?” “想必,想必……” “想必什么?” “想必流匪知道了少将军的身份,所以才……” “他们怎么会知道本将军的身份?本将军在到达江南以后,除了王都尉你的人,并无其他人知晓。 况且……” 佩亦城的目光越发凌厉,一步步紧逼着王洪洋, “匪不与官斗,就算他们知道了本将军的身份,难道不应该躲远一点? 为何会主动刺杀,就这么不怕死?” 第二百八十三章 山匪与流匪 “肯定是……” “是什么?” 王洪洋着急的在心中想着措辞,黑衣人刺杀佩亦城的事情他无法狡辩。 既然少将军没有出事,那么,他如果不能好好的解释清楚,恐怕下一个有事的就是他。 “是……” 王洪洋低垂着头,眼睛像老鼠一般,骨碌碌的四下打转,想着办法。 忽然,他的视线瞥到了一旁跪着的宋德春,顿时有了主意。 “少将军,下官认为,这些流匪能借此机会刺杀您,肯定是知道了您的身份,也知道了您此次南下的目的,所以才不得不对您出手。” “那他们又是如何知道本将军此次南下的目的?” “自然是有人通知。” 王洪洋视线若有似无的朝着宋德春看去,后者因为一直低着头,并无察觉。 “你是说我们这里有流匪的人?” 佩亦城抬手摸着下巴,似在思考王洪洋话中的真实性,而他频频朝宋德春看去的那种眼神,更是故意告诉少将军,这人是谁。 “想必是如此,不然他们不敢这么嚣张。” 王洪洋肯定道,“下官虽说职位不高,但是一直尽心尽力为朝廷做事。 在下官的管辖范围中,自认为他们还没有这个胆子敢下山刺杀朝廷命官,除非是迫不得已。” “王都尉,你这意思,是说卑职就是这通风报信之人?”宋德春这才抬起头,对着王洪洋。 虽然他一直低着头,但是耳朵并不聋,王洪洋话中意思很明确,就是把这黑锅甩给他,想让佩将军治他的罪。 他与流匪有联系不假,但是听从谁的吩咐,这两人之间跟明镜似的。 原本在他府中之时,王洪洋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确,那就是弃了他,然后残害佩将军,还把他与流匪联系在一起。 现在既然佩将军没死,他也没死,那么有些话,就不是王洪洋一人说的算了。 “本都尉只是提出事情可能会出现的假设性原因,而宋抚军这么急着往自己身上揽,莫不是…” 王洪洋看着他,话中似有提醒意味,“你真与那伙流匪有什么关联?” “卑职与他们有没有关联,王都尉难道不清楚吗?” “宋德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洪洋气急败坏的骂道,“你食君之禄,不知担君之忧,暗中与山上流匪勾搭成女干。 不仅残害穷苦的老百姓,在少将军奉皇命而来剿灭匪寇的同时,竟然暗中通风报信,联合他们来刺杀少将军。 你这么做,如何能对的起皇上,如何能对的起少将军,又如何能对的我们的百姓与你家中白发苍苍的娘亲? 你真是太让本都尉失望了。” “王都尉的口才真是让卑职望而却步,但是事实究竟如何,卑职想,少将军自会分辨。” 宋德春对着上座的佩亦城连磕三个头,这才道, “少将军,卑职自知有罪,不敢隐瞒,您有什么问题,卑职都会回答,绝不欺瞒。” “宋德春,本都尉劝你想清楚再回答。” 如果说刚才他话里话外还带着些提醒的意味,那么这句,无疑带着一丝丝威胁,“诬赖朝廷命官的罪,你可担不起。” “王都尉,你这话似乎说的有些偏差。” 佩玖兰本是静静的坐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却突然开了口。 “九公子此言,可是有了什么见解?” 佩亦城听到她开口,唇角轻勾,而王洪洋与宋德春也一齐朝她看去。 “见解谈不上,”佩玖兰淡淡笑了笑,“倒是有一点自己的看法,不知是否方便言谈?” “九公子见多识广,本将军洗耳恭听。” “王都尉,”佩玖兰看着他,轻声道,“本公子可否将刚才你说宋抚军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呢?” “不知这位公子是何意思?” 王洪洋对他客气的抱抱拳,今早年轻人替自己说话的事情他还记得,而他看着也不像那种找事的人。 “宋抚军也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而王都尉就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连忙往自己身上扯,莫不是这里头,也有你的事?” “公子,话不可乱说,”王洪洋的脸色当下就黑了, “下官刚才也是因为宋抚军的作为,一时有些气急罢了。” “你这话也有些道理。”佩玖兰点点头,似乎是赞同了。 “本公子可否请教都尉几个问题?” 王洪洋本不想回答,奈何一边坐着的佩将军似乎对这位九公子十分信任,话中甚至还带着几分尊敬,让他不得不听从。 “这位公子请说。” “本公子刚才听王都尉话中的意思是,这里虽然有流匪,但是在你的努力下,不敢下山骚扰百姓。 这次敢集体对佩将军下杀手,乃是得到了消息,知道佩将军奉命来剿灭他们,因此有种破釜沉舟的意思,对吗?” “公子睿智,下官的确是这样认为的。” 原本害怕这年轻公子说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话,但是当他说出口时,却是对自己有力的,王洪洋急忙配合他的话回答。 “如果本公子没有弄错的话,王都尉是一名武将吧?” “是。” 正因为王洪洋是江南府的一名官职还算不低的武将,所以,上头才下旨让他带领手下的人,配合佩将军剿匪。 “当这个都尉有多久了?” “十多年了。” “那时间还真是不短了,”佩玖兰感慨道,“想必王都尉对于自己分内之事也都很了解了。” “这是自然。” “既然当了这么多年武将,又对分内之事了如指掌,那么本公子倒想问问王都尉,” 佩玖兰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几分,“为何到现在都分不清流匪与山匪?!” “什么?” 王洪洋被他这一番话说的有些蒙圈,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王都尉该不会是到现在为止,都分不清山匪与流匪之间的差别吧?” “请恕下官不明白公子此话何意。”王洪洋忽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明白不要紧,长夜漫漫,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足,可以一件件的说清楚。” 第二百八十四章 求将军饶命啊 “佩将军,在下有一事想请您帮忙判定一下,不知是否……” “九公子但说无妨。” “多谢。” 佩玖兰对佩亦城客气的抱抱拳,“在下虽没有王都尉这般幸运,可以为朝廷效力,但也算行走江湖有些日子。 据我所知,山匪乃是占山为王的土匪,除了打劫过往山路的客商和镖车,偶尔还有一些行人之外,平时下山的次数并不算多。 而流匪,则是一伙流窜犯案的土匪,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具体的窝,逃到哪里算哪里,劫到哪家算哪家。 佩将军,我说的可正确?” 佩亦城赞赏的点点头,对着佩玖兰道,“九公子见多识广,聪明过人,你说的很正确。 江湖中除了你说的山匪,流匪类,还有林匪,水匪等,都是土匪的一种,但是却又各自并不相同。 林匪是专程在树林等地劫货杀人,而水匪则是在江河湖海之上,打劫过往船只。” “不愧是佩将军,对此了如指掌。” 佩玖兰这才把目光又转到王洪洋身上,“可是我瞧着咱们这位王都尉,似乎并不清楚。” “这位公子,说话可要有根据,”王洪洋硬着底气道, “下官为了朝廷兢兢业业,日夜操劳奔波,可公子似乎在指责下官分不清作乱的匪寇吗?” “王都尉,这话都是你说的,本公子可并未说过。” “下官何时说过这样的话,这件事情又与我们今晚之事有什么关系?” “王都尉不要着急啊。”佩玖兰似笑非笑的语气让王洪洋心中充满着不安的情绪。 “本公子记得,王都尉刚才说在自己管辖范围内,这群流匪并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下山,对吗?” “那是自然,都是因为这个吃里扒外得东西,” 王洪洋抬手指着地上跪着的宋德春,怒气冲冲道,“如果不是他暗中勾结,通风……” “王都尉,”佩玖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有些话说一遍就行了,没必要一再的重复。” “公子不让下官说宋德春,莫不是你也与他有什么关系,所以才想要包庇他?” 王洪洋话锋一转,竟然把佩玖兰也与此事牵连在一起。 “本少爷原来倒不曾知道,王都尉原是属狗的,逮谁咬谁。”萧文不耐的摇摇折扇,看见眼前的王洪洋,就恨不得给他一脚。 “下官一生清清白白,这二位公子似乎对下官有什么误会,还请佩将军明察。” “王都尉,不要着急,”佩亦城对他挥挥手,“还是好好听九公子所言,事情总要理清楚才能分辨其真假。” “既然这群流匪忌惮王都尉的威严,不敢下山,那么又何谈他们为流匪,而不是山匪呢? 同样的,王都尉的威严既然能够震慑他们,那为什么还要上报朝廷,请求朝廷派人前来剿匪? 王都尉……” 佩玖兰不知何时,已经起身,走到了王洪洋的面前,“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做这种前后矛盾的事。” “下官,下官……” “接下来,我们说说都尉的下属,宋德春宋抚军吧。” 宋德春跪在地上,感受着上方的压迫,硬是连头也不敢抬。 “他是你最得力的手下,一切办事都听从你的指挥,在你的地盘上,你不允许的事,他敢吗?” “谢公子明察。” 宋德春慌忙对着佩玖兰叩了个头,“属下做事,完全是听从上头的吩咐,流匪一事,也是……” “宋德春!”王洪洋朝着他大喊,“你忘了你那家中老母了?” “王都尉不必拿家母要挟我。” 宋德春一副豁出去的模样,“我若是死了,你自是不会放过她,她也活不了。 我若戴罪立功,不说我的贱命能否保住,但是,祸不及家人,我想,佩将军一定会妥善安置属下年迈的母亲。” “聪明的抉择。” 佩玖兰站在他的头顶上方,手中不知从哪儿也弄来一把折扇,随手拍了拍宋德春的肩, “就凭你这句话,本公子就能保你母亲平安。” “多谢公子。” 在一天之内,经历了生生死死来回的变数,宋德春这句话,终于是发自肺腑的。 “王都尉,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来说一说这湖中景致了?” “你还想说什么?” 王洪洋半靠在廊柱之上,有气无力的抬眼望着眼前的人,“这件事与下官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 佩玖兰朝着湖中随手执出一枚铜钱,铜钱在空中划了个弧度,砸了下去,湖中随即发出“啊……”的响声。 “可是飞鹰门的首领似乎不是这么对本公子说的。” “他,对你说了什么?”王洪洋忽然紧张起来。 “该说的自然都说了。” 佩玖兰睨了他一眼,“比如是谁叫他们过来刺杀佩将军,刺杀目的又是什么。” “不,不可能。”王洪洋顺着廊柱瘫在了地上。 “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王都尉不清楚吗?” 佩玖兰朝着常青使了个眼色,他立即上前,抓着王洪洋的肩膀,直接把他撂在了画舫边缘。 王洪洋就这么趴在上头,似乎一伸手就可以够得到湖面中的黑衣人。 “王都尉,你瞧瞧他们现在的模样,本公子还有骗你的必要吗?” “王洪洋!” 佩亦城狠狠的拍了下桌子,连上头的茶具都跟着震动起来,“本将军实在是没能想到,这些人竟然是你派来的。 你身为这里的都尉,不知为百姓谋福利,为朝廷办实事。 竟然知法犯法,与流匪同谋,不仅谎报实情,还派人意图刺杀本将军,着实可恶至极。” “佩,佩将军,” 王洪洋连滚带爬的从画舫边缘来到佩亦城的脚下,拼命磕着头, “下官也是一时被迷了心窍,做下此等糊涂事,还请佩将军能够网开一面,饶下官一条小……” 扑通…… 湖中忽然传出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而正跪在地上求饶的王洪洋却忽然没了脑袋。 因为事发突然,他的整个身子由于惯性,还呈现着跪地求饶的姿势,丝毫未变。 第二百八十五章 理由 “什么人?”佩亦城蹙着眉沉声喝道。 佩玖兰身后侧的常青立即拔出腰中的佩剑,一副护主的姿态,双眸如鹰一般注视着画舫的四周。 “哎呀,看来我们的重要证人被灭口了呢。” 萧文晃着手中的折扇,自在叨叨的模样,一点也不在意眼前这具已被活生生割下头颅的男尸。 明明上一刻他还是一个鲜活的人,还在拼命的跪地求饶。 “公子,要不要追?”常青视线锁在黑暗中的某一点,意有所指。 “不必。” 佩玖兰摆摆手,似乎与萧文一样,对王洪洋突然的毙命,不怎么放在心上。 “好大的胆子,敢当着本将军的面杀人,简直是不把本将军放在眼里。” 可佩亦城却不同,他十分愤怒,一掌击碎了面前的案几。 对着因为王洪洋忽然被杀的惨状,已经惊的瘫在地上,不敢置信的宋德春道, “宋抚军,对于王都尉的下场,你觉得怎么样?”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宋德春这时是真的庆幸自己早王洪洋一步认清自己的罪孽,这才有脸说出此等话。 “宋德春,你这是五十步笑百步,” 萧文抬手敲敲画舫边的廊柱,在这漆黑的夜晚,廊柱响起的叩叩声显得格外清晰。 “在今天之前,你与王洪洋,也并没有什么分别。” “卑职知道自己之前跟着王都尉为非作歹,做下不少恶事,罪孽深重。 可卑职希望由将军代表朝廷判决卑职,而不是王都尉的……这样的死法。” “看来,宋抚军果真是洗心革面了。” 佩亦城满意的点点头,“歹人如此猖狂,本将军自不会手软,但是有些线索,还需要你提供。” “卑职不敢欺瞒佩将军,卑职虽然跟随王都尉不少时日。 但是您要问卑职,刚才王都尉的死,是谁做的,老实讲,卑职并不清楚。” “宋抚军这话可就稀罕了,如果你连这都不知道,如何能让佩将军对你网开一面?” “这位少爷,卑职所言句句属实,”宋德春看着萧文解释道, “一直以来,卑职跟着王都尉,都是他说什么,卑职干什么,只要他不说,我也不能问。 卑职只知道,王都尉上峰还有人,是朝廷中的,具体是谁,他之前并未说过。 但是,卑职也并不是全无用处的,将军此次而来,是为了流匪一事,而这流匪,一直以来,的确是卑职去接触的。 这在刚才王都尉在场时,卑职就说过,只是不曾说的完全。 如果将军不嫌卑职耽误功夫,卑职愿意原原本本的把整件事情的经过讲清楚。” “那本将军姑且就听一听,你们与这流匪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往来。” 夜晚,月色撩人,月光如白银一般洒落在青石板上,可是偏偏有人来不及欣赏。 春朝从画舫出来,便急匆匆的朝着李尚荣离开的方向赶。 可也不知是因为清楚有人跟着他,还是说原本他的速度就不慢,春朝跟了一路,直到他们住的地方,都不曾看到他的身影。 “该不会是气跑了吧?”春朝暗自嘀咕。 想到公子对自己说的话,心里越发有些焦急,这里不小,自己又没有李尚荣功夫高,更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如果贸然前去寻找,不仅可能白白浪费时间,万一公子那边还有事情找她,岂不是要耽搁了。 就这么挣扎着,不知不觉走到后花园的一处亭子里,随意坐在廊下,春朝的内心满是郁闷。 “我也没说什么,怎么就气跑了,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啊。” “没什么关系你追过来做什么?”亭子上方忽然传来李尚荣的声音,吓了春朝一跳。 抬起眸,正好对着他的视线,春朝立马侧过脸,“谁说我,我来追你的?” “不是追我,你一人在这里…做什么,不用伺候九公子吗?” “公子,公子还有事情,让我先回来。” “是吗?” 李尚荣从亭子上翻身下来,站到春朝的面前,“你,确定不是来找我的?” “我……” “想来又是我误会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李尚荣转过身,抬起脚步,就要离开。 “等,等等。” “还有什么事?”李尚荣顿在原地,却没有回头。 春朝一手拽着他的袖子,迟疑道,“让我看看你的胳膊。” “胳膊?” “公子说,你的胳膊受伤了。”春朝说着,伸手就要撩开他的袖子。 “不关你的事。” 李尚荣甩开她的手,声音有些淡漠,“我们并没有什么关系,我受不受伤,都与你并不相干。” “怎么会与我没关?”春朝急切道,“你是因为救我才受的伤。” “我懂了。” 李尚荣这才转过身子,看向满脸焦急的她,“你是因为我刚才救你受伤,心中有愧,所以才追过来的,是吗?” “我不……” “救你是我自愿的,虽然我李尚荣是一个奴才,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尊严。” 李尚荣有些自嘲的牵了牵唇角,“如果你只是因为这样而感到愧疚,完全没有必要。” “我,不是…” 眼看着他又要离开,春朝急忙大喊,“我是因为关心你!” “你说什么?”李尚荣急忙上前,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语带惊喜。 “我……”春朝顿时羞的满脸通红,“我不要说了。” “所以说,你也是在意我的,你并不是因为愧疚,是吗?”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春朝语气忽然放缓,显得很认真, “我们在宫中并没有什么交流,也不像夏夜与常青一般,常常见面,说的话似乎也能数的清次数,除了……” “除了什么?”李尚荣直视着她,不放过春朝脸上的任何表情。 “除了昨晚我们一起赏月。” “你认为我说喜欢你,是骗你的?” “因为我根本想不到什么你喜欢我的理由,明明我们就没怎么…” “…接触。”被李尚荣猛的拉进怀中的春朝,有一刻的眩晕。 第二百八十六章 在宫中的时候 “你觉得喜欢一个人还要理由?”李尚荣反问。 “那肯定是要的。” 被搂在怀里的春朝,脸都快红透了,说话也有些闷闷的,“总不可能平白无故的,你就会喜欢上谁。” “如果你要这么说的话…” 李尚荣顿了顿,“我想,在宫中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 “宫中?” 春朝推开李尚荣,有些惊讶,“你在开玩笑吗?” “怎么可能,我可是很认真的。” 好不容易春朝现在接受他,李尚荣哪里还敢开玩笑,“记得在宫中的时候,我们每次都是怎么见面的吗?” “宫中怎么见面的?” 春朝拧着秀眉想了好半天才道,“除了你每次跟随主子去重华宫,或者我跟着公子去临华宫。 两个主子在说话的时候,我们都在外头等,好像偶尔会说话。” “大部分时候,我们是不是会一起欣赏夜景?” “有吗?” “当然!夜景下的你,很好看。” “胡说什么呢。” 春朝害羞的推他,“你平时都这般骗人的吗?” “没有,我都不骗人。”李尚荣拍着胸口保证。 “那你之前还是个太监呢。” “那不是特殊情况啊,我要贴身伺候主子,这是宫中的规矩,只是,主子有你们不知道的一面罢了。” “所以……你是因为这样,才喜欢我的?” “如果你要一个喜欢你的理由,那么这个就算是喜欢你的开始吧。”李尚荣认真的看着她,话中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 “我都不知道。”春朝有些不好意思。 “那时候肯定不能让你知道,”李尚荣抬手点了下她的额头,“知道了你还不说我是变态啊。”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春朝把李尚荣的胳膊拿下来,忽然想到什么一样,伸手就去撩他的袖子。 “你做什么?” “别乱动,” 春朝拽着他要抽回的手,严肃道,“你不是受伤了吗,我帮你包扎一下。” 可是,来来回回,李尚荣的两个胳膊春朝都看遍了,却没有找到一个伤口,连些微的破皮都没有。 “你的伤呢?” “嗯……” 李尚荣把视线偷偷移到一旁,这一晚上,头一次不敢看春朝。 “所以……”春朝看着李尚荣,似笑非笑,“你是想告诉我说,你根本就没有受伤,对吗?” “我,我压根就没说我受伤,是你说九公子告诉你我受伤的。” 李尚荣赶紧把话题移向佩玖兰,毕竟春朝对她们家公子很尊敬,是不会怪她骗自己的。 “你还敢怪到我们公子头上?” 原本对着李尚荣充满娇羞模样的春朝,一听到他这么说,顿时化身女侠,脾气就上来了, “公子是为了我好,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反驳,不反驳不就是默认了吗。 自己做错了,还敢说我们公子坏话,欠打吗?” “我没有说她坏话,我哪里敢啊。” 李尚荣委屈的要命,他哪里敢说九公子坏话,先不说眼前的春朝,单是主子,就能让他死的很难看。 第二百八十七章 讨论 “朝~夜景下的你,真好看。” “讨厌,你是不是对每个姑娘都这么说。” “怎么会,朝~你摸摸我的心,这里只有你……” “你们两个,在干嘛?” 春朝与李尚荣分别后,才刚回到房间,就看到夏夜与冬暖两人,站在房间内,学着李尚荣在凉亭与自己说话的模样。 夏夜一手搂着冬暖,一手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两人一副陶醉的表情,简直让她又羞又气。 “朝~你脸都红了,是害羞吗?” “讨厌,你搂的太紧,人家会热的。” “够了啊你们。” 春朝立刻上前把两人分开,脸熟的跟虾子一般,“我们哪有这么讲,你们别乱言啊。” “夏夜,春朝害羞了呢。”冬暖与夏夜对视一眼,坏笑道。 “可不,明明我们看的清清楚楚,他们两个在小亭子里,你侬我侬的,真是羡煞旁人咯。” “你们这两个死丫头,少在这里胡说了。” 春朝抬手扶额,很是无奈,“这么早回来,公子的事情都办完了吗?” “这么晚了,还早啊?” 冬暖夸张的朝窗外看去,“月明星稀的,你怕是与小李子谈的太投缘,忘记了时辰。” “已经这么晚了?” 春朝讶异,赶紧转身,准备去佩玖兰的房间伺候,刚一出门,就碰到正打算进门的秋寒。 “你去哪儿?”秋寒抬眸看她,浅笑道,“这么快就与李公公谈完心了?” “你也学这两个死丫头取笑我。”春朝谷欠哭无泪。 秋寒朝她身后看去,夏夜与冬暖还搂在一起朝她挤眉弄眼呢。 “哪里敢嘛,”秋寒恢复正经神情,“要去公子那里吗?” “嗯,刚才忽然离开,现在去看看还有什么要伺候的。” “不用了。” 秋寒拉着她的手,两人一起走进房间,“公子说今晚她自己待着就好,我们不必去伺候,你也不用再往她那里跑了。 再说,如果真有什么事,她们两个哪还这么有闲情逸致,在你房间逗趣。” “人家哪里逗趣了,是不是啊朝~” “你说的好有道理,尚荣,你可真聪明。” “你们别闹了好不好……”春朝往前走两步,吓得两人赶紧跳开,怕被她袭击。 “干嘛,你们也知道这样会被打的?”注意到她俩的动作,春朝噗嗤笑出了声。 “对。” 两人一起在她跟前坐下,“怕我们联手,内功震伤你。” “你们别闹了,说正经的。” 秋寒跟着与她们坐到一起,“公子说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 “怎么这么赶?” 春朝有些吃惊,连忙问道,“我们来这里,算上明天,也不过三日,是不是有点太急了?” “是啊,这一路上,有些事情我们还耽搁了好几日,怎么真遇到正事,反而这么快。” 夏夜与冬暖听公子说没事,留秋寒一人伺候,就到春朝房间等她,倒不知公子竟还安排了行程。 “事情原本就需要解决,路上遇到事情自然也要处理,有时候,过程往往比结果复杂。” 秋寒看着她们几人,“虽说我们原本就是跟着公子,与少爷来到这江南之处,处理流匪一事。 但是今晚发生的事情,你们也看的清楚,这一切都是有人幕后策划指使的。 虽然王都尉已经被害,无法指证幕后之人,不过那个宋德春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流匪一直都是他在接触,少爷决定明天派人与他一同上山,把这件事解决掉。” “派人去?我们不去了吗?”冬暖摩拳擦掌,她还打算明日跟着一同去剿匪呢。 “你去做什么?” 夏夜戳戳她的额头,“笨,他们的‘匪首’王洪洋都被人杀了,剩下的一群,还需要我们亲自出马吗?” “就你聪明。”冬暖朝她不满的努努嘴,叹口气道, “本就冲着剿匪一事来的,谁知道最后,连匪也没见着,难免觉得有些遗憾嘛。” “你是有多无聊。” “对啊,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无聊,哪像你们,个个成双入对的。” “难不成,我们冬暖也想男人了?”秋寒看着她,笑容饱含深意。 “我才没有,”冬暖连连摆手,“有男人多麻烦,一点都不自由。” “你这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啊。”夏夜取笑她。 “我本来也不爱吃葡萄。” 冬暖说完,眼珠子一转,一副鬼精灵的模样,趴在圆桌上,朝着几人勾勾手, “公子这么急着赶路,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啊?” “那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呢?”几人一起看向她。 像是怕被人听见,冬暖左右环顾了一下,这才神秘兮兮道,“会不会是为了主子?” “你想说什么?” “你们想啊,自从今早发现主子不见了,公子表现的是不是很怪异?” “怪异你个头啊,”夏夜一巴掌拍在她的脑袋上,“怎么能这么说公子。” “喂,好痛。” 冬暖皱起秀眉,抬手揉着脑袋,“用这么大的力气,会把我打傻的。” “傻了才好,不用这么胡说八道。” “我觉得冬暖说的有道理。”春朝听完她的话,沉思了一会儿,这才说道, “今早事发突然,有件事,我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什么事?”看她这副严肃的神情,几人同时感到一丝紧张。 “昨晚主子请公子去房间一聚,后来公子回来后,表情似乎就有些不对,只是当时我没有察觉。 直到今早主子忽然不见,而李尚荣又找我谈话,加上后来……” 春朝没有说完,不过当时几人都在场,所以自是明白。 “我就说嘛,公子肯定对主子还有感情!” 冬暖拍了拍桌子,语带坚定,“瞧主子一路上对公子的态度,我都被打动了。” “你被打动有个屁用。” “不是,我的意思是,连我都被打动了,何况是对主子有这么多年感情的公子。” “但是之前公子也很受伤,如果轻易就改变自己的心意,也不会带着我们离宫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同样的早起 “那我们要怎么样啊?” 夏夜的表情充满了担忧,“我不想看着公子不开心,你们也是一样的吧。” “公子的事情,一向不让旁人干预,何况这件事。”对于佩玖兰的脾性,几人知之甚深。 “好了,这件事先到此为止。” 秋寒制止了这个话题,“我们暂且还是不要过问这件事,我想公子自己一定会有主意,时候不早了,都各自回房休息吧。” “我不回,我要跟春朝聊一聊‘李公公’。”冬暖拉着春朝的一只胳膊。 “我也不回,我也想像春朝探讨一下,怎么在夜空下好看的赏景。” 夏夜扯着她的另一只胳膊,谁让常青过于木讷,一点也没有李尚荣懂趣味,她这是准备虚心求教。 “你们昨晚已经在这里挤了一夜了。” “昨晚是昨晚,今晚是今晚,昨晚你吃了饭,今晚还要不要再吃?” “就是。” “......” “秋寒也一起啊。”两人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得意的朝秋寒招手。 “我今晚就算了,怕被你们挤死。”秋寒摆摆手,抬脚打算离开。 “对了,秋寒......”在秋寒走到门口的时候,春朝忽然叫住她。 “怎么了?” “明天少爷派谁跟着宋德春上山平那群流匪啊?” 噗...... 秋寒倏地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春朝显得很是迷茫。 “是文少爷的黑寡门。” 第二日一早,当秋寒前去佩玖兰房间伺候的时候,果不其然,她已经穿戴完毕,与之前一样,只是这次坐在窗边。 “看来奴婢是懒惰了,竟是没有公子起的早。”秋寒端着铜盆朝佩玖兰走过去,上头还搭着一块帕子。 “是我起早了。” 佩玖兰唇角动了动,牵起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抬手接过秋寒递过来的帕子,简单擦拭了一下。 “要奴婢找文少爷给您开个方子吗?”秋寒有些担心道,“您看起来气色不太好。” “不用劳烦文哥哥,本公子没事。” 萧文一早还要去一趟黑寡门,交代一些上山事宜,佩玖兰并不想让他们担心,她只不过是又一晚上没有睡好罢了。 “可是您......” “夏夜起了吗?” 佩玖兰继续看向窗外,此时,树梢上刚巧落下一片翠绿的叶子,在空中打着旋,缓缓落在了地上。 不知为何,她选的房间,门口总要有一棵树,不管是枯枝朽木,还是郁郁葱葱。 在它们的身上,似乎总能看到观澜殿门口那棵白梅树的身影,尽管它此时因为那场大火,怕是早就不复存在。 “好像还没有,昨晚她们睡的晚。” “又扎堆取笑我们春朝吗?” “哪里能啊,大家是为她感到高兴,可以找到一个这么好的人。” “是啊,能找到一个这么好的人,我也替她感到开心。” 一阵微风随着打开的窗户吹了进来,使佩玖兰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好像随时会消散在这风中。 “公子......” “去吧,等她醒了,告诉她,本公子饿了,想吃她做的绿荷。” 第二百八十九章 只是累了 据马车重新行驶在道路上之后,已经过了五六日。 只是这次与之前不同,上头少了个人,显得有些空旷,以至于到现在,都有人不怎么习惯。 直到萧文第三次用脚踢了佩亦城,他这才把头从兵书上抬起,看着对面的他,目光带着询问。 萧文递给他一个眼神,朝着佩玖兰的那个方向示意,佩亦城跟着看过去,然后摇了摇头。 ‘你怎么这么笨。’ 对着他做了个口型,萧文稳了稳情绪,嘴角自然的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然后对着里头的佩玖兰道, “玖儿,在马车里闷了这么久,累不累,要不要文哥哥带你出去骑骑马,放一下风?” “你渴不渴,要不要文哥哥给你倒杯茶,想来白水你也喝腻了。” “你饿不饿,要不要文哥哥给你剥个橘子吃?你不是很喜欢吃这种橘子的吗?” “文哥哥。” 对于萧文的连番轰炸,佩玖兰终于睁开眼睛,停止了假寐,“你要是无聊,不如出去转转,或者也躺下来休息一会。” “我不无聊啊。” 见佩玖兰终于愿意理他了,萧文显得很开心,倾身上前,把剥好的橘子递过去,“我是怕你无聊。” “我没事,” 佩玖兰半坐起身子,对着萧文,认真道,“真的,我只是有些累,所以想好好休息一下。” “玖儿,文哥哥知道你怀着宝宝比较辛苦,但是也要适当的活动一下,对你们都好。” 萧文干脆移了移自己的位置,直接挨着佩玖兰身旁坐下,“我是让你好好休息,但不是你这种休息方法啊。” “这种是哪种?” “就是你现在这种。” 萧文有些责怪道,“这些日子,你总是躺在这里,一句话也不说,也不怎么吃东西,这样不利于宝宝的成长。” “文哥哥,你不知道怀孕的人,胃口总是不太好吗,我也一样。” 佩玖兰的视线落在自己原本平坦的小腹上,只是现在,已经略微有些隆起。 还好她一直以来,穿的都是男装,加上自己过于纤瘦,所以到现在,肚子也并不明显,正常人根本看不出来。 “我记得你不是已经过了那段时间了吗?”佩亦城听着两人的对话,随口说道。 在莱芜镇的时候,佩玖兰的食谷欠不太好,可是之后,都还算正常,除了最近。 她好像真的又恢复到那个时候,甚至比当时吃的还要少。 “人的胃口会反复也是有的,你们不用担心。” 佩玖兰拿过面前案几上的杯子,喝着里头的果茶,却已是品尝不出里头的味道。 “还在为了云轩的事情?” “玖儿怎么会为了他啊,你少胡说。” 萧文瞪了佩亦城一眼,立即堵住了他的话茬,让他说不说,自己开口了,他又添乱,这人真是...... “是是是,我胡说。”接收到萧文的警告的视线,佩亦城只能闭了嘴。 “我们离开江南多久了?” “算上今天,有六天了吧,怎么了?” “六天…” 佩玖兰略微思腹了一下,看向萧文,“文哥哥,你派出去的人,是不是也该回来了?” “什么人?” “在画舫时……”佩玖兰提醒。 “画舫怎么了?”萧文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好像听不懂佩玖兰在说什么。 “文哥哥,你在挑战我的智商?” 佩玖兰半抬眼眸,带着一丝慵懒,“王洪洋为什么会被杀?” “坏事做多了呗。” “能在你与哥哥面前出手,而不被发现的,这么有能耐的人,请恕玖儿没有见识,至今不曾见过。” “那只能说明玖儿你江湖阅历少,”萧文朝她挑挑眉,“这种高手,满大街都是,实在是不足为奇。” “那文哥哥就去这‘满大街’拉来几个,给玖儿涨涨见识,如何?” 佩玖兰也对着他挑了挑眉,似有一分挑衅在里头。 “不必去别处,眼前不就有一个?” “好啊,改天我试试,看看你们能不能发现…… 哦,对了,到时候文哥哥也要记得打暗号,也好让你的人也跟上我,才好得知我的下落不是。” “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萧文哈哈大笑,也不与她逗了,“他们离得不近,恐怕还得过些时日。” “这么远跑过来杀王洪洋,看来他也的确有点用处。” “那自然如此,”佩亦城终于放下手中的书, “不然,我又何必装作什么都不知,而让他们得手,想在我面前杀人,也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萧文的眸光忽然落在佩亦城身上,里面饱含着对他的情意,“我有跟你说过,我也算是故意让他们杀了王洪洋吗?” “为什么?” “因为他们敢对你起心思,”萧文柔和的目光顿时变得冰冷,“如果不是为了大局,我会亲手宰了他。” “谢谢你这么替我着想。” 佩玖兰只是感到眼前一个人影闪过,接着,原本坐在自己旁边的萧文,却忽然出现在佩亦城身边。 这一瞬间,让她不得不感慨,能让自己看不清动作的,除了她的两个哥哥,怕是只有他了。 “不是替你着想,”萧文傲娇的抬眸, “是为了本少爷自己,你是我的,除了我,谁也没有资格碰你,哪怕是一根头发。” “就喜欢你这么霸道的样子。” 佩亦城搂着他的肩膀,情意绵绵,如果马车上不是还有一个佩玖兰,他们两个绝对会情不自禁的吻上去。 有些看不下去两人的亲亲我我,佩玖兰把视线转向马车一侧的窗外。 外面的天有些阴郁,并且也不暖和,才说离开江南没多久,这天就已经变了不少。 幸好马车内一直保持着适宜的温度,所以他们两个才允许窗子打开,好让外头的新鲜空气可以流动进来,也不至于这里头太过烦闷。 “站住!” 只是,往往安逸的时光总不会停留太久,马车外忽如其来的声音,让他们不得不暂时停下来。 “又是谁活的不耐烦了?”萧文气的撩开帘子。 第二百九十章 似曾旧相识 只见一男子从天而降,缓缓落到他们马车前方,正对着骑在马上的冬暖。 男子身材高挑,穿着一身黑色丝制锦袍,看锦袍的材质应该属于上品。 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仅仅用一根与衣服同样的黑色丝带,松松散散的固定在脑后。 还算俊逸的脸上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坏笑,给人一种风流不羁的感觉。 见惯了绝色男女的冬暖,对眼前忽而降落的美男子没有一点兴趣,甚至是皱起了眉头,高声呵斥道,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拦本姑娘的马。” “这位姑娘,切莫生气。” 男子一手拿着折扇,与另一只手放在一起,对着冬暖简单抱了抱拳道, “在下七玄。” “什么七玄八玄的,本姑娘不认识。” 对于一路上时不时的被刺杀或者偷袭,冬暖几乎已经习以为常,颇有些不耐, “你到底有什么事?” “在下照直说,会不会被打?” “……你如果不说,信不信我现在就打你?” “姑娘家家,这么粗鲁可不好。” 男子勾了勾唇,上下打量了一番冬暖,紧跟着道,“小心没人要。” “你这个混蛋,真是欠揍!”冬暖飞身下马,一掌朝着黑衣男子挥去。 “姑娘,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男子抬起手中与常人不同的黑色折扇,随手挡住冬暖的攻击,嘴上还带着几分嬉笑。 “去你的君子,本姑娘是女子。” 轻松就被男子躲避开,被取笑的冬暖越加生气,抬起另一只胳膊继续朝他挥去,“仗着有几分功夫,就可以随意欺负姑娘? 你这样的人如果不好好收拾一下,给你点教训,你当真以为自己可以随意欺辱小姑娘?” “这个姑娘可就误会了,”男子慌忙躲避着冬暖的攻击,抽空回答道,“在下只是会一些拳脚功夫防身而已,打不得架的。” “那更好了。” 冬暖趁男子说话,没有防备之际,抬起右脚,在地上划了半圈,朝着他的小腿就踹过去。 “姑娘,偷袭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男子的功夫果真与他说的那般,好像只会些拳脚防身,冬暖忽然的那一脚,几乎差半寸就要踹到他的身上。 还好他及时反应过来,往后跳了一步,原地转了半分,这才稳重自己的身形。 “冬暖,够了,停手。” 一直站在马车外的萧文,斜靠在车壁上,看了半天戏,这才出声制止。 “可是文少爷…” 才伸出半掌的冬暖,扭头看着车上的萧文,有些委屈道,“您都听见了,这人这么混蛋,就让奴婢好好教训教训他,省的他再祸害别人。” “防止一个人祸害其他人的唯一办法,就是杀了他,。” 萧文的眸光落在冬暖对面的男子身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然后对着冬暖道,“你会杀了他吗?” “这……” 毫无疑问的,冬暖的善良与平日里佩玖兰对她的教诲,使她很快就能分辨出现实。 这男子又不是刺客,虽说刚才嘴欠一点,可是仅仅因为这样,就让她平白的杀了他,这种事,自己还是做不来的。 于是,就算心中对男子有所不满,冬暖还是老老实实的收了手,退后几步,朝一直待在另一辆马车上的春朝几人走去。 “没事吧?” 春朝拉过她,坐在车辕的旁边,轻轻拍了拍她略染尘埃的袖子。 “还好。”冬暖有些蔫蔫的回答。 “你也别生气,看文少爷怎么收拾他。”夏夜拍了拍她的肩膀,也安慰道。 刚才若不是文少爷不让她动,她也要冲出去帮冬暖了,她本也是与冬暖一样性子,两人一直一起骑马在前头。 可这次从江南再出发,她却时不时的钻到马车内,与春朝嘀咕着什么,冬暖也不管她,一人时而乐的自在,直到刚才。 “小玄子,别来无恙啊。”萧文缓步走到黑衣男子面前,似笑非笑。 “怎么?他们认识?”马车上的冬暖惊讶的瞪大双眼,有些不敢置信,文少爷怎么会认识这种痞子。 “看样子的确如此,小冬暖,我看文少爷可能不能帮你报仇了。”夏夜遗憾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萧子墨,你还活着。” 七玄语气不佳,甚至带着一丝冷漠,与刚才同冬暖说话的样子截然相反,好像是两个人。 随意晃了晃手中的黑色折扇,与萧文手中的白色折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敢当,不敢当,没有你的话,我哪敢先去。” 不同于七玄的冷漠,萧文的语气很是自然,嘴角自他出现就挂着的笑也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消失。 “你在这里做什么?”七玄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小玄子,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萧文往前迈两步,离他更近了一点,挤眉弄眼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本少爷的事,”萧文手执扇子,朝着他们的马车指了指,“你拦的可是我的马车。” “早知道是你的车,你请本公子,本公子也不拦。” “怎么,后悔了?” “本公子走了,你留步吧。”七玄不想再搭理他,转身就要走。 “慢着。” “干什么?” 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白色折扇,七玄扬起了唇,“想打架吗?” “打什么架,君子动口不动手,”萧文用扇柄戳了戳他的胸口,“你刚刚说的。” “滚。” “说吧,拦本少爷的马车有何事?” “谁稀罕拦你的马车,自作多情。” “好,就当是本少爷自作多情了,”也不与他计较,萧文继续问, “那敢问玄公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在这里拦下他人的马车,意谷欠何为?” “我乐意。” “该不会是跟以前一样,想‘借段路’吧?” “是又怎么样?” 就算被萧文发现自己的目的,七玄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没你的事,赶紧走。” “看你这话说的,我们这样的关系,哪能把你独自一个人丢在路边,那我多过意不去。” “那依你这话……” 七玄一双黑眸直视着他,带着一种不为人知的思绪,“是要怎样?” 第二百九十一章 交手 “为了避免你再继续祸害他人,”萧文状似无意的扫了下四周,“本少爷决定,亲自载你一程。” “收起你的假好心吧,本公子不需要。” 明明刚才对着冬暖还死皮赖脸的人,对于萧文的邀请,竟是一点也不稀罕,甚至是拂了他的好意。 看着面前傲气的人,萧文忽然产生一种挫败感,“我怎么有种热脸去贴冷屁股的感觉。” “屁股是好屁股,”七玄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这才淡淡道,“脸是不是好脸,就不知道了。” “你这不要脸的功夫,比起我来,好像更加登峰造极啊。” “客气,都是你教的好。” “我们嘴上这么斗,也不是办法,还耽搁时间,毕竟我还需要赶路,不如老规矩......” 萧文抬手向上一抛,手中的白色折扇跟着朝着空中飞了出去,“扇子落地前论输赢。” “我凭什么要跟你打?”七玄讥讽道,“刚才你可是拒绝了。”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不可混为一谈。” “怎么,到现在你还记仇呢。”萧文对着不理会他,转身打算离去的七玄道,“还是说,你是怕打不过我?” “你哪里来的自信?” 七玄转过身,随手一挥,马上就到落地的白色折扇又重新被抛向空中,“输了可别哭。” “谁哭谁是孙子,”萧文笑的很是女干诈,“让你半招,先出手吧。” “要让就让三招,半招未免太过小气。” “三招?”萧文叫喊道,“想得美,我输了岂不是要叫你爷爷。” “你还真会哭不成?” 七玄脸上终于恢复了刚才痞痞的笑,“放心,今天你带了这么多人,我给你个面子,让你三招如何?” “你自己留着吧。”萧文的身形忽然瞬间移动,快的几乎让人看不清。 而另一个明明刚才连冬暖都要打不过的七玄,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转眼间也变得像一阵风,两人就这么在空中打斗起来。 “冬暖,这个七玄功夫好高啊!” 夏夜看的眼花缭乱,因为她压根就看不清楚远处两人的身形,更别说是招式了。 “这个痞子,竟然敢耍我。” 对于七玄的身手,冬暖更是意外,听到夏夜的话,想到刚才他的表现,不免又有些生气。 “他不对你出手,说明没有恶意。”秋寒不知何时从马车内钻了出来,坐在春朝的身后。 “这才是真正的高手过招,”春朝抽空朝佩玖兰她们那个马车看去,“这也只有少爷公子他们,才能看的清楚吧。” “谁说的,我也能看的见。” 李尚荣一路上神出鬼没的,这会儿不知又从哪儿钻出来,凑到春朝的面前,扬起头,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废话,不瞎的都能看见。”冬暖瞪了他一眼,“我们是说招式。” “那我也能看的到。” “就你能,那你说说,他们现在用的什么招式,太快了,我们看不清。”夏夜转过头对着李尚荣道。 “这......” 李尚荣忽然变得有些为难,不过只是一瞬间,就恢复了,“你可以问问你家常青啊,他肯定也能看的到。” “你果真说的是废话。” 常青说是受主子之命,贴身保护佩玖兰。 可他不是像李尚荣一样神出鬼没的看不见身影,就是与阿三一起,在前头驾着马车,与夏夜,几乎说不上几句话。 夏夜对着他翻了个白眼,继续看。 看不清两人打斗的样子,但是每当扇子快要落下来的时候,总有一股力量,把它重新抛向上方。 “玖儿,你认识这个人吗?” 佩亦城他们乘坐的马车,帘子被人从里头撩开了,他与佩玖兰可以清楚的看清打斗的两个人。 对于这个叫七玄的,以前他从没有听萧文讲过,看他的身手,也并不低于萧文。 而且刚才听他们两个的语气,似乎早就认识,甚至还有一段不为外人所知的故事。 这样的认知,让佩亦城很不开心,好看的眉头早已蹙起。 “怎么了哥哥,”佩玖兰轻笑,“你这样子好像是在吃醋啊。” “你自己看看,他们说话的样子,”佩亦城的语气带着一抹吃味,“有这样的一个人,萧子墨却从来没有跟我讲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和朋友,哥哥并不一定都要认识啊。” 佩玖兰并没有像佩亦城看的那般专注,拎起另一把泡茶的壶,倒了一杯,递给佩亦城, “并且,我听他们的话,更像是有过节吧,文哥哥不说,就证明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哪。” “我不喝。” 佩亦城也不接,视线跟着打斗的两人移动,“有过节?无关紧要?那萧子墨还邀请人家一道上路,人家不来,还能打起来? 你看看他们的招式,是在真的打吗?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哥哥,有没有人说,你吃醋的样子也挺可爱的。”佩玖兰把茶杯硬塞到他的手中, “来,喝杯茶,消消火,你别忘了,我可是身怀宝宝的人,拿不了重的东西呢。” “你这丫头,就会消遣哥哥。”佩亦城宠爱的摸摸她的头发,接过茶杯,轻抿一口,又放回案几上。 “放心,他们打不了太久的。” 佩玖兰的话音刚落,远处的两人果然停止了动作,慢了下来,随后便能看清身影。 萧文一抬手,扇子便稳稳的落回在他的手上,轻轻甩开,晃了两下,这才看向对面的七玄, “怎么样,还打不打?” “跟你打就是浪费时间。”七玄落在地面上,说话一如之前,毫不费力。 “那就跟你文少爷一起坐马车。” “我要是不坐呢?” “那我们只能再打一场了,不过......” “不过什么?” “怕是天黑都打不完。” 萧文看了看已经逐渐开始有些发暗的天色,笑道,“还是说,你想在这荒山野岭过一晚上。 对于七公子这样的人,要是让你在这里待一个晚上,你肯定宁愿坐上我的马车,对也不对?” “萧子墨,你这个小人。” 第二百九十二章 同行 “萧子墨,他是谁?” 从七玄上了马车之后,佩亦城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几乎可以说是黏在了他的身上,如果忽略眸中的犀利。 “哦,我没说过吗?” 似乎没有听出来佩亦城语气中的冷漠,萧文拍了拍七玄的肩膀,笑了笑,“这是我一个旧友。” 七玄有些嫌弃的打下萧文放在自己肩膀的手,淡淡道,“旧是旧了点,但是友不友可就难说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文没有生气,佩亦城却是不能容忍七玄对他的这个态度,阴冷道,“子墨好心载你一程,你就是这般感谢的?” “本公子可没有让他载我。” “你......” “斯辰,” 眼见佩亦城就要发火,萧文急忙扯着他的袖子,“他就是这样,没有恶意,你不必生气。” “对,”七玄附和道,“我不是冲着你,只是单纯的不想看萧子墨而已。” “这位七公子是吧,” 佩玖兰本是半躺在马车上,从七玄上来后,倒是侧靠在车壁边,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由地勾了勾唇, “心中没有恶意,说话却是不好听,莫非是我文哥哥之前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 “这位美人还真是聪明过人,”听到佩玖兰的话,七玄忽的笑了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化干戈为玉帛,暂时休战呢?” 从七玄的身手,与萧文对他的态度来说,他能看出自己的身份,佩玖兰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倒是他看自己的目光,似乎总是带着些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想抓却也抓不住。 “既然美人这么说,我理当遵从才是。”七玄朝佩亦城伸出一只手,嘴角扯起好看的弧度,“七玄。” “哥哥。” “佩亦城,”佩亦城也朝他伸出手,“我警告你,不要妄想打我妹妹的主意。” “放心,佩将军,本公子对于美人,向来只是欣赏,不会做什么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七玄脱口而出的称呼,让佩亦城有一瞬间的惊讶,这在他的脸上,可是很少会出现的表情。 “佩将军威名远播,不认识你不是太奇怪了吗?” “文哥哥,我似乎明白,你们为何会是旧友了,”佩玖兰递过去一杯茶,“你们性格很像。” “你这是在损人吗?” 七玄把茶杯往案几里头推了推,朝着佩玖兰的杯子指了指,“我不喝茶,我喝你那个。” “我这只是水,并没有什么味道。” “美人,骗人可不好,”七玄伸出食指,轻轻摸了摸鼻子,调笑道,“我闻到果香了。” “那你的鼻子还真好使。” 佩玖兰还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人,会喜欢这么清淡的口味,而不喝茶的。 “多谢,怎样,要请我喝一杯吗?” “你是文哥哥的朋友,又是客人,客人既然张开口,哪有小气的道理。” 佩玖兰重新倒了一杯果茶递过去,“只要七公子不嫌味道寡淡就好。” “既是美人喜欢的,哪怕是白水,我也乐在其中。” 第二百九十三章 好奇心 不得不说,自从车上多了一个人,原本较为静默的空间,忽地一下变得热闹起来。 看七玄被萧文邀请上马车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可转眼就变得自来熟,跟谁都说的热闹,当然,萧文还是除外。 特别是他的言语谈吐,很是不俗,连佩亦城偶尔都会对他露出欣赏的神情,这让他越发好奇两人之间的关系。 “七公子。” 听佩玖兰喊七玄那么客气,萧文在请他上马车时也曾这么叫过,佩亦城也不能失礼于人前。 “佩将军客气了,有什么事?” 正在与佩玖兰下棋的七玄,听到自己的名字,轻抬起眼眸,看向佩亦城,表示尊重,随后手也不空闲的落下一子。 “不知你这段路,打算借到哪里?” “七某这是遭人厌烦了吗?” 七玄笑笑,把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盒之内,轻靠在马车内壁之上,“如果不方便,前边那段路放我下来便好。” “不,七公子切莫误会,佩某并无此意。” 佩亦城睨了眼自己旁边因为七玄的暂时离开,而接过他这边棋局,重新跟佩玖兰对弈,不打算插话的萧文。 “佩某想问的是......” “我与萧子墨之间的关系?” 七玄唇角轻挑,露出一抹坏笑,接着倾过身子,在佩亦城耳边小声道,“那一时半会儿可就说不清了。” “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佩亦城破天荒的,也回他一个灿烂的笑。 “你们在说什么?”难得看到佩亦城对七玄露笑脸,萧文也觉得有些意外。 佩亦城递给他一个宠溺的眼神,“没什么,你玩你的。” “佩将军,所以说,你这样的人,就该多笑笑。” 七玄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晃着手中的黑折扇,缓缓道,“长得好看的人,不笑岂不是浪费。” “所以说,到底是怎样的?”佩亦城对于他的调侃,并不在意。 “这话你问萧子墨,不是更清楚。” “他既然不提,那便是不想,他不想的事情,我从不勉强。” “呵呵......” 七玄笑的别有一番深意,视线在两人身上打了个几个来回后,“你们的关系,好像很不错。” “比你想的要好。”佩亦城凝视着他,表情很认真。 “哦?” 七玄也与他对视,“你知道我想的什么?” “并不知。” “不知还敢这样说,着实有意思的很。” 七玄把扇子在手中来回颠了两下,再展开,便成了一把白色的,速度之快,实在令人咋舌。 “既然萧子墨不愿意讲,那我何必多此一举。” “因为我不想我们平白无故载着一个不清不楚的人。”佩亦城的眸中,多了些深意。 “不清不楚还敢带我这么多日,佩将军,你的胆子不小。” “子墨相信你,我相信他,仅此而已。” “那你何不继续保持着这份相信?” 七玄挑了挑眉,“还是说,你觉得有什么事情威胁到你,让你不得不了解清楚?” “你很聪明,除他以外,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之一。” “多谢你的夸奖,”七玄耸耸肩,对于这样的夸赞,他好像感到十分稀松平常,“我更好奇,你口中的他是谁。” “我们的关系还没有近到那个地步。” “佩将军,你说话总是这么直接吗?” “那要看对什么人。”萧文适时的插话进来,语带喜悦。 随意扫一眼棋盘,会发现,他与佩玖兰的对弈刚巧结束,输的人,竟然是佩玖兰,这可真是并不多见。 “对着你能笑出来的人,还真是并不多见。” “我们彼此彼此。” “文哥哥,老实讲,我也很好奇你们之间的渊源,不如你说说看嘛。” 虽然一直与萧文在对弈,可是佩玖兰与萧文也并没有忽略佩七两人之间的对话。 哥哥心中想的什么,佩玖兰很清楚,七玄绕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原因,这话还是得由萧文说才是。 “这个嘛......”萧文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忽然大笑起来。 “很好笑?”七玄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 “不好意思,小玄子,本来我是想给你面子的,但是......” 萧文笑了半天,终于止住了,轻轻拍了拍佩亦城的肩,“我们家斯辰想知道,对于他,我是不会隐瞒任何事的。 何况,我家玖儿也好奇,所以......你被错认为姑娘的事情,我是不会说出来的......” “滚!” “什么?” 佩亦城瞪大了双眸,显然很是意外,他们两人都闭口不谈的事情,竟然就是这么一件完全算不上事情的事情? “你也别这么惊讶,认为这是一件小事。” 萧文把佩亦城的反应尽收眼底,忍住笑意解释,“我们的七公子自尊心多强啊,对吧,所以这怎么能是一件小事呢。” “文哥哥,快说来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萧文这么一说,就连佩玖兰也不免好奇起来。 “想当年,我们还都只有七八岁的时候......” “七八岁的时候,你不是一直在将军府与皇宫之间跑,”佩亦城带着疑问道,“又怎么会认识我不认识的人?” “这个嘛......你真笨!” 萧文抬手敲敲他的头,“有一年夏天,我陪母亲去探访她一个出了嫁的闺中好友,她们好几年没见了。 那一年因为你揍了李家侍郎的儿子,被你爹禁足,没办法陪我回去...想起来了吗?” “是吗?” “自然是,我还能记错不成。” 萧文对他翻了个白眼,继续道,“那是我母亲多年的好友,只是在两人分别成亲后,就没机会再见过面,只是时不时会通信。 在她们两人都怀上身孕后,双方还曾约定,如果生的是一男一女,就定上一个娃娃亲,使两家可以亲上加亲......” “哦,你们还订了娃娃亲?”佩亦城的脸瞬间变了颜色,双眸中的火焰,几乎随时都会迸发出来。 第二百九十四章 起因 “你这是什么表情?” 萧文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就怕你这样,所以才一直没说,你看我们现在这样,还是两个大男人,就知道什么事都没有。 你还要不要听,不想听的话,我就不说了,省的有些人不乐意。” “听,我要好好听清楚才是。”佩亦城皮笑肉不笑。 “小玄子自出生以后,我娘也没有见过他,非要说看看未来的儿媳妇......” “滚,少胡说八道。”七玄恶狠狠的瞪着萧文,好像随时都会暴揍他一顿。 “儿媳妇?”佩亦城的脸色,从刚才到现在,自然也好看不到哪去。 “不不不,不是,这不是当时我娘这么认为的嘛,”萧文赔着笑脸,“然后我就跟着母亲回去了。” “看来,当时你也是想去见见这个‘儿媳妇’的。” “哪能啊,”萧文很委屈的看着佩亦城,“当时打李侍郎的儿子,谁出的主意? 你被禁足,我也不好受啊,两个选择,跟着一起被禁足,或者跟着我老娘一起出去转转。” “所以文哥哥就很不讲义气的落跑了。”佩玖兰看着表情各异的三人,忍着笑说道。 递给佩玖兰一个提醒的眼神后,萧文赶紧道,“我不是怕闷嘛,还想着回来给斯辰带好玩意的。” “继续。” 这么想着,当时确实有一些时日没有看到萧文,回来后,他给自己带了很多有趣的东西,佩亦城的脸色才逐渐好了一些。 “然后就到了小玄子家,我娘一进门就要见儿...不是,是小玄子。” 萧文差点又说错话,偷偷朝佩亦城看了一眼,立即纠正,“可是当看见小玄子的娘领他出来的时候,我娘的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我想他娘大概也是同样的表情,毕竟,她也以为我娘生的可能是一个姑娘。” “文哥哥,她们双方生了孩子之后,都没有再通信说清楚孩子的性别吗?”佩玖兰提出疑问。 “你说巧不巧?” 萧文很是无奈,“她们竟然以为跟对方说过了,同时没有再提过,直到我们见面的那一天。” “两位母亲还真是萌的可爱啊。” “后来又如何?”佩亦城更关心的,大概就是他们两个为何会变成这样的后续了。 “事实上,当初我们两个对这个什么娃娃亲并不怎么理解,谁会喜欢一个没有见过面的女娃啊。” “文哥哥,”佩玖兰调皮的对着他眨眨眼,“你还真是早熟。” “你说的是成熟吧?”七玄看了看佩玖兰,对她露出一个浅笑。 “还是有一点点不同的,”佩玖兰抬手比划了两下,“以后再解释给你们听,之后呢?” “就不像她们那般失落,我们两个倒是玩到一起去了,毕竟都是男孩子。 因为在那里也待了几天,就有一日吧......” 萧文略微思索了下后说道,“我们闲的无聊,路过前厅,又听到她们在说男孩女孩什么的。 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我们两个就打了个赌......” 第二百九十五章 愿赌服输 “萧子墨,凭什么要我穿女装?” 七玄十分不满的瞪着眼前比自己高小半头的人,尽管他只有七八岁,可整个人看起来却十分暴躁。 “小玄子,愿赌服输你懂不懂?” 萧文低头来回翻腾着提前让婢女去绸缎庄买好的,一堆成品小姑娘穿的衣服, “这些衣服看起来还挺可爱的,你赶紧来试试。” “我不穿!” 七玄瞅了眼软塌上扔着的衣裳,嫌弃的撇撇小嘴,倔强的站在原地,坚决不往前挪动一步。 “不穿也得穿。” 萧文绕过去,一把扯着他的胳膊往这边拽,“是不是男人啊,输了也不认。” “不是我输,而是你耍赖。” 七玄没有萧文的功夫高,力气自然也没有他的大,被强拖着来到扔着一堆衣服的地方,还在努力为自己申辩, “说是比箭法,我们同样都射中了,为什么就是你赢?” “当一件事情在同样被完成的时候,就是较数量的输赢,一箭双雕你难道没有听过?” “你根本没这么说。” “来,”萧文抬起七玄的一只手,放在他的胸口处,“是男人的话,问问自己的良心。” “什么良心?” “你一箭只射中一只,而我射中两只,到底是谁赢?” “你这是强词夺理。” “起码我有理可夺,好了,不要再啰嗦了,”萧文随手拿了件衣裙塞进七玄的怀中,“是男人就赶紧换上。” ...... “你把头给我转过去!” “转什么,都是男人。” “屁,赶紧给我转,不然我不换了。” “好好好,扭扭捏捏跟个小姑娘似的,还不承认。” ....... 终于,在萧文的半胁迫和自己小小男子汉愿赌服输的自尊下,七玄终究是换上了一件小姑娘的装扮。 “好了。” 过了好半晌,在萧文都快要睡着的时候,七玄别扭的声音,总算是传过来了。 “让我看看。” “你敢笑我就杀了你。” 在萧文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七玄身上来回打转的时候,他羞的都快要把头埋在地上了。 “看起来不错嘛,挺可爱的,不过,这里好像不是这么穿的。”萧文上前,伸手去替七玄整理。 女孩的衣服本就比男孩的繁琐,七玄又是小男孩,完全不会穿,就只是简单的套上去,很多绸缎边缘都在衣裳上半挂着。 “好了,”整理妥当之后,萧文把七玄拉到铜镜前,“你自己看看,是不是比刚才好多了。” “你这个变态,竟然连姑娘的衣服都会穿。” 虽然是站在镜子前,但是七玄根本就不敢睁开眼,只是躲闪着,然后找时机就骂萧文,以隐藏自己的不自在。 “不是,这件衣服的样子我之前见玖儿穿过差不多的,所以才会。” “玖儿是谁?” “就是我的玖儿妹妹啊。” “你没说你有妹妹。” “不是我娘亲生的,但是比亲的还要亲,长得特别好看,我可喜欢她了。” 提起佩玖兰,萧文不是一般的自豪,就好像是她真的是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那你长大了会娶她吗?” “嘿嘿,不告诉你。”萧文走到门前,就要打开门。 “你做什么?” “你该不会是就打算这样出去吧?” 萧文调皮的朝他眨眨眼,“我去找个婢女,给你梳个好看的发髻。” “出去?” 七玄惊恐道,“本公子才不要出去,穿成这样,已经够丢人了,还要婢女进来梳什么鬼发髻,我才不要!” “愿赌服输。” 萧文再次提醒,“我们说好了,谁输了谁要换女装,并且还要听赢得人吩咐,我赢了,心情好,所以打算带你出去逛一逛。” “这么丢脸的事,我死也不干!” “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 萧文看着他,有些不屑道,“如果你现在承认你自己是个小姑娘,不是男子汉。 那么我就不让你这样跟我出去了,也不换头髻了,姑娘的衣裳也给你脱了,你敢说吗?” “我......我才不承认,我明明就是男子汉,你才是小姑娘。” 见他这个反应,萧文在心中偷偷乐了起来,开始诱哄道, “你本来长的就很可爱,如果穿成女装,再梳一个好看的头发,也许人家就认不出是你。 但是,如果你不让婢女梳的话,那外头的人,一下子就认出是你了,你自己想,到底哪个方法好?” “你说的是真的?”七玄有些怀疑道。 “那是自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骗我的次数还少吗?” 七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女装,开始细数萧文骗他的次数,“就比如这次的射箭,还有昨天晚上的打拳,前天上午的骑马.......” “得得得,够了够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萧文立即打断他,“好了,我叫婢女进来了啊。” “不行!” 七玄在萧文打开门的一刹那,又啪的一声,把门给关上,并且用手死死的抵住门。 “又怎么了?”萧文翻了个白眼,很是无奈。 “你让婢女进来,她不就知道我穿女装了吗?” “不叫婢女,你会还是我会?” “这......” “好了,我会叮嘱她,不让她乱说的,不然就把她赶出去,这样如何?” “那......好吧。” “你墨迹的我心都累了。”萧文打开门出去,小小的年纪,就‘承担’了这么多的烦恼。 “我才累,你不让我穿,不就没有那么多事了。” 七玄在他身后小声抱怨,在萧文出去后,赶紧关上了门,生怕有人进来,看到自己这个模样。 ...... 没过多久,房门就被人敲响,七玄警惕的站在门后,小声道,“是谁?” “除了我还有谁,开门那。” “你没带外人过来吧?”七玄打开了一条门缝,朝外瞅。 萧文推开门走了进来,“没有,除了小兰。” 小兰是专程伺候七玄的婢女,也算半个自己人,萧文去找她,也算合适。 “我说,你又不是做贼,这么小心做什么?” 萧文在桌子旁坐下,取笑道,“你房门没开,谁能看到你这个模样,像往常一样不就好了。” “对哦,都怪你,害的我都忘了,胆颤心惊的。” 第二百九十六章 萱萱小姐 “少,少爷?” 小兰跟着萧文走进七玄的房间,当看到女装装扮的自家少爷时,震惊的说不出话。 “看够了没?” 本就是被迫的七玄,被小兰这么盯着,心情自然就不爽,当下说话就带着些不客气的语调。 “抱歉,奴婢是有些惊到了。” 小兰连忙道歉,还好平日是他的贴身侍婢,跟少爷处的还算不错,“少爷,您这个样子很可爱。” “该死的,不准说本少爷可爱!” “好了,发起脾气来怎么没完没了,我看小兰说的很对嘛。”萧文睨他一眼,然后看向小兰道, “你现在就把他给本少爷变成女的,脸上稍微抹点胭脂水粉什么的,再梳一个好看的发髻,快点。” “啊?” 小兰偷偷朝七玄看去,少爷如果不发话,她是怎么也不敢的。 “啊什么,”七玄别扭中夹着一丝不耐,“快点,本少爷没有那么多时间。” “好,奴婢知道了。” 小兰虽然伺候的是少爷,但毕竟是入府前经过专业训练的婢女,对于姑娘之类的发髻也是手到擒来。 一炷香后,七玄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因为不敢看铜镜中的自己,只能斜着眼朝上翻去, “你好了没,本少爷的屁股都坐麻了。” “请少爷再稍等片刻,马上就好了。” 小兰手上动作不停,七玄的小脸已经画好,正在往他的头上戴着各种珠钗,就好像手中盘着的真的是小姐的发髻。 “我说你急个什么劲,小姑娘家打扮起来,总是要费些时间。” 萧文坐在一旁,自在的摇着手中的折扇,小小年纪,尽显一派风流,“我跟你说,我们家玖儿,你看年纪不大吧,却很有主见。” 想到佩玖兰,萧文笑的比屋外的花还灿烂, “她每次只要知道云轩过来,光是梳个好看的发髻,就宁愿坐上半个多时辰,你这才多久。” “我看你说到小姑娘,句句离不开你那个玖儿,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萧文的话还算是管用,把七玄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我还真想看看,这么大点的姑娘,能好看到哪里去。” “比画上的都好看。” 萧文得意的撇撇嘴,“再说,我们玖儿那是你想见就见的吗?” “嘿,好看不好看不是你说了算,要我看到才行,而且......”七玄话说到一半,顿住了,好像故意吊萧文的胃口。 “而且什么?” “我刚才可听见你说,她是见那个什么你之前提到过的很厉害的云轩,才好好的坐在那里打扮,可不是为了你喔。” 别看人家姑娘小,但是萧文不是说了,很有主见,听他的话意思,小姑娘喜欢的分明是云轩嘛。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和云轩的关系,那可不比一般人。” 萧文听了他的话一点儿没有生气,反而对着还在比划珠钗的小兰道, “小姑娘家不用戴那么多,随意挑两个精致的就好,我们还有事。” “知道了文少爷。” 本就快打扮好了的小兰,听到萧文的话,又插上一个蝴蝶般的头饰,然后满意的点点头, “少爷,梳好了,您看看还有哪点不满意的,奴婢再改。” “好,好了吗?” 七玄抬手捂住眼睛,转过身子对着萧文道,“你来替本少爷,看看......” “我说......” 萧文直接站了起来,朝着他走过来,围着他坐的凳子连着转了好几圈,直绕的七玄心里发毛。 “我就说不行,你非出这馊主意,肯定丑死了,赶紧给本少爷恢复原样。” “谁说不行?” 萧文扯下他覆在眼睛上的手,拉着他站到铜镜前,“你自己看看。” “这......是我?” 七玄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镜中的自己。 原本男孩子有些英挺的眉毛,被刻意画的有些秀气,俊逸的小脸蛋上略微施了些脂粉,显得柔弱不少。 束在脑后的单一黑色发髻,被手巧的盘在脑袋一旁,多余的长发婉转的从背后绕过来,垂在肩膀两侧,显得柔顺有光泽。 头顶上带着几颗小巧的珍珠点缀,在挽着发髻的上方,则戴着最后簪上去的金色小蝴蝶,蝴蝶的翅膀会随着头脑的摆动而微微颤动。 连耳朵都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挂上了一副配套的小巧耳环,因为没有耳洞,所以是从头发那边延顺过来的随挂式。 衣裳则是一早就被他穿好的粉色绸缎小套裙,除了腰间被萧文系好的缎带,在裙摆处还绣着几朵兰花。 “没想到,你这么一打扮,比真的小姑娘还要好看。” 萧文抬手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道,“你果真是个女娃吧?” “滚,你才是女娃。”七玄斜了他一眼,不过这次却难得的没有生气。 因为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样的小姑娘打扮,竟也不难看,甚至都认不出他原本的样子了。 “虽然好看,但是比起我们玖儿,还是差了一大截。” “混蛋,真是没完没了了你。” 七玄再次转过身,这次的装扮,连他自己都有些认不出自己,别人肯定更是如此,便不用担心了。 “少爷这样,真的好看。”小兰站在一旁,看着由自己打扮出来的‘小姐’很是激动。 “本少爷跟你们少爷在玩游戏,他现在这个样子,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切不可再让旁人知道。” “文少爷放心,奴婢绝对不会对外说的,”小兰连忙保证道,“您和少爷请放心,奴婢连老爷和夫人也不说。” “这还差不多,”萧文满意的点点头,对着七玄道, “小萱萱,我们可以出去了吧?” “萧子墨,你叫本少爷什么?”七玄瞪大了眼睛,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你这个样子,总要换个女娃的名字,难道你想在街上也让我叫你本名?” “你!” “好了,萱萱小姐,这边请。”萧文抿着唇,打开房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萧子墨,”七玄愤恨的抬脚,“你最好有那个永远不会输给我的觉悟!” 第二百九十七章 逛街见事端 “还挺热闹,最近几日只顾着在你们府中玩,本少爷都忘了我们还可以逛街呢。” 处身于街道之中,看着左右来往的人群,听着街道两侧小商贩的叫卖声,萧文觉得出来转转也不错。 人不知不觉就跑的很远,直到转过身,才发现七玄压根就没有跟自己在一起。 “七,萱萱,萱萱......” 左右环顾一周,依然没有看到他,萧文只能一边喊着七玄扮着的女娃名字,一边往回走。 “别叫了,丢脸死了。” 一条街往返了几乎一半之后,萧文才在一个小摊位的拐角处看到身着女装,很不自在的七玄。 “你不趁此机会好好逛逛,躲在这里做什么?” 七玄瞪他一眼,“胡说八道,谁躲了?” “没有吗?” 萧文笑的贼兮兮,挨着他小声道,“放心吧,你这样子没人认得出来。” “你这个混......” “啊呀呀,小乞丐,是谁准你们在本少爷的地面上有吃有喝的?” 七玄的话还未说完,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个背阴的地方,一个圆滑的声音倏然响起,接着便是瓷碗摩擦地面的声音。 两人同时转过身,因为所站位置的关系,正好可以看到对面的一幕。 一个比他们大好几岁的男孩,穿着华丽的衣裳,身后跟着几个小厮,正对着墙角处的两个小乞丐骂骂咧咧。 而瓷碗摩擦地面的声响,正是他抬脚踢他们面前的碗所发出来的。 在破碗的不远处,还躺着一个沾了灰的肉包子,是他身后的小厮撕拉小乞丐时,从他怀中不小心掉出来的。 “还吃肉包子,很有钱嘛。” 男孩一脚踩在肉包子上,顿时里头的肉馅因为外力的挤压,直接被踩扁, “你们既然有钱吃肉包子,是不是也该把保护费交一交了?” “什么保护费,我们从没听过。” 一个小乞丐红着脸辩解,另一个则弯下腰,试图把男孩踩扁的肉包子拾起来,尽管看外形已经完全不能吃了。 “本少爷说什么时候有,就什么时候有。” 男孩看见趴在地上的乞丐,小眼睛笑的眯起,一抬脚,直接把已经踩扁的肉包子给踢到更远的地方。 “快去捡,里头的肉看着可不少。” “你!” 本来想将包子捡起来的小乞丐,看到这一幕,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出来,刚打算抬脚,就被一旁稍微大一点的乞丐给拉住了。 “我们是乞丐,不是狗。”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要捡了。” “呦,臭乞丐,还挺有骨气的嘛。” 男孩朝着身后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会意,立即上前,把两人分别按压住。 然后,另一个小厮,小跑到被他踢远的包子处,将其捡起来,又小跑回来,讨好的递给男孩,“少爷。” 男孩嫌弃的看着因为拿着烂包子而满手油腻的小厮的手,“这臭乞丐不是喜欢吃包子吗,给本少爷一口一口的喂给他们吃。” “是,少爷。” 小厮手拿包子,一脸女干笑的朝着年纪稍微大一点的乞丐走过去。 “喂,我们再不上前救他们,他们可就被这臭庸才喂烂包子了。” 远远看着这一幕,七玄本想刚才就上前,可是萧文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反而还拽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七玄奈何自己力气没有他大,又是孩子的装扮,不宜过于招人耳目,只能跟着他远观。 可是眼下再不管,就不太符合他为自己定义的打抱不平之性格了。 “喂包子而已,又不是喂屎,你急什么?” “萧子墨,我是说真的,不是开玩笑。” 听到他此时还带着玩笑的口吻,七玄有些生气,“他们现在这状态,你看不到吗? 难道因为他们是乞丐,所以你就不愿意帮助他们?萧子墨,我真是看错你了,你放开我,你不去我自己去。” “小点声。” 萧文在他耳边小声提醒道,“你不知道你现在的装扮不适合大声说话吗?你想让大家都知道你是男扮女装?” “我不像你这么冷血,被发现就发现。” 眼看乞丐挣脱不开小厮的钳制,就要被他们把烂包子喂进口中,七玄几乎是强硬的甩开萧文的手。 与此同时,一个与他们年龄几乎一般,却穿着考究的男孩出现在那伙人的面前,对着之前出现收保护费的男孩道, “这包子这么好吃,你怎么不吃?” “你又是哪里来的,敢管本少爷的闲事。”男孩上下打量着他,语带轻蔑,“知不知道本少爷是谁?” “不好意思,我是刚搬来的,并不知。”男孩回答的很谦虚。 “告诉他。”男孩对着一旁的小厮高傲的命令道。 “臭小子,你听好了,我们少爷就是澄水城吴员外的孙子,吴永才吴少爷。” “哦,原来是吴‘庸才’少爷,真是失敬了。” 男孩对着吴永才抱抱拳,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既然知道了,就赶紧滚,别妨碍本少爷教训这臭乞丐。” “真是不巧。” 男孩看了眼被小厮钳制住的乞丐,“这俩小伙计刚好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怕是要把他们一起带走才行。” “这么说,你是想管闲事了?” 吴永才虽然脑子不聪明,但也不是个傻瓜,自然听出来这臭小子是想干什么。 “看吴少爷这话,我怎么能叫管闲事呢,只不过是想请朋友吃个饭。 谁知来晚一步,被吴少爷抢先了,这怎么好意思,我会过意不去的。” “那怎么着,你要请本少爷吃饭不成?” 吴永才自顾自的说道,“告诉你,本少爷可不是那么好伺候的,一般的鸡鸭鱼肉可差的远了。” “我想庸才少爷是误会了,你请我的朋友吃肉包子,我怎么着也得礼尚往来才是。” “什么意思?” “就是......” 男孩一把抓过小厮手中的烂包子,直接朝着吴永才的口中塞去。 因为事发突然,吴永才又没防备,就这么被男孩直接喂进了口中,硬是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第二百九十八章 我也想来切磋一下 “呕......” 嘴巴下意识的咀嚼几下,吴永才这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口中刚才被人塞了什么,立刻吐了出来。 “少,少爷。” 身边的小厮连忙替吴永才拍着背,尽管他也是后知后觉。 “臭小子,你竟然敢把这臭东西塞进本少爷的嘴巴中?”吴永才看着他对面的男孩,气的头发都要冒烟了。 “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男孩很不以为然,“又不是给你塞的屎。” “你!” “喂,萧子墨,连这种话都有人跟你说的一样,你们可真够低俗的。” 七玄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远处的一幕,不忘扭头跟萧文说话。 “难道品格高尚的萱萱小姐,就不用拉屎了吗?” 萧文甩开折扇,小小年纪,耍起潇洒来倒是有模有样,“好了,这下我们可以近距离过去看热闹了。” “啊?” 七玄盯着萧文拉着自己的小手,有些不明白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喂,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该不会是想要打架吧?”男孩看着死死盯着他的吴永才和他身后的小厮,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不打架难道请你吃饭?” 跟着吴永才最近的小厮,第一个上前,对着男孩一拳就挥了过去,却直接被他一个侧身避了开来。 然后小厮自己没掌握好力道,直接撞在男孩身后的墙上,顿时听见砰的一声响。 “不好意思,没站稳。”男孩对他露出一个歉意的笑。 “你这个臭小子,竟然敢在本少爷面前嚣张。” 吴永才对着身边的其他人挥挥手,“你们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臭小子,让他看看清楚本少爷是不是好惹的人。” “是,少爷。” 听了他的吩咐,小厮们集体撸起袖子,就连原本按压着小乞丐的小厮,也暂时松开了对他们的钳制,加入进来。 “这不公平,我只有一个人。”男孩一边打,竟还抽空对着一旁看热闹的吴永才抱怨。 “不服气你可以叫人一起上啊,本少爷别的没有,就是下人不少。” 吴永才看着被围在中间的男孩,笑的很是无赖,抬手指了指旁边站着的两个乞丐, “不然你也可以叫他们,他们不是你的朋友吗?” “狗哥,怎么办?”年纪稍微小一点的乞丐害怕的扯了扯另一个乞丐的袖子。 大一点的乞丐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然后松开他,上前一步,打算做一个自己认为正确的决定。 “别急啊,吴少爷。”萧文与七玄忽然出现在几人面前,对着吴永才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来搅本少爷的好事?” 没想到今日只是收拾两个小乞丐,就一再的被人打扰,吴永才很不耐烦。 正要开口驱赶他们,可当看到七玄时,立即露出了一副油腻的嘴脸,“这位小姐是哪家的,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关...关你屁事。” 七玄刚吐出一个字,意识到自己是小姑娘的打扮,声音有些男子气了,立刻改了音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些。 “呦,小姑娘还挺有脾气。” 吴永才依旧笑眯眯的,刚才的一肚子气似乎都因为眼前小姑娘的出现而变得晴朗起来。 “小姑娘,看你这样子肯定还没有吃饭吧,本少爷请你去这里最好的酒楼怎么样?” 七玄厌恶的看着他,“脑满肥肠,看着就恶心,滚一边去。” “姑娘,你怎么会来?” 小乞丐看到他,开心的大叫,可是一看到吴永才的表情,赶紧住了嘴,这个时候,她不该出现的。 “原来你也认识这俩臭乞丐。” “认识。” “不认识。” 七玄与那个大一点的乞丐几乎是同时开口。 “哎呦,小姑娘,你听听,人家小乞丐还看不上你。”吴永才看着他们的反应,幸灾乐祸道。 “关你屁事。” “宣宣,小姑娘家家,这么粗鄙的说话可不好,哪怕你对着的是一坨屎,也别忘记了教养。” 萧文拍了拍七玄的肩膀,对他使了个眼色后,这对着吴永才道,“这位吴庸才吴少爷,是吧?” “你也是来管本少爷的闲事的?” “不不不,”萧文合上手中的扇子,摇了摇扇柄道,“我和小妹只是路过而已。” “既然是路过,那就快滚。” “可是路过的时候,刚好看见自己的朋友,被你们围在中间。”听到萧文说自己,被小厮围在中间的男孩有些讶异。 “你认识那个臭小子?”吴永才指了指男孩。 “自然是认识,并且......” “并且什么?” “并且刚才我似乎听到吴少爷说,他可以邀请朋友一起来,对吗?” “所以你是想要与本少爷作对了?” “作对谈不上,”萧文很是谦虚,对着吴永才抱了抱拳,“本人只是想与吴少爷切磋一下。” “少他妈放屁!” 吴永才对着小厮再次道,“既然又有一个不知死活的,你们就给本少爷把他们一起收拾了,对了......” 吴永才再次朝着一边站着的七玄看去,猥琐道,“这位小姑娘,不准伤了她俊俏的小脸,本少爷要带她回去。” “是,少爷。” 原本把男孩围在中间的小厮,又散了开来,把包围圈扩大,连带着萧文与七玄一起重新围在当中。 “不好意思。” 萧文一脚踹在一个小厮身上,小厮直接往后落了好几步远,“看你们打的热闹,手痒,不介意本少爷也来与他们玩玩吧?” “公子好心出手帮忙,我又怎敢嫌弃。”男孩对萧文露出一个浅笑,接着两人一起对着小厮打了起来。 男孩虽然在与吴永才的小厮打斗时,总是说一些自己会吃亏的话,但事实上, 他人不大,身手却还是不错的,与他交手的小厮才是吃亏的那一方。 而七玄则因为是女装,实在是多有不便,只能站在一旁,也不出手。 只要一有人过来,萧文总能及时的把对方踹倒在地,一边打还不忘骂道,“连小姑娘都欺负,是不是男人,是不是男人?” 第二百九十九章 放过我 一盏茶之后 “子墨,差不多得了,你快给他踩死了。” 七玄自动忽视萧文的话,看着再次因为朝他出手,而不幸被萧文踩在地上的人,提醒道。 “对哦,之前答应斯辰要是自己出来的话,不能随便闯祸的。” 萧文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这才抬起脚,发现地上已经半死不活的人竟然吴永才,“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你打的那么欢快,我拦都拦不住。” 这边的男孩也已经把人都收拾的差不多了,看着地上四仰八叉的一群小厮,对着萧文抱拳, “兄弟,真是好身手。” “你还真是老成啊。”七玄睨他一眼,“看着也没有多大。” “让姑娘见笑了,我今年十岁。”男孩对着七玄,竟有些脸红的抓抓头,有些不好意思。 “介绍什么的,先等会。” 萧文抬脚踢了踢趴着不动的吴永才,嘲笑道,“喂,庸才,别装死。” 没反应。 “兄弟,你不会真把他打死了吧?” 男孩蹙起了眉,这人虽然坏,但是他们要是就这么把人打死了,也是犯法的。 “你这是什么表情?” 七玄见男孩一副不满的神情,立即就火了,“死就死了,官司吃不到你身上。” “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但......” “哎,” 萧文抬起手中的扇子,指着男孩,“我们萱萱说的有道理,这是本少爷的事,跟你没关系。” 接着,萧文视线继续落在地上的死尸身上,但是话却是对着七玄, “俗话说,死者最大,我刚才在这街口看见一个卖热茶的,既然这吴少爷已经死了,那么我们就聊表一下敬意吧。 他刚才不是吃了肉包子,我决定再请他喝些茶顺顺,也免得到了下头,阎王以为他是噎死的。 萱萱,你去拿几壶热茶过来,记住,要滚烫的,最好是那种一灌进口中,就能起泡的那种。” “嗯......” 几乎是一瞬间,地上趴着的‘死尸’吴永才立刻就发出了怪声,接着睁开了双眼,从地上爬了起来。 “原来没死啊。” 七玄故作惊讶的惋惜道,“看来想给街口卖茶的送点茶钱也不容易。” “两位小侠。” 吴永才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赶紧拱手,只是靠在墙边身子略微发抖的德行,怎么看都不顺眼。 如果不是因为听到他们拿烫茶灌他的话,又想到刚才被塞肉包子的样子,他大概还能装一段时候。 “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请各位看在我爷爷的面子上,放我一马。” “谁认识你爷爷。” “我爷爷就是澄水城的吴员外。” “关我们什么事?” “只要几位放了我,我爷爷会好好谢你们的。” “怎么个谢法?” 萧文朝吴永才走过去,吓得他只想躲,奈何身后就是墙壁,无处可逃,只能颤颤惊惊道,“你,你说。” “你确定要我说?” 萧文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毕竟吴永才在地上滚了半天,浑身脏兮兮的,他着实不能忍受。 “黄金万两如何?” “什么?”吴永才被萧文的话,惊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你别这么震惊,本少爷不过是吓吓你而已。” 萧文继续甩开了扇子,“你这坨臭狗屎要是能值十两黄金,就偷笑吧。” “小侠说的是。” 吴永才抬起袖子擦擦被萧文吓得一脑门的汗,别说他家根本没有这么多钱,就是有,也不可能会拿出来。 要是让他爷爷知道,他捅了这么一个大篓子,可能会把他的腿给打断。 “不过,想让本少爷放了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小侠请说,只要不是......” 吴永才不敢说出口,但是萧文知道他说的是刚才提出来的一万两黄金之事。 “本少爷要你向这两位小兄弟道歉。”萧文抬起扇子,指了指一直靠在墙边不说话的两个小乞丐。 “是,道歉,我道歉。” 吴永才赶紧来到两个乞丐跟前,作了个不怎么完全的揖,连连道,“对不起,对不起。” “没,没事。” 小乞丐跟着连连摆手,显然从来没有受过,尤其是吴永才这样人的道歉,而另一个,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嗯,还凑合,”萧文双手按在七玄的肩膀上,“还有我们家小妹。” “姑娘,我刚才都是胡说的,请你不要在意,对不起。” “我一向不跟臭虫计较。”七玄撇开头,懒得看他。 “兄弟,你需要他的道歉吗?”萧文又对着男孩说道。 “我就不用了。”男孩不甚在意。 “小侠......”吴永才用祈求的目光看着萧文,歉都道完了,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他走。 “别急啊。” 萧文的视线落在地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上,那里有一个已经被糟蹋成不像样子的半个肉包子, “只是语言上道完歉,难道没有行动上的表示?” “是,是。” 吴永才会意,赶紧伸手入怀,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递给萧文,“这就当陪两位小兄弟的包子钱。” “你当打发叫花子?” “他们本来......” “本来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吴永才本想辩解,这两个小乞丐就是叫花子,可是看到萧文的眼神后,立即把剩下半句话咽了回去。 明明只是一个小孩子,那眼神却能唬住比他大好几岁的吴永才。 “给,这是我身上全部的。”吴永才再次掏出来的,是一个钱袋子,里头大约有五十多两银子。 “早拿出来不就完了。” 萧文有些嫌弃的看着那个钱袋子,接触了好几日的七玄也算了解他一些,主动上前接了过去。 “那...我们......” “都可以一起滚了。”萧文大方的抬抬手。 “是,多谢小侠。” 吴永才对着萧文点头哈腰,可转眼间对着地上乱七八糟躺着的几个小厮便厉害起来, “还不赶紧都给本少爷爬起来。” “慢着。” 萧文忽然又喊住了他,吓得吴永才一个激灵,以为他又反悔了,站在原地半天不敢回身。 第三百章 是不是看上你了 “转过身。” “小侠。” 吴永才连忙转身,连看也不敢看他,直接跪在地上,开始嗷嗷大哭,“你刚才说要放了我,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什么出息。” 萧文缓缓走到他的面前,每走一步,吴永才的冷汗,就吓的多一分。 “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个男的,动不动就哭,羞不羞。” “你要是放了我,我就不哭了。” 吴永才伸出胳膊,本想抱着萧文的小腿,又怕被他一脚给踹翻,只能空抱了一圈,又放回身子两侧,“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行了,别嚎了。” 萧文被吵的头都晕了,“本少爷说话一向算话,我什么时候说不放你了。” “真的?” 都说小孩子哭起来毫无道理,不哭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但他们在吴永才身上也能真切的体会到这种收放自如的技能。 “本少爷叫住你,不过是想再提醒你一下,以后若是再让我发现,你欺凌弱小,不做好事,那么......” “小侠放心,我绝不会了。”吴永才连连保证。 “知道就好。” 萧文这才再次满意的点点头,看着站在原地的吴永才,“那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 “是,马上就滚,就滚。” 只是一转眼,吴永才连带着他的那一群小厮,便消失在几人的眼前,速度之快,也是令人叹为观止。 “给。” 等碍事的人走了之后,七玄上前,把手中的钱袋子递给小乞丐,“拿着再去买些别的吃的。” “恩公,不,恩,小......” 小乞丐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的七玄,有些结结巴巴,求救的看着一旁站着的另一个乞丐。 “姑娘,我们刚才已经吃了你的包子,怎么还能再接受你的钱财。” 乞丐把七玄塞进小乞丐手中的钱袋拿回来,重新递还给他,“多谢你的好意,只是这钱,是万万不能收你的。” “怎么能叫收他的,” 萧文走过来,对着他们露出一个和善的笑, “这是吴庸才的钱,可不是你们这位恩,公的,这是他赔偿你们的损失,你们自然应当收下。” “这......” 乞丐犹豫了,他有自己小小的自尊不假,但是没有银子吃饭也是真的,他可以不接受,但是小乞丐呢,回到破庙后,其他的人呢? “好了,子墨说的对,你就拿着吧,你是你应得的。” 七玄把银子强制塞到他的手上,“你再拒绝,就是看不起我们了,我们刚才难道是白白出力,要不得吴庸才的银子? 再说,就算你不想要,他呢?你想他陪你一起饿肚子?” “狗哥......”小乞丐听到七玄说自己,羞愧的低下了头。 “好。” 七玄的话,等于是说到他的心上了,乞丐总算把银子收下,对着他们几人出手作揖, “我们不过是一介乞丐,今日竟劳烦各位出手相帮,实在是感谢。” “四海之内皆兄弟,狗哥不必客气。” 萧文学着小乞丐的话,拍拍他的肩膀,明明刚才对吴永才十分嫌弃,这小乞丐身上也比他还要脏,但是他却一点儿也不在意。 “好,我记的小侠的这句话了。” 乞丐不管萧文这句话是出自真心,还是随便说说的,他都放在了心上,“多谢你把我们看的不那么低人一等。” “大家本就是平等的。” “狗哥,我们该走了。”小乞丐忽然提醒道。 “莫不是你们还有什么事?” 一直被忽视的男孩终于找到机会插上一句话,这原本不是他先跳出来帮忙的吗,怎么一眨眼就没他的事了。 “我们要买些吃的回去,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既然收了银子,乞丐也就实话实说了。 “既然如此,那就快些回去吧。”七玄想到还有没吃饭的人等着他们回去,立即道。 “那我们就先走了。”又与他们道了一番谢,两个乞丐也离开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七玄嘴角自然的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正好被旁边的男孩看到,不禁有些看呆了。 “不知两位接下来有何安排?”男孩看似对着萧文说话,但是眼睛却一刻没有离开七玄。 “不关你的事。” 因为之前男孩的表现,七玄对他的好感顿时下降不少,此时说话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拉着萧文的胳膊就要离开。 “两位,请等一等。” 见七玄要走,男孩赶紧快他们一步,来到两人身侧,拱手道,“相逢即是有缘,还不知两位如何称呼,我叫流年。” “萧文。” “那这位姑娘,敢问芳名?”等了半天,流年都不见七玄报自己的名字,不禁开口询问。 “什么方名圆名?” “笨,你现在是女的,他这么着问,显得有礼数一点。”萧文在七玄耳边小声提醒道。 “你懂得不少,”七玄鄙视的白了他一眼,对着流年不耐烦道,“七,萱萱。” “原来是齐姑娘。” 这人是不是有病啊,七玄与萧文交换了一下眼神,“你没事了吧,我们告辞了。” “喂,你走这么快干什么,被猪撵了?” 萧文不知道七玄这忽然的犟脾气是什么情况,刚才不是他一个劲的催自己来帮忙吗,怎么一会儿就变了。 “对,所以赶紧走。”知道流年跟在他们身后,七玄的速度一点儿都没有放慢。 “喂,你这样一点也不像姑娘。”萧文扭头往后看了看,笑的很有内涵,“你说,这流年是不是看上你了。” “滚,看上你的头。” “我告诉你,本少爷的预感很准的。” “萧子墨,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本公子打烂你的嘴。” 拉着萧文七拐八拐的走了半天,总算不见流年的身影,七玄这才停了下来,“原以为是个好人,后来发现,也不怎么样。” “你这么生气,不愿意跟他讲话,不会是因为吴庸才假死的时候,他说的那两句话吧?” “是又怎么样?” “我想他也只是无心的。” 萧文倒是一点儿也没有放在心上,“我一早就知道庸才是假装的,你也就不必计较了,他好歹也算是出来行侠仗义了。” 第三百零一章 求亲 这种如果不是出于行侠仗义的本心,有什么好显摆的。” 不管萧文怎么说,现在的七玄已经对流年产生了偏见,一时半会恐怕很难改变。 “好好好,随便你吧。” 萧文摆摆手,这种事,还得他自己改变看法,谁让那小子说的话,让七玄不满意呢。 “我说,”七玄忽然抬眸看向萧文,好像才明白了什么, “刚开始我叫你去帮忙,你不去,是不是因为你知道流年要去帮忙?” “我怎么会知道?” 听见他的话,萧文夸张的大叫,“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你少给我装蒜。” 七玄递给他一个白眼,“你如果不知道他要帮忙,你会一直无动于衷?”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无动于衷?”萧文反问。 “你不是那样的人,”七玄说的斩钉截铁,“更何况,如果你不想帮忙,之后你也就不会去了。” “小萱萱,这么信任我吗?”萧文对他调皮的眨眨眼。 “屁,我是出于这几日对你的了解。” “原来你这么关注我啊。” “萧子墨!” 七玄对于萧文的捉弄气的脸红脖子粗,特别是自己现在一副女孩装扮,站在他面前,总觉得莫名矮了一截。 “好好好,不逗你了。” 怕他真的会生气,萧文停止了自己的玩笑, “我是看见那小子跟我们一样,从庸才去欺负小乞丐时,就在关注,所以我就等啊。” “等什么?”七玄有些疑惑。 “当然是等他出手帮忙呗。” 萧文用一种看傻子的表情看向七玄, “看他那副样子就知道也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事实证明也没错,他确实出手帮忙了,所以你也不要再误会他了。” “切。”七玄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对萧文的话不置可否。 “喂,你去哪儿?” “你不是能未卜先知吗,猜呗。” “……” 对于萧文与七玄遇到小乞丐一事,已经过了两三天。 这件事似乎也逐渐被他们两个忘掉,包括那个在当时同样出手的流年。 当然,可能只是萧文这么认为,因为这几日,七玄与他不管玩什么,总比之前用劲,摆明是想让他输一场。 还好他本身就爱玩,又经常与云轩和斯辰厮混,以至于七玄就算拼尽全力,也依旧无法赢他。 “我说小宣宣,你就放弃吧。” 萧文看着眼前的人和他们面前石桌上摆放的一堆小石子,“这石头都被撂的差不多了,你不可能再找到合适的。” “闭上你的嘴,再这么叫我,小心我揍你。” 本来正凝神盯着石头堆的七玄,听到萧文这么叫自己,火气立马就上来了。 自从装扮结束后,这小子时不时都这么叫自己,每次都能让他回想起之前的窘迫,真是烦死了。 “你来揍啊。” 萧文很大方,甚至还展开了双臂,反正七玄又打不过他,大方一点又何妨。 “滚蛋。” 七玄决定不被萧文所干扰,一定要赢他一次,也让他穿上女装,一雪自己的前耻。 “少爷,少爷……” 正在七玄瞄了半天,终于看到一块可能弹出来不会使其他石头散落的小石块,而准备撂之时,一个婢女神色慌张的跑过来。 “干什么大呼小叫?” 来的人是七玄的贴身婢女小兰,大概是一路跑过来的,等到了他们所在的石桌旁,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少,少爷……” 小兰抚着微微起伏的胸口,惊慌失措道,“夫,夫人叫您去前厅。” “小玄子,你又闯什么祸了?”萧文有些幸灾乐祸。 “萧少爷,夫人也唤您一起去。” “也有本少爷的事?” “那个……” 小兰踌躇片刻,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 “到底什么事?” “有,有人上门来提,提亲。” 哗啦…… 石头堆在七玄的手中应声倒落。 “嘿,小玄子,你输了。” “你说有人来提亲,提什么亲?” 在上一刻还一门心思放在面前石头堆上的七玄,此时已经顾不得它的倒塌,拧眉看向小兰, “哪有女子上门跟男子提亲的,而且本少爷才几岁,谁这么有病?” “少爷,不,不是女的,”小兰急忙摆摆手,“是,是……” “别结结巴巴,到底是什么?” “是一个男的,带着他们家公子来求亲的,小公子说自己叫流年,来求亲萱萱小姐。” 小兰被七玄的眼神看的有些害怕,咬咬牙,一股脑把话给说完了。 “流,流年?” “小玄子,我说什么来着。” 听完小兰的话,萧文顿时笑的前仰后合,“就说他看上你了,你还不认。” “看上你去死。” 七玄的家不小,在澄水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因为主人很低调,住的也离城中有些偏僻,一般来说,还算清净。 男子老实站在座位后头,看起来有些拘谨,倒是坐在他前头的男孩子,随意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比较自在。 “这位小公子……” “齐夫人,叫我流年就好。”流年回过头,对着水忆柳十分有礼的点了点头。 “齐夫人?” 水忆柳坐在上座,与旁边同样坐着的萧文母亲云霜对视一眼,明显从后者的眸中看到了笑意。 “是的,您是萱萱姑娘的娘亲,自然就是齐夫人。” “我觉得这位小公子说的对啊,‘萱萱’姑娘的娘亲,‘齐夫人’。”云霜忍住笑意说道。 “你说你是来求亲的?” “正是。” 流年小大人的模样对着水忆柳抱抱拳,“不瞒齐夫人,前两日在街上巧遇令千金,我当时就对她有好感,所以……” “你知不知道我家七,萱萱才多大年龄?” “这个……” 流年想了想才道,“萱萱姑娘没有告知,但看她的样子约摸不足十岁。”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你来求亲一个不足十岁的姑娘?” “正是如此。” “我凭什么答应你?” “齐夫人,我是真心喜欢萱萱的,”流年很是诚恳道,“她的年龄虽小,但是我可以等她在家里长足岁月,再来求娶。” 第三百零二章 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 屋外忽然传来一个男声,流年寻声望去,便看见一个很是清秀的男孩和上次他们见过面的萧文踏过门槛而来。 “萧文兄,我们又见面了。”流年从椅子上起身,很是有礼貌的朝着萧文抱了抱拳。 “你怎么会知道我家在这里?”不等萧文回答,七玄怒气冲冲的走到流年的跟前,厉声问道。 “这位是?” 流年上下打量着七玄,总觉得眉眼间似乎有些熟悉,但是却不认识,而他不明白自己刚才的话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小七,你怎么不告诉客人,你是谁呢?” 听到流年看着七玄,这个他要上门求亲的当事人,但是却不认识,水忆柳这会儿竟有些看好戏的意思。 “我......” “啊,这是萱萱的双胞胎哥哥。”萧文灵机一动,立即接口道。 “对,我是她哥哥。”朝萧文投过去感谢的眼神,七玄顺着他的话承认道。 “原来是萱萱姑娘的哥哥,”流年听到后,也与他做了一个与萧文同样的礼节,“我是流年,有礼了。” “萧子墨......” 云霜坐在水忆柳的旁边,与她一起看着自家儿子在这里耍活宝。 并且,现在可以可很明显的看出,他在这件事情上,担任着军师亦或者可以说是主谋一职。 “有,有事吗?”听到自家娘亲的声音,萧文突然打了个寒颤。 “你过来。” 云霜对着萧文露出一个十分温柔的笑,她长的很美,如果换做别人,可能会很是喜欢,尤其是萧文的父亲。 但是这样温柔的笑,在萧文看来,却并不是什么好事情,甚至让他有些胆寒。 “这两天娘亲没有看到你,很是想念,不如我们出去培养一下感情。” “那个,不,不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萧文说完,一溜烟就跑出了前厅,对于七玄此时的现状,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柳儿,你们在这里慢慢讨论。” 云霜也跟着从椅子上站起身,侧过头对着一旁的水忆柳道,“我先去跟我的好儿子聊一聊。” “你先忙你的。” 水忆柳的一双水眸在流年与七玄的身上来回打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我也想见识一下我的这一对双胞胎儿女,回来我们再交流。” “说吧,你怎么会知道我家在这里?” 七玄的心思这会儿都在流年上门提亲的这件事情上,无暇顾及其他,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自家娘亲的表情。 “萱萱哥哥,你知道我与萱萱的事情?”流年话中带着些喜悦。 他有些意外,那天看萱萱对自己并不上心,似乎还有些不耐烦,连话都没与自己说两句就走了,没想到回家还与她的哥哥说了自己的事情。 “我对你的事情没有兴趣,”七玄很是不耐,再次重复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 “哦。” 流年脸上的喜悦凝固,略微有些尴尬, “那天萱萱姑娘与萧文兄回家时,我正好路过你家门前,看到他们进去的,所以才......” “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 七玄明显不相信,往前稍微探了下身子,离流年很近,“难道不是你变态的跟着我,我妹妹回家?” “我没有。”流年连忙否认。 “我信你才怪,没事的话赶紧离开,我家不欢迎你。” “萱萱哥哥,我这次来,是要向萱萱求亲的。”流年再次表明来意。 “我说了,我不同意。”七玄也再次回他。 “这个......” 流年踌躇了一下道,“我知道你与萱萱的感情一定很好,我求亲这事有些忽然,可,我是真的喜欢她。” “算了吧,见过一面的人,知道什么叫喜欢?” “萱萱哥哥......” “好了,我不想听你说话。” 流年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无奈只能朝上座的水忆柳看去,这件事最终还应该是她的父母决定。 “你有什么权利在这里大呼小叫?” 水忆柳语气倏地变得有些严肃,“这是‘你妹妹’的事情,又不是你的事情。” “我...” 七玄习惯的扭头去看萧文,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只能在心里暗骂他不讲义气。 “我,我是萱萱的哥哥,长兄如父,我说不同意怎么了。” “长兄如父?” 水忆柳差点笑出了声,“小七,你连这话都能想到,真是难为你了。”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那个......” “又干什么?”七玄不满的瞪着插话他们母子的流年。 “长兄如父的意思是,家中父母不在或者去世的时候,家中的老大要担当起父母的责任,照顾好弟妹尽扶养、教育之责。 同时弟弟妹妹,也要像尊敬父亲那样尊敬自己的兄长,可是你们现在的情况不是这样。” “关你什么事,难道这话什么意思,我会不知道?” 被流年这么解释一番,七玄突然有些脸红,文采好有什么了不起,照样是个小屁孩。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一刻,流年蓦然觉得,七玄十分的像萱萱,真不愧是双胞胎兄妹,长得很像。 “怎么就不关人家的事情了。” 看到七玄窘迫的神情,身为母亲的水忆柳的心情竟然很是舒畅,谁让这臭小子没事就会给自己找事。 平时一些小打小闹也就算了,这次竟然偷偷扮起女装,在外头给她勾搭个‘女婿’回来。 这样的事情,她不准备帮他,甚至还打算在一旁看看笑话,儿子自己拉的屎,要自己找草纸。 “人家流年是来找你娘提亲的,提亲的是‘你妹妹’,又不是你,不关事的应该是你。” 水忆柳对着七玄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有本事你叫她出来,自己说清楚。” 她的这一番话,弄得七玄有苦说不说,这明明是自己的事,娘亲也知道,偏偏要在外人面前戏耍他。 “萱萱哥哥,我也想见见她,你能不能......”流年有些期待。 “不能!”七玄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如果你不同意,那么我就答应这门亲事。” 第三百零三章 二扮女装 “怎么着,这是扮女装上瘾了?” 萧文半靠在屋门口,看到里头的七玄时,笑的好不热闹。 他不知怎么从云霜的手上逃脱,当再次返回七玄的房间时,就看到他已经穿好一套女装,端端正正的坐在梳妆台前,身后的小兰正在给他装扮。 “怎么着,你娘没有狠狠揍你一顿?” 七玄对着铜镜翻了个白眼,把萧文鄙视了一番,把自己单独的丢在大厅,害他连个帮手也没有。 在娘亲的恐吓威逼下,只能重新装扮成这个模样,才能亲自去拒绝流年。 “她可舍不得。” 萧文得意的晃晃自己的小脑门,慢吞吞的踱步到他的面前,嬉笑着, “看这样子,萱萱小姐是答应流年的求亲了,呀,真好,没想到回去之前,还能喝上一顿你的喜酒呢。” “萧子墨,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七玄气的火冒三丈,如果不是他非逼着自己穿女装上街,根本就不会有之后的事情发生。 也不会有这个傻子上门提什么狗屁亲事,更不会有母亲故意为难自己,竟让他这辈子有第二次穿女装的机会。 “莫冲动,莫冲动,冲动是魔鬼。” “你这个混......” 七玄缓缓吁了口气,压制住自己想狠狠揍萧文一顿的冲动,转过身子,对着小兰道, “弄好了吗?” “差不多了少爷,就是发髻上还没有戴配饰。” 小兰伸手从放在旁边架子上的一个临时锦盒中翻找起来,“您再稍等一下。” “等个屁,有什么好戴的,不戴了,你出去。” “少爷。” “出去。” “是,少爷。” 知道七玄现在心情不好,小兰也不敢多说,赶紧从自盒子中拿了一支银簪给他戴在头上,就慌忙出去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差点被门槛绊倒,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 “她怎么了,跟狗撵了似的。” “如果她不跟母亲说,我们那天出去的事情,母亲又怎么会知道,大约怕是我生气,不敢久留。” 七玄隔着已经关上的门,有些不屑的冷哼一声,“地位低不要紧,但是不守信誉的人,本少爷不会再留。” “这也怪不得她,”萧文倒是有些同情小兰,“这事如果不是你母亲问的话,她也不会主动说。 这种事情,在流年上门的时候,就瞒不住了。” “所以说,不怪她?” “也不能全怪吧。” “对。”七玄抬头看向萧文,“这事就应该怪你。 不是你搞的这什么狗屁赌约,逼着本少爷穿上这劳什子女装,我能成现在这般模样?” “小玄子,当时我们打赌的时候,你也是同意的啊。” 萧文随手扯了扯被七玄不小心弄皱了的衣袖,“这样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看的,不然你就一直穿吧。” “萧子墨!”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事情因两人玩闹所起,七玄被逼穿上女装,导致流年上门提亲,萧文知道自己确实有一定的责任。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你瞎了,自己不会看吗?” 七玄瞪着他,咬牙切齿道,“如果我不换成女装,跟那个混蛋讲清楚,我娘就要同意他的提亲。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本少爷是个男的!” “男的又怎么样,”萧文善解人意的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不歧视你。” “如果男的也可以提亲,那我们之前定的娃娃亲早就作数了。” “你说什么?” 萧文上下打量着他,不怀好意的说道,“难怪你不喜欢流年,拒绝他的提亲,原来是看上本少爷了。” “滚,少胡说八道。” 经过萧文的提醒,七玄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脱口而出,说了些什么,顿时有种想钻进地缝的尴尬。 “哎,可惜,我有喜欢的人了。” 萧文甩出手中的折扇,故作风流的对他挑挑眉,奈何年龄不大,对他想表达出来的意思差了一大截。 “你有喜欢的人了?” 这下七玄是真的有些惊讶了,“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该不会是你那个什么玖儿妹妹吧?” “不告诉你啊。” “呸,本少爷还不稀罕问,”七玄有些别扭的转过头,“小小年纪能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怎么没有,你的流年不是才见你一面,就喜欢上你了嘛。” “你再提他,我真翻脸了。” 七玄猛地一下站起来,身后的小圆凳因为他的动力,一下子翻倒在地。 “得得得,不提就不提,小小年纪,脾气挺暴躁。”萧文抬脚走到门口,把门打开,“请吧,我们的七公子。” “去哪?” “前厅,你不是要去亲自拒绝?” 萧文提醒,“人家流年公子,可是在前厅等了一上午了,是不是到了该吃午膳的时间了。” “让他回自己家吃。”七玄恨恨的走出房间。 “我说柳儿,你就这么把人家小公子留在厅里,跑这里跟我唠嗑,合适吗?” 云霜坐在后院一处紫藤架下,悠闲的喝着花茶,这临近中午,太阳虽然有些刺目,但是这花藤下,却是极好的乘凉之处。 “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反正人家找的是那个兔崽子。” 水忆柳拎过小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这臭小子没事就会闯祸,这次就让他自己收拾,扮女装,这次还真的是玩出新花样了。” “这次你可不能完全怪小七,”深知自己儿子作为的云霜替七玄说起了好话,“这次多半是子墨这臭小子出的馊点子。” “子墨虽然淘气,小七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我和他爹,还真的很少能勉强,说到底,还是他自己爱玩。” 水忆柳仰起头,刚好有一片花瓣被风吹落,掉在她的脚边,她弯腰拾起,拿在手上,有些似笑非笑, “你是没看我说答应这门亲事时,这傻小子的表情,怕真的吓坏了。” 云霜嫣然一笑,比她手中的花还要娇艳,“所以说,小七这样,也是遗传你。 我看厅里这小伙子也不错,不如你们小七就从了吧。” 第三百零四章 拒绝 “少爷,您是真的相中了这位小姐吗?” 跟着流年一起来的中年男子,陪着他等了半天,眼见这会儿已经到了晌午,这才小声问道。 “容叔,” 流年看着从陪他进门之后,就坐在自己旁边,一直有些局促的男子,“我看起来不像是认真的吗?”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被称作容叔的男子小心的朝门口瞅了一眼,见没有人来,连原本守着门口的仆人和婢女都跟着这里的夫人离开了,这才放心道, “我是看他们家似乎不是很赞同您的提亲。” “你又从哪里看出来的?” “这……” “有话就直说,没有关系。” “我们已经等了一上午,那位小姐一直没有出现,而她的哥哥,看样子也像是极力反对。” “我喜欢的是她,又不是她的哥哥,”对于刚才出现的萱萱哥哥,流年也很无奈,“她的母亲看起来并不反对。” “她不反对我反对。” 熟悉的声调传来,流年立即把视线转向门外,就看到思念已久的人缓步走来。 今日她穿的是一套鹅黄色衣裙,青丝头发也只是简单的插上了一支簪子,看起来很是可爱。 “萱萱姑娘。”流年立刻站了起来。 “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听不懂人说话。”七玄单刀直入,一下子就把流年弄得有些蒙圈。 “不知萱萱这话从何说起。” “姓流的……” “我们少爷不姓流,他……”叫容叔的男子赶紧替自家少爷解释。 “随便他姓什么,都与我无关。” 七玄对于眼前这个少爷的任何事,都不感兴趣, “先不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刚才我兄长已经拒绝你了,你怎么还死皮赖脸的呆在这。” “萱萱姑娘,虽然他是你兄长,但这事毕竟是关于我们两人的,我想……” “什么也不用想,我们,不,是你,” 七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流年,“这不是关于什么我们两个的事,只是你自己的。” “萱萱姑娘……” “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该说的七玄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清楚,母亲让他换成女装来拒绝,他也照办了,遂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前厅。 “少爷,这……” “我们先回去吧。” 不得不说,流年有着良好的教养与礼节,就算七玄说的话不怎么好听,他也并未生气。 只是盯着他离去的身影出神了一会儿,便带着容叔离开了。 “夫人,人已经走了。” 正当水忆柳与云霜谈的正欢,她的贴身婢女小跑过来,在她们跟前停下。 “少爷呢?” “少爷大概回房去了。” “他还真的又扮了一遍女娃啊。” 云霜听到婢女的讲话,不禁在脑中构思着七玄女孩子的模样,别说,还挺可爱。 “这臭小子,为了避开这个亲事,什么事做不出来。” 水忆柳很是淡定,似乎对七玄会穿女装,一点也不意外。 “说清楚就好。” “不,怕是不容易。” “你的意思是?” “上门提亲这小子,人算是不错的,我也派人去调查了。 既然他见了七玄一面就敢上门提亲,也不会是个普通的,不可能这臭小子拒绝了一次,他就放弃。” “哎。” 云霜叹了口气,“谁让小七是个男孩子啊,要是女的,哪轮的到这小子提亲,我早就替我们家子墨把她接回家养了。” “那还怪我咯。” “可不嘛,”云霜笑了笑,“但是我更喜欢现在的小七。” “萧子墨,你死哪里去了。” 七玄回房间再次换回男装,已经过了好半天,而答应跟他一起去前厅的萧文,最后竟然跑掉了。 美其名曰,怕流年发现什么端倪,所以在后花园等他。 “你可真慢,本少爷都睡了一觉了。” 萧文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七玄抬头望去,透过斑斑点点的树荫,可以看到他半靠在一棵大树半空的枝干上,很是悠闲的模样。 “我还想睡觉呢!” 七玄泄恨似的,抬起脚狠狠踢了踢树干,“赶紧给我滚下来,有正事跟你说。” 人影闪过,萧文从树上翻身而下,落在七玄跟前,不得不说,他的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功夫却已经很是不错。 “你把人撵走了?” “什么叫撵?是他自己不安好心。”见萧文又坐下,七玄也跟着坐在地上,背靠刚才被他踢过的树杆。 “人家不就是喜欢你,怎么就被你说成这样。” “你到底是谁的人,这事到底是谁惹出来的?”对于萧文时不时就替流年说话,七玄很不满。 “什么叫谁的人,本少爷不卖身的。” “滚,能不能说正事。” “好好,说正事,”萧文收敛了笑容,“你怎么拒绝的他?” “单刀直入。” “那他当时是什么表情?” “不知道,没注意。” 七玄回想了下,发现从来就没有怎么注意过流年的表情,只能老实道, “我说完就走了,谁知道他有什么反应和表情,总不会是乐不可支的,你放心。” 萧文难得的递给七玄一个白眼,“就你知道的多,是吧。” “你赶紧想怎么办吧,你不是说他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吗?”七玄烦躁的抓抓头,“那我岂不是要被他烦死。” “烦死…” 萧文略微思索了下,“想要暂时的,还是一劳永逸的。” “废话,这种事肯定是后者。”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让……”萧文把嘴附到七玄的耳边,小声低语了几句。 “什么?” 七玄有些不敢置信的睁大眼,“你是在开玩笑吧。” 他虽然爱玩,有时候也会闯祸,但是萧文说的这件事,办起来可就有些困难了。 人手的事情倒是不必担心,不过,母亲那边,这次自己闯的货有些歪,怕她不肯帮忙,从她强迫自己再次穿女装就知道了。 “如果你不同意,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不是我不同意,而是母亲那边,你也知道她……” “你们这两个臭小子,这会儿才知道找你们娘亲。” 第三百零五章 为什么会这样 “少爷,少爷不好了。”容叔匆匆忙忙的朝流年的房间走去,步伐快速,与他的年纪颇有些不符。 “容叔,什么事这么慌张,你年纪大了,下次不要走这么快,小心身子。” 流年手中拿着一本书,靠在窗前,看着像读书,但是从容叔来之前,一直在走神。 “少爷,你喜欢的那个萱,萱萱小姐,死了。” “什么?” 手中的书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流年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容叔,“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少爷,那个萱萱小姐死了。”容叔又重复了一遍,并且小心的观察着自家少爷的表情。 “你说的可是真的?” “少爷,是真的,他们家已经起了白事,挂了灵堂。” “怎么会......” 流年半倚着墙壁,喃喃自语,“我不过是三日未去,为何会变成这样?” “少爷,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 “她是病,死的?” “这个奴才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容叔想到刚才在街上看到的一幕道, “听说是前两日忽然就开始病了,来势汹汹,昨晚直接就不行了,哎,真是可怜,才这么大一点...... 少爷,少爷你去哪里?”不听容叔说完,流年已经不见了身影。 白色缎带从屋外墙壁两端,一直延伸至大门正上方的牌匾之上,在上头挽成了一个白色的花朵。 白色,看起来洁白无瑕,但是此时它带给人的气氛只有肃穆和沉重。 原本的朱门拱梁,门庭若立,前几日还十分气派的屋宅,在这一刻,已经看不见。 大门两端,依然各自站着两个尽职的家仆,只是他们的身上,都套上了白色的麻衣。 流年站在门外,呆呆的抬眸,望着牌匾上头的白花,心中十分沉重。 “你怎么站在这里?” “是你?” 听到声音,他收回视线,看向说话的人,“是真的吗?” 萧文站在大门内侧,斜靠着门栏,一身锦色白衣十分显眼,“你觉得这种事是可以开玩笑的吗?” “怎么会,她明明前两日还......” “人生就是这般无常,我们谁也阻止不了,”萧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是打算一直站在这里吗?” “我,可以进去吗?” 犹记得她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她不想看见自己,所以流年这几日都没有再过来,没想到那日一别,竟是永远。 “进来吧,逝者已逝,想必她也不会介意。” “谢谢。” 当流年再次走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因为伤心,有些心神不安,没有看到台阶,差点摔倒,还好被一双手微扶了下。 “谢谢。” “有那么伤心吗,你们只不过见了一面。” “是两面。”流年伤心的连头也未抬。 “又如何?人还不是死了,等过几日,你就会把她忘了。” “萱萱的哥哥?” 流年有些惊讶,熟悉的声音令他抬起了头。 他不明白萱萱的哥哥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大门口,而且扶了一把差点摔倒的他,明明他很讨厌自己的。 第三百零六章 被发现 “祭奠过,你也该死心了,以后我们家萱萱与你,没有什么瓜葛,你也不必再来。” “我不会忘了她。” “我求你还是忘了吧。” 不知为何,七玄这句话让流年听出了一种无奈感,一双眼眸带着些疑惑,就这么看着七玄走进了大门。 “天,太爽了,人生就该这样。” 郊外大树下的草地上,挨着躺着两个不大的男孩,闭眼享受着难得的安静与惬意。 “萧子墨,你怎么不说话?” 七玄侧过身子,用胳膊撑着头,看向一旁躺着的萧文,“事情终于解决了,你不高兴?” “哎,我想他了。” “谁,你说的玖儿吗?” “不告诉你。” “切,谁稀罕。” 七玄重新翻过身,把胳膊枕在脑袋下,望着天上飘着的白云,似乎有些感慨,“你说,喜欢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看着他一切都好,不见他会想他,看到他喜欢的东西,会想要带给他,和他在一起,会很开心......” “没了?” “那你还要什么?” 萧文睁开眼,把之前口中随手塞进的青草梗拿出来,“这种事要自己体会,怎么说的清楚,不然,你可以去问流年啊。” “能不能别提他了,” 一提到这个,七玄立即就变了脸色,“这次白事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 “怎么,难不成你娘还让你三穿女装不成?” “滚!” 七玄斜了他一眼,“这种耻辱的事情,你能不能别再提了,再提我们断交。” “这种事对你来说,是耻辱吗?” “废话,当......流年?” 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人脸,七玄有些震惊,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萱萱姑娘。”流年面色平静的看着他,“原来这就是你拒绝我的原因吗?” “你在胡说什么?” “因为从始至终,你们都是一个人,我真傻,竟然到现在才知道。” 流年撩起一角衣袍,在他们对面坐下,“不好意思,让你为了摆脱我,演了那么大一场戏,真是难为你了。” “喂,小流子,你也不能怪我们七玄,是我们打赌,他输了,我硬让他穿女装的。 谁知道就一次还正好碰见你,然后你又只见一面就上门提亲,我们也很无奈。” 萧文挫败的拍拍脑门,这种事情还真是不能提,好不容易弄了这么大的一场声势才把他搞定,竟会在这里遇上。 “子墨,不用跟他说那么多,”七玄就这么与流年对视,说话气势也一如往常,“我就是故意的,又如何?” “你当真这么讨厌我?”对于这个问题,流年似乎很是执着。 “你已经看到了,我并不是女孩。” “是,我很意外。” “既然如此,你该知道,你莽撞的上门提亲,对我来说,有多么苦恼,为了解决这件事,我又付出了多少。 你为我带来这么多麻烦,难道我不应该讨厌你?” “真的是很抱歉,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第三百零七章 其他原因 “既然已经说开了,那就好办了。” 萧文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个误会,不如你们握手言和吧。” “这......” 七玄有些犹豫不决,之前对于流年的不满,大约是因为这件事的原因,已经没那么强烈。 “之前可能是我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对,让你有所误会,”流年主动朝七玄伸出手,“在这里我向你道歉。” “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七玄顿了顿,这才把手也伸了过去。 ...... “原来你们之间还发生了这样的一件事。” 对于萧文,佩玖兰他们可以说很是了解了,却不曾想他和七玄等人之间,还发生过这样不为他们所知的事情。 “是啊,这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萧文跟着感慨。 “可是文哥哥,我有些不明白,”佩玖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如果按照你的话来说,你们之间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流年和七公子也已经握手言和了,为什么还......” “这个嘛......”一向有话就说,直爽的萧文,却忽然停止了话匣子。 “讲了一路,怎么忽然就停住了,”七玄有些嘲讽的看着萧文,“我也想听听后续。” “哪有什么后续。”萧文嘿嘿一笑,明显有些心虚。 “呵,敢做不敢当,”七玄冷哼一声,“萧子墨,你也就这么点本事了。” “七公子,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 佩亦城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漠,萧文的故事他从头听到尾,没有发表过一句话。 不管当时萧文在没有他的时候,与七玄一起玩的有多好,他都不能嫉妒,毕竟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可是现在,七玄以这种态度对待萧文,他就不能认同了,“不管子墨做了什么,你们都是朋友,你不能这么说话。” “佩将军,你怎么不问问萧子墨对我做了什么好事?” “七公子,我倒是有些好奇。” 佩玖兰丝毫不在意此时硝烟弥漫的四周,看着七玄道,“七公子,我文哥哥到底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大事,” 对于佩玖兰,七玄的语气总是显得很温柔,像是两个人,“他不过就是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流年罢了。” “告诉流年?” 佩玖兰的思绪很快,几乎立即就反应过来,“你是说当时你们在郊外说话的时候,流年的出现,并不是意外?” “玖姑娘,你很聪明。” 七玄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带着几分笑意,“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想?” “文哥哥肯定是有原因的。”佩玖兰说的斩钉截铁。 “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我不知道,但是文哥哥的为人,我很了解。”佩玖兰看向七玄的目光十分真诚, “从他的话中,我可以知道,他是真的把你当朋友,他如果没有什么原因,绝对不会这么做,我信他。” “玖儿,我就知道,还是你最信我。” 第三百零八章 到达南安 “所以你是不打算跟人家讲清楚了?”佩亦城看向萧文。 “当时也只是觉得流年很可怜,并且我们用白事来骗他,也不太好,所以思前想去,还是认为把事情告诉他比较好。” 萧文耸耸肩,“不过小玄子一直觉得我是故意的,以至于之后每次见面......” “这种事你们能闹到现在?”佩玖兰顿时觉得两人实在是有够无聊的。 “当然,如果流年不是一直跟着七玄的话,大概就是这样了。” 萧文一笔带过的话,似乎让佩玖兰发现了些什么,“文哥哥,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们......” “我什么也没说。” 萧文立即住了嘴,转而看向佩亦城,“我渴了,你剥一个橘子给我吃吧。” ...... 关于萧文与七玄的事情,最后竟然以一个橘子结束了对话,除了萧文,也是没有谁了。 而七玄,好像也懒得与萧文计较,这一借道,就是月旬有余,直到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少爷,南安城到了。” 行动的马车忽然停止了车轮的声响,阿三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佩亦城顺手掀开了车帘的一角,不远处一座大的城门立在众人眼前,牌匾上的南安城三字远远看去,显得很庄重。 “不愧是到了边疆地带,这里看起来很是肃穆,没有之前城中的那种喧嚣。” “这里才打完仗没有多久,百姓们还在休养生息。”佩亦城简单答道。 “那也都是少将军的功劳。”七玄夸奖,他这句话可是出自真心实意。 “不,这些都是家父的功劳,我不过是跟着学习经验。”佩亦城答的很谦虚。 “那你们这次来,是为了佩老将军?” “对。” 佩亦城点点头,“不知七公子此次的目的地,又是哪里?” “我这人比较随意,走哪儿算哪儿。” 七玄伸了个懒腰,“反正闲来无事,索性跟着你们一起转转,佩将军切莫嫌弃才是。” “七公子既然喜欢,暂时留下也无妨。” 佩亦城又朝外头看了一眼,然后跳下马车,对着萧文道,“我出去看看,你们直接去客栈等我吧。” “我跟你一起去。” 萧文跟着跳了下去,不过片刻功夫之后,他又重新回到了马车之上。 “干嘛又回来?” “我高兴,”萧文看了看还在睡觉的佩玖兰,“你没事就滚吧,别打扰我玖儿睡觉。” “我刚才不是说了,要跟着你们转转。” “我可没答应。” “佩将军答应了啊,”七玄跟着萧文的视线朝着佩玖兰看去,“玖儿姑娘的肚子......” “你这臭小子往哪看呢。”萧文抬手比了个握拳的动作,“再乱看揍你。” “说的我好像怕你似的。” “文哥哥,我们到了吗?”佩玖兰缓缓睁开双眸,最近几日,她好像又开始犯困了。 “嗯,刚到南安城,”萧文声音低了几个度,“吵到你了吗?” “没有,睡多了也就睡不着了。” 佩玖兰半坐起身,慵懒的目光透过被风吹开的车窗帘子一角,随意向外望去。 忽然,一抹熟悉的身影印入眼帘。 第三百零九章 贴身保护 “你在看什么?” 发现佩玖兰盯着窗户出神,萧文跟着看过去,除了人来人往的街道,别的什么都没有。 “没什么,”佩玖兰收回目光,对着萧文露出一抹浅笑,“大约是看错了,我们进城吧。” 南安城不算小,但正如佩亦城所说,是临近边疆,所以战后一直在修整,整个街道并不见过分喧哗。 等他们到了客栈之后,佩玖兰竟一反往常的想要出去转一转。 “玖儿,你现在的这般模样,想要出去,怕是......” 萧文睨了一眼她的肚子,虽然男袍比女装宽大,但是佩玖兰已经怀孕了好几个月,肚子凸显,怎样遮都会看得出痕迹。 “文哥哥,我没打算遮。” 似是知道萧文在想什么,佩玖兰伸手轻轻抚上肚子,话中满是温柔,“之前是因为宝宝还太小,男装又方便。 现在宝宝已经慢慢长大,再这么穿,会对他的成长不好,所以,我决定换回女装。” “这里是边疆,人鱼复杂。” 萧文站在窗户旁边,像是无意间扫过外头的风景,“你若换回女装,可能会引起一些不便,脸势必要换一换了。” “没关系,”佩玖兰不怎么在意,“本就是一张皮而已,换哪张都一样。” “但我最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七玄不知从哪窜出来,靠在离他们不远的柱子上,对着佩玖兰笑的别有趣味。 “一边去,有你什么事。” “你放心,我来保护她。”七玄对着萧文挑了挑眉。 本以为他会反对,但是出于意料的,萧文竟是同意了,“在我们照顾不到的地方,就有劳你了。” “举手之劳。” “喂,你们好像并没有问过我。” 佩玖兰抬手指了指自己,她好歹是一个当事人,他们就这么跳过自己决定了? “七玄保护你我放心,不然不准出去。” 一路走下来,这是唯一一次,两人因为佩玖兰的事情,而站在了一条线上。 “七公子,我就是想随便转转,你要是嫌无聊,不如先去寻一些别的乐趣。” 再次换回女装的佩玖兰,带着婢女,与七玄站在南安城一处不起眼的街道边。 已经贴过人皮面具的脸,除了那一双充满灵气的双眸,看起来很是普通,似乎站在人群中就会被淹没。 “我不觉得无聊。”七玄跟在她的身后,对周遭的一切,好像确实不怎么感兴趣。 “可是我觉得......” “我答应萧子墨要随时保护你,”七玄态度强硬,“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不该说的,我不会多嘴。” “呵呵...我初来乍到,能有什么要做的。”佩玖兰撇过头,像是在观察周边来往的路人。 “九姑娘,我看起比萧子墨蠢吗?” 七玄随手晃了晃手中显眼的黑色折扇,“在南安城门,九姑娘看到的那个熟人,想必不是眼花吧。” “你的眼神倒是格外犀利,”佩玖兰也不瞒他,“确实看到一个还算认识的人。” “那我陪你去看看?” 第三百一十章 夜半黑衣人 “那倒是不用,”佩玖兰莞尔一笑,“既然她会在这里出现,想必不多久就会出现,我又何必浪费时间。” “那你现在出来是......” “在马车上待的比较久,想出来松快松快,没有别的。” “可是你怀了宝宝,”七玄的声音自然的低了下去,“还是要多注意休息。” “七公子,”佩玖兰转过头,好笑的看着他,“所以在你认为,怀了孕的女人,应该要天天躺在那里休息?” “这个我也不清楚,”七玄老实道,“但是听萧子墨说,是不能做什么剧烈的运动。” “谢谢你的关心,我会注意的。” 佩玖兰的手再次抚上了自己的肚子,好像自从怀了孩子,这个动作就变成了一种下意识的习惯。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说。” “这孩子的父亲为什么没有跟你在一起?” “孩子的父亲......” 放在肚子上的手停顿了一下,接着便放了下来,佩玖兰淡淡道,“他很忙。” “有什么事比照顾你们还要重要吗?” “有的。” 佩玖兰迈开步子,由春朝扶着自己慢慢向前走,“天下之大,需要他做的事情远远比我们重要的多。” “是这样吗。” 七玄站在原地,看着佩玖兰渐渐缩小的身影,若有所思。 入夜。 当所有人都已经进入睡眠后,一个黑色身影如鬼魅一般越入佩玖兰他们居住的客栈之中。 “小玄子,大半夜的,你能不能别跳窗,怪吓人的。” 萧文慵懒的靠在床沿边,看着窗户旁忽然出现的人影,颇有些漫不经心。 在他倚靠的床的边缘,有一张不大的小桌子,上头随意丢放着一颗夜明珠。 珠子虽然不大,但是足够让来人透过它的光亮,看到萧文这副懒散的模样。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吓到萧少爷?” 来人也不走近,就着窗户学着萧文的样子倚靠起来,“就你这副德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上你的。” “关你屁事。” 萧文斜睨他一眼,抱怨道,“不是说了,没事不要过来找本少爷,露馅了怎么办?” “放心,你家将军入了南安城就下了马车,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不会被人看见。” 黑衣人从萧文一行人入城以后,就一直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知道佩亦城不在,所以才敢在这个时候出现。 “他看见了还不算要紧的,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放心,他学我学的十成十的像,我自己都分不清,何况他人,不过......” “不过什么?” “萧子墨,你这编故事的本事又有所精进啊,” 男子勾了勾唇,笑的很有趣味,“不过更让我意外的是,我听了竟然有种当时的确如此的感觉。” “本少爷编了吗?这事情起码有五成是对的吧,” 萧文说的理所当然,“而且,以他们的身手,你跟这么近,怕是早就发现了。” 黑衣人朝他挑挑眉,“没关系,你们一路上的马车都有人跟踪,也不差我这一波。” “你倒是什么都清楚。”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做什么的。” “行,就你有能耐了。”与黑衣人在一起,萧文忽然觉得,自己的脸皮也许不是最厚的。 “不,你的主子才是最厉害的,”黑衣人的双眸中,瞬时闪起了敬佩的光芒,“为了那谁,也是什么都肯做啊。” “这就叫情比金坚。”萧文顿时想到了佩亦城。 “对对对,你们都情,剩我孤单影只的。” “少贫了,这会儿来到底有什么事?” “嗯,确实有正事,”黑衣人突然恢复一派正经的神情,“流年出了点问题。” “他,怎么了?” “有点不太正常。” 黑衣人离开窗户,来到屋内的桌前,随手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轻抿了一下, “茶是好茶,但总有人不爱喝。”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这很正常。”萧文跟着下床,坐在他的对面,“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吧,我行走江湖,除了帮你做事,就是喜欢寻找武林高手,切磋切磋。” “然后?” “流年一直跟着我,这你也清楚吧。” “这是自然,上次我带他去的时候,流年不就跟你在一起呢。” “前几日,我先你们一步到达南安城。” 黑衣人转着手中的茶杯,语气带着一丝凝重,“当时在街上,遇见一个有些行踪诡异的人,我就跟了上去,让流年先回客栈等我。 可是当我回去的时候,他并没有在,我一直等到后半夜,他才回来,当时的举止什么,并无差错。 刚开始我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甚至是到了第二日的白天,他也一如往常,直到晚上......” 像是想到什么一样,黑衣人的眉微微蹙起,“他才用了晚膳,就说犯困,要回房间休息。 对他这么一个精神十足的人来说,这是很少见的,但也许是他确实累了,我当时这么想, 后来,等我回去的时候,去他房间看了一下,他确实在睡觉,所以我便离开了。”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嗜好。” 萧文扬了扬唇角,透过床边夜明珠发出的微弱光亮,上下打量着黑衣人,“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滚,本少爷说正事呢,别插话。” 黑衣人瞪他一眼,继续道,“谁曾想我才刚走进自己的房间,就听到他房门打开的声响,接着他就走了出去。” “也许是上茅厕。” “萧子墨......” “好好好,你继续说,”萧文伸出一只手,“我保证不再插话,等你说完。” “我刚开始也以为如此。” 黑衣人并不否认萧文刚才的话,“可当我向他打招呼的时候,他却没有理我,我还以为他梦游,虽然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 看到他像是有目的的向前走,并且不用轻功,于是我也不叫他,就这么跟着。 一路走下来,直到我们到达郊外的一处乱葬岗。” 第三百一十一章 离魂 “看到他在一处无坟头的土堆处停下后,就开始不停的用双手挖着什么,我就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看着他。 但是他却一点没有发现,中途我也曾试图用一些干扰,他也像是没有听见。 不知疲倦的,大约挖了有一个多时辰之后,他忽然顿住了,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的笑,然后开始伸手朝挖掘的土中拿出一样东西。 这让我有些好奇,不由的想要看清楚他手中的是什么。” “在死人堆里,除了能挖出骷髅,还能有什么?” 萧文这会儿突然间来了精神,忘记了刚才做的保证,双眸神采奕奕, “宝藏也有可能,但一般不会出现在乱葬岗,何况他那个笑,似乎也不这么简单。” “你倒是清楚,”黑衣人轻扫他一眼,“当时他手上的东西,确实是一个骷髅头。 只是,更加奇怪的是,一开始他像是在抚摸一件珍宝一般,把整个骷髅头摸了个遍, 之后,便像是丢什么嫌弃的脏东西一般,把它重新扔回了土坑之中,然后按照原路返了回去。 因为来回都是走路,加上他挖土坟的时间,等我们再次回到客栈之后,已经寅时过半。 他一回来,就重新回到房间睡觉,而我,一直守在他的房门口,直到次日天亮。” “他醒了之后,全然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对吧?”萧文收敛笑容,像是能看到当时流年的现状一般。 “没错,醒来的他一如往常,对于自己浑身是泥土更是全然不知为何, 可是你也知道,流年的功夫虽不如你我,但是在江湖上,也算是高手,脑子更是不笨。 在自己发生了这样奇怪的事情,怎么会不感到奇怪,当下就起了疑心,追问于我。” “你怎么说的?” “实话实说。” 黑衣人接着饮了一口茶,“不然,他也会自己去调查的,既然以他的身手,都能掉入别人的彀中,又能查出什么。” “知道自己摸了一晚上的骷髅头,他什么反应?” 想到流年一派风流的模样,却对着一个骷髅视若珍宝,萧文很好奇他的反应。 知道萧文话中的意思,黑衣人送给他一个白眼,“当然是恶心坏了,泡了一天的澡。” “次日晚上,又如何?” “一如前一天,用了晚膳后,他便开始发困,因为有了昨天晚上的前车之鉴,他便让我看着他。 我却想看看他是不是还和昨晚一样,去同样的地方,所以我虽然看着他,却并没有阻止他的行动。” “你可真够坏的。” “事实证明,他又去了乱葬岗,唯一不变的,就是他挖了另一个土堆,抱着另一个骷髅好好抚摸了一番。” “真够恶心的,想必流年第二日起来会疯吧。” “没有,我帮他换了衣服,擦了手脚,告诉他这次只是去了乱葬岗,并没有摸骷髅。” “这么体贴的吗?” “滚一边去,”黑衣人抬起腿,试图给萧文一脚,被他一下躲开,“你可打不过我,之后呢,你有阻止他吗?” “之后几日依然如此,”黑衣人一手撑着额头,无奈道,“白天他像往常一样,可是一到夜晚,就像是失了魂一般。 点了穴道也并没有用,又不能与他动手,只能跟着他出去,直到后半夜天快亮的时候才回来。 想去调查看看,但是留他一人又不放心,你再不来,我就亲自出马了。” “这症状,别无疑问,是它无疑了。”萧文抬起手,在茶盏中略微沾了下,接着在桌子上写下两个字。 “离魂。” “没错,”拿起帕子把沾过茶水的手指仔细擦干净,萧文这才慢悠悠道,“流年肯定是那天你们分开时中的招。” “这我也想过了,”黑衣人的目光依然落在桌上的茶水痕迹上, “也一直在怀疑是这个症状,但是以他的功夫,能让他毫无知觉的下手,对方恐怕不简单。” “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 萧文有些跃跃欲试,“能让流年栽跟头,让你暂时束手无策,也许是我们的老对手。” “他们之中还有会这般诡异之术的人,我倒是不曾领教过。” 跟他们的对手相交也不是一日了,黑衣人好像从没有见过他们那里还有会这种术术的人。 “大逆不道事情都敢做的人,不网罗一些奇才,又从哪里攥着的这些个手段。 你在街上看到的奇诡之人,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的人,只不过你避开了,流年却遭了暗袭。”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那日一直追到了郊外,却不见了人影,”黑衣人有些不甘心,“能从我手中溜走的人,可并不多。” “可你眼前不就坐着一位。” “滚,”黑衣人最不能看的,大概就是萧文的极端自恋了,“你想到什么好办法了没?” “暂时没有,”萧文耸了耸肩,“我要先看到人再说,等明日一早,我与他们商量一下,之后联系你。” “你不怕他们知道我与流年的身份吗?” “你是不是傻?” 萧文递给他一个眼神,“他可以换你的身份出现,你出现时,又何尝不可以换另一个身份。” “那我与他互换如何?”黑衣人勾了勾唇。 “做你的大头梦吧,”萧文朝窗外看去,“没事赶紧滚蛋,他该回来了。” “搞的像我们在偷情一般,利用完就要抛弃我,你好没人性。” “能被我利用是你的荣幸。” “那我可真是要谢谢你。” 黑衣人依旧稳如泰山的坐着,“不如等佩亦城回来,我跟他打个招呼,一起喝两杯,如何?” “我倒是无所谓了,他回来看见你,自然什么都明白,倒是流年...... 今晚你不在跟前,不知他去挖坟了没,你说挖到以后,他会不会把骷髅头给抱回去,然后同床共枕也说不定......” “萧子墨,你这个混蛋。” 面前人影闪动,黑衣人转眼便不见了身影,只留下桌上一个被人用过的茶盏,证明晚上曾有人光临。 第三百一十二章 出处 “啊,玖儿,今天天气真好,你说是不是啊。” 佩玖兰刚一走进饭厅,萧文连忙从自己凳子上站起来,主动走到她跟前,把她扶到位置上坐下。 “文哥哥,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佩玖兰乖巧的坐在桌旁,对着他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随即而来的七玄,在佩玖兰旁边坐下,对于萧文的殷勤很是不屑。 “我有事啊,”萧文厚着脸皮,把一小碗白粥放到佩玖兰跟前,“所以我跟这些扯不上干系。” “呵呵......” “你这臭小子,别在一旁捣乱行不?” 萧文一边跟七玄斗嘴,还不忘对着佩玖兰另一边坐着的佩亦城使眼色,后者立即站起身,空出自己的凳子,坐在萧文之前的位置上。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寅时。” “那肯定是休息不够,用完早膳再回房间补个觉吧。”佩玖兰隔过萧文对着佩亦城说话,对于他这一出视若无睹。 “无碍,”佩亦城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佩玖兰,“你文哥哥有事跟你说。” “我知道。” 难得的,佩玖兰竟然与一旁的七玄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才道,“昨晚进文哥哥房间的......” “是我一个朋友,朋友。” 萧文立刻接口,同时还不忘偷瞄一眼佩亦城的脸色,“你是怎么知道的?” “昨晚睡不着,与七公子在院子里下棋,碰巧看见了。” 佩玖兰说的稀疏平常,那个黑衣人功夫很高,换一个人,也许并不能看到他的身影。 “半夜找你,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了。”佩亦城不冷不热道。 “嗯,我今天找你们,也是为了这件事。” 萧文赶紧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我的朋友,中了一种邪术,他暂时没有办法,所以找我帮忙。” “邪术?” 佩玖兰的水眸倏然闪过一丝光亮,然后看向萧文,“我需要知道事情的所有经过。” ...... “你们有什么想法?” 萧文叙述完事情经过,大家都没有说话,一时之间饭桌上的气氛颇有些凝重的意味。 “所以说你认为你这个叫小六子的朋友,中了名唤离魂的术术?”佩玖兰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拿着白瓷勺在粥碗中翻搅。 “嗯,从小齐子形容的来说,是离魂无疑了。”萧文确定的点点头。 “文哥哥,如果我所记不错,离魂这种术术,应该是传自蜀清才对。” “没错。” “可蜀清离我国并不近。” 佩亦城眉头紧皱,在他们上玄王朝周边挨着的附属国并不少,可独独没有蜀清。 就如现在南安城边关处的乌鲁国,之前他上战场连战三年,正是与父亲一起平定的乌鲁国。 还有前几个月才进皇城进献的离蜀国,盛产马奶提和刺绣,还有一个比较奇葩的温多娜公主。 在离蜀的南边,是紧靠它的南番国,这里生长着独有的紫花凤梨,在佩玖兰宫中举行赏花宴的时候,也曾有它的身影。 直到南番再靠南边,才是蜀清的地界,它比南番这些国家还要小上一半,一直自给自足。 因为离上朝过远,只能说是半依附的状态。 “凡霜草。”佩玖兰忽然吐出一个名字。 “什么?” 佩亦城没能明白,但是她身旁的七玄却忽然愣了愣神,似想到什么一般。 “喂,你也中邪了。” 萧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七玄回过神,“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也中邪了,”萧文话中带着几分提醒,“玖儿叫你呢。” 七玄看向佩玖兰,她正好也在看他,一双晶亮的眸子饱含深意,“七公子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七玄轻轻掸了下衣袖,状似无意,“你们继续。” “文哥哥,”佩玖兰收回目光,继续对着萧文道, “昨日入城的时候,我刚巧看到一个老熟人,她也许与你那位小六子朋友所中的术术有些关系。” “看来,事情果真是有些趣味。”萧文拍了拍手,对着众人道,“你们要不要与我一起见见他们。” “这是我们说不见就不见的?”七玄毫不留情的揭穿他,“你不是一早就计划好了。” “哪里是今早啊,昨晚。” ...... 用过早膳,萧文便带着几人去寻找自己的朋友。 不同于他们住的客栈,几人跟着萧文穿梭在城中的大街小巷,直到一处十分偏僻的地方,才停下来。 这里是一处不大的宅子,门上的朱漆也已经剥落的完全,露出里头有些发黑的木质门板。 “不好意思,”萧文回过头,对着他们露出歉意的笑,毕竟几人都是十分爱干净的人, “他们现在这种状况,住客栈比较扎眼,所以才换到这里,放心,里头还是很不错的。” “你来过?”七玄扫了眼门上角落处一个大大的蜘蛛网,有些嫌弃。 “没有。” 萧文回答的很直接,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一点也没有觉得这句话与自己刚才所言语句矛盾。 事实证明,他可能还算是了解自己的朋友。 除了大门外头看起来有些破烂之外,屋内整体水平虽不奢华,但与一般的客栈也差不了多少。 “小文子,你来了,我太想你了。” 几人刚走到大厅,一个人影立即朝着萧文飞奔过来,如果不是佩亦城的阻拦,大约会直接扑到他的怀中。 “你没骨头吗,站直了。”佩亦城对于来人这么豪迈的迎接方式,很是不喜。 “小文子,这是谁啊?” 人影被迫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步,佩玖兰几人这才看清他的样貌。 怎么说呢,这人说是男子,看着却比女子好像还媚三分,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子风流。 “我家将军。” 萧文言简意赅,话虽少,但是却让一旁的佩亦城脸色好看不少。 “佩将军,久仰了。”男子对着佩亦城笑笑,“我是萧文的朋友,小齐。” 第三百一十三章 解药 “齐公子客气。”佩亦城对他点点头。 “这位姑娘想必就是你的玖儿妹妹了。” 男子又看向萧文身后的佩玖兰,“嗯,很是不错,也难怪......” “咳......”萧文忽然咳嗽一声,“你能不能别废话,本少爷可忙得很,说正事。” “来都来了,还不让叙叙旧了。” 小齐有些不满萧文的态度,但还是转身朝里走去,似乎忘记了还有一个人他没有打招呼, “他在里头,忙了一晚上,吃完早饭我点了他的穴道。” “忙着干什么?”萧文率先跟上他的脚步。 小齐瞪他一眼,“你这是明知故问。” “你们认识?” 佩玖兰让跟着她的春朝夏夜守在外头,故意落后几步,与七玄并肩走在一起。 “和谁?” “这位齐公子。” “并不认识。” “那大概是我看错了,”佩玖兰随意看着房内的摆设,“他刚才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同呢。” “大约是我长得好看。”七玄自恋的甩甩手中的黑色折扇。 “嗯,你确实好看。”佩玖兰留给他一个背影,抬脚跟上萧文他们。 “怎么样?” 当七玄也跟着走进房间时,萧文已经坐在床边,一手把着床上睡觉人的手腕。 他看起来睡的很香,只是俊逸的脸庞略微有些发白。 “还好是本少爷亲自给他诊脉。” 萧文足足诊了有一盏茶的时间在,这才站起来,坐到桌边,“离魂这种症状,除了施术者的一些手法,还要药物辅助。 这种药物如果入体,极难被发现,就算是医术高明的大夫也很难诊的出来。” “行了,我们都知道你厉害,”视线落在床上熟睡的人,小齐神情有些严谨, “如果我不点他的穴道,他白天不睡,晚上又出去瞎溜达,这体力早晚受到损害,你单看他的脸色就知道。”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无妨,毕竟他是有功夫底子在身。” 萧文抬手来回摸着下巴,“小六子的脸色之所以这样,是与体内的毒素有关。” “紫芡?” “玖儿,你果真是我聪明的妹妹。”萧文满含赞赏的看着佩玖兰,“对,是它。”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毒?”七玄只是靠在桌后的柱子边,听了佩玖兰的话,不由的出声问道。 “紫芡是一种绿色的带着刺的水生植物,原本毒性并不大,一旦离开水后,就会变成紫色,成为一种牵引性毒物。 所谓的牵引性毒物,就是说,原本一种毒物当它只有自己单一存在时,并不会引发毒性,或者是并没有毒。 但是加了紫芡这种牵引性毒物,就会把自身原有的毒素激发出来,从而引起中毒。” “所以说,流,不,小六身上是中了紫芡的毒?” “不止这一种,但可以说是主要的成因,”萧文看向小齐,“当然,也离不开施术者的手法。 我对这个施术者,可是越来越好奇了。” “你现在对他好奇,倒不如看看怎么帮小六治疗这个离魂症。” “有本少爷在,哪里有解不开的病症。”萧文自信的挑挑眉,“只是这幕后操纵之人,不能让他好过。” “那是自然,”小齐跟着勾勾唇,妖媚气质更甚,“敢动我们身边的人,就要知道下场。” 萧文拍拍他的肩膀,“别管人家的下场,你还是先去找解紫芡的药吧,这两日,我会想办法让他不离开这里。” “去哪里找?” “水中。” “你个臭小子,具体点行吗?”小齐恨不得一脚踹过去,都什么时候了,这臭小子还开玩笑。 “确实是水中,但是要是长有紫芡的水中,并且在它的周围,一定游动着那种看起来略微有些发紫的鱼,” 萧文抬手比划几下,“大约是这么长,它的嘴巴还长着类似胡须一般长长的触角。 你抓一条过来,一定要保证到我跟前的时候,鱼还是活着的。” “大哥,我能不能再问一个问题?”小齐快要抓狂了,萧文这话怎么总是说不完全。 “说。” “哪里的水里能同时生长着这两种活物?” “既然产自蜀清,自然是那边的水中。” “你别逗他了,”佩亦城看看床上的人,“那里有些远,就算你来回用轻功,也要不少时日。 所以最快的方法不是去找解药,而是找到施术者。” “萧子墨,你个混蛋。”小齐气的一掌挥过去,被萧文轻易的躲开。 “干什么,逗逗你不成嘛,看你急的。” “他给他喂了药,他一时半会儿不会怎么样。”七玄开口,但是说的没头没尾,佩玖兰却是听懂了。 “所以说,”小齐提出了新的问题,“我们要怎么找到这个人。” “这个并不难,解铃还须系铃人。” “七公子的意思是,由小六找到给他下药的施术人?” “嗯。” “这几日我都跟着他,他除了没知觉的跑到乱葬岗挖骷髅,并不做别的。” “不必担心,我们可以引导他。” 佩玖兰像是已经知道了该如何去做,说完就走出了房间,七玄与萧文对视一眼,再次跟了上去。 “这件事看起来不用你就能摆平。” 小齐看了看依旧睡着的人,“你的玖儿妹妹,果真不同,我大约是明白了。” “她的不同,又何止是这一点,” 只要有人夸佩玖兰,萧文就像是夸自己一般得意,“也许替小六解除离魂这件事,她能做的比本少爷还好。” “这个我相信,”小齐对着佩亦城伸手,“言语中可能会有冒犯,请不要放在心上。” “无碍,既是他的朋友,自是我的朋友。”佩亦城同样伸出了手。 “讲真,我有好些朋友,都比萧子墨强,你确定不需要换一个?”小齐收回手的同时,凑在佩亦城耳边小声道。 “谢谢你的好意,”佩亦城也不见生气,“再多的人,都及不上他的万分之一。” “我看你真是走火入魔了,”小齐撇撇嘴,“比小六中的离魂更加严重,你确定不是萧子墨给你下了药?” “他的药,我甘之若饴。” 第三百一十四章 准备事宜 “玖儿,你这个方法之前用过吗?” 入夜,小六的房间。 一群人围绕在屋内的圆桌处,看着佩玖兰在鼓捣着桌上的东西,禁不住有些好奇。 萧文拿起离自己手边最近的类似铜镜,却比铜镜要更加清楚几分的镜面,“这方镜子倒是比一般的铜镜要清晰的多。” “对,恰好可以照出你美丽的容颜。”佩玖兰从他手中拿回镜子,重新放在桌边一个固定的角落处摆好。 “嗯,我也这么认为,”萧文摆出一个妩媚的姿势,随意撩了下自己肩上的墨发,“所以你用完之后,就归我了。” “臭不要脸的,你哪有我好看。”小齐一个错身,把萧文挤到一旁,“用完应该借我使使才对。” “你这厚脸皮又是跟谁学的?” 萧文一个扇柄敲在他的头上,然后对着旁边的佩亦城道,“斯辰,你说,我俩谁好看?” 佩亦城正在仔细的看着佩玖兰摆放东西,听到他的话,抬起双眸,对他露出一抹宠溺的笑。 “呸,你问他怎么不问那边的墙头,”小齐嫌弃的撇撇嘴,“要比也该找个公正的,七公子,你说我俩谁好看?” 被点名的七玄不比佩亦城,更是连头也未抬,把一沓宣纸递给佩玖兰之后,才懒懒道,“自然是玖儿姑娘好看。” “这人神经病吧。”两人异口同声。 被平白扯进话题的佩玖兰,斜睨一眼旁边的七玄,眸中带着些令人看不懂的东西。 过了一回儿,才对着两人道,“不要闹了,去把你们的‘小六’朋友请过来。” 此时的小六依然躺在里头的床榻之上,丝毫不被周遭的环境所影响,安安静静的睡着。 “需要把他弄醒吗?”萧文走过来,站在床头。 小齐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什么叫弄,你就不能温柔点?” “好,齐公子,我们把他温柔的弄醒,好吗?” “滚,我之前一直点着他的穴道,解开就成了。”小齐说完,就朝着床上的人伸出修长的手指。 “且慢!” 佩玖兰话还未落,人已经先一步阻止了小齐的动作,同样的站在了床边。 白玉的胳膊刚巧横在他伸出的手与小六的胸膛之间。 “玖儿姑娘当真好身手。”小齐惊讶。 他们这一行人功夫不低,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毕竟和萧文相交已久,但是从没想到过佩玖兰的功夫竟然也如此的高深。 “齐公子见笑了,不过是雕虫小技。” 佩玖兰收回了胳膊,往后退了几步,对他抱歉的笑笑, “不好意思,刚才我未说完全,不必让小六公子清醒,就这般扶着他到桌前就可。” “好。” 两人扶着他,未免太过麻烦,小齐直接弯下身子,横着把床上的小六拦腰抱起,放在这边桌前的凳子上。 “少侠真是好身手。”萧文在一旁坏笑。 “自是比你强。” 小齐一手扶着小六,不让他摔倒,因为还在入睡,没有平衡力,只要一松手,他就会往前或者向一旁栽倒。 “接下来要如何?” 佩亦城凝神注意着佩玖兰的一举一动,对于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感兴趣。 “把这个给大家服上,一人一粒。”佩玖兰从怀中掏出一个碧绿的小玉瓶,递给七玄。 “好。” 当七玄一个个分发过去,到了萧文这里时,他接过这粒小小的红色药丸,只是看了一眼,便道, “清灵丹,玖儿,你这是要......” “没错,文哥哥,我要点火魂香。” 佩玖兰打开桌上的一个檀木盒,从里头掏出一个用白色绸缎包裹的东西。 揭开绸缎,里面露出一盘类似檀香的香料,只是这盘,却是红色的。 “火折子。”佩玖兰再次朝七玄伸出手,后者立即打开递过去。 萧文看着两人配合的默契样子,不由的摸摸下巴,似四而非的神情。 “火魂已经点燃,它其中带有迷魂的成分,所以刚才给大家服了清灵丹。” 佩玖兰把点着的火魂香放在小六面前的左侧方,抬手轻轻对着香扇了几下。 原本还是向上升的白色细小烟灰,转而变成了淡淡的红色,开始朝四周扩散。 看着渐渐红色烟雾渐渐进入小六的鼻腔,佩玖兰又抬起了手,七玄递给他一个很小的,黑色的,类似布袋一般的东西。 “这又是干什么?”小齐看着他们的动作,不禁好奇极了,也顾不上跟萧文斗嘴了。 “套在他的头上,文哥哥把那叠宣纸放在他的右手边。”佩玖兰用眼神示意,“别忘了还有黑炭笔。” “黑炭笔?” “就是烧过火的黑炭块,我让人找了比较细长的,方便拿。” “玖儿,干什么不叫四季过来配合你。” “屋里人不宜过多,而且这种情况下,外头也需要人守着。” “我们四季姑娘怎么能在夜晚守在外头,让阿三,常青,小李子守不就好了。” 萧文口中说的四季,正是佩玖兰的几个贴身丫头,先前跟着他们来的只有两个,被佩玖兰留在了外头厅里。 准备东西的时候,更是四个都来全了,方才也如晌午一般,拿了东西,便留在了外头。 “阿三守在客栈,常青不宜露面,李尚荣现在暂时不在。” “这几个家伙,一到需要帮忙的时候,没一个看得见的,真靠不住。” 萧文嘟囔着,把刚才七玄就准备好的宣纸往小六坐的桌边右手处挪了挪,然后又把细长的黑炭块摆放在上头, “直接用毛笔不就好了,干什么非要用什么炭笔?” “萧子墨,我说你哪来这么多问题?” 七玄好像又开启了他们在马车上的不对付,对着萧文一副鄙视的模样, “墨在人无意识的情况书写,可能会浸透,到时候会看不清楚。” “就你聪明。”萧文努努嘴,却是不再反驳。 “你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小齐状似好意的拍拍他的肩,“但是我一点也不同情你。” 萧文嫌恶的一把拍掉他的手,“你可一边玩去吧。” 第三百一十五章 牵引 佩玖兰站在小六身后,对比了一下距离,“文哥哥,再把镜子往前移一点,正对小六公子的脸。” “他哪有什么脸,都被黑布盖着了。” “别淘,”佩亦城上前,帮他把镜子往前摆正,然后对着佩玖兰道,“这样如何?” “嗯,很好。” 再次确认所有东西都准备妥当,并且摆放的恰到好处之时,佩玖兰才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将视线瞥向窗外。 她这个角度看不到外头的夜色,只是有一束月光,透过刚巧打开的窗子,洒在窗框之上,并未过线。 “还有一盏茶的时间,两位哥哥,你们守在门口处,不要让他出来。” “玖儿姑娘,他离魂之后,是无意识的。” 小齐有些担心的看着朝着门口处走过去的两人,“如果他强要出去,他们拦不拦,要对他动手吗?” “齐公子不必担心,我不会让小六公子受伤。” 佩玖兰像是保证一般的,勾唇一笑,“从现在开始,大家都不要再说话,有一丝杂音,都会对他有所影响。” “腹语可以不?”萧文站在门口处对着佩玖兰挤眉弄眼。 佩玖兰好笑的看着他,对萧文这个哥哥着实有些无奈,“文哥哥,只要不发出声音就好。” “嘿,斯辰,听见没,我们可以聊天。” 萧文抬起手轻轻碰了碰佩亦城的,下一刻便被他反握在手中,接着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这一幕让这边的小齐着实看不下去,暗自嘲讽了他们一下,正打算查看小六的情况,却倏然发现,他动了。 想要告诉佩玖兰这一情况,谁知刚一抬眸,视线便与她在空中交汇。 佩玖兰跟着对他点点头,小齐立即就松开了之前一直扶着小六的手。 坐着的小六,像是梦游一般,在小齐刚松开他的那一瞬,立即就从凳子上起身。 因为脑袋上戴着黑色的布套,谁也不知他此时的表情是怎么样的,但是单从行动上来讲,与正常人无异。 他像是有记忆一般,站起身后径直朝着房门口走过去,萧文与佩亦城对视一眼,同时朝门中间移动两步。 两人身材修长,卧房门也并不如外头的大门那般宽敞。 经过他们这两个‘门神’一堵,基本也没太多空余的地方可供人出去。 小六按照惯性来到门边,准备打开门,可是连着往前拉了几下,都像是被什么给堵了回来,好像是墙壁。 虽然此时没有什么思想,但是与他面对面的两人,明显可以看到小六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似乎是对现在的这个情况不满意。 萧文低头轻笑,被佩亦城扯了扯手,立刻绷紧了脸,做出严肃的表情。 这边门不通,小六也不硬撞,呆站了片刻之后,就转过身,朝着屋内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佩玖兰见状,却不着急,一屁股坐在了桌边的另一张凳子上,然后对着七玄伸出了手。 七玄一时有些不明,但看佩玖兰目光落在自己腰间的黑色折扇上头,即刻取下,递给她。 为避免甩开的声音,佩玖兰双手轻轻打开折扇,小心的朝着火魂香扇过去,原本缓和的烟雾再次变得有些迷离。 在这过程中,小六已经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屋内转了好几圈。 忽然,像是感应到这香的味道般,闻着味道便来到了佩玖兰的面前,站着一动不动。 “坐...” 佩玖兰樱唇轻启,淡淡的吐出一个字,音量很轻,就像是人在睡梦中的呓语。 可这话在小六听起来,却带着股奇异的魔力,引着自己缓缓坐回到他原本离开的那张凳子上。 手中扇扇的动作未停,佩玖兰整个人的视线都胶着在小六的身上,直到那些看似迷离的烟雾,已经充斥在他的四周。 忽地抬手取下小六头上的黑色布套,带给他另一种感受。 一直处在漆黑的地方,现在眼前却是一片白雾茫茫,什么都看不见,小六的脸上露出一丝迷茫。 “看...” 声音再次传入耳中,小六猛地瞪大了眼睛,对着面前的一方镜子,死死的盯着。 在周围几人看来,镜子里头不过是他的样子,不过,在小六眼中,却是一片自己从未见到过的地方。 “看到了吗......”呓语还在继续。 “不,清,楚。” 小六半眯起了眼睛,竟是回答了佩玖兰的话,这让一旁的小齐,简直惊掉了下巴。 如果不是佩玖兰之前特别交代,过程中不能说话,他一定会惊讶的叫出声来。 而七玄,眸光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佩玖兰,像是黏在了她的身上。 “不要急,慢慢往里走......” 这次,佩玖兰没有再问小六看到了什么,而是就这么跟着他的目光,一齐看向镜子,就好像她也能透过镜子看到什么似的。 这一时间,持续的有些长,几乎过了半个多时辰。 因为佩玖兰专心看着小六,萧文只能频频的把目光投向在她旁边的七玄。 可是后者压根就不理他,让他很是挫败,有些委屈的用腹语跟佩亦城抱怨, ‘他怎么像没看见我一样?伤心。’ ‘乖,别闹,这个时候,他们肯定是把注意力放在小六身上。’ ‘谁说的,小七这个臭家伙,分明一直盯着我们玖儿。’ ‘放心,我盯着他呢,嘘,别说话,小六好像动了。’ ‘真的?’ 经佩亦城的提醒,萧文的注意力瞬间又放回到小六的身上,可他还是死死盯着那面镜子。 这让萧文有种错觉,下一刻说不定镜子会被他给看裂。 正想骂佩亦城骗他,小六垂在身侧的手,忽然缓缓抬了起来。 ‘嘿,真动了。’ ‘自是不骗你。’佩亦城转过头,对着萧文轻笑,俊逸温柔的样子,直惹的他脸颊发烫。 这边小六抬起的手,已经稳稳的放在了桌面上。 像是完全看不到一样,它摸索了半天,才摸到从一开始就放在他手边的黑炭笔,攥在手上,就开始了无意识的勾勒。 第三百一十六章 位置 小六本身是会作画的,并且还算是不错的那种。 虽然整个人身心全靠无意识的在运作,但是右手出图的效果却让坐在一旁的佩玖兰满意的颔首。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小六拿着黑炭笔的右手忽然停下。 失去了主力的炭笔在桌面毫无节奏的滚动了两下,掉落在地上,啪嗒一声,摔成了两截。 而他整个人,也骤然闭上了双眼,歪过头,整个身子朝一旁倒去去。 七玄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扶住了他,神色有些不满的把他转而交给了一旁有些懵逼的小齐。 因为小齐对于小六照着的那面镜子和他手中的碳画更加好奇,一时之间却是有些忽略了他在完成这些之后的状态。 然七玄却是一直注意着佩玖兰,还好他伸出手,不然这个叫什么小六的,绝对会倒在佩玖兰的身上。 ‘这......’ 小齐一手半搂着靠在自己身上的小六,侧过头对着佩玖兰无声的张了张嘴。 “把他扶过去休息吧。”佩玖兰站起来,伸手拿过桌上的那张碳画。 “可以说话了吗?”小齐试探着问道,声音很小。 “嗯,已经结束了。” “可憋死我了。” 萧文抬脚,忽的回头,拉过佩亦城的胳膊,一起来到佩玖兰跟前,凑着脑袋朝她手中的纸看过去,“他画的什么?” “喏。”佩玖兰把画递过去。 “这画看起来像是一张地图,而且画的还不错。” “是吗?我看看。” 重新把小六安放在床上的小齐,一把夺了过去。 对于小六的画功,他是知道的,看着手中的画,小齐不禁感慨道,“没想到这小子闭着眼也能画成这样。” “本少爷也会。”萧文有些不服气的对他挑挑眉。 “谁管你。” 小齐的视线在画上移动,没时间与萧文斗嘴。 他们说小六这幅画画的好,不仅仅是说画功,主要是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画的够细致。 不仅仅把路线给标示的清楚,就连重要的地方标志性的东西也都画了出来。 就像这画中,他画了一处屋子就算了,在屋子中间摆放的一个大的陶瓷缸也画了。 缸中的水里头竟还漂浮着带着刺的水生植物。 在植物的周围,游动着几条不大的鱼儿,它的嘴巴长着类似胡须一般长长的触角,看起来活灵活现的。 “连水缸里的水草和鱼都画了,还真是......等等,这水草......” 因为是黑炭笔,看不出是什么颜色,小齐刚才看不觉得什么,可看着看着脑中倏地闪过之前萧文的话。 这带着刺的水草,和它周围长着胡须的鱼,分明不就是...... “玖姑娘......” “没错。” 佩玖兰把图重新拿在手中,“这上头的东西,正是我们要找的。” “你怎么知道小六会把这些画出来?” 小齐的双手还保持着刚才拿画的姿态,望着佩玖兰的目光,好奇中带着越发的不可思议。 “老实说,我并不知道,”佩玖兰实话实话,“因为我今晚要做的事情,所以只是对他画路线这点清楚。” “什么意思?” “玖儿姑娘为他解的离魂症,与一般不同...” 七玄难得的站出来说话,大约是觉得佩玖兰忙了一晚,过于劳累。 “这种解法是让被施术者用无意识中的形态,来到施术者的方位,甚至是可以看到那里的一草一木。 然后让他凭着脑中看到的东西,下意识的画出,方便之后寻找目标。” “这么说,刚才小六在那面镜子中,看到的是施术者住的地方?” “可以这么说。”七玄点头。 “废话,不然你以为玖儿平白的让他画什么地图。”萧文睨了小齐一眼,有些得意道, “施术者透过小六去帮他寻找东西,我们自然也可以反其道而行,透过小六,寻找施术者。 玖儿只是要看到他的位置,方便我们去找,但是刚好这些东西被他养在屋内,自是让小六看的清楚。” “这招解铃还须系铃人用的厉害。”小齐对佩玖兰竖起了大拇指。 “这下你也不用跑到蜀清那么远的地方找解药了。”萧文嬉皮笑脸。 “滚蛋。”小六明明也是萧文的朋友,可是这家伙逗起人来,能把他给气死。 “这样的话,找到目标人,就方便了很多。”佩亦城总是在萧文招人嫌弃的时候,适当的把焦点拉回。 “本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佩玖兰话里有话,然后把手中算是地图的画随意的折了两下,递给七玄,“你看看具体的位置,明天晚上我们去。” “好。” “为什么要等到晚上?”小齐不解的问。 “干这种事情,你难道不觉得晚上去更有气氛吗?”佩玖兰笑着反问。 “可是......” “你放心,小六子已经没事了。” 萧文过来拍拍小齐的肩膀,对着佩亦城道,“累了一晚,我要回去睡觉了。” “嗯。”两人一齐朝门外走去,转眼就不见了身影。 “你困不困?”佩玖兰扭头看向七玄。 “你困我就困。” 这是个什么回答,佩玖兰忽然一阵恶寒,抖了抖肩,“好像确实有些困了,回去睡吧。” “好。” “这就完了?” 小齐对着瞬间便空无一人的房间,有着片刻的呆愣。 他明明还有很多问题没有问,这些人忽然闪了个干净是怎么个意思? 这房间里摆放的一堆用过的东西,就这么没人管了吗? 最重要的一点,他都还没有来得及给他们安排房间,他们就这么自来熟的去了? 喟叹一声,小齐只能转身,自己慢悠悠的收拾起来。 “小姐。” 在一个带着些地域特色的屋子中,忽然传来一阵响动,一个年纪不大的婢女正扶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从内室往外走。 “您感觉怎么样?” “还好,就是有些气闷。” 女子在婢女的搀扶下,坐在屋内的椅子上,喝了些茶,才感觉胸口处好了一些。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不妥之处 “今日是有什么不妥的吗?”婢女替她抚着胸口,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他今日竟是没有受到我的引导出去。” 女子面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虽然他功夫不错,但这药我可是下了足够的量。” 她对自己的手段有信心,不然这几日也不可能这么顺利,怎么今晚忽然就不行了呢。 “难道是有人阻止他?” “不可能,哪怕他身边有跟他一样的高手,也很难阻挡他这种不受自身控制的行为。 如果非要对他出手,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就是两败俱伤。” 这也是女子想不明白的地方,明明今晚受术者向往常一样,怎么会没有转到该去的地方。 不但如此,从今天一开始,她的胸中就一直憋着一股烦闷,像是被什么压抑着透不过气,很是不畅快。 “会不会是对方中有高手,然后把他给化解了?”婢女再次提出一个可能性。 “你以为这是普通的术术?”女子抬头,凌厉的目光对上婢女的,让她有些心慌。 “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婢女慌忙低下头。 “可能今晚只是一个意外。” 女子转过头,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方大瓷缸上,里头的几尾鱼相拂着里头的水草,游的正欢。 这可是她特意从那里边带出来的,没有这些,他的周围就算有厉害的人,也是解不了自己的术术。 想到这里,女子阴沉的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对着婢女再次道,“此事不可张扬,明晚我需要再试着确定一下。” 知道小姐说的不要张扬是什么意思,婢女赶紧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翌日,天气算不得太好,虽然阳关普照,但是伴随着的还有一阵阵席卷的大风,刮得人好不畅快。 “这是什么天气,真烦人。” 夏夜端着点心从外头走进来,额前的刘海都被吹得翻到了上头,露出光滑的脑门。 “怎么,今天改了发型了?” 佩玖兰与七玄坐在房间聊天,看到有些狼狈的夏夜,不禁浅笑出声。 夏夜皱着柳眉抱怨,“小姐,谁愿意改发型了,还不是这该死的大风,真是走哪刮哪。” 因为佩玖兰换了女装,她们的称呼自然是跟着改。 “我说夏夜姑娘,”七玄扬起了唇,“你该感谢这风只是刮了你的头发,而不是把你吹走。 你这么可爱,如果被吹到别人家,人家怕是不会还的,到时候常青还不得哭死。” “小姐,您听,七公子又在打趣奴婢了。” 夏夜脸一红,赶紧伸出手,有些微恼的把额头上的刘海扒拉下来,末了还狠狠的往下压了压。 “你应该拿钉子钉上去。” “七公子......”夏夜谷欠哭无泪。 本以为最近七公子变得有些不同了,不会再打趣他们,话也变得少了些,原来全是她的错觉。 “我觉得他说的蛮有道理的。” 佩玖兰点头附和,随手从她端来的盘中拿出一块点心,递给七玄, “尝尝吧,这丫头唯对于吃,很是精进,这怕又是新花样。” “什么新花样,也让哥哥尝尝啊。” 萧文不知何时从外头进来,一伸手便要抓佩玖兰手上的点心。 却被七玄眼疾手快的先一步放入自己的口中,末了还不忘对着萧文挑衅的挑挑眉。 虽说是一口塞进去,但也不知是点心过于精致细小,还是七玄太过优雅,整个用餐动作看起来竟然分外的赏心悦目。 “我......” 这人什么时候变成这样,说好的风度呢,并不是只有在吃的上面啊,萧文不禁向上翻了个白眼。 “看什么看,这是玖儿姑娘给我的。” 细嚼慢咽过后,七玄这才不屑的回了萧文一句。 “你现在的脸皮可是又厚出了一个新高度。”萧文在他们对面坐下,略带讽刺。 “不及某人。” “玖儿,你听听,这家伙是个什么人,先欺负我们的小夏子,现在又来欺负我,你要给我做主啊。” 对于萧文十分浮夸的表情,佩玖兰直接选择无视,要撒娇,找哥哥就好了,来她这里耍什么活宝。 “宝宝,你以后千万不要学舅舅这样,知道了吗?”佩玖兰双手轻抚肚子,清亮的双眸满带柔和。 “......” “小姐,小少爷现在已经能听到你说话了吗?”夏夜在一旁兴奋道。 完全忘记了刚才因为大风而带给自己的不快。 “怎么可能,它才多大。” 萧文对她抛过去一个你是不是傻的眼神,弄得夏夜好想哭。 一个小姐,一个文少爷,还有闲杂后来居上的七公子,轮着取笑她,夏夜好想撞墙。 为了避免继续被屋中的人拿来当笑柄,夏夜决定出去换春朝等人过来伺候。 这才刚一退出门口,便看见佩亦城急忙走过来的身影。 “夏夜,文少爷在吗?” “在的。” 夏夜忙不迭的点头。 然后便看到佩少爷从自己身边像一阵风似的,刮进屋内,她急忙下意识的按住自己的刘海。 “玖儿,你真的认为他能听见我们说话?” 当佩亦城进屋时,萧文还在傻傻的盯着佩玖兰的肚子,自动忽略一旁七玄不善的目光。 “都说了多少遍,你烦不烦,再看把你眼抠下来。”七玄终于有些忍不住想要发飙。 “我看我妹妹,关你什么事啊?”萧文不服的还口。 “我高兴。”反正七玄本身就是跟萧文不对付的人,还要什么理由。 “小玄子,你这是又想过招了啊。” 萧文刷的甩开了扇子,可是下一刻就被身后的佩亦城给合上了。 “干什么,”萧文的目光跟着佩亦城移动,“你要帮这个臭小子啊,行,你们一起上,我可不会手软哦。” “又胡说什么。” 佩亦城在他身边坐下,视线看的却是对面的佩玖兰,“玖儿,我这边有些事情要做,晚上就不跟你们去了。” “你要去做什么?”萧文立即扯着他的袖子,“我也要去。” “你在这里照顾玖儿,我自己去就好。” 第三百一十八章 旧恩 “不管,”萧文蹙起了眉,“玖儿身边有七玄保护,我得在你身边保护你才行。” “能打过我的人,也没有那么多。”佩亦城对他露出一抹自信的笑,“你就留下吧,我去去就回。” “不行!”萧文语气很是坚决。 “哥哥,就让文哥哥与你一起吧。”佩玖兰不问佩亦城发生了何事,但是她与萧文的担心,却是一样的, “我这边有七玄,常青,四季,那么多可以保护我的人,你放心吧。” “可是......” “你不信任我?”七玄一贯清朗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低沉,带着一股慑人的气场。 “可是今晚不是还要帮小六公子......” “那些渣渣,本少爷还不放在眼里。”七玄傲然,眸中的轻蔑丝毫不加掩饰。 “我认识的七玄果然很七玄。”萧文说了句拗口的话,惹的佩玖兰的目光不由得又落在七玄的身上。 “啰嗦什么,要去赶紧滚。”觉察到一旁的视线,七玄装作不知,甚至抬起脚,一副要踹萧文的样子。 “走吧。” 萧文难得的不计较他的话,拉着佩亦城就要走。 “我们很快就回来。” 佩亦城对着佩玖兰道了句,然后又对着七玄抱了个拳,这才跟着萧文一起离开。 “你怎么不问问他们去哪了?”七玄熟练的拎起手边的茶壶,把水果茶给佩玖兰添上。 “你不是也没有问。”佩玖兰与他对视,“看来七公子的聪明也是让人刮目相看。” “你们的家事本公子不好打扰,毕竟像本公子这么俊朗的人......” 七玄臭美的甩开手中的折扇,随意晃了两下,继续道,“更喜欢留在美人身边。” “......” “地方找到了吗?”佩玖兰又问。 “嗯。” 七玄点点头,昨晚离开后他并没有直接休息,而是去安排了佩玖兰让他打探的事情。 “那晚上就给你看个惊喜。”佩玖兰巧笑嫣嫣。 入夜,天空很暗,像是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竟是连个月光也没有。 原本刮了一整天的风,到了现在,也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此时看起来,竟是有些诡异。 “夜黑风高杀人夜。” 小齐抬头看了看天,对着面前的几人阴恻恻道,“你们确定不带我去?” “收起你那副鬼表情,”七玄不耐的斜他一眼,“再送就送到地方了。” “你是怕我打扰你们好事?”小齐转眼便换了一副表情,笑的很猥琐。 “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七玄说的理直气壮。 “......” “齐公子,虽说不必担心小六公子,”佩玖兰站在一旁,不在意的踢了一脚面前被风刮过来的破竹篾, “但是他毕竟还未服解药,你确定他一个人睡的安稳?” “我把他打晕了,而且萧子墨不是说暂时没事了?” 小齐不想承认,他就是在昨晚听了他们的保证,知道小六没事后,想跟着去看看热闹,顺便瞧瞧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谁知道今天因为要和小六重复说昨晚的事情,晚去了一会,萧子墨那个混球就不见了。 现在他们又不带自己去,他有些淡淡的‘忧伤’。 “你信那个蠢货。”七玄递给他一个你懂得眼神,小齐真的不是很想懂。 “阿嚏。”正处在黑暗中的萧文忽然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 佩亦城本正在看着不远处的场景,听到萧文打喷嚏,立即转过头,有些担心的看着他,“受风寒了吗?” “什么风寒,”萧文连忙拽下他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哼唧两声, “肯定是本少爷刚走,他们那几个混蛋就开始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了。” “怎么会,”佩亦城勾了勾唇,“子墨这么可爱,谁舍得说你。” “去死啊你。” 萧文对他挥了挥拳,白皙的脸上,立刻染上一抹可疑的红晕,还好是晚上,不然绝对会被佩亦城看到。 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竟然还有心情开他玩笑。 “嘘。”佩亦城拽过他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两人立即停止了说话,继续看向下头的人。 当小齐带着不甘的神情终于又回去照看床上的小六时,佩玖兰他们还没走几步,面前便出现了几个人。 这几人看样子不像是什么杀手,看穿着打扮更像是乞丐。 夏夜与冬暖立即做出一副防备的架势,“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七公子。” 乞丐们没有理会她们的问话,而是其中一个长得较为秀气的年轻人上前对着七玄拱拱手,好像认识他。 “狗哥。” 七玄站在原地未动,语调也变得有些懒散,“让他们带路就可以,不必你亲自来。” “七公子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自是要亲自来办,”被称呼狗哥的年轻人朝一边伸出手, “这边请,我的人已经找到地方,这就带你们过去。” “有劳。” “小姐,七公子认识他们?”冬暖有些迷茫的看着已经跟着乞丐走了几步的七玄。 佩玖兰没有回答她,而是看了眼前头的人影,接着跟了上去。 “你傻啊,他们这么说,自然就认识了。”夏夜拍了拍她的脑门,“赶紧跟上。” “一个包子的恩情。”佩玖兰走到七玄跟前,淡淡道。 “嗯,我也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还发展成了丐帮帮主。”七玄侧过头,看着佩玖兰, “人心如果都是这般,天下倒是太平了。”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太平的时候。” 佩玖兰双眸看向远方的黑暗,语气带着漠然,“只要有人,就有谷欠望,人的谷欠总是无穷无尽的。” “是啊,人都是有谷欠望的。”七玄默默的重复着佩玖兰的话,不知想着什么,好半天都不再说话。 “七公子,到了。” 乞丐们纷纷停下了脚步,站到一旁,只有那个狗哥还站在原地,指着一处看起来很普通的房子,对着身后的七玄道。 因为他们没有使用功夫,而是单纯的一路走来,单是时间上就用了小半个时辰。 第三百一十九章 拜访 “夏夜,上去敲门。”七玄旁边的佩玖兰忽然开口。 “是,小姐。”夏夜抬脚走上台阶。 “你要敲门?” 狗哥像是有些没听懂她的话,扭过头去看她。 他们是暗中查访的这处地方,为避免人注意,还特地选的晚上。 按理说不是应该悄悄进去,然后袭击里头的人吗? 怎么这位姑娘竟然要正大光明的敲门,是想与里头的人正面交锋? “来拜访旧友,不敲门岂不是太没有礼数了。” 佩玖兰对着紧闭的朱漆大门轻笑,在七玄站着的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她微微上扬的那抹弧度。 “嗯,这样好的天色,正适合拜访。” 七玄跟着睁眼说瞎话,望向佩玖兰的那双黑眸在没有月色的夜晚,竟也闪着几分星辰。 “......” 一行人十分有默契的抬头,看着不带一丝光亮的黑夜,嘴角有些抽搐。 这样的天色,‘可真是好’,连站到门跟前的夏夜,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你们可以走了。”在夏夜敲响大门之际,七玄对着年轻乞丐挥了挥扇子。 “七公子一切小心,有事随时吩咐。” 狗哥对着七玄再次拱拱手,直接带着几个乞丐离开了这里,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打探消息才是强项。 砰砰砰...... 门外一阵阵的敲门声吵得人心慌,丫鬟在屋中来回踱着步,面上带着紧张。 此时小姐正在里头施术,需要安静,而她也需要在这里看着,不能离开。 因为她们办事的特殊性,整个住处只有她与小姐二人,想找一个多余的人去看看也办不到。 所以现在只能待在屋内,听着门外一声又一声的敲门声,颇感无力。 正在急躁,敲门声忽然停了下来,丫鬟面上一喜,终于走了。 可是还没等她把嘴角的笑收敛起来,敲门声再次响起。 这次并不是急促的,而是带着节奏性,三下两下,三下两下,比刚才更让人感到不舒服。 “怎么回事?” 吱呀一声,屋里头的房门倏然被人打开,从里头快速走出来一个女子,一脸怒气。 “小姐,外头有人敲门。”丫鬟看着她,赶紧开口。 “废话,我不知道有人在敲门吗?”女子因为生气,清脆的声音也带着恼意。 今晚她如昨晚一样施法,企图让受术者向往常一样听从她的摆布。 可是她试了很多次,自己都不能入定,受术的人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还不如昨晚,起码刚开始还有点效果。 就在她把全身的内力都集中起来,试图再努力一下,外头忽然响起阵阵敲门声。 声音刚开始猛烈杂乱,之后便带着一种节奏,透过阵阵屏障传进她的耳中,敲在她的心上,越发让人烦躁。 “你去看看是谁?”女子下了命令。 “是。”丫鬟答应一声,立即朝外头跑去。 到底是谁会在这样的夜晚,跑来她这般偏僻的地方,穷追不舍的敲门,女子倒是很想看看。 “小姐。”丫鬟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怎么去了那么久,到底是......” 女子不耐烦的抬起头,当看清丫鬟旁边的人时,顿时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未说完的话,也像是被人卡在了喉中,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眼前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就算有,起码不是现在,更不是以这种方式。 “王答应,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犹如清泉般的声音,带着那种熟悉的尊贵感,缓缓的传进女子耳中。 来人从黑暗中走出,透过屋内折射出来的光线,把自己完整的展现在女子的眼前。 “娘,娘娘......” 女子下意识的轻吐出声,只是嗓音却是没来由的一阵沙哑,像是谁掐住了她的脖子。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到老熟人,本宫很是欣慰。” 佩玖兰又往前走了几步,“王答应不请本宫进去坐坐?” “你,你不是已经,已经......” “已经什么?” 也不等她邀请,佩玖兰自顾自的走进厅内,在那个大缸前也并没有停顿。 只是走过时,随意瞅了眼里头游动的怪异鱼儿,便径直来到了主位上坐下,好像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跟着她在院中站的几人,自然一并进了厅内。 七玄也没有半点见外的坐在了女子因为惊讶,站起身,而空出的另一张主位上。 原本就不算大的地方,顿时让人觉得有些拥挤。 “民,民女参见娘娘。” 女子慢慢的缓过神,在佩玖兰跟前跪下。 “王答应,哦不,现在你已经出宫,得叫名字了。” 佩玖兰笑了笑,视线落到下方的人身上,本想开口,又好像忘记了她的名字。 遂侧过头,看向旁边站着的春朝,有些迟疑道,“王答应闺名叫什么来着?” “民女王芊羽。” 女子抬起头,看向上方坐着的人。 她的思绪从刚才的震惊到现在,已经略微平缓,说话也恢复了之前的清脆,在春朝还没有回话之时,主动答道。 “嗯,是叫芊羽来着,人一旦上了年纪,就有些记不清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佩玖兰一副严肃的表情说起自己的年龄,惹的旁边的七玄忍不住想翻白眼。 她这年龄,明明比地上跪着的人要很多小好吗,才过了二八多久,就说自己老。 那他们这些比她大上几岁的人,岂不是要躺进棺材。 王芊羽也在心里默默忽略佩玖兰的话,在宫中好歹接触了那么久,这位的性格,她也知道几分。 明明他们传话,她的重华宫失火,人也失踪了,不知是死是活,人却怎么会忽然出现在南安城。 “娘娘年华正盛,民女怎敢言及。” 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王芊羽恭敬的回道。 “芊羽姑娘毕竟也是王大人之后,不必贬低自己,虽然他已经死了一个女儿。” 不知为何,两句话佩玖兰便提到了死去的王芊月。 “姐姐的死,民女也万分难过,希望父亲可以早日走出悲伤。” 第三百二十章 来自娘娘的问候 “芊羽姑娘这么想吗?” “为人子女者,孝顺父母,理应如此。” “可本宫怎么听说,自从芊羽姑娘离开宫中之后,并没有再与家中有过联系?” “回娘娘的话,民女当时出宫,是带着罪名,民女不想连累家中父母亲人,故而并没有返回家中。” 王芊羽提到当时佩玖兰看似责罚,其实是帮她离宫的事。 可这件事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说出,竟是偏离了当时的原本意图。 “本宫就知道芊羽是个孝顺的。” 佩玖兰平淡的说出这些话,惹的王芊羽不由得大着胆子抬头去看她。 她的视线还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脸上的笑从进门到现在也一直挂在嘴边。 但王芊羽看着这样的佩玖兰,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比在宫中时更甚。 当时的情况,两人都心知肚明,也是自己主动要求她帮忙的。 现在自己这么说出,她却是认同,这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感到奇怪。 索性,佩玖兰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言,让王芊羽暗自吁了口气,可转而,另一件事,又让她的心往上提了好几份。 “芊羽姑娘的李表哥呢?” 佩玖兰左右环顾周围,视线在七玄身上停顿了下,随即转开,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本宫记得当时正是因为他,你可是连皇上的女人都不做了。 如此感动人心,本宫一直想亲眼见见当事人,怎的在这里竟是没有看到?” “这......” 王芊羽没有想到佩玖兰会问到李淮阳,一时来不及反应,竟是没有接下她的话。 毕竟当时她想要离宫,李淮阳就像佩玖兰所说,是主要的原因。 “难道芊羽把他丢在了王家?” 眼见王芊羽不回答,佩玖兰又丢出一个反问,目光还落在一旁的剪水身上。 这丫鬟从刚才去开门,到跟着这群人进来,已经有些懵,此时一直站在不显眼的角落中。 可是屋内这么多人,佩玖兰却并没有把她忽略。 剪水从在门口看到皇后娘娘,脑袋就一片空白,这会儿被佩玖兰指着提问,慌忙跪下来。 扑通,大约是她的力道有些重,跪的时候发出好大的声响,佩玖兰一度以为,她可能经这一下会骨裂。 “你这是做什么?” 剪水这一下,弄得屋内的人,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回皇后娘娘的话,李,李公子没有被小姐丢在家里。” 剪水一直跟着王芊羽,事情究竟是如何,她自是清楚,定了定神,赶紧回答。 “哦?” “李,李公子被小姐带出来之后,因为身子不好,一直在修养......” “修养之后?” “......修养之后... 李公子前两日说有事情要做,先离开一阵,说是要过几日才会回来,所以现在娘娘才没能见到他。” 剪水结巴到一半,脑子忽然像是灵光了不少,一股脑把剩下的话全部说完。 末了还偷偷朝王芊羽的方向看去,见她没有什么大的表情,才暗自松了口气。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不普通的普通平民 “你们倒是有情有义。” 佩玖兰一手撑着额头,声音带着些许慵懒,“本宫倒是越发想见见他了。” “李郎乃一介平民,怎敢入娘娘的眼。” 王芊羽没有呵斥跪在旁边的剪水,好像她说的都是真的。 “天下百姓,都是皇上的子民,对本宫来说,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佩玖兰这句话像是说给王芊羽,又像是说给自己,更像是说给某个特定的人。 “娘娘心怀宽广,是我等之福。”站在她身后的四季齐声道。 “芊羽姑娘,那本宫就等着见见你的这位李郎了。” “......” 王芊羽诧异的张张口,到底是没能说出拒绝的话,只能回应道,“如果李郎回来,定会让娘娘一见。” “如此,本宫就等着了。” “有劳娘娘挂怀。” “这里也不比在宫中,没有那么多拘束,你先起来吧。” 在王芊羽跪了大半天后,佩玖兰好像才想到她人还在地上,这才喊她起来,并且赐了座。 “本宫今晚路过此处,本想借宿,不曾想竟会是剪水开的门。” 随着王芊羽起身,剪水也跟着站了起来,立在她的身后,听到佩玖兰再次提到自己,立马又跪了下来, “奴婢不知是娘娘,让娘娘久等,还望娘娘恕罪。” “不知者无罪,本就是本宫叨扰,怎么会追加于你,起吧。” “谢娘娘。” 还好佩玖兰没有折腾,剪水赶紧起身,退到一旁,只是身子已经有些发虚。 离开皇宫这么久,哪怕是对着小姐,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让她胆战心惊。 “娘娘凤体贵安,不知怎会到达这南安城?”再次稳了稳自己的状态,王芊羽大着胆子开口。 之前关于皇后父兄的消息,王芊羽倒是知道一些,但是对于她,仅限于宫中失踪。 这次忽然在南安城遇见,不但带着除了春朝夏夜贴身的两个大宫女之外,竟还多了两个,另一个男的更是见也未曾见过。 从他一进门开始,先是胆大的与皇后一起坐在主座,一双好像能看透人心的黑眸更是肆无忌惮的在自己身上来回打量。 这种似乎暴露在人前的感觉,让王芊羽很是不安,甚至带着点畏惧。 “看来这位芊羽姑娘不是一个普通的平民。” 在佩玖兰还没有回答王芊羽的话之时,她趁机用眼角余光往男子的那边看去,不料他突然开了口。 “哦?” 佩玖兰饶有兴致的偏头看他,“不知七公子此话何意?” “从娘娘一开始的话可以听出,这位姑娘之前是宫中的一位妃嫔,也就是皇上的女人。” “没错。”佩玖兰并不否认。 “一个皇上的女人,要不得宠,要不打入冷宫,要不老死宫中,为何她竟会完整的出现在这边疆之城,并且还......” “还如何?” “还有自己的男人。” 七玄手中的黑色折扇随意摇着,上扬的嘴角看起来竟有几分邪肆,“这样一个女子,又怎会一般呢?” 第三百二十二章 恼人的男子 “这位公子说笑了,芊羽不过是得了贵人相助,才能侥幸出现在这里,再次看见娘娘。” 听皇后与男子的对话,他的地位应该不低,王芊羽回起他的话来,也很有礼数。 “莫不是皇后娘娘便是这个贵人?”七玄与佩玖兰对视,虽是问话,但是语气却很笃定。 “七公子为何这样认为?”佩玖兰不答反问。 “因为娘娘千金凤体,我也想要娘娘这样的贵人。” “......” 王芊羽很是惊讶的看着上头坐着的男子,一双眸子越发带着些探究。 这人到底是谁,在娘娘面前说话竟然这般肆无忌惮,甚至是有些轻挑。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七玄本与佩玖兰对视,倏地把视线又转回来盯着王芊羽, “本少爷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是我对你不感兴趣,再看我小心戳瞎你。” “......” 他刚才说的话,不是自己幻听吧? 正当王芊羽低头寻思自己是不是耳朵有毛病时,上头清灵的声音再次传来, “七公子,人家芊羽姑娘可是有郎君的人,你这么打趣人家可不好。” “开个玩笑而已,娘娘都不会介意,想必这位姑娘也不会介意,对吧?” 她想介意,但是她敢吗? “公子既然只是开玩笑,芊羽又怎么会介意。” “本宫就知道你是个大体的。” 佩玖兰的话语中像是带着几分笑意,声音越来越近,不知何时已经从原本的位置上起身,来到了王芊羽的跟前。 “芊羽姑娘。” “娘娘。” 佩玖兰站着,王芊羽自然不敢再坐着,在看到眼前的人之时,也连忙站起身。 “本宫记得刚才进来的时候,你好像说了一句话。” “啊?” 王芊羽猛地一惊,心像是提到了嗓子眼。 刚刚迎着佩玖兰的目光,赶紧垂下头,然后慌张跪下,语带惊慌, “娘娘突然驾临,民女久不见凤颜,一时之间有些失礼,言语中才会有些冲撞,请娘娘恕罪。” “娘娘,她这是怪你来的不是时候。” 七玄在主座坐着,未曾像佩玖兰一样起身,但是嘴却丝毫没有闲着,听王芊羽这么说,更是看戏一般的插嘴。 “娘娘,民女不敢。” 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低着头的王芊羽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自己刚刚明明正在施术,皇后娘娘腾然驾临。 她都还来不及准备,怕娘娘这忽然的行为有什么怪异之处,一直在小心思索着回答。 可跟着娘娘的这个看似不是普通的男子,好像与她有什么过节似的。 不但作风随意,还时不时在娘娘跟前拨弄是非,只要他一开口,说的就是她的坏话。 她没得罪过他吧? “不敢都敢背着皇上又离宫,又养汉子的,要是敢,还不得结合外人造反。” 七玄这番话说的有些大逆不道,但是看他的神情,就像是信口拈来,一点没有害怕的意思。 “我没有!” 话中带着的敏感字眼,让王芊羽下意识的张嘴辩驳,连宫称都忘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奇特的鱼 “芊羽,本宫记得,你一直是一个很稳重的人。” 佩玖兰的声音悠悠的响起,似乎带着王芊羽一起,回到了她的宫中的那些日子。 那个时候,她的行事作风,与现在比起来,确实沉稳的多。 而今晚,她好像总是不由自主的被人牵着鼻子走,情绪有些不受自己控制。 “娘娘......” 脱口而出的王芊羽,这才发现自己有些过于冲动,连忙低下头,对着佩玖兰请罪, “民女言语有失,还望娘娘恕罪。” “罢了,总是本宫来的不是时候。” 佩玖兰踱步向外走去,也没有叫王芊羽起来。 王芊羽跪在原地,也不敢多言,以为佩玖兰因为生气,会直接离去,可是, 当她走到门口,马上就要离开大厅之际,忽然顿住了脚步,停在了在她进来之时,被忽略的大陶瓷缸前。 “你这几尾鱼......” 王芊羽陡然打了个寒颤,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原本跪在地上,头朝着里,现在因为佩玖兰的话,却是移了移,转向她所站着的位置。 “回娘娘,这是李郎在外买回来的,说是民女在家闲来无事,可以逗趣解闷。” “不愧是你舍弃荣华富贵要依靠的人。” 佩玖兰轻笑,伸出白皙的玉指,搭在瓷缸边缘,随手绕着划了两下,有些不经意, “这些鱼看起来,并不像普通的鱼儿,着实有趣,不知李公子是从哪里带回来的?” “这......回娘娘的话,民女也不是很清楚,大约是从市集买回来的。” 这鱼长的什么样子,王芊羽天天对着,怎会不明。 不像常物是肯定的,但是怎么看也只能说奇特或者丑,而不能与有趣挂钩。 她有些不懂佩玖兰的意思。 是只想问这鱼的出处,还是别的什么,一时之间,心中的警惕又加深了两分。 “本宫就说这里边疆辽阔,什么都能见识到,你还不信。”佩玖兰的视线越过王芊羽,这话很显然是对着她身后的人说的。 “娘娘睿智,您说什么,臣自是都信的。” 七玄嘴角上扬,声音带着几分轻快,一点儿都没有对着上位者说话的谨慎亦或者是惧意。 他这么直白的语调,就好像在与一个朋友谈论今天吃什么一般自在。 “相信本宫,那本宫让你找的东西呢?”佩玖兰话锋一转,原本平淡的语气无故多了些严肃和不满。 “娘娘,臣也很为难,您以为那东西像是这么几条鱼,那么好找吗?” “就算是这么几条鱼,你不是也没给本宫弄过来。”佩玖兰放在水瓷缸边的手,忽的往前伸了伸,似乎打算入水。 “娘娘,”王芊羽慌忙出声。 “怎么了?”佩玖兰的手停在水面上空,一双水眸看着王芊羽,像是等她说下文。 “夜深风寒,这水也有好几日未换,娘娘千金玉体,不宜触碰这冰冷之物。” 王芊羽匆忙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制止了佩玖兰的动作。 第三百二十四章 让你开个鱼塘 “还是你想的周到。” 佩玖兰果真收回了手,也离开了瓷缸的边缘,大有一种随时就走的意思。 王芊羽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可她的这口气还没来得及缓和,七玄的声音再次从上座传来, “王姑娘既然这么关心娘娘,不如把这几尾鱼送给娘娘,如何?” “什么?!” 这次王芊羽的情绪来不及隐藏,猛地回头去看上头的男子,眸中有些不可置信。 “不过是几尾鱼,王姑娘这么大的反应做什么,难道这鱼,还有什么不同?” 七玄翘了翘唇角,一双如墨的黑眸带着些许深沉,让人看不懂。 如果之前佩玖兰问的关于李淮阳的事情,只是让王芊羽没有来得及思考该怎么回答。 那么现在上座男子的这个提议,则更是太过突然,是她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该说什么,同意把鱼送给娘娘?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这鱼不是普通之物,她怎么能贸然同意。 就算她同意了,这鱼倘若被有心之人发现它的不同之处,那么等待她的是什么,就没人说得清楚了。 “你一上来就逗人家,还要霸占人家的鱼,你当谁都跟你一样的脸皮?自然会有些反应。” 在王芊羽不知该怎么回答的时候,站在门口的佩玖兰忽而回头替她说话。 “娘娘,臣不是看你喜欢这些鱼嘛,既然如此,像她讨来又如何?”七玄说的理直气壮,丝毫没有言语强迫人家的自觉。 “本宫虽说喜欢,但是君子不夺人所好,何况这是李公子送给芊羽的。” “多谢娘娘体谅,芊羽......” “娘娘是女子不是君子。” 七玄直接打断了王芊羽的话,“不就是几条鱼,让王姑娘的相好再给她买几条不就行了,给。” “......” 看着七玄豪迈的从怀中拿出一锭金子放在旁边的桌上,王芊羽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不是可以算是强买强卖? “这位公子是什么意思?” “你没见过金子啊?”七玄递给她一个你好穷的眼神。 王芊羽忽略男子的嫌弃,定了定神,开口道,“芊羽是问,公子给我金子做什么?” “让你开个鱼塘。”七玄一本正经。 “开鱼塘?” “看你们这么喜欢鱼,本少爷给你钱,让你们可以开一个鱼塘,有数不清的鱼可以排解寂寞。” “不是......” “不必感谢了,本少爷完全是看在娘娘的面子上。” “我......” “对你没兴趣,你不必想的太多。” 这到底是谁想的太多,还让不让人说话了,王芊羽额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这人自说自话的,娘娘也不管管? 她没事开什么鱼塘,这明明是件风牛马不相干的事。 她只是不想这些鱼到皇后娘娘手中,仅此而已,对面前的男子,也完全没有兴趣,好吗? “所以说,芊羽是要把这几尾鱼送给本宫?” 佩玖兰一双平静如波的水眸,定定的看着王芊羽,似乎在等着她回答。 第三百二十五章 猜测 “小姐......” 等佩玖兰一干人等全部离开,剪水这才感觉自己的声音恢复了,慌忙开口。 “先扶我起来。” 王芊羽把视线从外头收回来,抬起一只胳膊,说起话来有气无力。 “哦,好。” 剪水立即从椅子后面绕出来,两步来到王芊羽跟前,弯腰扶着她起身。 因为跪了一会儿,腿有些麻,王芊羽在起身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还好剪水紧紧扶着她,不然肯定要磕在旁边的椅子上。 “小姐,没事吧。” “没事。” 王芊羽在椅子上坐好之后,视线又落到大厅门口处的一个位置。 那里原本放着一个养鱼的陶瓷缸,只是现在,连鱼带缸都没了踪迹,只剩下地面上一个微浅的痕迹。 “小姐,您为什么要答应把它们送给娘娘?”注意到王芊羽的目光,剪水站在她的身后,颇为小心的问道。 要知道那些鱼和里头的水草,可是解离魂症的关键之物,少了它们,小姐以后要施术,会很麻烦。 “你以为本小姐愿意?” 佩玖兰忽然出现在这里,已经弄得她慌乱不已,偏偏她带着的那个男的,又是个难缠的人。 好好的非要与自己过不去,不只说话怪里怪气,竟然最后还要它们。 这些东西对自己来说很是重要,但是对佩玖兰来说,也许就只是观赏用的。 她问自己要几尾不怎么好看的观赏鱼,如果她一直推脱不给,那才是心里有鬼。 “奴婢,奴婢失言了。”剪水赶紧低下头。 “本小姐不想给,但是不得不给。” 王芊羽一双白皙的手紧紧握成拳,说话带着几分恼意,“如果让她知道这鱼有问题,那就麻烦了。” “......” “怎么不说话?” “奴婢,奴婢不知道该怎么说。”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别磨磨蹭蹭。”王芊羽有些不耐烦。 “小姐,为什么皇后娘娘会出现在南安城,还敲了我们的门?” 剪水踟躇一会儿,缓缓说道,“上面不是说她失踪了吗?” “失踪并不代表她死了。” 王芊羽想到佩玖兰刚进门她脱口而出的话,差一点就暴露了。 重华宫失火,宫中并没有传出来,而她本就早早离开那里,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 “不过,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王芊羽眸子眯了眯,像是想到了什么,“难道是与佩老将军有关?” “小姐是说皇后娘娘的父亲,佩宏峰将军?” “除了他还有谁。” “他不是被贬了官,重新跟随官兵上了边疆吗?” “南安城就是这边境之城,来到这里,离兵营还远吗?” “原来是这样,”听了王芊羽的话,剪水一副果真如此的神情,“那小姐,我们要怎么办?” “什么也不做。” “不做?” “眼下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王芊羽松了松手腕,凝重道,“你去把今晚的事情告诉他,让他好好查查,确定一下再说。 还有今晚跟着她的那个男的,也一并查清楚。” 第三百二十六章 闲情逸致 后夜,原本漆黑的夜空,竟能在天边看见半弯明月,月光朦胧,如缀着一层轻纱落在院中。 寒风吹起周围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斑驳的树影交错在亭子下方的一处台阶,晃晃悠悠的笼罩在侧方的一抹半高的身影上。 在身影的正前方,则是被黑暗所包围的地段,依稀可以看见半露的一双锦玉靴。 “查到了?” 低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慵懒,明明看不到人,无形中带来一种慑人的气魄。 “回主子,查到了,”半人高的身影身音很是恭敬,毫不迟疑道,“她从进宫前就已经是那边的人了。” “王安知道吗?” “王安并不知晓,他一直以来并不喜欢这个庶女,她能与那边牵扯出联系,完全是因为她的母亲沈从芳。” “沈从芳?” “是,沈从芳是蜀清的人。” 黑衣人从来没想过这样一个不受宠的深闺妇人,还会有这样一个隐匿的身份,果真是不能小看。 “自从嫡女王芊月死后,王安便与白齐鸣结了盟。” “一家人绕着炉灶吃两家饭,这倒真是有意思得很。” 黑暗中的人轻轻勾了勾唇,似乎在笑,但是在他面前跪着的黑衣人却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把这个消息,找机会透露给他。” “是。” 如果要是让王安知道,自己的嫡女之死,与庶女有关,而不是之前那个推出来的贴身婢女。 不知道他的心思是否还和现在一样,想想还是挺有趣的。 “李尚荣那边。” “回主子,大约三日便可回来。” “平时懒散,这次速度倒是不慢,有了心仪的人,果真不同?” “李统领心系主子,不敢怠慢。”黑衣人不敢妄言,李尚荣是他们的头,只能往好的地方说。 “你先下去。” “是,属下告退。” 黑衣人话还未说完,上方的人忽然对他挥了挥手,他立刻便不见了踪影,好像从未出现过。 “玖姑娘,这么晚还出来散心啊。” 佩玖兰带着春朝刚走到亭子不远处,黑暗中便有一人笑着打招呼。 顺着声音直接朝着亭子这边走,佩玖兰在黑影的对面坐下,似乎对于他在这里并不感到意外。 “七公子这么晚为何在此啊?” “赏月。”七玄晃着手中的扇子,很是悠闲。 佩玖兰抬眸,直接对上七玄的视线,明明是在黑暗中,可是他的眸子却闪耀的像是落入了细碎的星辰,很好看。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小半天,直到春朝再次端着果茶返回,佩玖兰才率先收回了视线, “七公子还真是有闲情逸致。” “哪里比得上玖姑娘。” 在春朝准备倒茶的时候,七玄先一步接过茶壶倒上,然后递给她。 佩玖兰也不客气,直接把果茶接过去,小口抿了一下,这才缓缓道,“不知七公子此话何意?” “玖姑娘不在宫中当后宫娘娘,而是随意行走在这宫城之外,难道不算是惬意吗?” 第三百二十七章 特例 “七公子这样的说法倒是新颖。” 佩玖兰神色淡然,目光随意落在手中的杯盏之上,“难道你没听过这样一句话吗?” “洗耳恭听。”七玄放低姿态,轻摇扇子,等着佩玖兰的下文。 “后宫才是天下女子的梦想归宿,人人都想进宫,这归宿既然是在宫里,外头又怎能说是惬意?” “玖姑娘这话虽说不错,可是很显然,人都有特例。” “哦?” “玖姑娘便并不属于这天下女子的范畴。” 七玄拿着扇子的手顿了顿,转瞬又合上,嘴角挂着笑,言语随意,“不然我又怎么会在这宫墙之外遇见你。” “我以为你会说这是我们有缘。” 依七玄的性子,和他平时与萧文一样玩世不恭的态度,能说出这种话,才叫正常。 “玖姑娘看样子是不信这样的话,我说来又有何用呢?” “我倒是一直不知道七公子说话还需要旁人的看法。” “说的也是。” 七玄竟是赞同的点点头,虽说两人隐在黑暗中,佩玖兰却能清晰的看到他颔首的样子。 “果真还是我与玖姑娘有缘。” “......” “小六如何了?”七玄随意变换着话题。 “已经服了解药,明日就彻底没事了。” 他们刚把鱼缸从王芊羽那边抬回来,随后佩玖兰就给做了解药的引子,让小齐喂了床上的人。 等小六再休息一晚上,让解药在他体内彻底发挥功效,离魂症自解。 “玖姑娘很厉害。” “并不敢当。” “你会医术?” 七玄这话虽然用的疑问,但是语气却像是陈述了一件他已经认定的事实。 “曾经跟着文哥哥了解了一些皮毛而已。” 佩玖兰会医术,并且不低,萧文与佩亦城都知道,因为确实是她在进宫前萧文教的。 但是后期她自己也琢磨出不少新的东西,甚至有很多新的连萧文也不清楚的东西。 “今天那个女人......” “七公子想问什么?” 佩玖兰再次把视线移到七玄身上,但是后者明显没有看她,目光透过暗夜,随意的看向远方的某处。 “只是随便了解一下。” “她是皇上的女人。” “我对她并没有什么兴趣。” 七玄忽的又笑起来,如果之前只是轻浅的笑,这次嘴角的弧度倒是上扬了好几分, “之前在那里我不是已经说了,难道玖姑娘不信?” “这跟我有关?” “那是自然,在我眼中,她可连给你穿鞋都不配。” “七公子对于哄女孩子很有一手,”佩玖兰递给他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招惹太多桃花,未必是好事。” “我不喜欢桃花,我喜欢梅花。”七玄忽然一本正经。 “王芊羽是蜀清的人,这事我很早就知道。” 佩玖兰的话题突然又从花身上重新转到王芊羽身上,“早在她刚进宫不久。” “玖姑娘果真是足智多谋,可否讲来听听。” “七公子不是对她不感兴趣?” “我只是想对玖姑娘多多了解。”七玄纠正。 第三百二十八章 曾经 “你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宫外吗?” 佩玖兰并不把七玄的戏言放在心上,而是问了一个两人都清楚的问题,起码是在见过王芊羽之后。 “这不都是玖姑娘的帮助。” “如果我不让她出宫,又哪里有这么多的好戏可以看?” “恐怕现在说睿智都是小瞧玖姑娘了,你这么深谋远虑,让我一个大男人都自愧不如。” 七玄的眸色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转瞬即逝,连佩玖兰都未察觉到。 “深宫无聊,总要给自己找一些乐趣。” “这么说,玖姑娘从一开始就打算离宫?” 七玄也不知为何会问出这句话,可是脑子突然就不受控制,等他反应过来,话已经脱口而出。 “并不是。” “那为何......” “我以为七公子会一直不问,没想到你也会好奇。” 佩玖兰秀眉轻挑,像是知道七玄会问这些个问题,又好像惊讶他会这般开口。 “这本是玖姑娘的私事,不宜过问,是我唐突了。” 回神过来的七玄,声音失去了刚才的轻扬,变得有几分低沉,有些不像是他。 “既是闲聊,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佩玖兰语气平静,声音轻柔,好像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我从进宫的那一日起,从未想过会有离开的一天。” “没有想过吗?” 七玄喃喃自语,声音很小,但是佩玖兰却像是听到一般,目光轻轻落在他的身上。 只一眼,便收了回去,接着反问道, “真的喜欢一个人,又怎会在踏进他家门的同时,又想着自己以后会不会离开? 如果是这样,那为何还要走进去?连心都不是真的,又怎会不受伤?” “那玖姑娘是真心的吗?”七玄又问。 “曾经是。” 佩玖兰毫不犹豫的话,听的七玄有些微愣,已经算是‘曾经’了吗? “当时王芊羽编的那个故事很有趣,也可能是真的,谁在乎呢?这也只不过是打发漫长时间的一种手段。” 佩玖兰像是没有注意到七玄些微的变化与情绪,继续往下说,就像她自己所言,他们是在随意聊天而已。 “像她这般的女子,能在嫡姐王芊月那般的欺压之下,明哲保身,又怎会是个简单的。 她不想王芊月活,同样也不想进宫当皇上的女人,所以在王芊月进宫之后,她虽同行,却第一时间来找了我。 我不过是闲来无聊,解解闷,顺便陪她们玩玩。” “这么说,当时赏花宴上,你就已经知道她是凶手了?” “没想到七公子也知道赏花宴,”佩玖兰轻笑,随后不甚在意道,“自然是知道的,这凡霜草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不过当时出手的并不只有她一人,她们目的相同,事后又都撇开了干系,多有趣。” “有趣?这事当时可是差点落到了你的头上。”七玄语气忽然转变,似乎有些生气。 “那又如何?” 佩玖兰看向七玄,“不过是一出戏而已,七公子不这么认为吗?” 第三百二十九章 你后悔吗 “所以你就任由她们误会到你的身上,哪怕最终会与你带来杀身之祸?” 七玄立即转过头与佩玖兰对视,耀眼的黑眸中带着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声音陡然提高几分,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颇为突兀。 “噗......” 佩玖兰浅笑出声,似乎对于七玄的所言不以为意,相对于他现在的神情,她说话的语气更显轻松几分, “七公子这话可就错了,我可是一个惜命之人。” “我倒是不曾看的出来。” “七公子说的我好像一心寻死似的。” 佩玖兰的手轻轻抚上小腹,那里已经微微隆起,代表着生命的特征,“生命是神圣的,我从未想过轻易去结束它。” “可你......” “七公子,夜黑露重,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佩玖兰直接站起来,打断了七玄还想要说的话,走下亭子边缘的几处台阶,准备离开。 “你后悔吗?” 身后倏然响起七玄的话,佩玖兰停顿下来。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有点像是自言自语,可是佩玖兰还是听的很清楚。 “有些事情,早就已经注定,只怪我当初太执着。” 扔下这句似是而非的话,佩玖兰再次迈开脚步,带着春朝,径直离开了院子。 “小姐......” 佩玖兰一路走回去,速度并不快,甚至还有些像是在散步。 春朝跟在她身侧,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又像是不敢开口一般,话只到嘴边,就又咽了回去。 “进来。” 佩玖兰没有理她,一直到她们走到了房间门口,这才停下来,示意她跟自己进去。 春朝抬起手,刚打算推门,房门便从里头打开,秋寒的身影立在门前,“小姐回来了。” “嗯。” 佩玖兰先一步走进,春朝紧跟着入门,路过秋寒,后者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她还没有来的及回她什么,佩玖兰已经在屋内的凳子上坐下,两人也只能先走过去。 “小姐,外头这么冷,您怎么不多穿一件?” 秋寒上前两步,把旁边架子上的白色裘绒给佩玖兰披在身上。 这件裘绒是佩玖兰在宫中很喜欢的,所以她们出来后,春朝也把它带了出来。 只是最近一些时候,佩玖兰好像不怎么喜欢披这件,总是换成了另外几件不常用的。 “她们两个呢?” 佩玖兰有功夫在身,并不觉得冷,但是秋寒给她披上,她也未曾反驳,就这么裹着,坐在两人面前。 “已经睡了。” 从王芊羽那里回来,冬暖与夏夜就开始叨叨个没完,所以佩玖兰才把她们都丢在房间。 “你想说什么?” “什么?” 佩玖兰忽然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让秋寒有些疑惑。 当注意到小姐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春朝身上,当下了然,大概是刚才两人回来的时候,春朝与小姐说了什么。 “小姐,我......” 春朝又踟躇了片刻,见佩玖兰依然看着自己,只好傻傻的摸了摸头,很像夏夜平时想说话又不敢说的模样。 第三百三十章 只是聊聊天 “您是不是与七公子走的太近了?” 春朝顿了片刻,终究是把心中的话给说了出来,之后便垂着眸,不敢看佩玖兰。 “是吗?” 佩玖兰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春朝。 “小姐,春朝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怕......” 虽然不知道小姐与春朝在外头出了什么事,但是显然是与七玄有关。 为了避免小姐误会春朝的意思,或者是因为她的话而生气,秋寒立即替春朝辩解。 “怕什么?” 佩玖兰胳膊肘撑在桌上,用手托着下巴,语气平和,显然没有因为两人的话而有什么不同的反应。 “小姐......” “我只不过是找一个人聊聊天罢了。” 佩玖兰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半敞开窗户旁的一盆不知名的绿植上头,淡淡道, “还是说,你们觉得我的感情很不值钱?随时会喜欢上他人?” “奴婢不敢......” 春朝与秋寒立刻跪在地上,她们知道,这话让小姐生气了。 “这世上仅有一个他,不管我们现在的结局如何,我从没有后悔之前的决定。 而在我的心里,依然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他。” 这话刚才佩玖兰离开的时候,七玄问了,可是佩玖兰并没有给出他明确的答案。 此时,她却回答了春朝与夏夜两人。 “小姐,您又何必把自己弄得这般苦呢?” 春朝抬起头,眼中已经含有泪花,好像一眨眼,它就会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下。 “苦?” 佩玖兰轻轻扯了扯嘴角,从凳子上起身,走到窗前。 外头依然在刮着风,透过窗户吹在那盘植物上,因为个头不大,它整个被风吹得有些摇晃,好像随时都会被连根拔起。 “人生不就是如此?我不觉得有什么苦。” 佩玖兰没有管绿植,让它依然在风中摇曳,“你们说,如果让它吹一晚上风,它会死吗?” “小姐,窗边风大。” 秋寒立即站起身,走到窗边,也不管佩玖兰是否同意,把窗户整个关上后,这才重新走到刚才的位置跪好。 “不会死,皇冠兰没有那么娇弱。” 再次抬眸,秋寒却是回答佩玖兰刚才的问题。 虽然在说绿植,可是目光却带着尊敬朝着佩玖兰的方向看去,“它喜暖,一般养上三到五年便会开花。 如果一直生长在寒冷的地方,花期便会延迟,也许十年都不确定。 但是,一旦在寒冷的地方开花,花的价值就会比长在暖处普通的花价值同样高出好几倍。” 佩玖兰伸手摸着最顶上的一片叶子,它比下头叶子的颜色都要浅,也更翠,显然是新出的嫩芽, “就是说,再冷,再晚,它还是会开花的。” “是。” “那么,你们觉得它苦还是不苦呢?”佩玖兰看向春朝。 “奴婢,不懂。”春朝老实回答,她没有听明白佩玖兰的话。 “以后你们就会懂了,现在,就当是我想跟他聊一聊,毕竟,我们很久没有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过话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冬暖的打趣 翌日。 天朗气清,风不知在何时已经停止了,辰冬的太阳并不刺眼,反而很温和,照在人身上,整个人感觉暖暖的。 因为昨晚的事情,春朝和秋寒睡的都很晚,所以佩玖兰特别交代今早不用她们伺候。 可两人依旧起的很早,只是却依然被夏夜和冬暖抢先了一步。 等她们来到佩玖兰的房间,屋内早已经没有人,只剩下冬暖在屋中收拾。 “冬暖,小姐呢?”春朝环顾房间,确实没有看到人。 “小姐去饭厅了啊,夏夜陪着呢。” 冬暖从里头走过来,对着两人愤愤不平,“你们两个太过分了,昨晚去干坏事也不叫我和小夜子。” “什么...坏事?”两人对视一眼,对冬暖的问话表示不明白。 “我们来的时候,小姐都已经起了,可是还没见到你们,平时不都是你俩起的早嘛。 后来小姐说不必叫你们,说什么你们昨夜睡得晚,让你们什么时候睡醒了再来伺候。” 冬暖越说越不满,小嘴嘟的老高,“你们是不是背着我们去执行什么任务了,太气人了。” “你想多了,我们哪里也没去。” 秋寒抬手戳了戳她的脑门,视线不小心从窗边扫过,窗户不知何时已经打开,想来是通风的。 而皇冠兰看着比昨晚她们离开时更要歪一些,就好像有人把它从盆中拔出来,然后又斜插进去一样。 “这花......” “对了,这花是你们谁放在这里的,都歪成这样了,也不换一盆,多不好看。” 冬暖顺着秋寒的视线跟着看去,“不过都成这样了,叶子倒是一点没见枯黄。” “冬暖,这窗户是你打开通风的吗?” “没有啊。” 冬暖抬手摸摸下巴,想了想才道,“我们来的时候就开着,想必是小姐起身后,觉得屋内闷,才打开的吧。” “秋寒,小姐的意思,我真的不明白。” 春朝看了看那盆花,想起昨晚的事,觉得更加郁闷,她是不是变笨了,为什么这次小姐说的话,她一点听不懂。 而她说那些话的起因,也只是关心小姐,仅此而已。 “小姐说什么了?” 秋寒还没回话,冬暖在一旁打断,“小姐那么聪明,说的话我一半都不懂,何况是你了。” “说的好像你比春朝聪明似的。” 秋寒睨她一眼,有些好笑这丫头的话。 春朝细心,夏夜直爽,秋寒谨慎,冬暖大胆,她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不同之处。 四人性格各异,却又两两相似。 “我比不上小姐,还能比不上你们啊。” 冬暖非常自信的看着两人,“好了,你们啰嗦个半天,小姐早膳都用好了,一会儿出发可不等你们。” “出发?” “去哪?” 两人同时开口,“怎么昨晚没有听到小姐说。” “现在说也不晚啊,我先过去了,你们快点。” 不等两人回答,冬暖快步从她们身边走过,听到身后紧跟着的脚步声,偷偷吐了吐舌。 第三百三十二章 可怜的冬暖 “小姐,可以出发了。” 七玄看着从门外进来,已经背上包袱的春朝秋寒二人,语带轻挑, “玖小姐,您准备让这两位漂亮的姑娘,去哪儿啊?” 佩玖兰刚用过早膳,此时正与七玄坐在一旁饮果茶,听到他的话,视线从两人移到她们身后的包袱上, “你们要离家出走,别忘了多带些银子,玩够了就回来。” 离家出走? 小姐在开什么玩笑,她们一辈子都要跟着小姐伺候她,照顾她,怎么会离开。 “小姐,您别开玩笑了,”以为佩玖兰在说笑,春朝上前一步,站在她的一侧, “不是您说要离开吗?我们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妥当,放在了马车内。” “我说了吗?” 佩玖兰偏过头,对着七玄指了指自己,“上了年纪,记性都这般差?” “我不知道,我还年轻。” 对于佩玖兰时不时说自己老,七玄决定选择性无视。 一手随意摇着折扇,眼睛看向站在佩玖兰身后的一个低着头,肩膀颇为有些抖动的人身上。 “冬姑娘身子不适吗,怎么抖成这样?” 七玄话音刚落,好像配合他似的,冬暖抖动的更厉害,连站在她旁边的夏夜都有些莫名其妙。 “你抽什么风啊?” “我,噗嗤,抱,抱歉......”冬暖实在忍不住,终于笑了出来。 而看到她反应的春朝秋寒二人,都这个时候了,结合佩玖兰说的话,还怎么会不明白是冬暖在耍她们。 两人的视线同时看向她,目光中带着亲切的问候。 秋寒更是把身后的包袱随意往地上一扔,一步步的朝着冬暖走过去。 “那,那什么,秋,秋寒,我就是开个玩笑,你,你别乱来啊。” 随着秋寒的靠近,冬暖一步步的往后退,下意识的咽着口水,“你们还没吃早膳吧,饿不饿,我给你们准备点吃的?” 秋寒缓缓靠近,双手握在一起,慢慢捏着,笑的恐怖,“我不饿,吃了别的东西。” “吃了什么?” 冬暖一边说,一边退后,同时,还能想起伸出一只手抓着站在旁边夏夜的袖子,想多找一个帮手。 别看秋寒平时很温柔,等生起气来,比夏夜可怕呢。 “你猜。”秋寒笑的更好看了。 “祸不及池鱼。” 夏夜递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立即错开一步,很‘大方’的把冬暖一人留在原地。 “夏夜你这个不讲义气的家伙。” “我怕被秋寒打死。” 夏夜双手揉揉胳膊,“现在只是秋寒一人,你忍忍就过去了,我要是也上去,春朝肯定会过来打死我的。” “明智的决定。”春朝在不远处道。 “小姐......” 眼看秋寒马上就要到自己跟前,冬暖只好把求救的目光落在佩玖兰身上。 “七公子,介意陪我去院子里走走吗?”佩玖兰站起身,像是没有听见冬暖的话。 “乐意至极。”七玄脸上漾开笑意,从椅子上起身,一手伸出,十分有礼,“请。” “你们......”走到门口的佩玖兰脚步忽的一顿。 第三百三十三章 只对你有感觉 就在冬暖以为小姐终于要发话救她,眸中都闪着亮光,直直的看着她之时,佩玖兰的下一句话轻飘飘的传了过来。 “打完记得吃饭。” “小姐......” 冬暖只来得及看到佩玖兰的背影,就被秋寒给挡住了,“这下,就是叫大姐也没用了......” “你跟着我做什么?” 离开没多远,佩玖兰发现春朝跟着自己,朝她摆摆手,“你去看着点,胡闹的差不多,就收拾东西。” “咦?”春朝不解,“小姐,我们真的要走吗?” “嗯,本来是打算告诉你们,午饭后离开,既然冬暖提前说,你们也收拾的差不多,那就一个时辰后吧。” 所以,冬暖歪打正着,也不算骗她们,而小姐刚才故意不解释,就是想看她们打架吗? 春朝不禁有些无奈,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玩了,不对,小姐一直都很会玩,尤其是玩她们几个。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佩玖兰勾了勾唇,“看你们最近憋的太无聊,让你们松快松快。” “...谢小姐......” “你们主仆几人的感情很好。” 待春朝走了之后,佩玖兰便与七玄在后院散步,说是走走,便真的只是在后院范围内。 “她们都是从小就在将军府陪我一起长大的,不知不觉,已经过很久了。” “久吗,我以为才刚刚开始。” 七玄侧过头去看佩玖兰,发现她正抬眸,一手遮着额头,不知看什么。 他也跟着抬头向上看,一手自然而然的把折扇打开,轻轻放在她的额头处,替她挡着并不算太刺眼的阳光。 “谢谢。” 在他们的头顶上方,有一大朵云,配着蓝色的天空,更显的洁白。 “你说,人的心思能像天上的这朵云一样,不掺杂质吗?” 佩玖兰的声音很淡,飘在七玄的耳中,好像比天上的这些白云还要轻。 “云不都是白的,还有乌云。” 看着佩玖兰突然转过头看向自己,七玄也收回视线看向她,“怎么,我说的不对?” “像是你说的话。” 佩玖兰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很浅,但是七玄觉得她这个笑,比起之前,好像更显得真切一些。 “连自然都有两个不同的极端,何况是人呢。” “如果人心都如白纸一般,与木偶又有什么差别,有人的地方就有谷欠望,这是你说的。” 七玄看着佩玖兰,神情认真,这话是不久前她才说过的。 “对啊,人都是有七情六谷欠的,这样才是完整的。” “玖姑娘是有什么心事?” “为何这么问?” “感觉。” “噗......” 佩玖兰又一次被七玄逗乐了,“七公子,我发现你说话很有趣,都说女子善直觉,你一个大男人也有感觉吗?” “玖姑娘这话就说笑了。” 七玄摇着扇子‘一本正经’道,“一个人只要不死,都会有感觉的,不分男女。” “你这话好有道理,我竟有些无言以对。” “能让玖姑娘哑口无言,是我的荣幸,毕竟,我这感觉不是何时都有的,只对玖姑娘。” 第三百三十四章 离开南安 “玖姑娘,早上好啊。” 当佩玖兰与七玄回到门口的时候,刚巧看见过来的小齐,与他在一起的,还有痊愈的小六。 看到佩玖兰,小六立即上前几步,拱起双手,“不小心遭了暗算,让大家伙看了笑话,这次多亏玖姑娘的帮忙。” 佩玖兰微微颔首,“小六公子不必客气,两位既然是文哥哥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就说萧子墨这臭小子好福气,竟然有你这样一个聪慧的妹妹。”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小齐与佩玖兰也算熟稔起来,与她说话就像跟萧文在一起一般随性。 “齐公子过奖了。” 不像旁人被人夸奖的自豪,佩玖兰表情依然淡淡的,连嘴角挂着那抹若有似无的笑容也仅仅是因为礼貌。 小齐看着佩玖兰,视线忽而转到一旁的七玄身上,“不知两位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们打算过一会儿就离开。”没等七玄开口,佩玖兰主动回答。 “这么快?” “在这里打扰两位好几日,也该告辞了,我们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怎么能说打扰,是我们给你们添了麻烦才是。”小六带着歉意道。 “萧子墨不是说你们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小齐也是因为萧文才到这南安城的,怎么这才几日功夫,这些个主角都要走了,那他这协助还留在这干什么? “事情有些变化,不能多待,但是希望齐公子能继续留在这里帮忙。” “玖姑娘是想让我看着那个给小六施术的人?” “齐公子很聪明。” “小意思,这种事很好猜的,我一直就比萧子墨聪明。” 说起这股迷之自信,萧子墨认识的好友中,一个赛一个,绝不会让人失望。 “那么就多谢了。” 佩玖兰的人动作很快,除了平时养成的习惯,还有一部分可谓是冬暖的‘功劳’。 所以当小齐他们还没与佩玖兰说上几句话,这边已经全部收拾妥当,马车也停在了门外。 “小姐,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冬暖再次出现在佩玖兰的面前,看样子与平时没有半点变化。 “打的过瘾吗?” “小姐......” 佩玖兰这么一说,冬暖立即摆出一副委屈的神情, “您都不来救奴婢,奴婢差一点就被秋寒给打死了,到时候都就没有人像我这么贴心的照顾您了。” “齐公子,六公子,那就先告辞了。” 佩玖兰站起身,压根不打算理会冬暖的抱怨,对着对面坐着的两人轻轻侧头,“有缘我们再见。” “哈哈,我也十分盼望与玖姑娘的再次会面,希望不会等太久。” 小齐笑的十分爽朗,看向佩玖兰身侧的人,语带轻挑,“当然,还有七公子。” “告辞,留步。” “请慢走。” 所以小姐刚才问自己的这句话纯属是随便开的口?压根就没打算听她抱怨的意思嘛。 冬暖骑马跟在佩玖兰坐着的马车身后,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可怜的意味。 第三百三十五章 因为好奇 “没想到在这偏远之地,竟能遇到上玄最尊贵的两人。” 小六站在台阶上,盯着缓缓离去的马车,对着身侧的人开口,“难怪你心甘情愿让人用了名字,还替他做事。” “凭我与子墨的交情,他的任何事情我都会帮忙,况且......” 小齐收回视线,看向他,笑的很是张扬,“我一直想要见见他口中的玖儿妹妹,究竟有多么的与众不同。” “只是因为这样?” “当然不是,这位能因为这种事来找我,我也挺好奇。” 小齐挑挑眉,他难道会告诉小六,除了与萧子墨的交情,也想看看这两位的热闹? “事实证明,他一点儿没有夸大,玖儿姑娘,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慧过人,惹人喜欢。” “这话要是让那位听见了,你可小心着你的命。” 小六好心提醒他,毕竟这位,可是连萧文也不敢随意得罪的人。 “当时子墨带他来找我之时,我确实不曾想过,一国之君,竟然能愿意为了一个女子这般。 明明这个女子已经得到了天下最尊贵的位置,他为何还要这般费劲心思,甘愿撇开尊严。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我也算是明白了几分。” “你明白了什么?” 小六跟着小齐往里走,对于他的话,有些没听懂,难道是中了离魂的后遗症,才导致自己的脑子不够用吗? “你猜。” “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萧文,你说前半句,就知道后半句,你知道我脑子不如你好使。” 小六脑子并不笨,但是与小齐在一起,总觉得自己差了点什么,他把自己卖了,他怕是还能给他数银子。 “切,所以说你没有我和臭小子的默契。” 小齐斜他一眼,有些漫不经心道,“一个普通男子都尚且不能为一个女子做到这般,何况一国之君。 就凭这一点,我就佩服他。 虽然不知道我们这两位尊贵的主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现在这样子,他追回她,是早晚的事。 以后他们只要能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所以说,你这么快就把自己卖了?”小六有些不敢置信这话会从小齐口中说出来。 他这人,心高气傲,与萧文一个德行,他要是看不上的人,哪怕是天皇老子,也不会多给你一个眼神。 “怎么能叫卖呢,说的真难听,不过你这话也没错。” 小齐顿了顿,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折扇,随意在身前摇晃。 折扇的颜色竟与七玄的那把一模一样,整个都是黑色的,不止是扇面,连扇骨都是黑玉的。 如果说折扇是贵公子或者风流人物的标杆必备,那么白色扇子则是全体人士的首选。 这样的颜色,除了他们两人,大约是不会有其他的人会用。 先不说这诡异的颜色,单是这扇子的价值与工艺,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 “他可是上玄最有钱的人,我帮他做事,以后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多好。” 第三百三十六章 我们来算账吧 “我倒是不知道现在请七公子做事已经这般容易了。” 小六忍不住对小齐露出鄙视的神情,“你缺过钱吗?什么时候这些俗物竟也能入你的眼了。” “一直都缺,你不知道吗?” 小齐顿了顿,停下脚步,向小六伸出修长的手,“既然你开口了,那我们就先算一算吧。” “算什么?”看着他摊开的手,小六一阵迷茫,果真是后遗症吗。 “账啊。” 小齐理所应当道,“这几日你天天折腾,本少爷像丫鬟似的,没日没夜在你跟前伺候,有多么辛苦,你难道不知道? 从来都是别人伺候本少爷的份,你这不孝顺的,竟然让我伺候了这么久,我的精神都操劳过度了。 要不是因为你这情况特殊,我早就把你扔出去了。 说起来你也真是够蠢的,以你的身手,竟然还会让别人暗算,出门别说认识本少爷,太丢人了。 单是你这丢人一项,我就觉得有必要加上一些......” “七,我的七少爷,您先停一下可以不?” 听着小齐越来越夸张的话,小六嘴角一阵抽搐,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他。 “怎么,你想赖账?” 小齐语气忽然变得有些阴森,递给小六一种你要是敢赖账,就死定了的眼神。 “不敢不敢,”小六连忙摆摆手,“七少就直接说,我需要付给你多少钱,然后可以不欠你的。” “早说嘛。” 小齐好看的脸上立即扯开一个笑容,就好像刚才的阴森不过是小六的错觉,这人变脸竟然比女人还快。 随手把扇子往腰间一塞,伸手向背后一捞。 小六甚至都没有看到小齐的动作,一把手掌大小的黑玉算盘便出现在他的手上。 接着便是一阵拨弄算盘的声音,上好的黑玉珠子在他修长的手中被拨的噼里啪啦乱响。 而他的口中更是念念有词,“本少爷第一次伺候人的费用,每晚睡不成觉的费用,精神费用,盖被子费用,准备吃的费用...... 二八十六,二五进一得零,余四加三,并二去四,这样那样再这样......” “算,算好了吗?” 小六听着小齐的念叨,整个人‘战战兢兢’的,都有些不敢问了,他口中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费用,到底是些什么鬼? 而且,自己跟着他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见过他还有这么一样东西,他到底从哪儿弄的? “好了。” 小齐爽快的回答,顺便晃了两下算盘,把它给规正。 “经过我粗略的算过之后,一共是六万八千五百四十二两三钱七。 不过,依我们俩这交情,本少爷可以给你去个零头的,后面的都不要了,给六万六就行了,这数字多吉利。” “多,多少?”小六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 “六万六啊,哦,对了...”小齐对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不是白银,是黄金。” “你把我卖了吧。” “如果你值这个钱,我毫不犹豫。” “......” 第三百三十七章 有人说我坏话 现在这状况就算是应了自己的那句,小齐把他卖了,他还帮着数银子? 看着已经再次迈步离开的小齐,小六快步跟上,“你要去哪儿?” “当然是去完成我玖儿妹妹给的任务了。” 小齐白他一眼,“你难道不想知道对自己下手的人是什么样子的,有着怎么样的本事吗?” “当然想,不过只是因为这样?” 小六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小齐可不是会为了自己报仇的人,“还有,玖姑娘什么时候成你的妹妹了?” “是那臭小子的妹妹,自然也就是我的妹妹。” 小齐抬手摸摸下巴,勾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这么一想,我还有那么一个不简单的妹夫,说出来真是倍有面子啊。” “......” “你该不会认为你每晚去乱葬岗,只是为了摸骷髅吧?” 一提到骷髅,小六下意识的绷起了脸,想想自己曾经那么搂着这些东西,就觉得恶心,胃里忍不住一阵翻腾。 见小六不说话,小齐自然知道他的想法,不在意道,“这种地方,最容易让人远之,相反,也自然会有让人喜欢的东西。” “让人喜欢的东西?” 小六脑中忽然冒出了乱葬岗的画面,那种地方,能有什么让人喜欢的东西,死尸吗? “不去看当然不会知道有什么,”小齐跃跃谷欠试,“难得这里这么有意思,我一定要弄个清楚。” “对了......” “?” “别忘了把钱给本少爷准备好啊,我等着。” “这钱我能让萧子墨出吗?” 小六哭丧着脸,他招谁惹谁了,为毛病了一场,醒来就莫名欠了六万多两黄金。 “当然不行,他的钱只能我打主意。” 小齐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能让本少爷伺候,你该开心才是,放心,我知道这钱对你来说不是问题,看好你。” 他是不是该感动一下? 看着小齐越来越远的身影,小六无奈的叹口气。 “啊嚏......”萧文没来由的忽然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受了风寒吗?” 身旁的佩亦城立即伸手抚上他的额头,想确定一下温度,“昨晚是不是被子没盖好。” “没事,”萧文把他的手扒拉下来,“习武之人哪里那么容易生病,又不是弱女子。 我看,不是什么风寒,肯定是七玄那个臭小子在背后说我坏话,不然就是惦记我的钱。” “噗......” 佩亦城看着萧文愤恨的样子,觉得无比可爱,不由自主的倾过身子,轻轻亲了亲他的额头。 “你,你干什么。” 萧文立即推开他,脸色腾地红润起来,“大白天的亲什么亲,臭流氓。” “因为你太可爱了啊。” 佩亦城唇角的弧度自然上扬,萧文越是别扭,看着越是可爱,自从两人真正在一起后,他更加喜欢逗他。 以前,佩亦城从来不知道害羞的萧文竟是这么惹人喜欢,而他的这个样子,只有自己能看到。 单是这么想,佩亦城就觉得很幸福,好想时时刻刻都与他在一起。 第三百三十八章 正大光明的喜欢 “不要再说老子可爱。” 萧文气的原地跳脚,现在的佩亦城就是没有底线的臭流氓,说起话来简直能气死人。 “为什么?” 佩亦城眨着双眸,一副无辜的模样,任凭萧文再大的气,每次看到他这样,也立即没了脾气。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的这招,而萧文还就十分吃这一套。 “为什么?”佩亦城又问了一遍。 “因为老子是男的,男的。” 萧文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佩亦城吃的这么死,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 “男的也可爱。”说着,佩亦城又打算亲上去。 “佩斯辰!” 萧文一手抵着他胸膛,另一只手抵在他的额头上,“都说了是白天了,你不怕被人看见吗?” “看见就看见,我喜欢你,正大光明。” 我喜欢你,正大光明...... 这八个字像是长着翅膀,直接飞进了萧文的心上,带起一阵阵涟漪。 明明两人都已经确定关系这么久了,可是这样的话每每听他理直气壮的说起来,总是能带给他不小的震撼与甜蜜。 他喜欢他,他也喜欢他,这本就是两个相悦的人,再普通不过的相处方式。 可是自己为什么每次会被他撩拨的不能自已,实在是太丢人了。 “你怎么不说话?” 看着萧文独自在愣神,佩亦城等了等,也没见他说话,只能再度开口,语气中带着些小心翼翼, “我不碰你了,你别生气,你不喜欢我说你可爱,我就不说了......” “对不起。” “?” “对不起,”萧文猛地扑过去搂住佩亦城,声音低沉, “是我太任性了,我明明喜欢你说我可爱,喜欢你亲我,喜欢你......” 被扑一瞬间的错愕之后,佩亦城反手搂过萧文,嘴角漾起淡淡的笑,“答应我,对我永远不要说这几个字,好吗?” “什么字,‘喜欢你’?”萧文的语气变的有些轻,“以后不说了。” “是‘对不起’。” 看着萧文玩味的笑,佩亦城用自己额头轻轻抵上他的,“在我这里,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永远不会改。” “你这是在宠我吗?” “你说是就是。” 毫无预兆的,萧文偏过头,主动在佩亦城嘴角印上一吻,淡淡的,在他刚感觉到便离开了。 “子墨,你这么主动,我会害羞的。” “害羞你大爷。” “我大爷就是你大爷。” “放屁,你根本就没大爷。” “......” 到底是谁先提起的大爷。 “可以放开了吗?”萧文松开手,想脱离佩亦城的怀抱,却发现他依然环着自己的腰。 “不行,这是你主动的。” “这是白天。”萧文不止一次的提醒他。 “我知道啊,我又不瞎,”佩亦城抬头看了看上空,“你刚来搂过来的时候,怎么不说是白天。” “......”他刚才肯定是脑抽,就不该主动的。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佩亦城又笑了,然后在萧文耳边暧昧的小声道,“白天不行,我可以等到晚上。” “滚。” 第三百三十九章 王芊羽的背后 “我收到小齐的飞鸽传书,玖儿他们已经离开了。” 两人并排坐在一棵高大的树干上,明明是这样寒冷的季节,这棵树却是枝繁叶茂,半点不见落败的枯枝。 “你一定想不到这离魂是谁干的。” 佩亦城的视线盯着远处一处偌大的兵营,里面此起彼伏的训练声不绝于耳。 “是谁?” “王芊羽。” “王芊羽?” “就是户部尚书王安的庶女,之前是宫中的一个答应,与嫡姐一起进宫,后来赏花宴上嫡姐死了。” 对于王芊羽,佩亦城实在是没什么印象,但是对于王安的那个嫡女,他好像还是见过的。 “就是那个嚣张跋扈的丑女人的妹妹?” “你这形容词很形象啊。”萧文看着他,笑道。 王芊月虽然算不得多美,但是与丑也绝对沾不上边,要是说她的内在,那倒是真丑。 “我见过她。” “王芊羽吗?” “那个丑女人。” “她反正早死了,我们现在说的是她的妹妹,你难道不觉得奇怪?” “奇怪什么?” “她一个不得宠的庶女,竟然会离魂这种术术,先不说她之前是怎么让玖儿帮她出宫的。 单说她会出现在这边远的地方,而且能在流,小六身上施术成功不被他发现,她就不会是个简单的。” 小六的功夫虽然没有他们这般高,但也算是个中高手,竟会中了王芊羽的暗算,她能是个普通人? “有什么好奇怪的,”佩亦城对于萧文说的这些,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淡淡道,“说明她背后有人。” “她的母亲是蜀清的人。” 虽说蜀清是惯出这些阴招的地方,但是这样一个国家,并不是人人都会这些旁门左道。 普通的百姓依然只是老实的过日子,会这些招数的大多是一些大的家族。 “她母亲为何会嫁给王安做小,并且不得宠这么多年,现如今,她的女儿忽然变得这么有能耐? 如果以她会这般手段来看,迷惑王安,拿下王家主母之位,并非不可能,她又何必受气?” “我说斯辰,你这脑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使啊,”萧文装模作样的叹口气,“说不定哪一天就把本少爷卖了。” “不会。” 佩亦城转过头,就在萧文以为他又要肉麻的说什么他舍不得的话,谁知...... “你那么有钱,直接花你的就好。” “你这理所当然的语气是什么鬼?”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 说完,佩亦城再次把头转过去,看向远处,此时刚好有几个人步入看似主将的营帐。 “你说他们把爹弄到哪里去了?”萧文恢复正经的神情。 从他们来的第一天,就知道佩宏峰已经不在营帐,甚至是不在军营。 为了确定,两人还曾经夜探军营,把里头都找遍了。 之后萧文也派了人去查,当时派过去跟着佩宏峰的人都不见了,现在还没有查到踪迹。 “别急,”佩亦城的声音依旧沉稳,“不是还有卓凯在。” “就是他在才奇怪。” 第三百四十章 剑拔弩张 “卓将军,你今天是不是该把佩宏峰交出来了?” 此时军中主将的营帐之中,气氛颇有几分剑拔弩张的意味。 原是主帅佩宏峰的副将卓凯,经过之前宫中某些事件的变化,现在已经提拔为军中主将。 虽说只是主将而不是主帅,但是整个军营在这次开拔之后,皇上并没有封主帅的人选。 所以说,他便是这军中的最高职位者,坐在营帐的上首位置,正看着下头的人,神情很是严肃。 “尚前锋,这话应该是本将问你才是吧。” 卓凯一张本就有着不少岁月沧桑痕迹的脸上,因为下头说话的人,更加皱了几分,眉头都拧成了川字。 “前日尚前锋派人来告知本将军,说是察觉到乌鲁国边关似乎又有异动。 而之前乌鲁本就是佩大帅带人平叛的,时隔不久,他对这些军情知之甚深,所以想让他跟着你们前去看看情况。 本将军答应了,但他这一去,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现在,你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跑到本将军这里要人,尚前锋......” 卓凯猛地一拍面前的桌案,连带着上头的茶水都洒了出来,怒声道,“你当真觉得本将军好糊弄?” “卓将军,本前锋说的都是事实,到底是谁在糊弄人,你心里清楚。” 尚德武原是右威尉将军,一直在京中任职,不曾跟随大军到过边疆。 后来是在佩宏峰被贬之后,由文丞相推荐,本想拿下这主将之位,倒不曾想倒被身为副将的卓凯钻了空子。 一路行军至此,虽说他要听从卓凯这个主将的吩咐,但是仗着文丞相的势,对卓凯并不怎么恭敬。 行军路上,也多次想要对已经贬为长吏的佩宏峰出手,都被各种意外给打断。 好不容易这到了边疆,才寻到这么一个合适的机会找佩宏峰的麻烦,却发现他人忽然从军中消失了。 来找卓凯要了几次,都被他各种打发,他不信,在这军营之中,找不到区区一个长吏。 何况是佩宏峰这个原佩家军的主帅,辨识度这么高的人。 “尚前锋的意思,是本将军窝藏了一个长吏?” “难道不是吗?” 尚德武的语气也不怎么好,“卓将军,众所周知,你之前是佩宏峰的副将。 狗尚且念着家恩,何况是你这么一个跟着佩宏峰戎马半生的前副将,现在他不见了,你敢说与你无关?” “尚前锋这话说的就有意思了。” 卓凯还想反驳什么,被他身旁站着的一个年轻人打断,“你说的很对,狗尚且念恩情。 可是尚前锋你呢? 身为这军中前锋,本该为朝廷效力,听从卓主将的调派,但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像狗一样对着主将狂吠。 不,应该这样说,你还不如狗。” “你敢说本前锋是狗?” 尚德武气的大吼,“荣殇,别以为你是卓将军的军师,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 “你确实不敢拿我怎么样,”荣殇随意的耸耸肩,“我是皇上亲自下旨指派过来的,你还能抗旨不成?” 第三百四十一章 文监军 “你!” “尚前锋,我劝你还是收起你那些小心思。” 荣殇抬步走到气急败坏的尚德荣跟前,缓缓道,“就算佩将军被贬为一名长吏,也不是你能动的起的人。 他与前锋军出去探查,是卓主将听你的建议下了军令的,可现在回来的只有你们,他不见了......” 荣殇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尚德荣,半晌,裂开了唇,看似在笑,声音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凌厉, “尚前锋,你是不是才该给诸位将军一个交代?” “交代?” 尚德武有些心虚的往后退了退,避开荣殇的视线,“我有什么好交代的。 我是派人来请示过卓将军,可是他拒绝了,现在却反过来说是我把佩宏峰带走了。 就算是卓将军是主将,也不能这般冤枉人,这军中,还有没有王法?” “尚前锋说的是啊。” 坐在卓凯下首处的文思远突然开了口。 文思远是上玄的文丞相,官职不低,在朝中可谓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次是在皇上面前自荐,担任监军一职,才会出现在军中。 因为他的地位原就不低,又担负重要职务,在整个军营中,说话还是比较有权的。 今日,文思远本是与尚德武一起进主账来的,可是从头到尾都是尚德武一人在说,他只是坐在那里喝着茶,听着他们吵架。 现在忽然开口说话,不由自主的,把营帐中其他人的目光吸引过去,纷纷盯着他。 “文监军是什么意思?”一名副将看着文思远端着茶盏,磨磨唧唧的样子,忍不住主动开口问道。 “本监军说尚前锋说的对。” 文思远又重复了一遍,这才把手中的茶盏放回桌子上,抬眸看向问话的副将,“这军中,还有没有王法?”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们脚踩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上玄王朝的,怎么会没有王法。” “刘副将这话说的好啊,天下之大,都是我上玄王朝的,但是本监军怎么不知,我上玄的兵都是他佩宏峰的?” “你胡说......” “文监军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刘副将刚开口,便被荣殇给堵了回去,他一个军中的大老粗,直来直去的,打仗还行,要论说话,怎么能说的过文思远这个丞相。 “荣军师,本监军的话很难理解?” 文丞相看着眼前年轻人,眸中带着审视,这忽然冒出来的人,说话奇怪,办事奇怪,却很得卓凯信任。 这么一号人,他之前从未见过,这贸然出现在军营中,还带着皇上的圣旨,不得不防。 “不难理解吗?” 荣殇往前走了两步,然后一屁股坐在离文思远不远的椅子上,翘着腿,一点没有军人该有的坐姿,大大咧咧道, “反正我是听不懂,想必诸位将军也是一样,毕竟我们都是军营中人,只会上阵杀敌,保护国家与百姓,不怎么会说话。 不像文丞相,善于在宫中玩弄权术,嗯,不对,是能言善辩,不好意思啊,我这人一紧张就容易说错话,文监军千万不要介意。” 第三百四十二章 荣军师 荣殇嘴上说着抱歉,神情却没半点儿不好意思,哪里有什么紧张,给人的感觉分明就是故意的。 “不如就劳烦文监军给我们讲讲清楚,也好解了疑惑。” “荣军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文思远到底是有城府,不像尚德武那么容易冲动,对上荣殇似是而非的挑衅,不显半分情绪。 “听懂了别人的话,却要装作不明白,那不是傻子吗?” 荣殇晃着二郎腿,睨着文思远,笑眯眯道,“想必文监军不是这样的人,对吧?” “只不过在这营帐见过两三次,荣军师就已经这般了解本监军,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不过是一些场面话,文监军想远了。” “......” 文思远忽的有些胸闷,皇上到底是从哪里找来这样的混小子,真的好想让人揍他一顿。 “文监军,我们还在等你解释。” “解释什么?” “文监军,就是您说我那句话对的解释。” 要是文丞相的话,一定不会让这群人再这么得意,尚德武赶紧在一旁小声提醒。 “对,就是这样,还是人家尚前锋的记性好,文监军,您这年纪真的不考虑回乡养老?” 荣殇对着文思远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放心,我会向圣上‘好好’回禀的。” 文思远隐晦的瞪了尚德武一眼,说话真是不动脑子,蠢货一个。 “卓将军。” 文思远把视线移到主将卓凯身上,“想必你清楚得很,佩宏峰不过区区一个长吏。 论军职,在场的人哪一个不比他的官大,你们竟然为了这样一个卑微的人在这里争论不休。 且不说现在边关军情紧急,这次大军一路开拔过来,主将明明是卓将军,可是这举的旗子上从头到尾撰写的却是‘佩’字。 还有荣军师,你可是被皇上亲自指派过来的,不妨你与本监军解释一下,这是为何?” “没错,难道这大军真是他佩宏峰自己的?”文思远的一番话听的尚德武热血沸腾,立即跟着附和。 “你们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又有一名副将不满的对着两人吼道。 “孙副将慎言。” “将军,该慎言的是他们......” “住口!” 孙副将还想辩解,却被卓凯再次出声制止,然后继续看向下头坐着的荣殇,似乎在等着他的回答。 “文监军确定是问我?” 荣殇像是没有听到卓凯与孙副将的话,而是抬起手,对着文思远,夸张的指了指自己。 “本监军还没有老到说胡话的地步。” “呵呵......” 荣殇忽然笑了起来,一开始是小声的笑,后来却是止不住的大笑,弄得其他人一头雾水。 尤其是文思远,更是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的有问题。 “荣殇,你笑什么,难道监军大人说的不对吗?” 尚德武从荣殇来的第一天,就看不惯他这般放肆的样子,在场的人,军职都不低,凭什么他可以这般目中无人。 第三百四十三章 好口才 “尚前锋......” 荣殇又笑了一会儿才停下来,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尚德武,用手指着自己的太阳穴, “你这虎背熊腰的,还是用来冲锋陷阵合适些,就别瞎掺和大人的事了,本身就费脑子,关键是你还不聪明。” “你!” 尚德武又愤怒起来,“荣殇,你竟敢侮辱本前锋,我一定要向皇上递折子,参你一本。” “随尚前锋喜欢。” 荣殇很是大方的摊摊手,“如果这样能让你看起来聪明一些的话,我是不介意的。 哦,对了,一场同僚,给尚前锋一个小建议,折子上记得言语要简洁,圣上不喜欢听废话。” “......” 这个混蛋,尚德武发誓,如果有朝一日落到他的手中,一定会亲手宰了他。 “想杀我,你还没那个本事。” 就在尚德武握紧双拳,脑中肆意幻想着杀荣殇的一百种方法之时,耳中突然传来一个悠哉的声音。 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人,他正揭开茶盏的盖子准备喝茶。 感觉到尚德武的视线,荣殇勾勾唇,举起茶盏,对他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尚德武的愤怒文思远全都看在眼里,为了避免他一时失控坏了大事,文思远又瞪了他一眼。 只不过这会儿尚德武的全部视线都在荣殇身上,生气使他根本看不见文思远的暗示。 “荣军师真是好口才。” “谢谢夸奖,皇上也常常这么夸本军师。” “......” “好不要脸。” 尚德武声音不小,整个营帐的人都听见了,荣殇却半点不见恼怒, “本军师这张脸已经够好看了,自是不会再要尚前锋那张二皮脸。 纵使尚前锋再嫌弃自己的长相,娘生爹养,为了孝顺,你恐怕也只能忍着了。” “你这混蛋,我什么时候说嫌弃自己长相了?” 尚德武知道自己长得虽没有荣殇这混蛋好看,但也算是一表人才,怎么能被他这么侮辱。 “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尚前锋,你还是多照照镜子吧。 不过,想必你自卑起来,是没有这种能看到外表的东西,不介意的话,本军师可以送你一面。” “荣军师,废话说够了,可否也为本监军解释一下?”文思远干脆直接打断荣殇与尚德武的对话。 如果他不出声,他觉得两人绝对可以吵上一天,而其他人没有打断的意思,特别是卓凯,更像是在看热闹。 尚德武自然听出文思远这话中的意思,又接触到他的眼神,当下也不再与荣殇争口舌。 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再说话,但是一双眸子却死死的瞪着荣殇,像是要把他给吃了。 “文监军要是这么虚心求教,本军师也不介意替你解惑。” “那本监军是不是还要说上一声谢谢?” “不必客气。” “......” 文思远觉得自己有点绷不住了。 荣殇这才把手中的茶盏随意搁在桌子上,还是边缘处,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把它碰到地上。 第三百四十四章 分内之事 “不知文监军知不知道自己在军中是干什么的?”荣殇缓缓开口。 “荣军师这话说的可笑,”文思远冷哼一声,“你称呼本相为监军,你说本相是干什么的?” “是啊,文丞相是监军呢。”荣殇看着文思远,那眼神不知为何,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文丞相虽身为一国之相,却愿意千里迢迢来军中担任监军一职,为国为民不辞辛苦,真是操劳。”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为了圣上,为了黎民百姓,本相什么都愿意做。” “文丞相是第一次到这军中来吧?” “是又如何?” “看着这成千上万的兵,不知有何想法?” “在吾皇的英明统领下,”文思远对着远方皇城的方向恭敬的举着双手,就好像皇上能看到一般, “我朝实力雄厚,兵强马壮,不仅是百姓之福,更是我等之幸。” 啪啪啪...... 荣殇像是赞同似文思远的话一般,拍了几下掌。 如果不是因为他那漫不经心的鼓掌态度,文思远倒是真有可能觉得他认同了自己的说法。 “文监军不愧是国之栋梁,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皇上就在跟前。” “圣上在与不在,本监军说的都是事实。” “事实?” 荣殇俊眉微挑,轻缓的声线倏地上扬两分,凌厉的视线扫过文思远,“文丞相,拍马屁也要有个限度。” “荣殇,你竟敢与本相这么说话?” 文思远终于是被荣殇的话带起了恼意,“你是奉皇命来的不假,难道这军中的其他人不是? 你先一而再的挑衅尚前锋,后再而三的对本相不敬,你仗的谁的势?难道真的不怕本相参你一本?” “我仗的谁的势,文丞相不是很清楚吗?想参我很简单,请参照适才本监军给与尚前锋的建议。” 荣殇不屑的勾起唇角,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文丞相,我之所以不称呼你为监军,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 你只道上玄国泰民安,可这‘国泰民安’难道只是你嘴上说说就了的? 你把战场上这数十万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士兵放在了哪里?统领他们的将帅又放在了哪里? 佩家几代人为了报效皇上,为了保护整个上玄的百姓在战场奋勇杀敌之时,你在做什么?铲除异己,拉拢势力?” “胡言乱语!” 文思远被荣殇气的胡子都在颤抖,“身为武将,为国效力,上阵杀敌,都是他们分内之事。” “那文丞相的分内之事又是什么? 三年前,乌鲁进范,带领大军与他们在战场厮杀,拼死保卫着我们的国土,文丞相,这个人总不会是你吧?” “那是佩大帅与少将军,带领着我们一十八名副将与麾下无数将士,拼命换来的。” 一直不说话的卓凯,在荣殇说到这里之时,终于忍不住开口。 乌鲁国这一仗,敌方有备而来,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如果不是佩宏峰,谁也不敢保证结局是什么。 第三百四十五章 对牛弹琴 “卓将军这话说得好。” 荣殇目光扫过上头坐着的卓凯,继而又转回到了文思远身上, “佩老将军带领佩家军打了这么多胜仗,只不过这次遭遇某些小人陷害,暂留长吏一职而已。 这小人是谁,文丞相想必比谁都清楚。 文丞相难道都没有想过? 军营上方扬着的‘佩’字大旗数十年如一日,不曾变过,如果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为何无人禀告圣上?” “那是因为佩宏峰惯会收买人心。”文思远不屑的冷哼。 “本军师一直以为收买人心是文丞相的拿手好戏,没想到佩将军竟然也会?” 荣殇抬手摸着下巴,似笑非笑,“如果率兵上战场杀敌,让人失了自己的性命也算收买的话,我不得不说,佩将军做的很好。 毕竟跟文丞花大价钱收买人心相比,佩将军连一个铜板都不出,反而要的是他们的命。” “就是因为佩宏峰轻贱人命,皇上才贬了他。”尚德武听荣殇说了半天佩宏峰的好话,忍不住在一旁出声。 “尚前锋,你非得在这么多人面前炫耀你那二两半的脑袋瓜子?” 荣殇连眼神都懒的给他,站起身,对着卓凯拱了拱手,“卓将军,看来我这半天是在对牛弹琴。 既然如此,本军师还有事情要做,先告辞,稍后再来与诸位将军讨论。” “荣军师请慢走。” 卓凯跟着站起来,绕过文思远与尚德武,把荣殇送出营帐后方才回来。 看着还坐着没动的两人,也不说话,而是径直走回去,开始与账内的其他副将讨论军中之事。 “丞相,他们......” “闭嘴!” 尚德武刚开口,就被文思远给呵斥了,接着甩开袖子直接离开了营帐,他立即跟了上去。 自从当上了丞相,这么些年,文思远还从未被人这么忽视过,哪怕是皇上,与他说话也未曾这般。 可眼下,不止卓凯这个半路提上位的原副将不给他面子,就连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野小子也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真是岂有此理。” 想起刚才荣殇说的话,简直是句句都在针对他,这让他憋着的一口气怎么能咽的下去。 文思远双手握拳,恨不得立刻杀了这个臭小子。 “丞相大人。” 跟着出去的尚德武见文思远忽然停下,赶紧凑到他的跟前,瞧着文思远黑着的一张脸,他也不敢先说话。 “我让你调查这个荣殇,你查的怎么样了?” “还在查,暂时没有线索。” “蠢货!” 文思远皱着眉,语气十分不悦,“就这么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查了几天什么都没有查到?” “就因为是没有根源,之前在朝中也从未见过,所以不好查。” 尚德武也很为难,从这人第一天来军营,他就已经派人去查,奈何一点儿有用的东西都没查到。 “更何况,他来的时候,手中还握有圣旨,我这边也不好下手。” 文思远气的抬脚就要踹他,“难怪他说你没脑子,再给你一天时间,查不到别来见我。” 第三百四十六章 师傅教的好 看着文思远离去的背影,尚德武烦躁的跺了跺脚,自言自语道,“如果这人那么容易搞定,刚才在营帐,你怎么也吃了瘪。” 话是这么说,但是文思远交代的事,尚德武却不能不办,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后,才慢悠悠朝自己的营帐方向走。 就在他前脚刚走,原本站着的空地上方忽然略过一个黑影,速度之快,未曾让任何人发觉。 “这位小兄弟,哪里去?” 荣殇才刚晃悠着离开大军驻扎之地,耳边便传来了说话声。 左右环顾半天,终于在仰起头的时候,在身侧的一棵大树上,看到了一个身着淡青色锦服的俊逸公子。 不知是因为他的功夫高,还是因为他穿的衣服与树叶自成一色。 如果他不出声,就这么站在树梢上,就算有功夫的人,也不见的能立即发现他。 “怎么,没见过本少爷这么好看的人?” 萧文斜靠在树干上,俯视着下头的人,唇角勾起一个迷人的笑,“看够了记得回答本少爷的问题。” “你怎么不问我从哪里来?” 荣殇往后退了退,使自己的视线略微倾斜,不用完全仰着脖子看上头的人。 “本少爷又不瞎。” “说的也是,那么大的军营,你就在这附近,自然是看见我从里头出来了。”荣殇自问自答。 “小伙子,口才不错嘛。” “哪里,师傅教的好,”荣殇说话很谦虚,“您为什么不下来说,我这么仰着头太累了。” “能让本少爷俯视你,是你的福气。” 萧文一副傲娇的神情,“本少爷这么好看,白给你看你还想怎样?” “虽然你很好看,但是我见过比你还要好看的人。”荣殇也回萧文一个微笑。 “放屁。” 荣殇头顶人影闪过,萧文一瞬间落到了他的跟前,双手环胸,“他没在,你拍的什么马屁。” “他在不在,我都要拍,这样才不会被人传到他的耳中,您说对不对啊文少爷?” “几日不见,你越发的会说话了。” “当然是您教的好,不然刚才我怎么能在营帐中把那两人骂的狗血淋头呢。” 不得不说,荣殇这口才,当真是跟萧文学的,否则,除了他之外,又有几个人能把人气的哑口无言,无处反驳。 “只是带张圣旨做一个军师,又不是钦差,你那么拽,不怕招来杀身之祸?” “不怕他动,就怕他不动,文少爷,您会保护属下的,对吗?” “这还不到天黑,就开始做梦了?”想让他萧大爷出手,费用可是很高的,不是谁都能付得起。 “文少爷,您这般无情,就不怕属下真的死掉了,完不成任务,见不到佩老将军?” “你这臭小子,还敢要挟本少爷?” 萧文一扇子打在荣殇的头上,“到时候用不着本少爷出手,你自己上赶着去死吧。” “少将军,您也不管属下的死活吗?” 一阵风吹来,一身墨青色锦衣的俊逸公子倏地出现在说话的两人跟前。 第三百四十七章 奉命行事啊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佩亦城在萧文身旁站定,视线对上荣殇,一张俊逸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奉命行事啊少将军。” 荣殇耸耸肩,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属下也不想在这里,不过没有办法,您知道主子的脾气。” “我爹在哪里?” 一说起正事,荣殇立即恢复正经的模样,“据属下查到的消息,佩老将军是被文思远的人给带走了。” “这个我们也猜到过,不过......” “少将军是想说尚德武明明是文思远的人,为何今日在营帐内,还找卓凯要人?” 佩亦城没有说话,显然荣殇说的正是他未说出口的。 “尚德武虽然是文思远的人,但是少将军能看得出来吧,他的脑子并不够用,只能说是有勇无谋。 这样的人对文思远来说,只能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武器,他的事情怎么可能都让他知道。” “看来,营帐内尚德武与卓凯说的话都没错。” “不愧是少将军。” 荣殇赞同的点点头,“事实却如他们双方所言,尚德武先派人去找卓凯要了老将军打前锋。 因为老将军只要离开卓凯派人保护的军营,那么他再下手就方便多了,毕竟外头可没那么多人保护他。 可是尚德武却忽略了老将军武艺高强的事实,加上还有几个卓凯派过来跟着的人,一时之间也没想到对策。 就在这个时候,文思远的人出现了,然后老将军就被他的人给带走了。 这件事文思远并没有告诉尚德武,所以他认为还是卓凯搞的鬼,这才几次三番去找他要人。” “老爹被带走,应该不是偶然的吧?” 萧文背靠着大树,随意晃着手中的折扇,说起话来懒洋洋的,不经意间整个人却更添一股魅力。 “文少爷为何这样讲?”荣殇勾着唇,似乎觉得萧文的话很有趣。 “老爹的功夫有几分,你我都心知肚明,还有卓凯派出来的几个人,怎么可能忽然被劫走而不漏一点踪迹。 还有卓凯那个老小子,可是老爹一手培养出来的,性格直爽,对老爹更是忠心耿耿。 如果知道他不见了,以他的脾气,不可能无动于衷,并且这么淡定的与尚德武这个可能劫走老爹的罪魁祸首说话。 依本少爷看,这件事一出,恐怕他第一时间就找了你,而你不知与他说了什么,他才暂时不追究,听你的安排。 而老爹能让文思远这么轻松就带走,想必也是你们之前盘算好的。 否则,文思远能这么轻易把人从你手中带走,那么,你也就没有资格站在他身边伺候他。” “文少爷,您这么聪明,让别人怎么活?”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荣殇不得不感慨,主子周围的人,个个聪明的不像人。 “滚,少拍马屁。” “属下可是真心实意的崇拜您。” “文思远对爹有私怨。”佩亦城忽然道,而这话显然是对萧文说的。 “这个主子早就告知了属下,”荣殇插嘴,“不然少将军以为属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带着圣旨。” 第三百四十八章 文少爷就是文少爷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他。” “文少爷客气了,不过主子确实很厉害。” “滚,”萧文合上折扇,一手摸着扇骨,有些不悦,“竟然事先都不跟本少爷讲,过分。” “文思远一时之间是不会动老将军的,请文少爷与少将军放心。” “他只要敢动老爹一根头发,本少爷就杀了他全族。” 提及文思远,萧文眸中杀意立显,不过转瞬即逝,再次看过去,依旧是一副慵懒的模样,就好像刚才不过是人的错觉。 荣殇没有发现,佩亦城却是看的个清楚,对着萧文的眸中,温柔几乎就要溢出来。 “咳......” 荣殇一手轻握,放在唇边,假意咳嗽,以缓解自己的尴尬。 这两人现在真是旁若无人的秀恩爱,完全不顾及这边还站着一个可怜的单身汉,实在是过分。 “荣军师是不是身子有问题,不如本少爷帮你看看可好?”萧文勾出一抹浅笑,朝着荣殇伸出手,作势要给他把脉。 “不,不用了,哪里敢劳烦文少爷。”荣殇立即往后退了几步,顺便侧开了身子。 文少爷这笑太吓人了,自己没病也会让他给看出个半死的,开玩笑,他才不干,他还要留着命娶媳妇呢。 “我听说尚德武要对你动手?”关键时刻,佩亦城出声解救了荣殇,果真是少将军心地善良。 “从属下拿着圣旨到军营的第一天,尚德武背地里就开始找人调查属下,肯定是奉了文思远的命。 只不过迄今为止,什么都没有调查出来,今天属下又羞辱了他们,所以他们很着急呢。” “狗急跳墙。” “就怕他们不动,”荣殇不怎么在意,“他们赶紧了事,属下还要赶着回去复命。” “那你赶紧回吧,这里本少爷接手了。”萧文十分大方的摆摆手。 “真的?”荣殇听见萧文的话,双眼都放光了。 “你这装模作样的出来军营在本少爷面前晃荡,不就是知道本少爷在这里等你? 老爹被带走,就算文思远暂时不会动手,还有边疆这边的一些战事,等他出来,还得善后。 你的任务,在老爹被带走说服卓凯之后,就算是完成了,只不过在等本少爷与少将军来而已。 况且,你现在留在这里,用处也不大,还是早点回去复命吧。” “文少爷就是文少爷。” 荣殇没有半点被戳破的尴尬,“主子说了,这两天少爷们就该来了,属下是专程在这里等的。 既然事情两位少爷已经清楚,那么属下就先告辞了,”荣殇拱起双手,对着两人恭敬道,“麻烦文少爷与少将军善后。” “这臭小子真是越来越猴精了。” 随着荣殇的消失,萧文打了个哈欠,可下一刻便被人给固定在树干与怀抱之间。 “斯辰?” 看着眼前佩亦城倏然把自己环在怀中,撑在树干两边的胳膊,萧文半打的哈欠顿在半空。 “萧子墨。” “干,干嘛?” 萧文有种不好的预感,每当佩亦城对自己用全称,都是他可能大概也许背着他犯了什么‘小错’的时候。 第三百四十九章 老实交代 “小姐,我回来了。” 夏夜轻飘飘的落到一户不大却显得很舒适的别苑中,径直朝着里头的一处房间走过去。 手刚碰到房门,便被人从里头打开,春朝站在侧边,看着她这般大咧咧的模样,嗔怪道, “大晚上的,你就不能小点声?” “嘿嘿,我一激动给忘了,”夏夜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小姐呢?” “在里头。” “小姐,我回来了。” 夏夜走到屋内,在离佩玖兰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又重复了一边遍,声音倒是比刚才小了很多。 佩玖兰与七玄正在侧边一张软塌上对坐下棋,神情很安然,没有理会夏夜,像是不曾看到她。 “早就听见了。” 伺候在佩玖兰一旁的秋寒,倒上端着一杯茶走过来递给夏夜,浅笑出声, “你这大嗓门要是再不收一收,小心把人家常青给吓跑了。” 夏夜接过茶,喝了好几口才把杯子递还给她,眸中涌上一丝八卦之火,“少取笑我了,倒是你,是不是应该老实交代?” “交代什么?”秋寒有些狐疑,不知道夏夜这冷不丁冒出来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最近好像与佩少爷身边那个叫阿三的随从走的有些近啊。” 因为佩亦城与萧文都是他们的少爷,又在一块,为了方便区分,几人会把名字或者姓氏加上。 阿三是佩亦城一直以来的随从,地位与常青类似,只不过这次出门,他大多是在给主子们赶马车。 而佩亦城这次与萧文一同离开,并没有带上他,所以他一直跟着佩玖兰一行人。 “别乱讲,小姐还在呢。” 秋寒不知道夏夜说的交代竟然是这个,赶紧伸手捂着她的嘴,朝佩玖兰那边看过去。 佩玖兰一手执棋子,声音不疾不徐,甚至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秋寒也到了该出门的年纪了,到时候本小姐送你一份大嫁妆。” “小姐,奴婢没有,您别听夏夜胡说。”秋寒立刻解释。 “我好像也见过两次。” 春朝跟过来插嘴,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倒是与她平日的性格不太相符。 “漂亮姑娘总是容易找到幸福,小秋寒成亲的时候别忘了给本公子递一份喜帖,有大礼哦。” “七公子,奴婢没有啊......” 为什么连七公子都要插上一脚啊,秋寒无力的申辩,隐隐感到有些头疼。 “小夏子,你去干什么了?” 相对于秋寒的八卦,七玄好像更关心夏夜之前的去向,一手撑着下巴,话锋忽的一转,懒洋洋的问道。 “哦,奴婢去了皇宫一趟。” 为了关心姐妹的幸福,夏夜也是不容易的,差点忘了刚才进来的原因,被七玄这么一问,她这才想起来正事,立即回答。 在这么多天的相处下,她们发现了一件事情,好像小姐让她们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必要瞒着七公子。 他不过问也就罢了,如果他问,那么只需照实说,不必隐瞒。 只是他好像全看心情,更像是聊天一般,偶尔会问她们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第三百五十章 一个旧友 “怎么,这西池城已经容不下小夏子姑娘了?”七玄取笑。 佩玖兰一行人离开南安城之后,便朝着西池城而来。 西池城是蜀清国的皇城,虽然蜀清不算是什么大国,但是这里毕竟是皇城,所以占地面积不小,并且很是热闹。 佩玖兰他们在两天前才到达这里,只是这次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住在客栈的后院,而是住在了城中的一处不大却很雅致的别苑中。 这处别苑是七玄的,一到达这里,就有他的人在城中等候,好像早就知道他们要过来。 “七公子又嘲笑奴婢,奴婢是去办事的,没有去玩。”夏夜立刻红了脸,她哪里就是这样的人啊。 “本公子怎么有点不信呢?叫吃。” 七玄忽然眉眼含笑,在棋盘上执过去一颗白子,直接吃了佩玖兰的黑子。 佩玖兰被七玄吃了一子,也不在意,从棋盒中捞出一子,随意落在了棋盘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接着抬眸看向七玄,轻声道,“是我让夏夜与冬暖去皇宫走一趟的。” “难道那里有什么让玖姑娘感兴趣的东西?” “东西倒是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七玄手中拿着棋子,微微抬头,视线与佩玖兰在空中交汇,“不是东西就是人咯?” “七公子果真聪明,”佩玖兰牵了牵唇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确是为了一个人。” “我倒是不知道玖姑娘交友如此广阔,在蜀清皇宫中也认识有人,当真让人佩服。” 七玄这话说的平静,但是语气听着却让人感觉有些怪异,具体的又说不上来。 “不及七公子,不过是一个旧友而已。” “旧友?” 七玄的声音倏地拔高,看着佩玖兰的视线莫名灼热几分,“男的女的?” “小姐,我也回来了。” 佩玖兰还未回答,屋外再次响起了声音,是冬暖的,接着房门被人从外头打开,冬暖笑嘻嘻的走进来。 在她的怀中,似乎抱着什么东西,白色的毛融融一团。 在冬暖进屋的同时,立即脱离了她的怀抱,直接飞一般的略过众人,跳到了佩玖兰的怀中。 “那是......”看着忽然飞进佩玖兰怀中的小家伙,春朝与秋寒瞪大了双眼。 “喵~喵~” 像是回答她们一般,小家伙叫了两声,接着便在佩玖兰的怀中拱来拱去,不停的叫唤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小十年,好久不见。”佩玖兰温柔的唤了一声,又伸出手在它的脑袋上揉了几下。 小东西这才像是确定了一般,在她的怀中又蹭了几下,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便不动了。 “抱歉,小姐,我没来得及。”冬暖有些不好意思。 七玄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小家伙来不及关注,因为他的视线从冬暖进来开始,便一直落在她身后的地方。 “小姐,人奴婢也带到了。” 大约是因为七玄的视线是透过冬暖看向她的身后,冬暖的周遭整个都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好受,赶紧跳开身子站到一旁,露出背后的人。 “小姐,好久不见。” 第三百五十一章 古先生 来人面容儒雅,一身白色衣衫,上头画着淡淡的水墨图案,双手怀抱着一张古琴,站在房门不远处。 一双灰暗的眼眸在看到上头坐着的那个人之时,像是忽然被人点燃,反转着流光溢彩。 本就好听的声音在吐出这几个字时,更是带着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颤音。 “古先生,好久不见,请坐。” 佩玖兰把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盒,轻抬眼眸,看向站着的人。 春朝把古乐让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在他旁边附上一杯茶,然后伸过手,去接他手中的古琴。 “没想到此生还能与您见面。” 古乐端坐在凳子上,声音平缓,但是眼眸中的激动却像是要溢出一般。 从离开皇宫到现在,过去的时间说长并不算长,短短几月,对古乐来说,仿佛像是过了几十年。 在佩玖兰找上自己,把十年托给他,并且让他离开皇宫,他有种感觉,以后可能都不会再见到她了。 现在,她却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不管是何种方式,古乐觉得,能再见她一面,自己这一辈子,已了无遗憾。 “小姐过得还好吗?” 这样的话,原本古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口的,可是如今,再次看到佩玖兰,他却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白皙的玉手轻轻抚摸着怀中的十年,佩玖兰连眉梢都染上一丝笑意, “多谢挂念,我很好,也很感谢古先生替我照顾十年,不知不觉,它已经长这么大了。” “我也很喜欢它。” 古乐的目光顺着佩玖兰的动作,看向窝在她怀中的小家伙,虽然这么久不见,但它还是一下就认出了自己的主子。 “今日冒昧请古先生过来,不知可有打扰?” “只要小姐有需要,何时古乐都会来。” 这是古乐早就对佩玖兰说过的话,只要她愿意见自己,他不管何时,都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没想到在这里竟能见到古先生。” 上座忽的传来一个男声,很有磁性,但是语气却并不善,甚至是冰冷,古乐不自觉的抬眸看向他。 一个俊逸的男子,与佩玖兰以棋盘相隔,坐在她的对面,一身奢华的装扮,却并不显得庸俗。 漫不经心的晃着一把他从未见过的黑色折扇,整个人从内而外散发着一股慵懒之气。 此时,他的目光正看向自己,耀眼的双眸中,带着一股清寒和明显的不悦? 古乐不知道怎么会从他眼中看到这些,他从未见过此人,可是他眼中的敌意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传闻第一乐师古先生一向是不喜拘束,可最后却进了上玄的皇宫。” 男子眸子一眯,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怎地这会儿又会出现在这蜀清境内,难不成你是哪个国家的探子?” “古先生不要当真。” 就在古乐不知如何应对之时,佩玖兰适当的出声,打断了七玄的话,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这是我的朋友七公子,平日里最爱开玩笑。” “对,本公子没事就喜欢开玩笑,古先生可不要当真。”佩玖兰的话音刚落,男子就露出了笑脸,好像刚才不过是古乐的错觉。 第三百五十二章 像是一场梦 “古先生,许久没有听到你的琴声了,不知今日是否还能有幸?” 佩玖兰的视线移到了被春朝放在一旁的霁月,这张琴还是在宫中之时,她送与古乐的,他一直带在身边。 “能与小姐弹上一曲,是我的荣幸。” 古乐说完,就站了起来,打算去拿琴。 在他旁边站着的春朝,立即先一步抱着他的琴,来到屋内一处比较宽阔的角落。 那里摆放着一座琴架,上头有一张琴,看起来很名贵,但是与霁月比起来,就失色了不少。 夏夜帮着把那张琴取下来,然后春朝再把霁月给摆放好,这才请古乐过去。 路过被换下的那张琴旁,古乐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拂过上头的琴弦,轻声道,“小姐,这张琴就很好,没必要再......” “我想听先生弹霁月。” “是。” 古乐没有再说其他,绕到琴架后坐好,双手抚在霁月之上,一手轻挑琴弦。 美妙灵动的琴声立即从他的指间流泻而出,飘散在屋内各处,似丝丝细流淌过心间,柔美恬静,舒软安逸。 就算是不会弹琴,不懂音色的人,也会不由自主的沉寂在这般优美的琴声之下。 啪啪啪...... 随着琴声的落幕有淡淡的掌声响起,古乐偏过头,视线看向前方,掌声是从那个名唤七公子的手下响起的。 “不错。”淡淡的两个字,还不如他的掌声大。 “献丑了。”古乐又垂下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能再次听到古先生的曲子,已经很好。” 佩玖兰缓缓出声,带着柔和的音调,“天色已晚,我让人送先生回去吧。” “小姐......” 古乐猛地站起来,因为力度有些大,手不小心碰到了琴弦。 一声单调的琴音骤然在耳边响起,他才像是惊醒一般,停顿了片刻,慢慢垂下头,“好。” 不知何时,霁月已经被夏夜抱在怀中,正站在门口,朝着还杵在原地的古乐喊了一声,“先生这边请。” 一直到古乐重新回到蜀清皇宫自己住的地方,整个人都还像是做了一场梦。 只是这场梦短的却像是一阵风,快的他来不及抓出,就已经消失不见。 “夏夜姑娘。”古乐看着正打算离去的夏夜,忽的开口唤住她。 “古先生还有事?”夏夜停下脚步,快速的返回去,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古乐。 “小姐她...过得好吗?” “很好啊。” 夏夜不明所以的眨眨眼,这话刚才在小姐房间的时候,古先生好像问过了,怎么又问? “那位公子,他......” “哦,七公子是小姐的朋友,一直跟我们在一起,很爱开玩笑,奴婢们都说不过他呢。” “一直跟你们在一起?” “是啊,他本身就是少爷的朋友,路上遇见了,就一起了。” 古乐问的这些事本也不是什么秘密,小姐也从没要求她们隐瞒,所以夏夜也就照实说了。 “真好。”古乐的眸子暗了暗,喃喃自语。 第三百五十三章 他喜欢你 “你这么安静,真是少见。” 佩玖兰微微侧过头,眸光落在隔着一张矮桌旁躺着的男子身上。 从刚才古乐走了之后,他便没怎么说话,让人给他搬了张软塌放在屋门口,躺在上头,抬眸望着天。 在这样寒凉的冬季,夜晚比白天还要冰上几分,可是此时,这些却都比不上他周边的清寒。 “对不起。” 七玄淡淡的开口,视线依旧朝上,天空犹如一块黑蓝色的帐幔,挂着半轮明月,明亮中带着寂寥。 清冷的月光洒落满地,折射在他黑色的眸子中,如同蒙上了一层薄雾。 “为什么道歉?” “那张霁月,是你的吧?”七玄在她那里见过这张琴,从古乐抱着琴走过来的那一刻,他便认出来了。 “我早已不再弹琴,留下也是浪费,不如送给更适合的人。”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忘了怎么去弹。” 佩玖兰脸上带着几分浅笑,只是这笑似乎只停留在唇角,在她的眼眸中,却是一片淡然。 “忘了怎么去弹......” 七玄缓缓重复着这几个字,心脏深处倏地有些疼,像是有人拿着绵绵细针,在上面来回穿插,扎的他难受。 佩玖兰弹琴很好听,与古乐这个传说中的音律第一才子相比,也不逞多让,他一直都知道。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没有再听她弹过,似乎也忘记了那缠绕在心头上的丝丝颤音。 “人的一生其实很短,记太多事情,会累。” 佩玖兰轻轻抚着怀中的十年,小家伙舒服的哼哼两声,继续酣眠,“适当的忘记一些,也挺好的。” “我不想......” “十年可爱吧?” 佩玖兰腾地打断七玄的话,垂眸看了十年一眼,声音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叹息, “当初离开之时,本想把十年带走的,却因为某些原因,暂时留在了古乐那里。 因为他知道,不管是为了十年,还是为了今天的事情,我们都会再见面......” “他,喜欢你。” 七玄轻轻眨了下眼,朦胧的眸子立即恢复清明,月纱一般的感觉消失不见,留下的是一如既往的星辰。 只是这星辰中,似乎掺杂着一种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离开之时,是我请他来蜀清帮忙的。” 像是不曾听到七玄的话,佩玖兰没有做出什么反应,慢慢道,“还记得我在南安城时与你说的话吗?” “王安的庶女。” “没错,”佩玖兰微微颔首,“因为蜀清的三公主,喜欢音律,对古乐也有耳闻,很欣赏他。 只是如江湖所言,古乐不喜权势,不入官门,想见他很难,如果是他主动前去,三公主一定会留下他。 重要的是,她在一众公主中,算是最受宠的,蜀清的王,对于她的话,比较相信。” “所以你早在宫中的时候,就已经想着要离开了吗?” 七玄看向佩玖兰,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寂寥。 漆黑的眸子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周身的温度骤然降低,让人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第三百五十四章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 “既然打算离开,又为何要管这些。” 七玄垂下眼眸,一缕青丝滑落,遮盖住他一部分的面容,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这些都已经与你毫不相干。” “无论我在哪里,做的事情都与这些并不冲突。” 无论是在宫内还是宫外,不管自己的心境是怎样的,关于上玄的事情,佩玖兰从来没有完全松手。 因为对她来说,还不到时候,她要帮他把所有的隐患消灭干净,大约这是她离开的最后一点心愿。 “我原是佩家人,为国分忧,本就是不可推卸的责任,就当是我最后离开前所能做的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此时七玄的情绪有些奇怪,佩玖兰本就淡然的声音忽然轻的几乎让人听不见,像是随时都能被夜晚的风给吹散。 “做完之后......” 刷的一声,毫无预料的,七玄猛地从软塌之上起身,直接越过两人之间的矮桌,朝着佩玖兰倾过身子。 他的影子整个把佩玖兰给笼罩起来,一双漆黑的眸子饱含着临近边缘的痛苦,“你打算要去哪儿,彻底离开我吗?” “我以为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对于七玄没头没脑的话,佩玖兰却丝毫不感到惊讶,就这么抬眸,平静的与他对视,视线也不躲闪,“我累了。” “即使我拼命的挽留你?” “你的立场不在我这里,世上还有许多事等你去做,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我想余生都有你,”七玄倏的抬手抓上佩玖兰的胳膊,颇为用力,语气强硬而坚决,“每一刻!” “我想自由。” 佩玖兰缓缓的垂下眼眸,目光落在七玄抓着她的那只手上,声音有些飘忽, “远离那四方的天,四方的墙,四方的土地和禁锢的心房。” “玖儿,你真的不要我了?” 七玄视线缓缓下移,在佩玖兰的小腹停下,强烈压抑着从心脏传来的痛意,“让孩子没有父亲?” “我的世界只有他。” 佩玖兰立即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抚上去,当触及到肚子的那一瞬间,连眉眼都不自觉的染上了暖色。 “玖儿,我们可以一起养他。” 七玄情绪起伏不定,有些激动,“他以后会是太子,会当皇上,是整个上玄最尊贵的人。” “富贵荣华,至尊之位,这些都不属于他。 我不想他一生都处于风口浪尖,他人谋算之上,我只想我的孩子平平安安,无忧无虑的长大。” 佩玖兰把视线重新转回,与七玄对视,清亮的眸中似有流光微闪,“云轩哥哥,就当是我最后求你,可以吗?” 云轩哥哥...... 这个多年未曾听到的称呼,猛的袭来,狠狠击打着凌舜华的心,让他一瞬间感到呼吸都有些凝滞。 一直以来,他多想从佩玖兰的口中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可却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过了好半晌,当佩玖兰以为眼前的人不会答应之时,他忽而起身,对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霎时间好像整个天地都为之失色。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那么我答应。” 第三百五十五章 一晚没睡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床榻上的那个娇小的人儿之时,长如羽翼的睫毛轻轻颤抖,接着人便醒了过来。 “春朝。” 佩玖兰轻喊一声,本在屋外等候的冬暖立即打开房门,快步走向床边,扶着她起身,“小姐,您醒了?” “我怎么会睡在这里?” 佩玖兰视线环过四周,这房间不是她的,有些熟悉的味道,似乎是他的。 “七公子抱您过来的啊。” “他......” “小姐,您忘了?” 冬暖半蹲下身子伺候佩玖兰穿鞋子,以为自家小姐还没睡醒,刚才她还叫春朝呢,便随口道, “您昨晚与七公子在外头赏月来着,不让奴婢们在跟前伺候,后来不知怎么的睡着了。” “我睡着了?”佩玖兰微微蹙眉,她怎么没有印象了。 “是啊。” 冬暖颔首,因为七公子的房间离得近,怕您睡着后吹了风受寒,所以他就抱着您来他的房间了。” “不过小姐您放心,”不等佩玖兰说话,冬暖又赶紧说, “奴婢们看着呢,七公子不敢对您干什么,只是把您送到房间,交代奴婢伺候好您就走了, 不过小姐您昨晚睡得可真好,一晚上都没有什么动静呢。” 佩玖兰原本是喜欢睡懒觉的,可自从离开宫之后,睡眠就变得浅了很多,常常有一点动静就醒了。 特别是怀了身孕之后,这种情况越发的普遍,有时候天都快亮了,她才能安稳的躺下睡上一会儿。 “他......” 佩玖兰没有听冬暖的唠叨,思绪有些飘忽,“他,走了?” “是啊,去饭厅用早膳了啊。” “什么?”佩玖兰忽地回过神,目不转睛的盯着冬暖,“用早膳?” “小姐,您是不是没休息好,要不然再睡一会儿吧?” 冬暖疑惑的看着佩玖兰,委婉的询问,不敢问她是不是没有睡醒,不然怎么说话这么奇怪。 “七公子没走吗?”佩玖兰又问了一遍。 “走,去哪里?” 冬暖越发的有些懵,不过一再提起七玄,她呆萌的脸上立即染上了几分不满,嘟囔道, “七公子才不会走呢,他把您送回来之后,奴婢也以为他走了,谁知道他又让人把软塌搬过来,在这里看了一晚上月亮,也不知道困。 直到刚才去饭厅,说什么小姐要是再不起床,他就要一个人把早饭全部吃完,小姐您听他这话说的。 吓得夏夜赶紧跑去厨房,打算重新做一份,以防万一,临走还把春朝喊过去帮忙来着。” “他一晚上没睡?” “应该是,奴婢昨晚回去休息的时候他就在,早上来的时候,他看到奴婢才走的。” 说到这里,冬暖也是服气的,这大晚上的,天又这么冷,也不知道七公子抽什么风,非要看什么月亮。 这大冬天的,月亮也没有多亮,又不是中秋,也不是十五,还一看就看了一晚上,迷之神奇。 “你去厨房通知夏夜,让她熬上一碗姜汤,送到饭厅。”佩玖兰从床上起身,扫了眼窗外,淡淡道。 “是,奴婢一会儿就去通知夏夜。” “现在就去。” 第三百五十六章 不暖心 “你来了?” 当佩玖兰出现在饭厅门口之时,七玄只是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打了声招呼,便继续用早膳,与平时并无差别。 可是佩玖兰依旧听出了他语气中淡淡的疏离。 走到他身边不远处坐下,两人中间隔了一个位置,目光扫过七玄左手边放着的白玉碗,里头姜黄色的液体早已静止不动。 要知道这样冷的天,热的东西会有肉眼可见的水汽升腾,可瞧着那碗的上方,似乎连热气也没有。 佩玖兰不禁轻蹙秀眉,视线在旁边的人身上略过,又转回到白玉碗上,“怎么不喝?” “玖儿姑娘是在与我说话吗?” 听到佩玖兰的话,七玄朝她看过去,翘了翘嘴角,露出一个轻挑的笑,“你再不来,我可要把粥喝完了。” “我说的不是粥。”佩玖兰声音不大,但是在这空旷的饭厅,却显的异常清晰。 “不是粥?” 七玄似乎有些不解,“大早上的不喝粥喝什么?” “七公子,我家小姐说的是姜汤。” 冬暖站在佩玖兰身后,好心提醒,为什么突然觉得眼前这两个人说话这么费劲呢? “哦,你说这个啊。” 七玄抬手抓过旁边的碗,慢慢放到嘴边,就在碗的边沿快要挨到唇边之时,忽地把碗又搁了回去。 在这个过程中,佩玖兰的视线至始至终都盯着他。 “我不喝这个。” “为什么?” “暖心吗?” “七公子,姜汤是驱寒暖胃的,不暖心。”冬暖又道。 今天的气氛为何如此诡异,她有点绷不住了,偏偏这会儿饭厅只有她一个人在伺候。 “不暖啊......那真是可惜了。” 七玄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随手拿起桌上的帕子,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没有沾上任何异物的唇角,伸了个懒腰后站起来, “我吃饱了,玖姑娘慢用。” “小姐,七公子昨晚是不是冻傻了?” 冬暖跟随着佩玖兰的目光,紧盯着七玄离去的背影,似乎要在那里看朵花出来。 “......” “对了小姐,秋寒一早就出去了,说办完您交代的事就回来,大约在明后天左右。” “嗯。” “这事您真的交给古先生去做啊?” “有什么问题?” 佩玖兰拿着白瓷勺的手顿了顿,接着侧过身子,一抹白色飞影立即窜到了她的怀中。 昨晚是七玄抱她去他的房间休息的,可是睡醒周围并没有看到小十年的身影,不知被他带到哪里去了。 这会儿不知从哪儿窜出来,踩着佩玖兰的膝盖喵喵直叫唤。 “总觉得古先生手无缚鸡之力,做这件事有点危险。” 冬暖重新拿出一个浅口的小碗,往里头盛了勺鸡肉粥放在地上,喵喵叫的小家伙立即跳下去,撅着小屁股把头埋在碗里。 “你说的有道理,”佩玖兰微微颔首,略微思索了一番,“你也去吧。” “奴婢?”冬暖抬手指了指自己,似乎在确定小姐不是开她玩笑。 “你医术不错,跟过去对他也有好处。” 第三百五十七章 弦断 花落月缺人自瘦,天空下,有谁守一轮残月,饮一杯月光酒,如我独倚窗前,共赏弯月...... 砰...... “古先生,您没事吧?” 随着猛地一声弦断,所有美好的音色趋于平静,虞若彤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起身,快步跑到古乐跟前。 但是她依然慢了一步,一直站在古乐身后的人,早一步上前抓起他的手指开始查看。 “先生,我帮您包扎。” 古乐右手的食指,明显带着细微的伤痕,此时已经有少量的鲜血溢出。 女子似乎早已习惯,身上竟然随身携带着一个小的布包,快速打开在里头翻腾,把止血包扎用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我没事。”古乐对着女子摇摇头,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让女子包扎。 “先生,您不能再弹琴了,你是在拿生命开玩笑。” 女子一边包扎,一边责怪,但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眉眼之中的担忧。 “芷林,别说了。”好像女子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古乐平淡的眸子变了变,转而又恢复了原样。 虽然只是一下,但还是被一直盯着他的虞若彤瞧出了不同。 原本虞若彤对于古乐身边忽然冒出一个女人很不开心,后来知道是他的婢女,也就没说什么。 可是这个婢女经她接触后,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她会的很多,而且对于古乐,似乎也不止是主子。 刚才更是比她动作还要快与古乐接触,担心之情溢于言表,特别加上她的这番话和古乐的表情,这让虞若彤不得不多想。 “古先生,我让人送您先回去休息。”女子包扎完之后,虞若彤才说上话。 “这......” 古乐顿了顿,脸色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有些苍白,对着虞若彤微微颔首,十分有礼道,“那就多谢三公主了。” “来人!” “公主殿下。”两个小太监从门外小步跑进来,对着虞若彤俯着身子。 “把古先生好生送回去歇息。” “是。” 因为古乐从不让人触碰,特别是女子,所以虞若彤细心的让太监送他回去。 “你怎么不跟着过去?” 等古乐的身影淡出视线之后,虞若彤这才斜眸看向半靠在殿门口,同样目送古乐的女子。 “公主是有话要与我说吧?”女子收回视线,侧过头,对着虞若彤淡淡道。 “你怎么知道?” 虞若彤有些意外,而且她刚才好像自称‘我’,而不是奴婢。 “因为我也有话要与三公主讲。” 女子转身走进殿中,接着直接在古月刚才坐过的位置坐下,左手拽着断掉的琴弦,右手抚上还算完整的琴弦,轻轻拨弄了一下。 夅的一声,刺耳的琴音响起,在宽阔的公主殿中,显得特别诡异,就像有人拿着什么金属的东西来刮磨自己的耳朵,使人很不舒服。 还好只是一下,女子便停了下来,缓缓收回手,轻抬眼眸,看向不远处跟着她入殿,有些不明所以的虞若彤, “公主殿下说话向来都喜欢有这么多倾听者?” 第三百五十八章 裂血 “你们都下去。” 女子略带讽刺的话虞若彤怎么会听不懂,朝着身后挥挥手,殿内伺候的一干人等立即全部退了出去。 “你想与本公主说什么?” 虞若彤坐在椅子上,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对面的女子,可是女子的气势好似显得比她还盛几分。 “喧宾夺主可不是好客人,还是三公主先请吧。”女子扯了个嘴角,示意虞若彤先说。 “古先生怎么了?” 虞若彤出身皇家,又自小深受蜀清王的宠爱,所以性子也相对直爽,刚才看到古乐那个样子,已经憋不住。 现在这个女子又这么说,她也不扭捏,直接开口。 “怎么了?” 女子似问她,又像是自言自语,接着嘴角勾起,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快死了呗,还能怎么了。” “快,快死了?” 虞若彤整个人有些懵,好半天才缓过神,瞪着女子,厉声道,“你胡说,古先生好好的,怎么会死。” “我胡说不胡说,三公主心里难道没数?” “本,本公主不知道......” “不知道还是自欺欺人?” 女子言语犀利,毫不客气的反问,“最近古先生的变化三公主都看在眼里吧? 这几天,他已经逐渐出现体衰的征兆,晚上甚至还会咳血,昨天晚上三公主不是还见到了?” “昨天晚上...你...” 虞若彤昨天一整日都没有见过古乐,到了晚上实在忍不住,就偷偷前去古乐住的地方找他。 谁知道人还没走到跟前,就见古乐被女子搀扶着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整个人脸色苍白,还不断的咳着。 女子递过去一方手帕,放到他的唇边,没过一会儿,便拿开了,透过屋内微弱的光亮,她隐隐看见手帕上的一抹猩红。 因为当时她站在暗处,又是一个人,没有带随从,还以为没有人看到她,谁知这个女人竟然... “没错,我看见公主了。” 女子挑眉看她,“看样子公主选的地点不够隐秘,下次还是换个地方吧,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他到底得的什么病?” “这话应该是我问三公主才对吧?” 提到这里,女子眼中隐隐有些愤怒,使得虞若彤更加摸不着头脑,如果不是昨晚偷偷看见,她甚至不知道古乐身子有问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使用这么下作的手段,难道不是你们蜀清‘特产’?”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裂血。”女子薄唇轻启,淡淡吐出两个字。 “不可能!”虞若彤立即反驳,人也从椅子上站起来,似乎女子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看来三公主是知道了。” “这,这不可能。” “为什么?” “蜀清对外虽然传出善使诡异之术,可这些都不过是谣传,是我们保命护国的一种手段。 真正会的人并不多,只是在一些大的家族里头,代代相传,并且不轻易对人使用。 而你说的裂血,传说沈丞相家祖上出现过,到他这一辈早已失传,整个蜀清都不会有会这种术术的人。” 第三百五十九章 你们的关系 “三公主这话的意思,是我在瞎说?”女子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情绪。 “本公主没这么说。” “那就是你对沈浩权很相信了。” “不是本公主相信沈丞相,而是父王相信,沈丞相是忠臣。” “呵,好一个忠臣。”女子冷嗤,“难怪蜀清一直以来只能屈服于上玄之下,做一个附属国。 如果单单老实做你们的附属国也就罢了,毕竟上玄对待下头的国家,从不吝啬,可是这生了二心的人,可就不好说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 “三公主殿下,你脑子并没有我所想的这般笨,对吧?” “你......” 虞若彤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女子身上,从上到下仔细打量,深怕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如果这个时候她还认为这个女人只是古乐的一个普通的婢女,那么她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不用这么看着我。” 女子像是知道虞若彤心中在想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既然敢坐在这里跟公主说,自然不会隐瞒什么。 你想的没错,我不是古先生的婢女,我是一个医女,我叫闻芷琳。” “闻芷琳?” 虞若彤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她没有听说过,“你与古先生是怎么回事?会什么还在他的身边,还知道这么多事,你到底想干什么?” “三公主的问题可真不少啊,我该先回答什么呢?” 闻芷琳左手横过身子,支撑着右手的手肘,而右手轻轻放在下巴上,似乎在思索该怎么回答虞若彤。 “我与古先生的关系,大约可是说是大夫与病患吧。 想必三公主也清楚,古先生一直行走江湖,之后曾经在上玄的皇宫中待过一段时间。” 古乐虽不喜官权,但是几年前他确实是入了上玄的皇宫,当了一名普通的乐师,至于什么原因,无人知晓。 这种事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并不知道,不过喜好音律的人,会对他有一定的关注。 皇宫本身就是一个复杂的地方,单是后宫女人就数不胜数,哪个没有个多才多艺,琴棋书画的,传出来也是早晚的事。 加上古乐入宫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消息,所以不少人最后都知道。 “而我曾是宫中给各位娘娘看诊的医女,自然也就与古先生认识了。” 闻芷琳回答的话并不多,不过却很重要,单这几点就已经回答了虞若彤全部的问题。 她是皇宫的人,不过肯定不止是一个医女这么简单,不然她知道的消息未免太多。 “你既然是上玄宫中的人,为何会出现在我蜀清皇宫中。” “三公主,不用拿那种防贼似的表情看着我,”闻芷琳有些好笑,“我说了,我全是为了古先生而已。” “看来闻姑娘与古先生不仅仅是大夫与病人的关系吧?”虞若彤试探着问。 “这就不劳三公主费心了。” 闻芷琳站起身,缓缓走到虞若彤跟前,“我之所以与公主说这么多,公主也该知道原因,我要带古先生走。” 三百六十章 不见了 “我不准!” 虞若彤想也不想的开口拒绝,好不容易让古乐来了皇宫,怎么能让他离去。 而且,她对古乐,似乎并不只是欣赏他的琴声那么简单。 “不准?” 闻芷琳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语气渐变,声音隐隐透着几分冷意。 明明眼前的人与自己身高差不多,身份也天差地别,可是虞若彤却从她那里感受到了压迫。 整个人不自觉得往后退了一步,直接坐回到了椅子上,闻芷琳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三公主,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如果说现在还有一个人了解古先生的身体情况,那就是我。 而我,不想他死。 当然......除了施术之人。” 闻芷琳神情又恢复了几分,“但是,三公主似乎不信,那么,我只有用自己的手段救他了。 毕竟,没有谁能眼睁睁的看着喜欢的人,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 “你,你喜欢他?” 虞若彤虽然从闻芷琳的话中听出她对古乐的感情,却没想到她可以就这么毫无负担的承认。 “像古先生这样的人,不喜欢才是奇怪吧。” 闻芷琳一点儿也不在意虞若彤是怎么想的,也丝毫不关心她想要做什么。 说完自己要说的,转身大步离去,一刻也不停留,对于她来说,古乐才是最重要的。 “来人!” 过了好半天,殿内响起虞若彤的声音,在外头守着的宫女们,一溜烟跑进来好几个。 刚才那个女子走了之后,就剩公主一个在殿内,她们有点担心她的安全,可因为公主不召唤,也只敢在殿外偷偷往里看。 “公主殿下......” 虞若彤的贴身婢女挤到她的跟前,看着自家主子不太好的脸色,小心翼翼道。 “给本公主更衣,我要去见父王。” “是。” 这边冬暖假扮的闻芷琳离开之后,可不管把虞若彤那里搅成了什么样子,一路走回去,心情格外晴朗。 真是没想到我还有这样的天分,好歹是一国公主,这么不禁吓,一点气势都没有。 还是小姐说的对,我只要把她平日的样子学上三分就够了,真是厉害。 这下这蜀清的小公主还不赶紧麻溜的去找蜀清王,嘿嘿......回去就让小姐夸夸我。’ 这次能这么顺利,也有古乐的功劳,看不出来,他一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人,竟然也有这样的表演天分。 难怪小姐说得好,只要是戏台子搭好了,谁站在上头都会唱。 这么想着,冬暖已经走到了古乐住的地方,当下也不耽搁,立即朝着他的房间跑去。 砰砰砰...... “古先生,收拾好了吗,我带你离开。” “古先生?” 抬手敲了半天房门,可是里头都没有人说话,这让冬暖有些诧异,刚才三公主确实是让人把古乐送回来的。 冬暖试着去推门,出乎意料的,门一推就开了,可里头一眼望过去,却看不到人。 “古先生?” 冬暖又朝里走了好几步,一边走一边喊,整个把屋子翻遍了,也不见人,直到看见床头那片触目心惊的血迹。 第三百六十一章 不明所以 “小姐,小姐不好了。” 冬暖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他们住的地方,还没有进房间就开始大喊,声音从老远就能听见。 “古先生,古先生他......” “他怎么了?” 佩玖兰坐在正厅,不似平时淡然的模样,抬眸看向走到门口处的冬暖,整个人周遭好像笼罩上一层寒意。 就算跟在她身边多年的四季,也很少见过她这个样子,心中都有些不安,一时之间谁也不敢讲话。 “他......” 冬暖快步朝着佩玖兰走过去,在她的对面立着一张矮凳,上头坐着一个人。 因为心里着急,冬暖一直到走到佩玖兰跟前,才注意到他。 特别是他转过头的一瞬间,冬暖更是傻了眼,磕磕巴巴道,“不,不见了?” “不是,古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于古乐出现在家中,冬暖显然是吃惊不小,围着他又绕着了两圈,确定是他本人没错,更是疑惑不解。 “我在宫中找了你半天,你怎么会自己跑回来啊?” “冬暖,到底是怎么回事?”春朝上前两步,伸出手轻轻扯了下冬暖的袖子,示意她把话说清楚。 直到现在,冬暖似乎才注意到屋内不同寻常的气氛,特别是上头坐着的小姐,神色清冷。 不禁咽了口唾液,声音也随之小了下来,对着春朝轻声道,“到底怎么回事,小姐怎么了,好,好吓人。” “冬暖。” “是,小姐。”上头的人忽然出声,吓了冬暖一跳,她赶忙抬头,看向佩玖兰。 “古乐在宫内出了什么事?” “啊?”冬暖愣了愣,古先生不就坐在小姐的眼前吗,为什么反而问她呢。 “小姐问你你就赶紧说,发什么愣。”夏夜忍不住,走过来推了她一把,还不断的给她使眼色。 “哦,刚才在宫中,我们按照之前说好的...... 然后我回去准备带古先生走的时候,发现他不见了,除了床边的一滩血,还以为他出什么事了,吓死奴婢了。” 冬暖说完,还不忘拍拍胸口,平复自己的情绪,还好古先生没事,不然小姐肯定要生她的气。 “小姐?” 以为把话讲清楚就没事了,可是冬暖却忽然发现,小姐身边的气压更低了,甚至还微微蹙起了眉。 “古先生,说说吧,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又过了好半晌,冬暖都感到自己快不能呼吸了,佩玖兰再次开口,目光里落在凳子上的人身上。 “我......” 古乐张开嘴,半天吐出一个字,然后又垂下眸,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秋寒,你先说。” 佩玖兰端起桌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视线从古乐身上移到在她侧边站着的秋寒身上。 “秋寒不是去办事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冬暖一头雾水,拉着旁边的夏夜,悄悄问道。 “我也不知道。” 夏夜显然也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皱了皱眉,小声回答她,“忽然事情就变这样了,你先别说话,听吧。” 第三百六十二章 互换 “奴婢是被人打晕下了药关到房间去的,直到刚才春朝去房间把我弄出来。”秋寒说话很直接,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是他。” “是,小姐。” “谁?”夏夜与冬暖一齐问道。 秋寒朝她们看过来,“七公子。” “不会吧,怎么可能?” “不是,我不懂,为什么七公子要把秋寒打晕关在房间啊?” 对于秋寒的话,夏夜冬暖二人明显有点接收无力,可她们也知道,秋寒绝不会说谎话。 “七公子下的就是普通的昏睡药,十二个时辰就能醒。” 春朝在一旁接口,如果不是她有事去秋寒房间拿东西,恐怕她还要睡几个时辰。 “古先生。” 再次被上头的人提及,古乐视线从地上的人皮面具上扫过,方才缓缓抬头,看着佩玖兰,一字一句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没人能模仿的了他。” 佩玖兰声音轻淡,像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 “原以为除了那位,没人再能走到你的心里,看来七公子做到了。” 古乐抿了下唇,露出一丝苦笑,“他是昨天来找我的,说要与我替换身份,让我假扮他几日。” “为何?” “我不知道。” 古乐摇了摇头,他确实不知道七公子为何忽然找上他,要与他互换身份。 他只知道,两人只不过是在前几日才见了一次面,这人就已经足够了解他,甚至窥探了他内心的秘密。 原本古乐是不同意的,这件事他早就答应过佩玖兰。 可是他知道自己的秘密,知道怎么说服自己,转眼间容貌就变得和他一模一样。 ‘你善长琴音,身手却不够高,万一出了纰漏,不能挽救,你想让她失望? 你会的本少爷都会,你不会的本少爷也会,我代替你不是更加万无一失? 最重要的是,我与她交情不错,难道你不想与她就像朋友一样的相处几天?’古乐记得他对自己如是说。 他脸上那抹张扬的自信,是永远也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的,不知为何,古乐觉得,也许由他来做,结果真的更好。 于是,不知怎么的,等古乐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变成了七公子的模样,坐在他的房间,而他已经不见,想来是代替自己去了皇宫。 经过一晚上的调节,直到第二日快晌午,古乐才敢以七玄的样子出现在佩玖兰的面前。 只一眼,她就认出了他不是他。 还没来得及说明原委,冬暖就急急忙忙的出现了,所以才会出现眼下这样的局面。 听冬暖话的意思,七公子在宫中,好像出了事。 而他对于佩玖兰来说,怕不止是普通的朋友,如果自己没有与他互换身份,那么七公子现在应该好好的。 本应该出事的是自己,可是他却安全的坐在这里,古乐张了张口,想与佩玖兰解释,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是我低估了他们,才让你处于危险之中,抱歉。” 第三百六十三章 你们该死 “小姐......” 古乐讶异的看着佩玖兰,没想到在他自责的不能自已之时,她还会这么说。 “不,是我,我不该答应七公子,与,与他......” “春朝,”佩玖兰挥手打断了古乐的话,“你送古先生回房休息吧。” “是,小姐。” “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奴婢不懂。” 冬暖盯着古乐离去的背影,难怪刚才总觉得有什么别扭的地方,原来是因为他的衣服。 揭开人皮面具的古乐,顶着一张自己的脸,却穿着七玄平日华丽的衣服,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奇怪。 并不是他穿上不好看,而是古乐一向清晰寡谷欠,衣裳也很素。 “夏夜,出去把常青叫进来。”佩玖兰没有理会冬暖,对着她旁边的夏夜吩咐。 “是,小姐。” 夏夜出去只是眨眼的功夫,常青就随着她一起进来了,看样子,他一直就在屋子附近。 “主子。”常青在佩玖兰眼前站定,带着几分恭敬。 “他在哪儿?”佩玖兰的目光像是带有穿透力,直接望进了常青的眼底深处。 “属下不知。” “那你知道什么?” “公子只让属下知道他想让属下知道的事情。”常青说了一句绕口的话。 “这么说,他做这些事,你都知道了?” “不多。” “比如?” “秋寒,古乐。”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他的消息。” “李尚荣。” “他在哪?” “主子,您这么想属下,属下会害羞的。” 常青的话音刚落,流里流气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接着一个人影一闪而过,立于常青的一侧。 “属下见过女主子。” 李尚荣老老实实的对着佩玖兰行礼,“请恕属下无礼之罪。” “人呢?” 佩玖兰的目光在李尚荣身上扫过,似乎并不惊讶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想说你也不知道?” “哪能啊,属下知道。” “说。” “就如冬暖姑娘看到的那样。” 李尚荣的视线一一扫过屋内的四季,唯独不见春朝,有些泄气,“男主子被人带走了。” “以他的身手,没人能。” “女主子说的不错,可那是在他完好的情况下。” “他受伤了?”佩玖兰心中倏地一颤,冬暖的话徘徊在耳边,‘奴婢只见到床边的一滩血迹。’ “嗯。” “谁能伤的了他。” “一个身手不在属下之下的人,当然,这样照样不是主子的对手,可是主子中了术术。”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 佩玖兰话未完,一双水眸带着几分寒意看着李尚荣,就好像他敢回答是,她就会杀了他。 从没有见过女主子有这样的神情,哪怕是在宫中,她从来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看透世事的样子。 可现在,李尚荣竟从她发冷的眸子中看出了真真切切的杀机,没错,就是对他。 李尚荣低下头,一句话也不说,这便代表了默认,对佩玖兰那句话的默认。 “你们真该死!” 佩玖兰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浑身爆发着一种戾气,好像随时都能毁天灭地。 第三百六十四章 请主子息怒 “属下该死,请主子息怒。” 李尚荣立即跪下,常青也不例外,甚至是四季,一个接着一个跪在地上。 “小姐息怒。” 她们跟着佩玖兰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只一眼,便让人心生寒意与恐惧。 “如果他有半点闪失,你们全体陪葬!” “请主子息怒。” 几人全部低着头,连气都不敢喘,空中紧绷的气氛好像一根线便能扯断。 “怎么了?” 春朝才返回大厅,目光略过地上跪着的人,不动声色的走到佩玖兰身边,“小姐,您还怀着孩子,情绪不能波动太大,会对宝宝不好。” “宝宝......” 佩玖兰紧握成拳的手缓缓松开,轻轻抚上肚子,好一会儿不说话。 “小姐,喝点果茶吧。” 春朝又递过去一杯热茶,佩玖兰接过去,盯着杯子,也不知看什么。 “小姐?” “都起来吧。” 一盏茶过去之后,上方传来佩玖兰的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轻淡,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他们的错觉。 可他们知道,那不是,小姐是真真切切的生气了,为了主子。 “是。” 几人缓缓起身,分站在两侧。 “李尚荣。” “小姐。” “那人是谁?” “属下只查到他与沈家有关,还和王芊羽有关,具体的身份没查到。” 这个人很神秘,不但功夫高,术术也很高超,能查到这些,已经耽误了不少的时间。 从主子与古乐互换身份,他便一直隐藏在暗处,主子被他带走,他也只敢远远的跟着。 李尚荣自知一个人与他对上,胜算不大。 “人被带到了哪里?” “郊外一处废弃的别苑。” “准备一下,我们晚上去。” “小姐,此人比较神秘,而且还有未知的手段,您不能去,太危险了。 属下们去就可以了,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主子带回来。” 几人纷纷劝阻佩玖兰。 “你们在身边都能让人把他带走,现在还有脸说这些话,算是大言不惭?” 佩玖兰凌厉的目光扫向几人,“给你们两个选择,一,跟本宫去,二,本宫自己去。” 除了在南安城见王芊羽,佩玖兰依然背着皇后娘娘名头的那一次。 这大约是自她离宫之后,第一次主动称呼自己‘本宫’,而不是‘本小姐’或者‘我’。 “一还是二?” “二,我们与小姐一起去。”几人齐声道。 “本想不带你们的,”佩玖兰勾了勾唇,“算了,给你们一次送死的机会。” “......” 几人面面相觑,这个小姐真的不是假的吗? “小姐,那古先生?”冬暖想起这事情的半个源头。 “留下两个人与阿三一起保护他,你们自己商量。”佩玖兰抬脚离开,春朝紧接着跟上。 冬暖刚迈开步子,就被夏夜给拽了回去,“古先生本身是你保护的吧,你留下,我跟小姐去。” “啊?” “啊什么,在这里等着,安全。” “不是,我......” “冬暖,”秋寒在背后叫她,“别添麻烦,各司其职,我与你一起在这里等小姐回来。” 第百六十五章 夜幕残庄 晚风徐徐,吹来了远处的乌云,缓缓飘荡在天空之上,刮散了白日似曾出现过的暖意,整个大地沁着一种彻骨的寒冷。 在夜幕笼罩下的残庄,此时显得分外的安静与诡异。 “怎么样,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双手环胸,站在床前,靠着旁边的柱子,俯视着床上的人。 床上半躺着一个男人,身上盖着一条白色的锦被,上头斑斑点点的暗红色血迹格外耀眼。 “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男人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嘴角始终挂着轻挑的笑。 如果不是真的了解男人现在的情况,加上他嘴角染上的丝丝猩红,黑衣人会觉得他也许真的没什么要紧。 “不愧是七公子,都到这个份上了,竟还笑的出来。” “你总不能让本公子像个小娘们一样哭吧,那么丢人的事情,留给你做就行了,咳咳咳......” 七玄再次拿着丝帕捂到唇边,咳声不止,好像随时都能把肺给咳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咳声渐缓,他才把手帕拿下,看也不看一眼,随手扔到了地上。 在手帕落地的周围,还有不少同样的锦帕,有些已经散开,触目惊心的血渍令人胆寒。 “七公子,你逞这些嘴上功夫没用,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黑衣人知道自己这种术术有多厉害,七玄如果不是内力深厚,早就死了,能撑到现在,已经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 “不逞嘴上功夫,难不成要床上.....” 七玄诡异的看了黑衣人一眼,眸中的嫌弃十分明显,双手赶紧拉着带血的被子往身上拽了拽, “我告诉你,本公子对你这么丑的人不感兴趣,你死了这条心吧。” “......” 黑衣人嘴角无声的抽搐,如果可以的话,他能不能现在就了结他。 “七公子,你身体现在的状态,还能撑多久,想必你比我清楚。” 大约是七玄刚才的话,使得黑衣人不愿意离他过近,转身坐在了远处的桌子旁。 “本公子觉得...肯定比你活的长。” “......” 黑衣人很是怀疑,以七玄这种说话方式,如果没有本事,早就被人打死了。 “之前也许是,现在......” 黑衣人的目光随意在他身上扫过,嘴角带着胜利者的微笑,“从你为了皇后娘娘替换古乐的那一刻,就不再是了。 真是没想到,江湖上一向以风流自诩的七公子,竟也会为了女人,而折上自己。” “她可不是普通的女人。”提起佩玖兰,七玄唇角的笑意越发明显,甚至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温柔。 “你说的很对。”黑衣人赞同的点点头,对于这一点,他毫不怀疑。 先不说佩玖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国之后身份,单是她背后的佩家,就足够让人惧怕。 “但是,七公子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一点。” “说来听听。” “你喜欢的人是皇后,是皇上的女人,七公子觉得你有什么本事,与皇上抢女人?” 第三百六十六章 谁让你长得丑 “本公子为什么要与皇上抢?”七玄漫不经心道。 “你不是喜欢皇后?” 黑衣人疑惑的看着七玄,这一点毋庸置疑,不然此时的他也不会躺在这里,任由自己摆布。 “喜欢就一定要在一起?” 像是听到什么奇怪的话,七玄眸光直直的看着黑衣人,好半晌之后,忽然笑了。 随着他的笑声,本被他强压制的咳嗽再次席卷而上,半天不止,听的人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你笑什么?” 也不在意他这副样子,黑衣人反而对七玄刚才的话更加好奇,竟然意外的有耐心,等他缓过来才开口问道。 “你怕是没有喜欢的人吧?” “谁说没有?” 黑衣人脱口而出,直至注意到七玄那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原来你也有喜欢的人啊,是谁?” “关你什么事。” 黑衣人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有时间关心别人的事,还是先看看自己能活多久吧。” “你想的美。”七玄嫌弃的撇撇嘴,“能让本公子关心的,只有她一人。” “其实,你不说本公子也知道。” 七玄转而勾起一抹神秘的笑,黑衣人被他的笑弄得有些局促,试探着问,“是...谁?” “王答应。” “你......” “想问本公子怎么知道的?” 黑衣人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懒得说。” “......” “也许,你求求本公子,我心情一好,说不定就告诉你了。” “七公子是不是忘了自己的处境?”黑衣人咬牙提醒。 “等死呗,还能怎么着?” 七玄不在意的伸手翻看自己的食指,那里从头到尾都裹着白布条,此时已经有红色渐渐溢出。 随手一拽,布条被他扯下,扔到一旁,暴露出染血的伤口。 伤口不大,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给划到。 只是伤口处一直在不断的往外溢血,时间久了,便凝结成血珠,顺着手指往下流。 “怎么,你要给本公子送终吗?”再次拿出布条把伤口给裹上,七玄才想起施舍给远处的黑衣人一个眼神。 “......你到底是从哪里准备的这些?” 黑衣人自动忽略他的这些话,视线反而从七玄躺着的床榻里头,扫到眼前被他扔了一地的锦帕上头。 从刚才他就想问了,这人到底是从哪儿拿出这么多锦帕和包扎伤口的布条的。 “关你什么事。” “......”简直是不能好好说话了。 “我们浪费的时间不短了,这东西我有的是,你可不多了。” 黑衣人绷着脸,不打算再与眼前的人耽搁时间,“你我都是聪明人,大家都痛快点,如果你答应与我合作......” “是与你合作,还是你背后的人?” “有什么差别?重要的是,你不会死。” “本公子从不与长得丑的人合作。” “这么说,七公子是拒绝了?” “谁让你长得丑。” “那么,就休怪我不客气了。”这人实在是太过聪明,如果不能为他们所用,那么势必不能留下。 第三百六十七章 问过本宫了吗 铛...... 随着兵器在空中撞击,黑衣人拿在手中的匕首忽的被暗器扫落在地,一个清灵的女声随之响起。 “动他,问过本宫了吗?” 黑衣人有些震惊的看着匕首落地,旁边赫然的躺着一枚不起眼的石子,想必刚才就是它。 有人能悄无声息的破了自己的阵法,出现在屋中,他却没有察觉。 抬眸朝着说话声看去,原本空荡荡的屋子,此时却站了不少的人,三女两男,为首的是一个女子。 女子好看的不似凡人,浑身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人移不开视线,却又不敢亵渎。 “我当是谁这么厉害,能破了我在外头设置的七曲连环阵,原来是皇后娘娘驾到,在下有失远迎,失礼。” 黑衣人只呆愣了半刻,就恢复如常,双手拱起,对着佩玖兰十分恭敬的行了个礼。 “你的胆子很大。” “成大事者,必要的胆量还是要有的。” 黑衣人考虑过佩玖兰能找到这里,毕竟她身边的高手实在不少,且有着惊人的实力,能找到这里是早晚的事。 但是却没有想过她竟然来的这么快,快的他都没有想好后退的路,如果与他们正面对上,一个尚可,两个以上就难以保证全身而退。 佩玖兰没有理黑衣人,视线在满是绢帕的地上扫过,直接略过他,看向床上的人。 “傻。” 七玄半靠在床榻边缘,脸色苍白,只有嘴角勾勒出淡淡的笑,却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凝固在脸上。 随即,佩玖兰身后的李尚荣忽然变得忐忑起来,低着头,整个人恨不得埋到地底下。 “你瞪他也没用,难道他不告诉我,我就找不到你了?” 李尚荣为何突然变成这副小鸡子的模样,佩玖兰自是清楚。 看着七玄的神情依旧淡然,可是语气中却隐藏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心疼。 “他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不如让他死的有点价值。” “......” 听到这话的李尚荣已经绝望,看来他离死真的不远了。 七玄就那么靠在那里,一双黑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佩玖兰,与她对视,也不说话。 “你......”想看到什么时候? 后面的话佩玖兰没来得及说,七玄突然咳了起来,立刻拿着锦帕覆到唇上。 佩玖兰立即上前,黑衣人见状,也没阻拦,退到一旁。 坐到七玄的身边,佩玖兰赶紧伸手去接他手中的锦帕,却被他伸手阻止。 这次七玄咳的时间很短,就好像是得了伤寒的人,偶尔咳上一两声,接着便把锦帕拿下来,攥在手里,没有像之前那样,丢在地上。 只是他更加苍白的脸色,证明此时的他并好过。 本想说些什么的佩玖兰,在注意到他伸过来阻止的手时,眸色逐渐变得暗沉。 冰凉的手倏然感到一丝暖意,七玄偏过头,垂眸看向自己手上覆着的小手,眸中带着明显的惊讶。 “别动!” 七玄胳膊往后,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谁知佩玖兰压的更紧,语气不容置疑。 第三百六十八章 禁忌 “还想让我更生气,你就动。” ‘恐吓’过床上不老实的人之后,佩玖兰这才看向罪魁祸首,声音清冷,“解开。” “没想到皇后娘娘除了皇上之外,也会看上别的男人。” 黑衣人目光古怪的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扫过,“看来,倒不是七公子一厢情愿了。” “别让本宫重复第二遍。” “简单啊,只要皇后娘娘与我合作。” 本来以为七玄不合作,就杀了他永绝后患,可意外的看到皇后对他的情意。 黑衣人脑中滕然冒出一个新的想法,如果佩玖兰与他们合作,岂不是比七玄用处还要大。 而她一旦合作,喜欢她的七玄,又怎么会放任不管,这笔买卖瞬间身价备涨。 “你说什么?” 以为佩玖兰没有听清楚,黑衣人好心的解释,“既然皇后娘娘能出现在这里,想必已经清楚,七公子中的是什么。 而裂血,普天之下,能解的只有我一人。 娘娘也看到七公子此时的模样,活不了几个时辰了,他受的疼,远比你看到的要多百倍。 如果皇后娘娘不想七公子活活的流血致死,那么,您最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沈文海,你动他,本不该留全尸,那也只是你一人,可现在......” 佩玖兰神色冷凝,眸中的寒冷像是能把人冰封,“本宫要灭了你全族。” “在下孤家寡人,让皇后娘娘失望了。”黑衣人眸光微闪,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家。” “你......” “怎么,感到意外?蜀清丞相沈浩权的孙子,沈从芳的外甥,王芊羽的表哥。” “你胡说什么,我不认识他们。” “你以为你做的事天衣无缝?所以无人知道?” 看着黑衣人渐变的神情,佩玖兰冷嗤一声,“谁给你的自信?沈浩权?还是你的亲表妹王芊羽? 裂血这种术术,除了蜀清沈家,还有谁会?你当人人都与你一样脑子不够用?” 黑衣人连连后退,她为何会知道自己的身份,他的身份隐藏数年,除了那最亲密的两三人,其他人都不知晓。 “还记得莱芜镇的红叶吗?” “你......” 黑衣人彻底震惊,为何连莱芜镇的红叶,她都知道,这件事早在几年前他便做了。 过了这么久,她到底是怎么查到自己头上的。 “又想问本宫怎么知道的?”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佩玖兰替他回答, “放心,这件事本宫不会算到你头上,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旁人,但是今日之事......”触及了她的禁忌。 “今日之事是我做的,与旁人无关。”黑衣人立即开口划清界限。 佩玖兰眯了眯眸子,忽的咧开了唇角,巧笑嫣然,“所以?” “我帮你解了七公子的裂血,放了我和沈家。” “你觉得你有资格与本宫谈条件?” “不敢。” 黑衣人敛了敛心神,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一些,“只是如果皇后娘娘想救七公子,就得答应我,不然......” “我死也要拉他下去陪我。” 第三百六十九章 你对我做了什么 “就凭你,也配?” 佩玖兰嘲讽的勾起唇角,视线就这么随意的扫过黑衣人,仅仅是坐在床边,周身的气势却让行走江湖多年的他从心底感到惧怕。 单是这一句话,他便可以肯定,想用七玄来做交换条件,是根本不可能的。 佩玖兰在乎七玄的生死不假,这一点他看得出来,可她的身份与能耐,同样让她不会被自己要挟。 黑衣人开始在脑中快速思索着逃跑的对策与路线。 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瞄到床上的人,刚才本想用匕首在七玄身上多割几道口子,好让他更加痛苦,加速他的死亡。 谁知佩玖兰忽然出现,打乱了自己的计划,还揭开了他隐藏多年的身份。 旁边站着的几人,到现在为止没有出手,是因为这位没有放话,可黑衣人一眼便能看出他们的身手不低。 那两位姑娘可能稍微弱一些,但是这两个男的,随便哪一个身手都不会在自己之下。 如果自己拼劲全力,不管受伤,还是只剩一口气,只要不死,他都觉得是赚了。 “怎么,想好怎么跑了吗?” 悦耳的声音传入耳内,黑衣人惊惧的看着佩玖兰,她什么意思?难道她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还没想好?” 黑衣人怔愣的样子,使佩玖兰不悦的神情中多了一丝不耐,“平白浪费他的时间,该死。” “?” 还未反应佩玖兰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黑衣人忽然感到双膝一软,扑通一声,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上。 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男人,半伏着身子,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之上,另一个人还站在原地,动都未动。 “你对我做了什么?” 身上隐隐传来的不适让黑衣人十分不安,一个人没有出手,一个人只是按着他,为何自己会毫无还手之力。 “难道是......软筋散?” 结合着自己的状态,黑衣人想到一个可能性,但毕竟自己从未中过招,只能靠猜测。 “只是软筋散岂不是太过便宜你?” “那是什么?” “你很快就知道了,带走。” “你不能这么对我,七公子没有我很快就会死的......” 随着黑衣人被常青带走,飘在夜空中的声音,转瞬便被风吹散,再也听不见分毫。 “小姐,七公子他......” 夏夜这样的直脾气,从头到尾憋着不说话已经是极限,重要的是小姐这样的状态是她没有见过的。 视线更是从进来到现在都不敢往床的那边看。 眼见罪魁祸首被带走,她才慢慢上前,顿了片刻,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小声开口。 “小姐,我们先把七公子带回去救治。” 春朝先夏夜一步把话说完,还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夏夜不要乱说话,现在小姐随时都有可能发火。 “属下背主子回去。”李尚荣赶紧跑上前,时刻准备着将功赎罪。 佩玖兰侧过头看着旁边的人,不知何时,他已经闭上眼,陷入了昏迷,整个人毫无生气的靠在床边,好像随时都会消失。 “不必,我来。” 第三百七十章 给彼此一次机会 ‘凌舜华,从此我们奈何桥,黄泉路,死生不复相见......’ “不,不要!” 凌舜华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大口的喘着气,好像有谁扼住了他的脖子,让他不能呼吸。 “皇上莫不是砍了太多人的脑袋,连在梦中都被人追着跑?” 熟悉的声音从窗边传来,带着一丝嘲讽,凌舜华立即坐起身,朝着发音处看去。 此时正值清晨,阳光正好。 一束不太刺眼的光亮,透过半开的窗子照射进来,把窗边站着的那抹人影完全包裹起来,宛如天上的仙子。 “玖儿?” “呦,认人了,看来死不了了,真可惜。” “......” 带着惋惜的神情,佩玖兰踩着那束光,缓步朝着凌舜华走来,在离床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直直的看着他。 凌舜华微微抬眸,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交,只是这次谁也没有先移开,就这么静静的对望。 忽然,冰冷的唇瓣覆上一片柔软,带着一丝暖意,汇入凌舜华冰冷的心田,他震惊的望着眼前倏然放大的容颜。 接着,凌舜华直接伸出了手,化被动为主动,把佩玖兰紧紧抱在怀中。 在她愣神之际,低头猛地含住她的唇,舌尖轻轻的从她唇瓣上扫过,汲取芬芳。 “凌......” 红唇微启,凌舜华趁虚而入,绕过贝齿,温热的舌尖扫过口腔,勾着她的小舌与之共舞。 整个天地间好像在这一时刻都静止了,只留下缱绻的两人。 “玖儿,我好高兴。” 凌舜华紧紧搂着瘫在他怀中的人,声音带着几不可闻的颤抖,“我以为我们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了。” “你认为的没错。” 佩玖兰清灵的声音在凌舜华的下方响起,接着便从他的怀中起身,重新坐在床边看着他。 “玖儿?” 凌舜华愣了下,长长的睫毛颤了又颤,对着眼前的人,忽然有些手足无措,“你还是不能原谅我?” “原谅你什么?” “所有的一切。” “对你来说重要吗?” “此生唯一在乎的事。” “对我来说却并不重要。” “是吗?” 凌舜华的眸子瞬间黯淡下去,如同一个黑色的漩涡,再也看不到半点星辰,“对不起,是我妄想了。” “可我却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佩玖兰转而又道。 “机会?”凌舜华疑惑的看着佩玖兰,不明白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病了一场,脑子果真是坏掉了,不懂就算了,当我没说过。” “别走。” 凌舜华固执的把已经起身的佩玖兰重新拉回来,牢牢禁锢在怀中,蹙着眉思索。 好半天之后,眸子陡然一亮,犹如星辰大海,“你是说......”声音发抖,有些不敢置信。 看着眼前只因为自己一句话,便单纯犹如孩童般的人,佩玖兰心底忽的就释然了,好像能理解自己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反手回抱着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对,再给我们彼此一次机会。” “玖儿,上至碧落下黄泉,我生生世世都不会放开你。” 第三百七十一章 我们来算算账 “傻不傻?” 看着凌舜华像是誓言一般的许诺,佩玖兰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我从没像现在这一刻这么聪明过。”凌舜华说的一本正经。 “哦?”佩玖兰有些好奇,不由的问道,“为何?” “这样美好的你,永远都只属于我一人。” “过来。”佩玖兰抬起手,对着凌舜华勾了勾。 “玖儿要吻我吗?” 凌舜华显得很开心,立即把整张脸都朝着佩玖兰贴过去,“其实,这种事由我主动就......” 眼看佩玖兰的樱唇就要贴上自己的嘴角,凌舜华的笑意直接从眼底荡漾开来。 谁知佩玖兰却忽然转了方向,唇瓣从凌舜华的脸颊扫过,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你想的美。” “......” “看你这生龙活虎的样子,没事了?” “你救的我。” 从佩玖兰可以解流年的离魂开始,凌舜华就知道她的医术非常人能所及。 虽然他最后支撑不住,陷入昏迷,但是他就是知道她能办到,他相信她。 “难道就不能是沈文海?” “你不会允许他再动我一下,况且,想让他救我,肯定是有条件的,而你,也绝不会答应他。” “你知道的很多嘛。” “一点点。” “既然皇帝陛下没事了,不如我们来算算帐?”佩玖兰忽然倾身上前,漂亮的水眸微微眯起,似乎带着某种危险的气息。 原本该幸福的把她圈在怀中的凌舜华,心中滕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随着佩玖兰前倾的动作往后缩。 奈何他整个人本就在床上,退了两下,身后就是墙,无处可躲。 “你躲什么?” “我,我没躲。” 凌舜华干咳一声,想他堂堂一国之君,竟也会有这样的一天,说出来怕是没有人会相信。 “说,谁让你擅自做主,替换古乐的?” “我......” “谁让你不顾自己死活去钓沈文海的?” “我......” “你还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我......” “你不能只凭一时冲动,置万民于不顾。”佩玖兰微叹,“如果我再晚来一会儿,你知道后果吗?” “可我更不想古乐去冒险。”凌舜华撇撇嘴,忽的冒出一句不相干的话。 “?” “他喜欢你。” “我对他除了君子之交,再无其他,这两者之间与你去替换他有关系吗?” “嗯。” 出于意料的,凌舜华竟然郑重的点了点头,“关系很大。” “哦?” “他喜欢你,”凌舜华又重复了一遍,“你能让他来蜀清做这件事,应该是已经考虑到他不会有危险,才让他来的,对吗?” “没错。”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让冬暖也入宫来保护他,对吗?” “是,毕竟这件事本不该牵扯到他。” “与此同时,你早就从王芊羽那里,对沈家有所怀疑,派人调查,直至我们到了西池。 为了确保事情真相,你甚至让秋寒暗中去跟踪沈府的人,对吗?” “对。” 第三百七十二章 对不起 “可是你没想到,沈文海却忽然出现在西池,并且明面上与蜀清的三公主有些交情。” “这件事是我的疏忽。” 对于这一点,佩玖兰承认,她没有思虑周全,才会导致之后事情的发生,还差点害了凌舜华。 “玖儿,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处在你的掌握之中,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毫不意外的,凌舜华从佩玖兰的眸中看到了自责,他满是心疼的伸手握住她,“这一点,你应当比谁都清楚。” “可这对我来说,是绝对不该允许犯的错误。”特别是这件事还牵扯到了他。 “我派的人事先查到了这一点。” 为免佩玖兰继续纠结,凌舜华接着道,“沈文海不是普通人,只是这件事还不到揭开的时候,留古乐下来,很危险。 想用假的术术来使虞若彤相信,这不算难,但牵扯到他背后的沈文海,势必会引起怀疑。 毕竟,这术术可是他亲手所下,他一向自信,又是沈家唯一嫡传的施术者,连王芊羽都比不过他。 这样一来,为了避免计划出现漏洞,古乐必须要中术术,这是逃不掉的。” “所以你就派人打晕了秋寒,禁止她再查下去,还巧言令色的使古乐与你换了身份?” 想到看到一个不是他的人顶着一张他早就冒充的脸,假上加假,佩玖兰的心中就无比复杂。 “秋寒不是他的对手,再跟下去会有危险,而古乐......” 凌舜华看着佩玖兰,压下心底翻滚的情绪,霸道的宣言,“我那个时候,就是自私的不想让他为你受伤。” “嗯?” “裂血所带来的痛苦,常人根本体会不了,像他这样没什么身手的人,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死。 那样,你就会永远记得他,我不想这样,不想你心里还有别的男人,哪怕已经没有我。” “所以你宁愿自己代替他去?宁愿忍受着那种活活等着鲜血从体内流干的感觉,那种钻心的疼痛?” 佩玖兰心中压抑的像是要撕裂开来,被凌舜华握着的小手,手心沁满了冷汗。 “玖儿,你,你别生气,我......” 注意到佩玖兰越来越冷的脸色,凌舜华一阵心慌,抓起握着她的那只手,放在唇上连连吻过去。 当摊开她满是冷汗的小手时,他更是不知所措,“玖儿,你别吓我,我当时真的是......” “你知不知道,你出了事,后果无人能承担。” 佩玖兰倏地扑到凌舜华怀里,双手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襟,满是心疼的责怪, “谁让你为了那样一个畜生,以身来犯险? 身为一国之君,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全凭自己的感觉做事? 你有考虑过上玄,考虑过百姓,考虑过我,考虑过孩子,考虑过哥哥们和所有关心你的人吗? 你知不知道,你所受的痛,每一分我都能真切的感受到。 看着那样的你,你让我如何自持?你可知道你昏迷的这三天,我又是如何度过的?” “我......” “我什么,还想狡辩?”佩玖兰抬眸,气哼哼的瞪着他。 “对不起。” 第三百七十三章 从来都是对的 砰砰砰...... 门外适时的响起敲门声,佩玖兰不慌不忙的从凌舜华怀中起身,后者连忙扯着她的手, “不让进。”语气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你睡了三天,不饿吗?” “不...咕噜噜......” 不想让外人打扰他们好不容易才有的美好时光,凌舜华果断的拒绝,谁知才刚吐出一个字,肚子就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回答的这么快?” “我才没回答。”凌舜华急急辩解,俊逸的脸上,腾地升起一抹可疑的红晕。 看着凌舜华颇有些脸红的懊恼样子,佩玖兰眉毛微扬,眼角似乎都染上了几分笑意。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也会害羞,而且看起来竟意外的很...可爱? “可是我饿了。” 要是让凌舜华知道自己竟会被冠上‘可爱’这个词,她绝对有理由相信,以后这两个字都会被上玄终生给禁用。 为了普天之下的老百姓,佩玖兰只能忍着笑意,浅浅的光落在她的眸中,晕染开来,“圣上愿意陪我用一些吗?” “好,”凌舜华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进来。” 秋寒和冬暖端着盘子在门口等了好半天,有种可能一辈子就这么站石化了的错觉后,屋内终于传来了小姐淡然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这才推开门,小心的走进去,入目的就是圆桌旁紧挨着的二人。 女子倾国之姿,举手投足间带着尊贵优雅的气质,男子俊美绝伦,浑身都透着俾睨天下的王者霸气。 好一对完美的璧人。 “奴婢参见主子,小姐。” 两人因为手上端着东西,所以只福了半礼,接着便把东西一一摆放在桌子上。 大概是因为被她们打扰,凌舜华不太开心,从两人进来为止,都懒的掀开眼皮看她们一眼。 而佩玖兰也没有说让两人出去,所以秋寒和冬暖便留在一旁伺候,话虽如此,倒不如说是她们看着小姐伺候主子来的恰当。 从他们用膳开始,就是佩玖兰亲力亲为,为凌舜华盛粥,布菜,夹东西,两人之间的氛围,连站在一旁的人,都感受到了暖意。 “说吧。” 见男主子用的差不多,已经搁了碗筷,得到小姐眼神示意后,秋寒让冬暖把东西收拾出去,自己留下来,显然是有事要对主子们禀告。 “小姐,今日上朝,蜀王正式颁布了旨意,查抄丞相沈浩权的家。 并与圣上修书一封,对于沈氏一族内外勾结,企图对我朝不利深表歉意,愿意把沈氏一族全全交与我皇处置。 待彻底平定此事,明年开春,他便会派遣太子,亲自出使我朝,以表蜀清永复不叛之心。” “蜀清王倒是个明白人。” 佩玖兰接过信函,递给凌舜华,他看不也看,重新塞回她手中,语带宠溺,“你决定就好。” “这可是国家大事。”佩玖兰挑着眉提醒。 “你就是我的国家大事。” “......” “你就不怕我处理不当?” 凌舜华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轻笑,“你做的事情,从来都是对的。” 第三百七十四章 生不如死 “怎么样,小姐怎么说?” 秋寒刚出房门,便看见围在门口的四季,夏夜和冬暖还很夸张的趴在门框边缘,似乎想探听什么。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出去说。” 秋寒回头朝门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这才拉过春朝往外走,后面两只贴在门框上的‘壁虎’立即跟在后头。 “所以说小姐与主子是彻底和好了?” 夏夜倚着门廊外的柱子,还有点不敢相信,这一出出的,怎么比台上唱大戏的还热闹。 “你刚才没有在里头,真是可惜,”冬暖砸吧着嘴巴,一副见鬼了的神情,“我的天,主子对小姐温柔的简直不是人。” “又胡说,不想要小命了?”秋寒一巴掌拍在她的脑门上,“那是主子,不是人还能是神?” “人家刚才是太惊讶了嘛。”冬暖抱着脑门,委屈的噘着嘴,她真不是故意这么说的,而且也没这个胆不是。 “沈家,小姐是怎么说的?”‘神经病’中,总要有正常的,春朝恰好就是这样的存在。 “灭族。” 秋寒淡淡吐出两个字,并没有因为小姐这个决定而觉得残忍什么的。 当小姐抱着七公子,不,是男主子回来的那一刻,秋寒就知道,小姐这么对他们,已经是仁慈了。 “沈文海呢?” 对于沈家这个结果,春朝丝毫不感到意外,那晚在残庄的时候,小姐就已经说过。 “本小姐岂是那种不讲风情的人,先留着,给两个有情人团聚的机会,不过,进门都是客,这该伺候的,一定要伺候周到......” 秋寒看着春朝笑道,“小姐就是这么说的。” “敢对主子下这样的手,他就该料到有这么一天,”夏夜义愤填膺,“小姐就这么留着他,真是太过便宜了。” “你放心,相对于活着,他大概更想去死。” 春朝来之前去看过沈文海,大约从他被带回来的那一刻起,他便能在有生之年‘荣幸’的体会,什么叫‘生不如死’。 “他的相好?谁啊?” 冬暖没有跟着一起去,这几天因为小姐救治主子,气氛不太对,好多事她都没来得及问。 “王芊羽。” “她啊,真是没想到,这个小娘们还挺不简单的。” “你又知道?”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冬暖扬了扬唇,笑的有些神秘,朝着几人勾勾手,声音放得很低,“想不想知道?” “该不是你去给小姐送信的时候,知道了什么吧?”秋寒一语戳穿她。 “怎么什么事你都知道,”冬暖古怪的睨秋寒一眼,“我说秋寒,你总是偷偷盯着我的一举一动,该不会是暗恋我吧?” “你怎么知道,”秋寒面不改色,“我喜欢你很久了,既然你已经发现,不如就从了我吧。” “......” 没想到秋寒说起笑话来还挺吓人的。 “是小齐公子给小姐的飞鸽传书。” 冬暖正了正神色,悄声道,“听小姐的意思,他们在南安城好像有所发现,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连同王芊羽一起带过来。” 第三百七十五章 脑子坏掉了 “几位姑娘,可否打扰一下?” 正说的热闹,一道男声忽的插入进来,因为声音比较好听,也就并不显的太过突兀。 “古先生?” 看清不远处的那抹身影,春朝主动上前两步,“您有什么事吗?” “那个,”古乐来到廊下站定,踌躇了片刻方才开口,“我想问一下,七公子是不是已经醒了?” “嗯,刚醒。” “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这个......” 听到古乐这话,几人暗中交换了一下眼神,如果是以前的七公子还好说,可知道了他的身份后,谁都不敢做主。 “抱歉,是在下太唐突了,”像是想到什么,古乐双手拱起,立刻道歉,“七公子不方便的话,那我改日再来。” “古先生不要误会,主要是七公子刚醒,身子还有些不适,不如......” “春朝,带古先生进来。” 正当春朝打算委婉的拒绝古乐之时,耳边传来了佩玖兰的腹语传音,她立即转了话头, “不过如果古先生能去看看他,想必七公子也是高兴的,奴婢这就带您去。” “春朝这是怎么了,转话的速度我都望尘莫及。”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夏夜不由得感慨。 “想必是得了小姐的话。”秋寒摸摸下巴思索了一阵,忽然道,“我有种感觉,我们也许就要启程了。” “这么快?” “主,不是,七公子刚醒啊。” 两人同时看向秋寒,不确定的问,“小姐肯定要等他修养好了才能上路吧?” “不要多问了,回去准备吧。” 事实证明,秋寒的感觉很正确,春朝出来后,带过来的第一个消息便是翌日启程回京。 “怎么样,累不累?”凌舜华把一个软垫放在佩玖兰的身后,使她可以靠的更加舒适。 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佩玖兰靠在自己怀里,不过她不同意,说什么他的伤没好,要好好休养。 “累的话难道可以不坐马车直接飞回去?” “要是玖儿同意的话,我现在就带着你飞回去,不过现在天气不好,不想你受累,我们就先将就一下,好吗?” “你当自己是鸟人呢,还飞回去?” 佩玖兰一点不给面子的翻个白眼,凌舜华的功夫与佩亦城或是萧文相比,不相伯仲,她很清楚,甚至也许更加高上一筹。 只因身为帝王,在宫中,他用功夫的地方并不多,大约都让给萧子墨这个混小子哥哥了。 就算他的轻功好,这里到京城少说还有个把月的路程,还一路飞回去,他真当自己是神仙不成。 凌舜华额头顿时垂下几根黑线,他身为皇上,是真龙天子好吗,就算会飞,也是龙啊,怎么到她嘴里就成鸟人了。 “玖儿......” “干什么?” “我冷。” “自己盖。”佩玖兰把身旁的绒毯扔到他身上。 “不想要毛毯,想抱抱,这一路上你都不让我抱。”凌舜华说着就要往佩玖兰身上凑。 听着凌舜华满含委屈的声音,佩玖兰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怎么病了一场,还把他的脑子给病没了。 原来的高傲冷漠帝王去哪了?请还给她。 第三百七十六章 卖姑娘的老鸨 禁不住凌舜华的撒娇,佩玖兰最终老实的窝在他的怀中,虽然她并不认为他真的会冷。 “外头下雪了?” 因为马车内烧了地笼,为了避免空气太过闷热,佩玖兰一直要求窗子敞开一些。 透过车帘,外头时而刮进来一股寒风,却都被凌舜华这一侧给挡着,直到刚才随风飘进来,落在他墨发上的小雪花。 “我看看。” 一手环抱住怀中的人,又把毯子给她遮好,凌舜华这才去掀马车的帘子,只是看了一眼,便重新放回去。 “嗯,下了。” 为了避免寒风刮进来,凌舜华的动作很快,可佩玖兰还是看到了外头的景色。 “看来一会儿就会下大了,这样的天气也不适合赶路,让她们找个地方落脚吧。” “李尚荣,通知大家,找地方留宿。” “是,主子。”李尚荣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带着些微的喘息,片刻之后,便没了声息。 “你真的打算让李尚荣跟着马车跑回京?” 佩玖兰轻扯过凌舜华落在自己身上的墨发,绕在手指上玩,这小子跑了一天,也差不多了。 “我说了要惩罚他。” “他可跑了一天了,外头又下了雪,你还当真要玩死他?” “谁让他竟然违抗我的命令。” “那是我要求的,”佩玖兰轻抬眼眸,“你意思是他不能听我的?” “必须听你的。” “我知道你生他的气。” “我没...” “别狡辩,如果不是他偷偷违抗你的命令,我没那么快找到你,说不定你当时就殡天了,我的皇帝陛下。” “......” “我只是气他竟敢把你带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万一你和孩子出了什么差错,他万死难辞其咎。” “然后你若出了什么意外,你觉得我能放过他?”佩玖兰忽的笑出了声,“这小李子夹在我们中间,活的还真是艰难。” “我看他乐得很。” 凌舜华扯过佩玖兰把玩他头发的手,握在自己手掌心,“有你替他说话。” “我哪有。” “就有,你难道不是怕李尚荣被我整死了,春朝便少了个相好?” “就你聪明。” 佩玖兰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又立即缩了回去,一点不给凌舜华深入的机会,“谁说我们春朝喜欢他这个臭小子的。” “反正李尚荣可是很喜欢小春子的。”凌舜华不满的盯着她娇艳的红唇,好想一亲芳泽。 “他喜欢顶屁用,也要我们春朝喜欢他才行,再说,他娶得起嘛,我的姑娘们可是很贵的。” 看着佩玖兰突变的神情,凌舜华不禁哑然失笑,“玖儿,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市侩的这个模样,很像一种人。” “什么人?” “卖姑娘的老鸨。” “凌舜华,你竟然敢说我是老鸨?”佩玖兰怒目而视。 “不敢不敢,”凌舜华连忙求饶,“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别生气啊。” “有我这么好看的老鸨?” “......” 所以玖儿姑娘的迷之关注点不是因为被比作老鸨不高兴,而是因为老鸨没有她漂亮? 第三百七十七章 希望你天天开心 “哎,不对啊。”佩玖兰忽又疑惑的出声。 “什么不对?” “你怎么知道青楼的老鸨什么样,”佩玖兰看着凌舜华,一双美目在他身上来回打量,“你去过?” “没有。”他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去过那种地方。 “真的?” “真金白银都没这么真。” 凌舜华睁着眼睛说瞎话,没当皇上的时候,萧子墨还真的带他和佩亦城去过自家的青楼,喝过酒。 虽然是自家的青楼,三个好友只是喝喝酒,连个陪酒的姑娘也没叫过,但是他确实是见过他家的老鸨。 嗯,所以严格来说,他还真的去过。 “我想你也不用去,身为皇上,后宫女人三千余,个个姿色不凡,也用不着去那种地方。 这么一想来,我好像也真的像皇宫里的老鸨,天天看各种女人进你的宫门。” “玖儿,我......” 拽着自己的手陡然一紧,佩玖兰望着凌舜华张口谷欠解释的着急模样,噗嗤笑了出来, “我没多想,你也别放在心上,我只是随口说说。” 他是皇上,接受他就要接受他的一切,早在自己第一次进宫之时,就已经知道。 这次,两人之间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既然已经决定与他回去,那么,早就知道的事情,还计较什么呢? “相信我。” 凌舜华只说了这三个字,便再也不说话。 只是握着佩玖兰的手,却是越来越用力,好像不这么抓紧她,她便会像之前一样,再次消失不见。 天气变化无常,越靠近北边,越发的寒冷,马车在路上颠颠簸簸,到底是在预料的时间赶了回来。 只是临近城门,天色越发的黑暗,没多久便下起了雨,冬雨与大雪不同,砸在人的身上,像是掉进了冰窟,冻的骨头疼。 “主子,有杀气。” 李尚荣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接着,马车便停了下来,周围只听到淅淅沥沥雨水落地的声音。 “看来,我们的行踪暴露了呢。” 佩玖兰扬起唇角,看向身边的人,笑的有些不怀好意,“有人知道你不在宫里了?” “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关系。” 凌舜华轻点她鼻尖,一双黑眸饱含宠溺,“就算想看我的热闹,也别这么直白,嘴角收敛一点可好。” “有吗?” “没有吗?” “我是那样的人?” “哪样的人?” “你认为的那种看你热闹的人。” “那你承认在看我的热闹了?” “是,草民承认了,皇上就以藐视圣颜,治我的罪吧。” “嗯,那朕就罚你终身陪在朕的身边。” “你可真贪心。” “只对你贪心。” 佩玖兰又笑了,这次的笑容很浅,却慢慢的在如水的眼底晕开一层层细微的涟漪,像是要漾到凌舜华的心底去。 “以后多笑一点好吗?”凌舜华双手捧着佩玖兰的脸颊,轻轻吻在她的额头。 “你喜欢看我笑?” “喜欢,我只是希望你天天开心。” 外头刀光剑影,大雨滂泼,车内欢声笑语,温暖如春,好像深处两个极端的地方,丝毫不被影响。 第三百七十八章 出来透透气 “主子,已经解决。”一炷香之后,外头再次响起李尚荣的声音。 “嗯。” 马车内凌舜华淡淡的应一声,没再说话,李尚荣也不敢多言,只能继续立在马车旁。 片刻之后,帘子被人从里头掀开,凌舜华的身影先一步露出。 转而,他侧过身子,打开手中的油纸伞,一手朝着里头伸过去,语气说不出的温柔,“小心。” 佩玖兰小心的扶着他的手,在马车驾辕上站稳,外头依旧在下雨,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随着寒风散在空中。 “看过了,进去吧?” 凌舜华从始至终的目光只在佩玖兰的身上,对于眼前躺在泥泞里的满地尸体,看也未看一眼。 “这些都是什么人?” 显然,佩玖兰没打算听他的话,好不容易半哄半骗的,能让她出来透口气,哪能就这么钻回去。 “你这是明知故问?” “看主子这话说的,”佩玖兰抬起玉指,顺着雨水随意指着一个倒地的黑衣人,“这些人都蒙着面,我怎么知道是谁?” 凌舜华的目光在李尚荣身上扫过,他立即上前,恭敬的行个礼,”回禀女主子,这些是他们的人。” “他们是谁?” 李尚荣嘴角抽搐,女主子,这下着大雨,又对着满地的尸体,您能别玩了吗? “小姐,这下着大雨,您怎么能站在车前吹风?” 从不远处跑过来的四季,刚才明显也加入了战斗,身上的衣服都有些湿,好在人看起来都没事。 “呦,这个个看起来都好好的,看来这护花使者很周到啊。” 佩玖兰锐利的目光在一众人跟前扫过,最后落在了冬暖身上,“小冬子,刚才谁保护的你?” “奴婢不用人保护啊。”冬暖一脸的骄傲,“刚才还有人偷袭古先生,真是不知死活,奴婢一剑结果了他。” “......” “看来他们的身手不怎么样啊。” “挺高的,有些奴婢也打不过,只能交给他们。” 冬暖不服的朝李尚荣几人看去,她们几个姑娘都没有这些男的身手好,不开心。 “那只能说明你技不如人。” “奴婢会好好练习的,小姐,外头风大,还下着雨,您赶紧回马车吧。” 这死丫头,这会儿怎么这么精明。 “这个嘛......” “话也问完了,气也透了。”凌舜华提醒,“天快黑了,我们要在天黑前进城。” “那个......我觉得一会儿得有人来。” “刺客有人解决,自己人有人接待。” “......”还让不让说话了。 轱辘辘...... 马车轱辘的声音透过雨幕,从远处逐渐响起,越来越大。 “咦咦咦,听见没,有人来了。”弯腰准备进马车的佩玖兰,双眸一亮,立即停止了动作。 “你要我抱你进去吗?” “好好好,知道了。”她不就是闷了一路,想出来看个热闹吗,怎么就这么难。 “好了,别生气,”凌舜华小心的抱着怀中的人,小声哄道, “这样的天,万一受了风寒怎么办,等我们回去了,随你出来透气,好吗?” “听你说的这些,我都差点相信了。” “......” 第三百七十九章 以后要住在一起 入城之后,凌舜华片刻不停地让人驾着马车直接进了宫,好像生怕一个缓慢,怀中的人便跑了似的。 “皇上,臣妾怎么敢住在您的临华宫,你还是让人送我回去吧。” 一觉醒来的佩玖兰,发现自己身处何方之后,很是无奈,她可不想住在这里,让他的那群女人知道,再叽叽歪歪,多烦人。 “回哪去?” “回重华宫。” 凌舜华侧过身子躺在床上,一手轻轻搭在佩玖兰的腰间,直视着她,“那里被你一把火给烧了,没有了,以后我们就住在一起。” “......” 烧了就换个殿,再说,也不是她烧的好吗? “我们讲清楚,那可不是我烧的。” “对,玖儿只是顺水推舟。”凌舜华现在自然清楚重华宫起火的真正原因。 “皇上的学问真渊博,成语用的多好,”佩玖兰秀眉轻扬,打趣道,“臣妾现在又不能侍寝,住在这里干什么?” “皇后要是想侍寝,朕也不会不从的。”凌舜华一个翻身将佩玖兰压在身下,“花好月圆,不如我们早早安歇?” “别闹,小心伤着宝宝。” 虽然已经过了头三个月,但是佩玖兰还是一向小心,就算已经与凌舜华和好,除了亲亲抱抱,两人并没有过激的行为。 “我知道。” 凌舜华在佩玖兰额上吻了吻,便翻身下来,把她轻轻抱在怀里,柔声道,“为了孩子,在他出生前,我都会忍着的。” “那真是辛苦你了。”佩玖兰莞尔一笑,主动回抱着他,“事实上,还有一个办法......” “玖儿觉得现在的我,还会去找别的女人?” 佩玖兰还没开口,凌舜华便打断了她,语气有些不悦,“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这也是为你好。” 佩玖兰听出他的不高兴,主动凑过去吻他,凌舜华像是发泄心中的不快,狠狠深入,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方才分开。 “我连自己内心的谷欠望都忍不了,何谈一国之君,这么多年都无谷欠的我,怎么会再去做伤害你的事,玖儿......” 凌舜华伸手抚上佩玖兰被自己吻得有些发红的唇瓣,轻轻摩擦,深情道,“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让我失去理智,那就是你,也只有你。”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真是让人把持不住。” “千万别忍。” 凌舜华闭上眼,大有一副任君采劼的架势,惹的佩玖兰笑个不停,“你真是仗着我不能对你怎么样,便为所谷欠为吗?” “这话应该是我来说吧。” 凌舜华睁开双眸,黑色的眸中似有星辰闪烁,“我倒是真想办了你,弥补这么久以来的折磨。” “看你这么惹人怜爱,我告诉你个秘密如何?”佩玖兰眨巴着眼睛,看起来十分可爱。 “什么?”凌舜华尽量避开自己的视线,他怕自己忍不住扑上去。 佩玖兰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真的?” 凌舜华双眸充满了惊喜,整个人散发着无比的幸福与喜悦,看的佩玖兰也不由得眉眼一弯,点点头,学着他道,“珍珠的真。” 第三百八十章 他怎么能 第二日,天空已经放晴,雨水浇灌了大地,虽然寒冷,但是空气却难得的清新。 赶路多日,马车再怎么舒适,也不如安稳的睡在床上。 也许是因为真的累了,也许是因为有凌舜华的陪伴,佩玖兰这一睡,可谓算是个懒觉。 等她醒来,已经巳时过半,刚坐起来,厚重的黄色帐幔便被人从外撩开,春朝夏夜立即上前伺候她起身。 “娘娘,您这一觉睡得好吗?” 随着佩玖兰的变化,四季的称呼也跟着更改,少爷,公子,小姐,娘娘,随时变化的能力,旁人望尘莫及。 “挺好的。” 佩玖兰实话实说,眼睛扫过屋内,整个大殿空荡荡的,除了春朝夏夜,便不见其他人,“皇上呢?” “皇上早些时候下了朝,现在在御书房,不过李公公等在殿外头。” “他不跟着皇上,等本宫做什么?” “娘娘,想必是皇上的意思。” “让他进来。” 李尚荣的速度溜溜的快,几乎是这边春朝刚走到门口,他便跟着进来了,“奴才参见娘娘,娘娘昨晚睡得可还安枕?” “平身,皇上让你等着本宫,有什么事?” “娘娘睿智,皇上让奴才等娘娘起身,用过早膳后,随您回重华宫看看。” 李尚荣也不啰嗦,他平白的等在这里,总不会是单纯为了等候皇后娘娘睡醒,请安的。 “娘娘,重华宫不是烧没了?”夏夜快一步答道。 昨晚凌舜华也这么说,可李尚荣今早又等在这里,佩玖兰看向李尚荣,他也不说话,就这么干站着。 “传膳吧。” 凌舜华这家伙,就会故弄玄虚,她也就不着急,慢慢用完膳再说。 半个时辰后...... “你们说本宫是不是刚才直接用午膳比较好?”佩玖兰缓步走在御花园中,等她走到重华宫,大概可以直接传膳了。 “娘娘,您刚才也没吃多少。” 刚才佩玖兰在临华宫,大约就是为了让李尚荣等,才耗了些时间,除喝了少许白粥,其他什么也没动。 “小李子,这宫内怎么这么冷清?” 佩玖兰一路走来,除了来往巡回的侍卫,并没看到其他的人。 按理说她这位消失的皇后娘娘再次归来,宫里宫外应该满是看热闹的人。 就算那些个女人不来,总要派出自己身旁的婢女,小太监什么的,偷偷摸摸跟着打探才对。 “娘娘想必已经猜到。” 李尚荣对于皇后娘娘丝毫不亚于皇上的聪明脑子,从来不说多余的废话,况且娘娘一直对自己不错,之前更有救命之恩。 “他怎么能......” 虽说已经有所猜到,但是真当看到这种结果,佩玖兰心中无疑还是震惊的。 这些人关联前朝后宫,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道理,他不是比谁都懂吗? “娘娘,到现在为止,您还看不清皇上对您的心意吗?” 李尚荣声音缓缓的传来,“他对您的喜欢,从来不比您少,只是他以前从来不说罢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重建 “你还知道什么?” 佩玖兰侧目,眉眼间染上了几分凌厉。 李尚荣自小便伺候着凌舜华,如果不是对他绝对的信任,他不可能放一个不是太监的常人在身边装这么多年。 “皇上想让奴才知道的,奴才便知道。” “真是一个比一个会说话。” “奴才只是实话实话,娘娘,时候不早了,奴才先送您回重华宫。” “他在那里等本宫?”李尚荣又不说话了,显然佩玖兰说的是对的。 佩玖兰气势汹汹的过去,速度比刚才快了不少,吓得身旁的春朝夏夜目不转睛的跟着她。 昨天的雨那么大,路上还有积水,一不小心可能会滑倒,所以她们不得不加倍小心。 不能这么自私,虽然佩玖兰一直想要他只有自己一个女人,可是他的身份地位生来便是如此,他们都没有办法去改变。 为了稳定朝纲,他也不能这么做。 “这......” 入目而来的磅礴建筑,让佩玖兰抬起的脚落在原地,‘重华宫’三个金碧辉煌的大字,高高的悬在牌匾之上。 本应该是残垣断壁,焦黑一片的地方,此时却像平地而立了一栋新的宫墙。 “天,重华宫重建了吗?”夏夜高兴的在旁边手舞足蹈,搀着佩玖兰往前,“娘娘,我们快进去看看。” “娘娘,先进去吧,外头冷,有话您可以亲自问圣上。” 春朝眸中也闪着惊讶与喜悦,重华宫重建,没人比她们更开心,可是她更加担心自己主子。 随着步伐的前进,佩玖兰眸中的感动更甚,重华宫的一砖一瓦,亭台楼阁,甚至是一花一草,几乎都维持了原貌。 走到观澜殿的时候,白梅随风摇曳,好像之前的大火对它来说,并无半分影响。 而站在树下的高大身影,更是让人移不开视线。 凌舜华嘴角上扬起好看的弧度,露出一个微笑,接着快步走下台阶,过来牵着佩玖兰的手。 “皇后再不来,朕就打算飞过去接你了。” “又打算当鸟人了?” 围观的几人,纷纷选择暂时性失聪。 “宫内这么近的距离,还是可以的。” 凌舜华笑的肆意,一点也不生气,“对了,你看看这里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告诉我,我让他们改。 这棵白梅树,是不是与那棵不太一样? 我让人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完全一样的,只能是接近的,你要是不喜欢,我再让人找。 观澜殿后的玉兰和红枫,我也让人重新摘种上去了,到了明年春天,便可以看的到它们的景色。 还有......” “跟我进来。”佩玖兰扯着凌舜华的手,打断他滔滔不绝的话,抬脚便往寝殿内走去。 “玖,玖儿,你要控制住你的谷欠望,虽然我也想,但是我们要忍住。” 凌舜华被佩玖兰推坐到床上,看着她逐渐逼近的身影,唇角的弧度更甚,“不过我觉得我们可以做一些不影响的亲密小事。” “凌舜华,你是不是该跟我交代交代?” 第三百八十二章 老实交代 “交代什么?” “你说呢?” 佩玖兰在凌舜华身旁坐下,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敢少说一个字,以后自己睡。” “不要。” “那就一五一十的给我老实交代。” “好吧,我承认,骗你说重华宫烧毁了是我不对,但是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才......” 自从佩玖兰离宫之后,凌舜华便让人开始重建重华宫,一草一木都要保持原样。 因为正值冬季,天气寒冷,而重华宫有很多地方是皇后娘娘自己所改造的,想要恢复原貌,几乎不可能。 单是重建楼阁,就花费不少时日和人力,加上寻找那些珍稀的花草,更是难上加难,为此,工匠们确实废了不少心力。 “你为我重建重华宫,我很感动,也很开心,但是,我现在问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凌舜华面露疑惑,“那是什么?” “云轩哥哥,你不会觉得我因为怀了孩子,脑子就变得像傻子一般吧?” 再次听到她喊自己的小字,凌舜华无疑是激动的,可是她显然不是因为情动才这么称呼自己。 “跟小李子无关,别又想变着花样的整他。” 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佩玖兰直接开口,“不用他说,他也不敢说,但是宫中的那些个女人,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德行? 昨晚回来到现在,我一个人都没有看到,刚才路过御花园,更是冷清的不像话,你觉得我该怎么认为?” “不想你再看见她们生气,就都轰走了。”凌舜华说的轻描淡写,丝毫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什么问题。 “我知道你的心思,老实说,我很开心,开心的几乎想上天,与你一块当鸟人......” “噗......” 本来严肃的气氛,随着佩玖兰的这句话付之东流,凌舜华笑的就差在床上打滚了。 “笑个屁,我很认真的跟你说,好好听着。” 佩玖兰气的想打凌舜华,伸出手又舍不得,只能拧着眉瞪他,好让他知道自己在生气。 “我有认真在听。” 缓了一会儿,在佩玖兰的帮助下,凌舜华重新坐起来,收敛了嘴角的笑意,一本正经的看着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后宫这些女人,都与朝臣有关联,牵一发而动全身,就算我再喜欢你,也不该把她们遣散。 就算不喜欢她们,哪怕只是把她们留在宫中吃干饭,你是这个意思吧?” “我......” 没错,佩玖兰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我不想。” “什么?” “不想留着她们碍你的眼,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我不想你有一点的不开心。” 凌舜华伸手握住佩玖兰放在床边的手,握的并不紧,却刚刚好, “也许在很早之前,我与你想的一样,不管哪个臣子,她们的女儿,侄女什么的被送进宫,都应该留下。 因为她们的父亲对朝廷有所助益,哪怕不喜欢,也得留下牵制。 可是后来,我想通了,不单单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 第三百八十三章 你是唯一 “怎么说?” “靠女人才能保下的江山,不要也罢。” “你胡说什么?”佩玖兰惊愕,这还是自己的男人,没错吧,怎么总感觉被什么妖孽附身了。 “我是认真的,”凌舜华轻笑,抬起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吻了吻, “身为一国之君,如果连让自己喜欢的人开心都做不到,那我还有什么资格做这个皇帝。 身为一国之君,如果我只能凭借朝臣送来的这些个女人才能坐稳这个位置,那么,这样的地位,我也不必再要。” “云轩哥哥......你是认真的吗?”佩玖兰愣愣的望着面前的男子,一时有些难以反应。 “无比认真。” “其实,这个皇位不要也罢,它害我差点失去了你。” 佩玖兰唇角勾起,那张倾城的脸猛地在凌舜华眸中放大,柔软的触感从他唇瓣上传开,带着淡淡的温度和独属于她的馨香。 “这种话只说一次便可,不可再胡说。” “可我说的都是真的。”凌舜华意犹未尽的摸摸自己的唇。 “我相信。” “玖儿,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该不是你只是把这些女人藏了起来,故意说这番话逗我开心的吧?” “这都被你发现了。”凌舜华夸张的张了张唇,片刻笑出声, “让你失望了,宫中除了伺候的宫女嬷嬷,只有两个还算的上女人的人,此时也只是住在大牢内。” “谁?”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注意点被带偏,凌舜华很不开心的捏了捏她的小手,“你关注的点不对啊。” “好好,只关注你,说,想告诉我什么?” “其实我......” “什么?” “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女人,也是唯一的女人。” “你,在开玩笑?” 如果说今天凌舜华办的事情,每一件都让佩玖兰震惊的话,那么这句话,无疑荣登榜首。 “你不相信我?”凌舜华的脸色立即拉下来,清亮的眸子瞬间变得阴郁。 “不是,可是......” 虽然凌舜华不是那种好美色的君王,可是他后宫的女人不少,怀孕的也有过不止一个,他现在告诉自己,她是他唯一的女人。 那,那些个女人,肚子怀的,到底是什么鬼?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凌舜华悠悠道,“你可以问李尚荣,都不是我的,我离宫这段日子,不是有人替我吗。” “他的?” “有些是。” “我说凌舜华,你这一招玩的溜溜的啊,连我都被你耍的团团转。” 从小就期待喜欢的人身心都只属于自己的佩玖兰,在嫁给凌舜华,入宫的第一天,就破灭了自己的幻想。 可现在,他却告诉自己,她所有期待的事情,一直以来,都只属于她,那种心情,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想要亲一亲我?”凌舜华赶紧把俊脸凑过去。 “亲你的大头鬼啊。” 佩玖兰一巴掌打在他的脑门上,“都不是你的种,你丫的之前还有事没事就拿这个来找我的麻烦,很能玩嘛。” 第三百八十四章 有人嫉妒我帅 “那个时候不都是误会嘛,再说,看你不动声色的与我斗智斗勇,挺有意思的。” “好玩?”佩玖兰斜睨着他,笑的人畜无害。 “不是,那个......” “启禀圣上,重华宫外有人求见。”李尚荣的声音适时的在殿外响起。 “小李子很知道如何保命啊。”佩玖兰冷哼一声,却也没有生气。 “想不想知道是谁来了?”凌舜华赶紧转移话题,先让她忘了这件事比较好。 佩玖兰一点也不意外,睨着他,缓缓道,“除了七玄和流年,还能是谁?” “你怎么知道?”凌舜华讶异,这件事他没有提前通知她啊。 “要是文哥哥,他还用得着在宫外等候?早就偷偷的摸进来了。” “你说的很对。” 萧文这人,有门不走,绝对要跳窗,有窗不摸,绝对要挂梁,真是个中极品。 总之,什么不好干他就偏干什么,什么不能做,他绝对要做,而且做完了都没人知道。 “阿嚏......”远在马车之上的萧文抬手揉揉鼻子,好好的忽然就打起了喷嚏。 “子墨,你没事吧?”佩亦城赶紧抬手去摸他的额头,“不烫啊。” “烫什么?” 萧文皱着一张俊脸,嘟囔道,“我哪里是这么容易生病的人,肯定是有人背后说我坏话。” “怎么总有人说你坏话?” 佩亦城十分好奇,时不时他就会打喷嚏,但是却跟身体无关,更不是伤寒什么的。 “肯定是有人嫉妒我的美貌。”萧文自恋的摸摸脸,“长得好看也是罪过。” “......” “怎么,我说的不对?” “对,没人比你还要好看。” “有啊。” “谁?” 萧文这么自恋,能让他承认比自己还要好看的人,根本就不存在,难得他竟承认了,佩亦城很想知道是谁。 “你咯。”萧文无比自然的说道。 “谢谢夸奖。” “不必客气,再好看,你也是我的,所以还是我好看。” “......” 所以他们绕这一圈说的这些,都是废话? “我们还有多久能到?” 萧文掀开车帘,朝外瞅了瞅,天气还算不错,不过阵阵寒风吹来,看样子没多久应该会变天。 “用不了几日就到了,放心。” “放什么心,明明我们最先出门,到头来,竟是最后一个到的,连七玄那个混小子都比我们先到。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到时候好吃好玩的,都被他们抢了先,我不开心了。” “我们在的地方不同,出发的时间不同,晚几天很正常。” “可是再过几天就过年了啊,”萧文有些哀怨的放下帘子,“我还想与玖儿他们一起过年呢。” “是啊,马上就过年了,好快。” 佩亦城握着他的手,嘴角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我们能赶上,别担心。” “要是他们敢不等我,我就......”萧文故作凶狠。 “怎么?” “没想好。” “不能乱来。” “说什么呢,我不是那种人好吗?” “......” 第三百八十五章 入乡随俗 “你不相信我?”萧文直视着佩亦城,大有一种你敢说不信,我就不开心了的表情。 看着他这般可爱的模样,佩亦城眼底跟着漾开笑意,“信。” “这还差不多。” “就是不知道......”佩亦城几不可闻的叹口气。 “放心吧,该做的我们都做了。”萧文主动握紧佩亦城的手,有些事总要解决不是。 “嗯。” 此时的重华宫正厅之中,正坐着两个俊逸的小伙子,确切的说,是一个,而另一个...... “你别随便乱走,老实坐在这里......喂,别乱动人家东西啊?” 小六心累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视线一刻也不曾离开不远处自在溜达的人。 他不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等也就罢了,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竟还随意拿到手上把玩。 “什么叫人家,我们都自己人好吗?” 小齐一点也不在意的四下转悠,“玖儿姑娘这里的好玩意还真不少,看的我都眼馋了。” “七公子喜欢什么,尽管拿走便是。” 清灵的声音响彻大殿,凌舜华扶着佩玖兰从殿外走进来,身后还跟着那几个丫头。 看到进来的两人,七玄笑嘻嘻的回到原处,与流年一起规规矩矩的向上座的人行礼, “草民小齐,小六,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小齐,小六......” 佩玖兰轻挑秀眉,看向下方的二人,“这两个名字很不错,不如请皇上颁个旨意,以后你们就正式改为这两个字如何?” “娘娘真会开玩笑,草民二人怎敢劳烦圣驾,这改名字的事,就不用了吧?” 这个七玄,与萧文一个德行,不仅仅是他的好友,还同意凌舜华冒名顶替他那么久。 不仅如此,他也帮凌舜华做了不少事,很讲义气,所以现在两人之间,也称的上是好友。 “两位不必多礼,坐吧。”凌舜华开口,声音悦耳有磁性,周身倒是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与淡漠。 “说起来七公子也算是江湖上有名号的人物,竟也会向皇上与本宫行礼,真是让人惊讶。” “皇上乃是九五至尊,娘娘又是一国之后,天下最尊贵的两人在此,草民怎敢不敬?” “真话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入乡随俗嘛。” “你可真会说话。” “谢谢娘娘夸奖,如果能再赏赐点什么,就更好了。” “三十大板要不要?”佩玖兰睨着下方坐着的人,浅笑中带着一丝戏虐。 “......” “人在哪?” 凌舜华适时的打断两人的话,不然,以七玄与萧文相似的性格来讲,恐怕让他说上一天,都不见得能绕到主题上。 “我们这么久没见,皇上都不问问草民过得好不好,一开口就问别的女人,”七玄露出一抹挑事的笑,“娘娘,您看看这事......” “阿玄,别胡言。” 流年在一旁无奈的扶额,人家都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他倒好,直接开始挑事。 第三百八十六章 宝藏 “本公子哪有胡言,皇上确实当着娘娘的面打听别的女人,是吧,娘娘?” ‘来人’,把这个胡言乱语的混蛋给朕砍了,凌舜华忽然觉得,这臭小子怎么也如此讨厌。 “然后?”佩玖兰尾音上扬,听不出喜怒。 “您不该拂袖而去吗?”七玄双眸闪着兴奋的光芒。 “你桥头的小话本看多了吧。” “......” “你就别耍宝了。” 流年扯了下七玄的袖子,又拱起双手,代他道歉,“皇上,娘娘,他就是爱开玩笑,没有别的意思。 人我们已经带来了,而且,在南安城的时候,也发现了一些事情。” “那个乱葬岗有东西。” “娘娘睿智。” 说起正事,七玄立即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本正经道,“那里有一处不算大的宝藏。” “是本身就不大,还是相对于文哥哥的身家来说,不算大。” 佩玖兰话音刚落,七玄即刻露出赞赏的神情,“如果不是这件事是我亲自去办的话,我会以为娘娘一直尾随于我们。” 以七玄的身手,想要跟踪一个高手不被发现,轻而易举,何况是王芊羽。 她的术术是学的不错,武功却很一般,七玄与流年跟踪她多日,都不曾被她发现。 在她施术了不少人之后,终于在郊外的乱葬岗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她在一处荒坟的下头,找到了机关,里头堆着不少的金子和奇珍异宝。 只是见惯了萧文家财富的七玄与流年两人,并未觉得这些宝藏有多么的富可敌国。 “然后你们就抓了她?” “那是自然,如果不是为了知道她的目的,谁愿意在这么丑的女人身上浪费时间。” 真是物以类聚,已经不止七玄一人说王芊羽丑了,萧文这伙,看人都不只是看外表,而是透过脸蛋看其本质。 “喏。” 七玄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好的纸,递出去,冬暖上前几步接过,转而交给佩玖兰。 “小冬子姑娘长得多可爱,娘娘介不介意让我带着玩几天?” “你可真有眼光,我这丫头们,也就剩小冬子落单了,不如给七公子做个媳妇如何?” 娘娘,什么叫就剩自己落单? 冬暖低下头,用眼角余光瞄着身侧的几个,除了夏夜确定了常青,剩下几人都单着好吗? 不过李尚荣喜欢春朝,大家都知道,秋寒嘛,原以为她可能会与阿三怎样,可后来人家两人根本就不怎么说话。 想来是没有看对眼,这么一算,就不止她一个单身的人嘛,娘娘又拿自己开玩笑。 “可别,我还想多玩几年,不过......” 七玄望着佩玖兰身后的几人,笑的不怀好意,“我们可以先培养培养感情,娘娘不介意的话,让四季一起来玩嘛。” 所以说,当初凌舜华假扮七玄之时,他所作所为,并非是自己随意发挥,而是有根可寻。 七玄的性格随意,很喜欢逗人玩,尤其是漂亮又心善的女子,当然也不是那种纯软弱的。 而佩玖兰的四季,就变成了很好的标杆。 第三百八十七章 附送美人一个 “这藏宝图是流年画的吧?” 佩玖兰把冬暖递过来的纸打开,上头画着一幅地图,路线很详细,主要的东西也都标示了。 “娘娘睿智。” 虽然流年不像七玄一般与佩玖兰这么熟络,可从他们之前的对话,和自己对她的所见所闻,都无一不对她感到深深的敬佩。 “这个与聪明搭不上边,是因为当时她给你解术,你也画了图,与这幅笔法字迹都一致。” “这话倒是没错。” 佩玖兰将展开的纸张递与凌舜华眼前,目光却依旧在七玄身上停留, “不过本宫认为,相对于画图这种小事,七公子定是不屑为之,而流年公子似乎更加靠谱。” “娘娘对草民知之甚深,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七玄做出一抹与他不相称的害羞状,视线朝着凌舜华看去,“皇上,看着您手上的这张地图,您就知道,草民是多么的大公无私,大义凛然。 看到这么多财宝,第一时间就上交给朝廷,一点也没有藏私。 当今世上,这种伟大的情怀,也只有在草民身上才能看见,所以皇上要是能赏赐个几万两黄金意思意思,草民也就受之不恭了。” “所以说,七公子这样超凡的人,定看不上这些黄白俗物。” “我觉得娘娘并不是真的在夸我,”七玄很有自知之明的耸耸肩, “对了,宝藏还附送美人一个呢,娘娘打算拿她怎么样?” “你觉得我应该拿她怎么样?”佩玖兰忽的反问。 “这种毒妇留在世上也是祸害,之前不是她有用,我早就宰了她,可又觉得杀这种人,脏了我的手,哎......” “那可真是难为你了。” “这倒也没什么,娘娘一会儿随便补偿我个几万两黄金,也就好过多了。” “我更想看你不好过。”臭小子明明不爱财,张口闭口却总是几万两黄金,当大白菜呢。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春朝,你去把人带到沈文海那里,本宫可不是那种无情的人。” 佩玖兰水眸透亮,嘴角挂起一抹玩味的笑,“总要让他们好好团聚团聚才是。” “是,娘娘。” “沈文海,沈家的人?”七玄望着春朝离去的背影,轻抚下巴,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精彩的事情。 “想看好戏?” 七玄如小鸡啄米般的狂点头,他最喜欢看别人热闹了。 “等着。”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饿了。”佩玖兰忽然扭头看向凌舜华,语气软绵绵的,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那我让人传膳。”凌舜华的声音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 “嗯。” “......” 七玄觉得自己眼睛都要瞎了,所以这到底是要怎样?忽然改了话题就算了,还旁若无人的秀恩爱,真是过分。 “两位留下一起用?” “用,必须用。” 七玄挑挑眉,立即接下话。 开玩笑,不留在这里怎么看热闹,他不但要留下吃饭,还要住几天,顺便等萧子墨那个混小子回来呢。 第三百八十八章 相见 哗啦,哗啦...... 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缓缓响起,一下接着一下,越来越近,使得这个破败寒冷的地方更加显得阴森可怕。 周围到处弥漫着一股腐烂又诡异的味道,其中还夹着淡淡的血腥,充斥着人的鼻腔,不怎么好受。 大约是空气不流通的原因,越往里走,味道越重,一个颇有些狼狈的女子被迫停在了一间不起眼的牢房跟前。 转而身后的两个侍卫便把她推到了隔壁的那间,接着转身便走,但是眼尖的她依然看到了刚才牢房中的人。 “海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芊羽立即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脚上的铁链,往前挪了几步,伸手紧紧抓住牢房上的木头桩子,激动的大喊。 听到熟悉的声音,原本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子猛地抬头,当看到趴在木框上的王芊羽,眸中写满了震惊。 “芊羽?” 男子声音低涩干哑,很难听,像是用锯子摩擦着老木头,想往女子这边来,可是刚挪了一下身子,整个人便摔倒在地上。 奋力挣扎了半天,却怎么也起不来,干脆就这么摊在地上,手脚并用,一步步爬到女子的跟前。 看着眼前像狗一样缓缓蠕动的男子,王芊羽恨不得立刻冲到他跟前,把他扶起来。 可是就这般近在眼前,她都无能为力,只能隔着牢房,等着他慢慢靠近。 沈文海终于爬了过去,王芊羽立即伸手扯着他,两人一起挨着牢房之间的木头桩子坐下。 “在临死前,还能看见你,我知足了,她果真说到做到。” “海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芊羽一脸担忧,特别是看到沈文海衣襟上的血迹,更加紧张的问道,“为什么你会被抓来这里?你的身子......” “没,没什么,这是我自...作孽。” 沈文海现在连说句话都觉得困难,刚才爬过来几乎已经用尽了他这段日子以来的全部精力。 五脏六腑像是被人拿着刀在划,骨髓时时刻刻都像是烈焰在燃烧,每一天都过得生不如死。 “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芊羽皱起了眉,看着沈文海这副模样,心里忽的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声音腾地拔高,“该不会是沈家......” 沈文海掀起眼眸,轻轻的看着她,不说话。 “怎么会,怎么会......” 王芊羽不可置信的摇着头,“祖父做事如此隐秘,又怎么会被蜀王发现,就算他知道,又怎么会牵连上你?” 沈文海是沈家人的事,除了祖父和母亲,就只有她知道,到底是为何? “所为隐秘,不过是我们自以为的罢了。” 沈文海苦笑一声,大约笑的动作有些大,牵扯到了胸腔,猝然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接着便是一阵咳嗽,半天都止不住。 “海哥,你没事吧?” 王芊羽赶紧抚着沈文海的胸膛给顺着,血流在自己手上也毫不在意,直到他慢慢好转一些。 第三百八十九章 你怎么会在 “我没事。” 沈文海用尽全力抓着王芊羽的手,连手上的青筋都暴露无遗,接连喘着粗气道, “这些罪我会一人承担,说一切都是我指使你做的,你并非自愿,只要有机会,你就向她求情,说不定还能留下一条命。” “不,我不要,我不要与你分开。” “听话,沈家只剩下你还有希望了。” “祖父他们全都......” 王芊羽反握着沈文海,泣不成声,“海哥,是生是死,我都与你在一起。” “虚伪,死到临头还在这里假仁假义。” 正在两人互诉情长之时,角落中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嘲笑,而且口音有点怪,甚至让王芊羽感到了一丝熟悉。 “你是谁?” 王芊羽抬头,视线朝说话声音看去,因为这里实在是不怎么亮,她刚才注意力全在沈文海身上,没有注意到里头还有人。 “本公主的身份,是你这个低贱的女人可以过问的吗?” 斜对面的黑暗中缓步走出来一个人,只够王芊羽看清她的容貌,但是她却走不过来,因为她与这二人此时的处境,并没有什么分别。 “温多娜公主?” 刚才嘲笑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几个月前,跟随离蜀皇子前来出使上玄的温多娜。 “是你?” 温多娜看着不远处与男子双手相握的女子,愣了片刻,缓缓道,“你不是那个被赶出宫的绣娘吗?” “公主怎么会在这里?”王芊羽不答反问。 她当时被赶出宫的时候,温多娜也算是‘出了一份力’,不过那时她还好好的在宫中,怎么竟会在这里出现。 看她现在的模样,应该是同自己一样,穿着上还算是正常,似乎没受什么虐待。 除了被关,那恶劣的性子倒像是一点没改。 “关你什么事。”温多娜没好气的答道。 说起来她好好的离蜀公主,竟然会因为陷害上玄的皇后而被皇上给关在天牢中,重要的是还没有陷害成,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刚开始被关,温多娜简直夜不能寐,这里不仅空旷,阴暗,难闻,好像还有老鼠蟑螂,她快要被吓死了,后来才慢慢习惯。 一直等着皇上处置她,然后王兄再想办法救她,可是这一等,就等了这么久,她好像被人遗忘了一般。 “莫不是公主还在做什么背后陷害人的小把戏,被皇上发现了?” 王芊羽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你以为她是随便就可以被你陷害的吗,真是天真。” “呸,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少跟本公主来这一套。” 温多娜几乎是立刻便生气了,不悦的吼道,“要不是白瑾柔这个臭女人忽然反水,本公主早就成功了。” 想起当时的情况,温多娜更加生气,本以为她与白瑾柔有着共同的敌人,先合作把她拉下水再说。 谁知道半中间不仅出了岔子,白瑾柔更是当即翻脸不认人,不然她又怎么会被他们看出破绽。 “真可笑,就凭你这脑子?” 第三百九十章 三个女人 不起眼的角落中再次响起一个女声,王芊羽简直不能更加震惊,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柔,柔妃?” “你认识?” 沈文海视线随着王芊羽看过去,可那里漆黑一片,他的武功又全废了,看不清人,只能依稀瞧见一个人的轮廓。 “皇上的妃子,原来是他最宠爱的女人,可现在......”王芊羽话里有话,沈文海却听的明白。 “我这脑子再怎么也比你强。” 温多娜像是早已经习惯那个女声,并没有王芊羽那般的情绪,甚至还转过头对着出声的角落说话。 “是吧,柔妃?哦,不对,你早就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后妃了。” 温多娜嗤笑出声,语气中竟是说不出的嘲弄,还故意拖长了音调,“你现在不过和他们一样,阶下囚而已。” “温多娜公主莫不是五十步笑百步?” 少了平日的那份柔弱,也可能是环境造成的,此时白瑾柔的声音听起来莫名带着几分阴森, “同样身陷囹圄,你又比本宫好在了哪里?” “本宫?哪里的宫?白瑾柔,你还做梦呢?” 就算处在这样的地方,白瑾柔也不肯把自己的称呼给改掉,温多娜对此深感不屑。 虽然对于白瑾柔的那句谚语不是很明白,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 “本公主可与你不同,我最多算是陷害未成,皇上纵使生气,最多关关我,我可是离蜀父王最宠爱的女儿。 为了两国邦交,皇上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倒是你......” 对于白瑾柔为何会被关在这里,温多娜并不知道,一直以为是皇上也发现了这件事并不只是她一个人的主意。 她像是看笑话一般望着白瑾柔,“这件事你也参与了,事到如今,还想置身事外? 本公主到时候还能回去当我离蜀的公主,就是不知道‘柔妃’你,出来还能不能继续当这后宫的妃子。 哦,不对,应该是你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真是让人好奇呢,哎呀呀,想起来也是挺可怜的。” “这就不劳公主费心了,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懒得理会温多娜,白瑾柔坐在角落也不动弹,就这么把话题换到了远处看着她们斗嘴的王芊羽身上。 “王芊羽,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刚才她与那个男子的话,她听见了不少,却不是很明白。 王芊羽的父亲与自己的父亲是一条船上的人,可与他们口中的沈家又有着怎么样的牵连? “这话应该是民女问柔妃才是,柔妃娘娘一向深得皇上宠爱,怎的与我们落得一样的环境?” 王芊羽从进宫的第一天起,就对白瑾柔没什么好感,从不喜与这种人来往过多,两人在宫中的来往对话也仅仅停留在一般的请安客套上。 “呵,本宫瞧你是个明白人,都这会儿了,还与我装什么糊涂。” “柔妃这话民女却是听不明白了。” “是吗?” 白瑾柔也不恼,笑了笑又道,“那王答应就趁自己还能喘气,或者‘你的男人’还能喘气的时候,好好温存吧。”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不然我们下注啊 “窝草,简直厉害了。” 皇宫中一条偏僻的小路上,两个男子随意在上头行走,一个温文尔雅,一个风流倜傥。 远远望过去,倒是给这偌大的宫中凭白添上了一抹上好的景色,如果可以忽略他们此时谈论的内容。 “这里是皇宫,说话注意文雅一些。” 流年侧过头,无奈的看着身旁的人,他是不是有些过于兴奋了。 “什么文雅不文雅的,你可真扫兴,想必玖姑娘他们不会介意这种小事的。” 七玄睨了流年一眼,也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少了兴致,“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唱的这么生动,本少爷都要忍不住替她们鼓掌了。 没有像戏台上那些小生花旦一般的背词,竟然每次都能唱出新花样,厉害。” “所以你就可以备着主人偷偷跑到天牢来看?还一连偷看好几天?” “谁偷看了,本少爷那是正大光明......” 当七玄转过身,看到站在身后的那个修长的身影之时,有一瞬间的惊喜,几乎是立刻就扑了过来, 可在他还未接触到萧文的衣角时,一只强而有力的胳膊便把萧文往旁边一拽,拉在了怀里。 突如其来的意外,使七玄扑了个空,还因为没有控制好力道,往前多奔了好几步,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阿玄,你,没事吧?” 流年站在原地,看着七玄有些滑稽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该上前,上前的话会不会伤了他的自尊心。 要不还是假装没看见吧? “噗......” 并不是人人都像流年那么好心,被佩亦城搂在怀里的萧文就忍不住笑出了声,不仅是他,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也跟着扬起了笑容。 “我说萧子墨,这么久没见,你就是这么对待老子的?” 七玄稳住身形,随意弹了弹衣角,努力把自己的气势撑起来,看着搂在一起的两人,嘴角抽搐, “佩亦城,本少爷不就打了个招呼,你至于这么小气啊?我还能把萧子墨给吃了?” “你这种人,还是远离得好。” ‘对于七玄这种与萧文走的过近,时不时还背着自己搞一些小动作的人,必须提防,万一把自己媳妇带坏了怎么办?’佩亦城在心中如是想。 只是这话若是被七玄听到,大概会气的跳起来,到底是谁带坏谁啊,佩亦城个眼瞎的,护短护的不要太明显。 “......” “你信不信本少爷把萧子墨拐走个十天半月的,气死你。”七玄嚣张的挑衅。 “你试试。” “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好嘛,不然我们下注啊。” 萧文倏地从佩亦城怀中钻出来,手中不知何时冒出了一张纸,几张银票和一粒骰子,把纸打开,上面赫然写着大小一类的字样。 “流年,你赌多少银子阿玄能把本少爷带走?说到底我们也好久没见面了,一起玩几天也行。 不过想必斯辰肯定不同意,你又赌多少银子他能不能拦下阿玄?不过这两个人的功夫相比嘛......” 萧文抬手摸着下巴,似在认真的考虑此事的可行性。 三人:“......” 第三百九十二章 搬石头砸脚 “怎么了哥哥,我瞧着你脸色不太好啊,难道是不高兴看见我吗?” 观澜殿内,佩玖兰与凌舜华坐在上首,两人的下首分别坐着两个人,而佩玖兰的视线正落在佩亦城的脸上。 “无事,最近赶路较多,脸色略显疲惫,你不必担心。”佩亦城端起手边的茶杯,随口说道。 “文哥哥,是这样吗?” “对,没错,就是这样。” 注意到佩亦城俊逸脸上的菜色,萧文立即点头,没办法,谁让他刚才在御花园的时候,作了那么一下呢。 “可是我也打算下注来着的啊。” 噗...... 佩亦城刚入口的茶水瞬间喷出,还连带着咳了两声,一张俊脸刹间变得更加黑。 “哈哈哈哈......” 看着上头面含可惜,语带遗憾的佩玖兰,再看看对面颇有些狼狈的佩亦城,七玄笑的前仰后合。 “娘娘一定要赶紧下注,赔率还挺高的呢。” “你觉得你能赢?”佩玖兰好笑的看着七玄。 “这可就不好说了,万一子墨要是向着佩亦城,那我肯定输啊,反之,就说不定了,对吧,子墨。”七玄故意对着萧文眨了瞎眼。 “啊哈哈,那什么...皇上,事情既然已经到这地步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处理啊?” 萧文赶紧打着哈哈,把话题生硬的转变,顺便朝着上头的凌舜华看过去,眸中不乏求救的意思。 “这不好说,如果你不作弊的话,朕就下注斯辰吧。”凌舜华用手撑着额头,漫不经心道。 不,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他只是单纯的问正经事,为毛还是在说下注的事情,一国之君也这么玩,真的好吗? “皇上为什么不下注阿玄呢?”流年有些奇怪,不禁开口询问。 “流年,连你也......” “不是你让我下注的吗?我多询问一下里面的门道,毕竟我还欠着阿玄一大笔银子。”流年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眸对着萧文,顿时让他哑口无言。 意识到自己周围佩亦城那压死人的低气压,萧文谷欠哭无泪,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奴才参见皇上。” 就在萧文差点躺在地上装死的那一刻,李尚荣的声音适时的传来,暂解他于水火,萧文激动的都快哭了。 从殿外走进来的李尚荣,总感觉背后有一道说不清的目光紧盯着自己,让他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礼部尚书白齐鸣与户部尚书王安在御书房外求见。”等李尚荣站在凌舜华身侧,这才把剩下的话说完。 “哦?” 凌舜华依旧一副慵懒的模样,听完李尚荣所言,偏过头看着佩玖兰,“随朕一起见见?” “不想去。” “怎么了?” “懒。” “那朕抱你?” “这么多人呢,多不好意思。” 话虽如此,可当众人看着已经朝着凌舜华伸开双臂,一点也不矜持的佩玖兰,额上集体垂下几条黑线。 娘娘,你倒是摆出个不好意思的表情啊,这里还有好几个人呢,你们这么明目的秀恩爱,到底是要闹哪样? 第三百九十三章 还未到最后 “白大人,皇上到底会不会见我们?” 御书房外,白齐鸣与王安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偏角,等了半天都没有看见通报的人回来,两人已经隐隐有些不安,而王安更是急的团团转。 “我怎么知道,且等通传的人回来再说。” “等等等,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王安语气说不出的急躁,看着白齐鸣的眼神也越发不满起来,“白大人,如果皇上肯见我们,我定会禀告清楚,这些事可与我没有什么关系。” “王大人莫不是在说笑?” 本来心中也很是不安的白齐鸣不过看起来比王安显得略微稳重一点,可当他听见对方的话,竟忍不住冷笑出声, “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会儿绳因为过重快要断了,你却说你没在这上头待过?” “白齐鸣,当初是你拿我的女儿说事,我才会与你合作,可是最后你竟然......” 想起白齐鸣让自己做的那些事,再看看现在自己的处境,王安简直不能更加后悔。 “竟然什么?” “竟然让我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王安顿了顿,看着白齐鸣此时与之前判若两人的表情,不由的气愤出声。 “王大人是在讲笑话?” 白齐鸣睨着他,不疾不徐的开口,“当初,我可没有逼着王大人做什么,这一切可都是你自愿的。” 这会儿两人站的位置离御书房有些距离,周围又没有什么人,处境影响,说起话来难免少了几分谨慎。 “我那是,那是因为痛失女儿,又被你所蒙骗,才会一不小心,犯了错。” “王大人这话说的可真是冠冕堂皇,我都想为你鼓掌了。” 视线落在王安那一张带着怒意的脸,相对于刚才,白齐鸣反而平静不少。 想到来之前得到的消息,抬手轻拍在王安的肩上,“王大人,事情还没有最后一步,你也不必这么紧张。” “什么是最后一步?” 王安一把拍掉白齐鸣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怒道,“难道要等皇上派人把我们都关到天牢,压到断头台上,才算是最后一步?” “没错。” “你!” “难道不是吗?” 看着王安气的已经说不出话来,白齐鸣缓缓道,“王大人,不止你的女儿被关在牢中,本官的女儿也一样。” “你以为她只是被皇上关在牢里这么简单?” 在前两日王安莫名接到的一些消息开始,他的心就一直提到了嗓子眼。 原本以为王芊羽的母亲沈文芳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当初是看上了她的美貌,王安才会娶她为小妾。 从没想过沈文芳竟是蜀清的人,而且娘家在蜀清的地位如此的高,她的父亲,竟是蜀清的沈丞相。 可这些背景在这个时候,对他来说,却是无比致命的,特别是听说了沈氏一族被抄家灭门之后。 这背后的一切,都让王安感到无比的害怕。 “简单不简单,都不过是看我们身处的位置,王大人认为呢?”王安忽然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三百九十四章 与娘娘请安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王安的话刚问出口,还没有等到白齐鸣回答,远处小太监高亢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紧接着,便看到一个小太监快速朝着这边小跑过来,对着站在偏角的两人道, “皇上传二位大人进去。” “有劳公公了。” 白齐鸣礼貌的朝小太监点了个头,小太监也不多言,转身便离开了,两人速度的跟上。 “白大人,刚才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马上就要踏入御书房门口的台阶之时,王安抓住机会,扯上了白齐鸣的袖子,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问道。 因为他知道,这可能将是他见过皇上之后,可能要做出的最后选择了,如果白齐鸣还有什么后招的话。 “王大人不要忘了丞相大人才好。” 白齐鸣留下这么一句话,率先踏上台阶,走进御书房,只留下王安一人站在原地。 可他也仅仅是呆愣了那么一下,便紧跟白齐鸣的脚步走了进去。 “臣等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当看到御座上的佩玖兰,两人都有一瞬间的诧异,随即便撩开官袍,老实跪在地上。 事到如今,这些人都知道佩玖兰这个皇后娘娘没有被重华宫的那场大火烧死。 而且经过这场大火之后,好像使皇上对她改了态度,变得十分宠爱,不仅仅把重华宫恢复了原貌,甚至于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奢华。 可传说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尤其是看到现在,皇上竟然允许皇后与他一起坐在古往今来只允许帝皇坐着的,那象征着最高身份地位的龙椅之上。 这份宠爱,恐怕当今世上,再无人能及。 “平身。”凌舜华的声音从上头传来,带着一如既往的威严与寒冷。 “谢皇上。” “有什么事要见朕?”凌舜华淡漠的看着下头站着两人,似乎对于他们的请荐,有些不悦。 “臣等听说娘娘凤体胜安,无比欣喜,此乃我上玄之福,特来与娘娘请安。” 不知该怎么开口的王安,看到与皇上坐在一起的皇后娘娘,忽的说出了一句本意是好的,奈何场景不对的话。 “王大人很会讲笑话啊。” 佩玖兰微微挑眉,看着下头站着的王安,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却只浮于表面,不达眼底。 这样的神情让王安感到心惊,慌忙跪在地上,颤声道,“微臣逾越了。” ‘蠢货’,白齐鸣低垂着头,在心中暗骂一声,王安这个人,有时候简直是蠢透了。 “白大人,王大人是专程来‘皇上的御书房’与本宫请安的,你又是为何而来?” 佩玖兰的声音淡淡的,但是有几个字却被她着重点出,这也正是白齐鸣骂王安蠢货的原因。 他想要与皇后娘娘请安,不递文书,走正规的途径去娘娘的重华宫,竟会在皇上的御书房说出这样一番话。 这话凭谁听起来,都会是大逆不道的,哪怕皇后真的是坐在上头。 第三百九十五章 诡异的白齐鸣 “回禀皇上,娘娘,微臣今日前来,是想......” 白齐鸣只说了一半,便停住了,似乎不知道接下来的话是不是应该说出口。 “白大人但说无妨。” “请皇上恕罪,微臣今日前来,是为了柔妃娘娘。” 白齐鸣胆大的说完,也跟着跪了下来,仿佛提起白瑾柔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 “柔妃?她怎么了?” “娘娘不知道吗?” 白齐鸣感到意外,难道皇上把柔儿关进天牢的事,竟是瞒着皇后做的?这可真是有趣了。 看来皇上还真是喜欢皇后,都到了这个份上,也没有跟她说实话。 “有什么是本宫应该知道的?” “回禀娘娘,柔妃现在被关在天牢之中。” 佩玖兰疑惑的偏过头,看向凌舜华,“皇上,柔妃怎么了,你为什么要把她关在天牢?” “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事。” 刚才还无比冷淡的皇上,对着皇后,说话的语气却是他们从没听见过的温柔,使得地上跪着的两人不由得大着胆子抬起头,朝上座的两人看去。 “娘娘,虽然微臣不知柔妃娘娘为何会被关,可是不止微臣的女儿,连王大人的庶女也被关在里面。” 白齐鸣说到这里,扭过头去看跪在自己一旁的王安,‘提醒’道,“王大人,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这......” “王大人的庶女?”佩玖兰像是想不起来这人是谁一样,神情带着明显的狐疑。 “就是原本的王答应,与微臣的嫡女王贵人一起入的宫,后来......”后来王芊月死了,王芊羽犯了罪被贬黜出宫,王安都不敢说。 前者的死让他上了白齐鸣的贼船,后者因为沈家,到现在王安都不是很明白前因后果,并不敢贸然回答。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凌舜华猛地一拍龙案,震得上头的东西都不由的跟着颤动,凌厉的视线望向下头的两人, “朕还没有找你们,你们倒是很敢。” “微臣不明白皇上的意思。”白齐鸣‘老实的’把头低下。 “白齐鸣,你以为朕为何会把柔妃关起来?” “臣愚钝。” “你愚钝会教出这么‘好’的女儿?” 凌舜华勾起唇角,扬起一抹嘲笑,“你们父女配合的很好,一个在前朝搬弄朝臣,一个在后宫挑拨嫔妃。” “臣不敢。” “不敢?需不需要朕把皇位与兵权也交与你们手中,让这天下换个主人?” “臣惶恐。”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白齐鸣面上却不见害怕的意思,不禁让一旁跪着的王安感到有些奇怪。 他怎么表现的与刚才完全不同,难道他真的...... “白大人,皇上这话说的可是真的?” “娘娘这话说的,您可是佩大将军的女儿,一国之后,这种事情,难道还需要微臣解释才会相信吗?” 身为佩家子女,白齐鸣不认为皇后是那种懦弱的人,虽然有些事她可能不清楚,但也绝不会是个傻的。 不然也不会女儿在后宫扳了她这么久,也没有扳倒她,反而让她霸占后位这么久。 第三百九十六章 逆贼 “白大人,你怎么能对皇后娘娘这般不敬呢?人家可是佩宏峰的女儿。” 一抹熟悉的声音从殿外响起,但是贸然出现在这里,却显得很是突兀。 “爹。” “柔儿。” 看见白瑾柔的那一刻,白齐鸣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她走去,只是看到她背后的人之时,连忙抬手拱了拱,恭敬道, “丞相大人。” 文思远的身影在白瑾柔身后显露出来,慢慢走到御书房中间,在白齐鸣原本跪着的地方停下。 然后看着上头坐着的两人,无比恭敬的拱起双手,“微臣参见皇上,见过皇后娘娘。” “文思远,朕没招你进宫,谁让你回来的?” 看见他的那一刻,皇位上的人一愣,随即恢复了原样,却依然被文思远看了个清楚。 “明天就是除夕,身为上玄的臣子,微臣觉得无论如何,也要回来与皇上一起过个年才是。” “文丞相还真是忠心。” 佩玖兰嫌恶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佩家与文家本就不合,尤其是现在这样的处境,谁还不知道便是傻子。 “自是比不得佩将军,哦不,应该是佩长吏以身殉国来的忠心。” “什么?” 佩玖兰猛地站了起来,抬手指着文思远,颤抖道,“你说我爹他,他......” “死了,不过皇后娘娘也用不着这么激动,你很快便能与他团聚了。” “文思远,你想造反?” 凌舜华冷冷道,还顺便抬手把佩玖兰又拉回了龙椅上,一手握着她手,似在安慰。 “看皇上这话说的,” 文思远忽的笑出了声,好像凌舜华说了什么值得他好笑的事情,“不是想,微臣已经在造了。” “你怎么敢?” “皇上,新年新气象,这皇位您坐了这么久,是不是也该换个人来尝尝滋味了?” 历史上还没有在过年的时候造反的人,那他文思远也算是开了先例了。 不知道在新的一年登基,会不会给他这个新皇带来好运,他真是无比的期待。 “这里是京城,是朕的皇宫。”凌舜华提醒他。 “皇上是想说宫外的守城军还是宫中的御林军和禁军?” 文思远一点也不见担心,面上一派自得,随手拍了两下,顿时整个御书房都被禁军给包围了,带头的正是禁军首领柳书杰。 “早在一个月之前,他们就已经是微臣的人了。” “看来你早有预谋。” “您应该说臣是未雨绸缪。” “朕待你不薄。” “皇上,当了这么久的皇上,你怎么还是如此天真。” 文思远看似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待我再好,我也不过是一个奴才,你随时都可以要了我的命。 与其天天把脑袋挂在裤腰上,为何我不当自己的主子?当这天下人的主子?” “你说的没错,你不过是一个奴才。”佩玖兰不屑的冷哼一声。 “皇后娘娘,随你怎么说,一个要死之人,我是不会与你计较的,就当是给死去的佩宏峰老鬼一个面子。” “你这逆贼,不配提我父亲的名讳。” 第三百九十七章 你的脸可真大 “放心,我也不稀的提。” 文思远十分大度的摆了摆手,他恨佩宏峰多年,现在人都死了,还是死在了他的手上,他还计较什么? “你想把朕怎么样?” “只要皇上能写上一份退位诏书,我便可让你死的痛快点。” 文思远说完,柳书杰便端着一个托盘上前,上头摆着一份空白的圣旨。 大概是气急反笑,凌舜华勾着唇,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空白圣旨, “不愧是文官之首,文丞相挺聪明。” “多亏皇上的栽培。” 文思远就知道皇上是个明白人,他造反一事虽然是真的,但是说起来却是逆贼。 但是如果是皇上主动禅位于他的,那意义可就完全不同了。 “既然朕写不写这份诏书,都要死,朕又为何要写呢?” 凌舜华往后移了移,一手搂着佩玖兰,懒散的靠在椅背上,就好像眼前的一切都不重要。 “皇上不愧是皇上,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可以这般从容。” 文思远盯着上头的人,不吝夸奖,对于马上就要死的人,还是皇上,他心情好的可以不与他太过计较,就像当初的佩宏峰。 “你就当朕死之前唯一的乐趣了。” 凌舜华忽然侧过头,与怀中的佩玖兰对视,声音竟带着一丝可怜的意味,“皇后,朕要死了。” “死就死呗,早死早超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佩玖兰说出口的话带着冷漠。 “佩玖兰,你这个贱人。” “你还是贱妇呢。” 对于下头滕然冒出话的白瑾柔,佩玖兰连眼神都不想给她,“我们夫妻俩说话,关你屁事。” “丞相,小女想与他们说几句话,不知可不可以?”白瑾柔对着文思远柔声道。 “请便。” 对于原来的柔妃,功臣白齐鸣的女儿,文思远好心的给她一点时间。 “皇上,臣妾不明白,”白瑾柔抬眸,带着一丝不明情绪的目光在凌舜华身上落定, “您明明都已经恨透了佩玖兰,为何现在......” “你是不是傻?” 不等凌舜华说话,佩玖兰莞尔一笑,看着白瑾柔,“你这个害了那么多‘皇嗣’的女人,本宫之前是懒得理你,你真当旁人都是傻子? 平时与那些个女人斗就算了,还敢跟着你爹勾搭朝臣,现在又造皇上的反,谁给你的脸站出来说话?” “皇上,当初您娶佩玖兰,难道不是为了她身后的佩家?” 白瑾柔也不理佩玖兰,依旧对着凌舜华道,“臣妾的父亲现在也手握重兵,臣妾一样可以帮您。” “怎么帮?” 凌舜华咧开唇笑了笑,刹那间白瑾柔的眼里只剩下他那抹完美的笑容。 “臣妾可以求丞相留您一命。” “那你的脸可真大。” 佩玖兰一手撑着下巴,视线在白瑾柔身上转了一圈,然后移到文思远那里,“文丞相,白瑾柔说的话作数?” “白瑾柔,本丞相不会答应。” 文思远立刻就怒了,果断的开口拒绝。 真是笑话,凌舜华可是皇上,他现在是造他的反,又怎么可能留下他的命。 第三百九十八章 有本事杀了我啊 “柔儿,别胡闹。” 因为现在的场面,白齐鸣也不叫她柔妃了,赶紧伸手一把把她给拽过来,生怕惹的文思远不快。 “文丞相,难道现在这兵权不是全部在你的手上?” 佩玖兰窝在凌舜华怀中,挑了挑秀眉,“本宫刚才好像听到白瑾柔说白大人手上也有兵权呢。 难道我朝的礼部尚书白齐鸣白大人,经过你这‘新朝’的改革,打算做个武将军?” “丞相,下官没有。”接触到文思远带着询问的视线,白齐鸣立刻出声。 “那为何白瑾柔会说你手上有兵权,还足以与我爹相比?” 佩玖兰起身拿起御案上的茶盏递给凌舜华,揶揄道,“喝点,万一人家还没砍你,你先渴死了怎么办?” “可是我想......” 凌舜华声音忽然放低,嘴巴凑到佩玖兰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他们听不见,却能看到她微微颔首,显然是同意了。 “你们在说什么?” 白瑾柔时刻注意着上头两人的动静,看到他们在这样的时刻下还如此亲密,气的脸都变了颜色。 “关你什么事?” 佩玖兰白她一眼,等凌舜华喝了茶,又接过来放回原位,这才重新看向文思远, “文丞相,白齐鸣是你的人不假,可是如果他背着你还拥有兵权,那这对于丞相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新的隐患。 听听刚才白瑾柔的话,她在拿什么跟皇上许诺? 如果白齐鸣在丞相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发展了足够与你媲美的实力的话,那么这个‘新朝,’到底是谁的,还说不定呢。” 文思远自然也不是个傻的,深知佩玖兰说的有道理,看向白齐鸣的双眸不禁更加隐晦, “白大人,我想白瑾柔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话吧?” “丞相,你千万不要听皇后娘娘胡言,” 因为佩玖兰的话,使得文思远对白齐鸣有所猜疑,偏他手上确实有那么一点‘自保’的兵权,而不为文思远所知。 此时被佩玖兰就这么随口说出来,额上不禁冒出些许的冷汗,“这么多年下官对丞相一直都是忠心耿耿,您应该了解。 刚才柔儿所说,不过是骗他们的,毕竟她入宫这么久,对皇上留有感情也是正常的。 如今,这些都不是要紧的,对于皇上,您应该速战速决才是。” “爹。” 白瑾柔顿时急了,这样的局面在她帮白齐鸣做事的第一天就该知道,可是她不甘心。 为何在凌舜华要死的这一刻,他怀中抱的竟然会是佩玖兰,她最讨厌的女人,那个压了她这么多年的女人。 “看什么?” 佩玖兰挑衅的望着白瑾柔那充满怨恨的双眸,扬了扬唇,“就算死,他也跟我在一起,气死你。 你苦心算计了这么久,到头来,你有什么?除了一个造反的罪名,你什么都得不到。 瞪本宫又有什么用,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你这个贱人!” 深受佩玖兰刺激的白瑾柔,抬手便抽出站在一旁的柳书杰腰间的佩剑,朝着佩玖兰就冲了过去。 第三百九十九章 杀了他 噹...... 在白瑾柔冲到御案下的时候,不知为何,突然摔倒在地,连带着手中的剑都跟着掉在了地上,好不狼狈。 “哎呀,吓死人了。” 佩玖兰惊恐的看着地上四仰八叉的女人,长吁了口气,抱着她的凌舜华更是伸出修长的手,温柔的拍拍她的背,似安抚。 “文丞相。” 等帮佩玖兰顺完背,凌舜华的目光忽然落在文思远的身上,冰冷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如同让人坠入冰天雪地之中。 “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大约是凌舜华这样的眼神太过吓人,使得文思远有一瞬间忘记了处境,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杀了白瑾柔。” “为何?” 文思远不懂凌舜华的意思,刚才白瑾柔还想着保他的命,怎么反过来他却要她的命。 “因为她吓到了皇后。” “......” “杀了她朕便给你诏书。”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佩玖兰更是佩宏峰的女儿,所以刚才白瑾柔冲动的要杀她之时,文思远这才没有阻止。 “当真?” “丞相!” 白齐鸣大喊一声,身子都不等凌舜华回答文思远,他就白瑾柔这么一个嫡女,怎么会允许文思远杀了她。 “白大人,女儿可以再生,诏书只有一份,你不是一直说对本相忠心耿耿吗?正好,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文思远对着柳书杰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走到白瑾柔摔倒的地方,把掉在地上的剑捡起来递给白齐鸣。 “丞相......” “机会只有一次。” “爹?” 才从摔倒的意识中恢复,白瑾柔刚从地上爬起来,抬眼便看见白齐鸣拿着剑朝自己走来。 此时的白瑾柔已经忘记了自己刚才的愤怒,现在什么都没有她的命重要,整个人吓得发颤,不住的往后退,“爹,您,要,要做什么?” “好戏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坐在上首的两人,俯视着下头的一幕,就像是看小丑,佩玖兰更是讥笑出声, “权利啊,可真是好东西,它能让姐妹相杀,也能使父女相残,当真是厉害。” “爹......” “柔儿,对不住,爹也是没有办法。” 白齐鸣说完,拿着剑就朝白瑾柔刺去,只是剑锋在离她还有几公分的时候,忽而一转,向着不远处的文思远袭来。 “给我拿下他!” 像是知道白齐鸣会来这么一招,文思远一点也不惊慌,眼睁睁的看着白齐鸣的剑刺来。 他虽不会武,可这一屋子的人都是他的。 可是,当白齐鸣手中的剑刺入文思远胸口的那一刻,都没有人上前拦住他,文思远不由的愣住了。 直到胸前的衣襟渐渐晕染出鲜红,疼意遍布全身,文思远整个人倒在地上,口中的话才缓缓飘散在空中,“为,什么?” “为什么?” 看着地上睁大双眼,身上还插着剑,死不瞑目的文思远,白齐鸣吓得愣在原地,不禁也跟着问了一句。 “白大人,能杀了文丞相不好吗?”上头传来佩玖兰含笑的声音,白齐鸣不由得抬头看向她。 第四百章 你很有本事啊 “是你?” “白大人,你在说什么?” 佩玖兰不明所以的眨眨眼,“本宫受逆贼胁迫,与皇上一直坐在这里,动也未动,关我何事?” “如果不是你,那......” 白齐鸣立即把视线转到柳书杰身上,他可是记得文思远当时喊了一声,只不过他却没有动。 “白大人,看着卑职作甚?” “你为何不听文丞相的?”白齐鸣问道。 “白大人,你莫不是吓傻了?” 柳书杰向来不苟言笑,人也很严肃,可从他口中说出这话,竟不觉得违和,“卑职没有杀了你,不好吗?” “你......” “这里好热闹,冒昧打扰,不好意思。” 门外忽然闪过一个身影,在屋内站定,众人这才看清是谁。 “芊羽?” 一直跪在地上装空气的王安,看到王芊羽的那一刻,惊讶不已,她不是在牢中吗,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而她手中拽着的那个女人,看着很眼熟...... “王大人。” 王芊羽语气冷淡,对于眼前这个男人一丝热情也没有,只扫了他一眼,便把全身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上首。 “芊羽姑娘,在牢中住的还习惯吧?”佩玖兰嫣然一笑,对于王芊羽出现在这里,好像也并不觉得意外。 “托皇后娘娘福。”王芊羽站在离佩玖兰不远的地方,手中还钳制了一个人。 “你这匕首下的人,怎么这么眼熟,看着很像那谁,哦,本宫想起来了,是不是离蜀的那个温多娜公主?” “娘娘好记性。” 王芊羽手中的匕首又朝着温多娜的脖子近了几分,只是原本应该大喊大叫的人此时却一声也不出。 如果不是看到她睁着眼睛,绝对以为她是被人点了穴道,偏偏她又可以走动。 “怎么能对温多娜公主使用术术呢,真无礼。”佩玖兰有些不太高兴。 “娘娘,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们也不必绕弯子了。”王芊羽扬声道,“民女放了公主,您放我和海哥走。” “芊羽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你没看到本宫此时的处境?” 佩玖兰视线环过四周,调笑道,“本宫与皇上都被人逼宫了,哪有那个本事放了你啊。” “娘娘,离蜀的大军可还在门外,您确定要在这里与民女说笑?” 王芊羽不笨,身子比白瑾柔还要聪明几分,视线略过地上文思远的尸体,对于这里发生的事,大约猜到了几分。 要不是她精通术术,在牢中趁温多娜不妨,提前对她下了术术。 又怎么可能在离蜀的人进天牢带走温多娜的时候,反将他们一军,把温多娜带到这里。 “那你很有本事啊,能要挟的了离蜀大军。” “只不过是侥幸而已。” 离蜀的官员尼格桑,也就是上次与加帕尔他们一起来使的人,私下与文思远勾结,在离蜀王面前就温多娜一事挑拨离间。 这才使得他大着胆子出兵,加上文思远说会在皇宫与他们里应外合救回温多娜,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如果不是文思远,离蜀的人又怎么可能进的了皇宫。 第四百零一章 只是误会 “如果本宫说不呢?” “娘娘。” 王芊羽急的大吼,时间有限,根本就不不允她浪费一分,“您难道真的想看公主死在我的手上?” “死就死呗,她之前对本宫下手,本宫没有砍了她,已经是看在离蜀王的面子上了。 这会儿你杀了,刚好可以替本宫出了这么一口气,说到底,本宫该谢谢你才是。” “沈家全覆,海哥也成了废人,天天受蚀骨穿心之痛,难道这对于娘娘来说,还不够吗?” “不够!” 佩玖兰水润的双眸倏然闪过一丝杀意,“当他对‘他’出手的那一刻开始,就该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娘娘,皇上还在您的身边,你确定要为了另一个男人,这么做?” 事已至此,王芊羽也不在乎什么宫廷秘闻了,也不管皇上是不是被戴了绿帽子,此时只有海哥对她是重要的。 “本宫愿意,你管得着?” “娘娘,宫外的离蜀大军还等着。” “谁等着?” 浑厚有力的男声滕然从殿外传来,接着便是一道苍劲的身影落在御书房的正中, “微臣救驾来迟,还望圣上恕罪。” “佩老将军,快快请起。” 从始至终都无动于衷的凌舜华,在看到眼前人影的那一刻,不由的勾了勾唇,“赐座。” 而从‘宫变’开始,一直不曾出现的李尚荣,此时也不知从哪钻了出来,手上搬着一张椅子,放在了佩宏峰的身侧。 佩宏峰? 除了上座的两人与刚刚出现的李尚荣,满屋的人无一不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白齐鸣,王安,白瑾柔,王芊羽,如果加上地上躺着的那一具死不瞑目的文思远的话。 “怎么,看到老夫很意外?” 佩宏峰虽年过四十,身体却依然健朗,声音更如若洪钟,“是不是一个个巴不得老夫死了,好谋朝篡位?” “臣等不敢。” 屋内的人哗啦一声,全体跪倒在地,不知为何,在看到佩宏峰的那一刻,所有的人都像是一个笑话。 “沈浩权的外孙女,你倒是很有胆量。” 佩宏峰看着屋内唯一站着的王芊羽,眯了眯眼,“沈家的人果真是会一些歪门邪道。” “老将军,民女并没有造反的意思,”看着佩宏峰,王芊羽语气也不由得恭敬几分,“我只是想救人。” “你说的是他?” 佩宏峰话音刚落,加帕尔便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侍卫,手上抬着一个半昏迷的男人。 “离蜀来使加帕尔,见过皇帝陛下,皇后娘娘。” 加帕尔看了眼被王芊羽抓在手中没有意识的温多娜,迅速的走到屋子中央,用着上玄的礼节行礼。 “加帕尔王子,好久不见,你们离蜀的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佩玖兰清冷的声音从上头传来,使得加帕尔有些尴尬,连忙开口解释, “皇后娘娘请息怒,这次离蜀到访上朝,完全是一个误会,父王是被女干臣蒙蔽,一时情急才会......” “那我们上玄也误会误会,明天送二十万兵马前去离蜀皇宫逛逛,如何?” 第四百零二章 求和割地 “皇后娘娘,我们只来了五万,没有那么多人。”加帕尔小声道。 “没关系,”佩玖兰很是豪气,“王子回去告诉你父王,谁让我们上玄兵强马壮又好客呢?” “娘娘,离蜀微臣已经走访过了。” 见加帕尔被佩玖兰的话堵得尴尬不已,佩宏峰开口道,“离蜀已经答应微臣,永远依附上玄,作为附属国,只要离蜀不覆,永不开战。 而这次的意外,他们也愿意全权赔偿,并亲自派遣加帕尔王子带来国书致歉。” “对,这是国书和赔偿事项,请皇上与娘娘过目。” 经过佩宏峰提醒,加帕尔赶紧从怀中掏出一卷黄布,递给李尚荣,由他转给上头的人。 “既然离蜀王这么有诚意,那么我上玄的二十万客人,只有改日再登门拜访了。” 佩玖兰扫了眼黄布的内容,便递给了凌舜华,而他看也未看,直接交与李尚荣收好。 “多谢皇上与娘娘开恩。” 加帕尔再次对两人行了个离蜀的礼节,再次从怀中掏出一卷大红色的绢帕, “只是小妹她,还望娘娘能饶她一条小命,离蜀愿意划割两座城池作为赔偿,这是具体的细节。” 知道了温多娜被留上玄的前因后果,加帕尔本是没有脸求这个情的,奈何离蜀王对这个女儿实在是不忍心。 因为从小她就没有母亲,加上离蜀王的宠爱,才会养成这般刁蛮的性格。 在加帕尔离开的时候,再三让他向上玄的皇上求情,只要能饶温多娜一条命。 “我上玄的二十万客人,正好住下。”佩玖兰抬抬手,李尚荣立即上前,接过去。 温多娜是个没脑子的,当时做那件事,也全是被白瑾柔挑唆,凌舜华没有杀她,完全是佩玖兰的原因。 ‘皇上,关了温多娜这么久,她也算是受到教训了,反正我没事,也不必杀她,我们可以换取更加有利的东西嘛。’佩玖兰如是说。 “娘娘,你们谈的这么好,是不是忘了什么?”王芊羽忍不住提醒。 “放肆,芊羽,还不跪下!”王安在一旁不住的呵斥。 “王大人,从我被贬黜离宫那日起,我与你王家已无任何关系,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与造反的逆贼在一起,你觉得你还能活到下次看见我的时候?” “娘娘,”王芊羽不再理会王安,“如您所见,海哥已经成了这样,活不了几日,我只想陪他度过最后的几天,求您成全。” “本宫如果不答应呢?” “那就别怪民女手快。” 王芊羽的匕首又往里了两分,温多娜的脖子上立刻显出一丝血痕,“两座城池与马上要死的我们,娘娘想必算得清。” “本宫有钱。”王芊羽听懂了佩玖兰的言外之意,‘我不在乎,有本事你就杀。’ “娘娘......” 王芊羽忽然往温多娜的口中塞了一粒红色的药丸,接着便推开了她,直接趴在地上,对着佩玖兰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第四百零三章 处置 第四百零三章处置 “怎地,说不过本宫,要耍赖打滚吗?” “娘娘,民女知错了,海哥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了不该动的人,可他已经受到了惩罚,他现在承受的痛苦,比裂血十倍不止。” 王芊羽整个人紧紧贴着地面,拼命的磕着头,就差把自己埋在土里,“民女不怪,也不敢怪娘娘,这些都是我们罪有应得。 只要娘娘饶过他,让民女陪他度过最后这几天,我便前来领死,绝不反悔。” “准了。” “?” 王芊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抬起已经黑青还带着丝丝血迹的脑门,愣愣的看着上头的人。 “怎么,不愿意,那算了。” “愿意,愿意。” 知道自己没有幻听,王芊羽又磕了好几个头,这才从地上爬起,小跑到已经昏迷的沈文海身边,拉着他的手,小声道, “海哥,听到了吗,娘娘答应了,我带你走。” “你们,送她离宫。”佩玖兰对着刚才抬着沈文海进来的两个侍卫说道。 “是。” “谢谢娘娘。”王芊羽又转过头来道了谢,这才与他们一起慢慢的离开了皇宫。 “娘娘,温多娜她......” 加帕尔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温多娜的跟前,双手扶着她的肩膀,有些担心,他刚才看见那个女人喂了妹妹药,不知会不会有事。 “不必担心,她给的解药,一个时辰之后,公主就没事了,你带她回去吧。” “多谢娘娘。” 加帕尔施了礼又道了谢之后,也离开了皇宫,去了皇家驿馆。 当温多娜醒来之后,不知是不是受了王芊羽术术的影响,性格变了很多,好似懂事了。 这使得加帕尔十分开心,当天便带着她和离蜀的军队离开了上玄,当然,这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皇上,这些人您打算怎么处置?”佩宏峰看着地上零零散散跪着的几人,严肃的面上也难以掩饰对他们的不喜。 “李尚荣,造反的人该怎么办?”凌舜华问起了在自己身侧老实站着的李尚荣。 “回禀圣上,诛九族。” “今天朕心情好,不宜见血......” 凌厉的视线在下首扫过,凌舜华唇角忽的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搂着佩玖兰站了起来。 就当地上的人看着皇上离去的身影,怀着某种侥幸心理之时,凌舜华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过来,“诛全族。” 白瑾柔浑身瘫软在地,望着渐渐离去的背影,缓缓张开了嘴,可是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白齐鸣从文思远被自己杀死,再到佩宏峰出现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已经完了。 而王安更是无比的后悔,特别是从皇后娘娘若有似无的提醒和之前莫名收到的那些信件,让他知道了一些原因。 此时再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早在自己踏出第一步开始,便该料到有这么一天。 无论是曾经百般受宠的柔妃白瑾柔,风光一时的礼部尚书白齐鸣,亦或者是手握钱财的户部尚书,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皇上仁善。” 诺大的御书房,只有佩宏峰的声音响起,再也不见其他。 第四百零四章 大赢家 第四百零四章大赢家 “窝草,窝草,为什么会这样?” 当凌舜华与佩玖兰携手走到观澜殿门口之时,便听到从里头传来的各种交杂在一起,呼天喊地的声音。 音色有男有女,而这些声音中,则以七玄的为主要突出声线。 “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走进殿中,目光落在大厅正中忽然冒出来的巨大桌子和围着桌子站了一圈的各色男女。 萧文,佩亦城,七玄,流年,四季,不知为何,竟然连常青和阿三都在。 视线所及之处,各种赌具,巨额银票以及横七竖八躺着的名贵珠宝,让人有种一瞬间进了赌场的错觉。 “皇上,娘娘。” 围在桌前的四季立即往后撤了一步,因为几人是同时做的动作,步伐显得很整齐。 “皇上,娘娘。”常青与阿三在接收到李尚荣的眼神之后,也立即从桌旁退开了。 “玖儿,你们回来了。” 萧文以凌波微步的姿态朝着两人挤过来,扬了扬手中不知额度的银票,喜笑颜开, “看文哥哥的手气多好,多亏了你们,我赢了不少呢。” “哦?” 佩玖兰双眸看向他手中的银票,莞尔一笑,“都怎么赢的,说来听听。” “就猜啊。” “猜什么?” “从你们离开这里开始算,例如文思远什么时候造反,会不会当场死啊,然后什么时候死,被谁杀,你会怎么刺激他们, 白瑾柔会做什么,王芊羽什么时候出现,她怎么求你,离蜀的人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用什么来道歉, 你会不会同意王芊羽带走那个半死男,柳书杰会不会演戏,还有父亲什么时候出现,他们看到父亲什么表情, 然后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都摆平了哪些国家什么的等等......大约有一百多种吧。” “......” 这群人竟然在刚才的那段时间,以‘造反’为中心,开展了这么大一个赌局? “那你们怎么知道谁赢谁输?” “我们两两一组啊,一人守在这里看赌局,一人在御书房那边辩对错。 你们不带我们去,难道还不让我们自己去,还有没有点乐趣了。” “......” 他们这么深知生财之道,是不是以后上玄都不用担心什么国库空虚的问题了。 “全是萧子墨这个混蛋耍赖。”七玄黑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喂,阿玄,你这摆明是输不起啊,” 萧文故意把那一沓银票在手上拍了几下,嘚瑟道,“你自己猜错,怪我咯?” “这其中好多赌项我都不熟悉,”七玄嘴硬, “就像那个什么禁卫首领,本公子就没见过他,而且看他那副样子,谁知道他也会说什么笑话。” “嘿,别找借口啊,跟生疏无关,” 萧文视线朝那边的四季望过去,因为佩玖兰这次只与凌舜华两人离开,所以他们这群人,全部守在了这里, “四季们常年在宫中,与他们熟不熟,不是照样输了?” “文少爷......” 萧文这么一提,几人立即哭丧个脸,个个看起来惹人心疼,“奴婢们哪能跟您比啊。” 第四百零五章 前世今生只要你 第四百零五章前世今生只要你 “好了,本少爷这也是为你们好。”萧文神秘的对着身后哭丧脸的一群人眨眨眼。 “怎么说?” 不仅仅是他们好奇,就连佩玖兰和凌舜华对视了一眼,也没有明白萧文这话的含义。 “本少爷原本打算把这些都送给我的外甥们的,看你们这样,这里头也算你们一份心意好了。”萧文十分大腿。 “外甥......们?” 除了佩玖兰与凌舜华这两个当事人,剩下的人全体露出吃惊的神情,而佩亦城的反应无疑是最快的。 谁让他才是最正牌的舅舅呢。 “子墨,你的意思是......”虽然话是问萧文的,但是他的整个目光,都落在自家的妹妹身上。 “就是你以为的意思,玖儿怀的是双生子。” 萧文自豪的好像是他肚子里揣了什么似的,以后会有两个小不点跟在他的身后问他叫舅舅,想想就好幸福。 “娘娘,是真的吗?” 四季立即朝着佩玖兰冲了过来,为什么这样好的事,娘娘连她们都要瞒。 转眼之间,凌舜华这个当爹的,便被人挤出了包围圈,当然,也是他自己愿意的,不然谁敢啊。 有这么多人可以与他们一起分享喜悦,最高兴的,莫不是他这个孩子的父亲了。 想当初佩玖兰与凌舜华说的时候,他也是恨不得幸福的晕过去。 除夕夜 “天佑我朝,臣等恭喜皇上,恭喜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诸位爱卿平身。” 不出佩玖兰意料的,除夕夜当晚,凌舜华向百官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而当佩宏峰这个外公听见凌舜华的话之后,向来一板一眼的人,竟然笑的花枝乱颤,足足吓坏了一众向他敬酒的大臣。 就连常年清冷不语的古乐师,也难得谱了几首明快的乐曲,整个大殿一片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那么多人,我们就这么跑出来,是不是不太好啊?” 月色入水,美景如画,夜晚的皇宫少了白天的喧嚣,更多了一份美丽的静谧。 宫墙内外,处处挂着沾染节日气氛的灯笼,两人一路走来,周围明明亮亮,好似天边的繁星。 “这么好的日子,难道你不想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凌舜华拉着佩玖兰的手,在一处湖边停下,“我刚才看到你爹笑的有点吓人。” “你爹笑的才吓人呢。” 佩玖兰嗔怪一声,遂又笑道,“我还从来没见他笑的这么开心。” “那是自然,一下多了两个外孙,怕是他做梦都会笑醒。” “你怎么知道是男孩,也许是女孩呢。”这孩子还没生下来,谁也不知道男女。 然而两人不知道的是,就在刚才,萧文已经在百官中开了新的赌局,猜猜佩玖兰肚子里的究竟是男还是女。 “男女我都爱,只要是我们的孩子。” 佩玖兰挑起秀眉,状似不悦,“难不成你还想与别的女人生?” “才不会。” 凌舜华一把将人搂在怀中,抬手往她的发间插上了一支上好的白玉簪,簪子样式很简单,只是在尾部有一朵栩栩如生的白玉兰。 “没想到你还留着。”摸到头上的东西,佩玖兰嘴角上扬。 “只要是你的,我都会留着。” “玖儿,我爱你,很爱很爱。” 凌舜华忽然收紧了双臂,紧紧搂着佩玖兰,认真而又深情的告白。 如星辰般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她,像是要把她深深吸引在自己这繁华的璀璨之中。 “我也爱你。” 佩玖兰嫣然一笑,抬手勾起凌舜华的脖颈,主动把自己的樱唇送过去,与他唇瓣相贴。 嘭...... 远处的天边烟花乍然散开,耀眼的光亮紧紧笼罩着幸福贴合的两人。 前世今生,我只要你一个就够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