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背后》 第一章 进省城 每个人都有一个从童年时代萌发的梦想,孟学圆也不例外。 孟学圆刚出生的时候,在他前面,父母已经连续生了二个男孩,为图个五男二女的吉祥,父母特别渴望再生个女孩。为此,父亲苦心的起了孟圆这个名字,寓意能“圆梦”。但苦于不能坏了流传了几百年的家谱排列顺序,最后的名字定了孟学圆。 皇天不负苦心人,在他的后面,父母果然为他又添了一个小妹妹。孟学圆知道了自己名字的特殊意义,他也特别希望能圆自己心里的那个梦。 而这个梦源于他年少时的一次旅行。 国庆节放假,在省城工作的大哥放假回家,从单位带回来一张省城长安公园的游园票。 大哥很是炫耀了一番今年的十一长安公园如何如何漂亮,游园活动如何如何热闹,更重要的是公园里新添了一条小吃街,说是全国的好吃的东西都在那里。听着大哥绘声绘色的描述,看到大哥眉飞色舞的表情,馋得他和二哥两人羡慕不已。 孟学圆已经上了初中,而且他家距离省城直线距离不过几十公里路程,但是,十几年来,他一直在屁股大的县城周围打转转,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离家十多公里乡下的爷爷、姥姥家。 省城在他幼小的心灵中是个朦朦胧胧、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所在。看见大哥拿回来的票,能进一趟省城一饱眼福和口福,那张票比母亲给的零花钱更有魔力。 可是,二哥也想去! 两个人攥着这张游园票谁也舍不得撒手。最终的结果是由母亲裁决的:让孟学圆去! 母亲的理由很简单也很有说服力,孟学圆在前不久结束的期中考试中成绩优异,校长还在全校大会上公开表扬了学圆,母亲认为这是给家长争光露脸的喜事,所以,应该把游园票奖励给孟学圆。母亲的这一决定得到了除二哥以外所有家庭成员的支持。 临出门的前一天,母亲给了他2元午饭钱,反复叮嘱他要注意安全,把钱放好了,千万别让小偷偷去。母亲把大哥的公交月票给了孟学圆,说可以省下不少路费。 看到孟学圆接月票时微微有些颤抖的手,大哥给他打气说:不用害怕,咱们哥俩长的很像,售票员如果问你,你就一口咬死说是你自己的月票,千万不能松口。 第一次单独出远门,临行前的夜晚孟学圆兴奋的难以入睡,睁着双眼眺望窗外满天的繁星,脑袋里转来转去反复揣测明天省城之行的各种结果和可能。 内心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终于走出了县城这个小天地,前去向往已久的省城游园,感觉真的好爽;担心的是自己使用的是哥哥的月票,万一被售票员查出来怎么办? 在公交站候车口,孟学圆被身后强大的人流推进了车门,他急急忙忙抢了一个远离售票员的座位坐下。在一阵嘈杂的轰鸣声中,老旧的公共汽车喘着粗气,上下颠簸,摇摆着向省城开去,孟学圆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也随着车轮的颤抖而上下不停地摆动。 俗话说做贼心虚,上车后孟学圆的眼光一直不敢与售票员的目光直视。两只眼睛偶尔扫描一下面无表情圆圆胖胖像熊猫似的女售票员,就急忙把目光又转移到车窗外。 大田里的农作物已收割完毕,节气已是秋分时节,“白露早、寒露迟,秋分麦子正当时”,空旷的田野中,几匹拉犁的牛马往来穿梭,一手扶犁一手扬鞭的把式们抖动手腕让皮鞭在空中画出一道圆弧,嘴里不停地大声吆喝着牲畜,锃亮的犁尖在平整的土地上划出一道道波浪,后面几个戴草帽的妇女不慌不忙地播撒着麦种。 窗外岁月静好的风景,也很难压住孟学圆打转转的心思。哎,一会儿查票时如果售票员发现我使的是假月票应该怎么回答,对!就一口咬定是我的。假如售票员把票没收了我怎么回家呀?再让警察把我抓走怎么办? 孟学圆的脑子正在一刻不停地胡思乱想,突然,女售票员尖锐的嗓声通过迈克风在车厢里面回荡开来:“各位乘客,终点站就要到了,售票员马上要查票了,请大家准备好车月票。” 车上的乘客一听终点站就要到了,马上激动起来,引发车厢内一阵小小的骚动。 看见售票员挨个查看乘客手中的票,孟学圆的心忽悠一下跳到了嗓子眼。 按照大哥传授的锦囊妙计,他早早地把月票捏在手里,把食指覆盖在照片上面,把月票的月份露出来,一旦售票员来到身边,就掏出来不紧不慢地晃一下。 这个场景昨天做梦都演练了几次,今天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见售票员费力地从前面的人丛中挤到了身边,孟学圆的心砰砰狂跳着,用微微颤抖的手强自镇定地把月票在售票员的眼前晃动了一下。 售票员扫了一眼面前这个穿着很土气的孩子,仿佛不相信他也能买的起月票,她一反常态没有像对待别的乘客那样一扫而过,而是从孟学圆手里抽出月票,认真扫描了半天月票上面的照片,又仔细端详打量了孟学圆一会儿,冷冷地问:“这是你的月票吗?” 孟学圆本就心虚,见售票员又检查的这么仔细,不禁心神惶乱,说话也有些颤抖了:“是我的。” 售票员见孟学圆惊慌的神态和答话的语气,嘴角挂上了一丝鄙夷的笑,“你们这些乡下人就爱占小便宜,一张票能花几个钱,非要用假月票。” 孟学圆强自镇定地狡辩说:“这是我的月票,不是假的。” 售票员见孟学圆铁嘴钢牙死不认错,直接把月票收进售票夹中,转身继续去查票,嘴里的嘟囔还没停下。 “真受不了你们这些乡下人,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天生会打洞。这才多大啊,就学会骗人了。我查票二十多年了,这点小儿科的伎俩还能瞒过我这火眼金睛?作假的月票我都先扣了,一会儿到总站再罚款。” 听到售票员说到总站还要罚款,孟学圆彻底慌了。 自忖兜里的二元钱恐怕不够罚款的,如果不缴罚款她们叫警察把我抓起来怎么办? 孟学圆正在惶恐不安地胡思乱想,车子到了终点站,旅客们一拥而下,孟学圆见售票员不在身边,急中生智随着人流跳下车去,撒腿就跑。 售票员见孟学圆跑了,这种贼小子肯定是追不上的,于是趴着窗户冲孟学圆发出威胁:“你跑也没有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回去就这一条公交线,等你回来再和你算账。” 孟学圆跑了一段路见后面没有人追来,他赶紧将自己瘦弱的身躯汇入摩肩接踵的人群,让即使跟踪来的人也失去目标,但这也让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出门前大哥讲的路线完全派不上用场了。 他发现一个乡下打扮的孩子问路,许多人都躲着他走,还都说自己没钱。 孟学圆第一次感觉到耻辱,自己又不是乞丐,为什么这些人要这么对自己。按照路人的指引走了许多冤枉路绕了很多弯儿还是不辨东南西北,他忍饥挨饿漫无目的在高楼林立的街道瞎逛,情绪低落,兴致全无。 晌午的太阳煌煌的挂在天上,孟学圆坐在路边盘算下一步的行程。 公园肯定是去不成了,一个人走太远的话,可能一会连怎么回车站都记不得了。回总站坐车肯定也不行,搞不好熊猫售票员还在那里等着自己自投罗网。直接走回家,路太远。思来想去,只有等天快黑了的时候再上车,而且绝不能在总站上车,要步行到远离总站的车站再上车。 最后孟学圆到底怎么回家的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张没有被用掉的公园票和那个坐在省城街头等到的落日。 城里的落日都这么美啊,挂在百货大楼窗子上,沉到街边大杨树上,衬得穿长裙的女孩子身上都发着光。 我长大后,要堂堂正正地做一个城里人,做这里的主人! 第二章:毕业分配 孟学圆终于如愿以偿考进了省城的财经大学,每天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离人生的第一个梦想只有咫尺之遥了。 正如一位诗人所说的:我追求的是我得不到的,我得到的是我不追求的。 毕业前一个月,学校就要放暑假了,听说假期里学校就要制定毕业分配方案,每一个同学的心都似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纷纷削尖了脑袋四处打探消息。 孟学圆听班干部私下里悄悄地告诉他,班主任陶老师提议把他分到省一商干部学校当教员。 陶老师是一个从事教育事业30多年的老教师,把教师职业看的神圣无比。孟学圆学习不错,也有一股儿刻苦钻研的劲头,所以,在临近退休之前,想让孟学圆继承自己的衣钵,用满园的桃李为自己的教师生涯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可孟学圆自己却不喜欢当老师,而且这所学校远在郊区几十里的乡下,周边鸡鸣犬吠,庄稼遍野,交通不便,景色荒凉,这与他当初要当一个城里人的梦想差距太大了。 寒窗四载难道就此功亏一篑?临近放假前,在同学的怂恿下,他终于鼓足勇气,找到班主任陶老师。 “陶老师,我听说您想分配我去当老师,是真的吗?” “听谁说的?” “同学们告诉我的。陶老师,我是班里的政治经济学课代表,我喜欢搞经济工作,能不能把我分配到经济部门。” “孟学圆,当老师有什么不好,实现四化,首先要振兴教育事业。再说了国家现在提倡尊重知识,尊重人才,教师是辛勤的园丁,工作非常神圣。” “不,不,陶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没等陶老师说完,孟学圆就解释道:”我从来没有看不起老师,几年来,如果没有您的培养教育,就没有我们的今天,我只是觉得我笨嘴拙舌的,不适合当老师。” “你这不是挺会说话的吗?再说了,你的家在郊区,学校离你们家也不远,在那里工作,回家看看父母更方便了。” 陶老师用慈爱的目光和关切的口吻宽慰他。 孟学圆看着眼前陶老师几十年来被白花花的粉笔沫染成白霜的花白头发,还有架在鼻梁上画着深深等高线的一副厚镜片,联想到几十年后,自己就是陶老师的克隆版,他更坚定了绝不当老师的信念。而且他的理想是要脱离家乡,到城市的高楼大厦里来工作,回老家去做什么。 他不敢否定陶老师的教育成果,更不敢当面诋毁她所推崇备至的教师职业,这样一来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但是陶老师的话实在入不了自己的耳朵,孟学圆只好嘴上“嗯、嗯”地胡乱应着,似乎很赞赏陶老师的大道理,可脸上流露出的却是一副失望的表情。 陶老师也看出了他的口是心非,话头一转,模棱两可的把他打发了:“目前学校还没有确定最后的分配方案,你也不要听同学们瞎传瞎说。你先回去吧。” 放假后回到家里,他急的吃不下,睡不着,一夜之间嘴角上烧起了几个大泡,这时候他才真切感受到了为什么伍子胥过昭关———夜愁白了少年头。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这天,他在家里心绪不宁,百无聊赖地翻着《三十六计》的漫画书,突然看见了“假道灭虢”的计策,眼前突然一亮,脑海中瞬间迸发出一条妙计。 心里暗暗赞叹,怪不得老祖宗的东西能够流传到今天,原来他们早就预先知道了后人会遇到的各种麻烦,留下了破解的妙着。 他连忙挑灯夜战,给最受班主任宠爱的一位班干部写了一封信,陈述了自己童年的梦想,恳请她向陶老师美言几句,让自己留在省城工作,并表示了今后结草衔环也要报答她的意思云云。 孟学圆反反复复把信改了好几遍,最后觉得可以和《陈情表》相媲美了方才罢手。第二天,迎着初升的朝阳孟学圆把这封决定未来命运的信件贴上邮票寄了出去。 也许果真是被他妙笔生花的言辞所打动,也许还有一些别的原因,总之,假期后回到学校,他果然没有被分到一商局学校当老师,而是分配到了省市场管理局。得知此消息,孟学圆高兴得一夜没有睡好觉。 后来从同学们的口中得知,形势的逆转果然是这位班干部立下了汗马功劳,是她用三寸不烂之舌亲自登门去说服班主任,再加上陶老师心太软,这才让自己留在了省城。 虽然在校园里,同学们就谆谆告诫他:“一等人才在国外,二等人才挣大钱,三等人坐机关”,但是对于他这个在省城无依无靠没有任何社会关系的郊区孩子来说,分配到了省政府的下属权力部门,是一个很满意的结果。 在毕业会餐的时候,由于高兴,平时感觉喝进嘴里味道像马尿的啤酒今天喝起来特别甘甜可口,他破例喝干了一瓶北京啤酒,借助酒劲,全班同学扯开嗓子一起高歌李谷一的“年轻的朋友来相会”。 也许此刻的孟学圆还不知道,等待他的市场管理局的工作,又是怎样一条九曲十八弯的路。 转眼就到了毕业分配的日子,用人单位纷纷来学校接毕业生,院子里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学圆坐在教室里焦急地等待着单位来接,眼前来来往往的同学不用问,只要看脸色就知道分配的单位是否理想。 喜上眉稍洋溢着灿烂笑容的同学,分配的单位肯定不错;垂头丧气哭丧着脸的同学,分配的单位肯定不理想。 学圆虽然暗暗窃喜自己分到了满意的单位,但看见旁边几个同学的苦瓜脸,只好强忍住内心的喜悦不让其在自己的脸上表现出来。 在焦急的等待中,一个脸上挂着笑容的同学手舞足蹈进了教室,催促学圆快去陶老师的办公室。 学圆嗖地站起身,不小心膝盖重重撞到了桌腿上,他强忍着腿上的疼痛,三步并做二步蹦跳着下了楼梯。 到了陶老师的办公室外,学圆深吸了一口气,让狂跳的心稍稍平静一下,屈起中指轻轻敲了敲门。门内陶老师“请进”的声音,他觉得分外悦耳动听。 推开门学圆目不斜视恭恭敬敬地向陶老师哈腰点头问个好,然后直起身子,用眼睛的余光一扫,看见陶老师的旁边还坐着一位30开外的女同志。 陶老师侧头面向那位女同志,用手一指站在自己面前的孟学圆,“这就是孟学圆同学,是我们班上的高材生,学习、人品各个方面都很不错。” 那位女同志嘴角儿和眼角同时上翘,送给学圆一个笑脸,矜持地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陶老师随即把目光转向学圆,一指那位女同志,“这是市场管理局人事处的王洁老师,以前也当过我的学生。以后,到了那里有什么不清楚不懂的地方,要多多向王老师请教。我也和王老师说了,让她多关照多帮助你。” 学圆不知说什么好,只是腼腆地冲面前这位女同志点了一下头,叫了一声“王老师。” 又用有意无意的眼光偷偷打量了一下王洁:身材不高,站起来估计也不会超过一米六,齐耳短发、圆脸,眼睛不大,但是却炯炯有神,上身穿一件雪白的衬衫,衬衫下若有若无的可以看到一些粉色。 也许是看了不该看的部位被王洁发现,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衬衫,朝孟学圆走了过来。 第三章 初次见面 王洁用审查的目光从头到脚上下打量了学圆一番,然后伸出几个指头和学圆轻轻握了握,微笑着说:“欢迎你来我们市场管理局工作。” 又扭过头对陶老师说:“陶老师,我们走了,单位还有很多事情要办,您有时间到我们单位去看看。”说完话,用余光一扫学圆:“我们走吧,车子在下面等着我们。” 王洁下楼梯一步一个台阶,走的很稳健,半高跟鞋的鞋跟在水泥台阶上敲打出清脆的声音。 孟学圆着急得很,想一步两个台阶的跳下去,但是,又怕引起王洁的反感,只好强压住内心的躁动,跟在王洁的屁股后面,走一步停两步慢慢腾腾地到了学校的操场。 昔日宽畅的运动场,今天挤满了来接学生的小轿车、吉普车、面包车。 王洁在汽车的夹缝中左拐右绕,把学圆领到一辆漆色半新不旧的奔驰轿车前。 20世纪90年代初期的中国,大街上到处跑的大多是捷达、富康、夏利、奥拓等国产车,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国外豪车让学圆的眼睛不由得一亮’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坐这么好的车,心里的兴奋无以言表,单位用这么好的车子来接,说明对我们还是非常重视的,虽然脚还没有迈进单位的大门,但是心里已经对自己入职的单位萌生了良好的印象。 孟学圆见车子旁边还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同学,虽然不是自己这个系的,而且也叫不出名字,但是在学校里经常碰面,彼此都能混个脸儿熟。 三个人相互间点了一下头,没有来得及相互介绍,王洁一把拉开前排座位的车门,对他们三个人说了句“上车吧!”一哈腰先钻了进去。 他们三个人学圆坐在后排座椅的中间,其他两个同学分坐在左右。关好车门,王洁侧回头,抬起左手用手掌指向司机介绍说:“这是咱们单位的王启明师傅。” 王启明没有说话,咧嘴嘿嘿干笑了两声,王洁转回脑袋对司机说:“启明,这是咱们单位新分配的大学生,直接回机关吧。” 车子出了校门,学圆他们三个人相互介绍了一番,瘦瘦的女同学是财政系的,叫巩海燕,家就住在省城。戴眼睛的男同学是企业管理系的,叫樊建国,也在省城里面住。 三个人在车上唧唧呱呱地聊天,相互很快熟悉起来。王洁一直没有插话,只是和开车的王启明偶儿低声嘀咕一两句。 车子走到半路上,王洁忽然说:“启明,咱们绕个弯儿,先去一下北环路吧。” 王启明愉快地应了一声“好!”一打方向盘,车子急速地往北驶去。 车子驶上北环路,这是省城刚刚开发的一片住宅区,道路、绿化、各种基础设施都还处于启动阶段,从车窗两边望出去,道路两侧到处是工地,塔吊林立,机器轰鸣。 一辆辆满载着重物的卡车不时地从对面呼啸而过,车轮后面卷起了一片黄色的烟尘。许多拉沙土的车子无遮无盖,偶有阵风从车上旋过,路面上顿时黄沙弥漫、尘土飞扬,沙土、草叶和白色的塑料袋混杂在一起在半空中飞舞。 公路两边的钻天杨长期被厚厚的尘土围裹,绿色的树干、树叶全变成了土黄色。车窗前档玻璃不时被飞扬的尘土蒙住,一旦挡住视线了,王启明就用水冲冲,雨刷器刮刮,嘴里不停地批评卡车的司机开车不文明,道路维修部门保养不到位。 车子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颠簸起伏着,路越往前越窄,窗外的景色也越走越荒凉,学圆与两个同学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心中充满了疑惑,难道我们的办公地点就在这荒凉的地方? “王老师,我们这是去哪儿?”学圆怯生生地小声问了一句。 王洁装做没听见,没有任何回应,学圆也不好意思再往下问了。 车子穿过一条小河,停在一片长满野草的黄土地上,河水浑浊乌黑,两岸堆着山丘一样的垃圾,虽然紧闭着车门窗,一股刺鼻的臭味还是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从车窗前面望去,褪去绿色的野草,干瘪的枝条好像再也撑不沉重的身躯,垂头弯腰在秋风中摇摆;车窗左面,地里的庄稼刚刚收割完,稀疏的玉米秸蔫头搭脑地散落在田垄上,秋风卷起地面的黄土,把蓝天搅的混混沌沌,金黄色的太阳也被黄土涂抹成灰白色,秋风萧瑟,草木枯萎,构成了荒凉肃杀的北方秋景图。 王洁和王启明伸着脖子,出神地望着车窗右面一座已经盖出了地面的塔楼,在塔楼的旁边一台巨大的塔吊扬着长长的臂膀,大声吼叫着用力把建筑材料往高处举起。 “启明,这个楼盖了有多半年了吧?”王洁眼望着外面问了一句话。 “可不是,时间可不短了。” “今年春节前能封顶吗?” “应该问题不大,这塔楼就像搭积木一样,很快就盖好,关键是内装修费事。” “要不我们下去问问施工的工人”。 王洁说完拉开车门刚想下车,恰好一阵旋风卷着沙土、纸屑、草棍和白色的废塑料袋从车子旁边卷过。 她马上拉上了车门,皱了一下眉头,扭过脸来吩咐说:“启明,咱们赶快回去吧,单位还有事情等着我办呐”。 王启明看一眼王洁:“你说这新房子盖好了,能有我的份儿吗?” 王洁回头瞪了王启明一眼,紧皱着眉头:“别瞎琢磨了,开车回去吧。” 车子进了城,路两旁的高楼大厦逐渐多了起来,学圆的两只眼睛还在应接不暇的欣赏车窗外的繁华景色,不知不觉奔驰轿车已停在市中心一座白色的大楼下面。“到了,咱们下车吧。”王洁回头告诉他们到局机关了。 学圆他们三个人跟着王洁从北侧的出入口绕到了大楼后面。 王洁边走边介绍,楼内的办公人员全部从楼的后面进出,1-4层是外单位的办公用房,5-8层是咱们单位的办公用房,外单位进出走南门,咱们市场管理局走北门,进口处设有各自的传达室。 王洁领着他们经过传达室的门口,冲着里面喊了一声:“关师傅,这是咱们单位新来的三个大学生,以后进出门您多关照点儿。” “好了,小王,你就放心吧。”传达室的窗口里一个60多岁的老头伸出来一颗花白头,笑呵呵地和王洁打招呼。 王洁带着学圆他们三个人进了一楼大厅,坐电梯上到六楼。出了电梯,楼道里面没有开灯,显得有些阴暗,两边办公室全都大门紧闭,衬托出楼道里面的静谧,给人一种庄重又很压抑的感觉。 往来的人都是低声细语,面带微笑点点头和王洁打着招呼。几个人走到一间挂着人事处牌子的房门口,王洁推开门把孟学圆他们三个人让了进去。 学圆进屋扫了一眼人事处的办公室,左手靠墙并列摆放着两张一头沉的办公桌,右边窗口处放着一张单独的一头沉办公桌,贴着墙边立着一溜铁皮柜子。 坐在左手边办公桌后面的一个30多岁梳着短发的女同志看见他们进门连忙起身,搬了几把折叠椅让他们坐下,又转身从柜子里拿出几个青花瓷的茶杯,端起暖瓶先给窗口处办公桌上的茶杯续上水,又给他们每个人倒了一杯白开水。 王洁把外套挂在衣服架上,一屁股坐在靠窗口的办公桌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抬头冲着那位女同志说:“这是咱们单位新来的三位大学生,孟学圆、樊建国、巩海燕。” 王洁用手指着一一点了名,又用手一指那位女同志给学圆他们介绍:“这是张雪梅同志,主要是主管劳动工资的,以后你们的工作待遇有什么不清楚的事情可以问她。”介绍完毕,她扭头又问张雪梅:“刁处长散会了吗?” 一听到姓刁,几个大学生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刁德一。 张雪梅肯定知道学生们联想到了样板戏里这个大反派,瞅了瞅这几个新兵蛋子,她倒有些开心,又有一年的新戏可以看了 第四章 三年协议 “早散了,来了几次电话了,刚才还来电话问你回没回来,让你回来了,赶紧带他们过去。” 王洁急忙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对学圆他们说:“那我们赶快过去吧,刁处长要代表局领导和你们谈话。” 学圆他们跟着王洁走到了楼道尽头的一个房间,刚推开门,一股呛人的烟味迎面扑来。 窗户下,宽大的写字台后面坐着一位50开外的男同志,个子不高,大概有1.68米的样子,瘦长脸,尖下颏,脸上没有胡子,一双不大的三角眼,上面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眼角往下耷拉,微笑时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两鬓斑白,前额有些谢顶,腰好像撑不住身子的重量,上身微微向前倾。 由于房间在西侧,下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的脸上,半边发亮半边发暗,成了阴阳脸儿。 乍一见面不知道为什么,学圆的脑海中马上浮现出一个脸谱,怎么看怎么像戏台上和说书人嘴里的奸臣形象,他竭力想把这个荒诞的念头驱除出脑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刻意强迫自己不去想,越是想的厉害,内心忽然为自己这个龌龊的念头感到很窘迫。 刁处长从椅子上站起来,学圆他们三个人依此上前,和刁处长握了握手,王洁自己站在刁处长的旁边,先解释回来晚的原因,“刁处长,在学校遇见了我过去的老师,特别热情,不放我走,所以回来的晚了一会儿。” 王洁面向学圆他们三个人,用一种谦恭的口吻奉承刁处长:“这是咱们人事处的刁处长,也是咱们局的专家,政策水平和业务能力都很强,也是我的老师,我们都要好好向刁处长学习。” 刁处长脸上笑眯眯的,用缓慢低沉又略带沙哑的嗓音连连说:“那里,那里。互相学习。”他用手一指对面的沙发,“请坐吧!”示意他们坐下来说话。 刁处长眯着眼睛先扫了他们三个人一圈,又轻轻咳了两声:“我受局领导的委托,首先代表局领导班子和全局干部职工对你们三个人的到来表示欢迎。” “你们的到来给局里增添了新鲜血液,相信一定会给局机关增添活力,局里也希望有知识有抱负的青年人到机关来,希望你们好好干,不要辜负组织的希望和学校的培养,学有所用,学有所成,只要发奋努力,就一定会有自己发挥抱负的广阔天地。” 说完这番鼓励的话,刁处长话锋一转:“但是,当前局里的一些困难也要和你们讲清楚,咱们局的办公条件也比较艰苦,特别是职工的宿舍问题一直比较紧张,这些年以来,局党组花了很大的力气,解决职工的住房难问题,应该说有了很大的改善,但仍然有许多干部职工住房没有得到解决。” “由于局机关的办公用房现在都比较紧张,所以集体宿舍都无法满足需要。因此,孟学圆同志目前只能暂时住在办公室里,等以后有了集体宿舍你再搬到集体宿舍,等的时间也不会太长。” 刁处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见学圆他们在全神贯注、神情拘谨地听自己说话,便慢条斯理顺着思路继续往下说:“由于住房紧张,所以我们局有个规定,凡是新调入的同志,都要和局里签定一个不要局里解决住房的协议,要申明自己有住房,没有住房的要自己解决,这样才能办理调入手续。” 学圆他们听到这里,心跳不约而同地加快了。 “刁处长,我家住在郊区,在省城怎么自己解决住房?”学圆困惑不解地发问。 刁处长看见他们三个人疑惑的目光,把还没有抽完的烟头在烟灰缸里用力捻了一下,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说下去:“对于你们三个,局领导为了体现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理念,对你们这些新分配的大学生,还是比较关照的,你们就不用签这个协议了。但是” 一听见“但是”两个字,学圆他们三个人刚放下来的心忽悠一下又被提到了嗓子眼儿。 “你们刚来,还没有为局里做什么贡献,为了照顾那些比你们先到我们局工作,而且做出贡献较多的同志,所以你们要签订一个三年内不要房子的协议,这也体现一个公平性。” 学圆他们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发问:“那我们三年以后就可以参加分房了?”刁处长眉头皱了一下,“原则上可以,那也要看房源情况,如果有房源,当然可以,如果没有,也没有办法。” 见学圆他们还想再说什么,刁处长一摆手,“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这是局领导班子的决定,多说也没有什么用,你们一会儿先和王处长签这个协议,然后再告诉你们所要去的处室,我们派人送你们到处里去。有些情况到了处里,处里的同志会详细给你们介绍的。” 通过刁处长的嘴,学圆他们才知道王洁是人事处的副处长。 刁处长又简单地说了一下他们三个人的分配情况,学圆被分配到收费管理处,樊建国是局农业价格处,巩海燕被分配到医药处。 刁处长说完了分配方案,吩咐王洁签完保证书以后,再叫上小闻、小张把他们三个人分别送到各自的处室去。 学圆他们三个人跟刁处长道过别,跟在王洁的后面又回到了挂着人事处牌子的大房间里。进了门发现房间里又多了一个梳马尾辫的年轻女同志,挺胸抬头端坐在张雪梅的对面。 王洁介绍说那个留着马尾辫的女孩子叫闻杼,是个转业军人,现主管档案、人事工作。 王洁让闻杼拿出来几张带有市场管理局红字头的白纸,让学圆他们三个人每人签一个保证书。拿起笔,学圆不解地问:“王老师,我应该怎么写?” “你就按照刁处长的意思写吧,说自己自愿申请在三年内不要局里解决住房问题。” “可是,我写了不要房子,以后我自己怎么解决?我现在可以不要,可是以后局里有了房子,不会不给我解决吧。” “不会的,以后等你们工作满三年了,就可以参加分配住房了,咱们局一直是这个做法,不到三年不能参加分房,其实这也只是一个形式,你们也不用紧张。” 孟学圆按照自己对刁处长意思的理解,写了一张协议书,他特意写上了自己没有能力解决,只有依靠组织解决的意思加了进去。 巩海燕拿着纸过来,看了一眼学圆写的保证书,又过去看了一眼樊建国的,才坐下来写自己的。 三个人都写完了,交给了王洁,她接过来粗粗扫了一遍,“我去让刁处长看看,你们等一下。”她拿着协议书出门去找刁处长了。 一会儿,王洁回来了。学圆恐怕自己写的不行,神色有些紧张地问:“王老师,可以了吗?”王洁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行了,这个协议可以了,你们三个人现在可以到各自的处里去了,张姐你送小巩,小闻你送建国,我送学圆。” 分配完毕,王洁领着孟学圆坐电梯上楼。学圆一路上心不住地扑扑乱跳,脑子里不停在想:即将面对的处室领导和同事们长的什么样?脾气禀性如何?他们都好接触吗?会接受我这个来自郊区的孩子吗? 第五章 同事见面 王洁领着学圆出了电梯,走到七楼楼梯口,一指左手边挂着收费处牌子的房门,“这就是你们处的办公室。”又一指右手的房间,“这是你们处长的办公室。” 说完,他屈起食指在右边的门上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嗡声嗡气“请进”的声音隔着厚厚的门板传了出来。王洁拧开门把手领着学圆进了门。 孟学圆迅速扫了一眼这间办公室:大概有20多平米,靠窗的地方,摆了两张办公桌,办公桌后面分别坐着一位50多岁的男同志和一位40多岁梳着齐耳短发的女同志。 进门后,王洁冲着那个50多岁的男同志喊了一句:“辛处长,人我给您送来了,我就不管了,一切就交给您了。” 辛处长哈哈笑了几声,声音在屋子里回荡:“好啊!希望你多给我送点大学生来,我可是多多益善呀。” “可以呀,敢明个儿把我也调过来,给您当兵,欢迎吗?” “你要是来,我当然欢迎,可是,当兵就委屈你了,你来得接我这个位置,我给你让位。” “您的岗位这么重要,我可接不了,给您当兵我就心满意足了。” 借他们开玩笑的机会,学圆仔细观察了自己未来的顶头上司,50开外的年纪,国字脸,寸头,络腮胡子,鼻孔外面窜出了少许鼻毛,身穿一件半新不旧的夹克衫,头发有些花白,两个眼睛看人的时候放射出一种咄咄逼人的目光,说话声音特别响亮,笑起来的“哈哈”声在屋子里回荡。 王洁出了门,辛处长示意他在沙发上坐下,首先自我介绍:“我姓辛,叫辛有成,你以后叫我老辛就行了。” 对面的女同志忙接过话头:“这是咱们处的辛处长,局里的顶梁柱。” “什么顶梁柱,能当个檩条就不错了。” 辛处长自我解嘲了一句,接着一指对面的女同志:“这是咱们处的吴梅同志,我们正在商量工作。” 闲话少说,辛处长又把处里的一些基本工作内容和主要工作任务给他做了介绍。 说完了这些,辛处长又问他工作证办没办?饭票买没买?还有没有需要帮助办理的。孟学圆说人事处都已经答应帮助办理了,而且三年不要房子的协议也签了。 吴梅“咦”了一声说:“你是国家分配来的大学生,不是自己申请调进来的,为什么也要你签这个协议书?” “是刁处长让我签的。” “算了,签就签了,签的也分,不签的也分,该分你房的时候肯定要分的,这个也没有什么关系。”辛处长安慰孟学圆让他不要介意这件事情。接着,让吴梅把大家叫过来,开个欢迎会。 对面的门打开了,出来了一老一少两个男同志跟在吴梅的后面进了门。落座后,辛处长先介绍孟学圆,孟学圆忙站了起来。接着,辛处长又继续介绍其他人:“咱们处里一共6个人,除了我们在场的5个人还有一个副处长,叫刘延安,现在省大检查办公室工作,两边办公来回跑,今天没有过来。” 通过辛处长的介绍,学圆认识并细细打量了一番自己未来的战友。 刚才进来的那个50出头、头发花白稀疏、干瘪精瘦的老同志姓梅,叫梅践实;戴着一副近视眼镜满脸堆笑、有些溜肩膀的20多岁小伙子叫潘全贵,吴梅刚才已经认识了。 辛处长说:“孟学圆同志的到来,增添了处里的新鲜血液,改变了处里的年龄结构,希望大家多多帮助孟学圆同志,孟学圆同志也要虚心地多多向老同志学习,争取尽快进入角色。” 吴梅插话说:“你是一个年轻人,以后跑跑腿、卖卖力气的活多干点,我们老同志可以省点力了。”学圆忙点点头。 吴梅又一脸真诚地对学圆说:“小孟,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就跟我们说,能帮你的一定帮你,别不好意思。” 辛处长等大家的客套话讲完了,又把工作重新做了分工:“学圆先协助潘全贵工作,等工作熟悉了以后,再独立管理一个行业的工作,大刘的工作潘全贵你们两个多分担一些。老梅和吴梅的分工不变。现在,咱们局里还没有集体宿舍,所以,孟学圆同志目前先住在我和大刘的办公室里,等有了集体宿舍再搬家。住在这里就要辛苦一些,每天打扫卫生、打打开水的事情你就多承担一些。” “辛处长,咱们中午出去撮一顿吧,欢迎孟学圆同志的到来。”潘全贵给辛处长出了一个主意。一听说出去吃饭,大家都纷纷叫好。 辛处长见大家都挑唆自己出去吃饭,不好扫这个兴,犹豫了一下说:“可以呀,可是大刘不在,把他丢下合适吗?还是改日吧。” 正在说话的当口,推门走进了一位30出头,身高1.80米左右浓眉大眼的大个子。 “得,说曹操,曹操到,我们正在说吃烤鸭就缺你一个人,你就来了,还是你有口福。”潘全贵满心欢喜地笑了。 大刘说:“我在外面就闻到了烤鸭的香味,所以,就急忙赶回来了。”辛处长一指刚进门的男同志:“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大刘,刘延安同志,爸爸妈妈都是老革命,也是我们处里的前卫派。” 辛处长说:“大刘你给饭店的经理打个电话,让他给咱们留一个单间,安排一下。潘全贵你去帮助学圆把行李搬过来安排安排。” 孟学圆所在的办公室和处长的办公室处在对门的位置,房间大约有20多平米。 孟学圆的办公桌放在了潘全贵的对面,吴梅和老梅的办公桌放在一起。潘全贵他们几个人帮助学圆把行李搬进处长的办公室,把床挪到墙角,用文件柜把床头遮住,潘全贵不无歉意地说了一句:“学圆,地方憋屈了一些,你先委屈点,等以后有了集体宿舍就好了。” 孟学圆忙说:“谢谢大家,我倒是认为不错,还省的早出晚归挤公交车呐。” 大刘故作羡慕的口吻说:“学圆多幸福呀,不用交房租水电费,每天还可以睡懒觉,不用起大早,早晚还能抽时间学习学习。再说了,反正也住不长,以后一有集体宿舍了,马上就要搬走,只不过是临时凑和一些日子。” 老梅忙问:“咱们什么时间分房?有消息吗?” “我是听说的,又买了新房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潘全贵听了大刘的话,很想说什么,但预言又止把话憋了回去。吴梅看出了潘全贵的表情,追问道:“潘全贵你又有什么小道消息发布?” “我从来不散布小道消息,别当着处长的面老给我上眼药。”潘全贵有些不悦。 “和你开个玩笑,你还认真了。再说全局的人都知道你是消息灵通人士,我是夸你的,怎么说是我给你上眼药。” 潘全贵像一只好斗的公鸡,脸红红地还要和吴梅争辩,辛处长说:“行了,都别争了,快点帮助学圆把办公和住宿的事情办好,咱们好去吃饭。”潘全贵听辛处长发了话,只好悻悻而去。 第六章 物价秩序 安排好学圆的住宿和办公,全处人员来到单位后面一个挂着“北京果木烤鸭”大红字招牌的烤鸭店。 一说是杨经理预定的包间,身着红旗袍的服务员把他们一行六人领进了一个雅间,并且说经理已经把菜都安排好了。 “我要的芥末鸭掌有吧?”辛处长一进门就先问了一句。 “有!鸭掌、鸭肝、鸭膀、鸭心、鸭舌头,我们经理知道您好这口儿,都给您安排好了。” “那就替我谢谢你们经理吧。” “您不用客气,您先喝口水,菜马上就上来。” 过了一会六个凉菜、六个热炒,还有酒水、饮料很快端了上来。潘全贵站起身刚要倒酒,服务员忙接过酒瓶,按照每个人的要求,给每个人的杯子斟满了酒水。 辛处长带头端起杯子:“咱们欢迎孟学圆同志到我们处工作,今后,大家要多多帮助他、关心他。”大家响应了一声,站起来碰杯。 孟学圆在来的路上,本来准备了许多话,但是一紧张,反而说不出来了。只是一个劲儿地说谢谢。 “吃的合你的口味吗?”吴梅关心地问了一句。 “我觉得挺好吃的,谁都知道北京烤鸭享誉国内外,肯定错不了的。”孟学圆赞叹了一句。 “谁知道是李鬼还是李逵。”辛处长不无幽默地插了一句。 “现在连锁发展的真快,像肯德基、麦当劳、沃尔玛这些国际品牌,国内的国美、大中、苏宁在咱们这里不是都落户了吗。”大刘感慨连锁店的发展速度。 “可是假冒伪劣的也不少,我前几天去给我儿子买了一件名牌梦特娇t恤,结果拿回家一看,我儿子说是什么山寨版的,根本不穿,我白花了100多块钱。”老梅愤愤不平谴责卖假货的。 “老梅,您花100多块钱就想买梦特娇,人家真的梦特娇要卖1000多块钱呐。”大刘笑话老梅不懂行情。 “可是,那是一家国营大商场,也不是摆摊的个体户呀,谁知道国营企业也骗人。” “老梅,你真是,现在哪个国营商场是自己经营,大部分都是引厂进店或者是搞联营,有谁还是自己亲自干。”大刘笑话老梅不识时务。 “那国营企业的信誉还要不要了?” “现在的人谁不是图钱呀。只要经济效益上去了,谁还管什么信誉不信誉。” “刘处说的没有错,”潘全贵也深有感触的一指桌子上的啤酒:“就拿这个啤酒来说吧,这个品牌的啤酒过去是全国著名的品牌,上过国宴。就是为了钱,乱搞联营,收购了许多乡镇企业,只要交钱就可以挂它的牌子,产量上去了,一时的利益有了,可是质量下来了,一下子砸了牌子,败坏了自己的信誉,现在花多少钱都买不回来了。” “可不是,现在搞有奖销售,可是卖的也不好。我们家门口的小卖部说这种啤酒不如燕京啤酒好卖。”老梅也给潘全贵的话提供了一个佐证。 “那这个店是真的北京烤鸭吗?”孟学圆有些不解地问。 “大刘是北京人,也是美食家,他在北京的全聚德烤鸭店吃过真正的北京烤鸭,你让他说说这是不是真的北京烤鸭。”辛处长喝了一杯啤酒,让大刘来鉴定烤鸭店的真假。 大刘用眼睛扫了一圈,看服务员正好不在身边,压低了声音说:“要说这个味道,我觉得不如北京全聚德正宗的烤鸭好吃。全聚德的鸭子皮酥肉香,一到嘴里不用嚼就化了,不像他们这里的鸭子皮有的时候都咬不动。还有你们看这个鸭饼,” 大刘拿起一张荷叶饼,放在手心里用双手揉成一个面团,然后再抖开,指着饼上面的裂口说:“真正全聚德的荷叶饼揉成团再抖开没有裂口,你们看这个饼就有裂口,究竟是不是真的北京烤鸭,我也说不清楚。” 大家正在闲聊,门开处,走进来一个50多岁,圆圆的脸,双下巴,扇风耳、满头白发、腆着肚,满脸堆着笑的胖子,一进门就笑呵呵地问了一句:“辛处长,您可是好长时间没有来了,一直挺想你们的。” “怎么样,生意不错吧,看你这里吃饭的人不少呀。” “托您的福,都是靠朋友们关照,生意还过得去。怎么样?菜还可口吧?还用不用添点什么?” “不用了,酒足饭饱,让服务员结账吧。” “辛处长,不用结了,就算我做东吧。” “那怎么行?以后我们还来不来吃饭?钱一定要付。你给打个折就可以了。” “好吧,那就按照老规矩,算工作餐。服务员赶快端盘水果来,不要算钱,是我送的。” 大家谢过了经理,吃完了水果,又把剩下的饭菜打包装了几个饭盒,辛处长让老梅拿回家去吃。大刘又让服务员开了一张发票,大家方起身告辞。杨经理把大家送到门外,挥着手盛情邀请大家有时间再来。 回到办公室,已经过了上班的时间,辛处长怕喝了酒脸红红的,让其他处室的人看见影响不好,于是让大家集中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喝口茶,扯一扯,外人来了就说正在学习,呆一会儿再出去。 孟学圆回想刚才吴梅结账交的钱,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就悄悄地问:“吴老师,咱们没有看账单,帐是不是算错了?价格这么便宜。过去,我们在学校和同学们一起出去吃饭,再花一倍的钱连一条烤鸭腿也吃不下来。” 吴梅说:“这是咱们的一个关系户,他给咱们不光打了折扣,而且上的量也大。现在有的饭店宰客特别厉害。但他不会宰咱们。” 潘全贵一听宰客的话题,马上来了兴头,“要说宰客的事情,现在可太多了,各行各业都有。咱们旁边的工艺品商店,价格比市场上高一倍,就靠给导游和司机塞钱,人家才一车一车往这儿给你拉客人,要不谁来这里当冤大头。我上次自己买个工艺品,找经理要个进价,结果经理给打的四折,你们说这里的水分多大。” 老梅愤愤不平接过了潘全贵的话头:“我有个亲戚前几天去北京旅游,糊里糊涂上了一辆黑车,说是一日五游,结果去的都是一些人文景点,而且门票价格特别贵,真正的古迹倒没有去。” “中午导游把他们拉到一个小饭馆吃饭,光图名字新鲜了,要了一个火山堆雪,其实就是糖拌西红柿;蚂蚁上树,是肉沫炒粉丝;还要了一个海鲜豆腐,结果豆腐里面放了一把虾米皮冒充海鲜,价格要了几百块。饭没有吃好,我这个亲戚气的和饭馆的人还吵了一架,已经向当地的物价局举报了,到现在也没有处理结果。” 听着大家的议论,辛处长吹了吹飘在茶杯上的茶叶,抿了一口花茶,慢条斯理地接过了话题:“你们说的这些,都是和咱们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要求相背离的,而且,都是一些枝节的问题,经济秩序混乱才是大问题。” “咱们国家从80年代开始年年都要搞财政、税收、物价大检查,现在已经90年代初期了,可是大检查工作依然还在进行,说明了大检查工作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国家就是要通过大检查整顿市场经济秩序,整一整这些扰乱社会秩序的害群之马。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我们工作的重要性,咱们更要感到肩上的责任重大。” 潘全贵伸出大拇指两个眼睛笑成一条缝奉承辛处长:“还是处长水平高,时刻从全局的高度和国家大政方针的角度看问题,说出话来就是不一样,不像我们只看见自己眼皮子下面的那点事儿。” 吴梅也不甘落后地接了一句:“要不然怎么老辛当处长,咱们当兵呐!水平上就是有差距。” 辛处长哈哈笑了两声:“话也不能这么说,工作还是大家做的,办法还是要靠大家想嘛,群策群力才行!”这时候,办公室打来电话,局长让辛处长去会议室开会,辛处长出了门,大家也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潘老师,这个杨经理为什么对咱们这么好?是咱们的什么关系?”孟学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回想刚才的美餐,忍不住问潘全贵。 “什么关系也不是,咱们是通过财政、税收、物价大检查和他认识的,大刘他们查出了他们的一些问题,后来,上面有人出面说情,咱们照顾了他,所以,他对咱们挺感激的,吃饭特别照顾。” “他感谢咱们,不是说不要钱吗?咱们干吗还给他们钱?” “这你就不懂了,我告诉你,你以后在工作中一定要记住:与买卖人交往,一定要长个心眼,他们嘴上说的再好听,心里头不定怎么想的,嘴不对心的人多了。你一分钱不花,如果有人告你,就是受贿行为。你交一分钱也是你花钱买的,大不了是违反廉政规定,没有什么大事,别人也说不出什么。你刚参加工作,还不太清楚这里水的深浅,以后时间长了,就逐渐知道这些事情了。这些过去都是有深刻教训的。” 孟学圆没有想到一顿饭里面竟然吃出这么多的学问,他感觉上了半天班,好像比学校一个学期学的社会经验还要多。 第七章 处室众生相 转眼之间,学圆到处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逐渐对处室的每一个同志有了初步的了解。 刚来的时候,说实话他从心里有点怕辛处长。 辛处长高兴的时候,哈哈大笑,振的屋子都嗡嗡的响;发怒的时候,满脸的落腮胡子根根乍起,双目圆睁,粗声大气,口沫横飞,说话毫不留情面。 特别是有一天晚上看球赛,第二天早上起床晚了些,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屋子,辛处长就进了门。一看卫生没有打扫,辛处长黑着脸,到卫生间取回拖把去擦地。 学圆愧疚地抢上前去,从处长的手里去夺拖把:“处长您骑车累了,赶紧歇一会儿,我来擦。” “不用了,我擦吧。”辛处长一口回绝了学圆的要求,可紧攒着拖把的手掌在学圆的抢夺下顺势张开,顺水推舟把拖把递到了学圆手里。 辛处长坐在椅子上,一边看报纸,品香茗,一边观察学圆拖地板、擦桌子。看见学圆忙的满头大汗,辛处长突然冒出了一句学圆意料不到的话:“学圆你在家里不怎么干活吧?” 听了这句话,学圆十分委屈:“处长,我上小学的时候就扫院子、收拾屋子,上了初中,几乎天天在家里做饭、刷锅洗碗,周围的邻居都夸我勤快,您怎么说我不干活?” “我看你干活的方法不对,所以怀疑你在家不干活。”处长一边说,一边从学圆的手里夺过抹布。 “你看,擦桌子应该这么擦。”辛处长一边说,一边把抹布在手里折了两折:“一块抹布里外有八个面,你应该擦一个地方换一个面,这样抹布即使擦八个地方,也总是干净的。你看你用一个面来回擦,这里的土又擦到那里去了,擦完桌子也显不出干净。” 干活还遭批评,学圆刚开始心里颇有些委屈,认为辛处长吹毛求疵,故意挑自己的毛病。 辛处长虽然看出了学圆的不满,可脸上没有丝毫的同情,他一把又从学圆的手里抢过拖把:“还有你拖地的时候,墩布来回擦,地上这点脏东西全留在原地了,要这样擦,才擦的干净。”辛处长嘴上念叨,手里不停地示范,把拖把从前往后拖,而不是像学圆那样来回来去拖。 学圆看见辛处长额头上有汗珠沁出,急忙端起辛处长刚泡好的茉莉花茶,把茶杯递到了处长手中,“辛处长您喝茶,我来擦。” 辛处长直起腰,把拖把递给学圆,用手一指学圆放在桌面上的茶杯盖,“还有,你这个茶杯盖这么放也不对。” 辛处长走到桌子边,把学圆扣在桌子上的茶杯盖用手举起来让学圆看,“刚沏的茶杯盖上的水蒸汽是热的,你这么扣下去把桌子上的脏东西都吸到杯子盖里面了,你看看。” 辛处长把杯子盖递到学圆的眼前,让他看杯子盖里面热蒸汽从桌子上吸附上来的脏东西。“杯子盖应该反着放,这样才卫生。”辛处长把杯子盖反过来放在桌面上,给学圆做示范。 学圆万万没有想到连放个杯子盖都有讲究,看来自己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 看见学圆有些羞愧的表情,辛处长语重心长地告诫学圆:“别小看擦桌子拖地还有放杯子盖这些小事,这里面的学问也大着呐。要想在机关发展,就要从小事做起,小事干不好,大事肯定也做不成。” 辛处长这些善意的提醒,让学圆内心的不快很快烟消云散了,他觉得这是处长对自己的关心和善意的帮助。 后来,他和处里的同志说起这件事,大家都说处长是说过就完,从来不记仇,他就是这个性格。时间长了,学圆感觉处长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吴梅是通过省政府的关系调进来的,业务水平不是很强,但她对人脸上总是堆满了和蔼的笑容,说话也让人爱听,就像个温柔体贴的老大姐,所以,平常除了老梅和辛处长,大家都称呼她吴大姐。 但是潘全贵却说他是个笑面虎。老梅告诉学圆:有一次,潘全贵背后说吴梅是笑里藏刀,后来让吴梅知道了,两人很是别扭了一阵子。 老梅给他的印象,是属于那种抠抠索索老实巴交的人,潘全贵背后称他“抠爷”。 老梅“抠爷”外号的来历据潘全贵演绎:有一次老梅的老伴给他买了一条新裤子,让他穿着在意点。 按老伴的嘱咐,他处处小心,倍加爱惜。有一次老梅穿着新裤子骑车外出办事儿,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他不去撞人家,别人主动地来撞他,把老梅撞的人倒车翻。 老梅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顺着裤腿往下流血。撞他的人一见血吓坏了,急忙要带着他去医院看病,他却说看病不着急,要先看裤子有没有摔破。对方奇怪地问他为什么? 他说:皮肉破了,可以自己长好,而且看病有公费医疗;可是裤子摔破了,却是自己的,要自己花钱。回家老婆责问他为什么把新买的裤子摔破了? 他自我解嘲说:摔跤之前没有来得及脱裤子呀。老梅一年四季很少穿新衣服,在食堂吃饭也很少吃大鱼大肉,他长挂在嘴边的一句口头禅就是“鱼生火,肉生痰,白菜豆腐保平安。” 他从不请别人吃饭,如果吃不花钱的饭一定吃个肚歪。因为知道他这个习惯,所以每次吃饭包括上次在烤鸭店吃饭剩下的菜全给他打了包。 大刘这个人,表面上比较冷淡,给人一种玩世不恭的感觉,据潘全贵说他外面还有买卖。他因为自己的父母亲都是老革命,根子比较硬,所以敢说话,有时候连辛处长的帐也不买。 但据吴梅讲:辛处长很豁达大度,也不怎么计较,上次省大检查办公室需要人手,辛处长主动找到局领导,郑重地把他奉为全局的业务骨干,不吝词色地夸了他一通,最后依依不舍地送了出去。然后,又去跟局长要人,所以,学圆才分配到了这个处。 潘全贵这个人据吴梅讲,消息灵通,神通广大,局内人送外号“小灵通”。他的父亲是个老工人,母亲是个家庭妇女。 文化大革命中,他父亲是个逍遥派,哪派也没有参加,两派闹革命,他父亲在家闲的没有事情做,每天拿一把大扫帚打扫院子和胡同。 一个寒冷的冬天,夜里飘起了雪花,早晨起来,院子内外已是白雪皑皑,银色的世界。 老潘急忙起床去扫雪,在胡同里看见一个老太太扫街时被雪滑了一跤,花白的头发凌乱地披散在地上,沾满了雪粉,分不清是白雪还是白发,两只手撑着地正费劲地往起站。 老潘急忙赶了过去,上前搀住老人的胳膊,用力把老人扶了起来。他问清楚老人的住址,搀着胳膊一步一步把老人送回了家。 老太太躺在床上千恩万谢。老潘问她:这么大岁数了,干嘛不好好在家休息,冰天雪地的还去干活,万一摔坏了怎么办?老人叹了一口气告诉他,自己是省政府一个部门的领导,老伴被关到牛棚,孩子们去插队了,她在街道接受劳动改造,身边无人照料,日子过的很艰难。刚才是连累带冻,眼睛一花,所以滑到了。 老潘觉得她太可怜了,叮嘱说:“你在家好好休息吧,大冷的天别再冻病了,我替你去扫雪。”老人害怕街道的造反派找她麻烦,颤颤巍巍地还要下地去扫雪。 老潘拍着胸脯说:“扫雪的事情我来干,我是根正苗红的工人阶级,造反派知道了我去和他们说。”老人眼里含着泪花,问了他的名字和住址。 这件事情过后,老潘隔三差五的就到老人那里去看看,还让潘全贵帮助做一些买煤、买大白菜等家务活。另外,街道上还有一些老干部被**了,看见他们,老潘也总是关心的问候几句,家里没有孩子的,也让潘全贵去帮个忙。 俗话说的好,好话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听惯了造反派呵斥的这些老干部,看见潘全贵父亲的笑脸,听见他嘘寒问暖的问候,都从心里特别感激他。 打倒“四人帮”之后,老干部陆陆续续恢复了工作,潘全贵的父亲看见这些老干部家门口车水马龙,和过去那种门可罗雀的景象大相径庭,就很少上门,渐渐地联系也少了。 后来,潘全贵的父亲为了让潘全贵进工厂接班,就提前办理了退休手续。退休后闲不住,还是经常拿把扫帚在胡同里搞卫生。 一天潘全贵的父亲正在清扫街道,正好遇见出来晨练的老干部,一看见潘全贵的父亲,老人激动的走过来和潘全贵的父亲拉开了家常,并问老潘为什么现在不去串门了? 老潘说:现在照顾你的人多了,用不着我了。老干部说:雪中送炭的事情一辈子也忘不了。临走时,老干部问老潘有什么要求,老人说自己一个退休的人了,也没有什么要求了,不用惦记自己了。 恰好潘全贵过来叫父亲回家吃早饭。老干部和他也熟悉,就问潘全贵现在哪里工作?潘全贵说:自己刚接父亲的班,进工厂当了工人,就是工作太累了。能不能请阿姨给找个好工作。 潘全贵的父亲当场呵斥他,不要给人家增添麻烦。老干部当时没有说什么,只是简单地问了问潘全贵的情况。 过了十几天,老干部的秘书突然找上门来,告诉潘全贵已经通过关系,把他从工厂调到了刚成立不久的市场管理局。 当时,潘全贵的父亲不太同意,认为又帮助人又求回报,好像当初自己有所图,而且自己在工厂干了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但是,潘全贵坚决要去,潘全贵的父亲拧不过潘全贵,也就同意了。 潘全贵从工厂刚进机关,对人说话时总是满脸堆着笑,点着头,哈着腰,一团和气,大家对他的印象也非常好。 潘全贵知道自己命运的转变是这个老干部给安排的,所以,他到了市场管理局以后,往这些恢复工作的老干部家里,腿跑的更勤了,叔叔、阿姨不离口,伯伯长、伯伯短的叫的特别亲,逢年过节,更是大包小包地去看望打点。时不时地打听一些当时还没有对社会公开的消息,然后到局里来散发。 这些老干部有的时候也让自己的孩子拿着礼物来单位看望他、感谢他。潘全贵送走了客人,就得意洋洋地告诉别人,这是某某领导的公子、这是某某领导的女儿,借以抬高自己的身价。时间久了,局内上下都知道他路子广,有靠山,而且消息特别灵通。 其实,有些消息也是他挖空心思,削尖脑袋,甚至是付出惨痛的代价换来的。 据吴梅说:潘全贵为了得到局党组正在研究的一些消息,他经常摸准党组会会间休息的时间,提前潜入厕所,因为潘全贵知道局长们非常珍惜宝贵的时光,就连上厕所的工夫,也念念不忘工作,经常在厕所里高谈阔论,继续议论会议上的内容。 掌握领导们这个特殊嗜好后,潘全贵经常把自己反锁在厕坑里,独自享受着刺鼻的尿素气味,等候从厕所里窃取党组情报。有一次,他凭着老经验,蹲在茅坑里,等候旁听局领导的“厕所办公会”。 结果不知道什么原因,局长们散会晚了,结果他足足蹲守了一个小时,局长们才来上厕所。蹲坑时间过长,出来的时候双脚发麻,行走不便,只好扶着墙一步一步往出挪。 进出厕所的人无不大吃一惊,都惊讶地问他这是怎么了?他编个瞎话说:痔疮犯了,便秘,蹲的时间长了,所以,脚蹲麻了。 到后来,局内的人逐渐知道了他这个毛病,司机班的司机给他起了一个外号:wc情报员,与“门缝包打听”、“司机班第二信息中心”号称市场管理局三大情报系统。 据说,局保密委员会知道这个事情以后,还特意在全局规定了一条保密纪律,今后上卫生间只许谈工作以外的事情,不许涉及尚处于保密阶段的工作话题。 处里的几个同志虽然各有千秋,脾气秉性各不相同,但孟学圆总体感觉处里的同志彼此之间外表上和和气气,对自己这个新人也不欺生,各个方面都挺关照的。 初到时忐忑不安的心情有了很大的缓解。最初住在办公室的诸多不习惯,如不能睡懒觉、要勤换床单、天天打扫卫生等等,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就逐渐适应了。 有时候反过来一想,别人要早早起床,忍受塞车、拥堵、风吹、日晒、雨淋和酷暑严寒的折磨,而且在路上还浪费了许多大好时光,自己在办公室以逸待劳,别人想享这个福还没门呐。 第八章 语言艺术 有次起床晚了挨了处长的批评并被处长言传身教指点一番后,学圆知道,大刘说的睡懒觉理论上可行,现实中行不通,为了给处室领导和同志们留个好印象,每天孟学圆早早起床,墩地、擦桌子、打水,上班后,辛处长一看,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茶水也泡好了,有的时候不禁给学圆一个笑脸表扬他几句,其他同志也随声附和夸他勤快,孟学圆听了,心里总是喜滋滋的。 在一次处务会上,辛处长特意对孟学圆提出表扬,说处里的卫生都由他一个人包了,给大家创造了一个干净的办公环境,大家都要向孟学圆学习。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仿佛习以为常了,孟学圆也觉得这是他应尽的义务,做不好心里好像有一丝愧疚感似的。 入局时间不长,机关党委按照党组的要求,召开了全体团员大会,正式组建了管理局团支部,学圆被大家选举为团支部书记,巩海燕当选组织委员,樊建国当选宣传委员,三个老同学在这里又聚首了。 当选时间不长,一天学圆按照程序刚打扫完処室卫生,突然党办来了电话,说党办主任王清廉要找他谈话。学圆和潘权贵打了一个招呼,带着疑问叩响了党办主任的房门。 推开门看见一位笑眉笑眼的中年人坐在写字台后等候自己,见学圆进了门,他示意学圆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并拿起桌子上的凤凰牌香烟让学圆抽,学圆摇摇头,“谢谢王主任!我不会抽烟。” 王清廉见学圆不吸烟,自己从烟盒里抽出一颗过滤嘴烟,用打火机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一股凤凰烟的特有香味在房间里弥漫。 学圆近距离观察王清廉:见他身穿一件毛料夹克衫,梳着偏分头,四方脸、眼睛不大,眉眼微微上翘,脸色可能是抽烟的缘故有些发黑发暗。 王清廉没有说找学圆有什么事,而是先问团支部成立后搞了什么活动,对今后工作有什么计划安排等等,学圆一一作了回答,王清廉等学圆说完了,代表机关党委给团支部提了一些工作要求,要求学圆回去后召开支委会,认真研究落实,并且要求团组织把机关里的两块黑板报的宣传布置承接下来,要配合全局的中心工作,每个月更新一次,学圆满口应承下来。 王清廉布置完工作又鼓励学圆要积极努力工作,主动向党组织靠拢,向组织递交入党申请书,争取早日入党。 学圆一个新入职不久的人员,首先得到全体团员的信任被选举为支部书记,党办王清廉主任又这么鼓励关心自己,心里感觉很温暖,真切感受到了组织对自己的关怀。 回到办公室潘权贵问他“假马列”找他什么事?学圆把王清廉的要求告诉了潘全贵,并且说对王主任的印象很不错,为什么叫他“假马列”。 潘全贵鼻子里面“哼”了一声,“你不要被他的假象所迷惑,他是说一套、做一套。”学圆对潘全贵的话有些不以为然,认为潘全贵对王主任是否有些误会。 住单位期间,孟学圆认识了同样住集体宿舍的田小玲、裴丽丽两个女孩子,田小玲和学圆一样,家住在郊区,男朋友是大学的同班同学,家在广西,因为和田小玲谈恋爱,毕业后也留在了省城工作,两人因为没有房一直没有领结婚证,各自住在单位。 裴丽丽是职业中专毕业,在打字室当打字员,据说因为和前任局领导有绯闻,一直没有找男朋友,快30的人了,一直单身,属于大龄剩女。 他们二个人比孟学圆来的早一年,为了二个女孩子的安全,单位特意在库房的里面打了一堵墙,隔出一间屋子,给她们当集体宿舍。住单位的还有一个叫曹宝柱的男同事,他的家在北部山区,平常不能回家只能像学圆一样暂住办公室。 晚上没有什么事情,大家聚集在一起看看电视,相互之间谈谈本处室的事情,扯一些趣闻轶事,交流对一些事情的各自看法。一天晚上几个人在一起看电视,看见电视剧里盛大的婚礼场面,触景生情,孟学圆好奇地问田小玲为什么还不去领结婚证把婚事办了,田小玲说领了证也没有地方住,等有了房子再领证也来得及。 说到房子学圆突然想起刁处长让他签协议的事情,他急忙问田小玲来单位报到的时候,签没签三年内不要房子的协议,她说没有签。孟学圆有些奇怪,“那为什么要我签?” “本来也让我们签,可是我们处长说,只有自己主动申请调进来的人才签,像我们这些国家分配来的大学生,可以不签,而且我们处长和人事处的刁处长关系不错,所以,和他说了一下,我就没有签。” 学圆听田小玲说她没有签协议,内心隐隐有些不快。第二天,他和潘全贵说了这件事,问自己能否也把那个签过字的协议要回来。 在工作中,处长让他向潘全贵拜师,两人的办公桌也是面对面,而且潘全贵知道的事情特别多,在学圆的心目中,潘全贵就是一个智多星与百宝囊。听了学圆略带不满的叙述,潘全贵安慰他说:“其实无所谓。你签了想给你房子,照样给,如果不想给你房子,你没有签,也照样不给你。这个东西从来也没有起过真正的作用,关键看领导。” “那他们不签,为什么让我签协议?”潘全贵诡秘地一笑,“我倒是猜到原因了,其实不是有意识针对你们的。”孟学圆一听,好奇地追问说:“潘师傅,那是针对谁的?” 潘全贵欲言又止:“你不用问了,过些日子你就清楚了。不光是你们签了,连人事处的王洁也签了。” 孟学圆看潘全贵不肯说,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但提起王洁,他突然想起报到那天人事处的王洁副处长好像不太高兴,自己一直不清楚原因。潘全贵的话提醒了他,是不是因为见他们签协议书,勾起了王洁的不愉快的回忆?他把自己的猜测向潘全贵求证。 潘全贵沉吟了一下,脸上带着疑问说:“这倒是一个原因,不过事情都过去了,估计不是因为这件事儿,恐怕还有别的原因。我听说他们正副职之间有点矛盾,估计是她和刁处长之间有什么过节。” “不会吧,那天在刁处长的办公室,王洁老师还夸刁处长水平高,让我们向刁处长学习呐。” “你刚进机关,好些事情不清楚,有时候机关里的人表面上看,大家都和和气气,互相吹捧,一旦牵扯到自身利益,使拌子下套的事有的是,千万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蒙蔽。” “真的吗?” “我给你举个例子,前几年咱们局里发了一点奖金,这本来是好事,可是有些对局领导不满的人,马上给省监察局写了举报信。害的局长做检查,奖金也不敢发了。全局的人都骂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其实骂的最凶的没准就是举报的人。” “那最后查出来是谁举报的了吗?” “只能是怀疑,但没有证据。因为他写的是匿名信。” 学圆自作聪明地说:“那您说王老师和我们说的那些夸刁处长的话也不是真话?” 潘全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有些好奇地问:“你怎么总是叫王洁王老师?她教过你?” “没有,那天她去学校接我们,我的班主任陶老师说王洁过去是她的学生,让我叫她老师,我就一直叫她老师。” 潘全贵恍然大悟,“唔”了一声说:“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我明白了。” 他摘下眼镜,往镜片上使劲儿“哈”了两口气,一边擦镜片,一边用委婉的口气劝学圆说:“我给你提个醒,对你今后有好处。在咱们机关里,不要叫有官衔的人老师什么的,要称呼他的职务。以后,你就叫她王处长就行了,显得对她尊重。” “她是副处长,我是不是应该叫她王副处长。我看书上部队的人都是按照实际的职务称呼官衔。” 潘全贵把眼镜戴上,轻蔑地一笑,“你这就是读死书了,那是部队,在地方称呼官职没有带副字的,你叫人一个副字,搞不好你就把人得罪了。” “一个称呼真的这么重要?”学圆有些不信。 “机关里的人都爱摆个谱儿,端个官架子,不光是有职务的人计较,就是没有职务的人也计较这个。你比如副处级调研员,你如果叫他某某副处调,他肯定不高兴,你要是叫他处长,他一准儿乐开花。 巡视员也是,你叫他厅长,他准给你一个笑脸,你叫他巡视员,他肯定不爱搭理你。就连退了休的人,按说已经是普通百姓了吧,可是人退了休,职务不能退休,还都拿自己当领导干部,你见面如果不称呼他过去的官衔,而是叫他老张老王的,肯定不高兴。遇见大度的无所谓,遇见小心眼的,搞不好还给你甩脸子看。” “这不过就是一个称谓,还值得这么计较。”学圆颇有些不以为然。 “你觉得是小事,在他们看来就是大事,机关里面,不仅仅是称呼,连坐个座位,排个名单,一起走路,谁在前,谁在后都讲究大了,搞错了,领导马上甩脸子给你看。你不注意这些小节,早晚要吃亏的。我是关心你,所以给你提个醒,换了别人我还懒得说呐。” 学圆没有想到一个称谓在机关里竟然还有这些讲究,看来坐个办公室真的不简单。他不禁追问了一句:“那这些规矩您是怎么知道的?” “你刚来不要着急,时间长了慢慢你就知道了,实践出真知。有一次,咱们单位一个处长在处里安排工作时,称呼王巡视员为老王,不想老王正好进来听见了,脸一耷拉批评这个处长说‘你这个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我面叫局长,背后就叫老王,平时还真看错你了。’ 搞的这个处长很尴尬。其实这个称谓就这么重要吗?关键是他觉得你不尊重他。你在机关里要注意多观察,多学习,光死啃书本知识在机关里是吃不开的。” 潘全贵停顿了一下,又说:“你以后不要叫我潘师傅了,在机关只有那些工勤人员、司机叫师傅,你就叫我老师或者名字都可以。” 学圆一听潘全贵的话,心里感觉特别不自在,他恐怕得罪了潘全贵,急忙为自己辩解,一着急又叫出了潘师傅,不过,他反映还算快,刚说出了“潘师”二个字,又生生咽回去最后一个字,改口说:“潘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很尊重您的,我只是不知道这些规矩而已。我真的没有其他意思。” 潘全贵很大度地一摆手,“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没有这个意思,其实你叫我什么我都没意见,我这也是为你好,给你提个醒。” 学圆没有想到一个称呼后面还有这么多学问,看来要成为一个合格的机关干部要学的东西还真不少。 第九章 学习制度 转眼又到了规定的学习日,按照机关党委要求,每周要拿出一个下午的时间组织政治和业务学习,没有特殊情况任何人不许外出。 吃完午饭办公室的同志打了一会儿扑克,估计处长睡醒了午觉,大家拿着本和笔来到了处长办公室,只有吴大姐中午出去买东西,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辛处长手里拿着一份省报招呼大家说:“今天下午按照机关党委的安排,我们学习的主题是如何提高工作效率,转变工作作风,只有小吴还没有回来,我们边学边等吧。” “下面,咱们先学习一下报纸上的评论员文章,然后结合工作实际进行讨论,小孟你纪录一下大家的发言,讨论纪录会后要上交机关党委。”说完,辛处长首先声音洪亮的念了起来。 学圆听见辛处长把“臀部”念成了“臀(电)部”,抿着嘴忍不住想笑,他扫了一眼大家的表情:老梅手里拿着笔,不知道在桌子上画着什么,潘全贵手上捧着一张省报,报纸里面遮盖着一本杂志,正在津津有味地翻阅着。大刘拿着指甲刀,嘎之、嘎之铰着指甲,大家好像都没有听见处长念错了字,学圆也赶紧强忍着把笑声憋了回去。 辛处长念完一段,把报纸递给潘全贵,让他继续往下念。潘全贵学着处长的样子,大声的朗读着报纸。正在这个时候,吴大姐满头大汗提着一个装着大袋、小袋食品的尼龙兜子闯了进来。 “现在都讲究文明执法,要教育为主,可是这些警察就知道罚款。”吴大姐一进来就没头没脑的一通儿抱怨。 老梅忙说:“小吴你别着急,发生什么事情了,坐下来,慢慢地说。” 吴梅气呼呼坐下,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一杯水,从头到尾解释了回来晚的原因。 她说刚才骑车去买东西,怕回来晚了耽误学习,所以,在过一个红灯路口时看见左右两边没有车辆通过,就往前骑了过去。谁知道,前面大树后面藏着一个警察,见她闯红灯了,马上从树后蹿出来,截住要罚款。 吴大姐说自己是省政府的,怕迟到了着急赶回去上班,不是故意闯红灯,再说了两边也没有车辆通过。 警察说:省政府的人也不能闯红灯,不管谁闯红灯都一样要受罚。 吴大姐不屑地把嘴一瞥,用手一指走应急车道的一辆警车:“你是软的欺负硬的怕,就知道欺负我们老百姓。你有能耐去管管公安的车、部队的车、当官的车,他们违章你怎么就装看不见。” 警察被揭了疮疤,不禁恼羞成怒,说再不缴罚款就把车扣了。 吴大姐一听扣车害怕了,只好交了5元罚款,所以回来晚了。潘全贵说:“听说警察有罚款任务,罚款多,奖金就多。” 大刘说:“吴大姐你跟警察不能犯横儿,要动脑子以智取胜。” 吴大姐问怎么智取,大刘神采飞扬地讲了一段智斗警察的故事。 前几年,大刘借了朋友一辆残疾人摩托车,上路的时候怕警察查,所以他在车上放了一副拐,冒充残疾人,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不幸,有一天在岗厅底下还是被警察截住了,要看他的残疾人本子。那天天气特别热,三十七、八度的高温把路上的柏油都晒化了,可能是因为天气热的缘故,站在岗楼里的警察火气特别大,怎么说好话也不行,非让他掏本子不可。 大刘脑子一转说,本子就放在屁兜里,他腿有残疾,根本站不起来,请警察下岗楼来扶起他,他才能掏本子。警察看了看冒着火的柏油公路和他近100公斤的体重,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他那被汗淋透的衣衫中冒出的汗臭味,皱皱眉,一挥手,让他走了。 吴大姐撇撇嘴:“我可不会撒谎骗人,做人就要一是一、二是二的。” “这不叫骗人,叫智慧。” “小吴你买这多东西干什么呀?大热的天,吃不了要坏的。”这时,老梅见吴梅火气不消,还要和大刘拌嘴,怕她们两个说僵了,急忙岔开话题,有意缓解紧张的空气。 “嗨,今天我们家老马过生日,这不,晚上给他过生日买的吃的。” “要是怕吃不了,吴大姐,今天我们都去你们家里给马大哥过生日吧。”潘全贵笑眯眯地接过了话茬。 “那敢情好,真想请你们去!就是我们家里头窄,怕怠慢了你们几位。” “吴大姐,不要着急,我们不去,和你开个玩笑。” “我可不是小气的人,房子要是宽绰,我一定让大家到我那里去做客,哎,亲戚朋友来了都觉得心窄,你们几位去了,一定更觉得憋屈。” “吴大姐,你不要发愁,我们局马上要分房了,已经买了。” “真的吗?在哪里买的房子?” “我听说在北环城路的旁边,而且房子的结构特别好。” “辛处长,是真的吗?”吴大姐调转过头来,满脸疑惑地问。 “克格勃都说了,还能有假的吗?”辛处长半开玩笑地答了一句。 “买了多少房?多大面积?” “多少钱一平米?” “是现房吗?” “交通便利吗?坐多少路车能到达?”大家七嘴八舌地提出了一大堆问题。 潘全贵狡黠地一笑:“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等过几天一开会,就全都清楚了。” 分房的话题把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了过来,大家议论纷纷,无心学习。 看到离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大家也都走了神儿,辛处长把报纸往桌子上一摔:“今天的学习就到这儿,散会吧。” 听潘全贵一说在北环路买房的事儿,学圆突然想起毕业分配那天在来单位的路上,王洁让司机王启明把车开到一个建筑工地旁,两个人在工地上嘀嘀咕咕半天,自己当时好奇还问了王洁一句去哪里,王洁当时没有搭理他,难道王洁看的那处房子就是局里新买的职工宿舍。 孟学圆见大家都散了,有些发愁地问辛处长:东拉西扯的,这学习纪录怎么写?辛处长把手里的报纸递给他: “把报纸上的一些观点抄一抄,然后再结合咱们局的业务和我们处室的工作特点,谈一谈我们怎么做好本职工作,就可以了。记住,以后的学习纪录如果没有特殊要求,基本都是这个路子。如果有新的要求,我再告诉你怎么写。” 经过几次磨练,学圆已经能够熟练写作讨论记录了,这项工作也成为了他的一项专利。 第十章 分房委员 一周的时光飞快,一到每周的学习日,大家都急切地企盼休息日的到来。 转眼又是规定的学习日,全处的同志聚集在一起正准备学习,办公室突然来了电话通知,要求各处室的处长到会议室开一个紧急会议。 辛处长拿起笔记本让大刘领着大家先学,自己急匆匆出了门。 潘全贵说:肯定是分房的事情。一听说是分房的事情,几个人再无心学习,七嘴八舌议论起来,焦急的等待着处长的消息,大刘手里捧着报纸,看大家无心听自己念报,就翻到经济版看起了股票分析文章。 一个小时以后,辛处长拿着笔记本走了进来:“大刘,先不要念了,学习的事情停一停,我先传达一下刚才的会议精神。” 在大家焦急的目光中,辛处长不急不慢地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然后打开笔记本介绍了会议内容。 最近,为了照顾全局干部职工的切身利益,解决干部职工的住房难问题,局里多方筹集资金买了2000多平方米的住宅,为了确保住房分配的公开、公平、公正,局里决定成立分房委员会,要求各处室推荐一名分房委员。 条件是不要房的同志和不能分房的同志,而且要办事比较公正、有责任心。 具体哪些同志不能要房,一是住房已经到位的,二是分配到局不足一年的同志。 孟学圆虽然已经预感到自己很可能不符合要房的条件,但还是心存一丝侥幸,听处长说到这里,头嗡的一下,心里的希望彻底破灭了,反观大家都是兴高采烈,眉飞色舞,而他内心却油然而生一种失落感。 传达完会议精神,辛处长把手里的笔记本一合说:“大家按照条件看选哪位同志当分房委员吧。” 大家按照当选委员的标准把处里的人过了一遍筛子,不符合分房条件的是孟学圆,不要房的是大刘,因为他住在他父母的一套小四合院里,房子不缺。 吴梅首先推荐大刘,大刘忙推辞说:“我最近的工作太忙,根本没有时间,而且还要参加全省的财政、税收、物价大检查,据说下一步还要去外省市交叉互查,根本没有空参加分房会议,还是让孟学圆当吧。” 孟学圆吓的摆了摆手,忙说:“我刚来谁都不认识,情况也不熟,我当不合适。” 老梅说:“小孟虽然很不错,但他毕竟刚来,局里的人和情况都不熟悉,我看还是大刘合适。再说大刘是处长,说话也有份量。” 大刘还是推辞,理由是自己手里的工作太多,根本抽不出时间,实在干不了。 辛处长问潘全贵:“你的意见呐?” 潘全贵嘿嘿一笑,眼睛看着处长,慢条似理的说:“要按理说是刘处合适,”这时候他从辛处长的脸上似乎搜索到了一丝不快,马上转了口气:“但是,刘处毕竟负责两边的工作,时间比较紧张,我看可以让学圆去。人和情况不熟悉不要紧,一分房不就全知道全熟悉了。” 大刘接过潘全贵的话茬说:“不错,让学圆当一次分房委员,人也都认识了,情况也都熟悉了,我看挺好。” 学圆听潘全贵和大刘都推荐自己,感到很紧张又有些担心,连忙推辞说,自己和刘处长差的太远,还是请刘处长当吧。 看大家都表明了自己的意见,而且两种意见旗鼓相当,辛处长清了清嗓子,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要说情况熟悉,当然是大刘了。但是,目前我们的工作任务比较重,而且,参加全省的财政、税收、物价大检查,是我们局的一项重要任务,我们不能拖全省这项工作的后腿,我们处的工作也不能耽误。” “我看就让小孟去吧,情况不熟是个不足之处,但是也有好处,因为谁都不认识,关系少,所以处事比较公平,而且通过分房也可以尽快熟悉局里的情况和各个处室的人员。” 辛处长的话音刚一落,潘全贵立即表态说:“我同意处长的意见,还是小孟比较合适。”大刘也说同意。 老梅和吴梅一看处长表了态,也就不坚持自己的意见,都急忙说同意处长的意见。 孟学圆还要推辞,辛处长说:“既然大家都同意了,我们就推荐孟学圆为我们的分房委员吧,一会儿上报局行财处。” 大家刚要起身离开,突然大刘腰间的bp机响了起来,大刘打开机器看了一眼信息,对辛处长说:“大检查办来信息了,有个案子要我回去一起研究,我先走了。” 大刘起身刚要走,辛处长突然叫住了他,“大刘,你先等等,我听说大检查办公室最近买了一批bp机,你回去能不能和杜主任说说,给咱们处里每个人发一个,咱们每年给大检查贡献那么大,应该奖励奖励咱们,再说了一个bp机也值不了几个钱。” 90年代初期,bp机风靡于中国大地,学圆在学校的时候就见有少数同学腰里挂个bp机在校园里得瑟,由于一台进口的bp机要卖3000多块,学圆一直舍不得买,听辛处长一说,能白得一台bp机不由得心中窃喜。 老梅、吴梅、小潘听了处长的主意,也都纷纷叫好。大刘沉吟了一下,回复辛处长说:“好,我回去马上向杜主任汇报,争取给全处每人发一个。” 见大刘出门,大家也纷纷起身而去。辛处长说:“学圆你等一下,我还有事跟你说。”等大家出了门,辛处长让学圆坐在自己的对面,表情略带严肃地说:“学圆,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当分房委员吗?” 学圆有些疑惑地回答:“处长,为什么不让刘处当分房委员呀,他比我强多了。” “学圆,这是我对你的培养,也是对你的信任。你从学校刚到机关,许多机关的事情你还不清楚,你这些日子的表现令我很满意,让你当分房委员,就是想通过分房让你尽快地了解机关的情况,熟悉机关的人员和工作流程,而且把分房工作做好了,也能树立你在机关的良好形象。” “所以,你不要把它当成一件小事,而是要把分房工作当成你发展的一个良好的机遇。” 学圆没有想到处长把分房工作提高到自己成才发展的高度,一种自豪感和使命感油然而生,刚才因为自己没有分房资格而产生的不快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他激动地向处长表态:“感谢处长的培养,我一定把工作做好,不辜负您对我的信任和鼓励。” 辛处长满意地点点头:“你不要小看分房工作,里面的水很深,干好了维人,干不好伤人,一定要少说多做,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 学圆一听处长说要伤人,心里多少又有些紧张,他用讨教的口吻谦虚地问:“处长,那您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些我真的不懂。” 辛处长神秘地笑了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可以在工作去揣摩。刚从学校出来的人,不了解社会,往往容易理想主义,而且有的时候容易目空一切。在机关里,不能光凭一股书生气,要学会适应环境。” 学圆听了处长讲的道理,虽然理解了,但是好像也没有掌握真正的要领,他本想再问的详细一些,可又想撑住自己的面子,所以,他心里虽然没有深刻理解处长所讲这番话的含义,但嘴上却说:“我懂了,处长您放心吧。” 辛处长话头一转,又说出了和刚才相反的话:“你虽然是局里的分房委员,但是,首先是咱们处里选出来的分房委员,所以,在会上不要怕得罪人,要替咱们处里的同志去争,该说的话要说,该提的要提,不能一味地当好人。” 学圆有些迷惑了,刚才让自己少说话,现在又让自己多说话,他不解地问:“处长那我该说什么呀,该争什么呀,我什么也不知道呀?” “不要紧,你不清楚的可以来问我。下午咱们也不学习了,你一会儿先把咱们处里同志的住房情况了解一下,做到心里有数,这样你在会上讲话就能抓住重点了。” 第十一章 小潘请客 学圆从处长的屋子里出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老梅笑脸相迎,并解释说:“小孟,不要误会,刚才选大刘是因为怕你刚来,让你为难,既然处长都这么信任你,我们也没有什么意见,你就好好干吧。” 吴梅接过老梅的话头急忙表态说:“就是,我和老梅的本意是为你着想,怕你初来乍到情况不熟,工作起来有困难,有压力,可别误解大姐的好意。” 学圆连忙说:“我知道大家都是关心我,为我好,我很感激。说实话,我也很担心,心里没底,怕工作做不好,辜负了处长和你们大家的期望。” 老梅笑呵呵地给他打气说:“年轻人要有闯劲,什么也不要怕。大胆去干,大胆去闯,出点错也没有关系,失败乃成功之母嘛。” 吴梅也异口同声地鼓励他:“没问题,像你这么聪明好学的小伙子,这点事肯定能干好!” 学圆听了大家的鼓励和表扬,信心也增加了不少。他告诉大家:刚才处长让他先开展调查,摸清本处室人员的住房情况,以便开会的时候有的放矢。 老梅说:“那好啊,就先从我这儿开始吧。”学圆特意找了一个崭新的笔记本,在上面郑重地写下了“分房工作笔记”几个字。 老梅语气沉重,像诉苦一般讲述了自己家里的住房现状:家里现有二间平房,儿子大了要结婚,因为一直没有住房,所以,领了结婚证一直没有办喜事。家里没有钱,买商品房又买不起,眼巴巴地就死等着局里分房。 老梅目不转睛地盯着学圆一笔一划把情况全记在了笔记本上,先是长长舒了一口气,接着又不放心地叮嘱学圆:“你一定要如实地把我的困难反映上去。” 老梅的话音未落,吴梅就抢过了老梅的话茬:“行了,老梅,别光说你那两间平房了,你大儿子结婚有两居室住,我听说孙子都快抱上了,我两女儿现在还待在家里,没有房子嫁不出去,要说难我可比你难。” 学圆急急忙忙打开笔记本,开始认真记录吴梅讲述的情况。 吴梅家里有两个女儿,现住在她老公单位分的一套两居室里。大女儿对象已经找好了,因为家里没有房,到现在领不了结婚证,婚事所以一直拖着。 另外,自己的父母岁数也大了,一直想把老人接来赡养,尽尽孝道,因为没有地方住,所以,美好的心愿一直没有实现。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局里快分房,可以说是望眼欲穿了。 学圆还想问问潘全贵的情况,见他没有主动开口,而且在笑咪咪地打电话,嘴里不住地对谁道谢,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下班了,老梅和吴大姐都走了,只有潘全贵还在低着头写写划划。孟学圆站起身来,准备去食堂打饭,潘全贵忽然站起身,一伸手夺过了他的饭盆儿:“不用去食堂吃了,今天有个朋友的饭店开张,让我去给他贺贺喜,晚上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孟学圆忙推辞说:“我也不认识他们,还是您和嫂夫人去吧”。 “她怀孕了,出来不方便,不认识也没有关系,一回生,两回熟,时间长了就是朋友了。别客气了,你来这么长时间了,今天就算是我对你的欢迎吧”。 学圆说处长还让他审看一个明天讨论的材料,吃完饭还得加班修改。 潘全贵说:“一会儿就回来,等回来再看也来的急。”说完,他伸手把孟学圆拉了起来:“快走,不然就晚了”。 出了机关大门,潘全贵伸手拦了一辆微型面包出租车,打开后车门让学圆上去,自己拉开司机旁边的侧门坐在了前面。 告诉出租车司机要去的饭店,并随口问司机认识不认识。司机用不屑一顾的口吻回答说:“这是省城最有名的饭店,我们开出租的能不认识?” 潘全贵忙吹捧说:“对,对,你们天天在城里跑,应该说是省城的活地图了,犄角旮旯没有你们不知道的。” 司机听了这话心里比较舒坦,用卖弄的口吻对潘全贵夸耀:“我开出租车虽然时间不长,但是,不是我夸口,省城的大街小巷没有我不认识的,这个饭店今天不知道有什么喜事,门口张灯结彩的,我刚才从那里过,看见门口人挺多的,好车也停了不少。” 潘全贵说:“那你把车停在马路对面,我们走过去就行了。”司机按照潘全贵的要求,把车子停在了饭店对面的便道上,潘全贵给了司机10块钱,要了发票,和学圆穿过马路向饭店大门走去。 门前的停车场停满了各种牌号的小轿车,门口两侧悬挂着许多大红宫灯,五彩的霓虹灯不停地闪烁,映亮了酒店的夜空。饭店的旋转门前红男绿女穿梭不息,簇拥而入的人流把旋转门挤的时转时停。 潘全贵带学圆随着人流涌进了饭店大门,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潘全贵招手叫过来一位服务员,低声和她讲了几句话,服务员点点头到柜台去打电话。 学圆平生第一次进这种豪华的星级酒店,眼前晃动着不同肤色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女服务员露在旗袍外雪白的大腿,还有各种刺鼻的香水味道,让学圆手脚拘谨,眼花缭乱,头脑微微的有些眩晕。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领着一位身着笔挺的藏蓝西服,白汗衫、红领带,大约30多岁的小伙子走了过来,潘全贵忙起身相迎。 两人亲热地握了握手,相互问好。潘全贵笑眯眯地一指站在身边的学圆,向对方介绍:“这是我们处里新分配来的大学生,叫孟学圆,以后请多关照。” 又面向学圆手指对方介绍说:“这是酒店的李总,年轻有为的新生代!”被称为李总的年轻人和学圆握握手,忙从口袋里拿出了名片夹,掏出了一张洒金的名片双手递给学圆,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客气话:“什么李总,都是给共产党打工的,我叫李克俭,以后还要请潘处长多多关照我们。” 学圆也学着李克俭的样子,伸出双手接过名片,两眼一扫名片上李克俭的头衔是饭店的副总经理兼财务总监,心里暗暗自佩服李克俭,这么年轻就担任了这么豪华的大酒店副总。 忽听李克俭称呼潘处长不禁一楞,不知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李克俭口误,正在犹豫是否解释一下,潘全贵马上抢过了话头:“你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今天开了一个西式快餐店,我因为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时间过来,所以没有让你给我送请柬,再说咱们好朋友也不用客气,我只要有时间,一定来给你道喜的。” 李克俭笑道:“潘处长光临让我们篷壁生辉,您是稀客,平时请也请不到的,请您来主要是给我们提提意见,让我们更好地改进工作。” 潘全贵忙道:“咱们之间不用客气,经营上我是个外行,政策上可以帮助你把把关。”李克俭一脸虔诚的说:“在咱们国家,政策就是生产力,政策就是经济效益,您在政策上给我们企业把关,这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李克俭寒暄过后,回过头吩咐旁边一个穿黑色职业装的服务员:“小毕,你一会带潘处长他们去餐厅,要照顾好。潘处长他们有什么意见你先记下来,回头再告诉我。” 小毕连连点头称是。嘱咐完服务员小毕,李克俭又用略带歉意的表情和口吻对潘全贵说:“真对不起,我不能陪您了,今天有省领导来,我得去陪他们,您有什么事情就和小毕讲。” 潘全贵忙说:“你不用客气,有小毕陪就行了。你快去忙吧。”李克俭和潘全贵、学圆握手道别,匆匆而去,小毕左手臂前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位领导请随我来。”领着潘全贵和学圆径直奔向西餐厅。 第十二章 促膝交谈 这是酒店刚引进的一家必胜客匹萨饼快餐店,在省城为数很少,因为刚刚开业的缘故,慕名而来的人很多,店里人头攒动,座无虚席。 小毕叫过一个身着红旗袍的领座小姐,把他们两人领到了一个预留的座位上,落座后,小毕对潘全贵嫣然一笑:“潘处长您二位先用餐,我在办公室等您,吃完了叫服务员给我打电话我马上过来。” 小毕又对服务员叮嘱了几句,迈着轻盈的步子飘然而去。 潘全贵和学圆落座后,打着领节的男服务生托着菜单走了过来。 “请问您两位用点什么?” 潘全贵问学圆吃什么?学圆急的忙摆手:“潘老师我什么也不懂,还是您来点吧。” 潘全贵一笑,从服务员手中接过菜单,点了几个菜,要了一款新推出的匹萨品种,又点了一个传统的品种,然后,又点了一瓶苏格兰威士忌。 “学圆,你来过这里吗?” 孟学圆不好意思的摇摇头。 “来,我先教你怎么装沙拉子”。 潘全贵拿着一个盘,领着学圆来到了装沙拉子的地方。 “装沙拉子的技巧很讲究,葡萄干等干果要放在下面,上面再放沙拉子酱,周围要摆一些蔬菜叶,防止洒出来,沙拉子酱要满满的倒,形成层次,最后上面再洒一些干果”。潘全贵一边说,一边熟练地装着。 “装这么多不好端,为什么不吃完再装”。 “你第一次来不知道,沙拉子只能装一次,所以大家都要装得满满的,你看,那个小姐装的比我还要满”。 潘全贵用嘴努了努,让孟学圆看不远处一位穿着时髦大约20出头的小姑娘,装的沙拉子快要流出来了,她还在不紧不慢的一点一点的往上放东西。 “装这么多,吃得了吗”。孟学圆有些不以为然。 “你不懂,有些东西你不争不去要,就不是你的,只有到了你的手里,才是你的。就象这沙拉子,装到盘子里就是你的,你不装就不是你的。咱们单位分房子也同样如此,分到手里就是你的财产,不争不要你就一无所有。” 学圆没有想到,装沙拉子竟然引出了潘全贵对分房的一番感慨和评论。回到座位上,两个人边吃边喝边聊天。 潘全贵可能觉查到了李克俭叫自己处长时,学圆的惊诧感受,虽然当时他差开了话头,可是他明白学圆内心的疑惑。于是,他漫不经心地告诉了学圆自己和李克俭认识的经过。 在开展税收、财务、物价大检查时,潘全贵参加了对这个饭店的检查。 当时,由于检查组的同志来自各个不同的部门,相互之间不熟悉,进入饭店检查时,不知道组长是为了抬高检查组的身份,还是为了调动检查组成员的工作积极性,就火线封官把潘全贵说成处长了 。潘全贵本想过后向组长解释一下,可后来,在工作中,潘全贵发现企业对检查组领导比对一般检查人员重视,因为领导可以有决策权,挂个处长头衔有利于工作的开展,所以,潘全贵就打消了更正的念头,忍辱负重挑大梁承担了处长的工作任务。 他一脸诚恳地告诉学圆:“其实,我倒不是爱慕虚荣,贪图这个处长的名分,主要是为了有利于工作的开展。” 可是,学圆却从内心感觉到,潘全贵的解释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从刚才坐出租车,司机说门口停了许多好车,潘全贵马上让司机把车停在马路对面,到李克俭叫潘全贵处长,潘全贵脸上荡漾出的灿烂笑容,把这些环节联系起来,学圆觉得潘全贵就是爱慕虚荣。 刚才,他对李克俭说不让他把请柬送到单位,恐怕是担心写着潘处长的请柬送到单位露了馅。学圆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嘴上没有说出来,毕竟都是在一个处室工作的同事,又是潘全贵把自己请到这豪华的大酒店里享受美味,总要给潘全贵留足面子。 所以,对潘全贵的解释,学圆嘴里一边“哦、哦、哦”回应,一边连连点头,表示对潘全贵所言的赞同和理解。潘全贵端起杯子和学圆碰了一下,表情严肃地叮嘱学圆,今天到酒店的事情不要和处里的任何人讲,学圆当即斩钉截铁做了保证。 说起处里的人,学圆联想到今天下午老梅和吴大姐痛说家史,言语中不禁流露出极大的怜悯之心。 潘全贵冷笑了一声说:“老梅前几年去西藏支过边,单位曾奖励过他一套两居室,他不住让给大儿子住了。现在他们老两口和小儿子住在平房里。老梅这次要房,肯定又是给小儿子要的。” 学圆提起吴大姐的女儿因为没有房子结不了婚也够可怜的。潘全贵把酒瓶往桌子一墩说:“吴大姐的两个女儿现在还在上学,和谁结婚去?再说了她父母都住在干休所,怎么可能和她住在一起,你听他瞎扯。” 学圆还不知道潘全贵家里的住房情况,借机马上问了一句:“潘老师你们家住房紧不紧?” 潘全贵叹了一口气,语气低沉地向学圆讲述了一个凄凉的故事。他家里有三个孩子,潘全贵是哥哥,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家里只有两间平房,妹妹已经出嫁了,自己过去一直和弟弟挤住在一起。 因为没有房子,所以结婚很晚,后来老岳母威胁他,再不想办法找房结婚就把女儿另嫁他人了。紧要关头是朋友帮忙,把自己的房子借给他暂时栖身。结婚晚要孩子也晚,快30的人了,老婆才怀孕,而且马上要生孩子了,到现在没有自己的房子,生出来的孩子恐怕要当马路天使了。 学圆听潘全贵说到这里,看见他的眼圈发红,眼睛好像也湿润了,心里不禁对潘全贵的境况暗暗起了同情怜悯之心。 吃饱饭,潘全贵让服务员给小毕打了一个电话,小毕像一阵旋风般马上卷了过来,手上拎着两个酒店的塑料袋子:“潘处长,你们吃好了吗?给我们留点宝贵意见。” 潘全贵摸了摸滚瓜溜圆的肚皮,风趣地说:“毛主席说了,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我们为了不走上犯罪的道路,吃的酒足饭饱,再吃就走不动路了。” 小毕说:“走不动那就先不要走了,去我们舞厅跳跳舞再走,您也难得来一次。” 潘全贵扭脸征求学圆的意见,“盛情难却,那我们就去消化消化”。 第十三章 与美共舞 学圆忙摆动双手,推辞说自己不会跳舞,而且还要回去加班。小毕给他打气说:“跳舞有什么难学的,和走路差不多,一学就会。再说了,不学永远也不会。” 潘全贵也鼓励他说:“不用害怕,谁也不认识谁,没有人会笑话你。我们跳一会儿你再回去干活。再说了,就凭你的水平,那点活对你还不是小菜一碟儿。”说完,不顾学圆的再三推辞,招呼他起身一起去舞厅。 小毕领路刚要往电梯间走,潘全贵忙说:“不要坐电梯了,我们走楼梯下去运动运动,正好减减肥。”小毕甜甜地一笑:“您这么健美的身材还用减肥。” 谈笑间小毕在前面领路,领着他们从楼梯一步一个台阶进入地下舞厅。在霓虹灯闪烁的舞厅门口,小毕和一个服务员讲了讲,那个服务员点点头,哈下腰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式,把他们三个人让进舞厅。 小毕径直把他们领到了一张圆桌前坐下,让服务员沏了一壶铁观音,摆上了四碟干果,又上了一个水果拼盘。张罗完这一切,小毕把两个纸袋递到潘全贵手里,略带歉意一笑:“对不起,潘处长我还有事情,就不陪您了,您好好玩儿,需要什么就和服务员说,我已经和她们讲好了。” 用手一指两个袋子,“这是我们李总的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留个纪念吧。”潘全贵嘴里不住地道谢,并伸出手和小毕握了握,让小毕赶快去忙,回去看见李总给带个好,小毕说一定带到。 她走到酒吧前和一个像领班模样的人耳语了几句后转身而去。 潘全贵让学圆下舞场去跳舞,学圆忙推辞说:“我先看一看,您先去跳吧。” 潘全贵微微一笑,起身向邻座的一位女士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两个人立即汇入了旋转的人群。学圆坐在椅子上,嘈杂振耳的音乐、闪烁的彩灯、扭动腰肢、甩着长发不停晃着脑袋的红男绿女,再加上洋酒的后劲,眼前的一切都晃动模糊起来。 正当学圆昏昏欲睡时,一阵香气突然钻进鼻孔,睁眼一看,身边站着一位身材窈窕、面容清秀、身穿红色旗袍的姑娘,她笑容满面伸出双手请学圆跳舞,学圆连连摆手说不会跳。 姑娘嫣然一笑说:“没关系我来教你。”学圆不好再推辞,被服务员牵着手领进了场地。 学圆在学校的礼堂和同学也跳过舞,虽然跟这里的条件比起来,有天壤之别,但跳舞也不是一窍不通,只是第一次到这种场合来,有些拘谨而已,女孩是一个跳舞高手,三步、四步和迪斯科跳的都不错。 在女孩的耐心帮助下,学圆逐渐熟练起来,找回了一些失去的记忆。女孩迷着弯弯的笑眼说:“您说不会,这不是跳的很好吗。” 学圆觉的女孩笑的很美,而且从她的身上透出的一股芳香,沁进大脑,让学圆不禁有些心神荡漾,想入非非。他赶忙定了定神,也笑着回了一句:“有这么好的老师教,能学不会吗。” “那里,是您聪明,悟性高。” 学圆听了女孩的夸奖,身上的毛孔都舒畅了,刚才还想赶快回单位加班,现在这个念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个人越跳越默契,越聊越开心。学圆请教女孩的芳名,女孩浅浅一笑,报出了简历:我叫杨娜,家在郊区,高中毕业后,托亲戚的关系到饭店当了服务员,刚才是舞厅的经理看见学圆一个人坐在这里太孤单,所以叫我来陪一陪。 学圆也简单地把自己的姓名、毕业院校、工作单位等可以炫耀的内容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 杨娜带着羡慕的口吻说:“我特别佩服大学生,可惜自己没有考上大学。” 学圆安慰她,“你在这么好的单位工作也很不错了。收入也不少,我虽然大学毕业了,但是一个月也挣不了一葫芦醋钱。虽然在外人的眼里,机关干部看似很高贵,但是吃苦受累,加班加点是家常便饭,也没有什么乐趣。” 愉快的时间总是过的飞快,在纵情的舞曲中,人们忘记了一切,只是在痛快淋漓的发泄、忘情地的表现。学圆和杨娜跳了一曲又一曲,两人都有些累了。 当一曲终了,杨娜说:“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了。”学圆抬头看墙上的挂钟,已经11点多了,自己也感觉两条腿有些发软,汗水已经湿透了内衣,他连声向杨娜道谢,杨娜还学圆一个甜甜的微笑说:“不用客气,欢迎您有时间再来。” 学圆依依不舍地和杨娜道别。 学圆回到座位上,发现潘全贵正坐在那里等侯自己。见学圆回来,潘全贵脸上闪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跳的不错呀,乐不思蜀了吧。” 学圆的脸刷的红了,不好意思地说:“别开玩笑了,潘老师,咱们回去吧。” 潘全贵领着恋恋不舍的学圆走出了舞厅。外边一阵夜风拂过,孟学圆不禁打了个寒战。潘全贵忙伸手招过一辆微型面包出租车,拉开门让他坐了进去。 “我不送你了,让司机直接把你送回单位,我也直接回家了”。潘全贵说完,把手里的纸袋递给学圆一个,并塞给司机10元钱,孟学圆连忙推辞,潘全贵不由分说,对着学圆挥挥手说:“明天记得把发票给我。” 让司机启动了车子。学圆打开纸袋,看里面装的是两瓶威士忌洋酒。回到机关,已经睡下的看门大爷,披着衣服满脸不高兴的给孟学圆解锁开门,孟学圆连连给大爷道歉。 电梯早已经停了,楼道里的灯泡也憋了,他只好拖着疲惫不堪的双腿,摸着黑,扶着墙,深一脚、浅一脚,气喘吁吁的爬上了八楼。进了屋子,也顾不上洗漱,一头歪在床上,沉沉进入了梦乡。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孟学圆从沉睡中惊醒,他挣眼一看,已经八点了,因为睡的太沉,连闹钟响都没有听见,离上班还有半个小时,他急急忙忙爬了起来,开门一看,是大刘来了。 大刘一进门,看了看睡眼惺忪的孟学圆,二话没有说,拿起暖瓶去水房了。 第十四章 机关无小事 孟学圆刚整理完床铺,辛处长进了门,一看屋子没有打扫,沉着脸拿起抹布开始擦桌子,这时候吴大姐嘴里嚼着油条进了门,一边走一边吃,可能噎着了,进屋就拿起杯子要喝水,一看暖瓶不在,一问方知道大刘刚去打水,她张开嘴想说什么没有说,端着杯子到其他处室倒水去了。 孟学圆仿佛犯了什么大错误,低着头赶紧拿墩布去擦地。 学圆擦完屋子正在擦楼道,就听处长在屋子里急促地叫他。 他赶紧进了处长办公室,只见辛处长眉头紧皱,脸色阴沉,见他进来也没有让他坐,学圆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砰砰”打起了鼓。 辛处长从桌子上举起一份材料,声音冷冷地问:“我让你昨晚仔细看看这个材料,你看了吗?”学圆脑袋嗡的一下,心里暗道:坏了,昨晚回来太晚,把这件事忘到脑后了。 他不敢承认没有看,吞吞吐吐地说:“昨晚看了一遍,觉得文字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文字没有什么大问题?里面的数字都校对了吗?” 学圆因为没有审看材料,所以说话的底气明显不足:“我觉得数字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吧。” 辛处长把材料往桌子上一掷,鼻子里哼了一声:“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你仔细看看小数点点到哪儿了?”学圆拿起材料一看,发现小数点错了,数字相差了100倍,不禁有些汗颜,他因为自己的工作失职和疏忽,没有敢争辩,赶紧诚恳地向处长承认了错误。 辛处长见学圆主动认错,语气也有些缓和,用略带轻松的口吻说:“我虽然不细致,工作比较粗,你如果差个毛八分的蒙蒙我可以,差了一百倍蒙我那可就蒙不过去了。” 学圆嚅嗫地回了一句:“处长我哪敢蒙您,这是我工作不细致造成的,我今后一定注意。” 辛处长见他垂头而立,表情惶恐,没有再批评他,眉头也舒展开了:“好了,知道错误就可以了,你还年轻,有发展前途,一定要注意一些小节,你知道在机关里,一些震天动地的大事很少,主要是通过一些小事情来判断一个人。 所以,有些人说机关无小事,的确如此。看似鸡毛蒜皮的一些小事,可能就毁了你的前程。你要想在机关有所发展,一定要在小事情上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学圆听了处长这似乎发自肺腑的忠告,不禁感激的点点头。 处长看学圆的态度很好,顺势又鼓励了他几句:“这次我对你寄予了很大的希望,所以力主让你当分房委员,希望你好好干,通过这次分房,尽快熟悉局里的情况,同时,也给大家留下一个好印象,有利于你今后的进步和发展,你可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您放心,我一定努力工作,不会让您失望的。”辛处长让他拿回去赶快改,说一会儿还要上报局领导。 “机关里面无小事儿!” 处长乍着胡子板着脸提醒他的这句话是孟学圆到机关以来印象最深最难忘的一课。 下午2点钟,局八楼大会议室,分房委员会第一次全体会议准时召开。 学圆进了会议室,看见长方型会议桌的最前端,市场管理局主管行政后勤事务的副局长魏公正正襟危坐,右手的香烟举在半空,烟雾从他的手中向四周弥漫。 魏公正来局时间比学圆早一年多,长得人高马大,一米八的身高体重超过200斤,因为胖的缘故,显得头大脖子粗眼睛小,一年四季喜欢梳个寸头,说话粗声大气,王启明告诉学圆,司机班的人背后都叫他“魏大头”,并说他没有什么本事,可是,局里也有人夸魏公正敢说话办事公道,学圆对魏公正不太熟悉,只是在全局大会上见过几面,所以,对魏公正的能力强弱缺乏任何判断。 他坐下后扫视了一圈会场,见魏公正的左手边坐的是行政财务处处长刘旭,桌子周围委员们习惯性地按照级别、年龄从前到后围着桌子坐了一圈儿,大家的脸上都流露出一种自豪、庄重的神色,仿佛肩负着特殊神圣的使命。 几个爱抽烟的委员,看见魏局长在上面吞云吐雾,也各自掏出香烟,相互之间让了让,美美地享受了起来。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空气浑浊,从不吸烟的孟学圆一进来被呛得眼泪直流,不由自主地干咳了几声,脑袋有些发蒙,感觉会议桌中间树立的那块标有“nosmoking”和“严禁吸烟”中英文标识的牌子,被烟雾熏的左右摇摆起来。 刘旭见分房委员会的委员们都到齐了,习惯性地用手扶了扶眼镜框,轻轻地咳嗽了几声:“同志们!我们今天召开我局第一次分房委员会全体会议,下面首先请魏局长宣读局党组关于成立局分房委员会的决定,大家欢迎。” 刘旭说完带头鼓掌,委员们也都纷纷把手高高举过桌面,好像拍巴掌比赛一样,拍的啪啪作响。 魏公正举起厚厚的像熊掌一样的右手,伸向半空向大家挥了挥,示意掌声停下来,左手捧起了放在桌上的两张白纸。 “同志们,下面我代表局党组宣读一下关于成立分房委员会的决定。” 大家肃静下来,竖起耳朵听魏公正宣读。决定的主要内容是:局党组任命魏公正为分房委员会的主任,行政财务处处长刘旭为副主任。分房工作主要由魏公正代表局党组牵头负责,日常工作由刘旭同志主抓。 分房委员会在局党组的领导下负责做好日常工作,最终由局党组决定房屋分配方案。后面附了这次分房委员会的16名委员名单。 魏公正声音洪亮底气十足宣读完决定,脸色突然凝重起来,用眼睛扫了一圈桌子周围投向自己神色各异的目光,语气也转为严厉:“同志们,为了保证这次分房任务的顺利完成,我让刘旭同志起草了分房工作的五条纪律,各位分房委员必须严格遵守。 下面我宣读一下这五条纪律。第一、秉公办事,坚持原则。第二、不吃请、不受礼。第三、严格遵守保密纪律,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不许泄露会议讨论情况。第四、坚持民主集中制原则,一切通过分房委员会,严禁个人说了算。第五、在会议讨论时,可以畅所欲言,一旦形成决议,对外要统一口径,不允许再发表不同意见。 另外,为了对分房的全过程进行民主监督,局内要设置‘意见箱’,欢迎全局同志对违反分房规定的人和事进行举报,一旦发现了并查证属实,是委员的,要坚决取消其委员资格;是要房的人弄虚作假欺骗组织,也要取消其分房资格。” 第十五章 风乍起 魏公正一口气讲完上述话,会场上顿时鸦雀无声。魏公正暗自得意,自己这声色俱厉的几句话,就像《水浒》小说里的“杀威棒”,起到了镇慑作用,他端起茶杯咕咚咕咚痛饮了几大口,用眼睛扫了一圈在座的委员,问大家对此有什么意见。 这时候,一个五短身材,圆耳朵、圆眼睛、头发稀稀拉拉的中年人轻轻调侃了一句:“魏局长您放心,为了严格遵守分房纪律,打今儿起我就戒酒了,分完房再开戒。” 学圆悄声问坐在身边的张建华这个人是谁?张建华低声告诉他这是老干部处的处长叫贾大生。 魏公正知道贾大生是个贪杯的人,戒酒的话只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于是也半开玩笑的回了一句:“你要能忌酒我就能忌饭。 也不是不让你喝酒,只要与分房没有关系的,就可以喝。尺度你们自己心里也清楚, 把握好就行了,但是,不要让同志们提出意见。” 下面几个委员纷纷冲着魏局长表态“没有意见”,魏公正看大家都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十分高兴地说:“我相信大家的觉悟,谁也不会为了一顿饭而丢咱们分房委员会的脸。 如果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我们转入下一项议程,讨论分房办法草案。” 魏公正侧头对刘旭说:“把草案发给大家吧。” 行财处的张建华急忙起身,围着桌子转了一圈把草案分送到每个委员的手中 。抓住委员们看材料这个间隙,魏公正把草案举在手里,对着大家摇了摇:“这个草案是以我局历次分房办法为基础,刘旭他们又先后走访了省政府办公厅、计委、财政厅、地税局、劳动局等好几个部门,结合咱们局的具体情况,起草了这个分房办法。 应该说既吸收了以前的经验,又补充了新的内容,这个办法还不算定稿,今天咱们先讨论一次,根据大家的意见修改后,再送各处室讨论,最后上报局党组批准实施。下面先请刘旭同志把这个办法念一遍,大家消化消化。” 刘旭是个慢性子的人,一米七八的身高,体重只有120斤,瘦长脸、细长眼、脖子又长又细,戴着一副金边眼镜。 他扶了扶眼镜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清清喉咙,慢条斯理地说:“我们这个办法,也不是我们闭门造车编出来的,它的出处是局内过去历次分房办法的综合,同时,也参考了刚才魏局长说的兄弟局的一些分房办法。 在此基础上行财处的同志加班加点,起草了我局的分房办法,我们认为这个办法应该说是比较完善了,可以说照顾到了方方面面的利益。 当然了,虽然我们主观上想把这个办法搞成一个尽善尽美的方案,但是,再好的规则也有漏洞,所以,肯定还会有遗漏和不足的地方,希望大家集思广益进行补充完善。 下面我先把办法念一遍,请大家认真听,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我再解释。” 刘旭当着局长和全体分房委员的面,先自鸣得意地把自己和本处室做的工作充分肯定了一番,然后才抑扬顿挫地把分房办法从头到尾念了一遍。 刘旭把分房办法念完,刚想再解读一下,一句气冲冲的质问就从一个委员的嘴里蹦了出来:“不是说以过去局内的分房办法为基础吗?那为什么把工龄分从过去的一分提高到两分?为什么取消了每年四分的局龄分?这个不合理。” 在坐的委员们都把目光投向了这第一个发声的人,学圆见这个人国字脸,前额有些谢顶,眼睛睁的像牛蛋一样大,两道粗黑的眉毛微微上扬,声音虽有些发哑,但是声调又高又快。 张建华告诉学圆这是轻工业处的分房委员叫肖天虎。 魏公正很不满意肖天虎带有质问的口吻,不待刘旭作答,就先抢过了话头:“因为局龄分不合理,我们局内凡是有分房资格的人都可以要房,设局龄分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提高工龄分,主要考虑的是为党做工作时间长的同志贡献更大一些,所以要通过工龄分体现出他们的贡献。” 魏公正的解释就像一滴凉水掉进了热油锅,引爆了下面一片嘈杂之声,委员之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些声音在肖天虎听来好像是给自己撑腰壮胆,不由得勇气倍增,理直气壮顶了一句:“这是我们市场管理局分房,应该计算大家谁来局的时间早,谁对市场管理局的贡献大,局龄分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设置的嘛,怎么能说取消就取消了。” 魏公正一看肖天虎胆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顶撞自己,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心里暗想不把这个出头鸟打下去下面众多的调整内容怎能顺利通过。 他把手里捏着的分房方案用力往桌子上一摔,声音也调高了八度:“怎么就不能取消?那国家宪法还能改呐,分房办法怎么就不能改。我们都是党的干部,有句俗话说的好,党的干部就像一块砖,东西南北任党搬。在哪里工作要服从党的需要。组织上把我从省里调到市场管理局,这也是革命工作的需要。 难道我这几十年没有在市场管理局工作,就没有为党做贡献吗?简直岂有此理!党的干部要看为党为人民做了多少贡献,不能光看为市场管理局做了多少贡献。” 魏公正的这番话,不但没有平息下面的议论之声,反而激起了更大的反响,既有赞同之声,也有反对的声音。 肖天虎从一片嘈杂的声音中捕捉到了自己的同盟军,一下子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二竿子劲头又上来了,他毫不示弱地把声音也提到了一截:“那为什么不把房子拿到社会上去分,社会上为党做过贡献而且没有房子住的人多的是呀。” 肖天虎的这番话无疑是给正在气头上的魏公正火上浇油,他伸开巴掌冲着肖天虎拍起了桌子:“你这是胡搅蛮缠,市场管理局分房与社会有什么关系,这挨的上边吗?” 一听这话,肖天虎“腾”的站了起来,咧开大嘴岔子还要放炮。 这时候,坐在他旁边的贾大生攥住他的胳膊往下用力把他拉回到椅子上,劝他说:“有话慢慢说,你和局长嚷什么。” 这一劝,肖天虎一怔,把下一句“你的话自相矛盾,比对党的贡献就和社会有关系,说到分房就和社会没有关系,有关系没关系都让你说了。”的话生生咽回了肚子里,憋的他脸红脖子粗,坐在椅子上鼻子里哼了两声,喘着粗气。 委员们一看魏公正拍桌子动怒,谁都明白魏公正这是“杀鸡给猴看”,会场顿时沉寂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再当出头鸟去得罪局领导。 刘旭见会场有些冷场,委员们都缄口不言,心中对魏公正的做法也有些不满意,肖天虎一个小泥鳅能掀起什么风浪?和他发火有失局长风范,也容易引起大家的不满。 但是他不能说魏公正的不是,而且魏公正正在气头上,这个尴尬的场合,只有自己适合当和事佬,缓和当前的紧张气氛。 他脸上挂出一丝笑容,并用笑脸扫描了一圈在座的所有委员,语气平缓地说:“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继续提,今天就是讨论的会,大家可以畅所欲言,亮出自己的观点,我们的目标都是为了更好地完成这次分房的工作,有不同的意见,甚至有一些争论也是正常的,有争论不要紧,因为真理是越辩越明的。” 刘旭讲完话,魏公正见大家还是欲言又止没有人发言,心里也有些后悔,自己毕竟是一个堂堂的副局长,跟肖天虎这个一般干部争吵,一来有失身份,二来也有压制委员意见之嫌,讲心里话,大家针对这些敏感的话题提出反对意见,他是一百个不愿意,但是,必要的讨论程序还是必不可少的。 民主集中制,总要先民主然后再集中呀。他思索怎么打破僵局,眼睛余光一扫,见老干部处的贾大生两眼直直地看着自己,好像要发言的样子。 对贾大生他颇有好感,刚才要不是他把肖天虎拉回到椅子上,可能与肖天虎之间的争论更加激烈,搞不好自己很难下台。 想到这一点,他主动点了贾大生的名:“老贾,你到我们局的时间长,对过去的情况也熟悉,你先讲一讲,然后大家都说一说。” 贾大生见局长点名让他发言,多少有些受宠若惊,急忙道了声“谢谢!” 然后,贾大生语速不紧不慢,声音不高不低地谈了他的意见:“首先,我认为这个分房办法起草的不错,既继承了过去分房办法的一些精华,又补充了新的内容,照顾了方方面面的利益,考虑的也很周到,应该说是我局有史以来最完备的一个分房方案。 看的出来,行财处的同志们在魏局长和刘处长的带领下花费了不少心血,我对这个方案基本赞同。” 讲完上述话,贾大生见魏公正刚才还紧绷的脸完全放松了,刘旭也眉眼弯弯、嘴角上翘,脸上笑眯眯的,刚才紧张的会场气氛顿时有所缓和。 见机会来临,他马上转入了“但是”的话题,“这个分房办法,前面已经提出了局长可以分到四间房,处长分三间房,处长以下一般干部职工分两间房。 我看可以同级别的互相比较,领导不要再和普通干部职工一起比分数排队了。可以领导和领导比,普通干部职工之间互相比。 因此,在加分标准这一节,给局长加8分,副局长加7分,处长加6分,副处长加5分,是否还有必要?” 刘旭和颜悦色解释说:“领导也不能特殊嘛,要按照分数和大家一样排队挑房,谁的分高谁先挑,不能搞特殊化。” 魏公正尽量放松脸部肌肉,展现给大家一个和善的表情,接过刘旭的话头夸赞贾大生:“老贾提的意见很好,这次局党组定的分房原则,就是领导和干部职工一起按分数排队分房,体现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下面大家接着提,不清楚地方的也可以问。” 听完贾大生的发言,学圆真切感到,姜还是老的辣,贾大生寥寥数语,虽然也是提意见,却讲的魏公正和刘旭眉开眼笑,和肖天虎的效果完全相反,看来,今后要学习贾大生的讲话艺术。 他到局里这么长时间,虽然和魏公正接触不多,但平日给他的印象是和蔼可亲的,今天第一次看见魏公正发这么大的火,感到有些不可理解。虽然肖天虎提的意见有些尖锐,但是既然让大家讨论,总要让人说话吧。 他对过去的分房情况不熟悉,而且这次也没有自己的分房资格,所以,合理不合理也挨不上边,一看今天这个架势,肚子里早打定了主意,这个场合自己的策略就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他不敢正视魏公正的目光,怕魏公正点自己发言,所以,假装低头看分房方案,避免目光和领导直接相对。 检查分局的张瑞英见会场气氛活跃了,马上问了一个敏感问题:“为什么要从过去的到局内三年改为到局内一年就可以分房?要是改为两年是否好一些。” 刘旭解释说:“这是因为这次的房源相对讲比较宽裕,所以降低了年限标准。” 学圆听到这里灵机一动,那自己和人事处签定的三年不要房子的协议是否也应该改为一年,散会后去问问人事处。 第十六章 同事逼问 众人七嘴八舌,有的对奖励条件有意见,有的对分房的原则有看法,还有的认为学历加分不合理‥‥‥,渐渐的会议室内热闹了起来,许多委员之间开始争的脸红脖子粗。 魏公正没有像开始的时候再发脾气,脸上又恢复了往日那种和颜悦色的表情,还时不时的咧开大嘴干笑两声,对委员的提出的意见耐心地做着解释工作,而且对一些委员提出的标点符号不对或句子表述不完整的意见,也不时地给予肯定和表扬。 “玲—玲—玲”,一阵清脆的电铃声盖住了会议室的争吵,魏公正屈起中指敲了敲桌子,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如果大家没有新的意见,今天我们就先讨论到这里,大家讨论的很热烈,也提出了很好的修改意见,但是,没有什么颠覆性的意见,这个办法原则上算通过。 散会后请行财处把大家提出的意见综合一下,吸收到方案中去,形成一个修改稿,然后发给各个处室讨论。离退休老干部由老干部处召集他们开会,听听他们的意见。谢谢同志们。散会!” 孟学圆出了会议室的门,张大口伸展两臂深深地吸了几大口新鲜的空气,感到有说不出来的舒畅,刚才在会议室的压抑感顿时消失到九霄云外。 他三步并两步连跳带跑地回到办公室,推开门,发现吴大姐、潘全贵、老梅还在办公室里说说笑笑,不知道老梅说了什么,潘全贵还在脸红脖子粗地和老梅争论。一见学圆进了门,大家的话语顿时齐刷刷截止,把目光投向学圆。 “散会了,学圆。”吴大姐热情地问候了一声。 “会议开的怎么样?讨论一定争论的很厉害吧?”潘全贵问的问题,好像预先就知道了会议的结果。 老梅见学圆预言又止的窘态,忙出来解围:“让学圆坐下来喘口气喝口水,你们两个先别逼命。” 学圆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们的问题。 刚才散会前,魏公正特别强调:今天会议讨论的情况只限于委员之间,在讨论时打破脑浆子都行,但是出了门一律不许外传,这是纪律,谁违反了纪律,查出来了要严肃处理。 为了保密,散会时委员们把会议讨论的草案也全留在了会议室。 学圆当选分房委员,虽然算不上是什么领导,但是,这毕竟是他到局工作以来第一次参与全局性的工作,谋划事关全局干部职工切身利益的大事,自己还是有一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而且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当上分房委员后,在局内也赢得了许多友善和尊敬的目光。 他企盼借这次分房的机会,能够提高巩固自己在局里的地位,为自己以后的发展奠定一个良好的基础。 说实话,学圆听了魏公正散会时带有威胁性的警告,内心真的有些害怕,不敢把会议的情况告诉老梅他们,可是,面对他们咄咄逼人的问题,自己和他们又是一个处室的同事,今后还要长期共事,也不好得罪他们。 学圆思想反复斗争了半天,犹犹豫豫,吞吞吐吐说道:“今天主要是讨论分房的草案,最后也没有确定。魏局长说要行财处再修改一次,确定后再发给各个处室讨论,今天讨论的这个方案不是最终方案。” 学圆本想避重就轻地敷衍过去,但是,老梅、吴大姐、潘全贵仍然穷追不舍地追问草案的具体内容和会议讨论的情况,学圆被逼无奈之下,把魏公正在散会时宣布的保密要求和分房委员会的五条纪律作为挡箭牌抬了出来 。他看见吴大姐和潘全贵的脸上出现了失望的神色,内心也有些不自在。 老梅见大家都有些尴尬,忙出来调和:“学圆遵守纪律我们应该支持他,这也说明我们选举学圆做委员是选对人了,今后学圆也会在原则问题上为我们处室的人争利益的。” 看见老梅出来为自己说话,学圆松了一口气,可是,老梅话中带话地要自己为处室的人员去争利益,他也有些犯怵,真要他像肖天虎一样和领导刀对刀、枪对枪地去干,学圆知道自己目前还缺乏这个勇气和底气,但是不为大家争利益,肯定要被处室的同事看不起,当个委员最后别老鼠夹风厢里——两头受气。 想到这儿,学圆的心里忽然生出一丝丝后悔之意,真要是这个结果当初不如不当这个分房委员了。 学圆正在胡思乱想地揣摩老梅话里的深层含义时,老梅突然话锋一转:“可是,学圆你在外面遵守纪律是应该的,在咱们办公室里就无所谓了,我们都是一个办公室的,天天在一起共事,谁还信不过谁,我们也不会把你讲的话告诉别人,咱们是那说那了,谁也不会把你讲的话传出去,那不是害你了,你们说对不对?” 老梅说到最后一句,把目光转向吴大姐和潘全贵,征询他们的意见。 “就是,我们不会把你卖出去的,你不用担心。” “学圆,难道你还信不过你吴大姐?”吴大姐和潘全贵也纷纷附和老梅。 学圆见他们把话说到这个程度,也有些撑不住了,让他们说的仿佛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于是他把草案的内容和争论的焦点简要地告诉了他们,但是,肖天虎和魏公正争吵等环节全都略过,只字没有讲。 说完了他又叮嘱老梅等人只能作为内参,千万不要外传。老梅等人信誓旦旦做了保证,学圆的心稍稍踏实了些。 潘全贵面向老梅,眼镜后面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老梅,我猜的如何?你什么时候请客?” 老梅脸上挂着明显的失望表情,不耐烦地回应潘全贵:“我可没有答应请客,是你说的要我请客的。” 吴大姐见老梅哭丧的表情,急忙对潘全贵说:“你没看见老梅心情不好嘛,晚上肯定饭都吃不下去,还逼他请客,恐怕吃你的心都有了。” “政策不是我定的,你们别对我发火。” 老梅没有再说什么,黑着脸低着头,拎起自己人造革的黑皮包转身往外走,吴大姐忙喊:“老梅等等我,咱们一块走。”挎上包急忙追了出去。 学圆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心中疑惑不解,以为自己哪句话伤了他们,急忙问潘全贵怎么回事儿,自己说错了什么? 潘全贵急忙解释说:“和你没有关系,刚才我们三个在议论分房办法哪些地方会发生变化,我说局龄分肯定要取消,老梅和吴大姐都认为肯定不会取消,最多是调整一下分值。我和老梅打赌,谁说错了谁请客,刚才你进门的时候,我们正在争论这件事儿。” 学圆这才明白刚才他们三个人争论的原因。他大惑不解地问潘全贵:“潘老师,您怎么知道局龄分要取消?” 潘全贵诡秘地一笑:“天机不可泄露。”说完话,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催学圆赶快去吃饭,不然食堂就关门了,自己也要回家吃饭了 第十七章 修改草案? 第二天一上班,学圆按照惯例,手脚不拾闲地先把办公室打扫干净,又从地下室把开水提上来,然后再把大家茶杯里的剩茶根儿倒掉,给处长沏好一杯香茶,处里的同志陆陆续续进了门,看见满头汗水的学圆,都面带微笑地打个招呼,学圆心里也不禁产生了一种满足感。 辛处长进了门,看见干干净净闪着光亮的水泥地面和一尘不染的桌面,鼻子中嗅到了飘散在办公室内自己最喜欢的茉莉花香,面带微笑轻轻地点点头,态度和蔼地招呼学圆:“学圆,收拾好了你过来一下。” 学圆连忙说:“收拾好了,处长您有什么吩咐。”他前脚踩着辛处长的脚后根进了处长办公室,辛处长让学圆把门关上,一翘下巴示意要他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 “学圆,昨天下午的会议开的不错吧?”辛处长开门见山问学圆会议的总体情况。 学圆不知道如何作答,思索了一下,含糊地回答道:“还可以吧,讨论的挺热烈的。”辛处长举起杯子,吹了吹飘在茶杯上面的茶叶,轻轻呷了一口滚烫的茶水。 “怎么还可以,你详细汇报汇报。”学圆微微一楞,大脑中犹豫了一下,因为会议上没有部署向处室领导汇报的内容。 辛处长大概从表情看出了他内心的想法,用毫无表情的脸色和声调问学圆:“怎么,有什么不方便的?” 学圆内心灵光一闪,马上意识到,这是自己的主管领导,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分房是暂时的,而在处里工作是长期的,如果领导给自己小鞋穿,自己今后就无法在处里待下去了,而且分房委员处长可以让自己当,也可以不让自己当。 假如魏公正他们知道了怪罪下来,自己也可以装个糊涂,就说是辛处长让自己“汇报”情况,自己是按照领导要求去办的。 学圆打定主意后,脸上即刻露出了微笑,急忙站起来对辛处长说:“不是。我把情况都记下来了,您稍等一下,我去拿笔记本。” 学圆快步取回了笔记本,按照昨天的记录,详细地把会议的讨论内容向辛处长作了汇报。涉及会议魏公正和肖天虎争吵的细节他省略没有讲。辛处长时不时地插话问一些问题,学圆一一作了解答。 学圆讲完见处长不再问什么,又主动地问了一句:“辛处长您还有什么需要我汇报的问题吗?”辛处长沉吟了一下,用满意的口吻表扬学圆:“没有什么了。你这段时间干的不错,大家反映也很好,要继续坚持下去。毛主席说过,一个人干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所以不能自满,还要保持住。” 学圆听到处长的表扬,内心十分高兴,脸上堆笑,忙着回答了几个“是、是、是”。 辛处长表扬完了,又用比较严肃的表情和口气嘱咐学圆:“你这次当分房委员,是大家对你的信任,别看官不大,但是,责任很重,所以,一定要认真负责,为咱们这个处室争荣誉。要严格遵守分房的各项纪律要求,不要因为违反纪律被人家轰回来了,那样,我这个当处长的和咱们处都脸上无光了。” 学圆脸色激动的发红,语气坚决地保证:“辛处长您放心吧,我一定努力去干,坚决不给咱们处和您脸上抹黑。” 辛处长点点头,对学圆的表态表示满意。学圆本想借机和处长多聊一会儿,给自己在处长的心目中再增添一些印象分,可是,他看见处长从办公桌上拿起了一份文件,并且把目光对着文件瞄了几眼,他马上知趣地站起来,问处长还有什么事,在得到否定的答复后,学圆怀着兴奋的心情退出了处长的办公室。 分房委员会结束的第三天,行财处就把修改后的分房草案整理出来了,张建华打电话通知学圆到行财处去取。 学圆急于想知道草案的修改内容,接完电话和潘全贵打个招呼,马上去了行财处。张建华告诉他,方案拿回去后要及时向处室领导汇报,组织处室人员进行讨论。 学圆急不可待地想知道修改了哪些内容,拿着方案边走边看,见新的草案前面加了一段说明,大意是:这个草案是经过分房委员会全体会议讨论后,根据委员们提出的修改意见,进行了补充完善,现发给各个处室,请各个处室在本周内组织本处室全体人员进行讨论,并将修改意见形成文字稿,在月底前返回行财处。 回到了办公室,他跳过前面的说明,手脚麻利地翻开草案,把上次会议上大家意见比较集中的地方仔细看了一遍,发现这些内容修改意见基本没有吸收,只是在个别地方和标点符号、句子的表述上进行了一些修改。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被戏弄的感觉,觉得全体分房委员会议只不过是走个形式和过场,实际上方案并没有接受大家的任何意见。 潘全贵见学圆拿着草案沉思不语,面露不悦之色,好奇地凑过来问了一句:“怎么了?发什么呆?” 学圆用不满的语气抱怨说:“修改了半天,内容基本没有改,还是以前的内容,还说是根据委员的意见修改的,我觉得有些可笑。” 潘全贵说:“如果都按照你们的意见修改了,那办法不是又回到了以前的老路子上了,这次就是要修改以前的办法,你们会议上提的意见都是针对着这次修改的内容,想把办法再改回到从前,你想能通过嘛。” “那就不能说是分房委员会讨论通过的,因为分房委员会意见不统一呀。” 潘全贵冷笑了一声说:“意见不统一,不代表没有讨论,这个方案确实你们分房委员会讨论了,所以说是讨论通过的,也没有错呀。再说了,意见不统一,说明有人支持肯定也有人反对,意见有分歧,所以听哪一方的意见都会遭到另一方的反对,索性谁的也不听,外甥打灯笼——照(舅)旧最好。” “可是反对取消局龄分的人是大多数呀。”学圆有些不服气的与潘全贵争辩。 潘全贵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你太天真了,你们现场表决了吗?你怎么就知道是大多数?告诉你,即使表决了,反对取消局龄分的真的占大多数,老魏一句话,‘真理往往在少数人手里’,也会把你们大多数人的意见否定了。” 学圆对潘全贵的话颇有些不以为然,心里暗暗思忖:“潘全贵是不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魏公正一个局级领导干部能这么耍无赖?” 潘全贵仿佛洞穿了学圆的心思,把嘴一撇,还想再说什么,老梅进了门,问他们争论什么?潘全贵忙打住话题,说我和学圆在闲聊天。学圆怕老梅要草案看,就赶快起身把分房草案给辛处长送了过去。 第十八章 各取所需 按照局里的要求,分房方案一周内要将讨论意见上交,辛处长认为,每周的学习日人比较全,为了广泛听取意见,又不影响工作,提高效率,索性把学习讨论集中在一起进行。 每次学习,辛处长都要学圆去催,这次是讨论分房办法,事关大家的切身利益所以没等学圆摧,大家都准时到了辛处长的办公室。 辛处长见今天没有派人催而且全处提前到齐了,平日里紧锁的眉头一下舒展开了。“今天不错,又守时,人到的又齐。” “那当然,您天天带着我们学习,总得有进步,不然不就白学了。”潘全贵不失时机地捧了处长一下,老梅和吴梅也随声附和,给辛处长脸上贴金。 “有进步就好,希望你们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进步再快点,赶紧超过我。” 辛处长的络腮胡子被大家热捧的舒展开来,心情愉悦之下,顺口也说了几句吉利话。 大刘微微皱了一下眉说:“处长,人都齐了,咱们是先学习,还是先讨论分房方案?” “当然是先学习了,你把这几份文件先念一念。” 等大刘念完文件,辛处长又把文件的要点强调了一遍,要求大家必须清楚熟悉这些重点内容,又吩咐学圆会后要围绕重点内容写好学习总结。 做完这一切,辛处长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分房的讨论稿,先高声把前面的说明读了一遍,然后把分房的草案递给学圆:“小孟,你先把草案念念,看大家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你再详详细细地解释解释。” 按照辛处长的要求,孟学圆把分房草案高声念了一遍,并且把会议上魏公正和刘旭的解释鹦鹉学舌地复述了一通,当然有些内容他还是有所保留了。 学圆的话音刚一落地,辛处长就带头放了一炮:“刘旭他们这个解释没有道理,这是市场管理局分房,不是给全省党的干部分房。 你老魏要是还在省政府工作,市场管理局能给你分房吗?正因为你是市场管理局的局长,所以市场管理局才给你分房。这个不能作为取消局龄分的理由。”潘全贵连说了几个对。 大刘接过辛处长的话头,嘿嘿干笑了几声:“这也不奇怪,谁起草办法总要考虑自己的利益,不考虑自己的利益倒不正常了。 现在制定政策的人,只要是既得利益者,出台的政策没有不维护自己利益的,不仅是分房,其它方面也是如此。这已经是一个普遍的社会现象,我们局也不能例外。 不过局龄分每年4分确实有些不合理,这也是当年制定分房办法时,那些先到局的人为了确保自己的利益定的标准。 但是,一下子就没有了,也太急了点儿,我认为逐步取消好一些。” 大刘一直认为制定这么高的局龄分,就是建局之初分房时,几个早来的老局长怕别人和自己争,所以出台了这个土政策,可是现在受益群体已经无限扩大,不再是当初的几个人了,即便取消,也应该慢慢的来,不能操之过急。 潘全贵听出了大刘话中的意思,他的工龄短,可是他在局里工作的时间比较长,所以,他属于反对派,坚决反对取消局龄分,反对增加工龄分。 可是他没有直接和大刘争辩,而是先捧辛处长,然后再顺着辛处长和大刘的话头表明自己的观点:“辛处长说的好,说出了我们的心里话。 市场管理局分房只能分给市场管理局的干部职工,而不是分给全省各个部门的干部职工,所以,必须考虑对市场管理局做的贡献和到局的时间长短。 据我所知,他们提到的许多局现在也还保留着局龄分,为什么偏偏我们局取消了。 还有工龄分一下子增加了一倍,是不是幅度太大了,也要考虑年轻干部的情况。我觉得还是刘处说的对,因为他们刚来,所以就取消局龄分,增加工龄分,这么做就是只考虑了自己的利益,一切为我所用了。” 大刘一听潘全贵拿自己的话借题发挥,嘴里急忙“嗨、嗨”了两声,纠正潘全贵的观点:“小潘你可别歪曲我的意思,我可不是说取消局龄分就是把自己的利益放在前面了,我只是说应该逐步来,不能一步到位。就象咱们调整价格一样,不能调的太高,要考虑群众的承受能力,一点儿一点儿地往上涨。” 吴大姐到局的时间比较长,所以,不仅对取消局龄分坚决反对,而且对来局一年就分房也很有看法。如果按照三年计算,和她竞争房子的对手可以少将近三分之一,如果按照一年计算,优势一下子丧失了很多。 她从学圆手里夺过分房方案,用手指点着说:“过去,都是到市场管理局三年以后才能分房,这次为什么一年就可以要房,时间太短了吧?我家里住房这么困难,上次分房不就是因为我来局时间短,所以没有解决。这次一年就可以参加分房,太不公平了吧。我的意见还应该按照上次的分房办法办,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 潘全贵和吴梅很有同感:“刘旭和魏局长都刚来一年多,所以,他自然要把分房办法改为一年了,这样一来,他们即可以名正言顺地要房,还给局领导拍了马屁”。 大刘为刘旭打抱不平说:“人家刘旭这次可没要房,小潘你可别信口开河。” “刘旭没有要房可是魏局长要房了,魏局长刚到局里一年多,如果按照过去三年的规定,这次肯定没戏。再说了要房的人不能当分房委员,他不但当了,还是主任,你说他又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能办事公平吗?” 辛处长见话题集中到魏公正身上了,赶紧插话说:“你们俩别争了,咱们集中讨论分房办法,对事不对人,不议论张三李四。老梅你说说你的看法。” 老梅虽然岁数大工龄长,但是到局的时间不长不短,所以,对取消局龄分虽然也有看法,但是不像辛处长和吴梅他们那么强烈,由于自己的工龄长,对增加工龄分的做法非常赞同,但是,他犯不上和潘全贵他们发生冲突,伤了和气。 所以他慢吞吞、字斟字酌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对大家说的都同意,我还想说一点,既然局领导可以分四间、处级领导分三间,我们这些大头兵只能分两间,本身就没有按照是否困难的原则来分房,而是按照级别来分房的。 那就领导与领导比,非领导与非领导比,按照分数高低排队要房就可以了,干嘛还要给局领导加10分,处级领导加8分。这不是处处都优先了。 另外,奖励标准里应该增加一条,响应国家号召支援西藏建设的可以奖励一套住房,这是领导讲过的,要明确写出来,不能老是放在袖口里。” 老梅的分数如果和干部比有优势,如果局长、处长加这么高的分,先挑房的优势就丧失了。 学圆向老梅作解释说:“这个问题上次分房会议上有人提出来了,魏局长和刘处长都解释了,主要是领导也不能搞特殊化,也必须按照分数的高低,和大家一样按分数排队选房,如果分数低,也不能先挑房。” “瞎扯,这就是又想要好房,又想堵众人的嘴,落个好名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事情。”潘全贵一针见血地揭了底。 大家七嘴八舌对分房办法又提出了其他一些意见,可讨论来讨论去,主要的意见还是围绕上述问题打转转。见没有更多的新内容了,辛处长吩咐学圆说:“小孟,你把大家的意见综合一下,看看都有那些?” 学圆把纪录情况念了一遍。 辛处长归纳总结说:“我看大家的意见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第一就是取消局龄分的问题,我们认为不合理,应该恢复,如果认为偏高,可以减少为每年2分。第二是来局多长时间就可以要房的问题,我们意见还是三年,保持政策的连续性。第三是奖励分数的问题,我们意见领导与非领导之间拉的距离过大,应该缩小分数差距。这三个是主要问题,其他的问题,小孟你再归纳一下,然后上报。大刘你们看这样可以吗?” 大刘见辛处长尊重了自己的意见,连忙说没有什么意见了。老梅和吴梅也称赞辛处长总结归纳的很好,纷纷表示同意。 潘全贵本想再说应该把工龄分的问题也列为主要问题,但是他一想在座的人,除了孟学圆以外,其他人工龄都比自己长,话说出来肯定要伤众,所以,犹豫了一下,嘴张了张还是没有说出口。 辛处长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假装没有看见,“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那就这么定了,小孟你按照我说的去整理吧。其他人散会。”学圆点点头表态说:“等我整理完了,请处长再过一下目,然后再送行财处。” 第十九章 循循善诱 星期一早晨,孟学圆把整理好的会议记录送给辛处长,辛处长一边看一边问他:“你看大家提出的意见还有什么不完善的地方?他们的想法你都清楚了吧?” “清楚到是清楚了,就是潘老师说应该把他建议的工龄分一年2分太高的问题也列进去,我没有当主要问题,而是把它作为其他问题也写进去了,您看合适不合适?” “个别的意见就不用再列进去了,在反映问题的时候,还是要遵循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你说对不对?” 辛处长嘴里说着,顺手从笔筒中抽出一杆红蓝铅笔,在学圆写的情况反映上重重划了几道。 “您说的对,我也觉得应该尊重大多数人的意见,我按照您的意见修改后再送行财处。” 学圆心里清楚,处长工龄已经几十年了,增加工龄分他是最大的受益者,绝对不可能容忍任何人提出反对意见,自己也是碍于潘全贵的情面,被迫写上的。 “行了,就这么办吧,你修改完了就送走吧。” 学圆从处长手中接过材料,回到办公室,潘全贵急忙问:“处长怎么改的?” “我按照您的意见写上了,让处长给划了,没办法。”学圆用讨好的语气低声地解释,并把处长划掉的内容让潘全贵看了一眼。 看到潘全贵失望的眼神,学圆急忙安慰说:“潘老师您别着急,等下次再开分房会,我把您的意见在会议上提出来,您放心吧。” 潘全贵嘴上虽然说了几个好,但还是掩盖不住脸上的失望。 学圆按照处长的要求把会议记录修改完,感觉浑身轻松,高高兴兴下楼去给张建华送材料。推开行财处的门不禁一楞,只见刘旭满脸阴云的坐在椅子上,手里举着电话筒,嘴里不停的“嗯、嗯”应付着什么。 孟学圆觉得自己不方便偷听别人打电话,而且看刘旭的脸上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便很知趣地对张建华说:“建华,这是我们处的讨论记录,放在你这儿,有什么不清楚的再给我打电话,我先走了。” 他把讨论纪录往桌子上一放,转身就往外走。 “小孟,你等我一下,我还有话和你说。”刘旭用手捂住话筒抬起头叫住了学圆,又把手掌松开,对着话筒里用不耐烦的口气说:“行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就按照你说的去办吧,多花几个钱没有关系,一定要买好的。”刘旭重重的把话筒撂下来,示意学圆坐下。 “小孟,你们处里主要都是什么意见呀?”孟学圆把会议讨论的情况简要的说了一遍,刘旭一手翻着学圆送来的纪录,一边心不在焉的听孟学圆说话。 孟学圆说完,看刘旭没有什么反应,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 “小孟呀,我问问你,你对咱们的分房办法有什么看法?”刘旭摆摆手,让孟学圆坐回来。 “我看大家主要是对局龄分的意见比较大。” “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我看大家的意见可能也有道理。” “小孟,你刚到咱们局,有些情况你还不太熟悉。你知道当时为什么要定局龄分吗?定这么高的局龄分受益者是谁吗? 咱们这次分房的出发点就是要充分考虑全局干部职工的利益,不能仅仅考虑局部人的利益。这是我们分房的出发点,也是原则,你说是不是?” 学圆机械地点点头,表示赞许,可是他突然想起昨天讨论的时候,辛处长发言是反对取消局龄分的,除了大刘,其他同志也全是反对派,处长说了自己首先是处里的分房委员,要为处里的同志谋利益,千万别和处室领导还有同志们唱反调。 想到这里,他赶紧说:“但是,我们处里在讨论的时候,大家都认为这是市场管理局分房,不是全社会分房,所以,一定要考虑为咱们局做出的贡献大小。” 刘旭眼睛后面闪出一丝愠怒,但马上又恢复了正常,他循循善诱地给学圆做开了思想工作:“咱们都是党的干部,党的干部就要把党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在哪里工作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一切都要听组织安排。 我在农场当场长,干的舒舒服服的,办公用房、住房都比这里宽敞,可是一纸调令把我调到了这里,魏局长他们也是如此。 其实,不管在哪个岗位,都是为党的事业做贡献,要说比贡献,要比整体为党和国家做的贡献,不能仅仅比在市场管理局做的贡献,你说是不是?” 学圆心里暗暗思忖:你说的这些似乎有些道理,可是,我是我们处的分房委员,我反正不能和处里的同志唱反调,否则,以后怎么在处里混下去。再说了,我也不要房,加分不加分都和我没有关系,反正我是不想陷进去,以免到时候两边不讨好。 刘旭从学圆冷漠的表情和漫不经心的话语中揣摩到了学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自私心理,他决定从学圆的切身利益入手,说服他支持自己的观点:“这件事儿其实与你的切身利益也有关系。以后如果再分房,你到局的时间短,就没有多少局龄分。 你是国家分配的大学生,在大学读了四年书,知识层次也比较高,而且你是服从国家分配来的,可是就因为你来的晚,所以你就要比那些比你来的早几年,但是学历比你低,能力不如你的人分数低很多,这不是知识贬值了吗?你说这合理吗?对你公平吗?” 孟学圆听了刘旭一番挑唆的话,觉得非常有道理,感觉句句说到了自己的心里。四载寒窗苦读,到头来却比早来几年的高中生甚至初中生的分数还要低,确实有些吃亏了。 他内心突然升起一股酸楚和愤愤不平的感觉,情绪激动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刘旭看见孟学圆赞许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话已经打动了学圆的要害,他得意地面带微笑顺着思路继续往下说:“这次分房虽然没有你,但是,这次的分房方案肯定对下次的分房产生影响,不为别人为自己考虑,你也应该旗帜鲜明的支持这个方案,大胆表明自己的意见,我希望你在开会的时候不要老是当旁观者,不要怕得罪人,要敢于亮明自己的观点,坚决地支持分房委员会的正确决定。” 见刘旭这样体贴关心自己的感受,学圆心里热乎乎的,一直萦绕在自己内心的一个纠节,忍不住向刘旭倾诉出来,“刘处长,我看咱们这次分房办法规定,到局一年就可以参加分房,可是,我来的时候,人事处让我们签了一个协议书,要求我们自愿申请三年之内不向局里要房,这和分房办法是否有抵触呀。而且,按照魏局长的说法,我们也是国家分配到市场管理局的,应该也属于服从组织安排的类型呀。” 刘旭两个眼珠骨碌碌地在镜片后面转了转,思索了一下,给了学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你们刚来的时候,这个分房办法还没有出台,以前规定就是到局三年才能参加分房,所以让你们签三年不要房的协议与这个分房办法之间并不矛盾,情况总是在变化嘛。” “那我们能不能去人事处重新签协议,把自愿不要房的时间改为一年?” “这个牵扯到与人事处的工作衔接,而且关系到许多人,等我们与人事处联系后再说吧。另外,就是改为一年你们的来局时间也不够呀,也无法参加这次分房。你还是专心致志把分房工作做好,以后这些问题组织上会有通盘考虑的。” 学圆见从刘旭这里一时半会得不到满意的答案,抬头一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只好起身告辞而去。 第二十章 宋佳妮做东 回到办公室,处里的人都去食堂打饭了,孟学圆也赶快拿起饭盒向食堂走去。 一进食堂,就听见大家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前面有两个人在低声说着什么:“听说今天掌大勺的焦师傅,因为没有休息好,血压噌就上去了,今天没有上班,中午没人颠勺了。” “那别人不能颠勺呀,食堂也不是一个大师傅。” “他把库房的钥匙带走了,吃饭前刚取回来,现在也来不及了。” “我看他是故意撂挑子,他血压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就这个时候高起来了?我估计是因为取消了局龄分,他没学历、没职务就指着工龄分和局龄分要好房子,这一下子把局龄分取消了,分好房子没指望了,所以,他是故意的拿一手,表示不满呗。” “要说也是,一个掌勺的一辈子也就这一次,当然要着急上火了。” “这些当头的也是,自己怎么合适怎么改,光考虑自己的利益了。” “那不会换个大师傅,干吗非让他拿一手?” “我听说焦师傅在外面以老伴的名义自己开了一个小餐馆,生意不错,他一直想找个理由退休给自己干去,要不是为了等分房,早就给自己家里抡大勺去了。到时候你不用换他,分完房他肯定要走。那时候这边拿着退休金,那边给自己挣大钱,你说他美不美。” 孟学圆听了这些话,才猛然醒悟到刚才在行财处刘旭接电话时的那番话,还有他那一脸的官司。 中午没有人炒菜,按照刘旭的要求,从外面副食商场买的速冻饺子,虽然说馅儿不错,有三鲜的、虾肉的,但是,由于食堂一锅煮的太多,破皮的不少,而且在水里泡的时间过长,吃起来没有嚼头,大家怨声载道的埋怨,泔水缸里漂着好些破饺子。 转眼之间一年一度的春节快到了,省城处处张灯结彩,大街小巷零零星星响起了清脆的爆竹声,家家户户都忙着贴春联、办年货,准备欢欢喜喜过大年了。许多人家在门上倒贴个“福”字,寓意“福”(倒)到了! 市场管理局住在南郊的十几户人家,有一个搬过来就延续下来的好习惯,每年过春节的时候,在这里的七、八家长住户大家聚在一起,共吃团圆饭,共喝团圆酒,由七、八户人家轮流做东。 当初的动议,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单位把我们轰到了这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地方,我们还不自己心疼心疼自己。食堂的焦师傅虽然住的不是局里分的房,但是住房离局里的宿舍不远,所以每年也参加聚会,而且按照顺序今年应该是焦师傅请客了,节前焦师傅还盛情邀请学圆去家里参加聚会,(学圆喜欢烹饪,经常向焦师傅请教一些烹饪技术,所以关系比较熟。) 学圆回复如果有空一定参加。 临近放假焦师傅突然带着歉意告诉学圆今年不是他请客了,而是宋佳妮主动提出今年她来请,明年再让焦师傅请,所以只能明年再邀请学圆过去吃饭了。 学圆本来对此事就是有一搭无一搭的态度,去不去都无所谓,但是,听同事们说宋佳妮本是上海人,下乡插队的时候,在一起插队的知青里,认识了现在的老公,结婚后随老公在此地落户。 她平时精于算计,善于理财,一次宋佳妮在单位向人借钱,还钱的时候把食堂的饭票当现金还给人家,惹的对方老大不高兴,对宋佳妮这次积极主动的行为感到很意外。他问焦师傅什么原因? 焦师傅说具体什么原因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刚开始以为她是假客气,但宋佳妮的态度很诚恳、很坚决,焦师傅被她一脸的真诚所感动也就没有再坚持,焦师傅反过来让学圆帮助分析分析原因。 学圆说:“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酒足饭饱您就清楚原因了。” 转眼到了聚会的日子,焦师傅想自己今年虽然没有请成客,但也别坐享其成,帮忙出出力还是应该的,吃过早饭,他和家人打了一个招呼,说先过去帮帮忙。 刚走进楼道里就闻见了一股肉香味儿,他循着香气,推开宋佳妮家虚掩着的防盗铁门,一眼望见宋佳妮的爱人正蹲在地上刮鱼鳞、拔鸡毛,忙笑呵呵地客气道:“杨大经理亲自下厨为我们服务,可真是让我们受宠若惊了。” 老杨和宋佳妮是在农村插队时相识相恋结婚的,回城后,一个到了机关,一个到了企业,现在老杨已经是地区供销公司的副总经理了。老杨闻声忙抬起头,笑着回答道:“什么大经理,不过是个打工的。” 说完,站起身子,借机直了直腰,用沾满鱼鳞的手一指茶几说:“我占着手呐,桌上有烟,你自己拿吧。”说完又蹲下身子去收拾鱼。 焦师傅忙说:“街里街坊的不用客气,你忙你的,我自己来。”焦师傅坐在沙发上,从茶几的烟盒中抽出一棵“云烟”叼在嘴上,用打火机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问老杨:“妮子干嘛去了,让你一个人忙乎。” “她去买点调料,马上就回来。” “还有什么活儿?我过来就是想帮忙干点什么。” “你先抽棵烟歇一会儿,看看电视,一会儿她就回来了,那能让你干呀。” “跟我还客气什么,有什么活儿你就说吧。” 老杨看焦师傅很诚恳,又一次站起身来,用手指向厨房,用感激的口气说:“那就麻烦你帮忙把凉菜切了装盘吧。” 焦师傅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戳了一下,又用力捻了一圈,从沙发上立起身,脱了外套,进厨房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然后把几个松花蛋剥了皮,又向老杨要了一根丝线,站在客厅的餐桌旁,把丝线的一头用牙咬住,另一头捏在手里,把松花蛋放在线上,用线勒成整整齐齐的八等份,放在盘子里。 这时候,宋佳妮推门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忙放下手里的塑料袋,笑着说:“不好意思,来来来,你快歇会,我来干。”焦师傅嘴里叼着线不能说话,用眼睛和嘴巴形成一个笑脸,算是和佳妮打了招呼,又用胳膊轻轻挡回去佳妮伸过来的手,继续把剩下的蛋勒完。 宋佳妮看焦师傅执意要干,也就不再伸手去夺,进厨房拿了一条围裙,站在焦师傅的身后,把围裙替焦师傅围好,笑着说:“围上点,别弄脏了衣服。”然后,转身进厨房乒乒乓乓剁起了肉馅儿。 焦师傅勒完了松花蛋,又跟宋佳妮要了一个塑料菜板,在餐桌上依次把酱猪肘、香肠等凉菜切好,放在盘子里,又问宋佳妮还有什么活。宋佳妮忙说:“你去喝口茶,抽棵烟歇会吧,没有什么活了,剩下的我自己干就行了。” 老杨把收拾干净的鸡和鱼送进厨房,洗干净手,也坐在沙发上和焦师傅抽烟聊天。 宋佳妮把鸡放进了高压锅,把剁好的肉馅塞进鲫鱼的肚子里,煎成金黄鱼,荷包鲫鱼的工序就完成了一多半,再把麻辣鸡丝所需的辣椒、芝麻、花椒、芝麻酱等原料准备好后,走出厨房对老杨说:“你先去邻居家借个桌子,再借几把椅子,一会儿人来了坐不下。” 焦师傅说:“我去帮你搬吧,你一个人也搬不动。”老杨说:“也好,就麻烦焦师傅吧,省得再搅得四邻不安的。” 焦师傅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嘴里一边说道:“这有什么麻烦的,你就别客气了。” 宋佳妮坐在沙发上,目送焦师傅和老杨出了门,微微地闭上眼睛,听着高压锅的蒸汽阀门“滋滋”地响着,而脑海中却思考着一会儿大家都来了以后,应该怎么鼓动大家一起去反映这里的住户搬迁回城里的问题 第二十一章 老干部 宋佳妮这次抢焦师傅的东道儿,她和焦师傅讲是为了庆贺他们家老杨提拔为供销公司副总经理,这也不是假话,老杨确实被提拔为地区供销公司的副总经理,但那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当时她并没有张罗请客。 这次她主动要请大家吃饭,真正的原因是她想借这次分房的机会把家搬进省城。 她在市场管理局是个正科级干部,按照这次分房的规定,只能享受两居室的待遇,她现在已经住上了两居室,按照规定不能再要房了,可是,她听说今后要取消福利分房,改为货币分房。 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眼下抓住机遇,大胆进取是这个时代的精神,在分房上也要与时俱进,抢抓机遇,否则就会丧失乘坐福利分房末班车的大好时机。但是怎么样才能抓住这个机遇,着实让她费了一番脑筋。 与老杨召开家庭研讨会,反复探讨论证,都没有想出什么高招,就在宋佳妮感到山穷水尽行将放弃这一战略构想的时候,一天老杨回来给她讲了一个发生在他们单位老经理身上的故事。 老杨说他们单位的老经理前几天因病去世了,结果没过几天来了一个采购员,手里拿着老经理批的一个条子,上面写着收了他们单位的货款若干元,还欠多少钢材没付,最后是老经理的签字。 问单位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查帐也没有记载,结果单位拒绝支付,那个采购员不依不饶,还要上法院去告。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宋佳妮脑海中突然电光火石般一亮,想起了刚刚搬过来的时候,秦守仁局长和自己说的一句话。 有一次在局里她迎头遇上了秦局长,秦局长关心地问她家搬过去怎么样?有什么困难? 她抱怨说:搬到南郊太远了,上下班也没有班车,实在不方便。秦局长当时安慰她说:这是暂时的,等局里再有了房子就让她们搬回来。 宋佳妮当时只是把秦局长的话当成一种精神安慰,并没有往心里去,现在听了老杨讲的故事,突然想起了当年秦守仁的这句话。 她听贾大生说秦守仁对现在的班子不满,因此可以利用这个矛盾,让秦守仁为自己说话,把自己的房子换回省城去。 想到这个计划,宋佳妮十分兴奋,她立即开始筹划这件事情。并设计了实施步骤。第一步是要广泛发动群众,要让这里的住户一起向局里进行呼吁,人多力量大,呼吁的人多了,才能形成声势。第二步是要于近期抓紧时间去看望秦局长,请他给南郊的住户做证明。 第三步是要请几个分房委员为自己呐喊,不然在分房会上没有人提这件事情也不会引起分房委员会的注意。第四步是要去找冯有义和赵智勇两位局领导谈这件事情,否则党组会讨论时没有人为自己说话也会功亏一篑。宋佳妮设计完了这个计划,内心感到十分得意,虽然比不上诸葛亮的锦囊妙计,但也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了。 长期的插队独自生活养成了宋佳妮雷厉风行、敢作敢为的性格,一旦计划考虑成熟了,就马上实施,绝不拖泥带水。 她利用春节前给老干部拜年的机会,已经和贾大生一起拜访了秦守仁老局长,并且用玩笑的口吻,特意提起了当年秦老说过的话,唤起了秦守仁尘封已久的回忆。春节后,她准备马上去拜访冯有义和赵智勇两位局领导。今天是发动南郊住户的动员会,一定要把大家的热情鼓动起来。 其实,宋佳妮已经盘算过了,即使局党组同意南郊的住户搬回去,也不可能全回去,只能是个别的一、二户,自己按照分房草案已经计算过分数了,在南郊的住户里,自己的分数最高,因此不管一户还是二户,这个便宜都跑不出自己的手心。 宋佳妮为了这次聚会,做了精心准备,不光有大虾,鸡、鸭、鱼、肉,还让老杨从单位拿回来了一些高档的名烟名酒,她认为自己的这顿饭是有聚会历史以来水平最高的,大家一定会非常满意,大家只有吃满意了,才会高高兴兴地听从自己的建议。 楼道里传来了一阵嘈杂的男男女女的欢声笑语和桌子、椅子的撞击声,她知道这是聚会的人来了,想到聚会结束时即将得到的胜利感,宋佳妮微微地笑了,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喜盈盈地到门口去迎接客人。 每个月最后一个周末的下午是局里离退休老干部学习文件和聚会的日子,没有硬性规定必须来,老干部可以根据身体情况自愿参加。 由于每次来的人都寥寥无几,所以活动地点平常就放在老干部处。这次活动内容是讨论分房方案,而且贾大生事先也通知了所有老干部,这是关系他们切身利益的大事,能来的一定要来。听说又要分房了,老干部们热情高涨,与会的积极性特别高,平常很少参加活动的也都早早到了会场。 贾大生知道,只要是发钱发物,外出旅游和与福利有关的事情,来的人一定多,所以,他很有预见性地把会场设在了局大会议室,而且向魏局长请示,请学圆帮忙做记录,因为学圆会速记,可以把老干部的意见完整记录下来,他一个人又主持会议又记录实在忙不过来,而且借机会也让学圆熟悉熟悉局里的老干部。 魏局长觉得是个好主意,于是给辛处长打了一个招呼,学圆觉得不是本处的工作而且老干部处闲人不少,记录的活儿怎么摊派到自己头上了,但是辛处长发了话,只好被迫给贾大生当了一回书记员。 宽畅的会议室老干部一个人坐两把椅子,也绰绰有余,可一进门离退休的老干部就挤靠在一起,自然而然地分成两拨儿。 学圆轻声问贾大生老干部为什么要分成两拨?贾大生在学圆耳边小声地告诉他:人数比较多的这拨儿是拥戴原离休老局长秦守仁的,人比较少的一拨儿是拥戴原副局长老徐的。人多的一拨里一个白头发、白须、背微微有些驼,大约60多岁的老干部冲贾大生喊了一嗓子:“大生说什么悄悄话那,这个小伙子是你们处里新来的人。” 贾大生示意学圆站起来,用手指着学圆对老干部们介绍说:“这是我们局新分配的大学生,叫孟学圆,分在收费处。学圆既是分房委员也懂速记,今天专门来给大家做记录。金处长请你们坐的分散一点儿,不用那么挤。” 刚才说话的人叫金大鹏,退休前是生产资料处的副处长,他对着学圆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对贾大生的话却充耳不闻,贾大生见下面没有人理睬他的话,也就偃旗息鼓,任由他们去了。 这些老干部为什么要分成两拨儿?这与这些离退休老干部的切身利益有关系。原来的老局长秦守仁,家在陕北老区,他父母生了他们弟兄四个,按照忠、孝、仁、义排列,小弟弟得病死了,剩下他们哥儿三个。 红军长征到了陕北后扩大队伍,地方政府动员他父母送孩子当红军,父母考虑他两个哥哥年轻力壮,是家里的壮劳力,就把14岁的秦守仁送到了部队。因为年龄小,到了部队先给首长当勤务员,后来调到警卫部队当兵。 全国解放后,跟随解放大军进城并接管了这座城市,后来转业到地方成为这个城市的管理干部。 文化大革命前,秦守仁从省工商管理局调到省物价委员会工作,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国家全面冻结了物价,撤销了省物价委员会这个机构,原有的人员大部分并入了省计划委员会,还有一些人分到了其他部门。 改革开放初期,市场物价飞涨,为控制物价,保障价格改革的顺利进行,省里又成立了市场管理局,组织上调秦守仁到局里担任副局长,后来又改任局长。这时候,过去的一些老物价委员会的人员纷纷找上门来,要求调回到秦局长的手下工作。 当时主管人事的副局长老徐认为:为了提高干部的业务素质,增添机关活力,应该多要一些大学生和年轻人,秦局长的这些老部下年龄大多数都知天命了,干不了几年就要退休,而且身体或多或少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来了会给局机关增加麻烦,所以,应尽量少要这些人。 他把自己的意见在局党组会上提了出来。可秦局长认为,这些人有丰富的工作经验,又是自己的老部下,比较了解,用起来也方便、顺手。还有一层情感的因素掺杂在秦局长的内心世界不便说出口。 那就是在文化大革命中,他们当中有些人因为自己而受到了牵连,被造反派称为“秦守仁的小爬虫和走狗”,秦守仁心里多少有些愧疚,觉得应该补偿他们。两种意见当时在党组会议上有些争执,但是因为秦局长是一把手,所以,他的意见自然占了上风,随后陆陆续续调进来许多老部下和自己的关系户,并安排了相应的职务。 滴水之恩,自然要涌泉相报,这些人特别感谢秦局长,唯秦局长马首是瞻,对反对他们调入的徐副局长心存不满。 秦守仁在市场管理局担任局长,在省人大也有职务,因为岁数大了,身体也不好,两边任职身体有些吃不消,到了岁数就办理了离休手续。 当时,省里没有马上派局长来任职,秦守仁就推荐自己的部下冯有义副局长主抓全局工作,徐副局长仍然主管人事财务等。徐局长岁数大,到局时间长,他本以为应该由自己主持全面工作,不想在秦守仁的眼里,还不如一个到局时间短、岁数比自己小的冯有义,内心对秦局长自然有所不满,对冯有义的工作也是看热闹的时候多,出主意的时候少。 有一次,老干部提出要去井冈山红色圣地参观学习,出发前,徐副局长提出为节省办公费用,用实际行动学习革命前辈艰苦奋斗的精神,应该坐火车来往,身体不好的,就不要参加了。 虽然有许多老干部对这个决定不满,可为了能够去旅游一圈,还是坐着火车高高兴兴地走了。可老干部到了井冈山后,给冯有义打了一个电话,要求坐飞机回来,理由是老干部们岁数大了,身体不好,坐火车颠簸怕身体吃不消,冯有义没有跟徐副局长商量就同意了老干部们的请求。 老干部回来后,兴冲冲地去找徐副局长签字报销,徐副局长却拒绝签字,理由是他们事先没有和自己打招呼,而且违反了当初的约定,所以只能自己出飞机票钱。 这一下可把老干部激怒了,他们又是找省委老干部局,又是找秦局长告状,在压力下虽然最后还是给老干部们报销了飞机票,可是“飞机门”事件引发了秦守仁、冯有义和许多老干部的强烈不满。在他们千方百计的阻挠下,老徐以正局级待遇退休的梦想烟消云散了。 第二十二章 各打“小算盘” 你对我不仁,休怪我不义,老徐也是找机会睚眦必报。退休前,省委组织部的领导来考察冯有义的政绩表现,老徐谈了对冯有义的一些看法,特别是从廉洁的角度提出来冯有义不能严格遵守财经纪律,建议组织部门从外面选派局长过来。 因为老徐把冯有义财务方面的问题提升到遵守廉洁纪律的高度,省委组织部也很慎重,后来组织部门果真从外面调来了局长,冯有义对徐局长更加怀恨在心。 按照局里的规定,离休干部一般不用到局里来看文件、参加学习,而是由老干部处的同志送文件上门服务。老徐因为是退休干部,同时担任老干部支部的书记,所以要来局里看文件、组织大家学习。 过去秦守仁调动提拔的这些老干部因为有了前面的隔阂,所以在一起开会,这些人都不愿意和他坐在一起。但是,世界上没有没有喽啰的势力,由于徐局长退休前也提拨过一些自己的人,局内也有一些和他比较谈的来的退休老干部,他们为老徐打抱不平。 这样一个机关里的老干部由于追随的领导者不同,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两拨儿人,平常讨论一些问题,意见也往往相左,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大阵营。 今天这个会除了离休的老干部,其他的基本都到会了。老徐因为不要房,也不愿意掺和这件事情所以请假没有来。 贾大生坐在两拨老干部中间,见人基本到齐了,面带笑容来了一段开场白:“各位老领导,大家下午好!今天请各位来,主要是按照局党组的要求,就分房草案征求你们的意见,这个草案已经分房委员会全体会议讨论,按照讨论时大家提出的意见,进行了一次修改,现在的这个草案就是修改后的。” 说到这里他举起手里的几张纸冲着大家摇了摇,见几个老干部想发言,大生急忙把他们挡了回去:“各位老领导不要着急,先等我把话说完了,你们再说。 局党组充分重视你们的意见,魏局长特别派懂速记的孟学圆同志来作记录,就是想充分听取你们的意见,过一会儿大家可以畅所欲言,有什么说什么。 下面,我先把这个草案念一遍,等我念完了,你们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我再解释。” 大生紧接着声音洪亮地把分房草案读了一遍,中间有些重要的内容作了一些解释。他刚把草案念完,不等他宣布讨论开始,底下的声音就一浪高过一浪像炸开了锅。 别看平时这些离退休的人员屁股坐不到一条板凳上,但是,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为了分房这个共同的利益,他们终于摒弃前嫌走到一起,体现出老干部强烈的团队意识和责任意识,并且按照各自的利益需求组成了新的同盟。 到局时间早一些的,对取消局龄分有意见;到局时间比较晚的,主要是对奖励分数的设立有意见,因为他们大多数人都享受不到独生子女、学历、晚婚晚育、赡养父母等奖励分数。还有的对限制领导干部住房的数量有意见。 金大鹏首先发难,他的腰有毛病,直起身用双手叉腰,把四个手指贴在腰的两侧,两个大拇指卡在后面腰眼上,挺胸昂头质问贾大生:“照这个办法,局领导只能分四间房,那秦老就不能要房了。” “这次住房分配主要是解决住房困难户的住房困难和改善干部职工的住房条件,秦局长现在已经有三套房子了,按照分房办法的规定,可能这次不能再参加分房了。”贾大生简单解释了为什么要限制住房的原因。 “话不能这样说,想当年,人家秦老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干革命,出生入死的,落下了一身伤病,为我们打下了红色江山,现在还住在低矮破旧的小平房里,阴天下雨浑身酸疼,要一套好房子安享晚年难道还不应该吗?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老金越说越激动,讲到动情之处,声音哽咽,涕泪交流。老金话音落地,马上有几个人附和着老金为秦局长鸣不平。 贾大生明白,老金等人表面上是为秦局长打抱不平,其实在座的人心里都清楚,这是为了打鬼而借助钟魁,实际是在为自己打小算盘。 老金过去是个一般干部,在省工商局工作,文化大革命中,秦守仁被工商局的造反派揪回到工商局批斗,到了中午批斗大会还没有结束,下午还要继续批斗。 造反派们去吃饭,勒令秦守仁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等着,不许乱说乱动。金大鹏见秦守仁脖子上挂着走资派的大牌子,满面凄惨低头哈腰地站在台上,又饿又累站在那里双脚直打晃,顿生怜悯恻隐之心。 他祖上三代是贫农,属于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因此造反派也奈何不了他。见红卫兵走了,礼堂里的人也都散了,老金急忙去食堂买了两个馒头,掰开后在中间夹了点咸菜,又端了一搪瓷缸的开水给秦守仁送去。 秦守仁有低血糖的毛病,低头哈腰挨了半天斗,已是头晕眼花,摇摇欲坠了。接过老金递过来的馒头和水,感激的涕泪交流,泪花伴着馒头下了肚,从此记住了金大鹏。 58岁的时候,他找到秦守仁,想调入市场管理局,秦守仁不但马上给他办理了调入手续,而且提拔他当了副处长。 老金现住着一套大二居,按照这次的住房分配标准,他的住房虽然没有达标,但是,他应该交出两居分配三居,可是如果分配他一套三居室一来比现在的房子面积大不了多少,二来他想给小儿子要一套两居室结婚用,所以,他对这次分房办法规定的处级享受三间房的规定非常不满,可他一个小小的副处长,而且已经退休,人微言轻,局里也不会把自己当回事,只有拿秦局长说事方能奏效。 金大鹏的如意算盘是,只要秦局长的房子问题解决了,他也好以秦局长为榜样,再开口多要一间房子。 离退休干部的住房基本上都达标了,在场的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没有一个人愿意当场揭穿老金内心的小九九,相反,老金的提议迎来了一片喝彩之声。 贾大生心知肚明,可他也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只有心平气和地劝说:“老金,慢慢讲别激动,小心别气坏身子骨。”贾大生又安慰大家说:“这仅仅是一个讨论稿,不是最后的定稿,今天请大家来,就是要听取大家的意见,进一步完善这个办法,大家有意见不要紧,说出来我们一定反映给局领导。” 贾大生话音落地,老干部们喋喋不休地又提出了一大堆问题,特别是对奖励的加分,意见特别多。 “计划生育也加分,我们那个时候不是不想计划生育,而是国家鼓励多生育,多生孩子光荣,我们也是响应国家的号召呀!” “就是,我们的一个邻居生了五个孩子,还成为了英雄母亲,当时还号召向她学习哪。” “分房不能光看学历,也要看实际工作经验!” “赡养老人是法律责任,还用加分奖励呀,没有道理!” 学圆见下面吵吵闹闹,犹如蛙声一片,急忙对贾大生说太乱了,没有办法记录了。 贾大生听下面吵吵嚷嚷,确实听不清,忙提高嗓子喊了起来:“各位老领导不要着急,一个一个说,我们一定把大家的意见都记录下来,这么吵吵,谁也听不清, 反而可能遗漏大家的意见了。大家喝口水,不着急,一个一个慢慢说。” 贾大生喊的这一嗓子,让大家的情绪慢慢地安定了一些,你一言我一语提出了对办法的意见,贾大生让学圆逐条记录到本子上。 第二十三章 秦守仁 太阳西斜,会议室里的光线逐渐暗淡下来,贾大生抬起手腕一看表快到下班时间了,大家再也提不出什么新的意见了,他伸手从学圆手里把会议纪录拿过来看了看全是符号,根本看不懂,他举起来向大家摇了摇:“各位老领导的意见都发表了,我看记录的非常全了,重复的就不要再说了,还有没有新的意见?” “大生,我们提的意见,会不会有作用呀?”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说了也不算。我只是奉命召集会议,听取大家的意见,然后上报给局分房委员会,由局党组进行研究、确定。” “我们不要为难大生了,有什么意见还是找局党组谈吧。” “就是,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再把会议内容向秦局长汇报汇报吧。”老金临走又把秦局长抬了出来。 贾大生忙着接过了话茬:“老金说的对,大家回去向个别今天没有来的老同志传达一下会议内容,特别是申请要房的老同志。下面把会议记录念一念,大家看是否纪录全面了。” 贾大生说完,让学圆声音洪亮地念了一遍,大家又对个别的地方提了一点修改意见。贾大生看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了,让学圆根据大家提出的意见回去把记录再整理一下,然后,笑容可掬言到:“感谢各位老领导的光临,今天大家提的意见非常好,我们一定不打折扣,把大家的意见完完整整地反映上去。 你们也不用担心,正确的意见分房委员会一定会认真考虑的,只要方案一天不定,大家有什么意见还可以随时向我们反映。请大家回去的路上一定注意安全,有什么消息我们会及时通知大家。”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喧嚣了一天的城市逐渐的安静下来,坐落在省城闹市中心的一个灰墙灰瓦灰色铁门的小四合院,高高耸立的一圈围墙遮挡住了外面的纷乱、嘈杂,形成了一个自然的小天地,小院闹中取静,别有一番幽雅。 院子里东边的角落里栽着一棵榆树,西边是一棵洋槐树,在正房的前面是一棵枝繁叶茂的柿子树。每当春天来临,院子里五颜六色花草盛开,姹紫嫣红,树枝上小鸟振羽欢唱,小院里美的像个花园。 初夏时节,满树槐花绽放,雪白的槐花随风飘散,连院外的街道都弥漫着甜腻腻的花香。秋天到了,柿子树上挂满了果实,圆圆的柿子红的像玛瑙,碧绿的叶子鲜的似翡翠,红绿相间,成为小院一道亮丽的自然风景。 北房是秦局长的卧室,西房是孩子的住房,东边是保姆房间和厨房。秦守仁离休后,除了参加一些省里组织的会议,更多的时间习惯于独坐窗前,静静地欣赏小小庭院内的四季风光,回忆往昔的峥嵘岁月,为撰写回忆录沉思默想。 秦守仁是一个已过古稀的老人,身高1米7左右,也许是脸上的肉太多的缘故,说话或者笑的时候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嘴唇略厚并有些上翘,圆圆的鼻子,脸上有几块老人斑。 因为腰围太胖,所以,系皮带很不方便,平常习惯穿着一条吊带裤。由于在战争年代受过伤,腿脚有些不太灵便,喜欢坐在一个特制的宽敞的太师椅上。 秦守仁比较注重养生之道,信奉早吃饱、午吃好、晚吃少的饮食习惯,晚饭刚喝完粥,几个离退休的老干部在老金的带领下相约来到秦局长的家里,向他汇报今天的会议情况。老金等人一五一十地把今天会议讨论的情况和分房办法的规定告诉了秦守仁。 “秦老,我就是为您鸣不平,您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干革命的时候,他们在哪里?现在看您多要两套房就眼红,这个江山还不是你们这些老革命用鲜血换来的。”其他人也顺着老金的话头你一言我一语为老秦打抱不平。 秦守仁听他们讲到老金说自己还住在低矮的平房里面,阴天下雨腰酸腿疼的话语时,眉头略皱了皱,提醒老金说:“小金,我住在这个院子里是党和政府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条件已经很不错了。我很知足,你以后千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影响不好。” 老金忙检讨说,自己当时太激动了,所以就没有考虑那么多,自己今后一定注意。然后又替自己辨解,说当时也是因为心里实在憋气,不吐不快,实在是让人感觉有些太欺负老干部了。 其他几个人也纷纷附和老金,并且把以前一些对老干部做的不好的陈年旧帐统统翻了出来,慷慨陈词地向秦守仁控诉。秦守仁点点头,连说了两句:“我明白,我明白。” 表示他明白了老金他们的做法,是为我老秦打抱不平,深一层的意义他心里更明白:这些人表面上为自己鸣不平,其实,他们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把自己抬出来,只不过是拉大旗做虎皮,让自己给他们当个遮阳伞,他们在大树底下好乘凉。 在要房前,秦守仁判断凭自己的资格要房子,困难应该不是很大。今天,从老金他们反映的情况来看,这次要房的困难看来不小,有些限制标准,看来是有所指的。凭着自己的资历和人脉关系,不管闹到哪里,单位最终还是要给这个面子的。 但是,如果和他们这些退休的人员裹在一起,反而不好办了。可是,他们这些人对自己还是很尊重,再说他们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处处维护自己,也不能让他们大失所望。 秦守仁听了他们的话,沉吟了一会儿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是现在还不便和老金他们讲,他闭上眼睛做思索状,然后把眼睛一睁,对老金他们下了逐客令:“这件事情让你们受累了,具体怎么办,我再好好考虑考虑。时间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老金他们忙说请秦老好好休息,起身告辞而去。 秦守仁自己有四个子女,他常常对自己的子女说:你们都是党的人,是党和国家把你们培养成人,所以,你们长大后要独立自主,不要躺在父母的功劳薄上享清福。孩子们长大成人后,一个个陆续从自己的翅膀下面飞走了,相继参加工作并成家立业。 其中三女儿考上了托福,在国外攻读博士学位,出国的时候虽然秦守仁两口子依依不舍,但是,走之前还是嘱咐她,如果在国外有发展,就不用惦记老人,可以留在国外继续深造。孩子们都走了,只有最宠爱的小女儿秦守仁没有舍得放走,留在身边做伴。俗话说的好:父母最疼的是老疙瘩,小四最小,所以最受秦守仁老两口的宠爱。 上面的哥哥姐姐也都让着她,所以小四在家里幸福快乐得就像个公主一样。可是,文化大革命的风暴席卷中华大地时,秦守仁两口子住牛棚、挨批斗,几个孩子们没有人管,吃了很多的苦。特别是小女儿,岁数最小,平时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一下子从锦衣玉食、尊宠无比的地步沦落到到处遭人白眼,衣食无靠的地步,她一个女孩子经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所以,精神上受了刺激。 文化大革命以后,秦守仁平反恢复了工作,他先后给三个孩子要了房子,并把他们都放飞了出去,但一直没有把小女儿放走,而是留在自己的身边照顾她。秦守仁的前几个孩子他都没有利用自己的职权帮助他们找工作,但是,到了小四这儿,他破天荒地找了自己的一个老部下,让他给自己的女儿找了一个比较清闲的工作,也算是对孩子的一个补偿。 第二十四章 老干部的想法 最近以来,秦局长总是闹病,经常住医院,有一次医院还给家属下发了病危通知,秦守仁自己感觉可能剩下的时光不多了,老话说:73、84,阎王不叫自己去,对生死他是很看得开的,因为在参加革命的时候,就整天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随时随地准备为革命献出生命,想想那些牺牲的战友,秦局长自己能够享受今天这些福,他已经很满足了。 过去,在局里的大会小会上,他经常对干部职工讲:自己这一生有三个没有想到,一是自己没有想到能够跳出山窝窝,住进高楼大厦,娶妻生子,过上这样幸福美满的生活;二是没有想到自己能当上这样大的官,因为自己闹革命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当官的问题,只是响应边区政府号召,也是为家里减少一张吃饭的嘴,才出来闹革命的;三是没有想到自己从一个目不识丁的穷孩子,在党的培养教育下,能够成为一个经济管理部门的专家,为国家的经济建设发光发热。 所以,他常常要求干部们,要珍惜今天来之不易幸福的生活,一定要好好干,对得起党,对得起人民。全局的干部职工把他的这些话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了。 前些年,秦局长回了一趟老家,大哥和二哥一家人在黄土沟沟里过的日子和自己的日子简直是天壤之别,他暗自庆幸自己多亏参加了革命,如果还是在这个山窝窝里,到现在还是脸朝黄土背朝天,在土里刨食吃。 回来的时候,大哥嘱咐他说:自己没有几天活头了,在山窝窝里穷一辈子也无所谓了,但是,求兄弟看在一母同胞的分上,给自己的孩子们找个好的活计,跳出这穷山窝窝。 从大哥的话里,秦局长自然也想到了自己的子女,其他的已经不用自己操心了,就是这个小女儿,最让自己放心不下。 自己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如果自己走了,老伴还可以继续住,但是,自己的老伴也是身体不太好,有心脏病,万一自己和老伴都撒手了,这套房子肯定要上交给国家的,到时候孩子可怎么办? 秦局长刚刚离休的时候,心态还是比较平和的,辛苦了一辈子终于可以好好地安享晚年了,读书的时候,还常常以曹孟德“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诗句激励自己,要发挥余热,为党和人民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可是,在职与赋闲产生的强烈反差,逐渐让自己有些心理不平衡的感觉。 在职的时候,自己在各个方面还是很风光的,但是离休后,境况就大不如在职的时候了。 特别是离休后陆陆续续发生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惹的秦守仁很是生了几次气。 有一次,因为天气太热,老伴的老毛病犯了,他向局里要个车送老伴去医院看病,但是,司机班听说给他老伴看病,推辞说车子都派出去了。 秦守仁一气之下直接把电话打到了局长室,并狠狠地告了司机班一状,结果在局长的干预下,司机班才派出了一辆伏尔加轿车。 三伏天汽车的空调缺氟,把老两口热的够呛,还险些中了暑气。这件事着时把秦守仁气坏了,他暗自伤心:“按照规定,正局级用车相对固定,你们应该两个副局长用一辆公用车,现在不分正副,几个副局长一个人把着一辆车,我想用就没有了”。 他每当想起这件事就来气。有一次,老金他们几个退休的人来看他,他的老伴实在憋不住了,就向老金他们说了这件事情。老金在局内老干部会上,声泪俱下地谴责了这种摧残老干部的恶劣行为,而且联名写信,向省老干部局反映了这件事情,省老干部局对局里也提出了建议。 从这以后,局里给老干部专门安排了二辆专车。事情的结局似乎很圆满,可从这件小事情上,秦局长很有些人走茶凉的伤感。 后来,在福利上、工资上、奖金上多少又有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有一天,老金他们过来看他,向他倾诉了许多对老干部不公的事情:一是局里现在每月都以各种名义发钱,可是,好些都没有老干部的份。 现在局里新分配的大学生一个月的收入,绝不比工作了一辈子的老干部拿的少;二是过节的时候给老干部买的东西,说是值200元,可是在小商品市场,看见同样的商品,只有100多元;三是组织老干部出去活动少了,应该多组织老干部出去旅游,可以健康长寿;四是不关心老干部的学习,因该让老干部多关心一些国家大事。 秦守仁自恃自己的身份,自然不便为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去找管财务的老徐,搞不好再碰一鼻子灰。 他指点老金,让他们去找冯有义副局长,请他代表老干部去反映这些意见。 意见反映上去不久,局里主管老干部工作的李强副局长亲自来到家里,首先检讨对老干部的工作没有做好,向秦老表示歉意,然后解释了老干部提出的四个问题。 一是局里很想给老干部多发一些钱,但是,目前局里不能乱发钱,因为中央和省里有文件,不能滥发奖金、补贴,所以,请秦老谅解。 而且,局里有人对此也有看法,说老干部已经退休了,待遇也不低了,我们上班的才拿这点钱,如果上班的、退休的一样拿钱,那我们也退休好了。 秦守仁面带不悦追问说:“这是谁说的?” 李强也表现出愤愤不平的样子:“不知道是谁,吃饱了在背后瞎议论,当然,这种话不合适,我们也不会当真的,您也不必往心里去。” 李强接着解释:给老干部买的物品,都是从正经的大商场买的。因为害怕质量不好,所以,批发市场的东西再便宜,单位也从不敢买,害怕买了也让老干部们不满意。关于老干部要求出去学习考察的问题,局党组已经研究决定,今后每年组织老干部出去考察一次。 另外,为了在政治上进一步加强对老干部的关心,局里一个月组织老干部学习一次,使老干部多了解一些国家大事。李强把局里研究的对老干部的关心照顾措施讲完了,又问秦老对局里的做法还有什么意见? 如果有请秦老一定说出来,自己回去及时向局党组汇报,请秦老相信,局党组非常重视秦老的意见,一定会认真地研究解决。 秦守仁首先充分肯定了局党组对老干部工作的重视,对老干部提出的问题解决的比较满意。同时,希望局党组要进一步关心老干部工作,要把一些工作考虑在前,不要等老干部提出来了再研究。 当然,老干部也要体谅局里的困难,不能提过分的要求,但是,合理的要求还要请局里尽量研究解决。 秦守仁讲这番话是回应刚才李强讲的“我们也退休好了”那句话的,他心里明白,李强是借别人的嘴来堵老干部的口,所以,他讲的话虽然肯定了局里的做法,但是,也暗含着局里的工作还有不足之处,希望局里尽量研究解决老干部的合理要求。 具体哪些是合理要求,哪些是不合理要求,自己不便说,还是让局里自己去斟酌。李强也明白秦守仁话中有话,表示一定把秦老的意见带给局领导,就起身告辞了。 秦守仁知道李强讲这句话,绝对不是无心的,而且这个吃饱了撑得慌的人绝不是一般人,肯定是有影响的人讲出来的。 后来,老金他们告诉他,从局里“第二信息中心”司机班了解到,那些话是徐副局长说的,而且徐副局长还说了:“我以后也要退休的,退休后我就不向组织提这些要求,老了,应该给年轻人做榜样。” 这件事儿对老干部形成两派阵营也产生了很大催化作用。 老秦通过许多不愉快的小事儿也滋生了一些想法,自己还健在,这些人就这样对待自己,如果一旦自己不在了,恐怕对自己的家属子女更不会放在心上了。过去自己给孩子要房,徐局长就说过:“老秦的住房从局里要是正当的,但是,他的子女都有单位,应该从单位解决,不能全都依靠我们局解决,我们的房屋主要是解决我们自己的干部职工的困难。” 虽然老徐也退休了,但是,和老徐一个鼻孔出气的恐怕还大有人在。 最近,在省里参加会议,听省里一些领导讲:国家很快就要实行住房制度改革了,要实行货币化分房。 秦守仁虽然不知道货币化分房的具体内容,但顾名思义,肯定是要花钱买房子,自己革命了一辈子,也没有攒下多少钱,不能给小女儿再留下沉重的经济负担。 一定要趁着自己健在,在房改前,把小女儿的住房赶快解决。老伴也听到了住房改革的消息,并且一个劲地吹枕边风。 她告诉老秦:仔细盘算了一下家产,家里存的哪点钱,恐怕今后只够小四买几块烂砖破瓦的,买房是甭想了。老伴有些嗔怪地劝他,不要太死性了,现在谁不为自己的子女争这争那的,比起他们你对的起组织,但是对不起家人。 老秦有些顾虑地说:我已经要了三套房子了,再要恐怕不合适。 老伴说:“人家说现在的老干部都是五子登科,房子、票子、车子、孩子、条子,我们虽然不能学他们,但你这样廉洁也没有人说你好。咱们违法的事情也不做,你为党工作这么多年了,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闹革命的时候,他们在哪里?我们多要两套房子,这也是组织上对我们的照顾,房子是国家的,分给谁都一样,你不要别人要,还不是一个样。” 小四也眼泪汪汪地诉苦说:单位的经济效益不是特别好,盖的房子太少了,而且盖完了根本就不够头头脑脑分的,单位净是因为房子拿刀动杖和领导打架的。自己一个弱女子,也没有能力和领导去争吵,还得靠爸爸想想办法。 秦守仁送走了老金他们,把过去的事情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细细地梳理了一遍,想好了应对之策,在老伴的催促下吃了安眠药,按时上床休息了。 第二十五章 狐假虎威 北方的冬天是个多雾霾的季节,雾气拥起的时候,宛如一片薄薄的轻烟,淡淡的雾气慢慢地扩散开来,逐渐弥漫了整个天空,填满了空旷的四野,晴朗的碧空瞬间变的混混沌沌,天地迷茫。 阴霾给蓝空涂上了一层薄薄的墨色,阳光躲在云后,迷雾遮住了一切,远处的树木、楼房、景物都渐渐地被雾气包裹起来,若隐若现,朦朦胧胧,好似虚幻的景物。渐渐地,越来越浓的黑云和雾气仿佛遮盖在头顶,围裹在身上,挤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刘旭的心情就像这雾天一样,有些沉闷压抑,他的面前摊放着各个处室的讨论记录,这些记录他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意见七零八碎,几乎涉及了分房草案的每一条,但是,认真地捋一下这些意见,大致可以归纳为三个问题。 第一就是局龄分的问题,几乎90%的处室都提出来了。 第二是到局时限的问题,究竟是维护过去的三年可以分房还是一年就可以分房,提这个意见的处室大约有一半多,新成立的处室和处室领导是新来的一般没有提这条意见。 第三是对各种奖励分数的意见,认为设置的不合理,而且前后不衔接。 这些意见与自己事先和魏公正设想的出入不大,只是没有预料反响这么强烈而已。 这些天连续加班,刘旭累的有些上火,嗓子发肿,吞咽口水都觉得费力,他特意泡了一杯菊花茶,头仰靠在椅子背上,双手相扣,交叉放在腹部,两眼无神地望着玻璃杯中金黄的菊花在沸水中上下漂浮,脑子里却在慢慢思索着如何解决各个处室提出的意见,酝酿着给局党组的报告草稿。 刘旭在来市场管理局之前,在省政府上班,后来下基层挂职锻炼,到北郊农场担任副场长。 省里调他的老领导吴卫红到市场管理局任局长时,为了找一个可靠的人掌控财务大权,吴卫红就把他从农场调了过来,担任了行政财务处的处长。 虽然名义上行政财务和后勤工作由魏公正负责,但是局里的财务控制权却在刘旭的手里,吴卫红在党组会上明确规定:因为自己工作太忙,所以,由刘旭代自己行使财务审批、报销等一切权利。 其实吴卫红这么做的原因,主要考虑财务问题容易引发出许多矛盾,让刘旭在前面冲锋陷阵,自己在后面出谋划策进行指挥。 另外,也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万一财务上出了什么问题让刘旭顶在前面,自己也好收拾残局。 刘旭对此心知肚明,他知道看似无限的权利,其实非常有限,自己不过是领导的挡箭牌,为谨慎从事,他大事情直接迈过魏公正向吴卫红汇报,而一些小事情则向魏公正汇报。 虽然是一些小事情,但是,如果魏公正的意见和他的看法相左,他也会打着吴卫红的招牌给予否定。 他面对局里其他一些领导的不满,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卫红同志说了”,许多人明知道他是扯着吴卫红的大旗压人,但是,也没有人去和吴卫红具体核实这些事情,只能把不满压在心里而已。 魏公正对刘旭这种大事不报告,小事经常闹的做法非常不满,曾经有一次对别人发泄说:“我这个主管财务的副局长还不如一个处长说话管用,要花个钱还得找他去批,这像什么话。” 这个话传到刘旭耳朵以后,在一次财务会议上,他借着审批签字的机会对恭维他“财务一支笔”的人不咸不淡地公开回应说:“我能有什么权利,不过是为领导和群众服务罢了,谁都觉得权利好,但是不当家不知道当家的难处。有人眼红气热,他哪里知道这后面的责任有多重。” 魏公正有时候也想改变这种当家做不了主的现状,但是,努力了几次也没有什么结果,总是以失败而告终。屡败屡战之下,魏公正始终不死心,总想找个机会打个翻身仗。 有一次,魏公正受吴卫红的委托,找检查分局的胡建设副局长谈工作,要求他们要加大执法力度,减少“人情案”,该处罚的一定要处罚,争取多入库一些罚没款。 谈完了工作,魏公正顺口问胡建设,检查分局有什么困难需要局里帮助解决。 胡建设是个基层上来的干部,圆圆的脸,蒜头鼻子肉泡眼,大嘴岔子扇风耳,好说好闹,见魏局长让自己提条件,急忙借机抱怨说:“检查分局经常对口接待外省市的客人,请客吃饭、参观购票、买一些礼品是避免不了的,现在强调廉政,所以我们也要求干部不能干违反纪律的事儿,可是不能两头卡我们呀。 局里老是嘴上说给我们创造条件吃偏饭,但我们就像拉磨的毛驴,眼前吊着一个大胡萝卜,光闻着香味跟着转弯儿,就是吃不到嘴里。 而且检查分局和局里办公不在一个地点,工作性质与局里还是有一定区别的,花个毛八分的每次都要去行财处请示,太不方便了。” 胡建设觉得意犹未尽,又掰着指头和魏公正算了一笔细帐:我们检查分局每年都上缴财政罚没款5000万元以上,如果财政按照30%以下的比例返还给局里,怎么也得1000多万。大家都说,我们为局里挣了这么多钱,一分钱也花不着,也太不公平了,应该给我们检查分局一些财务权利。 魏公正一听胡建设和自己算变天帐,板起脸就把胡建设训斥了一番:“怎么没有给你们吃偏饭?上次局党组全体成员出席请检查分局处以上干部吃饭,吴局长还把自己珍藏多年的茅台酒都拿出来请你们喝,你去问问?局里哪个处室有这个待遇? 别刚有点成绩就翘尾巴。再说了在哪个处室干这是革命分工不同,谁当这个检查分局的副局长都是一样,你以为就你臭胡能干,别人都干不了啊。告诉你,换了别人没准干的更好呢。” 第二十六章 财务一支笔 胡建设这个人平常大大咧咧爱说爱笑,有的时候口无遮拦,所以大家说他长了一张臭嘴,熟悉的人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他“臭胡”,魏公正一生气,顺口叫出了他的外号。 看胡建设有些不服气,开口还要争辩,魏公正马上把他的话头堵了回去:“告诉你小子,别净吊郎当的,惦记着这个位子的人不少,你还是夹着点尾巴好。” 胡建设裂嘴嘿嘿一笑,把脖子一缩:“得得得,都怨我今儿出门没看黄历,怎么挑了这么个日子上奏军国大事,算我没说,您也没听见行了吧。” 魏公正虽然训斥了胡建设,但回过头仔细一想,胡建设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毕竟检查分局每年的罚没款都能上缴财政几千万,按照和财政局的协议,先入库然后再按照一定比例返还,还是解决了局里不少的困难。 就拿这次买房来说,之所以能够买这么多房多亏了这部分返还款,因此给检查分局一些财权是名正言顺的,而且吴局长一直特别重视执法工作,也正好打着吴卫红的旗号压一压刘旭,借这个机会从刘旭手里打开一个财务的突破口。 魏公正心里打好了这个如意的算盘,在劈头盖脸给了胡建设一顿大棒后,马上又丢给他一个大胡萝卜。他语气一转,用很诚恳的口气对胡建设说:“当然了,你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你们情况确实有些特殊,局里也应该考虑你们的特殊性。回头我把刘旭找来,和他协商一下,给你们检查分局一点方便。” 魏公正认为胡建设在场刘旭不好驳面子,取胜的把握更大一些,他马上就给刘旭打了个电话,把他叫了过来,想当面锣对面鼓把这件事情敲定。 魏公正见了刘旭开门见山谈了自己的看法:“近期,局党组高度重视执法工作,吴局长也非常关心检查分局的建设,特意让我和他们聊聊,看看他们有什么困难,能够解决的马上解决。 刚才,建设说了,检查分局工作比较特殊,应该给他们创造一些好的条件,适当给予他们一些财务权利,我看这个要求可以满足他们,你看是不是给他们一定比例的财权。” 魏公正万万没有料到,刘旭竟然当着胡建设的面,当头给了他一棒:“卫红同志说了,财务还是要严格掌控,财务一支笔的制度不能轻易改变。再说财政监督和审计越来越严格,如果出了问题,我们也不好向局党组和卫红同志交代。当然了,如果局党组有这个决定我也无条件执行。” 刘旭搬出局党组和吴卫红一压魏公正,他顿时哑口无言,脸色尴尬之极。沉默了一会儿,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那就向卫红同志汇报以后再说吧。” 这个结果让一旁的胡建设大跌眼睛,他满心欢喜以为由魏公正出面,一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即使大钱给不了,但是,给个1000块钱或者500块钱的权利,肯定问题不大,没想到一分钱也没有要到。 后来,这个事情被胡建设演绎成一个民间传说,在局里广为流传。而魏公正从此以后也很少再主动过问财务的事情。 当然,刘旭也知道检查分局的特殊性,他只是不愿意让魏公正做人情,买这个好。 这件事过后时间不长,他就拉着胡建设去找吴卫红,讲了检查分局工作的特殊性和重要性,而且说:前几天魏局长也找他了,也希望给予检查分局一定的财务权利。 吴卫红表态:既然魏局长也有这个意思,那就按照魏局长和你们的意见办吧,具体的数额你们商量。得到吴卫红的首肯后,刘旭给了检查分局1000元以下的财务审批权力,乐得胡建设屁颠屁颠地走了。 其实,这1000元不用向吴卫红汇报,刘旭自己也能做主,他这么做既是为了堵魏公正的嘴,也是收买人心,所以故意走了这么一个小过场。 当然,他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是提醒胡建设,烧香别拜错了庙门,你应该清楚谁是财务的真正一支笔。 时间久了,局里众人皆知,刘旭虽然在魏公正领导下,但是,因为有吴卫红撑腰,他并不买魏公正的帐,但名义上魏公正毕竟是他的顶头上司,所以在表面上也不能太明显地慢待魏公正。这种关系很微妙,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说心里话,刘旭有些地方很看不上魏公正,认为他说话有时侯不太注意身份,口无遮拦乱放炮,考虑事情过于简单,急功近利,与局长的身份不相配。 就拿这次分房来说,局里明文规定,要房的人不能当分房委员,可魏公正又要房又当分房委员会的主任,虽然是受党组委托,但毕竟授人以话柄,事情再合理,也让人觉得有弊病。 再者说这次取消局龄分,本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因为魏公正又要房,又当分房委员会的主任,而且他来局仅一年多的时间,大家都觉得魏公正纯粹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在幕后导演了这场戏,正常的事情也变的不正常了,给分房工作无形之中增加了很大的压力。 这次大家对取消局龄分都有意见,他分析一方面确实牵扯到每个人的切身利益,另一方面也不排除对魏公正个人的一些不满情绪。 他和收费处的刘延安关系不错,前些天两个人一起喝酒时,刘延安曾提醒他:局龄分牵扯到全局人的利益,取消的事情万万不可操之过急,应该分步走。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折腾,刘旭也很有同感。 后来,他向魏公正建议,给局党组汇报的时候,建议适当保留局龄分。 魏公正坚决不同意,要他给局党组写报告时,中心思想还是要坚持原来的方案不能做大的调整。刘旭在大脑中把报告的思路过了一遍,端起茶杯嗅了嗅淡淡的花香,慢慢地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咽下去有些不舒服,他无奈地摇摇头,提笔起草给局党组的工作报告。 第二十七章 温柔陷阱 各个处室的反馈意见收集后,行财处通知孟学圆:周四下午2:30分在八楼大会议室参加局第二次分房委员会全体会议。 孟学圆真的害怕参加分房会议,他甚至觉得自己当初当分房委员就是一个错误。 孟学圆心情沮丧的原因,是最近发生了几件倒霉事儿,极大地挫伤了他日益高涨的工作热情。 前不久,处里召开例行的处务会,辛处长在安排工作时,用略带不满的口吻说:“最近,省五星饭店又给咱们写申请,要求提高饭菜的毛利率和调整房价,现在他们的毛利率已经不低了,老百姓都把他们列为省城的三把快刀之一,怎么还嫌不够,涨多少是个头啊!小潘你抓紧时间去核实一下。” 潘全贵听出了辛处长话中对自己的批评之意,连忙谦恭地表明自己的态度:“您说的对,我也一直对他们说,不能光想着涨价,要在内部挖潜上多下工夫。我明天就抓紧时间去核实。” 他停顿了一下,又提出了一个建议:“处长,明天让学圆和我一起去核实吧,他是学习财务的,有理论知识,正好到实践中去展示一下。” “好!让学圆和你去!”辛处长爽快地答应了。转过脸又仔细地叮嘱孟学圆:“你和小潘去了,要认真审核他们的成本,看有没有不该列入成本的项目列进去了,成本核算准不准,一定要看第一手资料,别让他们把咱们蒙了。” 孟学圆想自己在大学学了四年财务,查个帐应该问题不大,正好也借机在处长和全处同志面前露露脸,所以,满口应承了下来。 第二天,孟学圆跟着潘全贵去五星饭店查帐,由于潘全贵给了他一个崭露头角的机会,一路上,学圆说了许多感谢潘全贵的话。 潘全贵不阴不阳地回答说:“不用谢我,是处长安排的,咱们俩人共同完成处长交办的任务就行了。” 离饭店还有一段距离,学圆远远就望见李经理站在饭店门口在等候他们。 一见面就李经理笑呵呵地紧紧握住孟学圆的手说:“学圆,我们是一回生,两回熟,下次再见面就是好朋友了。” 潘全贵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句:“现在就是朋友了,不用等下次了。”李经理笑道:“对,对,还是潘处长说的对,领导就是比我们水平高。能够结识这么年轻有为的朋友,非常荣幸,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我们。” 孟学圆被李经理的热情和吹捧抬的有些头脑发涨,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嘴上连声客气,心里却像抹了蜜一样甜。 学圆脚步轻飘飘满心欢喜地随着李经理进了贵宾室,一进门眼前突然一亮,只见杨娜身袭一领红色的旗袍,满脸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站在屋子里恭候他们。见他们进了门,马上过来给他们沏茶、倒水、拿水果,一见到杨娜,孟学圆马上回想起那个甜蜜的夜晚,杨娜的一颦一笑都勾起了他美好的回忆。 李经理看见学圆进屋的表情,洞察到了他内心的喜悦,赶忙陪着笑脸道歉:“对不起,二位领导,我那边还有一些紧急的事情要处理,恕不奉陪了。让我们财务蔡经理和杨娜先陪你们,有什么事情,需要什么东西,就和她们讲,中午我陪你们一起吃饭。” 李经理转过脸又严肃地叮嘱杨娜:“你一定要照顾好二位领导,如果让领导们有什么不满意的,小心回头找你算帐!”潘全贵忙说:“李经理你去忙吧,有事情再找你,有蔡经理和小杨陪着就行了。” 有美女相伴,再加上杨娜殷勤周到的服务,学圆感觉枯燥乏味的查帐变的轻松愉快,头脑也变的特别清晰,工作效率提高显著,计划两天的工作,第二天吃过午饭就基本完成了。 查完帐孟学圆发现了许多费用不应该记在成本里,这个饭店的毛利率确实有些偏高。 他满心高兴,觉得自己第一次出马就审查出了问题,内心非常得意。他兴致勃勃地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潘全贵,想让潘老师和自己一起分享快乐。 结果让学圆大失所望,潘全贵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好像这些事情他都已经了然于胸,很让孟学圆困惑不解。 回来的路上潘全贵告诉孟学圆:哪个企业的帐目没有水份,企业全是涨价的时候一个成本,降价的时候一个成本,怎么对自己有利用那个。 现在谁在社会上能没有几个朋友,包括局长、处长他们也有自己的关系和朋友。你以为他们全是大公无私吗?这种事千万不要太较真了,只要没有什么大问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可以了。 再者说,李经理对咱们也不错,把咱们当朋友,能照顾朋友的地方就关照一下。多个朋友多条路嘛。这件事,只要回去你不说,我不说,也就过去了。 听了潘全贵的一席话,孟学圆恍然大悟,以前的一切他都明白了,为什么以前开业时潘全贵要拉他来吃饭,原以为是潘全贵关心照顾自己,现在才明白,原来潘全贵早就为以后的事情埋下了伏笔,自己被潘全贵当猴耍了。 俗话说: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孟学圆也觉得查帐这两天,饭店天天好吃好喝的招待,还送了礼品,潘全贵又竭力劝说自己别抠的太紧了,特别是杨娜也求他,说这件事关系到她的前途和在饭店的地位,千万看在小妹的面子上,请多多关照。 孟学圆看见杨娜的笑脸非常开心,对她的请求感到很难拒绝。 检查期间,潘全贵还有意无意地对学圆说:“你和杨娜真是天生的一对,得机会的时候我给你们当个介绍人,你们交个朋友。” 学圆当时心里特别开心。思来想去,学圆觉得这不是查帐,而是在解开一个人际关系的纽带。 再者说潘全贵是带队的,自己也不太好意思和他闹别扭。结果查帐回来,复查的结果成本不仅没有降下来,反而比饭店申报的还要略高一些,辛处长板着脸,粗声大气地的把他和潘全贵训了一顿。 孟学圆觉得自己的形象在处长眼里不但没提高反而打了折扣,着实郁闷了好几天。 第二十八章 捏软柿子 第二件不开心的事情是在前些日子,中午休息时,他和单位的几个同事在乒乓球室里打球,由于孟学圆是个左撇子,许多人不适应他的球路,所以,孟学圆所向披靡,一连打败了局里好几个高手,心里好不得意。 司机班的王启明问他:“学圆,你们什么时候开第二次分房会呀。”孟学圆老老实实回答说:“不知道。” 王启明因为去学校接过他们,是他们到局里认识的第一个司机,学圆当选分房委员后,曾经特意问过王启明,接他们的时候,拉他们去的建筑工地是不是局里买的新宿舍,王启明给予了肯定的答复,说这处房源是财务室的主管黄永红通过自己在省建委工作的老公找到的,王洁和黄永红的私交不错,私下偷偷告诉了王洁,因为当时还没有签买房合同,处于保密状态,所以你问王洁话王洁没有答复你。 王洁私下对我说过,对你印象很好,并非故意冷落你。王启明在解开学圆心中疑惑的同时,又给他介绍了许多局内的不为人知的秘密,让学圆对他有些刮目相看,另外,王启明和学圆一样也爱打乒乓球,而且水平旗鼓相当,两人从球友很快成为朋友。 王启明见孟学圆连抽三大板得了一分,连忙高声喊了一声:“好球!”紧接着又叮嘱孟学圆:“下次再开分房会,你得为咱们哥们说句话,我们大家还指望着你哪。”孟学圆得意忘形之际,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说话管什么用,一个小小的委员。再说了,开会不过是个形式,我看好些内容都是内定好了的,大家提了好多意见,说了也没有用。” 王启明一听孟学圆这番话,激起了心里的怨气:“都是刘旭这孙子拍领导的马屁,自己怎么合适怎么来。” 旁观的球友们也有人随声附和了几句。孟学圆看都是平时比较不错的哥们儿,也没有往心里去,说过的话就像抽出去的球,说过也就忘到脑后了。 第二天下午,孟学圆到行财处找张建华领取办公用品,一进门刘旭也在里面,看见孟学圆进门,刘旭面无表情地对孟学圆说:“你领完东西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和你说点事情。” 孟学圆连忙答应了一声。见刘旭出了门,忙低声问张建华:“你们头儿找我有什么事情?”张建华神秘一笑,摇摇头说:“不知道,估计可能是分房的事情吧。” “分房的事情找我做什么?”见孟学圆狐疑的目光,张建华微微一笑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孟学圆带着满腹疑问轻轻敲了敲刘旭的门,听见“请进”的声音好像不热情,他的心里更没底了。推开门他脚步轻缓地站到了刘旭的面前:“刘处长,您找我什么事儿?”刘旭轻轻咳嗽了两声,伸出食指点了点,示意让孟学圆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孟学圆屁股还没坐稳,刘旭就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学圆,最近听到局里对咱们的分房工作有什么反映啊?”孟学圆一听问这个事情,马上松了一大口气,忙回答说:“也没有听见什么更多的反映,主要还是分房会议上的那些议论。” “我听说你对分房工作有些意见?” 孟学圆一听此话,脑袋嗡的一下,急忙分辨:“没有,没有,我在分房会上没提什么意见,在处里也没提什么意见,只是把分房会议的主要情况在处务会上介绍了一下。” 刘旭眼镜后面的目光冷冷的、毫无表情,这眼神紧紧盯着孟学圆的双眼,这眼神让孟学圆感觉浑身有些发凉。 只听刘旭缓慢低沉一字一句地吐出了一句话,孟学圆听了心惊肉跳:“你在打球时是否说了我们的分房会议都是走形式和过场,许多内容都是内定的。你说这些话有什么根据吗?” 孟学圆浑身的血忽的一下全冲上了大脑,思维瞬间成了空白。 “我没有说,不是,我不是哪个意思,他们误解了。”孟学圆有些语无伦次,苍白无力地为自己辩解。 刘旭看见孟学圆的窘态,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奸笑,内心很有一种痛打落水狗的快感,他不容对方喘息,马上又给了更加致命的一击:“我还听说你把第一次全体分房会议的情况,包括一些不该讲的情况和处室的同志也都讲了。” 孟学圆听了刘旭这后续的话,本已发热的脑袋瞬间成了一片空白,虽然屋子里阴凉阴凉的,但是手心和头上流出了涔涔热汗。 张皇失措之下,忙把辛处长抬了出来:“是辛处长让我汇报工作,我只好按照要求汇报了会议情况。” 刘旭对孟学圆这种王顾左右而言它的作法抱以轻蔑地一笑:“我说的是你对潘全贵、老梅、吴大姐他们也讲了,还定了攻守同盟,不要说出去,你忘了会议结束时魏局长提的要求了。” 孟学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办公室和潘全贵他们的谈话这么快就被刘旭知道了,更加意想不到的是昨天中午说的话,仅一天就传到了刘旭的耳朵里,多亏自己当时没有和他们一起骂刘旭,否则更加狼狈不堪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一下,为自己辨解说:“我和潘全贵他们没有讲别的,只是把会议的讨论要点说了说,其他的一概没说。昨天打球的时候,我说的话也不是这个意思,他们误会了,我其实……” 刘旭摆了摆手,打断了孟学圆的话,“行了,你不用解释了,没有说更好。你是局里的分房委员,又是一个新同志,对局内的情况不够了解,哪些人都什么样你可能也不清楚。我说这些话是提醒你,千万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话,要有自己的是非判断标准,有利于团结的话多说,不利于团结的话少讲,千万别让人当枪使了。” 孟学圆急忙表态说:“刘处长您放心,我一定记住您的话,遵守分房委员会的纪律要求,不会乱说话的。” 刘旭见孟学圆已经被自己修理的服服帖帖,心里的气也随之消散了许多,冷冰冰的口气也随之有了一丝暖意:“过几天还要开分房委员会全体会议,魏局长在会上还要进一步强调纪律,我希望你、也相信你一定能够认真履行职责,按照局党组对分房工作的要求,协助组织圆满完成这次分房任务。” 孟学圆信誓旦旦地做了保证。“好!我相信你!” 刘旭的话音刚一落地,学圆就如同听到了特赦令一般,赶快起身而去。 第二十九章 忐忑会议 他神情沮丧地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绞尽脑汁想这些话是谁传出去的。 从上次查帐的事联想到告密的事情,他猜想和潘全贵、老梅、吴大姐他们三个人讲的话,一定是潘全贵讲出去的,今后一定要小心提防他。 但是,打球的时候说的那些话,究竟是谁说的,他把几个球友从头到尾理了一遍,想疼了脑袋也没有想出结果。 接到参加第二次分房委员会的通知后,辛处长和处里的同事要他在会议上一定要大胆地为本处室的同志去争,因为他是肩负本处室全体同志的重托去参加会议的。 但是,回想起上次会议上,魏公正对提意见的肖天虎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训斥,他心里确实有些发怵。再加上前几天刘旭找他谈话时说魏公正在会上还要强调纪律,他估计自己在会议上肯定会受到魏公正的批评,一想到这些,还没有参加会议他就有些提心吊胆。 众目睽睽之下,让局长当众批评,那是多么难堪的一个场面呀!想到这里,他真的后悔当初不如不当这个分房委员了。 学圆进了会议室,感觉大家的目光好象都在讥笑他,他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低着头看地下花瓷砖的图案。这花纹像一个人的头,这是胡子、这是眼睛、鼻子、嘴巴,这个花纹像马,这条弯曲的花纹像一条大河。 这四块瓷砖的交接处一个十字像一条四通八达的公路,这些瓷砖的线真直,古代的井田是不是就这么划出来的。魏局长开始讲话了,一会儿肯定要点我的名儿,我的心跳的怎这么快,测测多少下,1、2、3、4、5、6、7、8……,超过100了吧。 不好!魏局长开展强调纪律了:“同志们,下面我再强调一下纪律。应该说前一阶段很多同志还是严格遵守了分房工作的纪律,但是,也有个别委员把我说的话当成了耳边风,根本就没有听进去,违反分房委员会的工作纪律,把不应该对外讲的一些话讲出去了,还有的人在外面乱说乱讲一些很不负责任的话,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是谁?” 听到这里,学圆的两个耳朵像猎犬一样支楞起来,哎,马上就要点我名了,要是地上有条缝让我钻进去就好了。 魏公正话头一转,提高了声调说:“是谁,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我这次就不公开点名了,给他留点儿面子。但我希望这些同志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今后一定要严格遵守纪律,不能再出现这样的事情,如果再违反,我就要严肃纪律了,把他清理出去。但我不希望出现这样的结果。我还是希望我们在座的每个人都要加强自律,别给我们的委员脸上抹黑。” 孟学圆听了魏公正恩威兼施的一番话,跳到嗓子眼心才放了下来,长长出了一口气。 魏公正的开场锣鼓敲完了,刘旭紧接着提要求:“同志们,经过大家前一阶段的努力,分房方案按照大家的意见进行了修改,而且发到各个处室进行了讨论,今天的会议,就是要充分发扬民主,对各个处室的意见再次进行研究讨论。在会议上大家可以畅所欲言。有一句说一句,有两句说两句,想起什么随时可以发言。下面先请大家把本处室的意见简明扼要地说说。” 各位委员都根据本处室讨论的情况,提出了对分房草案的修改意见,孟学圆也把本处室的讨论记录拣主要内容念了一遍。 魏公正一反常态,不急不燥,自始至终都很认真地听大家发言,时不时插上一、二句话。刘旭也在笔记本上写写划划,好像很专心地在作记录。 因为各个处室的分房委员都提出了修改局龄分的问题,所以,肖天虎又有恃无恐,觉得自己上次分房会议上的意见是正确的,说起话来底气十足,语气神态间流露出洋洋得意的神态。 看见肖天虎的神态,学圆身边的一位委员小声嘀咕了一句:“看哮天犬得意忘形的劲儿,又要翘尾巴了。” 话音刚落,肖天虎就冲着魏公正喊了起来:“魏局长,我这里还有一个新情况,请您考虑是否修改分房办法的时候加进去。” 魏公正一听肖天虎说话先皱眉头,等肖天虎说完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奚落他:“你小子又出什么幺蛾子,你又发现什么新情况了?” 肖天虎摇头晃脑地说:“我们处里的宋佳妮同志提出了一个新问题,她向我反映说:她们住在南郊宿舍的十几户同志,当初搬过去的时候局领导是许过愿的,说那里离单位太远,上下班很不方便,又没有班车,让她们先克服一下困难,今后局里再分配住房的时候,让她们全部搬回来。宋佳妮要求这次分房应该兑现过去局党组的承诺,并在分房办法中把这条明确写进去。” “过去局党组定的,我怎么不知道。有局党组的会议记录吗?”魏公正掉过头问刘旭。刘旭摇摇头:“我来的时间短,不太清楚这件事。” “我知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但我记得不是局党组定的,好像是当时的秦局长表的态。” 老干部处的贾大生突然站出来给肖天虎作证,许多人也被贾大生的话打开了记忆的闸门,一些来局比较早的分房委员,也纷纷插话。 “我也听局里一些老同志讲过,当初好像是有这么一个话茬。” “我听我们处长说,当时分配南郊住房的时候,大家都认为那里离单位太远,又没有班车,所以大家都不愿意去,当时秦局长好像许愿了,让他们先去,以后局里再分配住房的时候再让他们回来。” “我怎么没有听说这件事,我听说他们住房比城里的房子还宽敞那。” “瞎说,那边现在还有好几户合居那。” “哮天犬肯定被谁灌了米汤了,又开始发飙了。” 刘旭对着嘈杂的会场皱了一下眉,侧过头倾着身子,对着魏公正的耳朵低声说了几句话。 第三十章 会后交谈 魏公正点点头,同意了刘旭的说法,对着议论纷纷的会场大声喊了一句:“别吵吵了,听我说!这件事今天不议,等散会后了解了解情况再说。再说了个人的意见能不能代表组织,要由局党组来定。” 见肖天虎还要张口说话,魏公正一摆手,“这些遗留的问题我说了今天不议了,我的意见这次分房,咱们是新帐不欠,老帐不还,过去的问题我们不负责擦屁股。” 刘旭紧接着魏公正的话茬,挥了挥手中的分房草案,对着大家说:“咱们今天集中精力把这个草案讨论完,其它的先放一放,如果每次都增加新内容,就没有休止符了,这个草案也就出不了台了。” “可是,如果回去了,人家问我这个意见有没有结果,我怎么回答呀?”肖天虎还是不死心,又追问了刘旭一句。 “我的意见草案里面不写这些个别的内容,涉及全体人员利益的内容进草案,而个别特殊的不具有普遍性的可以单独研究处理。您看这么办行不行?”刘旭转过脸请示魏公正。 “可以,就这么办!”魏公正斩钉截铁地拍了板。 太阳从室内收走了最后一缕金光,委员们见下班的时间快到了,都惦记快点下班回家,怕晚了赶不上班车,纷纷催促还在发言的人快点说,发言的人也就识趣地打住了话题 。魏公正见下面静静的没有什么声音了,用满意的口吻总结说:“今天这个会议开的很好,大家畅所欲言都提出了很好的修改意见,这说明我们的委员对工作是高度负责的。这次会议后,我们将把大家的修改意见提交局党组审定。局党组审查通过后,就是我们最终确定的分房方案了。” 魏公正停顿了一下,用目光环顾了整个会场,又问大家:“你们还有没有什么意见?没有就散会。” 出了会议室的大门,孟学圆有些纳闷,这次开会,既没有像上次那样争吵的很凶,魏公正也没有像上次那样拍桌子、瞪眼睛。 更纳闷的是,魏公正在上次分房会上声色俱厉,警告说对违反纪律的人要严肃处理,而这次会议上并未如他所言清理门户,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点,雷声大、雨点小,只是提醒一下,轻易就放过去了,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虽然事情过去了,他也暗暗告诫自己,今后再也不能和潘全贵他们随意泄露什么秘密了。 在公开的场合更不能信口开河乱说了,机关里的人当面都称兄道弟,嘻嘻哈哈,不知道谁笑里藏刀,背后给你下家伙。 回到处里,老梅和吴大姐下午外出办事,办完事情就直接回家了,潘全贵在忙乎五星饭店调整价格的事儿,也没有出门。 见孟学圆进门,潘全贵热情地打了一个招呼,问今天都讨论了什么事情,孟学圆说就是汇总各个处室的意见,提出修改内容,也没有提出什么更多的新东西。 潘全贵和孟学圆聊天,看孟学圆总是有一搭无一搭的不像往常那样高兴,而且脸上显出一些不快的神色,就追问孟学圆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和他说说。 孟学圆本不想说,憋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了,一五一十地把前几天刘旭批评他的那些话,特别是批评他在处室内部泄露消息、订立攻守同盟的话一鼓脑地发泄出来,并且用有些埋怨的口吻,含沙射影地责怪潘全贵不该出卖自己。 潘全贵从学圆的发泄中,当然听出了对自己的不满和抱怨。 他略略沉思了一下,用十分肯定地的语气告诉孟学圆:“这些话肯定不是我说出去的,实话告诉你吧,我在处里讨论时说刘旭的那些话,也传到他的耳朵里去了。前几天我见着他,他还用开玩笑的口吻说我背后说他的坏话那。你好好想一想,我总不会自己告自己的状吧。” 孟学圆听了觉得潘全贵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天开处务会的时候,潘全贵在讨论时确实说了刘旭的不好,骂刘旭拍马屁。 如果刘旭真的找潘全贵算帐了,他是内鬼的可能性就不大了。心里的怀疑一消除,觉得对潘全贵又有些信任感了,而且对无端地怀疑潘全贵内心萌发了一丝愧疚。 他犹豫了一下,考虑是否把今天会议上疑惑不解的问题告诉他,潘全贵从学圆的脸上看出了他预言又止的神情。 “你有什么不清楚的事情告诉我,我可以帮助你分析分析。”看潘全贵的态度这样诚恳,学圆就把今天魏公正在会议上态度比较好,而且没有点名批评自己的事情告诉了潘全贵。 看见孟学圆疑惑不解的表情,潘全贵不屑一顾地笑了笑,用神秘的口气告诉孟学圆:“有些事情你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吧,你以为这些事情是你说出去的?告诉你吧,其他的委员比你说的多的多,局里第二天许多人就知道老魏和哮天犬吵架的事情了,是你说的吗? 你那天有许多话都没有对我说,但是,我从其他渠道全知道了。你在他们里头是比较遵守纪律的。如果批评你,那其他人还不都得开除了。你不用担心,也不用愧疚,法不责众。 因为你是新来的,所以刘旭专拣软柿子捏,只好拿你撒撒气,他也是欺软怕硬。那天他说我,我就毫不客气地把他顶了回去。” 孟学圆听了潘全贵的话,如醐醍灌顶,这才清楚为什么魏公正在会议上把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轻轻带过去了。 潘全贵的一席话解开了他心里的疙瘩,而且潘全贵夸他是个比较遵守纪律的委员,一下子让他又有了底气,先前的愧疚和恐惧感顿时消失了不少,内心深处先前对潘全贵的不满也基本消除了。 隔阂没有了感觉关系就近了,于是他把自己前天在打球时说的话传到刘旭耳朵里的事情也告诉了潘全贵,并且把自己的怀疑对象按照顺序一一排列告诉了潘全贵。 潘全贵听完孟学圆的猜测,眼珠子在镜片后面咕噜咕噜转了几个圈,沉思了一会,面带微笑地告诉孟学圆:“这件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不要看这帮人嘴上哥们长、哥们短的,但是,往往就是这帮哥们儿害你。 没有厉害冲突的时候,都是一团和气,嘴上说的特别漂亮,一旦有了利益冲突,特别是你对他的利益有影响的时候,哥们就放到脑后了。我心里有数,也猜到是谁说的了。” “您告诉我是谁说的,我以后好防着点他。” “算了,我先不说了,我也是猜测,还没有证据,等我有了证据再告诉你!” “没关系,您告诉我,我心里有个数就行了,我也不会出去乱讲的。” “别着急,等我了解清楚了再说。” 学圆见潘全贵执意不说,只好在心里先留下一个悬念了。 第三十一章 刁处长的“智慧” 在召开分房委员会全体会议确定分房方案的前夕,局内有两个人突然忙碌了起来,一个是医务室的权大夫,忙碌中喜忧参半。 喜的是每年伤透脑筋的献血任务,今年报名非常踊跃。过去献血是按照处室的顺序大排队,轮到哪个处室那个处室顶上去,踊跃报名的人也有,主要是一些年轻人和新调入的人员,但不报名的人居多,特别是领导干部很少有带头的。 好不容易凑齐了报名的人数,临到献血的日子了,又有人以我今天有会、我要陪领导出去、我身体不适应等等原因,逃避献血。反映到局领导那里,局领导也往往模棱两可,不置可否,权大夫一个医务室的普通干部对此也无可奈何。 有一次,一个处长出国体检,身体全部合格。可轮到他献血的时候,他又拿出了医院的证明,说自己是心肌炎,不能献血。权大夫不怀好意地问他:身体不合格出国犯病怎么办? 他说:献血献不了,但工作不能耽误,不能因为身体而影响工作。搞的权大夫哭笑不得。 一次献血总要组织二、三次方能完成,献血成了权大夫特别头疼的一件事。 今年的鲜血工作刚一启动,党办主任王清廉特意找学圆谈话,让学圆召开一次全体团员的会议,号召广大团员响应国家的号召,积极踊跃报名参加义务献血。虽然广大团员内心有些抵触,但是学圆作为支部书记还是带头报了名。 不料权大夫向刘旭提出的把献血列入分房奖励分数的建议还未实施,就在局内不胫而走,极大激发了广大干部职工的鲜血热情,只要是与分房沾上边的,无论是报名人数还是踊跃程度都超过了以往。 一些局里的老病号,明明知道报了名也会被医院淘汰,但仍然来凑热闹。 为此,权大夫用刻薄的语言打击他们的积极性:“你们是娶媳妇打幡——凑热闹玩。到了医院,医生肯定又要骂我:明知道不行,还上医院来,嫌我们医院不忙是吧。你们就别给我添这个乱了。” 权大夫的冷水丝毫没有浇灭大家的积极性,相反,都异口同声地表示:报不报名是对献血的态度问题,能不能献是身体的问题,我们的身体不行,但是我们的态度是端正的。 权大夫对他们如此支持自己的工作并表现出如此高的阶级觉悟,口头上表示了感谢。 但她心里明白,这些人的觉悟在短期内能够有这么大的提高,说到底还是酝酿中的献血奖励5分发挥了作用。这些天不断有人问她,是不是报名了就可以加5分,在外单位义务献血是不是也算。 她觉得这些人误会了献血奖励5分的条件,报名不等于献血,而且献血必须在市场管理局,在别的单位献血不能加分。 为了提高献血工作的效率,免得自己又要跑上好几次,她觉得有必要去向刘旭处长汇报,把这两个条件进一步明确,这样一来那些身体不合格的人断了加分的念头,就不会再瞎搅和了。 另一个忙碌起来的是人事处的刁处长,这些日子,人事处的人流量骤然增大,整天电话不断,局里的干部职工进进出出,像赶庙会一样热闹。开始的时候让刁五一着实高兴了一阵子,这么多人上门相求,突显了人事处的地位和作用,这是刁五一所期盼的。 刁五一这个人别看官不大,可是架子不小。 而且他这个人有一个众人皆知的坏毛病,就是办事的时候,看人下菜碟。如果对方比他官小,或者平级干部但没有什么实际利用价值,再简单的事情也不会让你一次通过,总要鸡蛋里面挑骨头,这也有问题,那也有毛病,研究研究、琢磨琢磨再说,不这样,显示不出自己的水平。 当然,对领导肯定例外,局领导交办的和有职权的处长找他办事,他办理的相当圆满,单位许多人对他这种有意无意刁难人的做法也是敢怒不敢言,因为你图一时之快发泄自己的不满,他会加倍地打击报复。 有一次,打字员裴丽丽实习一年期满想申请转正,刁五一让她写一个转正申请。裴丽丽写完交给了人事处,送给刁五一签字的时候,刁五一让张雪梅转告裴丽丽重新写,应该写转正申请,可她写成了“申请报告”,文体不对。 裴丽丽改完了又交了上来,刁五一又指出了一个错误,说裴丽丽把局长的名字写错了,这是对局长的不尊重,影响对裴丽丽的印象,让裴丽丽再改一次。 裴丽丽第三次交上来的时候,刁五一又说日子写的不对,让裴丽丽再改一次。 裴丽丽气的第四次直接拿着申请找到了刁五一,气呼呼地说:“刁处长,我知道您指出我的问题是关心我,帮助我,但您能不能一次把我的毛病全告诉我,别让我三番五次的跑。” 刁五一直言不讳地告诉她:“让你多跑两趟,主要是让你加深印象,这样你就会记住,以后就不会再出这样的错误。” 裴丽丽说:“您一次全告诉我我也能记住,我今天就是向您来请教,您告诉我我写的还有什么问题,求求您千万别让我再写第五次了。” 刁五一一本正经地告诫裴丽丽:“不要说五次,只要工作需要,改十次八次都应该。否则影响了你的转正,你说责任在谁?” 说到转正,裴丽丽不再顶撞了,她就是对刁五一有一百个意见,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发泄。 她赶忙对刁五一挤出一个笑脸,用讨好的口气恭维说:“您说的对,这都是为了我好,我心里明白,今天登门拜访您,就是让您指点指点我,我好进步的快点。” 由于局内许多人都讨厌刁五一这个臭毛病,所以,平常很少有人来他这里,一般有事情能够找人事处王洁办就尽量不找刁五一。 可是刁五一发现下面人办事不经过他,就要批评王洁和下面的人,如此一来,王洁觉得自己是老鼠夹在风箱里——两头受气,对刁五一也有看法。 这次要出分房方案了,方案是分房工作的基础,所以,大家对分房方案提出了许多意见,围绕分数大家都在寻找一切加分的条件,特别是在奖励分数上,可回旋的余地特别大。 凡是要房的人,都翻箱倒柜把过去获奖的一些证书找出来,要求加分。这些获奖证书有些是本系统颁发的,有些是不属于本系统颁发的,如计划生育、绿化、精神文明、信息报送、治安保卫、防火安全、节约用水、食品卫生等等,哪些有效,哪些无效,应该属于那个级别的奖励等问题,都要由人事处来核定。 王洁做不了这个主,也不敢做这个主,就都一股脑地推到了刁五一这里。 平时门可罗雀,现在熙熙攘攘,这么多人有求于自己,刁五一感觉自己的地位一下子提高了许多,沾沾自喜之余,也有一些担心。 刁五一这个人属于武大郎卖炊饼——看不得别人比自己高,这些人平常丝毫不起眼,过去都是自己的下属,如果加了分人人都得意了,总感觉心里很不痛快。 再说了,每个人的分数如果都往上提,势必也影响自己的分数。 可如果全往下压,势必伤众,关键时刻、关键地方伤众,对自己今后的进步也有影响。 刁五一思来想去,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让王洁他们起草一个意见,按照自己的想法提出对各种奖励分数的奖励加分标准,然后报送给局党组,由局党组审核确定。 这样一来分数低了,也怨不到自己的身上,有人提意见,就说是全处研究提出的,最后由局党组审核决定的。 刁五一暗暗得意,他在心里先把各种加分奖励的标准权衡了一下,然后把王洁找来,让他召集全处人员开会,集体研究奖励分的加分问题,在党组会议之前一定要拿出一个比较圆满的方案供领导参考。 第三十二章 假大空 每天一睁开眼睛,孟学圆顾不上洗漱就赶紧提着暖水瓶先到地下室水房打开水,去的早,人比较少,省得排队。 学圆在水房里常常遇见的几个熟面孔,除了几个住单位的人,还有贾大生。 贾大生每天早到单位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每天他要送孩子去学校上早自习,学校离单位只有一站地,送完孩子没处去,索性就早点上班吧。 所以,在他们处,每天都是他第一个到单位,进了门先收拾屋子,打水扫地,做好各项准备工作。由于长年如一日,所以每年选先进工作者的时候,贾大生经常当选。 孟学圆像往常一样,拎着四个暖壶刚进锅炉房,就看见贾大生和打字员裴丽丽,在低声议论什么。丽丽所在的打字室也是局里的机要部门,贾大生经常从丽丽这里打探一些消息,开水间无形之中成为他们几个早晨打开水的人进行信息交流的一个重要场所。 看见孟学圆进门,贾大生冲他点了点头,又扭头继续和丽丽说话:“听说孩子给了刘莹莹了?” “是的,我们昨天听刘莹莹的妈妈说,孩子现在她给带着。” “简直太突然了。”贾大生带着惋惜的口气长叹了一声。 “我听刘莹莹的妈妈说,他们一直关系不好,也闹过离婚,最近闹的更厉害了。前些日子,徐刚还动手打了刘莹莹,所以刘莹莹这次坚持要求离婚。” “水满了!”孟学圆见丽丽的暖水瓶中的热水溢出瓶口,溅了一地,忙大声提醒了一句。 丽丽见热水飞溅,手忙脚乱地去关龙头,心慌意乱,结果拧错了方向,热水溅的更厉害,丽丽尖叫着跳着脚往后退,学圆忙一个健步冲上前帮她拧住了龙头。丽丽向学圆道过谢,拎着暖壶走了。 孟学圆见开水间没有别人,忙问了一句:“贾处,你们说刘莹莹怎么了?” 贾大生两只手拎着四个暖水瓶,站在门口探头看看外面没人,回头对孟学圆说:“刘莹莹离婚了,刚才我和丽丽说的就是这件事情。” “他们为什么离婚呀?” “咳,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年头什么事情都不新鲜,离婚也是赶时髦。” 孟学圆对刘莹莹不太熟悉,没有追问下去,又随口问贾大生:“您说第二次分房会也没有什么新东西呀,不会又是走个形式吧。” 贾大生见还没有人来打水,就把暖水瓶放在地下,告诉孟学圆说:“可能局龄分要适当增加一些。” “真的?可靠吗?” “当然可靠,我什么时候骗过人。我告诉你,你先不要对别人说。” “您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贾大生简明扼要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了一番。 第二次全体分房委员会刚结束,第二天刚上班魏公正就给贾大生打了一个电话,让他马上去一下。一进门魏公正劈头就问:“上次分房委员会散了后,让你召集老干部开会,他们在会上都说了些什么?” “我早就把会议记录送到行财处了,您没有看到?” “我不看那些纪录,我是问记录之外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我听说还挺热闹的。”贾大生沉吟了一下,把老金他们又哭又闹,而且要向老秦汇报的事情告诉了魏公正。 听到大生描述他们哭哭啼啼、老泪纵横的样子,魏公正生气地一拍桌子:“还又哭又闹,真的有那么伤心吗?我听说老金他爸爸死的时候,他一滴眼泪都没掉,演戏给谁看?” 等贾大生汇报完整个事情的经过,魏公正突然自言自语冒出一句:“这就对了,和我们猜想的一样。” 贾大生忙问:“魏局长,出什么事情了?” “今天上午省领导来了一个电话,要求我们在分房的时候,要充分考虑党的老干部政策,尊重老干部的切身利益,在具体政策的制定上要仔细斟酌。 我猜想可能是老干部们告的状,而且肯定会上有什么不满的意见,听你这么一说,果不其然。” “魏局长,开会的时候我可没有说什么,只是把他们的意见给记录了下来,当时绝对没有说什么过激的话。” “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我只是了解一下情况,你先回去忙吧。” 贾大生讲完事情的始末,又很神秘地告诉学圆:“为验证此事,我还给省领导的秘书打电话问了问情况,老秦确实给省委领导打过电话。省领导接完电话说,唉!这个秦老倚老卖老,真拿他没办法。” 大生本来还要继续往下说,听见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忙打住话头,又一再叮嘱孟学圆先别把这件事讲出去,孟学圆信誓旦旦作了保证,贾大生才拎着水瓶上楼。 学圆对贾大生提供的这个消息是半信半疑,并没有完全当真。因为贾大生是个吹牛能刮起龙卷风的人,东边说话西边听,人送外号“假大空”。 他这个人一旦吹起来,云山雾罩,嘴上就没有把门的,前500年,后500年,古今中外的事情,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科学技术等,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即使吹过了头,还要恬不知耻强词夺理,决不输嘴。 一次老干部聚会,大家提出:眼下国学热方兴未艾,应该去山东曲阜孔孟之乡参观考察。座中有人不怀好意地给贾大生设套:“大生,你走南闯北的,孔庙一定去过吧。” 大生一本正经地回答:“当然去过!我去的时候,庙里的主持,一个白胡子老头,穿着大红袈裟亲自出来接我。几十个小和尚站两边欢迎,场面非常隆重。” 老干部们哄堂大笑:“孔庙里怎么会有和尚,大生你做梦梦见的吧。” 大生脸不红,嘴不软,脖子一梗,急扯白脸地狡辩:“你们不懂,中国古代的宗教是儒、释、道三教合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孔庙里有和尚不奇怪,有老道也正常。你们学学中国历史就明白了。” 贾大生不但不认输,反而倒打老干部们一耙子。 贾大生吹牛的另一个特点就是他认识的领导和名人特别多,人脉关系非常广,上至中央国务院领导,中至省委省政府领导,下至区县领导,没有他不认识,没有他不熟悉的,只要你提的出名,唤的出姓,他肯定认识,而且基本上都有过一段难忘的交情。当然人家认不认得他那是另外一码事儿了。 贾大生这个人还特别贪杯,别人求他办事儿,只要奉承他几句好话,再请他喝上几杯好酒,酒劲一上来,承诺来的风快,不管什么事,他都会把胸脯拍的山响,满应满许,大有“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的气魄。 怕人家不相信,他会当场拉出一大串与这件事有关联的重要人物的名字,而且和他们交情非浅,让你感觉这件事在他那里,简直就是举手投足的小菜一碟,不过,酒劲一下去,热情也就随之消失了。 事情真的办起来,一连串意料之外的事情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听他的口气,总是在即将胜利的关键时刻,半路上杀出一个程咬金,把事情搅黄了。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了他食言而肥的特点,也很少再找他办事了。 大生的这些特点,学圆是通过局内的民间传说和自己的接触逐步了解到的,所以,这件事他认为大生虚构的可能性很大,不必太认真,即使大生不嘱咐他,他也不会拿这种和网络信息差不多的消息去传播,怕人家说自己弱智,连贾大生的话都信。 第三十三章 离婚之谜 又到了周末雷打不动的政治学习时间,因为辛处长出去开会,今天的学习由副处长大刘主持。大家念了一会儿文件和学习材料,不知不觉地又扯到分房的事情上来了。潘全贵有些神秘地宣布:“听说了吗?可能要增加一点局龄分。” 大刘一撇嘴:“又是从wc得到的消息吧?”潘全贵说:“你不用管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你就等着瞧吧。听说省领导来了电话,要适当照顾老干部的利益。你想,局党组不考虑大家的意见,能不考虑省领导的意见吗?” “小潘,你说的是真是假呀。”老梅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是真是假,咱们等着瞧,老梅,你要不信咱们可以打赌,谁输了谁请客。” “真就真,假就假,就算你说的对,打什么赌呀。”老梅一听说请客,马上挂出了免战牌。听潘全贵这么一说,孟学圆马上联想到早晨在热水房里贾大生的一番话,看来这件事情很可能是真的,贾大生没有说慌。 他本想用贾大生的话给潘全贵的话印证一下,但是,想起贾大生的叮嘱和自己的承诺,他还是生生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吴大姐忽然往前一倾身子,压低了嗓子对老梅说:“你们听说了吗?刘莹莹离婚了!” 老梅摇摇头,语气略有不满:“我没听说,刘莹莹这孩子挺老实的,她爱人我也见过,老实巴交的。听说小两口关系一直不错,这是谁给人家造的谣。” 潘全贵接过话头说:“这可不是造谣,而是真事。” 孟学圆也插话说:“前几天早晨打水的时候,我听见贾处和打字室的丽丽议论说,刘莹莹离婚了,而且孩子给了刘莹莹,现在刘莹莹的妈妈给她带着孩子。” 老梅听大家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马上转换了语气,用探询的目光问孟学圆:“为什么呀?两口子不是过的挺好的吗?” 孟学圆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贾处和丽丽在那里议论,什么原因我没问。” 大刘嘿嘿一笑:“这年头,离婚不算新鲜事,不离婚才算新鲜事。” 吴大姐长叹了一口气说:“哎,只是苦了孩子,这么小就没有了父爱。” “可不,据专家讲,没有父爱的孩子成长发育都不健康。”老梅也补充了一句。 “不仅成长发育不健康,缺少家庭关爱的孩子还容易走上犯罪的道路,我前些日子去工读学校调研,校长说,学校里面的孩子70—80%,都是有问题的家庭。”大刘为孩子的前途担忧。 “哎,好好的日子不过离什么婚呀!”吴大姐深深为他们惋惜。 “我早晨听丽丽讲因为徐刚动手打了刘莹莹,所以刘莹莹就坚决要求离婚。” 吴大姐说:“那有马勺不碰锅沿的,两口子打打闹闹是长事,如果动不动就离婚,那就甭过日子了。” 大刘坏笑着问吴大姐:“那你们家福刚欺负你,你就忍着。” 吴大姐急忙反驳:“大刘你别瞎说,我们家福刚可是一个老实人,从来不会欺负人。不像你老婆,动不动就罚你跪搓板儿。” 大刘的老婆是他大学的同班同学,大刘经常在处里开玩笑说:他老婆管他非常严,犯了错老婆就让他跪搓板,所以处里同事常用“跪搓板儿”来调侃他。 大刘照旧嘿嘿一笑,丝毫不觉得难为情:“怕老婆、离婚现在都是时髦的事,我也得追追时髦。” 老梅摇摇头,轻叹一口气说:“现在的年轻人一点社会责任心没有,什么时髦不好追,偏偏追离婚的时髦。哎!” 潘全贵听了他们的对话,诡秘地一笑道:“因为动手打架就离婚,是骗人的话,我估计他们离婚肯定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你说什么原因?” “你又听到什么消息了?” 看见大家投过来的急切目光,潘全贵有些洋洋得意,他用手往上托了一下眼镜,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但是我可以把我听到的他们离婚的故事讲给你们听听。” “小潘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吴大姐急的直催。 “就是,快点讲!”大家也纷纷催促潘全贵。潘全贵清清喉咙,开始讲述刘莹莹离婚的故事…… 刘莹莹是局医药处的副处长,她的爱人徐刚是原省政府领导的孩子,这位领导离休前从省政府给他们要了一套三居室,户主落在了男方。 当初,两人结婚的时候单位不少人参加了婚礼,大家都说刘莹莹的命不错,嫁了一个好人家。刘莹莹也常常在单位炫耀自己的老公如何如何好,公公婆婆拿自己当亲闺女一样,孩子怎么怎么聪明,虽不敢说齐眉举案那般恩爱,但给单位同事们的印象俨然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可是,前不久,单位里突然传出了徐刚和刘莹莹矛盾激化的传言,据说消息的来源,来自刘莹莹的妈妈和刘莹莹一些要好的姐妹。 据刘莹莹的妈妈说:徐刚对她的女儿现在不好了,外面又有了女人,而且被人撞见过,可徐刚铁嘴刚牙死不认帐,导致两人关系越来越紧张,几次要分手,因为看在孩子的份上,所以一直耗到现在。 使两人关系最后破裂的直接导火索是前些天,刘莹莹告诉徐刚:今天出去到郊区开会,晚上住会不回家了。谁知道,单位第二天有一个紧急会议,必须刘莹莹参加,所以单位派车去接刘莹莹。吃完晚饭,司机王启明送刘莹莹回家。 出乎意料,门被从里面反锁上了,刘莹莹叫开门,一进家就看见一个年轻的女人坐在家中,据刘莹莹事后描绘说:这个女人衣冠不整,头发凌乱,看见刘莹莹进门显得特别不自然,徐刚他们两个人神色惊惶,举止失态,一看就是做贼心虚。 刘莹莹当时勃然大怒,质问徐刚这个女人是谁? 徐刚说是单位的一个同事,到家里来作客。 刘莹莹满脸怒气地责问:哪有夜里十点多钟到家里作客的,肯定是有私情。 徐刚也生气了,说刘莹莹不相信他,假意说出去开会不回来,而来个突然袭击,回家来检查他,手段太卑鄙了。 结果两个人越吵越凶,迅速由文斗演变为武斗,火头上,徐刚把刘莹莹打了。 刘莹莹不干,一跳三尺高,马上要求和徐刚离婚,徐刚当场拍板同意。结果第二天两个人就快刀斩乱麻,到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孩子给刘莹莹,房子给徐刚。刘莹莹带着孩子回娘家住了。 潘全贵讲完了刘莹莹离婚的故事,大家还有些不满足,觉得意犹未尽,吴大姐追问:“全贵你还没说那个女人究竟是不是第三者呀,他们离婚到底有什么目的,你也没有说清楚呀。” 老梅也说:“离婚了为什么不要房子要儿子?带着儿子以后再结婚也困难呀。” 大刘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想说但是没有说。 潘全贵对吴大姐和老梅的反映迟钝有些不满,用提示的语气说:“按道理讲,夫妻离婚财产应该是一人一半,何况刘莹莹还带个孩子。可是房子刘莹莹一间不要,全都给了徐刚。搞的自己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的,成了贫下中农了,你们还不明白她的用心呀。” 吴大姐经潘全贵一提示,忽然来了灵感,忙说:“嗷,我明白了,你是说刘莹莹想要房。” 老梅听了吴大姐的话,插了一句:“想要房就能给呀,房子是她分配的,再说也不符合政策呀。” 孟学圆也有些大惑不解,用怀疑的口气问潘全贵:“潘老师,按照分房办法的规定,她离婚的时间已经超出了规定的期限,就是离了,也不符合分房办法,魏局长又总是讲要坚持原则,她不会不清楚吧。” 大刘鼻孔里“哼”了一声,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这年头儿,什么事情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 潘全贵也借用了电影《地道战》的一句台词:“各庄都有各庄的高招儿,她离婚究竟什么目的,想干什么现在还是谜。但是,以我对她的了解,这件事一定不简单,不信咱们就拭目以待,等着瞧结果吧。” 第三十四章 局长们 为了尽快确定分房方案,第二次分房委员会结束时间不长,按照魏公正的要求,局党组召开了会议,专题研究大家对分房提出的一些意见,并最终确定分房方案,会议由局党组书记、局长吴卫红主持,她是和魏公正一年多前一起调到局里来的。 吴卫红人到中年,身材不胖不瘦,梳一头齐耳短发,额头宽宽,尖下颌,前额上有一块淡淡的疤痕,眉毛有些倒八字,眼睛不大,但是很有神,看人的时候常常发出一种像针芒一样的寒光,平常表情严肃,不苟言笑,坎坷的经历磨练了她坚毅和固执的性格。 1966年,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风暴席卷全国大地的时候,她的父亲——一个老革命——被造反派关进了牛棚,母亲被下放到干校。 在那个狂热的年代,她带头响应毛主席的号召,报名去了内蒙古大草原。 由于父亲的关系,她作为一个走资派的子女,受尽了世人的白眼和鄙视,她把这种屈辱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埋头苦干,赢得了一些好评。 在辽阔的草原上,她逐步学会了骑马、喝酒、抽烟,并常把国骂“三字经”挂在嘴边上,养成了一付桀骜不驯的性格。 一次,附近的山林发生了大火,她举着树枝勇敢地冲在最前面,头发被火烧焦了,脸也被着火的树枝烫伤了,额头上至今还留有一块疤痕。 由于她的突出表现,后来被选派为工农兵学员,上大学去深造。 毕业后,靠着各种关系,调到省城法制办工作,由于当时的法制办主任是她爸爸的老部下,所以,在不长的时间里,她从一个普通干部升为副处长、处长、省法制办副主任。 后来,法制办主任担任了副省长,她也随之调到市场管理局担任了局长。 吴卫红刚到局里时,班子里共有四位副局长,按照排列顺序第一副局长是魏公正,主管财务、后勤、人事、老干部等,第二副局长冯有义,主管农、轻、重等处室和部分事业单位。 第三副局长当时是李强,后来李强调到省文明办,她又向省委组织部门推荐提拔了石岩。 石岩主管其余的业务处室和信息中心成本调研等。第四副局长赵智勇,主管税收财务物价大检查工作,并兼任检查分局局长。 冯有义是局里的老人了,他是从一个科员凭着苦干一步一步熬到副局长这个位子的。 前任局长退休的时候,向省里推荐了他接任局长,他也以为自己可以继任的,所以,又托人、又请客忙乎了好一阵子,那一段时间,局里的工作抓的特别紧,见到局里的人,不管是干部还是职工,脸上总是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后来,省委组织部门来局里考察,背对背给他打分,结果局里的处长有四分之三的人认为他不适合担任一把手,还给他提了不少意见,特别是老徐从廉政角度提出了不同意见,组织部考察后,建议外派局长,不久省里就派来了吴卫红和魏公正。 冯有义认为是老徐等鼓动人在背后下拌子整他,落选后抵触情绪很大,工作热情一直不高。 石岩是班子里最年轻的干部,他的父亲是省人大的副主任,自己也是省城一所名牌大学的毕业生。 进局时间不长,就被提升为副处长,吴卫红到了市场管理局以后,从处级干部中选拔年轻干部进局领导班子,一来看中他的家庭背景,二来想提拔他为自己所用,所以直接把他从副处长晋升为副局长。 由于家庭的关系,也加上年轻气盛,他看见不平的事情,还是敢于说话,而且不买领导的帐,但吴局长对他有知遇之恩,所以对吴局长还是比较尊重,可是应该说的一些话他还是敢说,在群众中有一定的基础,大家有什么事情也都愿意和他倾诉倾诉。 赵智勇是从部队转业的大校军官。在部队的时间比较长了,刚转业时对地方的一些事情总是看不惯,爱发个牢骚。 在部队时,他是野战军的师长,说一不二,而在地方总是研究研究,事事请示,所以感觉很不适应。而且,他对很多事情总是自以为是,自我感觉良好,好和人较个真,顶个牛。一争辩常常脸红脖子粗的,口沫四溅,在班子和大家处的关系不太好。 吴局长没有来之前,不知道是谁,向省里给他打了一个小报告,说他聚众赌博,开会的时候经常和地区和县市的下属打麻将,而且一打就是一宿。 后来,省监察部门把这封信转到了局里,当时主持工作的冯有义和他谈了一次话,提醒他要注意。赵智勇从此发誓再不打牌。 也因为这件事,吴局长刚来的时候,省里有关部门给她介绍情况时,她对赵智勇还有一些先入为主的偏见,本想整整赵智勇。后来接触多了,见赵智勇很配合,才慢慢的消除了对他的敌意。 吴卫红上任伊始,对局里的几个领导了解的不多,因为和魏公正一起调来的,而且在省里两个人就比较熟悉,所以,吴局长开始的时候就紧紧拉住魏公正,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后来,又提拔了石岩,他和魏公正成为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她知道冯有义心里的怨气,对冯大面上非常客气和尊重,大事不让,小事不争;对赵智勇消除了敌意后,大胆支持鼓励赵智勇开展检查工作。 这一系列举措,使他在很短的时间内让领导班子达到了和谐。紧接着,吴卫红又开始对中层领导进行了调整。 吴卫红为了使调整顺理成章地进行,采取考试和竞争上岗的办法,把一些自以为是,不买自己帐的处长调整到一些非重要岗位上,选拔任用了一批年纪轻、有学历的处长、副处长,刘莹莹就是在这次调整中被提拔为副处长的。 刚开始进行调整时,遇到了一些阻力,特别是一些资格比较老又占据重要岗位的老处长,表面上对自己言听计从,而背地里却散布不满的言论,因为他们害怕调整会丧失自己的既得利益。 吴卫红决定杀鸡给猴看,先找一个最刺头的处长开刀,结果生产资料管理处的处长侯不凡自告奋勇撞到了枪口上。 第三十五章 杀鸡儆猴 侯不凡是文化大革命前毕业的大学生,过去在物资局工作,秦守仁把他调进市场管理局之后,先在生产资料管理处任副处长,处长朱永福退休后,他接任了处长。 侯不凡个子不高,一米六左右的身高,体重不到100斤,尖尖的下巴,两只小眼睛由于高度近视,显得毫无神彩,戴一副金边眼睛,瘦小的身躯蜷缩在宽大的椅子里,显得十分滑稽可笑。 因为他长的很干瘪,所以局内和他关系不错的几个老同志都戏称他为“猴子”。 由于他来局的时间比较早,而且对业务比较熟悉,所以在单位除了秦局长外——调他进市场管理局并提拔他的恩师——他一般不怎么买别人的帐。 过去,李强在的时候由于年轻而且业务不如他熟悉,所以很尊重他的意见,也养成了他擅自做主而又骄横跋扈不听话的毛病。 侯不凡有个贪杯的毛病,但他的酒量大的让人实在不敢恭维,属于典型的不喝正好,一喝就多的代表,而且有个万人嫌的坏毛病,就是喝多了酒爱撒酒疯,对平时憋在心里看不惯的人和事张口就骂,一吐为快,不顾忌后果。 过去,他酒后骂过李强是“棒锤,屁嘛不会,屁嘛不懂。” 话传到李强的耳朵里,李强一笑置之,对传话的人说:“酒后的疯话,何必当真,你要是真把他当一回事,他更来劲了,臊着他、甭理他。” 吴卫红来了以后,他也认为吴卫红不懂业务,在有些事情上摆老资格经常和吴卫红顶牛。 在一次酒后,他当着几个处长和个别干部的面破口大骂吴卫红:“这个骚娘们不懂装懂,还老在我面前端出个行家的样子,我管价格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儿撒尿玩那。” 这种话不用说,以超过光速的速度传到了吴卫红的耳朵里,吴卫红也很快就回应了他的挑衅。 时隔不久,在一次全局各处正副处长参加的办公会上,吴卫红在谈到要加强全局干部职工政治、业务学习的时候,突然话锋一转,声色俱厉、两眼放出寒光,不点名地批评说:“我们局现在有个别的处长总以为自己是行家,别人什么都不懂,什么事情就他行,老子天下第一。告诉你现在是改革开放的年代,新生事物层出不穷,我们市场管理工作也面临着许多新情况、新问题,正如小平同志讲的,要摸着石头过河,一点一点地探索,光凭老一套吃不开了。 我们今后还要加入wto,这些对我们的工作都提出了更新的挑战。在新的历史时期谁也别吹自己是行家,我们每个人都必须学习,不解放思想,不学习光靠老经验办事,早晚会被时代所抛弃。” 会场上大家鸦雀无声,有些处长心里明白这是对侯不凡的正式回应,有些处长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心里直纳闷,今天的吴局长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这是冲谁来的? 时间不长,吴卫红让人事处组织了一次处长的上岗测试。人事处刁处长为了体现公平的原则,也为了不得罪人,在测试的时候,特意请来了省人事厅的人员监考。 侯不凡虽然在上学的时候学过外语,但是这么多年不用,而且丢了书本也没有再认真捡拾过,虽然按照孔老夫子的教诲: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他兴趣上来的时候也跟着电视、广播学习过一阵子,但是兴奋劲一过,就又丢到脑后了,学过来、学过去还是在abc、yes、no、ok这些入门知识上打转转儿。 前些日子,局人事处下发了测试的复习提纲,但他根本没有认真看,他想那不过是吴卫红整人特别是整自己的一个伎俩,凭自己这些年摸爬滚打混出来的丰富经验,就是考不过去,应付眼前的这些工作也已经绰绰有余了。 再说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吴卫红再挤兑自己,就走他娘的去别处干,不在市场管理局混了。 所以,局里让大家认真复习,他也没有好好复习,还是照常让企业每天车接车送自己上下班,出去接受企业的宴请,吃饭、喝酒打麻将。 测试的时候,他一看卷子内容,有时事政治,市场管理的政策法规和英语。时事政治、政策法规凭着老底子还可以对付着蒙一蒙,但英语确实是一窍不通。 进考场的时候,他把复习资料带了进来,想不会的时候抄一抄,但监考的老师总是在自己的身边晃来晃去,好像自己的贴身保镖。思来想去,他觉得自己50多岁的人了,作弊被老师抓住,太有失颜面,还不如倚老卖老,公开和监考的老师讲,自己不会做想抄一抄,反正这也不是什么正式考试。 打定了主义,他低声对监考的老师讲:“英语我不会做,我都快60的人了,让我抄一抄吧。”老师两个眼珠子透过镜子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未置可否从他身边慢慢走了过去,站到了前面。 他知道这是老师默许了,从老师的嘴里不会说出来“同意”两个字,他赶紧把书本从桌子底下掏出来,敞开衣服扣子,遮住书本,急促的翻了起来,可是书上白花花一片字母,这些字母认识他,可是他一个也不认识它们,急得他脑门上的汗珠子把书本都打湿了,情急无奈之下,他只好把书本摊在桌面上,可是看着一串串字母,大脑中还是一片空白。 老师看见他把书本公开摊在桌子上,有些不满意地走过来,站在他旁边轻轻地咳嗽了两声。他明白这是老师在提醒他要注意,不要明目张胆地抄,他把肚子里的火气很不满地对老师发泄了出来:“你不用提醒我,我没有抄一个字。” 看见老师有些愠怒的目光,他感到很委屈:“就是没有抄嘛,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抄什么。”老师看见他的无辜表情,转怒为喜,没有理他笑了笑转身走了。 侯不凡看见监考老师那轻蔑的眼神,一气之下,把卷子往桌子上一扔:老子不考了,看你吴卫红能把我怎么着。 测试结束后,因为侯不凡放弃了测试,所以,调整他的岗位成为了顺理成章的事情,在党组开会研究的时候,没有什么阻力就通过把他调离生产资料管理处,另行安排工作。 这个消息会后主管他的副局长冯有义告诉了他,他并不在意,而是十分狂妄地告诉冯有义:无所谓,自己正不想干了,准备申请调走。冯有义答应把他的意见转告给吴局长。 侯不凡所以气这么粗,是因为他当生产资料管理处处长的时候,为自己早就准备了后路。他刚到生产资料处的时候,由于生产资料货源紧缺,实行的是计划内计划外两种价格,计划内的必须严格执行国家定价,计划外的可以随行就市。 许多企业在定价的时候,都希望把自己的价格定高点,并增加计划外的比重。 为此,他们都纷纷对侯不凡许愿:您为我们企业帮忙,我们不会忘记您的,您什么时候不想干了,到我们那里,给您安排一份工资高,又轻松的领导职务。有的单位许下了副总的位置,有的安排他为顾问等等。 侯不凡也确实利用手中的权力为一些比较要好的企业帮了不少忙,出了很大力。想起当初他们求自己办事时许下的诺言,侯不凡底气十足。 他按照这些企业封官许愿的大小顺序,信心十足,趾高气扬地给他们打电话。 “喂,他妈的,连我都听不出来了。我猴子。什么事?你们过去应我的事情没忘吧?没忘就好。和你们王总说说,我现在想过去了,吴局长放不放我?我就是和那个骚娘们闹翻了,老子不侍侯她了。行,要快,一有消息我就递辞职报告了。”打完电话,他满怀希望等候佳音。 等了几天没有消息,侯不凡憋不住了,他打电话追问情况,对方开始推辞说经理出差不在家,后来又说班子正在研究,还要等一等。最后,泥牛入海无消息,根本就不再搭理他了。侯不凡心急如焚,实在等不及了,只好退而求其次,给下一家企业打电话。 “喂,是赵经理吗?我是侯不凡,我不想在市场管理局干了,你们以前说的让我过去,说过的话还算话吧,算话就好!我现在想过去了。为什么不干了,和局领导闹翻了。详细情况过去再说,电话里不讲了。好,我等你消息。” 在痛苦的煎熬中侯不凡终于等来了赵经理的电话。 “喂,我是老侯,怎么样了?什么你们领导班子调整了,现在的领导不知道这件事?你们这不是卸磨杀驴吗?以后就再不求我侯不凡办事了。” 侯不凡挂掉电话,气的把赵经理祖宗三代羞辱了一番,领导和副总当不成,走投无路之下,只有委屈自己,当个顾问吧。 “喂,刘总吗?你好!我是侯不凡,现在我是虎落平阳,要靠兄弟你帮忙了。你不是说我不想干了,随时可以过去吗?我现在就不想干了,想去你那里当个顾问。什么?你们现在经济效益不好?让我拿补差工资?那点钱还不够塞牙缝的,你这不是打发要饭花子嘛。” 侯不凡万万没有想到,折腾了一圈,过去这些企业说的天花乱坠,一看自己走背字了,竟然没有一家履行诺言,见如此结局,他感到无比的悲哀,深感世态炎凉,世风日下。伤心悲愤之余,他索性决定哪里也不去了,破罐子破摔,就在市场管理局混下去,再干几年就退休回家了。 后来,当冯有义告诉他吴卫红同意他调离,打报告马上就可以走的消息时,他冷静地告诉冯有义,自己哪里也不去了,组织上爱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 后来,开党组会研究他的岗位时,吴卫红还是不想要他,让他调走,冯有义和石岩都说这么大岁数了,给他找个养老的地方,干几年让他退休吧。 研究来研究去,觉得放那里都不合适,最后决定把他放到检查分局当副局长,赵智勇坚决反对,怕他一粒老鼠屎搅坏了一锅粥。吴卫红告诉赵智勇,不用给他安排什么大事,让他管管一些小事就行了。赵智勇虽勉强接收了他,但是基本把他当个闲人晾在一边 第三十六章 党组会议 吴卫红通过这些这些措施,很快就巩固了自己的地位,树立了威信,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一把手”。这次研究分房的方案,虽然说单位内部有不少反对的意见,但是,她并没有当成太大的一回事,如果说这点小事都不能摆平,那她这个局长就白当了。 党组会因为是专题讨论分房工作,所以,吴卫红提议让刘旭列席会议。 会议开始,按照魏公正的要求,刘旭先把分房草案逐条逐项进行了解说,并且把前两次分房委员会全体会议的讨论情况做了介绍。 他加重语气解释说,这次提交局党组讨论的方案基本吸收了各个处室的意见。 魏公正等刘旭汇报完了,用比较满意的口气夸了夸刘旭,借机也夸奖了自己:“这次分房工作,在局党组的领导下,从制定方案到前后几次修改,刘旭他们做了大量的工作,成绩是很大的。 总的来看,全局上下对这次分房办法的制订,是基本满意的。虽然也有个别人提了一些意见,如对待局龄分的问题上,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另外,老干部提了一些意见,还把老秦拉出来,听大生说,老金他们还又哭又闹的。老金这号人他爸爸死了都没哭,至于为一个老秦哭天抹泪的。我看他就是想拿老秦来说事,自己想给儿子要房,这点花花肠子谁不知道呀。” 冯有义听老魏放完了炮,双手和拢在一起,抱紧手中的茶杯,下巴顶在杯子盖上,眼睛描着魏公正,慢条似理的说了一件事:“老干部的意见也不能不重视,我昨天去省里开会,省老干部局的霍局长特意对我说,有人向老干部局反映了情况,可能还要去省里告状。提醒我们在分房的时候,还是要多听听一些老同志的意见,对哪些出生入死的老同志的利益,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能够照顾的还是要照顾。” “霍局长没有说具体的怎么照顾吧?”吴卫红急忙追问了一句。 “没有,基本上就是这几句原则的话。” “他爱去那里告就让他去那里告,反正退休了,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告出个三居室来,听拉拉谷叫还不种地了!”魏公正对冯有义的话颇不以为然。 “我听说大家对办法意见还是很大的,特别是局龄分、奖励分、到局多长时间可以要房这些问题,意见比较集中。局里许多干部也找我反映,说一下子取消局龄分不合理。”石岩反驳魏公正的话却面向刘旭提了出来。 “我还是那个意见,不能光围着市场管理局这个小圈子来考虑问题。我们都是党的干部,党的利益高于一切,我们服从党的需要,组织上让我们去那里就得去那里。辛辛苦苦地为党工作了几十年,到头来,一个刚进局参加工作3—5年的小青年,一下子就增加了一二十分,等于我们干了20年,我就觉得不合理。” 魏公正鼻孔喘着粗气,下巴微微上扬,愤愤不平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要说大家给市场管理局干了几年,增加一些分数也是应该的。因为毕竟是市场管理局分房,但是分值可以降低一些。”杨智勇也态度明朗地表明了立场。 “老冯,你们过去局龄分定为每年四分,根据是什么呀?”见党组内部的意见不统一,吴卫红想追根溯源,先搞清楚局龄分的来历,然后再表明自己的态度,于是她调过头来问冯有义。 “因为咱们这个局是文化大革命以后恢复的,成立的比较晚,第一次分房的时候,房子比较少,而要房的人特别多,僧多粥少,彼此之间的分数差距也不大。 当时的局领导就通过增加局龄分,提高分值的办法,人为的拉开了要房人之间的距离,使一些先来的同志分到了住房,后到的因为分数低,只能等以后再要房了。这虽然是当时特殊情况下的特殊办法,但是,也是拍脑袋主观人为定的。” 冯有义当时因为局龄分少,没有分到住房,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但是一想起来对此还是耿耿于怀。 “我同意老冯的看法,这就是当时拍脑袋拍出来的,特殊时期的政策只能适应特殊时期的情况,现在的情况发生了变化,我们也不能墨守成规,一成不变。”魏公正不失时机和冯有义一唱一和地呼应起来。 “可是一下子取消了,大家也有些接受不了。我看分数可以适当降低,也不能不考虑为我们局的工作奉献时间较长的这些同志的利益。”石岩也一步不让地阐明了自己的观点。 “我同意石岩的看法,我看不如进行修改,适当的保留一点,不要全部取消。”赵智勇旗帜鲜明地支持石岩。 看取消和保留的意见旗鼓相当,吴卫红先不急于表态,她掉过头来问刘旭:“前些时候的调查都是你搞的,分房的办法也是你起草的,你也说说你的意见。” 刘旭见领导班子内部意见不统一,深知自己谁也不能得罪,而且主张保留的和主张取消的,都有各自的利益搀杂其中。 但是,不亮明自己的观点,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耍滑头是过不了关的,而且吴卫红点名让自己说话,摆明了就是要自己帮助她。刘旭揣摩清楚了吴卫红的思路,沉思了一下,微笑着开了腔。 “我认为各位领导的看法都很好,给我的启发很大。按照各位领导的思路,我考虑了一下,局龄分应该取消,但是不要毕其功于一役,可以循序渐进,先降低分值,譬如每年0.5分,在市场管理局干了10年也不过5分,对新同志的冲击也不是很大,也照顾了一部分在局干的时间长的同志。 分值虽然低,但是有总比没有强,而且也体现了局党组尊重了广大干部职工的意见,今后视情况再决定是否取消。” 刘旭的意见,既没有明显偏袒那一方,也支持拥护了双方的意见,而且提出了具体的解决方案,大家听了,都觉得有一定的道理。 见大家对刘旭的意见都沉默不语,吴卫红知道该自己一锤子拍板定音了:“我看这个办法比较好,还是不要全部取消,但是也不要定的过高。” 这个争议最大、意见分歧较多的问题解决了,党组会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接下来就是对名目繁多的各种奖励分数的设置进行研究。 刘旭讲了外单位的奖励分数设置情况,针对人事处提出的本单位奖励分数的设置想法,他认为奖励分数的设置比较合理,横向比较竖向比较都不用做什么大的调整,再说了众口难调,很难有一个大家全满意的方案。 这时候,魏公正提出应该增加一个新的奖励项目:“咱们局今年的献血任务又该到了,每年的义务献血报名都不踊跃,我们局去年的献血指标先后去了三批人才完成。我看今年要增加奖励分数,凡是献血的人员,一律增加5分,以鼓励大家积极踊跃参加献血。” 石岩听魏公正提出用加分奖励的办法鼓励献血,不禁抿嘴一乐,开魏公正的玩笑:“这到是一个高招,那老魏你手里的房子今年可别全分完了,得留两套,到明年献血的时候,再拿出来奖励献血人员。” 魏公正说:“你小子就会出馊主意,我上哪儿留房子去,除非你的房不要了给我。” 魏公正和石岩斗了一句嘴,又略带得意地炫耀:“就是没有房子了,我也有办法,明年我准备把全局适龄献血的人大排队,按照顺序去献血,轮到谁是谁,谁也躲不掉。”大家都感到每年的献血确实是一件难事儿,用奖励的办法鼓励献血也是一个权宜之计。 “现在的年轻人对父母的孝敬程度比过去差远了,我看为了鼓励孝敬父母,凡是父母健在的,应该增加赡养分数,因为要提倡大家孝敬老人,这也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我们要提倡这种美德。” 这时候,冯有义针对修改意见中父母不在子女身边的不能加赡养分数的问题,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这条意见一提,大家都没有马上呼应,因为都知道他的父母远在北部山区,根本不和他住在一起,而且,他已经几年没有回家看父母了。 前些时候,他的兄弟还把他告上了法庭,说他不给父母赡养费,弟兄之间撕破了脸。从他的嘴里说出这样的话,听起来很别扭。但是,他提出的理由确实冠冕堂皇,谁也找不出反对的理由。 魏公正见冷场了,马上接了一句:“我看可以,老杨的老母亲不是也从山东接到了省城嘛,住在老杨这里也时间不短了,不管父母住在那里,儿女赡养的义务总是少不了的。” 赵智勇对老母亲很孝顺,前些时候特意找朋友借了一辆车,花了二天的时间把老母亲从山东接到了省城,住到了自己家里。 他听魏公正把他和冯有义相提并论,不禁冷笑着鼻子里“哼”了一声。大家听魏公正这么说了,也没有再表示其他的意见,所以,这条意见也获得了通过。其他的一些意见也按照魏公正和刘旭的意见相继讨论通过。 见奖励议题进行的比较顺利,魏公正踌躇了一下,又提出了一个新的奖励理由:“这次的房源是行政财务处的黄永红同志费尽千辛万苦找到的,也托了不少关系,所以,刘旭同志提议:应该给黄永红同志奖励一套住房。” “那她就可以分到两套住房了,享受局长待遇了,这不太合适吧?其他干部会不会有意见。”石岩提出了疑问。 “我看可以,找房源也要托关系,如果没有黄永红同志的辛苦努力,我们大家也不可能这样快就分到住房,而且价格也不贵,所以,适当的奖励我看是可以的。”魏公正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冯有义也认为一个人一下子分两套房太多了,许多干部连一套房也分不上,能不能换成奖励分数。 赵智勇没有发表意见,他和黄永红老公的私交很好,他从心里虽然不认同这种奖励办法,而且认为这肯定又是魏公正和刘旭搞的猫腻,但是论私情还是支持这种奖励办法的,所以,他想先看一看再说。 吴局长一看又卡了壳,只好重祭法宝,掉头问刘旭,“这个奖励办法当初是怎么定的?” 刘旭翻开了笔记本,声音清晰地念了出来:“去年10月18日,我们开处务会,当时动员大家找房源,后来有的同志提出,应该给找到房子的同志一定的奖励,以调动大家的积极性。 我们后来向魏局长做了汇报,提出给找到房子的同志奖励一套两居室。魏局长同意后,我们就向全体同志宣布了这条奖励措施。”说到这里,刘旭抬起头把目光投向魏公正,求得他的声援。 魏公正看出了刘旭目光中的意思,忙插了一句:“当时又便宜又好的房子很不好找,为了找到好房源,我是同意了他们的意见。” 吴卫红皱着眉头批评刘旭:“以后这种事情要先向我汇报,让我知道后再办。” 刘旭忙检讨:“我们工作没有做到位,今后一定注意。” 魏公正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讪讪地说了一句:“我以为刘旭向你请示了。” 吴卫红摇摇头,“他没有跟我说,我是今天才知道。” 其实魏公正心里很清楚,这种事情如果刘旭没有和吴卫红说,刘旭是绝对不敢做的,刘旭和自己讲这件事的时候,也透露出了已经和吴局长讲过的意思,所以自己才同意的。 今天,吴卫红矢口否认,只不过是不想让其他几位副局长认为这是早就私下策划好的事情。虽然批评刘旭是演戏给大家看,但是自己也感觉脸面无光。 刘旭向吴卫红做完检讨,又继续往下讲事情的经过:“这条政策向大家宣布后,局里的许多同志先后向我们推荐了房源,我们比较了众多的房源,认为黄永红同志推荐的这处房源从价格、地理位置、房屋结构等方面看是比较不错的。 另外,黄永红同志的爱人是省建委的,为此事他爱人出了不少力,开发商也看在他爱人的面子上,对我局购房给予了一定的优惠。应该说给我局省了不少钱,和奖励一套房子相比,我们局也是不吃亏的。” 刘旭陈述完上述理由,会议室里出现了暂时的沉默,吴卫红用眼睛扫了扫几位副局长,用探询的口气问大家:“怎么样?大家再说说意见。”赵智勇突然插了一句:“我看既然许了愿,就还吧,以后再找房子可能还要找省建委,别把关系搞僵。” 魏公正一看赵智勇也支持奖励,忙趁热打铁,又补充了一句:“这样吧,我提个建议,这次奖励完房子,就算他住房到位了。可以让她和局里签订个协议,以后不能再和局里要房子了,大家看怎么样?” 听完赵智勇和魏公正的意见,吴卫红也谈了自己的看法:“我看老魏和老赵的意见可行,要她和局里签订一个不再和局里要房子协议,今后再分房,也不再分她房子了,你们看怎么样?” 吴局长一边说话,一边用眼神扫了会场人员一圈,最后把眼光停留在坐在自己左边的冯有义脸上。冯有义的眼神和吴卫红对视了一下,点点头:“好!我同意这么办。” 吴卫红见冯有义表了态,又扭过头问坐在自己右边的石岩:“你觉得这么办怎么样?”石岩见大家都点了头,特别是一把手已经表态同意,也就坡下驴,点了点头,说了一个“行”。 见讨论进展的很顺利,魏公正、冯有义等几个烟民提议,暂时休会,出去抽袋烟过过瘾,吴卫红叫了一声“好!”给大家15分钟的时间抽烟、上厕所,又低声对刘旭吩咐了什么,刘旭“嗯”了一声,匆匆而去。 第三十七章 横生枝节 时间不长,刘旭就风风火火地进了会议室,表情严肃地向吴卫红报告:“吴局长,刚才我给老干部局霍局长打电话了,想问问是谁向他反映的情况,霍局长说,他正要给我们打电话,因为省委领导也打电话给老干部局,问这件事情。 霍局长还说,省委领导讲了:秦老即便是倚老卖老,这么大岁数就让他卖卖吧。霍局长要我转告您省委领导的意见,要妥善解决好离休老干部的住房问题。” 吴卫红一听省委领导发话了,马上神情紧张起来,最近,风闻省政府分管文教卫生的副省长要调走,要递补一位女性副省长,自己目前正在通过关系四处活动,想争取到这个位置,眼下关键时刻不能得罪人这些老干部,虽然离退休了,但门生故旧还是有许多人在领导岗位上,他们的能量绝不能低估。 提拔自己他们说不上什么话,但是坏自己的事情却绰绰有余,一旦他们在背后给自己说点坏话,很可能影响自己的前程。 想到这里,吴卫红马上吩咐刘旭:“让大家赶快回来,我们马上研究。” 局党组的成员落座后,吴卫红让刘旭把刚才老干部霍局长的电话内容向党组成员做了汇报。并要大家抓紧时间研究一个办法。大家一听是省委领导发话了,也都高度重视起来。 石岩分析说:“我觉得省委老干部局管理的主要是那些离退休的局级领导,一般的离退休人员他们不可能也没有精力去管,反映问题的也主要是这些人。所以,我们只要把离退休的局级以上领导的住房问题解决好了,其他的离退休人员也闹不出什么事儿。” 赵智勇接过石岩的话茬:“我看也就是老秦他们告的状,其他人也没有能力告到省委领导那里。” 魏公正说:“老秦的住房问题既然省委领导发话了,看来不解决是不行的了,但是,在分房委员会上恐怕意见少不了,还要费力气做好说服解释工作。” 冯有义双手捧着茶杯一字一顿地说:“这个问题好解决,老干部的分房我们不经过分房委员会,由党组直接决定不就行了。” “那么多老干部不经过分房委员会讨论,都由局党组决定,搞的太特殊了,那全局干部的意见肯定特别大。再说也不能让我们分房委员会成为摆设呀。” 魏公正提出了反对老干部的住房全部由局党组研究决定的意见。 冯有义见魏公正反对,又补充了自己的意见:“不然就把老秦他们几个人的住房放到局党组研究,其他人的住房由分房委员会定。”大家一听,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又补充了一些意见,最后确定:老干部的房子分成两部分解决,离休老干部和退休的局级干部住房不经过分房委员会,由局党组直接研究确定。 其他老干部的房子由分房委员会讨论决定,只要那些离退休的老干部没有意见,其他的老干部再提意见也不会反映到省里去了。 另外,为了有据可依,在分房办法中再增加一条,在规定的住房标准上,特殊情况的可以再增加一间住房。这一点大家心照不宣,心里都明白受惠者是谁,所以都同意这样办。 老干部的问题解决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魏公正想起每次会议上肖天虎总是出点新花样,和自己顶牛,心里就感到腻歪,他想不如成立一个人员更少的分房委员会常委会,把肖天虎等人踢出去,减少一些工作的麻烦。 于是,他向局党组提出了一个新建议:“我看目前咱们局的工作任务这么重,分房委员小20个,一吵吵就是半天,影响工作效率,不如成立个常委会,重大问题全体委员会讨论,一般问题常委会讨论就行了。 有的委员净提些不着边的意见。就像肖天虎,上次会议上又提出了让南郊的10几户全搬回来的主意。我听说这小子在底下又吃又喝的,还大包大揽,满应满许。好像分房他就能做主了。” “真他妈不像话,你们分房委员会不是有纪律吗。刘旭你们查一查,如果属实就不让他干了。省的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吴局长一听肖天虎又吃又喝,心里有些生气,不留神把口头语带了出来。 “我听说是他们处里宋佳妮等几个人和外处室的几个人一起去吃饭,不是分房的人请客,大家是aa制,可能吃饭的时候议论了一下分房的事情。还请我了,我没有去。” 冯有义看见吴卫红动气了,赶快出面解释了一下。因为肖天虎是他分管处室的干部,他不愿意肖天虎出丑,让其他局长笑话。 听了冯有义的解释,吴局长“哦”了一声,对魏公正嘱咐说:“要强调纪律,我听说第一次分房会的内容,第二天全局都知道了。人多嘴杂,你说的成立常委会的做法我看可行。你们研究一下,尽快成立。” 魏公正回答说,下来马上和刘旭他们商量,尽快成立,名单再报局党组。吴卫红说:“不用报局党组了,你们定就行了。” 石岩忽然问了魏公正一句:“老魏你说肖天虎要求南郊的十几户搬回来是什么意思?” 魏公正把第二次分房委员会全体会议上肖天虎提的具体意见和自己的态度又向党组成员叙述了一遍。 冯有义听到魏公正说“不为以前擦屁股”的话,忽然想起了宋佳妮给自己拜年时托付的事儿,他不紧不慢的表明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话不能这么说,当时,我记得秦局长确实是说过这样的话,虽然不是局党组讨论确定的,但是他是党组书记,又是局长,所以还是要慎重考虑这件事。” 吴卫红见又扯出了南郊宿舍的事情,不禁皱了皱眉头,问冯有义这是怎么回事? 冯有义说:当时,为了增加房源,加上价格便宜,局里委托南郊区的市场管理局为局里买了一个楼门的宿舍楼,共有15套房子,其中送给了南郊区市场管理局3套,其余的12套决定分给局里的干部职工。 恰巧当时省委大院东侧的房子也要盖完了,当时局里的人都惦记省委大院旁边的房子,谁也不想要南郊的房子。 秦局长为了减轻分省委大院房子的压力,就动员一些新来的同志,先去南郊宿舍,等以后局里有房子了,再让他们搬回来。冯有义最后总结说:“从这个角度上讲,这些同志当初还是做了很大贡献的。” 魏公正顶了冯有义一句:“有房子住还叫做贡献?那没房子住的做贡献不是更大。他们全回来了,一下子占了我十几套房子,那南郊空出的房子分还是不分?如果分到南郊去的同志再要求搬回来,循环往复,南郊的房子不成了转运站了。我的意见还是不擦屁股。” 冯有义也不甘示弱:“前面的领导班子也是市场管理局的领导班子,后面的给前面的擦屁股,也是正常的。” “谁爱擦谁擦,反正我是不想擦。” “这不是你想擦不想擦的问题,而是应该不应该擦。应该擦不想擦也得擦,不应该擦想擦也不擦。” 吴卫红一看冯有义和魏公正较上了劲,忙出来打圆场:“谈分房的事,怎么跟擦屁股没完没了了。我看这样吧,刘旭你们再去找秦老去核实一下情况,等核实完了,我们再议,今天就不讨论这个问题了。” 冯有义和魏公正见吴卫红发了话,也就偃旗息鼓停止了争论。 见会议的议题全部讨论完毕,吴卫红让党组秘书于书文尽快把讨论的意见形成一个纪要,送自己审核后发给各位局党组成员。又吩咐刘旭:根据局党组的会议精神,把分房方案再修改一次,送各位局党组成员审核后,正式发布实施。 第三十八章 分房委员会常委 分房办法党组会议一通过,魏公正让刘旭会后快点整理出来报给他,刘旭有些为难。 “魏局长,这党组会的纪要应该是于秘书来做,我写合适吗?” “他写他的纪要,你写你的分房办法,你们两个两回事儿。” “那如果我们两人写的有出入怎么办?” “你写完了,给小于一份,让他按照你写的内容出纪要不就完了。” 刘旭理解魏公正怕夜长梦多的顾虑,他加班加点,连夜整理出了分房办法,然后附上文件批办单,端端正正写上了“呈报卫红同志、公正同志审定!”的字样,第二天一早亲自送到了魏公正的手中。 魏公正十分满意夸奖刘旭:“不错,我们就是要提倡这种高效率,争取早点把房子分下去。” 他在自己的名字上划个圈,签上“拟同意,报请卫红同志审定。”的意见,绕过办公室,直接让刘旭送给了吴卫红。吴卫红马上签了“同意”,退给了魏公正。 魏公正拿到吴卫红的批件后,叮嘱刘旭抓紧打印,并让刘旭提出一个常委会的人选。 刘旭不敢怠慢,下午就召集李金华副主任和张建华两人,三个人开了一个碰头会,研究下一步工作,并初步拟定了常委会的人选。 第二天刘旭又马不停蹄,及时报给魏公正,魏公正没有提出反对意见,照例划了一个圈,吩咐刘旭下周召开分房委员会的全体会议,公布实施分房方案。 经过刘旭紧锣密鼓的一通忙乎,党组会议后,仅过了一个星期,第三次分房委员会全体会议如期召开了。 会议开始,首先由魏公正传达了局党组会议精神,然后刘旭宣读了经党组批准实施的正式分房办法。 办法主要有四章21条。第一章是总则共有3条。其中心内容规定了分房的原则是要优先解决住房困难户。第一条首先规定了9种人为住房困难户 一、双方均是非农业户口,因无房而租住农民房的。 二、婚后无房而无法同居的。 三、住在办公室、仓库、工棚等不能作为住房使用的简易房屋的。 四、三代不同性别的人同居一室的。 五、父母与7周岁以上独生子女同居一室的。 六、父母与14周岁以下子女同居一室的。 七、14周岁以上异性子女同居一室的。 八、人均住房面积不足4平方的住房拥挤户。 九、男32周岁以上,女30周岁以上未婚无房的大龄青年。 第二条规定了分配住房的限制标准。局长住四间房,处长三居房,处长以下住两居房,但是,特殊情况的可以多照顾一间。 第三条是分数的计算。继续有局龄分数,不过从过去的每年4分减少到0.5分,来局五年以上的同志再多增加1分,十年以上的同志增加2分。 其他分数标准是:工龄分每年2分。 七岁以上子女每年一分,计算到18周岁(多子女的只计算一名)。 局长8分,副局长7分,处长6分,副处长5分,科长4分,副科长3分。 研究生以上学历5分,大学本科4分,大专生3分,中专生2分。 复员转业军人加5分。 独生子女奖励分5分。 晚婚晚育奖励5分。 献血奖励5分。 荣获国家级荣誉称号的奖励5分。 荣获省市级荣誉称号的奖励3分。 以上奖励分数在分房中只能使用一次,不能重复计算。 第二章共有10条。中心内容是规定了具体的分房内容、办法、计分方法。 第三章是分房的一些原则要求。 第一条规定要房人的条件为:连续工作三年以上,到局一年以上的干部职工。 第二条,分到新房者必须把旧房缴回局里参加统一分配,不许私自转让。如果私自转让或者拒绝缴回,取消新房的分配资格。 第三条,本次分房尽量不造成新的两户合居一套房间的情况。 第四条,上次已经参加过住房分配而且已经住房到位的,这次,原则上不再分房。 第五条,离休老干部和退休的局级领导,其住房分配由局党组统一研究解决。 刘旭把分房办法念完以后,哮天犬又开了第一炮:“这个办法没有吸收大家的意见,好些没有…” “先听我的!别瞎呛呛。”肖天虎的话没说完,就被魏公正噎了回去,有了局党组决定这把尚方宝剑,魏公正更加理直气壮。 “这个办法是党组集体讨论通过的,是你听领导的,还是领导听你的。” 批评完肖天虎,魏公正面向大众,慷慨激昂:“同志们!不管你们谁还有意见,但是组织原则是不能违背的,个人服从组织,下级服从上级,既然党组已经做出了最终决定,大家不要议论了,都要按照这个口径去做工作,有不同意见也要服从。” 魏公正为了尽快清除分房委员中的反对派,减少工作阻力,马上提出了组建常委会的意见。 “同志们!由于我局的工作任务比较重,牵涉的委员也比较多,影响了一些处室的工作,有些处室领导提出了意见。 为了提高办事效率,尽可能地减少对工作的影响,经过局党组会议研究,决定在分房委员中,再选出七个常委,具体工作由常委会进行研究,负责日常工作。 当然了,组建常委会,不是剥夺我们委员的权利,分房的一切决定最后还是要由全体分房委员会讨论通过后,再报局党组审议。 常委就不用选举了,由局党组在分房委员中指定。下面由刘旭同志宣读常委会人选。” 刘旭首先声明,常委会的人选是兼顾了各个方面的利益,报请领导批准后选出的。 他先摘清楚了自己,然后宣读了当选的七个常委。 主任是副局长魏公正,副主任是行财处长刘旭,其他五个委员在照顾不同处室利益的基础上,分别由业务处室、综合处室(含老干部)、后勤处室、检查分局、事业单位的委员中推举产生。 孟学圆作为业务处室的代表,也被选进了常委,后勤的代表是张建华,检查分局的代表是张瑞英、综合处室的代表是贾大生、事业单位的代表是尹学军。 孟学圆听见魏公正说要选常委,他估计肯定不会选上自己,一听刘旭要念名单,急忙低下了头,落选常委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总有无颜见江东父老的羞愧感。 突然之间听见刘旭念自己的名字,不禁一楞,以为自己听错了,抑或是刘旭念错了,自己一个刚到局时间不长的新人,人生地不熟的,怎么一下子被选进了常委,除了跟着举举手,是做不了什么具体事情的,为什么不选择资历老的同志呀? 譬如肖天虎,资历老,也敢于为大家伙儿说话。惊诧之余,他嗫嚅了一句:“我不行。” 刚想大声说出来,抬头一看落选委员的沮丧表情,内心忽然又涌现出一种优越感,急忙把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刘旭宣布完常委名单,魏公正说:“分房方案已经确定,下一步工作就是要分组,对要房人员的情况进行家访调查,请大家作好准备。现在全体分房委员会就结束了,继续开常委会,研究具体的分组情况和下一步工作,其他同志可以先去忙工作,请常委们留下继续开会。” 落选的委员垂头丧气地出了门,宽敞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了七个常委。 刘旭示意大家坐的集中一些,往魏局长身边靠一靠。魏公正轻轻咳了几声:“同志们,我们都是常委了,今后的分房工作主要就要靠我们大家了,人少了,工作一定很辛苦,希望大家不要怕困难,在座的基本都是党员吧,小孟也是团支部书记! 我们要发挥党团员勇于奉献的精神,兢兢业业做好分房工作,只要全局的大多数同志对这次分房感到满意,我们的目的就基本达到了。我们争取让大家“十一”的时候在新房里过节。” 魏公正做完动员,示意刘旭部署下一步工作。 刘旭习惯性地用手扶了扶眼镜腿,谦虚地说:“局党组让我来担任常委会的副主任,是对我的信任,我自己的能力有限,而且来局的时间很短,对局内的事情不是很清楚,所以,还要依靠在座的各位。 我们要一切按照局党组的要求,遵照领导的指示,努力做好分房工作,不辱使命,希望大家共同努力!”说罢开幕词,刘旭就下一步如何开展入户调查,调查的内容和要求详细的讲解了一遍。 刘旭安排完任务,问大家还有没有不明白的地方,见大家都表态清楚了,刘旭很高兴:“既然大家都清楚了,那么我们下一步就安排分组,我们一共分成五个组,由你们五个常委每个人带一个组,到申请要房的人家进行调查核实。 调查采取循环交叉的办法进行。孟学圆带领业务处室的分房委员对综合处室组和老干部的家庭情况进行调查,综合处室组调查后勤处室组的人员,后勤处室组调查检查分局人员,检查分局组调查事业单位人员,事业单位组调查业务处室人员。 这样调查有一个好处,避免人家说本处室照顾本处室人员。” 分配完任务,孟学圆有些犯难的说了一句:“我看还是让一位老同志来带这个组吧,恐怕我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主要是看看房子,核对一下户口本,看看表上填写的和实际情况是否相符,这点事情有什么难的。”魏公正不满他说“不行”的话,话语中有些批评的味道。 “魏局长,这些具体工作我没有问题,我是怕组里的人不听我的。” “谁调皮捣蛋你找我,再说了你是组长,该说就说,该管就管,不要听哮天犬那小子胡咧咧。”魏公正一急之下也叫上了外号。 刘旭也鼓励他:“你们刘处长向我夸你能干,肯动脑子,工作认真负责,这是干好分房工作的最重要的条件。这件事情只要用心去干,没有什么难的,你一定能干好。” 刘旭的鼓励,让学圆增添了不少的信心,他面向魏公正和刘旭“嗯”了一声,用力点了点头,表示一定完成任务。 刘旭见大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激情,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我已经和司机班的佟队长说了,让他在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一定保证调查用车,你们回去赶快拉个时间表,按照先困难户,后改善户的顺序开始调查,时间和司机班衔接一下。希望大家抓紧时间,争取一个星期结束调查工作。” 学圆回来后,把自己负责调查的人分了分类,按照轻重缓急拉了一个调查进度表,又征求了几个业务处室分房委员的意见,根据他们的工作安排,确定了每天随自己调查的人员名单。 第三十九章 准备家访 明天是家访的第一天,按照计划,应该是轻工处的肖天虎、生产资料处的王乐强和孟学圆一起去调查。 学圆主动找到他们两人,问他们明天先安排查谁?路线怎么走方便? 王乐强对省城的地理情况比较熟悉,他提出了一个家访的线路,学圆和天虎都没有什么意见。 学圆简单地把三个人的工作分了分工,他怕肖天虎没有当上常委有什么想法,谈完工作,学圆非常谦虚地请他们多帮助自己:“王老师、肖老师!我到局的时间不长,经验不足,情况也不是很熟悉,调查的时间还请两位老师多多关照。” 肖天虎粗声大气地说:“学圆你放心,我们不会为难你的,我知道老魏看我不顺眼,嫌我爱提意见,整出个常委会来排挤我,我不怕,该说还说,气死他。” 学圆说:“听魏局长讲有些处室有意见,嫌委员们老开会,耽误了工作。” 肖天虎鼻子里哼了一声:“什么提高效率,还不是自己搞猫腻儿怕大家提意见。还美其名曰尊重处室意见,乐强你听见哪个处室对委员开会提意见了?其实就是老魏心里有鬼,想搞一言堂。” 乐强不愿意过多的评论局党组会的决定,他是一个性格很随和的人,见肖天虎关上门骂皇帝,急忙劝解说:“别说了,已经定了说了也没用。再说还是让你去调查,说明没有剥夺你委员的权利呀。” 肖天虎冷笑一声,一撇嘴说:“我还真不领他的情,他这是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做给人看的,谁不明白呀。” 乐强见肖天虎的肝火很旺,不想再刺激他,扭头问学圆明天的车安排好了吗?学圆说安排好了,司机班长老佟安排王瑞明陪同。 一听王瑞明的名字,乐强眉头一皱,肖天虎破口骂了一句:“怎么是这孙子,不用他,我去找老佟,换个人。” 乐强说:“这事我去和佟班长说吧,你别再说噌了。” 见乐强出了门,学圆不解地问:“肖老师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王瑞明开车?” “那孙子自私,服务特别差,不听使唤,局里都不愿意坐他的车,你刚来不知道这些事,所以,老佟欺生安排你坐他的车。” 学圆恪守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的格言,他不想继续听肖天虎在这里指天骂地,急忙起身,说自己先去和明天的调查对象沟通一下,明天在局里统一集合出发。 学圆先去干部处,他想找贾大生了解一下要房的老干部情况。推开老干部处的门,一眼看见了明天家访的对象老黄端坐在屋里。 “老黄您好!正想给您打电话,明天我们上午先去您家里调查。正好您在这儿,太好了,省的我们打电话了。” 老黄乐呵呵地说:“热烈欢迎!我明天要黄土铺路,清水泼街欢迎你们。” 贾大生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老黄你也忒抠了,洒点黄土泼点水,那不成和泥了。还不说好好地请学圆他们撮一顿。” “贾处长你可别小看这黄土铺路,清水泼街,这搁过去,可是迎接皇帝出驾的礼节。” “那是什么年代,现在是什么年代?那时候有柏油马路吗?” “那到是,不过我们家住的地方现在只有黄土和清水。” “老黄,你们家现在住哪里呀?”孟学圆顺口问了一句老黄的家庭住址。 老黄神秘地一笑:“我住在一个人人都不想去,但是人人都必须要去的地方。你猜是哪里?” “你们家住在农村?” “农村现在条件好多了,住房比城里还舒服,如果真的在农村有五间大瓦房,我真的高兴死了,没猜对。” “那就是在……”孟学圆把到嘴边的“厕所旁边”几个字生生咽了回去。 看见孟学圆欲言又止的表情,老黄抬手往西一指:“我家住在西郊火葬场旁边。” “老黄,您说话可真逗。” “唉,我这一辈子已经过了60多岁了,什么没有经过,什么没有见过,老了老了,分一套房子就好好安享晚年吧。” 老黄乐呵呵地说完,可是脸上随即又掠过一丝焦虑和不安的神情,孟学圆看在眼中想问却又不敢问,老黄看了一眼孟学圆的表情,也是想说什么也没有说。 第二天早晨,魏公正刚要进局长的小餐厅吃饭,一眼看见了正在端着饭碗吃饭的学圆,魏公正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旁边,孟学圆感到有些局促,魏公正到是很随和地问了孟学圆,今天去那家调查,去的人都有谁? “魏局长,今天是我和乐强、天虎去,计划调查四户,先去困难户老黄家,然后再去老金、老张和高阳家。” 魏公正皱了一下眉头,用略带提醒的口气告诉孟学圆:“对于他们这些困难户,不能光听他们叫唤,你们要仔细地一户一户地认真核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孟学圆用肯定的口气做出了保证。 吃完早饭,孟学圆和肖天虎、王乐强两个人,坐着司机小满开的一辆桑塔纳轿车,踏上了家访的征程。 刚一上车肖天虎就伸出大拇指夸乐强:“牛呀!乐强,你一去王瑞明就换成小满哥们了。” 乐强自我解嘲说:“我这张脸长这么大,面子肯定大。”小满接话说:“你平时给老佟帮那么多忙,这点面子他还不给。” 紧接着又问乐强:“咱们第一站去哪?”乐强告诉他先去路途最远的西郊老黄家,小满爽快地应了一声,将车辆汇入了城市早高峰的滚滚洪流。 20多公里的路,走走停停,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老黄家。 老黄的家住在西郊一片红砖平顶的平房区,这是铁路系统在这里施工的时候,为了照顾随队的家属而修建的职工宿舍,汽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左拐右绕,好不容易转到了院子门口。 打开车门,孟学圆抬眼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环境:这片平房往北不远是铁路路基,再往北是一片起伏的丘陵,东边一公里左右是西郊火葬厂,望着高高的烟筒,想象人生最后不过就是一缕轻烟,学圆的心中油然而生人生如梦的感叹。 西边是山上的洪水冲刷形成的一条雨水沟,附近居民的生活污水和粪便倾倒在沟里,在沟底结成了一片一片的黑冰,沟两边的斜坡上扔着几支死家禽,布满了一堆堆的生活垃圾,乍暖还寒的早春时节,从沟里散发出阵阵的臭气,沟沿上稀稀拉拉的野草枯萎干黄,垂头哈腰,在寒风的蹂躏下无力抗争,只有随风摇摆着瘦弱的身躯。 一条耷拉着耳朵的黄狗,看见他们下车,冲过来狂吠了几声,肖天虎拿起几块石头砸了过去,黄狗跑到远处,不服气地回头又吠了几声。老黄大概是听见了狗叫,从院门口冒出来迎接他们。 第四十章 夸大事实 几个人边走边打量老黄家的环境,这是一排座北朝南的平房,靠着前排房子的后墙,家家户户都自己盖了一间小厨房,厨房和房门中间仅剩下一条一米左右的狭窄过道。 到了老黄家门口,老黄侧身拉开门,一股混浊的热气混着烟草的味道扑进了大家的鼻子,进了门,学圆见老黄的两间房一明一暗,屋地中间生着一个蜂窝煤的炉子,上面坐着一个铁皮大水壶,壶里的开水咝咝冒着水蒸气。 靠北墙的后窗户下面摆放着一张双人床,床脚处放了一个大衣柜,紧挨着大衣柜放了一个长沙发,里屋是老黄的女儿和女婿、外孙住的房间,老黄和老伴住在外间,沙发上乱七八糟放了许多东西和玩具,老黄一边让大家坐,一边把沙发上的东西收拾起来,给大家腾地方。 孟学圆他们在沙发上挤坐在一起,老黄赶快端起炉子上的水壶,泡了一壶茉莉花茶,茶叶的香气在室内弥漫。老黄搬了一把折叠椅子,给他们放茶杯用,自己坐在床上。 学圆品了一口老黄端上来的香气扑鼻的热茶,连忙称赞好香。 老黄说:“这是我女儿和小姥爷他们前些日子去北京旅游,知道我爱喝茉莉花茶,特意去北京老字号吴裕泰茶庄给我买的,平时舍不得喝,逢年过节的招待亲戚用。” 学圆好奇地问了一句:“您姥爷还活着?今年高寿了?” 老黄呵呵一笑说:“现在的隔辈人都是有了孙子自己当孙子,有了外孙子自己当外孙子,我自从有了外孙子,我和老伴就成外孙子了。 孩子是我们一手带大的,虽然孩子成天价一口一个姥姥姥爷的叫着,可实际上他天天指挥调动我们,一切都围着他转,所以我们和外孙子开玩笑说,你倒成了我们的小姥爷了,我们倒成了外孙子了。平常老这么叫,叫习惯了,顺口就叫出来了。” 学圆给老黄提建议:“你们老两口也不能天天拴在孩子的身上,也应该有自己的晚年生活,让他们自己带带孩子,你们可以游山玩水,出国旅旅游,放松放松。” 老黄感慨地对学圆说:“现在的孩子都是以自我为中心,拿自家的老人当不花钱的老妈子用,给他们看孩子干活儿,不仅搭功夫,还得搭钱,干活的时候先想到你,享受的时候就没有你的份了。中国古代的孝悌文化在这一代人的身上见不着喽。” 乐强见只有老黄一个人在家,好奇地问老黄老伴怎么不在家?老黄脸上现出一丝苦笑说:“我们两口子分居了。” 在坐的几个人不由得大吃一惊,乐强不解地问:“老夫老妻同甘共苦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疙瘩解不开呀。” 老黄边起身给大家斟茶边解释说:“我儿媳妇前几天生孩子,老伴过去侍候月子,现在我们两口子一个给儿子看孩子,一个给闺女看孩子,一年难得见几次面,这不成两地分居了。” “咳,老黄你说话大喘气,吓我们一大跳。”肖天虎抱怨老黄说话卖关子。 “老黄,你不要忙乎了,把您的户口本和房本拿出来,让我们看一看,看完我们就走了。”乐强阻止了老黄找香烟、拿瓜子、削水果的殷勤举动。 老黄把挡在大衣柜前的东西搬开,从柜子中取出了户口本和房本,孟学圆把户口上的人数和房契的内容抄到笔记本上,在老黄的一再劝让下,每人又喝了一杯茶,忙起身告辞。老黄说:“不再坐一会了?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我们还有好几户要去,要抓紧时间,我们有时间再来吧。” “那我就不留你们了,有时间再到我家来做客。” “老黄,您以前坐什么车上班?这路上要走几个小时?”孟学圆想起刚才来的路上堵车的状况,不禁问了一句。 “坐公共汽车,要是不堵车,路上也要两个多小时,要是堵车那就是小孩子唱歌——没谱了,三个小时也是他,四个小时也是他,尤其是冬天,早晨顶着星星出去,晚上披着月亮回来。” 孟学圆听了老黄的话,脑海中马上联想出老黄在眼前的这条土路上寒暑奔波的瘦弱身影,感到老黄真的很不容易,他伸手拦住老黄不让他再送了,可是老黄不顾大家的一再阻拦,坚持把大家送到车上,直到看见汽车的影子从视野中消失,才转身回家。 从老黄家出来,下一户就是金大鹏家,他本来不是困难户,因为和老黄家是一条线,乐强说:“搂草打兔子——带捎的就把他家看了吧,免得以后再跑一趟。” 老金家在环城东路的一个新建小区里,他家的房子是去年因为拆迁分给他的,这是一个半地下的两居室,一进屋子就感到光线明显不足,虽然已经快中午了,可是由于窗户紧贴地皮,外面的阳光很难照进来。 老金站在门口,向他的老伴一一介绍走进来的同事:“这是王乐强,在我们局里人缘特别好;小肖心直口快特能干的一个小伙子;小满师傅,司机班数一数二的勤快人;孟学圆,这是我们局里刚刚招来的一个高才生。” 老金的介绍,虽然有些假冒伪劣的成分,但大家听了心里都很受用。老金的老伴则像国家领导人接待外宾似的,热情地和大家一一都握了握手,又忙着张罗让大家落座,沏茶、倒水、拿烟一通忙活儿。 王乐强接过老金递过来的一支红塔山,伸手劝阻说:“别忙活了,老嫂子你快歇会儿,老金你腰不好,不要动了,我自己来。” 一边说一边从老金的手里接过打火机,点燃了香烟,又把打火机传给了肖天虎。 屋子里就孟学圆不吸烟,地下室空气流通又不好,他们几个人吞云吐雾,孟学圆被呛的咳嗽了几声。肖天虎得意地吐了一个烟圈说:“学圆,我告诉你,被动吸烟比主动吸烟受的伤害还大,你还不如也吸一支,倒可以减少烟的毒害。” 孟学圆不敢苟同肖天虎的高见,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纯粹是谬论,但嘴上却推辞说自己一吸烟头就晕,所以从来不吸。 王乐强说:“孟学圆不吸烟是个好习惯,不会就不要学了,我一直想戒烟,就是戒不掉。” 天虎说:“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吧,一个人想长寿,去问医生长寿的秘诀。医生问他吸烟吗?他说一抽烟就头晕,问他喝酒吗?他说沾酒就醉,问他喜欢女人吗?他说最讨厌的就是女人。医生说:那你活那么大岁数干什么。” 小满斜了一眼天虎说:“你这个笑话都快老掉牙了,地球人都知道了,还拿出来瞎白胡。” 天虎说:“你不白胡,那你讲个新鲜的让我听听。” 王乐强忙劝说:“咱们还是快干正事儿吧,还有几户人家没有跑呐。” 小满和天虎停止了拌嘴,连声催促老金拿户口本和房本,老金说都准备好了,让老伴到抽屉里去取。 在孟学圆往本子上抄录的间隙,老金开始诉说自己的腰不好,一着凉就疼的受不了,长期住在半地下室的房屋里,自己的腰病又加重了,这些天一直没有出门,天天在家做理疗。 他老伴也在一旁抱怨说:老金就是因为长期住在地下室里,所以落下了腰疼的病根,这次分房就要寄希望于组织了,老金为单位贡献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几个人回去要为我们好好说说。 肖天虎安慰说:“我们会把情况如实反映的,您就放心吧。” 小满知道他们搬进地下室的时间不长,故意用同情的语调套老金自己说实话:“老金的腰不好,我们单位大多数的人都知道,好像时间也不短了。” “可不是,有二十几年了,那还是在五?七干校下放劳动的时候,冬天下水着凉了落下的病根。过去就有这个毛病,只是近来加重了。” 老金不注意把得病的原因说了出来,自我否定了他老伴住地下室得病的说法。 孟学圆告诉王乐强抄完了,王乐强说那咱们走吧。老金站起身说:“在我这吃完饭再走吧,尝尝我老伴的手艺。” 孟学圆忙说:“有纪律,不许我们吃请。” 老金说:“粗茶淡饭也没有什么好吃的,赶上了也不是特意安排的。”大家都说不吃,都起身要走。 老金说:“那我就不留了,等分了新房,再请你们到新家作客。” 出了老金的家门,王乐强对孟学圆说:“咱们先回去吃饭,下午再继续跑吧。”孟学圆连声说好,并说按照王乐强的意见办。 王乐强说:“不要听我的,你是组长,我们都听你的。”孟学圆真诚地说:“我刚来,情况不熟悉,有事情大家商量办。” 在车上大家商量下午几点走,孟学圆的意见是一点钟一上班就走,天虎说不用那么着急,中午还有点事情,二点走也不晚,小满也说中午休息一会儿再走。 孟学圆一看大家都不愿意一上班就走,只好随着大家的意见,下午二点钟出发。 到了单位,已经过了12:30了,他们几个人直接去了食堂,过了饭口食堂里面的人寥寥无几,可口的菜也没有了,肖天虎骂骂咧咧地引用了《沙家浜》里面的一句台词:老子抗日有功,就应该好好的慰劳慰劳我们,怎么也不给我们留点好菜。 炊事员说菜炒多了容易浪费,吃好的明天再说吧,今天先凑和凑和。天虎大声说:“跟你们头说说,再给我们炒两菜。” “我们头出去采购去了,我们也做不了主。” 小满生气地说:“行了,赶快给我们盛吧,一会儿全都凉了。”由于饭菜有些凉,加上也不可口,天虎和小满吃了几口,就去盛汤,喝了几口,天虎说汤又凉又没有味儿,把汤和饭菜倒进泔水桶就和小满匆匆忙忙走了。 孟学圆跑了一上午,还是感觉有些饿了,再者说挨过饿、种过地,知道粮食来的不容易,所以吃的干干净净。吃完了饭,孟学圆回到办公室,只见潘全贵、辛处长打对家,吴大姐和大刘打对家,四个人正在升级,吴大姐问了一句:“回来了,吃饭了吗?” 孟学圆忙说:“吃过了。” “吃过了来打我这手牌,我去睡会儿觉。” 辛处长说:“不能跑,不能牌不好就溜,坚持到底。”孟学圆也连声说自己打牌不好,出牌太臭,还是吴大姐玩吧。吴大姐也就不再谦让。 辛处长可能是抓了一手好牌,又嗓音洪亮地连声催促大刘快点扣底牌,潘全贵则笑眯眯地称赞处长牌打得好,这次一定可以升三级。大刘气呼呼地说:还联升八级呐,我看你怎么升?说完扣出了六张底牌。辛处长说分扣多了,最多不许超过25分,大刘只好从新换过底牌。 孟学圆看了几眼吴大姐出牌,感觉水平很低,忍不住说了一句:“吴大姐,您应该用主牌分毙牌,别用小牌毙。” “没有关系,反正他们也能捡够40分,拿什么毙都无所谓。”吴大姐对孟学圆的指点不以为然,孟学圆有点尴尬,觉得再看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 第四十一章 午休时间 看看表时间还早,百无聊赖之际,突然想起今天还有中国队世界杯小组赛的一场比赛,不知道新闻媒体怎么预测今天的比赛结果,连忙起身去了图书馆。 图书馆里坐着二、三个人,管理员正爬在桌子上打瞌睡,仿佛不知道有人进来。孟学圆没敢惊动她,自行到报夹前打开报纸查看相关报道。 孟学圆津津有味正在看的着迷,门一开,魏局长走了进来。管理员急忙迎上前去:“魏局长,您请坐,你看什么书?” 魏公正让管理员给拿几本金庸的小说,在管理员进去取书的间隙,魏公正走到报纸架子前看报纸,斜眼瞥见了坐在角落里看报纸的孟学圆,便走过来坐在了孟学圆的对面,“今天上午去了几家?情况怎么样。” 孟学圆忙把上午调查的情况简单向魏公正汇报了一遍。 “还有不少家没有去呀,你们要抓紧时间,争取尽快调查完,别拖了全局工作的后腿。” “是,我们一定抓紧时间赶快调查完。”孟学圆听魏公正讲要抓紧时间就有些坐不住了,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挂钟,快1:30分了,已经过了上班时间,急忙站起身就要走。 “把报纸放回原处!”管理员正好过来给魏公正送书,见学圆把报纸摊在桌上就走,用冷冷的语调对孟学圆下达了指令。 孟学圆脸上有些不自然,讪讪地把报纸放回了架子。临出门的时候,听见管理员用柔和的口气对魏公正说:“您不用管了,就放在这儿,我来收拾就行了。” 学圆心里对管理员看人下菜碟的做法有些鄙夷,撞上门匆匆下楼去找肖天虎。 站在肖天虎办公室的门口,就能听见天虎的大嗓门在屋子里咋呼:“你们两个人快点钻,别摩蹭了。” “应该是谁先出去谁钻。”旁边有人与天虎争辩。 “不行,只要是够分了,就都得钻,再不钻就按进去了。” 接着听见屋子里桌子、椅子乱响,中间夹着天虎“肥猪拱门”的调侃声,在咣当、咣当桌椅的碰撞声中,有人气愤地说:“哮天犬你小子别得意,一会儿叫你小子钻个够。” 孟学圆推门进去,看见椅子推到了一边,天虎正在按着一个胖子的屁股使劲儿往桌子底下推,看见学圆进来,天虎忙说:“该上班了,咱们散了吧。” 胖子有些不满:“你小子想跑,不行,也得照顾你钻一趟。” “到点了,再说学圆找我,我们该出去调查了,不服气咱们明天再说。”天虎挣脱开胖子的拉扯和学圆走了出来。 出了门,天虎说:“还没有到两点,再等一会儿。”孟学圆把刚才魏局长要抓紧时间的话转告了天虎。 天虎说:“没有关系,不在乎这个把小时,再说了,小满现在也不在。” “小满干什么去了?” 天虎把下巴颏一抬,往东边点了点,“去那边了”。看见孟学圆迷惑不解的表情,“证券营业部看盘去了。”天虎又补充了一句。 孟学圆马上反映过来了,在单位的东边有个证券营业部,单位领导说过机关干部不许炒股票,所以孟学圆虽然从门口来来往往多次,为了避免瓜田李下之嫌,从来没有进去过。 听说小满去了证券营业部,他有些不解地问了一句:“咱们单位那天开大会,魏局长不是说不让单位的人去炒股票吗?他还说要是发现了,要从严处理。” “小满又不是干部,是个工人,单位不管。再说就是干部炒股票,单位也不能怎么着你,咱们单位炒股票的人多了,处理谁了?只要没有证据,单位能怎么着你。” 孟学圆问小满什么时候回来,不会误事吧。 天虎说:“既然定好了两点,小满肯定会回来的,他这个人还是比较守时的,不会耽误出车。咱们先去叫王乐强,他说了走之前让我叫醒他。”说完话,天虎领着孟学圆往地下室走。 “王乐强不是在楼上吗?咱们去地下室干嘛?” “办公室人来人往的,睡觉让人看见了影响不好,王乐强老是跑到司机班去睡觉,那里领导很少去,也没有人管。” 学圆刚一踏进司机班的门,就听见了屋子里稀里花拉的麻将声,探头一望,见两个司机和评估中心的阴主任还有成本队的李伟正围坐在一张折叠桌前,每人面前放着几张零钱,边听电视边打麻将 。看见有人进来,几个人头也不抬,招呼不打,继续“东风、红中、白板”嘴里吆喝着打自己的牌,孟学圆站在门口没好意思往里面走,天虎也顾不上和他们打招呼,径直走到里面一间紧闭屋门的房间前,在门上用力敲了几下,“乐强,到点了,该起了。”里面只听王乐强应了一声。 天虎又折回到牌桌子前,问了一句:“谁赢了,谁赢了谁请客啊。”坐在北风位子上的孙永胜回了一句:“我们这是娱乐,不是赌博,哮天犬你小子别给我们造谣。” 天虎哈哈的笑了两声:“别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还骗我,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打小报告去。” “别跟他费话了,快点出牌,快到点了,我该回去上班了。” 坐在西风位子上的李伟不耐烦地催了孙永胜一句。天虎绕到李伟后面,李伟急忙张开双手把牌盖住,“别站在我后面,我最怕后面有人了。” “放心,你打你的,我不给你说牌。” “你不说我也不愿意人家站在我后面,我就不愿意后面有人,不好和牌。” “你不说自己牌臭,还埋怨别人。”天虎扔了李伟一句话,又绕到坐南风的王启明后面,“喝,哥们的手气不错呀,牌还真拍你的马屁,缺什么来什么,看来有发财的命。” 王启明手里有个四万、六万,正好摸上来一张五万,一上一挺的牌,心里也挺美,所以对天虎的恭维听着比较顺耳,顺口应了一句:“借你的吉言。” 又该轮到他摸牌了,嘴里念叨着:“抓个混儿,抓个混儿。”起手一看是个风头,感到有些懊喪,回头埋怨了天虎一句:“你看,你一来牌都不上张了。” 天虎受到指责,心里也有气,再也不说吉利话了,反过来给王启明下诅咒:“刚才要不是我来,你怎么会上一张卡单儿的牌,你的运气都是我带给你的,不说感谢我,还抱怨我,你小子和不了牌。” 说也奇怪,王启明又摸了一张风头,心里感觉肖天虎就是个丧门星,就顺手推了他一把,“去、去,你去给阴胖子支招吧。” 天虎嘴里埋怨着王启明是过河拆桥,又绕到了坐东风的阴海鹏后面。“别说话呀,好好看牌。”阴海鹏提前警告了天虎一句。 “放心,我是观棋不语真君子。” 才摸过两圈牌,这时候对面打出了一张七条,天虎忙推了阴海鹏一把:“和牌了!”说完顺手把阴海鹏的六条和八条牌推倒了。阴海鹏有些遗憾地说:“我知道和了,我不想和,我想打个一条龙,这牌和的太小。” 上手的孙永胜说:“你不要听哮天犬的,你自己决定和不和,不和牌再抓。” 阴海鹏说:“既然推了,就算了吧,我少赢点吧。” “啪”,李伟把面前的牌齐刷刷地一把推倒,语气中带有几分遗憾和不满,“你们看,我其实早就挺牌了,打了好几张牌我都没和,就想坐把大的,没想到让天虎给搅和了。” “你不和我们和,我们是一路小屁买夏利。”天虎有些幸灾乐祸地报复李伟。 “都是哮天犬这小子捣乱,不然我的牌是自摸。”孙永胜把还没有摸过的牌翻了几张,看见轮到自己的牌是个混儿,就忍不住抱怨起来。除了阴海鹏,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讨伐肖天虎。 “你们几个对我好点,还想不想要房了,可别把我得罪了。”天虎看见大家把矛头都对准自己,有些恼羞成怒,半真半假对几个人发出了威胁。 这时候王乐强也已起床,孟学圆把魏公正的要求简单地叙述了一遍,看见天虎他们几个人话不投机,王乐强借机劝说:“天虎,咱们该走了,别再看了。” 孙永胜说:“分房也不靠你小子,有分房委员会呐,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天虎咬着牙回应说:“好、好、好,不靠我,行!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后悔呀。再说了你们这帮臭牌篓子有什么好看的,请我看,我都不看。” 几个人正在打嘴炮的时候司机班班长老佟进来找人,问王启明:“王瑞明去哪里了?”王启明回答说:“中午吃饭前就出去了,说是家里有点事儿,要不呼他一下,把他叫回来。” 老佟不满地嘀咕了一句:“无组织无纪律,整天忙乎自家的事儿,工作还想干不想干。” 扭头冲着王启明说:“呼他也来不及了,你们也别打牌了,财务室小鲁要去银行取钱,启明你辛苦跑一趟吧。” 启明听说和小鲁去办事,痛快地应了一声,立马站起来就往外走。恰巧小满这时候进门,大家催着小满赶快上了车。 第四十二章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孟学圆问王乐强去那里?王乐强说先去张勤家,然后再去高阳家,这样比较顺。车子开出机关,小满看见天虎不吭不哈而且脸色有些不好,忙问:“脸拉的像驴脸似的,是谁得罪你了?” 天虎恨恨地说:“一帮臭牌篓子,和不了牌,不怪自己手潮,反而埋怨我。”于是把刚才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叙述了一番。 小满素来和孙永胜他们几个不和,听了这话他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你和他们较什么劲,一帮傻x,前几天买股票,非要和我较劲,我给他们建议买绩优股,他们几个非要买科技股。结果怎么样,现在也解不了套儿,从投机者都成为长期投资者了。” 一说到股票,天虎的眼睛中冒出了光彩,“上午是红盘还是绿盘?” “涨了3个点,成交量也不太大,看来还要横盘几天。” “长虹和蓝田涨了吗?” “长虹涨了两毛,蓝田涨了一毛,你放心,庄家正在吸货,等吸足了货,就该拉升了,听我的话没有错儿,你就耐心等几天吧。” “不过价格太高了,我还是有点担心。” “不用害怕,等价格起来了,你买车的钱就出来了。” “不过要是套住了,我可就惨了,得赔到姥姥家了。” “这绝对是内线给我的消息,他们说了还有30%的上涨空间,你就耐心等着吧,可能还要震仓,到时候可以再低吸一些。” “不过手里的现金不多了,再吸货也吸不了多少了。” “其实像我这么看的准的,在咱们局也没有几个,不是跟你吹,要是有钱,我早就成了百万富翁了,可惜投入太少,挣的老是小钱。”小满颇有些怀才不遇的感慨。 “哎,你说到资金,我倒是有个想法,”天虎说了半句忽然把下半句咽了回去。 “什么想法?” “我还没有考虑好,等想好了,我再告诉你。”天虎说完,就两个眼睛发直呆呆地陷入了沉思之中。孟学圆听他们几个谈论股票挣钱这么容易,不禁也有些心动。 “小满师傅,这买什么股票主要根据什么?” “主要是根据消息和看有没有庄家,只要有庄,就能挣钱。” “我看书上说要根据公司的业绩和投资价值,要看公司有没有发展前途。”孟学圆怀着讨教的口吻问了小满一个问题。 “中国现在哪有真有投资价值的公司,上市公司就是圈钱、骗钱,业绩有多少是真的,一年赢、两年平、三年亏,会计师事务所也和上市公司勾结,做假帐,所以,股民也学精了,没有几个投资的,都是跟着庄家跑,挣钱就走,国外股市和中国的股市是两回事。” “那刚才说买绩优股不就是因为业绩好吗?” “光业绩好没有用,你看钢铁股业绩好吧,分红也不错,可是钢铁是夕阳产业,所以,股票价格就上不去,科技股是朝阳产业,股票价格就往上涨,其实最主要的是看庄家的实力,庄家有实力的股票价格就涨的高。” 按乐强的话讲:小满是学而不厌(咽),诲(毁)人不倦,一路上滔滔不绝地给孟学圆上起了股票知识的普及课,孟学圆也读过一些有关股票的书籍,听了以后感觉书本上的讲述和小满的讲述有不少的差距,一时间也有些迷惘了。 小满可能知道孟学圆的想法:“你不要光看书本上所谓长期投资的理念,现在的庄家就没有几个长期投资的,所谓的长期投资就是套牢的代名词,只有等待解放大军去解救他们了。” “小满,不要侃了,你看路口都开过去了,应该前面的路口拐弯了。”王乐强提醒小满。 “没关系,乐强,前面的红绿灯掉头回来一样。”小满一看车子走过了,嘴上虽然没有认输,也赶快收了心,停止了对孟学圆的股票知识普及,从路口掉头往回返,去了张勤家。 从张勤的家里出来,几个人的心里都特别压抑。 张勤口齿不清、涎水不断、面容憔悴、手脚并用、满地爬来爬去的悲惨情景在学圆的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一个天天打羽毛球的运动健儿怎么就突然返祖,成为了爬行动物。 “王老师,老张刚刚50出头,什么原因变成了这个样子?” “哎,都是房子惹的祸。老张有两个孩子,大孩子在老家,小儿子带在身边。后来,小儿子要结婚,没有房子,老张听说咱们单位要分房,托了很多关系调了进来,他满心欢喜,以为高枕无忧了。 刚进局哪会儿,每天中午能吃两大碗米饭或者好几个大馒头,而且早晨中午还要打上个把小时的羽毛球,局里人都说,老张能吃爱运动,身体真好,比有些小伙子身体还壮。 不承想调入手续办晚了,分房的时候按照调入时间比规定时间差了几个月,再加上房子的位置好,头头脑脑们全争,老张一个新来的人肯定没戏,他本来血压就高,急火攻心,一下子就撂倒了,再也没有站起来。” “那他这次分房没有问题了,分数不低,肯定可以分上了。” “成残疾了,整天都在地上爬,分上也没啥乐趣了。”天虎对学圆的话有些不以为然。 “分上总比没有分上强,最起码残疾的有价值,否则残疾了都没有分上房,更没有价值。”小满认为为房子残疾还是值得的。 乐强总结说:“有什么也不如有个健康的好身体,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是宁肯健健康康地生活,也不愿意天天受罪,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 大家点头称是,因为张勤这个活榜样说服力太强了。 到了高阳家,小满说太累了,不上楼了。天虎一把扽起他:“最后一哆嗦了,走吧。” 高阳因为下午有会,让他的母亲在家里等候。几个人一进门,学圆突然感觉又回到了学校的集体宿舍。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老楼房,高阳的哥哥、嫂嫂和侄女住一间,父亲、母亲住一间,他住客厅。 客厅靠墙处排放着一张单人床,还有一个三人沙发,房间位于整栋楼房的东北角上,除了早晨太阳恩赐一缕朝霞,整个白天屋子里都见不到阳光,虽然天还没有暗,可屋子里已经黑压压一片,一进门高阳母亲先打开电灯。 昏暗的灯光下,屋子里满满的、到处堆放着东西,再站上几个人感觉空间更狭小了,简直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小满说:“你们几个忙吧,我回车上等你们。”掉头快步而去。高阳的母亲搬出了几个折叠小凳,让孟学圆和王乐强他们坐下,又张罗给他们沏茶倒水,天虎站起来伸手拦住了高阳的母亲。 王乐强也劝阻说:“我们已经喝过了,您千万不要张罗了,我们登记完就走,您赶快把房契和户口本拿出来让我们看一看就行了。” 孟学圆一边作登记,一边听高阳的母亲满腹心酸地向他们倾诉苦水:因为房子小,没有地方住,所以,一般都不敢让亲戚来。 上次,从老家来了两个亲戚,父母让高阳去朋友家住,把床腾出来让给亲戚住,高阳老大不高兴,建议让亲戚住在附近的宾馆,不肯让他们住家里,嫌不方便。 高阳的父母则认为大老远的来了亲戚,而且,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住在旅馆里太不近人情了,所以,坚决主张让他们住在家里。 高阳和父母狠狠地吵了一架。亲戚们住在家里,高阳和他的哥哥嫂子整天也没有好脸色给他们看,亲戚住了二天,觉得很别扭,买了二张硬座票,伤心的回去了,走的时候还说再也不来了。 高阳最近处了一个对象,因为不到晚婚的年龄,所以一直没有领取结婚证,再说就是领取了结婚证,也没有房子结婚。 我们两口子都是工人,工厂也不景气,所以全家一直挤在一起。这次好不容易赶上局里分房,希望大家给帮帮忙,我们也没有过高的要求,那怕给高阳分间平房,也能让家里宽松宽松。 高阳的母亲诉完苦水,眼圈发红,声音哽咽,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无奈的叹息。孟学圆他们听了心里也很难受,婉言谢绝了高阳母亲吃饭的邀请,急忙回到车上。 天虎见一天的任务圆满完成,高兴地邀请他们几个人去吃饭,“附近有个企业老总,是咱铁哥们,跟我说了好几次了,请我过去吃饭,我给他打个电话,咱们过去撮一顿吧。” 学圆忙说:“今天我不行,已经答应了辛处长替他值夜班,所以我就不去了,你们几个去吧,我坐公共汽车回去。” 王乐强说:“既然学圆有事情,咱们就都不去了,赶快回去吧,改日再说。”一听王乐强和学圆都说不去,天虎也就顺水推舟,连忙说等改日有机会再请大家。 第四十三章 不速之客 跑了一天,孟学圆急忙赶回单位,单位已经下班,他匆匆赶到食堂,由于晚上吃饭的人很少,食堂马上要关门了,孟学圆怕一会儿电梯停了,自己还要爬上八楼,忙对食堂卖饭的炊事员说,自己要赶快去值班,所以要把饭菜端上去吃。 食堂的人也巴不得早点收拾早点回家,连忙给了孟学圆一个托盘,高兴地多给了他一勺子菜。学圆上楼时告诉开电梯的姑娘,先不要关电梯,自己还要下去打开水。他把饭菜端到值班室,顾不上吃饭,抓住电梯没有停的间隙,先下楼把值班室的暖瓶全都灌满热水,再从里面锁死楼道的大门,这才塌下心来边看电视边吃饭。 单位值班室设在八楼,由全局55岁以下的男同志每天轮流值班,局领导不参加值班,在家里带班,孟学圆来了以后,由于他每天住在单位,所以许多人晚上都说自己有事情,委托孟学圆代他们值班,有些人是真的有事情,有些人是懒的值班,孟学圆因为晚上也基本没有什么地方可去,所以就担任了长期值班的任务。 局里曾经有人和他开玩笑,说他一个月的值班费快顶上工资了,其实,还真冤枉了他,虽说值班人员每天晚上发10元的值班费,但是,会计是按照值班表上的名单每月和工资一起发放值班费,并不直接发给值班人员。 有少数自觉的人发下值班费后,把值班费给了他,大多数人认为孟学圆代他们值班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发下值班费就不吭不哈了,孟学圆也不好意思去向他们索要,而且他也怕人家说他是因为挣值班费所以才代人值班的,对一些人别有用心的玩笑,他也懒得分辩解释。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从刚开始的不好意思逐渐变的习以为常了,过去是客气的请求,现在是吩咐一声就行了。 孟学圆耐着性子看完了新闻联播,用热水把碗筷烫洗干净,又给自己泡了一杯浓香四溢的热茶,身子一歪舒舒服服地靠在床头的被子上,踏踏实实等待观看中国足球队和西亚球队为争夺世界杯出线权的现场直播。 这是一场关键的比赛,解说员介绍完双方出场的运动员后,比赛正式开始,上半场比赛中国队三条线脱节,打的疲疲沓沓,好像没有睡醒似的,孟学圆一个人又加油又呐喊,从床上蹦上跳下的,可是中国队还是毫无起色,相反倒是对方有几个很有威胁的射门,好在西亚球队仿佛是和中国队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徒弟,临门一脚的水平太差,再加上守门员的运气好一些,所以上半场踢了30分钟,还是在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气氛中缓慢地进行。 孟学圆在电视机前急的臭球、臭脚一个劲地骂,把11个场上队员和教练都数落了一个够,就差自己上场踢球了。 临近40分钟时,中国队换了两个前锋,进攻有了一些起色。 孟学圆也从评论员转为场外教练了:“传11号、分边、二过一”,孟学圆在电视机前不停地叫喊着、指挥着。这时,中国队中场断球,传给左路,得球队员沿边路带球快速向前突破,孟学圆兴奋地站了起来,扬着胳膊大声叫喊:“快传中,射门,进一个。” 他紧张的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两个眼皮都不敢眨,死死地盯住在双方队员脚下滚来滚去的皮球。 “当当当,当当当”突然,一阵敲门声夹着“学圆、学圆”的喊声从楼外的门缝中挤进了孟学圆的耳中。 这么晚了,谁还到单位来?他头皮有些发麻,怀疑是否自己的幻觉,急忙用遥控器把电视的声音调小了一些,竖起耳朵仔细听,这次听清楚了,确实是门外面有人在喊学圆。 孟学圆听声音很熟,他急忙走出值班室来到门口,门外漆黑一团的楼道,就像一个恐怖的怪兽,张着血盆大口,要把他一口吞噬进去。学圆声音胆怯、发颤,很不高兴的问了一句:“谁呀?” “学圆,是我,快开门。” 天这么晚了,他不肯冒冒失失把门打开,从门缝里又追问了一句:“你是谁呀?” “学圆,我是费斯亮,听不出来了?” 孟学圆这次听出来了,确实是农业处费斯亮的声音,他赶紧回值班室拿来钥匙,打开门锁,敞开了半扇门。只见小费左手拿着一个塑料手电筒,右手拎着一个尼龙兜子站在门外边,身边还站着一个气喘吁吁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孟学圆不禁一愣。 小费看见孟学圆疑惑不解的目光,忙用手挽住了身边女人的胳膊:“学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爱人,因为家里没有地方住了,所以搬到单位来住了。” “为什么?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孟学圆真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小费叹了一口气:“哎!一言难尽,我先进去让你嫂子休息,一会有空再和你细说。” 孟学圆忙哈下腰,把另一个半扇门脚上的插销打开,顺口问了一句:“电梯没有了,嫂子就是这样爬上八楼的?” “可不是,上一层就歇一歇,慢慢走,也不着急。” “嫁给你真是倒了霉,没有钱,也没有房,半夜三更的还要流落街头,挺着大肚子爬楼梯。”小费的爱人用眼角儿的余光娇嗔地白了小费一眼。 “你们住哪里?我去给你们开门。”孟学圆拎着手里的一大串钥匙问了一句。 “不用了,我们就住在我的办公室里,我有钥匙,你先看电视吧,等有时间了我们再聊。”小费说完,用手搀扶着老婆走进了办公室。 孟学圆插上插销锁上门,真像是蒙上了一头雾水,不知道小费两口子是怎么回事。他回到电视机前,正好上半场比赛结束,结果还是零比零,这个结果虽然不满意,但是,也让他因为刚才没有看完比赛的遗憾消除了许多。 他自我解嘲地说了一句:“零比零,等于什么也没有耽误。”一看离下半场开始的时间还早,喝了一口茶,忽然想起小费办公室里的暖瓶肯定没有水了,他赶快从值班室里提起一暖瓶热水给小费送过去。 走到小费的办公室门口,听见屋里好像小费的爱人在抱怨什么?他轻轻敲敲门,小费开门出来,看见是孟学圆给他送水,连声道谢,把暖瓶接了过去,让他进来坐。孟学圆回答说值班室不能没人,急忙回去看下半场比赛。 比赛在快要结束的时候,凭着中国队前锋的一个反越位成功,终于打进了制胜的一球,孟学圆双手举过头顶,巴掌拍的山响,双脚合拢使劲往上蹿,嘴里嗷嗷地乱叫。正在这时侯,小费推门走了进来:“结果怎么样?” “1:0,中国队赢了,看着真着急,脚太臭。” “中国队这水平和世界水平差的太远,即使蒙出去了,也要让人家给踢回来,还不够丢人现眼的。”小费贬完中国队,又说:“今天有人给我讲了一个笑话,有人问上帝,中国足球什么时候能出线,上帝说就这一届。此人大怒,问上帝为什么和自己开玩笑。上帝说:是你先拿我开玩笑的。”学圆开始没觉得好笑,细细一品,感觉真的很幽默。 小费接着又说:“学圆你把大门的钥匙给我,我明天送你嫂子走的早,就别麻烦你给我开门了。”孟学圆把楼道的钥匙给了小费,忽然想到了刚才那个疑惑不解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搬到局里来住,还让嫂子摸着黑挺着大肚子爬八楼?”小费长叹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把事情的经过向孟学圆简单叙述了一遍。 小费的家里有哥们俩个,小费是哥哥,下面还有个弟弟,他们家的房子有两套,而且楼上楼下。小费的父亲在工商局当局长,房子是小费的父亲单位分配的,小费的父亲和母亲特别疼爱小儿子,而且说小费的弟弟有出息,所以准备让小费的弟弟留在身边和他们一起住,让小费出来另找房子。 前几年小费的父亲特意召开家庭会议,把这个决定告诉了小费,小费当时也表示同意了。 但是,因为小费的弟弟当时还在北京上大学,所以,房子一直空着,钥匙在小费的母亲手里攥着。后来小费要结婚,可是没有房子,为解燃眉之急,于是他就向父母暂借他弟弟的房子结婚。 可小费的父母怕他是刘备借荆州---有借没有还,一直不同意借给他,无奈之下,小费给父母写了保证书,保证在弟弟需要的时候,无条件地搬出来,这样小费的父母亲才把留给他弟弟的房子暂时借给小费两口子住。 可是,上个月,小费的弟弟从北京打回来一个电话,说是马上就要毕业了,而且在上学期间交了一个女朋友,准备在今年“五一”期间回家结婚。 当时,小费的父母就一个劲儿地催小费找房子搬出去,但是,找房子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且小费的老婆又要生孩子了,所以,小费恳求父母亲宽限几天,并托朋友找房子,小费的父母亲说房子腾出来了还要装修,只能给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一定要搬出去。 今天一个月的期限已经到了,可是朋友的房子还要等几天,没有办法,小费把自己的困难向冯局长汇报了,并提出暂时在单位住几天,等朋友的房腾出来了就搬出去,冯局长同意了,所以,小费两口子只好先搬到单位来住。 “可是,住办公室多不方便呀,而且嫂子又有身孕,和你爸爸妈妈说一说,缓几天不行吗。”孟学圆不无担忧的提醒小费。 “没有关系,我们只是暂时住几天,我有个朋友在国外留学,答应了把房子借给我住,估计再有几天就收拾好了。而且长期住办公室冯局长也不会同意,我只是周转一下。” 第四十四章 臧否老黄 听完小费讲的故事,孟学圆的心里感到不是那么合情合理,但是,他对小费的情况又不是特别了解,所以,也说不出什么。 小费也仿佛看出了孟学圆眼睛中疑惑的成分,对孟学圆解释说:“我老婆和我妈妈脾气不是特别对付,有些婆媳不和。我本来想求求我父母,可是,我爱人不愿意,她说宁肯流落街头,也不去求人。我怕她生气,对胎儿有影响,就随她的心愿,搬出来了。其实,我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这些话本不该对你说,但是,你是分房委员,所以,把这些事情对你说说也不为过,你就不要对其他人说了。”小费又叮嘱了孟学圆一番,孟学圆答应了。 小费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随口问了一句:“今天你们调查的怎么样?”听到这句问话,孟学圆突然联想到今天早晨魏公正当时有些不满的口气,还有让自己查个水落石出的叮嘱,他不知道魏公正所指对象是谁,是否应该把魏公正的话告诉小费,让小费帮助自己破解一下谜团。 看见孟学圆预言又止的样子,小费又用关切地的语气问道:“有什么事情不清楚吗?” 孟学圆踌躇了一下,还是把早晨魏公正说的话告诉了小费,并问小费魏公正的话是什么意思。听完孟学圆的话,小费下垂的眼皮突然睁开了,困乏的双眼中也放出了一丝光彩,他站起身对孟学圆说:“你先等我一下,我去拿茶杯,回来告诉你。”说完匆匆起身推门而去。 孟学圆抓紧时间把《值班记录》打开,在值班的开始时间填上今天下班钟点,结束时间填写上明天早晨上班时间,把各个栏目逐一填写完整,最后在情况记录里工整书写上“平安无事”四个字,签上自己的名字。 做完这一切例行公事,小费也端着茶杯推门进来,看见孟学圆填写的值班记录非常完整齐全,不禁用赞许的口气微笑着夸了一句:“真不错,填写的挺完整,现在净是不写值班记录的,我看也没有人管。” 孟学圆很无奈地解释说:“不管别人写不写,反正我写,前些日子省政府打电话查各单位值班情况,结果我们单位的值班电话老是没有人接,省政府值班室来电话找局领导追查这件事。 那天正好是我替别人值班,我一直在值班室里确实没有听见电话响,后来仔细一检查,才发现是电话线的插头被拔下来了,不知道是谁干的,可能是夜里睡觉时怕电话吵,把电话线拔出来以后,早晨起来就忘记插上了。后来办公室问了我好几次,我说肯定不是我干的。 多亏那天小田和小曹他们都在值班室看电视,能够给我证明在岗,否则学雷锋做好事,险些被全局通报批评。办公室按照值班记录又问了一遍我前面的值班人员,大家谁都不承认,最后也不了了之。 你看这些栏目都是出了事情以后增加的。”孟学圆指着“通讯设备是否完好、线路是否畅通、钥匙是否移交”等栏目给小费介绍。 “其实你填写的再完整也没有用,只有你一个人填,大家都不填,最后还是分不清责任。” “也不是都不填,刚开始的时候,局长亲自查看值班记录,大家都填,后来时间一长,局长也不看了,好些人又不填了,你看一个月的值班表才10几天有记录,还大部分是我记录的。” 孟学圆把值班记录逐页翻给小费看。小费接过来扫了一眼,顺手扔在了桌子上,“机关的一个弊病,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能认真,后来就逐渐流于形式,只要不出事情就没有人追究。一旦出了事儿,马上就重视了,规章制度也全搬出来了,又发文件又检查,轰轰烈烈的。其实平常认真一点,好些事情完全可以避免。” 小费发完议论,在床上摞好的被子上一靠,喝了一口茶,洋洋自得地炫耀说:“你知道魏局长提醒你注意的人是谁吗?不用猜,肯定是老黄。” 孟学圆想到了今天去老黄家的情况,有些疑惑不解地说:“费老师,我们今天去老黄家了,老黄这么大岁数了,离单位这些远,前几年上班真的不容易。再说了他住的也不是什么好房子,而且比较拥挤,应该是困难户呀。” “老黄退休前和我是一个处的,他的情况说来话长,要说老黄也挺不幸的,一生太坎坷了,我简单给你说说。” 老黄是文化大革命前的大学毕业生,毕业后,风华正茂,浑身充满了激情和朝气,敢于讲真话,也爱说话。 参加工作时间不长,积极要求进步,并且写了入党申请书,在1957年党开门整风时,开始他没有提什么意见。 后来,他的入党联系人当时的团支部书记找他谈心,要他对党要襟怀坦白,认真投入到整风运动中去,有什么看法就说出来,以实际行动争取入党。 老黄由于刚走入社会,所以对单位的一些事情还有些看不惯,认为存在一些官僚主义和形式主义的现象,凭着满腔热情提了一些意见,支部书记当时还热情表扬了他一番。 谁知道就因为这些话,结果,划定右派的时候,把他也一勺烩了进去,戴上了一顶右派的帽子,发配到农村去劳动改造。等到平反以后,青春年华早已逝去,两鬓苍苍,年近半百,原单位也已撤并,组织部门就把他分到了铁路部门。 后来,他通过关系调到市场管理局,文化大革命前的大学生普遍能力比较强,来的时间不长,就当上了农业处的副处长,享了几年福,也过了几年开心的日子,而且儿子也特别争气,考上托福,去美国读博士了。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在出国后因为失恋,神经受了刺激,突然得了重病,没有办法只有辍学回家了。孩子是老黄的希望和未来,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不亚于被划为右派,他的身体和精神一下子就垮了许多,后来为了照顾儿子和给女儿看外孩子,就以身体不好为由,提前退休回家了。 “那他为什么住在那么远的地方?单位没有分过他房子?”孟学圆不解地问了一句。 “他当时调入咱们局的时候,咱们单位的个别领导不愿意接收,但是,因为他托的人和咱们老局长比较熟悉,所以咱们单位还是把他调进来了。那个时候咱们单位房子比较紧,而且单位刚从计委争取了一些住房指标,有的领导怕他来了就争房子,所以,就让他写了一个自己有房,不要单位分房的申请,然后才能批准他调入,他当时为了能够顺利调入就写了。 退休前正赶上单位分房,为了照顾他,虽然他有房,可分房的时候还是分了一套一居室给他。当时,给他住房时,声明是照顾他,而且按照我局的分房规定,处级领导干部应该享受三居室,他当时已经到位了,所以还让他填写了一张住房已经到位的登记表,表明以后就不再给他分房了。 可是我听说这次他又申请要房了,魏局长肯定是说他房子已经到位了,而且已经签字画押不要房了,但自食其言还要房。这些老干部也真是,自己有房子就行了,还非得把自己儿子、孙子的房子也要出来,真是有点贪得无厌了。” 孟学圆脑海中已经留下了老黄家住房拥挤的印象,所以没有随声附和小费,而是不解地问了一句:“那他为什么不住城里的房子,而是要跑到那么远的郊区去住?” “城里的房子现在给他有病的儿子住,为的是离医院近一些,他的女儿女婿也在铁路部门工作,他的女婿而且还是郊区一个车站的领导,老黄肯定是想把房子留给女儿,自己再到城里要一套房子,这样一来他自己和孩子的住房就都解决了,不用猜也能知道他的如意算盘。” “可是,我认为他的住房还是挺不方便的,一家人四分五裂的,他也照顾不了儿子。”孟学圆为老黄抱不平。 小费不屑一顾地撇撇嘴:“咱们局的老干部都是自己住旧房子,而是把好房子给孩子住,然后再用旧房子换好房子,你知道工业处的老马吗?”孟学圆摇摇头,他刚到局时间不长,有许多人还叫不上名字,虽然有些人见面感觉很熟悉,但是名字和人还对不上号。 “你应该不认识,他去年就退休了,你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看见孟学圆疑惑不解的表情,小费赶紧又做了一个补充说明。 孟学圆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真是个傻瓜,去年退休的人,问我一个刚来的新人,我能知道吗?” 可能是从孟学圆脸上的神情读出了孟学圆内心的嘲讽,小费连忙又说:“这次你是负责老干部的住房调查,所以我以为你知道这个人。” 孟学圆说:“这次要房子的好像没有姓马的老干部。” “他还要?上次分房子,他说他和老伴住的平房阴暗潮湿,老伴又有一身的病,哮喘的厉害,让领导照顾照顾他,还给领导写了一篇长达1000多字的要房申请书,处里的人都说,老马平常写个几百字的材料都费劲儿,没想到为了要房子,竟然把老马的文字水平提高到一个崭新的阶段,看来分房对提高干部写作水平还真有很大的促进作用。” 孟学圆很感兴趣地问了一句:“他的申请书真的很有水平?” “有个屁水平,错别字一堆,啰里啰唆,费话很多,后来大家讽刺他,说他写的是继李密之后的第二篇《陈情表》,他自己没听出来别人的讽刺意味,洋洋自得地说自己是花费了一周的时间写出来的,可以媲美李密的《陈情表》了,其实他连媲美的媲字都不认识,念媲(必)美。”小费用鄙视的口气嘲笑了老马一番。 听小费说起老马念错字,学圆忽然联想到辛处长把“臀部”念“殿部”的故事,他有些不解地问:“机关里有好些人都念错别字,可是我看大家为什么听见了都装听不见?没有人提醒。” “为什么?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从前,有两个人讨论三国,甲说诸葛亮和孔明是一个人,乙说诸葛亮是诸葛亮,孔明是孔明,姓都不一样,是两个人。甲乙争论的不可开交,后来两个人打赌,谁输了谁请客。他们两个人找到村子里的教书先生,请他当裁判。教书先生一口咬定,诸葛亮和孔明是两个人。乙高高兴兴地走了,甲勃然大怒,气愤地指责教书先生说假话。你猜教书先生怎么说?” “教书先生是不是也不懂?或者和乙串通好了。” “不是,教书先生说‘傻小子,你不过输了一个东道儿,却让他糊涂一辈子。’机关里的人有些人明明看见你闹笑话,可就是不告诉你,他希望你出丑,甚至还挑唆你,让你出丑,失去领导和群众的信任,他好从中渔利。对领导是有错也不能说,说出来他不高兴,感觉你比他能耐还大。” 学圆听完小费的笑话,悟出了那天辛处长念错字,自己想笑,而大家都无动于衷的原因。 学圆暗暗提醒自己,又学了一招。 第四十五章靠山与权力 学圆忽然想起,刚才说的老马还不知道结局,他赶紧把话题转了回来。 “那老马后来分到房子吗?”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别说,后来领导看他说的可怜,而且天天泡在局长室里,哭天抹泪的,还真的分了他一套向阳的两居室,而且嘱咐他,分了房子不要再给孩子住了,和老伴一起搬进去安度晚年,享享清福。 你猜怎么着?他嘴上答应的特别好,自己掏钱把房子装修完,就让小儿子搬进去了,自己和老伴还是住在以前阴暗潮湿的小平房里,其实,他以前在区里工作的时候,因为老伴的病,就分配过一套楼房,后来给了他的大儿子,这次的房子又给了小儿子,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小费感慨了一番老马为子女的奉献精神,暗喻老黄也是如此。 孟学圆明白小费话中的含义,他分辨说:“可是老黄说那间房是铁路的,离开了要交回去,再说,离城里将近50里地,怎么住呀。” “别听他瞎说,他过去是铁路的员工,铁路系统分的房子怎么会要回去?虽然离城里远点,可是他退休了,也不用上班了,远点其实也无所谓了,再说他已经写了房子到位的保证书,申明不再向局里要房子了。” “可是我听说好些人都填写了到位的保证书,可是这次还是继续要。” “其实,这分房子人为的因素很多,好些人都是不要白不要,为了自己的利益没有不争的。分房说的严重一点,就是职务侵占,谁有职有权占的房子就多,而且是合理合法的侵占。分房的时候,都是当权者制定规则,用规则维护当权者的个人利益。不在其位,不谋其利。咱们局如此,其他单位也如此。” “那他们不怕干部们有意见?” “没职没权的,有意见又能怎么着。再说了,你看他们没权的时候,对上面一堆意见,好像自己特公正,其实,就是看见别人占便宜,自己眼红,一旦他们有了权,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就是大权大捞,小权小捞,不捞白不捞。再说福利分房子的政策据说国家马上就要进行调整了,以后全是货币化购房,所以现在咱们局里有三、四套房子的还继续要。 你知道党办的‘假马列’王清廉吧,上次分房子因为地理位置不好,不想要,还假惺惺给领导写了一封信,说为了局里大多数群众的利益,自己作为一名共产党员,在个人利益上要主动照顾群众,自己的房子已经到位了,有地方住就行,不再向组织伸手了。 后来单位在分房子的时候,还拿他做榜样,大会小会一个劲地表扬他,职务也从党办副主任升为主任了,结果怎么样?为了赶上福利分房的末班车,这次他又要房子了,而且就要他们家楼下小徐准备交出来的一套房子。 其实他的女儿在美国,家里就老两口儿,而且女儿在美国据说还有绿卡,分了房子也是空着,可是宁可空着,他也要,谁都是不要白不要,这就是现在人的心态。” 孟学圆以前听潘全贵叫王主任为“假马列”,心里还颇有些不以为然,感觉大家对他是不是有偏见,今天听小费一说王清廉的所作所为,再结合王清廉平时接触中的一些言行,不自觉地对王清廉的看法有了转变。 “费老师,您说在单位里说话是不是也要小心谨慎不能太随意了?” “行,小伙子挺聪明,领悟的挺快。”小费微笑着给了孟学圆一个鉴定,孟学圆心里感觉很舒服,可是嘴上还是自谦了一句:“聪明谈不上,但是脑子自己感觉还够用。” “不用谦虚,我看单位还是很看中你的,刚来就让你担任分房委员,还是团支部书记,你好好干,只要干出成绩,不但能给领导和群众留下一个好印象,今后对你提升也有好处。” 学圆说:“我自我感觉对工作还是比较认真负责的,自从上次出了错辛处长批评我以后,我现在校队文稿,一定要轻声读一遍,这样容易发现问题,辛处长说我现在校队过的文稿他基本不用审核了。” “你的能力水平我也听你们处里人说了,确实很能干。不过机关这种地方光傻干不行,还要有人欣赏你,有靠山。你没见办公室的人许多人在背后摆个盆景假山吗?或者靠墙而坐,这都是寓意要有靠山。” 学圆对此感到有些好笑,“摆个假山假的就能变成真的了?” “这是人的一种心理安慰,其实没什么大用。你没有听社会上盛传一副对联吗?” “什么对联?” “就是反映用人的一副对联,上联是: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下联是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横批是:不服不行。” 孟学圆听了这句话仔细品味了一下,心里还是暗暗叹服这个写对联的人刻画世情还是很深刻的。他不禁用讨好的口气夸了小费一句:“您是老人了,情况熟悉,以后请您多帮助我。” “那没有问题,这机关我告诉你,就是按资排辈,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上面有人再加上人缘好,就升迁的快,上面没人,熬白了头也混不上一官半职。再者也要赶机遇,看命运。 你看咱们石局长,我们一起到局里时都是普通干部,就因为他老爷子是老八路,文化大革命前是省里的领导,和咱们局长关系特别熟,前几年省里要求选拔年轻干部,就给他提为副处长,后来省委组织部门又要求领导班子要老中青三结合,一下子又把他提为副局长,我上面没有人,现在还是一个科级干部。其实能力上谁比谁也差不了多少,让我干这个副局长,我比谁也不次。” “那您在单位工作多少年才熬上科级干部的?” “我在咱们单位工作时间不长,我以前在基层工作,后来调进来的。我提升的慢与我们处以前的处长老马也有关系,他就是个半瓶醋的水平,而且嫉贤妒能,武大郎选人才——不能比自己高,就喜欢天天围着他屁股转,给他溜须拍马的曹宝柱这类人。 他在位的时候,有一次,我看了一些西方经济学的书,想提出一些新建议,您猜他怎么说?立即教训我,让我不要有自己的想法,说领导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领导的思想就应该是我的思想,领导想干的事情就是目前最大的事情。一句话,一切只要服从领导就行了,只要把领导想干的事情干好了就是最大的成绩。 你干的不是领导想干的,或者违反了领导的想法,成绩越大,麻烦反而越大。学圆你说,如果不让我有思想,那我不成了行尸走肉了。有这么说话的领导吗?” 听小费口沫横飞的发泄不满,学圆不自觉地伸起双臂打了一个哈欠,小费赶快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都1点多了,你赶快休息吧,我也回去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孟学圆确实有些眼皮打架了,顾不上刷牙、洗脸,身子往床上一歪就睡下了。 第二天早晨,孟学圆还在昏昏沉沉的蒙头大睡,突然被楼道里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了,他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却像用胶水沾上一样,怎么也睁不开,“一、二、三,睁开。”怎么还是睁不开。把腿抬起来,下床!坏了,腿怎么也不听使唤了,一动不动。把胳膊抬起来,胳膊也动不了了,天那,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浑身都不听使唤了。 “铃铃铃”几声电话铃声把孟学圆的脑子嗡的刺激了一下,心里一紧张,条件反射,眼皮突然迸开了,起床去接电话已经挂断了。隔着窗户往外看,太阳已经老高了,楼下的马路上,上学的、上班的、早锻炼的,人流交织,车水马龙,自行车的铃声、汽车的轰鸣声和气喇叭、电喇叭的怪叫声,搀杂行人的喧啸声,交织在一起,嘈杂刺耳,构成了城市的清晨交响曲。 孟学圆赶紧起来,一开门看见大门的钥匙插在锁眼里,挂在门上,小费两口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他怕像上次一样,又挨处长的批评,所以连早饭也没有去吃,顺着楼梯三步并做两步,匆匆赶到处里,推门一看辛处长正在擦地,孟学圆连忙上去从辛处长手中去抢拖布,辛处长直起腰,随手把拖布向孟学圆的手里一递,嘴里说道:“没事,我擦吧。”孟学圆忙道:“您骑车累了,歇会吧。” 辛处长坐在椅子上关切地问了一句:“昨天晚上值班没有什么事情吧?” 孟学圆忙说“平安无事,您放心吧。” “昨天晚上熬夜了?几点睡的?” “一点多才睡觉,所以起床晚了。” “不是没有什么事情吗?干吗这么晚睡觉?” “昨天晚上和小费聊天,聊的太晚了。” “小费怎么跑到单位来了,他老婆大肚子了,不在家照顾老婆,到这里和你聊什么天?” 孟学圆这才意识到无意之中顺口把小费的事情说了出来,他想起小费先不要告诉别人的叮嘱,话到嘴边停顿了一下,可是看见辛处长眼睛中那种探索的目光,于是,孟学圆把对小费的承诺抛到了九霄云外,原原本本地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辛处长。 辛处长听完以后,头靠在椅子上,“呵呵”地笑了几声。 “这小子,把这点小聪明都用在这上头了,其实大家谁心里不跟明镜似的。你们看他们家的房契了吗?是谁的户主?”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因为他们家不是我去落实。”辛处长还要说什么,这时候大刘也提包走了进来,辛处长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孟学圆擦完地,又拦住了要去打水的老梅,从他的手里接过暖瓶,在老梅“学圆真不错,又勤快又能干!”的夸奖中,脚步飘飘地向水房走去。 打完水进门,正听见辛处长在和大刘说小费的名字,见学圆进门,大刘对他微微赞许的一笑,拿着杯子去泡茶了,孟学圆对处长说,如果今天没有什么事情,他们计划本周把所有申请要房的住户抓紧时间调查完。 辛处长爽快地说:“全局的工作我们处里大力支持,处里有什么事情我们包了,你赶快抓紧时间把房子的事情跑完。” 第四十六章 心头疑惑 九点钟,孟学圆他们几个人上了小满的车,车子驶出大门,马上汇入到茫茫的车海中。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小满忽然问了一句:“天虎,你们听说了吗?”肖天虎被这句莫名其妙的话问的楞住了,他不摸头脑的反问了一句:“听说什么了?” “怎么,你还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你问的没头没脑,我也没听明白,你说的什么呀?”王乐强也略有不满的抱怨了小满一句。 “咳,我以为你们都知道了,刘莹莹离婚的事情你们不知道呀?” 一听小满说刘莹莹离婚的事情,孟学圆马上联想起那天在水房贾大生和丽丽的聊天内容,还有潘全贵的判断。他没有插话,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听小满他们议论。 “倒是听了一耳朵,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肖天虎还有些怀疑。 “那还有假的,这种事情谁闲的没事编故事玩儿。”小满见肖天虎对自己的话持怀疑的态度,不满地回敬了一句。 “谁比得上你们司机班第二信息中心消息那么灵通,你就别卖关子了,赶快给我们发布一下最新的监测信息,说说为什么离婚?” 司机们因为给领导和各个处室出车,所以从领导和各个处室的人员嘴中得到的消息很多,在一起闲的无聊,司机们就经常交流沟通这些消息,然后通过民间信息渠道散发出去,这些消息一般来说准确率比较高,当然也有添枝加叶胡编乱造的,久而久之,司机班成了局里小道消息的集散地,因为局里设立了一个事业单位编制的信息中心,所以大家就戏称司机班为第二信息中心。 虽然这称呼带有贬义,但是司机们丝毫不以为然,反而有些沾沾自喜的感觉,他们自称局里是官方信息渠道,而他们却是民间信息渠道,二者是相互弥补,相得益彰。 小满见大家急于刨根问底的急迫心情,觉得自己的身份一下子高大起来,他摇头晃脑,津津乐道讲起了故事。 刘莹莹的爱人叫徐刚,徐刚的父母和刘莹莹的父母是老战友,他们的友谊很深,为了把友谊长久下去,所以两家的老人一商量,就结成了儿女亲家,给他们定了这门婚事,可是刘莹莹对徐刚没有什么好感,一直态度暧昧,没有对这门婚事表态,后来在父母的催促下,才勉强领的结婚证。 由于是父母包办的婚姻,婚后徐刚对刘莹莹也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按照刘莹莹的话讲,徐刚是功也不成,名也不就,游手好闲,而且脾气不好,有时候一犯脾气,还动手打她。 刘莹莹一直想离婚,但是,他们两家的老人一直劝他们时间长了慢慢的就好了,不同意他们离婚,而且孩子还小,刘莹莹也怕孩子遭罪,所以就这么拖了下来。 前些日子,刘莹莹晚上加班,告诉徐刚说可能很晚才能完事,而且没有公交车了,所以就不回家了。可是工作到11点钟就完事了,正好一起加班的局长和她顺路,所以,刘莹莹就坐局长的车回家了。 到家后,看见一个女的在家里和徐刚聊天,刘莹莹和徐刚吵了起来,徐刚说是同事,刘莹莹说同事那有夜里11点还在家里聊天的,大概是骂了徐刚的女同事几句,徐刚觉得很丢脸,所以就动手打了刘莹莹,刘莹莹一气之下,第二天一早就坚决和徐刚以“感情不和”为理由离了婚,孩子给了刘莹莹。 因为房子是徐刚的父母留给徐刚的,所以房子给了徐刚。现在他们还暂时住在一处,但是,据说两个人达成了协议,三居室三口人一个人住一间,等刘莹莹有了房子马上搬走。 学圆听了小满新版本的刘莹莹离婚记,感觉和潘老师讲的版本有些出入,本想更正一下,但转过头一想自己也是道听途说得来的消息,而且两个故事都来源于局内的小道消息发源地,所以也就打消了更正的想法。闷头听小满继续讲故事。 小满讲完了故事又问了大家一个问题:“你们说刘莹莹这是真离婚还是有其他什么目的?” 天虎说“如果是为了房子,现在离婚也晚了,因为已经过了局里规定的分房截止日期,看来两口子真的是因为感情不和离婚了。” 小满神秘一笑:“离婚前,我们司机班的王启明有一次送刘莹莹回家,一进屋子就看见刘莹莹的爱人扎着围裙,满头大汗地在厨房里面炒菜忙碌,刘莹莹一进屋子,还给刘莹莹接书包、递毛巾、送茶杯,刘莹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端着茶杯对他爱人发号施令,他爱人说话有点唯唯诺诺的,看样子是个特别老实的人,要说是她爱人动手打了她,启明说了,除非是刘莹莹打徐刚,否则打死他他也不信这是真的。” 王乐强也有些狐疑,“徐刚那个小伙子我见过,人特别老实,有一次我们在一起吃饭,饭桌子上净听刘莹莹张罗了,徐刚自始至终也没说几句话,我们劝徐刚多喝一杯酒,刘莹莹一发话怕他喝多了,徐刚这杯酒竟然真的没有喝,最后可能是大家都劝,刘莹莹同意让他喝,徐刚才喝。要说他们家徐刚敢外面找女人,敢动手打刘莹莹,我也是不大相信。” 学圆从众人的口中又听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刘莹莹,他认为这两个版本的离婚案中究竟哪个是真的刘莹莹哪个假的刘莹莹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是刘莹莹离婚的真正目的显得越来越重要了。 “咳,蔫人出豹子,老实人平时看起来老实,可真要是发起火来或者胆子大起来,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你们也别不信刘莹莹的话。”天虎出来为刘莹莹打抱不平。 “算了,我们别听评书掉眼泪——替古人担忧了,那是人家两口子的事情,我们还是忙自己的事情吧,究竟有无其他目的,等分完房就清楚了。前面是小宋的家了,小满你找个地方停车,咱们上去吧。” 王乐强一看已经到了目的地,连忙打住了这个话题。 在楼下,小满的车子转来转去,也找不到停车之处,小满说:“你们先上去吧,我先找好停车的地方再进去。” “那我们先进去了,你停好车再来找我们吧。”王乐强吩咐了一声,就和学圆、天虎进了小宋家的院门。 小宋叫宋有志,在综合处工作,据说很快就要去信息中心当副主任了,他的家住在城北一个小四合院里,住两间西房,他的户口和父母亲还有一个弟弟户口都在这里,但是,他结婚后一直没有和父母住,而是住在岳父母的房子里。 调查时有人建议,应该去他目前现住址的房子去调查,可是小宋不同意,说自己的户口一直在这里,而现在住的房子是岳父母的,就像旅居于海外的华人,无论住在那国但是自己的根还在中国。 岳父母的房子不是自己的,所以调查人员应该去自己的户口所在地进行调查。后来大家认为他说的也有道理,就没有去他现在住的地方去调查。小宋因为知道大家要来,特意请了半天假在家里等候调查组人员。 小宋和天虎过去是一个学校的校友,所以,大家一进门天虎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猪猪,还不出来接驾,猫在圈里干什么勾当?”因为小宋长的比较黑,又是属猪的,所以他们处里的几个年轻人给他起了一个绰号“猪猪”。 只听屋子里小宋嗬嗬笑着开门迎了出来,“我还纳闷哪,怎么一大清早就有夜猫子叫,原来是二郎神的哮天犬到。” 因为天虎的脾气性格比较直,像一门没有口的大炮,说话也比较粗,所以熟悉他的人就把《西游记》里二郎神的神犬“哮天犬”的绰号一语双关的按在了他的头上。 天虎伸出手在小宋的肩膀上狠狠拍了一下,以示亲热,小宋也伸手在天虎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作为回报,笑嘻嘻地忙着往屋子里招呼王乐强、孟学圆他们。 小宋的家里只有小宋一个人,据小宋讲,他的父母亲都去他的姐姐家了,弟弟住在学校里,平常不回来,只有周末回家,所以家里没有人,今天是特意请了半天假来恭候大家的。 大家按照程序看完户口、房契,屋子里又转圈看了看就要走,小宋忙把大家拦住了,一定要请大家品尝一下他在茶叶公司工作时存下来的桂花乌龙,茶已经泡好了,不喝就糟蹋了。 正好小满也推门进来,小宋说:“小满你真有口福,茶刚泡好你就进门了,正好一起来品品。” 小满说:“我爱喝花茶,不爱喝乌龙和绿茶。” 小宋说:“这你就不懂了,喝花茶是最低的档次,中档是喝绿茶,高档就是喝乌龙了,你看中国的名茶里面有几个是花茶?” 天虎端起小宋特意准备的紫砂茶杯,细细地品了一小口,咂咂嘴对小宋说:“还真是有点桂花的香味。” 小满一仰脖把一杯茶倒了进去,不以为然的地说:“我还是喜欢茉莉花的香味,这个香味太淡了。” 天虎撇撇嘴,“你就是一个土包子,根本就上不了个档次。” 小满也立即回敬了一句:“我就是一个土包子怎么了,其实你也是不懂装懂,屎壳螂爬铁轨——假充大铆钉。” 王乐强一看他们说话有些顶牛,不紧不慢地接了一句:“其实,喜欢喝什么茶都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就爱喝绿茶,关键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口味。毛主席就爱吃红烧肉,不也是成为一个美谈吗?” 小宋也忙接来说:“我刚去茶叶公司的时候,也是爱喝花茶,后来就逐步过度到喝绿茶、喝乌龙。习惯都是培养出来的。” 孟学圆说:“咱们品完茶就走吧,我们还有几户没有跑完。” 王乐强说:“好,我们把茶杯里的茶喝完就走。” 大家喝完茶,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的酒柜前,天虎一眼看见了酒柜里的“五粮液”。 “猪猪,分了房,别忘了请我们喝酒。”小宋说:“放心,到时候把你小子泡在酒缸里面,让你喝个够。” 小宋送大家出了门,问小满把车停在那里了,小满说根本就没有停车的地方,转了一圈只好停在马路边上了,把检查市场时写有临时停车的标志挂在风档玻璃上了,估计这么一会儿工夫应该没有事情。 到了车前,刚要开车门,小满突然发现在前面的风挡玻璃上贴了一个不干胶的纸条,脑袋嗡的一下,马上说:“不好,这屁大一会工夫,就给贴了违章了。”气呼呼的往下一撕,也没有撕干净,一边擦着玻璃,一边嘴里不干不净,把交通协管和交通队的人都挨着个臭骂了一通儿。 天虎说:“你别着急,我们处里有好几个人的本子好几年了都没有用过,回头扣分时把他们的本子拿来给你用一用。” 小宋也安慰小满,“没事儿,我认识一个交通队的哥们,一会儿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帮个忙,帮你把单子铲了。你们先去忙吧,等我联系好了,再呼你。” 王乐强说:“就这么办吧,我们先走。” 大家上了车,小满说:“这些人你也不知道猫在那里,停车的时候想让他们照看一下,怎么也看不见他们,一贴条子就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了。” 天虎说:“有的警察特别损,就是想罚款。我们家门口出来的一个路口不许车辆直接进入环路,只能走辅路进环路,有的司机嫌辅路堵,就直接进了环路。警察不在路口,老是躲在离路口几十米远的树后面,等你拐进来退也退不回去了,给你开单子罚款。” 王乐强说:“不过咱们现在的交通秩序也确实比较乱,公民的守法意识不行。行人不让汽车,汽车不让行人,骑车的不走非机动车道。 我去年出国考察,人家外国人特遵守交通标志,只要是红灯,有没有车辆通过都主动停下来等候绿灯,汽车看见行人过马路,全都停下来礼让行人,那像咱们这里,过马路根本不看灯。” 王乐强用手一指车子外面几个在人行横道上大摇大摆闯红灯的行人,几个人一闯红灯,按照绿灯行驶的车辆车速一下子减了下来。 小满用手按了几下喇叭,催促几个人快走,嘴里发着狠:“这以后就应该修改交通法规,违法的轧死白轧,行人肯定就守规矩多了。” 天虎说:“这违章的都是外地人多,一个城市一下子拥进来几百万外地人,违法犯罪的据说也是外地人占多数。” “可是,没有外地人也不行,过节的时候,外地人都回家过节了,菜也不好买了,早点摊也没有了,还真的挺别扭。”王乐强对天虎的话也发表了一点不同的看法。 “那倒也是,我们楼上一户人家老太太偏瘫,请了一个小保姆照顾老太太,过春节的时候小保姆回家了,老太太的几个子女平常没觉得小保姆有什么作用,轮到他们几个天天照顾老太太,就有点烦了,后来出高价想找个临时小保姆都不好找。” “咱们城里这么些下岗待业的工人这么多,你说就不能干这些事情,天天呆在家里没事干,整天就想着天上掉馅饼。” “你说对了,城里人大锅饭吃惯了,不习惯自谋生路,我们楼上有一对下岗的夫妻,街道照顾他们,给他们办了一个早点摊,你猜怎么着?两口子嫌太辛苦,挣钱少,把摊子转租给外地人了。外地人也是两口子,又缴租金,还能挣钱,你说人家怎么就行。”天虎给小满的论点适时地补充了一个论据。 几个人正在对社会、时政发表各自的感想,天虎的寻呼机和小满、王乐强的寻呼机突然几乎同时响了起来,小满说:“小宋办事的效率还挺高,这么快就给办好了。” 顺手打了一把方向盘,把车在路边的便道上停了下来,王乐强和天虎也从书包里把寻呼机掏了出来,几个人一看寻呼机的内容,都不约而同地叫了一声,眼光齐刷刷地集中到了天虎的脸上。天虎看完了信息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第四十七章 第二次分房常委会 经过连续一周的奔波,学圆他们基本上把本组要调查的人家跑完了,只有焦师傅的家没有去,因为刘旭告诉学圆焦师傅自己提出退出此次分房,具体原因没有讲。 刘旭挨个问了一下各个组的组长,大家都说,情况已经摸的差不多了。 刘旭向魏公正建议:等调查结束了,是不是先召集一次常委会,把常委们的思想统一了,然后再开全体分房委员会,这样工作比较顺利一些。如果先开全体分房委员大会,假设一些问题分歧太大,吵的太厉害了,反而容易形成夹生饭,给以后的工作造成被动。 魏公正爽快地答应了:“可以!等家访结束了先开常委会,先让常委们统一思想认识,然后再开全体分房委员会走个程序过一下。具体日期和准备工作由你负责。” 第二次分房常委会在魏公正的主持下如期召开。 会议刚开始,各个小组的负责人先自诉了一番辛苦,魏公正听大家道完辛苦,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高高兴兴把大家表扬了一番:“这几天,黄沙弥漫,天气恶劣,大家顶着风沙,不辞辛苦,对工作认真负责,比较圆满地完成了调查任务,而且在工作中能够严格遵守工作纪律,从现在的反映来看,大家没有提出什么意见。 特别是童凤荣同志身体不好,可是他还是带病坚持完成了组织交给他的任务。绝大多数同志表现的都很不错,但是也有个别的人群众有所反映。 在此,我代表局党组对大家前一阶段的辛勤工作表示感谢。并希望大家再接再厉,继续做好下一阶段的工作。” 听说童凤荣病了,大家七嘴八舌纷纷询问是什么病?魏公正说:“现在正在医院进行全面检查,看来病比较重。我已经派医务室的权大夫去医院看她去了,现在正在等结果。” 说完了开场白,魏公正突然话题一转,冷不丁地问学圆:“群众反映小宋房子的问题你们核实的怎么样了?” 小宋的房子本来学圆他们已经核实完了,可是在路上,有人用“甄相”的化名给学圆他们车上的几个人bp机上发了一条信息,内容是:小宋在茶叶公司期间曾分配过一套两居室,小宋结婚的时候还在新房里请了许多同学前去喝酒吃饭,肖天虎也去了,这些情况请分房委员会核实,惹的肖天虎在车上把“甄相”破口大骂了一路,也胡猜乱想了一路。 回到局里后,才知道局内所有分房委员的寻呼机上都收到了这一条信息,魏公正自然也收到了这条信息。 据说他看了以后,勃然大怒,学圆一回来,他就打电话把他叫了过去,让他好好核实小宋的住房情况,还有肖天虎与小宋的关系问题。今天会议一开始,魏公正就迫不及待问学圆核实的情况如何。 学圆简单把核实的情况向常委们汇报了一下:当时在车上我们也收到了这条信息,天虎当时很生气,说这个发信息的人纯粹是造谣污蔑,他说自己从来就没有去过小宋的家吃过饭,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小宋分房的事情,这个发信息的人肯定是别有用心。 如果不信,可以请组织上去调查。后来我们马上返回去又找到了小宋,向他核实信息所反映的情况,他究竟在茶叶公司有无住房?小宋说希望单位去茶叶公司核实,自己绝对在茶叶公司没有住房,自己过去在茶叶公司的住房是岳父母的房子,户主现在还是岳父的名字。 听完学圆的汇报,会场出现了短暂的沉闷,看到大家都没有说话,魏公正用有些质疑的口吻问了一句:“肖天虎这小子的话可靠不可靠?” 刘旭不紧不慢的接了一句:“其实这件事情很简单,我看派人去一下茶叶公司,找他们管分房的负责人调查核实一下,问题就解决了,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关键是肖天虎是否去过小宋的家这件事有无必要去核实?而且也不好核实。” “怎么没有必要核实?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说明肖天虎没有说实话,向组织隐瞒了实情,品质有问题,这样的人怎么配当分房委员,我建议给他撤了。”魏公正毫不客气地驳回了刘旭的意见。 刘旭一看魏公正表态要撤肖天虎的委员职务,搞得大家都不好说话了,会场过于沉闷,为缓和一下气氛,就接着魏公正的话茬讲了一个故事:“其实,bp机也经常传递虚假信息,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我前些天到省长安公园去逛书市,快到中午了,我怕中午老婆等我吃饭,就给她发送了一条信息,说我在长安公园书市,不回去吃饭了。结果一会儿书市的大喇叭广播找人,让我马上到大门口有人找。 我到了门口一看,我老婆急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左顾右盼的找我?一看见我就急忙问你出什么事了?一下把我问蒙了,我说你怎么来了?我就是逛书市买几本书能出什么事?她说没出什么事,那你呼我说出事了。我说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出事了?我老婆拿出了bp机,上面写着:我在长安公园出事。吓的我老婆急急忙忙地连饭也没有吃,打了一辆出租车跑了过来。 所以说,这寻呼机上的信息也有不少是虚假信息,不能全信。” 刘旭讲的笑话与魏公正说的事情虽然有些牵强附会,但是,会场的气氛顿时有些活跃了。 尹学军也说:“前些时候我们处里的薛玉赶上星期日值班,可能是路上堵车,到了八点半钟还没有到岗,值夜班的人员走不了着急,也没有薛玉的bp机号,就给我发了一个信息,让我问一下薛玉到底怎么回事?我急忙给薛玉发了一条信息,催促她赶快去值班。这时候值班员又给我发了一条信息:鲜鱼已到值班室,请放心。知道的,是薛玉已到,不知道的一定会纳闷,鲜鱼怎么跑去值班了。”众人哈哈大笑,也纷纷说了许多寻呼机的笑话。 刘旭一看魏公正的脸色有所缓和,趁热打铁,马上提出了解决的方案:“我看还是先去派人去茶叶公司核实小宋是否有住房,如果有,再追查天虎有没有隐瞒情况的事情,如果没有住房,其他的事情也就没有必要再追究了。” 大家听了都点头称是,魏公正一看大家的态度,也就没有再坚持自己的意见,搁下这个话题,开始就各个调查组查出的问题进行研究。 刘旭等大家讲完,归纳总结说:“从总体情况来看,绝大部分同志填写的住房申请表都是属实的,但也不排除有个别人员填报的情况与事实出入较大。我看是不是把这些个别人的情况逐个理一理,我们先认定一下?”说完,他扭过脸面向魏公正,表示征求他的意见。 魏公正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好吧,各组详细的汇报一下个别人员的情况,大家一起研究研究。” 张建华说:“我先讲吧,我们组核查的人员,基本上都没有什么问题,就是检查分局的王昊,他填写的住房登记表说家里没有房子,而是住在父母家里,属于困难户。 他爱人叫付艳芳,在省财政厅工作。前些日子,王昊自己交来了一份财政厅的证明,上面盖有财政厅机关后勤服务中心的印章,证明财政厅也没有给付艳芳分配过房子。 但是,刘处长在财政厅开会的时候,亲耳听见付艳芳的处长无意中说:小付这次分房占了一个大便宜,因为小付按照规定只能分配一居室或两居室,可是因为这次财政厅分房,有一套向北的背阴房谁也不愿意要,结果一套100多平方米的三居室按照两居室分给了小付两口子。 这次,我们调查组去财政厅了解情况,财政厅后勤处的关处长亲自出面接待的,他说上次那个证明是一个新来的办事员不了解情况,所以,偏听了小付的一面之词,给出具了没有房子的证明。 付艳芳确实在财政厅分到了一处三居室,而且财政厅还给出据了新的证明材料。两份证明材料自相矛盾,应该相信哪一份。” 刘旭“我的意见”刚出口,魏公正急忙打住了他的话头:“我看还是让大家先说吧,等都说完了再研究。学圆你接着说。” 学圆上来也想先把自己的组员夸一夸,借机肯定自己的工作,刚说了一个头,魏公正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发言:“学圆,过门的话不要说了,捞干的说,不然时间不够了。”被扫了兴头的学圆有些尴尬,索性直接切入正题:“我们组负责核实的局人事处的王洁,她在登记表上填写的房子说是她姨妈的房子,她们目前暂时借住。 借房子的原因主要是她从部队复员后,回到省城,无处栖身,所以,由她妈妈出面,暂借姨妈的房子住。但是,最近因为姨妈的孩子也大了,结婚需要住房,所以,姨妈要收回房子,他们处于无房的状况,属于困难户。 这次我们去了解情况,却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他们家里的房契上写的是她姨妈的名字,而房管局登记的房主却是王洁爱人的名字,两个名字不一样。据房管局的房管员讲:户主从王洁的姨妈名下过户到王洁爱人的名下已经有好几年了。” “为什么两个名字不一样?”魏公正插话问。 “为什么两个名字不一样?我们也询问了王洁。她说:主要是为了解决供暖费用的报销问题,因为她爱人单位可以报销供暖费用,所以就把户主的名字过户到她爱人的名下。但是,据我们了解,她姨妈并没有孩子,而且我们怀疑房契是最近修改过的。但是也没有证据证明,所以,我们提请分房委员会审定,应该承认房契还是承认房管局的证明。” 王洁是学圆在局里认识的第一个人,而且亲自到学校去接他们,还是自己的学姐,从个人的情感来说他不愿意承认这个现实,但是想到魏公正坚持原则的要求,他还是照实反映了情况。 紧随其后发言的是检查分局的张瑞英,她们组查出的问题户是成本队的李伟。他父亲是省供销社的党委书记,李伟现在住的房子是他父亲单位刚分配的一套三居室。 李伟是家里的独生子,所以,他结婚的时候父亲把这套三居室让给他住,而李伟的父母依然住在过去的一套两居室里,但这套三居室登记的户主是他父亲的名字。 而且他父亲对检查组公开表态说:自己作为一名党员领导干部,不能多占房屋,两口人住一套房子就可以了,以后老两口要把目前居住的两居室交还给单位,交房后老两口还要住这套三居室,李伟已经有单位了,应该由单位解决住房问题,不能躺在父母身上当“啃老族”。所以,李伟说自己是困难户,申请住房。 “两口子住着一套100多平方米的三居室,还是住房困难户,太滑稽了吧。我看这困难户我当得了。”魏公正气有些不打一处来。 “我们也认为不妥,可是如果李伟父亲的话属实,到时候,他爸爸真的把他们轰出来了,李伟又确实没有房子住,他还真成了困难户了。” “他爸爸缴房了吗?等缴了房再认定他。不能听风就是雨,他说什么是什么。” “那我们再去核实吧。”见魏公正不满意,张瑞英急忙表明态度。 “就是,你们核实清楚再说,继续接着说吧。” 第四个是事业单位组负责调查的生产资料处的郝明德。 他是个复员兵,复员的时候部队在南郊干休所给他分配了一套两居室,但是这次去干休所核实情况,干休所一个负责后勤的干事说:郝明德的房子是借给他暂住的,当时就讲好了,一旦单位分房,郝明德就应该把房子退还给干休所。 调查组的同志要看当时的协议,干事说,只是口头的协议,没有签订书面的协议。如果你们单位这次再不分配他住房,我们就要把他轰出去。 第五个是综合处室组负责调查的司机王瑞明,他的爱人在部队工作时曾分过一套两居室住房,但王瑞明说:这套房子是军产,他爱人已经转业到地方了,部队天天催他们把房子缴回去,一旦缴回去,两口子就要睡马路了。 但是,前几年单位出钱给他家安装了防盗铁门,按照规定,凡是安装了防盗门的住房,已经视为市场管理局分配住房了,而他现在又突然提出了部队要收回住房的问题。 大家零零碎碎又提出了其他一些问题,主要是登记表和调查组的核查出现了一些误差,但没有什么颠覆性的大问题。 第四十八章初步审核 听完各个组的汇报,刘旭侧过头用征询的口吻问魏公正:“魏局长,您看我们是不是先把这五个人的问题集中精力研究一下?” “可以,先研究这五个人的问题,其它的小问题请各个调查组根据调查的情况,提出解决意见就可以了。” 对于如何看待财政厅先后给王昊出具的两份截然相反的证明,刘旭非常肯定地说:“关处长出具的证明是真的,并且王昊的新房就摆在那里,财政厅的人都很清楚,前一个证明是小付托人开的。” 张建华试探性地问:“为了更有把握,是否我们再去财政厅核实一下,并在证明材料上让他们加盖财政厅的公章。” 魏公正一句话就把他噎了回去:“你说是他自己拿来的证明材料可靠,还是通过组织手续调查来的证明材料可靠?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吗。你们去找他谈一次话,就说我说的,如果弄虚作假欺骗组织,这种行为不但以后不给他分房,而且会影响今后他在市场管理局的方方面面。” 见魏公正动了怒,张建华没有敢再说话,答应散会后去找王昊谈。 对于王洁两个房契两个房主,大家一致认为应该承认房管局的房契。魏公正甚至肯定是王洁在房契上做了手脚。 刘旭建议:为了稳妥起见,请学圆他们再到房管局进行一次深入的调查,尽量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先后时间顺序,能否取得房契做手脚的证据,然后按照实际情况再研究一次。魏公正对此未致可否,算是默许了。 在讨论李伟的情况时,委员们则产生了较大的分歧,以魏公正为代表的大多数认为:李伟的父亲就他一个独生子,不可能把房子再给别人,他父亲也不可能再把两居室的住房交出去,吃进口的肉怎么可能再吐出去。如果他父亲要交房,当初分配这套三居室时就应该把两居室交给单位,不交旧房不分新房,这是所有分房单位的一般规律。 而且两口人住一套三居室,比局长住房还宽敞,要说他们是无房户,简直太可笑了。魏公正说到此处,有些愤愤不平,他气呼呼地说:“比他住房困难的不知道有多少?他要是困难户,那咱们局全是困难户了。依我看,就是全局多一半的同志成了困难户,也轮不上他。” 可是贾大生坚持认为:李伟的房子是他父亲的,而且据他了解,李伟的父亲因为分新房没有交旧房,已经在单位引起了广大群众的不满,他父亲为了保住官位,交回住房也可能是真实情况。如果他父亲把房子交回单位,李伟属于婚后无房的困难户。 为了寻找同盟军,贾大生巧妙地把张瑞英拉下了水:“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相信瑞英她们的调查结果,毕竟她们掌握的是第一手材料,比我们了解情况。” 张瑞英光听见贾大生夸自己,没搞清楚他话中的含义,忙点头表态:“没错,我们了解的情况都是真实的,绝对可靠。” 魏公正鼻子里哼了一声,用有些不满的口吻质问贾大生:“儿子住老子的房屋也算借住别人的房屋?这道理说的通吗?” 贾大生也毫不畏惧的迎着魏公正的目光:“可是局长,您看咱们的分房办法里也没有说,借住父母的房子不属于借住别人的房屋呀。再说了,那故宫只能皇帝住,房子再多也没皇帝儿子的份。如果他爸爸真的把房子交了出去,他不是真的没有房子住成了困难户了吗?” “这和故宫皇帝挂的上吗,别又扯的没边了。” 魏公正心里有些不快,他很清楚,因为贾大生的老婆在供销社工作,所以他才不遗余力的为李伟力争。 他心里暗暗想,贾大生的勇气肯定是被李伟爸爸的茅台、五粮液浇灌出来的,好几次他都想脱口而出,提醒贾大生不能当人情委员。 但转而一想,自己不让人说话,有压制民主的嫌疑,另外,作为一个局长不能跟一个下属一般见识,贾大生和肖天虎毕竟还是有区别,在常委们面前还是要表现的大度一些。魏公正强迫自己把要说的话使劲地咽了下去,憋的他一个劲的咽粗气。 刘旭一看魏公正与贾大生各不相让,没有急于插话,魏公正刚才给自己难堪,他希望借助贾大生报一箭之仇,让魏公正下不来台,但是,面子上的事情自己还是要做。 他用讨教的口吻对魏公正说:“魏局长,您看这个问题是不是先放一放?我们今天先不做决定,等听听全体分房委员的意见再说?” 魏公正被贾大生顶的心里不痛快,正想借个机会下台阶,连忙说:“好吧,就这么办。今天先不定他的困难户。” 贾大生一看魏公正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脸面,虽然说没有当场定李伟为困难户,但是,也没有当场否定,再说为了李伟的事情,也不能太得罪局长了,所以就坡下驴,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看见刘旭征询的目光,他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刘旭一看交战的双方都同意妥协了,就说:“这个问题暂时先放在这里,我们大家继续往下讨论其他人的问题吧。” 郝明德是复员后分配到市场管理局的,他一米六十五的个子,又矮又胖,虽然只有30多岁,但是因为有些谢顶,所以,看上去比实际岁数大很多。 在局里他是以节俭而闻名的,全局的干部职工,一年四季很少看见他穿新衣服,冬天总是穿一件部队带回来的军用大棉袄,天最冷的时候,再加一件军大衣。春秋是洗的有些发白的旧军装,夏天是一件园领背心,因为他爱出汗,所以腰里总是别着一条毛巾随时擦汗,隔着一丈远,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汗味。 局里的同志开玩笑,进了市场管理局的大门,只要是找郝明德的,不用告诉他郝明德在那里,让他闻着汗味走就行了。大家都说:他把钱都穿在肋巴骨上面了,花一分钱就跟抽自己的筋一样疼。 据他自己说:刚开始谈第一个女朋友的时候,有一天夏天的傍晚,他和女朋友在公园里面玩儿,女朋友说渴了,让他去买冰激凌,结果他买的小豆冰棍,并说冰棍解渴还降暑,冰激凌会越吃越渴,结果女朋友不高兴,说他是个吝啬鬼,他说这样的女人不会过日子,结果两个人不欢而散。 对朋友也是吝啬非常。他刚刚结婚还在度蜜月,一天晚上几个要好的朋友带着礼物去给他祝贺新婚之喜,恰好他老婆不在家。聊了一会儿天,大家说太晚了要回家,他坚决不肯,非要留大家吃晚饭。盛情之下,大家没有走,只好留下来吃晚饭。 他说给大家做打卤面,结果煮的是挂面,拌面条的卤是他们家吃剩下的剩菜杂烩在一起。正值盛夏,这些菜都有点馊味了,几个朋友为了不扫他面子,端起碗勉强吃了一口,马上离开了。 大家出来在附近找了一个饭馆,点了几个菜和几瓶啤酒,一边吃一边骂郝明德这个小气鬼。 郝明德虽然节俭,但是别人请他吃饭他从不落空。一次,处里聚餐大家一起吃饭,结果,要的散装啤酒没有喝完,大家都说:肚子是自己的,酒是别人的,不喝就别喝了。 他说不能浪费,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抱着啤酒升一个人把剩下的酒全灌了肚子,结果一出饭馆的大门,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吐了个干干净净。由于他这个吝啬的毛病,先后谈了好几个女朋友,也没有谈成。 后来,他父亲的一个老战友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他,两个人刚开始接触,女方对他不是十分满意。但双方的父母都支持这门亲事,而且女方的父母反复做女儿的工作。 当时,郝明德还是在社会上属于比较让人羡慕的军人,女方在父母的劝说下,和他继续交往。但心中一直不太满意,这种不满的情绪一直延续到了结婚的时候。 那一天,他们定好了一起去领结婚证,在婚姻登记处郝明德从早晨等到中午,还没有见到女方的面儿。 据郝明德事后说:他当时已经作好了两手准备,如果女方来,就表示万事大吉,如果女方不来,这门婚事就告吹了。结果离结婚登记处关门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女方才姗姗来迟。婚后,他父亲为了对儿媳妇有所补偿,特意在西郊干休所给他们要了一套两居室。 由于他平常的吝啬,再加上平常脾气比较倔,属于爱钻牛角尖的人,如果犟脾气上来了,容易走极端,不管不顾的,天王老子也不怕。 所以,局里面真正与他交心的朋友不多,讨论他的问题,也没有人真正站出来为他说话。几个委员分析后认为,单位收回他住房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局里和他情况类似的复员军人,目前为止没有一个被部队收回住房,这肯定是他买通了干休所的人员做的伪证。退一步说,如果当时有协议是暂借的住房,也应该有个书面协议,不可能嘴上一说这么简单。 贾大生也是一个复员军人,他语气坚定非常肯定地说:“部队不可能把人轰出来,只要你不搬走,你可以住到老。从部队找个熟人开个证明非常容易,何况光凭嘴说。 再说了,我们单位这么多住部队房的,怎么都没有轰,就轰他一个人了,难道就他特殊了。”几个委员也认为贾大生说的有道理,一致不同意他为住房困难户。魏公正见大家异口同声,于是立场坚定,旗帜鲜明地表态:不承认干休所的口头证明。 王瑞明的住房,按照贾大生的说法,没有必要讨论。理由很简单,因为王瑞明的房子单位已经给他安装了防盗铁门,已经视同为市场管理局分配他住房了。 学圆不解地问:“为什么安装了防盗铁门就视同分配住房了?” 贾大生口沫横飞滔滔不绝地讲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前些年,社会上流行安装防盗铁门,市场管理局许多职工也提出要求,要求单位统一安装防盗安全门。免除干部职工的后顾之忧。后来,经局党组研究决定,给市场管理局自己的产权房全部安装防盗安全门。 当时,有许多干部职工住的不是市场管理局的房产,看见别人安防盗安全门,眼红的不得了,也纷纷要求安装防盗安全门。 局党组经过慎重考虑,答复说:市场管理局的资金只能给市场管理局的房产安装防盗门,不是市场管理局的房产不能安装。如果要安装,那就和局里签订一个协议,承认自己的房产属于市场管理局分配的,今后再分房的时候,就视同市场管理局已经分配你住房了,凡是住房标准到位的,就不能再要房了。 这个规定出台后,许多要求安装防盗铁门的干部职工都退缩了,但还是有10几户向单位申请安装了防盗铁门,王瑞明就是其中之一。后来,又扩展为凡是局里替缴冬季取暖费的房产也视为市场管理局分配的房产。 常委们听了,觉得这个规定也不尽合理,一个铁门换一处房产,太便宜了。魏公正一摆手:“合理不合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跟我们没有关系。既然过去有规定,那就按照过去的规定执行,我们不再出新政策。”委员们都认为魏公正说的有道理,既然已经有协议了,就不轻易改变了,一切按照协议办。 最后就是田小玲的问题,按照分房条件她应该是板上钉钉的困难户,属于婚后无房,但是关键是她和男朋友一直没有领结婚证,后来局里有了分房的消息田小玲急的火上房一般想去领证,但是不巧她男朋友去国外进修,一时半会回不来,等回来领了证也过了规定的期限了。 田小玲不依不饶找了许多人,争辩说男朋友是为了国家的利益才耽误领证的,不能混同于那些为要房而领证的人。以前,学圆曾劝过田小玲抓紧时间去领证,田小玲未置可否。 后来裴丽丽告诉学圆,田小玲的男朋友家在农村,比较穷,田小玲的心里一直比较纠结,再加上确实没有房子所以迟迟没有去领证。对田小玲能否确定为困难户委员中有不同的意见。 魏局长是个讲原则的人,他坚持认为不管什么原因既然有了时间界限,田小玲就不能定为困难户,只能定为改善户。政策对所有人都应该一视同仁,不能有宽有严。委员们虽然觉得田小玲有些委屈,但是魏公正的理由冠冕堂皇,不好反驳,只好先将她排斥在困难户之外。 讨论完了上述几个问题,魏公正总结说:今天的会议很有效率,这些问题希望大家回去后,按照会议的要求抓紧落实,我们下次再开会的时候,就要具体结果,不能总是议而不决。 刘旭也要求各位委员回去后,马上把该核实的问题尽快核实清楚,下次要开全体分房委员会就要确定困难户了,在开会前一定要把有疑问的地方全部核实清楚。 第四十九章刘莹莹找院长 过了春节,虽然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了,但伴随着春天的脚步,乌烟瘴气的沙尘天气也开始频频光顾省城。 刘莹莹站在窗前,窗外寒冷的西北风在天空发出“呜呜”的尖锐啸声,用尽全力把满天铅云织成的帷幕用力撕扯开一个口子,滚滚风沙和漫天黄土,从狂风撕开的缝隙中蜂拥而出,铺天盖地迎面而来,飞舞的沙尘遮住了阳光,盖住了蓝天。 天色阴沉,大地浑沌,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尘土气息。 往常金黄色的太阳,变成了灰白阴凉的一片镜子,路上的行人迎风走上不远,嘴里上下牙一合,马上发出了咯吱咯吱的牙齿和沙粒的摩擦声,被风吹出的泪水和黄土在脸上和成了泥。 刘莹莹望着这恶劣的天气,心里暗暗诅咒。她有粉尘过敏的毛病,平常这种天气用八抬大轿抬她,她也不会出门。 可是今天她必须出去,因为她要去河北医院给吴局长的妹妹找专家治病,这个医院是全国著名的一所综合医院,专家的架子又很大,平时业务特别繁忙,一般的人都不接待,只有他亲自出马,才能约上这个专家。 昨天,在开办公会的时候,会议一散,大家纷纷往外走,刘莹莹在门口迎面和吴局长走个对脸。吴局长单刀直入:“小刘,听说你和河北医院的院长比较熟悉?” “是的吴局长,我和他们医院的李院长关系特别好,您有什么事情吗?” “我妹妹的痔疮犯的挺厉害,想做个手术,她们是河北医院的合同医院。我听说他们医院特别不好挂号,病床也非常紧张,我想让你帮我打听打听。” “您放心吧,我明天就去找李院长问问。” “不用那么麻烦,你打个电话问问就行了。” “您不用操心了,有了消息我马上告诉您。” 刘莹莹揽下了这件事,认为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运气,所以,不要说刮黄土,就是下刀子也毫不畏惧。她穿好衣服,在脸上蒙了一块纱巾,出门伸手截了一辆出租车。 刘莹莹见车子应该往东走,而司机却一打方向盘往北边驶去,急忙问司机想去那里?出租车司机说走环城路,走环路红绿灯少不堵车。 刘莹莹说:“我知道你绕路想多挣俩钱,这个钟点走那也不堵,走城里头吧。你绕路我不给钱,我还找人罚你。” 司机见绕路的企图被刘莹莹识破了,无奈掉头往城里开去,接着开始向刘莹莹诉苦:“大姐你也体谅体谅我,我们这一行也不容易。现在的汽油价格只涨不降,从2块多钱涨到了4--5块,可是,公司的份子钱一分也不减,我们司机一年辛辛苦苦,挣的钱都让公司老板拿走了。 如果是给国家我们也没有意见,但是国家也得不到,司机也得不到,都肥了个人了。每天一挣开眼睛,就欠公司的100多块的帐,再加上汽油钱、修车费,一天200块钱以里是给别人挣,以外的才是自己的。 每天顶着星星出来,披着月亮回去,一天要跑10多个小时,而且节假日也不能歇。就这么跑,一天不歇,一个月也就挣个一、二千,拼死拼活的能上三千全是辛苦钱。” “那你不会干别的,为什么非要干这一行?” “干这个自由一些,也不用人管,再说除了开车,我也不会干别的,你说我干什么去?” “你们这么多司机不会和老板说,让他减份子钱。” “减份子钱?不增加就是好事,我开了10几年出租了,刚开车的时候,我们几十个司机一说不开车了,一起交钥匙,老板得给我们作揖,哥几个求求你们了。现在一辆车要交4万的押金,而且你再说交钥匙,后面几十个人等着拿钥匙哪。” “现在会开车的人太多了,再说你认为不好,有些人还认为这个行业不错哪。” “可不是,有些农村进城的年轻人,离开了土地,一个月挣上2、3千块,觉得比农村强百倍,干的太玩命。现在好些车都是两班倒,歇人不歇车,哪还有好些人开不上车。” “你们肯定不如农村的人能吃苦,所以,你们也有危机感。” “你不知道农村来的人干得多玩命。他们有好些人嫌城里的房租太贵,一间楼房就要好几百,所以,为了省租房钱,有的就在车上放一件大衣,车上吃车上睡,闹的车上臭烘烘的。有一次,我和一个农村来的司机还打了一架。” “你们一定是为了抢活儿打架。” “那到不是,有时候拉上活儿,不好找厕所,可能这小子也是为了省上厕所的钱,在车上放了一个大可乐瓶子,一边开车一边往里面撒尿,结果有情况一躲闪,一下子横到我的前面,他撒的尿也撒了出来,我一刹车,车轱辘轧在尿上,车一滑往逆行冲了过去,多亏对面没有车,否则我的小命就完了。我下车给了他一个嘴巴,这小子什么也没有说。” 听着一路上司机喋喋不休地抱怨,刘莹莹听了觉得自己的工作和他们比起来,有很大的优势了,一天坐在办公室里,风吹不着、雨淋不到,收入也不少,还经常有人请吃请喝,逢年过节送送礼,还能分到住房,一刹那有了很大的自豪感,对开出租车的司机有了很大的同情。 到了医院门口,是28元钱,他拿出30元钱交给司机,司机接过钱看了一眼,把钱团在掌心攥成一个拳头急忙往兜里装,刘莹莹刚想说不用找钱了,但她恍惚一暼好像是40元。 “等等,我给你的是40块吧?” 司机把刚要装进兜里的拳头张了开来,一看果然是40元。 “不好意思,我也没有数。”司机退回了10元,刘莹莹要了车票,又让他找了2元零钱。因为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事,她刚才萌生的一点同情心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刘莹莹提着一个大号的纸袋子径直走到了院长办公室门口,轻轻敲敲门,听见里面请进的声音,方推门而入。院长一看她进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今天是那阵风把您给吹来了。这鬼天气,有什么事情打个电话就行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这种天气,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我也不会亲自跑的,怕办不好,所以只好亲自跑一趟了。” 她坐稳后,喝了一口院长给她沏的西湖龙井,然后把今天来的目的原原本本告诉了院长。并且提出了两个要求。一是想住一间单人的高干病房,但是只能收普通病房的钱,因为单位只能报销普通病房费用。 二是请医院的汪教授亲自主刀,因为谁都知道汪教授是院里一流的专家。 院长沉思了一下,说第一件事情只要有病房就好办,第二件事情要和汪教授商量一下,因为汪教授已经很久不做这种手术了,但是我和他说一说,估计问题也不是很大。 刘莹莹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告诉院长:“今天,我就是为这件事情来的,既然来了,就一定要把事情敲定,否则回去不好交待。因为我已经满应满许吴局长了,说没有问题,一定能办到的,所以请您一定要帮这个忙。” 院长忙说:“你等一下,我马上把汪教授请过来,因为他一般不做这样的手术了。” 说完,他先给汪教授打了一个电话,接着又给住院处打了一个电话,问有没有高干病房。 放下电话,院长说:“您真有福气,单人病房目前没有了,但是后天有一个病人出院,我已经让他们给你留下了。” 随着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头发斑白的汪教授推门走了进来,院长急忙起身给他们双方做了介绍,并简单地把刘莹莹来的目的说了一遍。 他特意强调:“刘处长一直对咱们医院非常关照,上次的事情就是因为刘处长帮忙所以才大事化小,今天刘处长有事,我们能帮忙的一定尽力。” 院长所说的上次的事情,是指去年有人举报院长有经济问题,所以,年底税收、财务、物价大检查的时候,检查组对医院进行了重点检查。 当初医院里面院长有一拨人,党委书记也有一拨人,两拨人都觊觎药房主任的位置,因为这是一个肥差,药品的差价特别大,许多药厂和批发公司为了把自己的药品打进医院,都削尖脑袋打通药品主任的路子,而且不惜血本给药房主任送钱、送礼物。 开始的时候是院长选定的人担任药房的主任,这个药房的主任也非常知恩图报,对院长言听计从,不怎么买党委书记的帐。 党委书记对此愤愤不平,他发动手下一些人相继写了许多匿名信,状告院长和药房主任,说他们吃回扣、进高价药品,损害了医院的利益,想借此把院长整下去。 刘莹莹是这个检查组的组长,她带队来查的时候,院长托人向刘莹莹说情,并送了不少礼,请他们吃了几次饭。 刘莹莹在交往中觉得院长这个人不错,是个可交之人,以后,肯定有用的着的地方。 所以,刘莹莹他们检查完了以后,对于一些可处理可不处理的就没有处理,一些必须处理的也在金额上打了折扣,本来监察局也已经介入,要给院长党内处分和行政撤职处理,最后,因为检查结果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也就不了了之,后来,只是给了药房主任一个行政处分,并且撤销了药房主任的职务,而院长却继续留任。 反对派因为已经基本达到了目的,所以也就没有再继续闹下去。事情过后,院长对刘莹莹一直感激在心。汪教授和李院长平常关系不错,对这件事情非常清楚。 院长的话音一落,刘莹莹也满脸堆笑地恭维说:“汪教授,谁都知道您是医院一流的专家,这次,我们局长的妹妹做手术,一是咱们的医院条件好,二是也久仰您的大名,所以,才来咱们医院住院的。 我们也不会忘记医院和汪教授对我们的关照,以后有什么事情,只要我们能办的,一定尽力。”汪教授听了一口答应了。 刘莹莹一看两件事情都圆满解决了,满面笑容不住口地道谢。等汪教授走了出去,忙从桌子下面的纸袋子里拿出带来的两瓶茅台酒、两条中华烟和一个装现金的信封塞给院长。院长忙推了回来,坚决不要。 刘莹莹说:“我知道你不会收我的东西的,但是,这不是给您的,这件事情您还要托别人,就不能让您花钱了,您看需要送谁您就替我送人好了。” 院长说:“既然这么说,那好吧,我就不客气了,医院的事情你放心,一定安排好,肯定让你们局长满意。”刘莹莹满怀着喜悦的心情走出了医院,因为事情办的顺利,所以,出了门觉得好像天气都比来的时候晴朗了许多。 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单位,马上去局长室把刚才的事情向吴局长做了汇报,并且讨好地说:“您的工作太忙,请您放心,住院的时候我亲自出马去办,保证没问题。” 吴局长说了几句感谢她的话,刘莹莹连连说不用客气,并一再表示这是举手投足之劳的小事情,不足挂齿。 吴局长问:“用不用给医院送点礼?” 刘莹莹一摆手说:“不用,都是我的朋友不用送礼的。再说了他们医院求咱们的事情多了,要送应该是他们给咱们送。” “我知道,现在医院动手术都讲究送红包,你不要客气,有什么花销告诉我。不能让你又辛苦,又花钱。” “你不用管了,这些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不让您花一分钱。需要花钱的时候,我一定找您。”刘莹莹还想和局长说些什么,这时候,党组于秘书推门走了进来,提醒局长开会的时间到了,刘莹莹只好急忙起身离开了局长办公室。 刘莹莹刚进门,处里的巩海燕就告诉她:刚才童大姐他们处里的李英处长找她,说童大姐的病很重,已经确诊是晚期的卵巢癌,需要马上动手术。 河北医院是全国治疗卵巢癌的专科医院,但是,因为医院的床位紧,所以,一时半会还住不进去,需要排队等候,想问问刘莹莹在医院里有没有熟人,帮助联系联系,尽快住进去。刘莹莹一听,马上要通了李英的电话:“李处长,你好,你刚才找我?”对方简单地把上述事情重复了一遍。 “李处长,你说童大姐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摊上这个倒霉的病,我听了心里好难受,他的孩子也小,怎么办呀。你放心,我一定马上给她联系,争取让她尽快住进去。” 刘莹莹放下电话,紧接着又给院长挂了一个电话,询问了医院的病床情况。 院长说,病床确实很紧张,现在有全国的几十个病人排队等着住院,可以往前排一排,但是也要等。如果现在进来,只能挤那间预留的单人病房了。 刘莹莹一听,急忙说:“不行,这间房一定不能动。那就请院长多多关照。因为这个病已经到了晚期,能够早住院一天就多一分希望。” 给院长打完电话,刘莹莹又给李英打了一个电话,说已经和院长联系过了,现在确实没有床位,一有床位马上安排住院,并请代他向童大姐问好,有时间一定去看她。 第五十章“老抠”请客 三八国际妇女节到了,局工会为了庆祝节日,组织全局干部职工去看电影《甲方乙方》。 电影没散场,老梅就早早出来,守候在电影院的门口,拦住处里的同志和到单位比较早的几个老同志,有老干部处的贾大生,检查分局的胡建设等人,邀请大家到家里坐一坐。 大家都说不添麻烦了,坚持要走。老梅一手紧紧拉住辛处长的胳膊,一手横在大家面前,脸急的有些红了,“我家离这里不远,走路不超过十分钟,大家赏个脸,到寒舍坐坐,怎么也要赏给我老头子一个面子。” 辛处长看见老梅着急的样子,忙说:“好吧,我们去坐一坐,喝口水再走。”辛处长一说话,大家不好意思再说走,于是,大伙儿跟在老梅的后面,绕了几个弯子,进了一个大杂院。 一进院门,一条臭水沟就横在了面前,这是院里住户挖的一条雨水沟,平常住户们的生活污水也往里面倒,黑黑的、散发着刺鼻臭味的污水在院子里流淌一圈儿,最后,从大门口流入街道上的污水井。 家家户户盖满了大大小小的棚子,对面过来人都要侧着身子让一让才能过去。老梅家住两间北房,紧贴着院子的西墙,墙外面是公共厕所,贴着厕所的后墙,老梅盖了一个小房,里面放杂物和当厨房。 正值晚饭时间,污水的腐臭味道和院子里飘散的饭菜香味混杂在一起,让人有些倒胃口。 进了老梅家,外间是客厅,里屋是卧室。外间的角落里放着一个冰箱,靠西墙摆着一台21寸的彩电,彩电对面是一组老式沙发,皮子都有些发黑和破损了。 老梅一进门就依次把客人向老伴作了介绍,老梅的老伴已经退休,看到大家进门,忙着搬凳子、放桌子,张罗让大家坐。看人全到齐了,忙问老梅:“怎么没看见刘处长呀?” “他今天去大检查办开会去了,没来看电影。” 屋子窄、人多,大家感觉有些憋气,老梅马上打开了电风扇往墙上吹,增加室内空气流通。“老梅,还不买个空调,这么大岁数了,好好享受享受。”潘全贵给老梅出主意。 “嗨,这个院子的线路太老了,院子里有几家安了空调,结果一开,马上就掉闸,一晚上什么也甭干,光合闸了。 去年,半夜里掉了闸,外面下大雨,没有人去合闸,结果早晨起来好些人家冰箱里的东西都坏了,没有空调的人家还和有空调的人家吵了一架,让他们赔偿损失,结果谁也不承认开了,最后也是不了了之,所以,我也没有兴趣去买,等分了房再说吧。” “那还不好办,早晨起来拿个温度计,去有空调的人家测测室温,看谁家的温度低,就是谁开的空调。”胡建设给老梅出主意。 “臭胡你就会出馊主意,人家谁让你去测量,就是测了,人家不承认你也一点办法没有。”贾大生嘲笑胡建设出的主意根本行不通。 “我的主意馊,那你出个不馊的好主意。” “那还不容易,看看谁家的空调下面有水痕,不就知道是谁家开空调了。”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锦囊妙计那,原来也是个馊主意。咱俩是半斤八两,谁也甭找钱。人家说地面的水是狗或者小孩撒的尿,你还爬地下闻去。” “是水还是尿,我不是吹,我闭着一只眼都能看出来。不像你臭胡,非得爬地下围着嗅三圈才知道。” 老梅看见胡建设和贾大生斗嘴,忙出来打圆场,他把一盘花生往他们两个人中间推了过去,“你们两人先吃点花生歇歇嘴。外面下雨地面冲的干干净净,再说了就是知道了,都是街坊邻居,又能怎么着。” “是呀,我们住的那个楼房也经常掉闸,线路太老了。”潘全贵也感叹的插了一句。 吴大姐说:“主要是家里的电器太多了,过去在设计的时候,主要是照明线路,现在家里什么都用电,电视机、电冰箱、vcd、微波炉、电脑、电饭煲,还有空调。” “吴大姐,你够富有的,家里都实现电器化了,就缺个电子姐夫了吧?”胡建设又和吴梅开起了玩笑。 “你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话到了你嘴里也变味道。怪不得叫你臭胡,真是名实相符。” 胡建设裂开大嘴哈哈一笑,露出了被香烟熏黄的满嘴黄牙齿,得意地晃着脑袋说:“臭豆腐臭不臭?闻着臭吃着香。臭榴莲臭不臭?那是水果里面的皇后。我臭胡就属于外表上臭,本质上高贵的珍惜品种。” 吴大姐“呸”了一声:“你就臭美吧。” 贾大生一本正经地说:“臭胡还真不是吹,他确实有水平,成绩突出。” 吴梅一撇嘴:“我可没有看出来。” 胡建设冲着吴梅得意地说:“你看看人家大生的评价。” 贾大生表情严肃地说:“我还没有讲完,你是大会小会都不发言,只有前列腺发炎,工作不突出、政绩不突出,只有腰椎间盘突出……”贾大生话没有说完大家哈哈大笑,吴梅的笑声格外尖锐刺耳。 胡建设有些愠怒地抨击贾大生:“怪不得叫你假大空,赶情嘴里一句实话没有。” 吴梅幸灾乐祸地说:“我听着这话倒是挺实在的。” 老梅见胡建设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急忙岔开话题问学圆:“我们新分的这个楼房的电可以吧?” “据说可以,每户都是10安培的电表。在家里可以放电影了。”贾大生飞快地接了一句。 “快点分吧,分了新房就可以安空调了。”大家从用电又扯到了分房。 这时候,老梅的老伴招呼老梅赶快放桌子,请大家入座。 几个人推推让让,还是让辛处长坐了主位,大家才依次落座,老梅和老伴先把六个凉菜一道道端了上来:油炸花生米、糖拌西红柿、香酥鱼尾、香橙瓜条、松花蛋、香菜末拌豆腐,酒是两瓶老梅珍藏了多年的张弓大曲。 开了瓶子一股浓郁的酒香扑进了鼻子,酒液倒出来都有些发黄了。胡建设用鼻子嗅了嗅,对贾大生说:“大生,没喝过珍藏10年以上的酒吧。” 贾大生不屑一顾地用手一指酒瓶子:“这算什么,告诉你,我喝过存了几十年的茅台,瓶子都不是现在这样的,而是黑陶罐装的,不要说喝,你见都没见过吧。” 胡建设冲着潘全贵等人一挤眼,撇撇嘴说:“反正在座的除了你谁也没见过,谁也没喝过,你爱怎么吹就怎么吹。孔庙里你都能看见和尚、老道,别人谁能有这眼光。” 辛处长见大生还要和胡建设对垒下去,忙劝阻说:“行了,你们俩别斗嘴了,人家老梅要给你们倒酒,端着瓶子等半天了。” 胡建设忙连忙把杯子往前一递说:“得,谢谢!给您请安了。”老梅端着酒瓶,依次给大家斟酒。 “老梅,用大杯子吧,省的一次一次的倒。”辛处长出了一个主意。 “就是,用大杯量,都倒满。” 大生等几个人纷纷称赞辛处长的建议。 “千万别给我倒,我可喝不了酒,给我们上饮料吧。”吴大姐用手捂住杯子向老梅告饶。学圆也学吴大姐用手捂住杯子,只让老梅倒了杯子的三分之一。 “有可乐”,老梅让老伴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大可乐,给吴大姐倒上。“我来陪小吴喝可乐。”老梅的老伴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可乐,和大家一起举起杯子来。 “欢迎大家来我们家做客,没有什么好吃的招待大家,都是家常便饭,希望吃饱喝好。” 老梅和老伴站起来给大家敬酒。辛处长等人纷纷站了起来:“老梅,咱们第一杯站起来,以后,就不要站了,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 “那好,咱们是站着敬,坐下喝。”大家碰了一下杯子,每人喝了一口。 第五十一章 请客原因 “大家一定要吃好、喝好,我去炒热菜了。”老梅的老伴放下杯子,转身又进了厨房。 “来、来、来,吃菜,大家尝尝我炸的带鱼尾巴味道如何?”老梅举起筷子让着大家。 “老梅,这是鱼尾巴呀?又香、又脆、连骨头都炸酥了,怎么做的?”吴大姐吃了一口,赞不绝口。 “带鱼的尾巴一般没有肉,过去带鱼凭本供应,每家就过节的时候卖几条,挺稀罕的东西扔了怪可惜的,后来,食堂的焦师傅告诉我,鱼尾巴千万不要扔,洗干净了,用剪子剪成细条,然后用6—7成热的油,炸成金黄色。另外,用一个碗,里面放上酱油、醋、味精、料酒、白糖、葱、姜丝,把炸酥的鱼尾巴放进去,马上就捞出来,千万不要放时间长了,那样就不脆了。” 老梅连说代比划,津津有味地给大家介绍了焦师傅传授给他的“香酥鱼尾”。提起焦师傅吴梅用带有惋惜的口气说:“焦师傅的手艺确实不错,可惜辞职走人了。” 胡建设疑惑不解地问吴梅:“老焦干的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房子也不要了?” 提起焦师傅辞职的事情,学圆马上回忆起春节过后,曾经去找焦师傅请教如何做“荷包鲫鱼”这道菜,焦师傅传授完技术要领,顺便告诉学圆自己准备辞职回家了。 学圆当时感到很意外,惊诧地问焦师傅为什么不等分完房子再走? 焦师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我来局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没学历、没职务,工龄分也少,只能靠局龄分和大家争一争了,这次局龄分这么低,我肯定是排在后面,也就是平房和别人挑剩的房子了,与其这样还不如趁着身体好抓紧时间挣点钱花。” 学圆听胡建设问起焦师傅辞职的事情,就把焦师傅辞职的原因告诉了大家。 贾大生对焦师傅辞职的理由表示怀疑,“我听说老焦在南郊有房子住,面积也不小,就是远点,听说局里还给他交着供暖费,估计他也想到了这次分房肯定没戏,索性不如辞职早点挣大钱去。” 潘全贵接过贾大生的话茬儿:“焦师傅家开的饭馆我去过,生意特别好,顾客每天排队,估计他也无心再干了。” 胡建设假借抱怨贾大生发泄对局龄分的不满,“看看,你一个局龄分政策就赶走了一个人才。” 对胡建设的指责贾大生自然不服,他理直气壮反驳说:“屎盆子别往我头上扣,事情的来龙去脉你臭胡不是不清楚,还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 老梅见胡建设还要和贾大生打嘴炮,急忙劝和说:“你们两个也别争了,反正人都走了,再争也没有用了。来来来,尝尝我拌的香橙瓜条。” 老梅端起盘子挨个请大家品尝,从辛处长开始,每人举起筷子尝了一口,不仅带有浓郁的香橙味道,而且还很爽口。 吴梅夸奖说:“老梅你怎么做的,教教我我回家也做给我们家老马吃。” 老梅有些得意,“这是我从饭店里学来的,把西瓜皮切成条,用少许盐腌一下,然后挤出水分,用美年达一泡,味道好,还解暑败火。” “老梅,您这么节约,一定省了不少钱,分了新房一定好好装修装修,好好享受享受。”胡建设给老梅出主意。 “咱们机关挣的半葫芦醋钱,能省下什么钱?你嫂子的企业也不景气,这不刚到50岁就下岗了。 另外,她还有哮喘的病根,一到冬天,屋子里没有暖气,又潮湿,天天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的两个孩子一个在国外上学,一个刚上班也没有攒下什么钱,挣的钱还得贴到孩子身上,如果大家帮助这次能够分到房,让我老伴下半辈子好好享受享受就心满意足了。我也不准备装修了,打扫打扫能住就行了。” “老梅,听说您的儿子在电力部门,那可是电老虎,挣钱肯定少不了吧?”潘全贵说话的时候,脸上露出很羡慕的神色。 “我也没有问过他,反正是比咱们穷机关挣的多,我让他自己攒着结婚用,我也没有要,我的工资和老伴的退休金足够我们用的了,再有一套房子我们老两口搬进去,我们就知足了。” “我和他们电力公司的总经理熟悉,他一年挣几十万,前几年他想让我去给他当办公室主任,我问给我多少钱,他说一年给10多万,我嫌少没去。”贾大生又不失时机地吹起了法螺。 胡建设故作遗憾地“啧啧”了两声:“要说大生就是有觉悟,放着一年10几万的收入不要,却自甘清贫,守在机关里挣3、4万块钱,这新时代的海瑞怎么就没有伯乐赏识那。” 辛处长不想直接戳破贾大生的谎话,而是半真半假地叮嘱贾大生:“大生,下次再有这机会千万别错过,你不喜欢,不想去,没有关系,我想去,处长不干了,我去当办公室主任。” 贾大生“嘿嘿”一笑,没有说话,潘全贵忙恭维说:“您那能去当办公室主任,在我们眼中,您是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后备人选,我们大家都等着您高升,好沾您的光那。” 辛处长虽然嘴上谦虚“从没有这奢望”,可心里很受用,吴梅察言观色看出了辛处长的喜悦,忙锦上添花,高高举起杯子来,“来,我们大家共同敬辛处长一杯,祝辛处长早日高升!” 在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中,老梅的老伴陆陆续续把烧茄子、韭菜炒鸡蛋、红烧带鱼、尖椒土豆丝、炒鱿鱼卷、红烧肉、肉片烧蘑菇、海米烧冬瓜,八道热菜依次端了上来。 辛处长看老梅老伴拐着不利索的腿脚给大家上菜,和老梅碰了一下杯,劝他说:“老梅,儿孙自有儿孙福,莫给儿孙做马牛,这次分了新房,你们老两口自己住,不要再给孩子了。岁数大了,身体也不如从前了,别老是委屈自己,住在这阴暗潮湿的平房了。” “辛处长,您放心,这次我们肯定自己住,不仅我老伴有哮喘的毛病,我自己的腿也有风湿病,这里没有暖气,到冬天疼的更厉害,分了新房,我们肯定要搬过去住了。” “不要炒了,太多了,再做就浪费了,您快坐下来吃吧。”吴梅忙着招呼老梅的老伴落座。 “就是,我们一来,让您受累了,大婶您快喘口气赶紧吃饭吧。”学圆也忙着招呼。 “没事儿,不累,菜做的不好,大家多吃一点,我才高兴。” “老嫂子,人家外国人都是说自己的菜炒的好,没有说做的不好的,你炒的的菜这么香,简直超过我们家门口的‘家常便饭’饭馆了。”胡建设笑眯眯地夸了一句。 “好吃,你们就多吃一点。我去给你们端饺子。”说着话的功夫,老梅的老伴端来了窄边、鼓肚的大馅饺子,大家一进嘴,“哈,好香。” “您这是什么馅的,做的真不错。”潘全贵边吃边夸。 “这是我们在青菜便宜的时候买的撮堆儿菜,然后洗净晾干了,做馅吃。好吃就再来几个。”老梅的老伴说着话给潘全贵又夹了几个。潘全贵忙摆摆手:“我是真的不能再吃了,再吃就快走不动了。” 辛处长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老梅,时间不早了,今天给你们两口子添麻烦了,我们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再休息一会儿,吃点水果,喝点茶。”老梅老口子忙不迭的挽留大家。 “不了,我们酒足饭饱,回去了,你们忙乎了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大家纷纷起身和老梅两口子握手道别,老梅两口子一直把大家送到大门口,目送大家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学圆,我们一起去坐地铁吧。”潘全贵招呼学圆一起走。走在路上,学圆不解地问了一句:“潘老师,都说老梅很抠门,今天为什么要破费请大家吃饭?” “那是因为老梅刚来的时候,组织上让他去支边,他向组织提出要求,要求给老伴安排工作,同时,要一套楼房,这些,组织都满足他了。 说好去三年,因为身体原因,去了一年多就回来了。后来儿子结婚,老梅把楼房给了儿子,自己住到了平房,楼房的房契也换成儿子的了。 这次,有人说老梅过去有房子,给儿子了,不应该再分,老梅想让辛处长他们给证明,过去的房子是因为支边奖励的房。” “这个还用证明吗?” “你不知道,这次有人说老梅去支边的时候,组织上只说优先分配他住房,没有说奖励他一套住房,老梅想让辛处长他们给他证明,当时说的是奖励,不是优先分配。” “那到底是奖励还是优先分配?” “这个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反正老梅说是当时的局领导答应的,现在局领导退休了,估计辛处长、大生、胡建设他们这些老人儿出面给他作证,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我一直纳闷老梅为什么请大家吃饭,原来是因为这个。不过我不是老人,老梅为什么也请我吃饭,我可给他证明不了什么。” “老梅不好意思只请辛处长一个人,所以,就把大家都拉上了。而且你和大生还是分房委员会的常委,到时候也能起作用的!可是,老梅就是老梅,你看他请客的菜,哪有什么好东西,连西瓜皮、鱼尾巴都上桌了,我吃的不顺口。” “那我看你刚才还一直夸他们的菜好吃。” “那是出于礼貌,再说老梅请客,也不容易,应该客气客气。”两个人说着话,已经到了车站,因为不是一个方面,互相挥手道别。 第五十二章 曹宝柱 隐隐的春雷,绵绵的春雨传递着春天的脚步和信息,在人们对春天的美好企盼中,局里也炸响了一声春雷,在廉正建设方面发生了一件大事,因为牵涉到冯有义副局长,所以在全局引起了振动。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郊区的温泉养殖场新近养殖成功了一种罗氏沼虾,为了抢在“五一”节前供应市场,卖个好价钱,所以,请市场管理局去定价。 冯有义副局长带着农业价格管理处的白耀处长两个人亲自去审核。养殖场为了给自己的罗氏沼虾定一个好价钱,特意高标准地招待了冯有义和白耀。 回来不久,就有一封匿名举报信送到了省纪委。举报冯有义和白耀到养殖场大吃大喝,不仅吃了罗氏沼虾,而且喝了国家严禁在招待时上桌的名酒——茅台。 两个人一顿饭就吃了好几百元,相当于我们一个普通职工一个月的收入。 信的结尾表示:我们养殖场的全体职工对这种腐败行为极为愤怒,要求省纪委严肃处理。署名是部分养殖场职工。 举报信送到省纪委以后,省纪委极为重视,专门把冯有义和白耀叫到省纪委询问此事。 冯有义没有想到吃了几个臭鱼烂虾会招来这么大的祸事,当时省里正在贯彻中央的精神,大力整治领导干部的腐败行为,冯有义怕成为腐败的典型,被省里抓个出头的椽子,所以到了省纪委,痛哭流涕,深刻检讨,并表示愿意接受组织的处理和退回全部吃喝款。 省纪委考虑到冯有义是个老同志,检讨比较深刻,而且主动退赔了吃喝钱,所以省纪委从轻处理了此事,要求冯有义在全局干部职工大会上做出深刻检查,并退回全部吃喝款。白耀作为下属,不负主要责任,只是向省纪委上缴了一份书面检查。 在全体干部职工大会上,大家看到冯有义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念检查的时候,虽然天气不热,但额头上汗水滚滚而下,他一边念检查,一边不住用毛巾擦拭。 坐在下面的干部职工,有的幸灾乐祸,你冯有义天天出去吃喝,终于阴沟里翻船了,知道你早晚会有这一天。有的则抱有同情的心情,别人比你腐败的多,什么事情都没有,你这点事情算什么,老头真可怜,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不长眼的,怎么就让你撞枪口上了。 不过,幸灾乐祸的也好,同情的也好,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疑问,为什么冯有义平常经常出去吃喝都没有事,而偏偏这次会出事。 不久,就有一个小道消息在局内流传:说农业价格处的曹宝柱是这件事情的幕后黑手。原因是养殖场的定价属于曹宝柱的管理范畴,而白耀平常挺看不上曹宝柱的,所以在定价的时候没有叫曹宝柱去,曹宝柱怀恨在心,由于他平时经常去养殖场,养殖场上上下下和他都比较熟,肯定是他怂恿养殖场的职工举报的。 据局内私下传言:有人遇见曹宝柱,和他开玩笑说:“你真是有福气,没有赶上这倒霉事。”曹宝柱嘿嘿一笑:“我没有那个口福,领导不待见我,不让我去,所以这好事也没我的份。”大有幸灾乐祸的心理。 另外,还有人讲,曹宝柱蹲在厕所的挡板后面,咬牙切齿地发狠说:“让你们吃独食,让你们不叫我去。活该!” 曹宝柱可能也听到了局内对他不利的流言蜚语,所以,局内的人和他再谈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解释说:“我那天有事情,所以没有去,谁知道就出了这件事儿。我要是去了也跑不了。” 不久,从局里的“第二信息中心”又流出了一个传言,说曹宝柱喜欢上了一个城市的女人,要和在农村的老婆离婚。 曹宝柱家住在偏远的北部山区,是个工农兵大学生,毕业后辗转来到市场管理局。在上大学之前,他在村子里是个普通的农民,因为和大队书记的女儿搞对象,所以大队书记就把他推荐为工农兵学员上了大学,村子里许多人不服气,说他连话都说不利索,还能上大学。 曹宝柱在公社当广播员期间,有一次念报纸,把“外交部长姬鹏飞到机场迎接柬埔寨国王西哈努克亲王、宾努首相,念成了外交部长姬鹏,飞到机场迎接柬埔寨国王西哈努克,亲王宾奴首相。”类似的笑话还创造了很多。 在担任公社的防汛抗旱值班员时,一次,县里来了通知,说今天晚上北部山区有中到大雨,局部地区有暴雨,要提早做好防汛抗洪的准备。 曹宝柱在值班室接完电话后,马上打开公社的大喇叭,冲着几个村子里就喊开了:“社员同志们请注意,社员同志们请注意,县里通知,今天省气象部门发布天气预报,北部山区将有中到大雨,局部地区有暴雨。但是不知道落到哪个大队、那个村,所以,各个大队的防汛抗旱人员都不要脱离岗位,随时随地做好防汛抗洪准备。” 这个广播曹宝柱连续念了好几遍,结果成为了许多农户茶余饭后的笑料。一听说让他去读大学,大家都觉得不可理解。 当时,依照大队书记老婆的意见,应该让曹宝柱和女儿结了婚再到省里上大学,以免他出去身份变了,到时候学陈世美把自己的女儿抛弃了。 可是,大队书记怕当时就结婚,曹宝柱成了自己的女婿,村里人说自己“走后门”偏袒自己的女婿,这样影响不好,就没有同意老婆的意见。 可是他也觉得老婆的担心有道理,所以他苦苦思索了几天,想出了一个连环计,第一步是让曹宝柱写了一个保证:毕业后要自愿回到家乡,继续为家乡建设出力。 第二步是让公社广播站把曹宝柱的保证书连续广播了几天,让全公社的人都知道,村子里保送曹宝柱这样有志于报效桑梓的优秀青年去上大学,是大队书记为了给村子里培养人才,而不是出于一己之私。 同时,也意图通过这样一个举动,给曹宝柱施加压力,他如果自食其言,就会遭到乡亲们的耻笑,在家乡父老面前抬不起头。 第三步是大队书记把曹宝柱的父母亲接来一起吃了一顿定亲饭,当着双方老人的面把他们两个人的婚事定了下来。 饭桌上大队书记的老婆委婉地说明了现在要上学的人特别多,因为是咱们自家的孩子,所以大队书记费了好大劲,才要来一个推荐指标给了曹宝柱,以后曹宝柱上学去了,村子里有大队书记关照你们,你们就放心地让孩子走吧。 曹宝柱的父母自然听出了这话外之音,一是不能忘恩负义,二是孩子走了,可是他们还留在村子里,还要面对众多的乡里乡亲。他的父母自然为孩子跳出农门而高兴,所以一个劲地叮嘱曹宝柱不要忘记书记一家人的大恩,今后一定要知恩图报。 曹宝柱当时被巨大的幸福所笼罩,自然也没有过多的考虑,当时只是一个念头,就是尽快地跳出农村,去外面见见世面,所以,对双方老人的一切话语,也是有口无心的全部答应了下来,而且信誓旦旦地做了保证。 曹宝柱到了省城,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太精彩了,比起自己长期居住的小山沟,简直是天壤之别,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家乡和未婚妻的眷恋之情不知不觉地逐步淡化了,刚入学时,还经常回家看看,时间长了,就以学习太紧张和节约路费为理由,逐渐地回家少了。 他学的专业是政治经济学,曹宝柱认为:人的思想是随着客观环境的改变而发生变化的,自己的行为符合马克思主义的辩证唯物论,所以是无可非议的。 临近大学毕业时,曹宝柱把当初立志回到家乡的誓言忘记的一干二净,当他未来的岳父催他毕业后履行诺言,回去报效家乡并和自己的女儿结婚时,被他婉言拒绝了。 他冠冕堂皇地对未来老岳父说:自己是个党员,应该时刻以党和国家的利益为重,您当书记的时候不是也经常教育我要一切听党的话吗? 在毕业分配的问题上,我也不能向组织提更多的个人要求,不能因为个人的婚姻问题给组织添麻烦,我是党的一块砖,东西南北任党搬,组织上分配我去哪里工作我就去哪里工作。 再者说了,我学的专业回到家乡也无用武之地,不如在一个合适的岗位上为党和国家发挥更大的作用,也不辜负组织上对自己的多年培养。自己在外面干出成绩了,家人也脸上有光。 未来岳父虽然知道曹宝柱唱的高调绝对不是他的真心话,但他也清楚自己的手再长也只能在家乡一切说了算,还无法伸到省城去,再者说曹宝柱给自己上的这堂党课也不好直接驳斥,往远处想如果女婿真的在外面混出个模样,自己和老伴、女儿沾女婿的光还可以在家乡父老面前风光风光。 经过一番思考,他同意了曹宝柱不回家乡工作的意见,但是,前提是必须在毕业分配前先和自己的女儿结婚,然后再分配。曹宝柱刚开始以自己不到30岁,应该响应国家晚婚晚育号召来搪塞。 但是老岳父在这一点上丝毫不退让,说晚婚晚育是提倡和号召,并不是法律规定,而且你明年底就到30岁了,现在结婚并不违反婚姻法和国家晚婚晚育的号召。 另外,老岳父也出面动员曹宝柱的父母出面对曹宝柱施加压力。曹宝柱的父母一是想抱孙子,二是想给家里添个干活的劳动力,所以也坚持要求曹宝柱在毕业前结婚。在内外的巨大压力下,最后,曹宝柱接受了毕业前结婚的要求。 但是,他提出婚后先不要孩子,要等自己以后干出点名堂来再要孩子。 这一点老岳父妥协了,答应了做好女儿的思想工作。新婚之夜,老婆在洞房里告诉他说自己刚刚完例假,是安全期,不用避孕套,而且自己也服用了避孕药,是双保险。曹宝柱一听心里就踏实了。 古人说过:食色性也。曹宝柱一介凡夫俗子也无法抗拒性欲的诱惑,所以当他度完假期,带着留有遗憾的胜利喜悦高高兴兴返回学校时,哪知道他老婆已经怀上了孩子,并且暗暗为自己的瞒天过海计实施成功而窃窃私喜(殊不知这也为今后的麻烦埋下了伏笔)。 曹宝柱回到学校不久就赶上毕业分配,因为当时食品公司经常到农村收购生猪,所以省食品公司的收购经理和他的老岳父比较熟悉。 为了对他实施远程监控,老岳父通过这个经理,把曹宝柱调入省食品公司在近郊区的一个肉联厂当了物价员。干了几年,曹宝柱天天听着嗷嗷的猪叫声,闻着猪粪的味道,终于明白了《三字经》中孟母三迁的重要意义,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跳出肉联厂,到省城中找个干净体面的工作,在大城市中牢牢扎下根来。 由于市场管理局经常去肉联厂去检查猪肉价格,所以,一来二去曹宝柱和市场管理局的领导混的比较熟悉了。 一次,市场管理局来检查工作时,谈起局里要招人的事情。言者无心,听着有意,曹宝柱想这正是一个好机会。 从此,他经常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带着一些肉食和当时还不是很好买的名烟名酒去看市场管理局的领导,这些烟和酒是当时外地一些食品企业为了拉关系送给他的礼品,他自己不抽烟,也不怎么喝酒,也不舍得拿回家里,都被他积攒下来,作为礼品送给了和他当时关系不错的市场管理局的马处长。 后来他和马处长说了自己想调入市场管理局的想法,马处长说这件事自己也做不了主,要局长同意才行,等哪天方便了,把局长引荐给他认识认识。 年底进行财政税收物价大检查的时候,市场管理局的冯局长到食品公司带队进行检查,借此机会,马处长把曹宝柱介绍给了冯局长,在检查期间,曹宝柱围着冯局长跑前跑后,十分殷勤,又借着打点检查组的名义,从公司里面要了一笔经费,请检查组的人吃了一顿饭,给冯局长和马处长送了一份厚礼。 马处长马上要退休了,他向冯局长推荐说,我退休后,处里缺少一个对食品行业业务精通的干部,能否把曹宝柱调进来。 冯局长通过大检查期间的考察,对曹宝柱的印象非常好,点头同意了,并向一把手汇报了这件事。时间不长曹宝柱就顺利的调入了市场管理局。 第五十三章 走桃花运 进入市场管理局时间不长,马处长就退休了,白处长接替马处长成为一把手。过去曹宝柱在食品公司的时候,拍马处长马屁多一些,对白处长的礼数不是特别周到,白处长上来,自然嫉恨他当初对自己的不敬。 另外,马处长是从基层上来的干部,学问不高,最高学历是函授大专生,而白处长是名牌大学研究生毕业,两个人彼此之间是貌合神离。 马处长喜欢曹宝柱这种学问不比自己高,老实巴交又听话,基层工作经验比较丰富,对自己没有任何威胁的部下。 而白处长喜欢年轻有朝气,有知识、有学历、有新思维的部下,对曹宝柱常挂在嘴边的“贫下中农不信邪”的口头禅,认为是一种无知的表现,从内心里看不上曹宝柱。 所以,许多重要的场合、会议,包括一些有实惠的活动,能不让他去就不叫他去,久而久之,曹宝柱自然感觉出了白处长对自己的冷漠,遥想马处当年,带着自己到处跑的风光岁月,看今朝被贬入冷宫的凄凉。 巨大的反差使他对白处长有一肚子的怨气,但曹宝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另外,听别人说白处长一直在局长面前进谗言,想把他刺字流放到不毛之地,但苦于找不到他“谋反”的证据,因此,他更加谨慎小心,把不满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只有在厕所的挡板后面,没有人在场的情况下,把白处长当成自己的排泄物,痛快淋漓地发泄一番,厕所成为他倾诉委屈、发泄情感的最佳场所。 由于他和白处长的矛盾,所以,冯局长和白处长前不久中冷箭遭举报一事,大家自然而然地把他当成了潜伏在革命队伍里的王连举,都怀疑他是隐形杀手。 曹宝柱赌咒发誓自己不是教唆犯,但越抹越黑,到后来索性也不去解释了,“贫下中农不信邪”,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既然你白处长不带我玩儿,我难道不会自寻其乐。前不久,在马路上碰见了一位大学同学,同学告诉他,最近要搞一次同学聚会,请他务必出席。 曹宝柱过去在肉联场当屠夫的时候,天天干的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差事,自我感觉身份低微,从不愿参加这种活动。现在身份变了,再者,也想散散郁结在胸中的闷气,于是,欣然接受了邀请。 在聚会的时候,邂逅了大学时候的心中偶像张艳,这是他学生时代心中暗恋的女皇。 交谈中得知,张艳的爱人去年因病去世了,现在自己带着一个小女儿生活非常艰难。他在同情惋惜的同时,暗藏在心里的爱情火焰又有些死灰复燃。 自从那次同学聚会后,他经常打个电话问候张艳,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进门叫大嫂子——没话搭个话。一次正好赶上她家里没有煤气了,曹宝柱急忙赶了过去帮助她换煤气罐,并且叮嘱她以后如果家里有什么力气活,就给她打电话,他一个人在省城闲着也是闲着,老同学之间帮个忙也是应该应份的。 张艳在过去是不会把满脑袋高梁花子的农村娃放在眼里的,可现在曹宝柱好歹也是个省政府机关的正式干部了,而自己现在是落架的凤凰,还带着一个小孩,所以她自然也就心里萌生了一些想法,有时侯有意无意地也对曹宝柱表示了一些好感。 前两天,曹宝柱帮助他干完活,她盛情地请曹宝柱在楼下的饭馆吃饭,而且点了一瓶葡萄酒,曹宝柱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吃完饭脸红脖子粗地坚决要买单,张艳也就顺水推舟让曹宝柱掏了腰包。 吃完饭,曹宝柱提出要顺路送张艳回家,到了楼下,张艳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有意的,脚下一个趔趄身子向曹宝柱的怀里倒了下去,曹宝柱忙不迭的深开双臂抱住了张艳,张艳半推半就,让曹宝柱搀扶着送上了楼。 曹宝柱搂着自己心目中的女神,鼻子中嗅着张艳身上透出来的女人特有的馨香,有一种欲仙欲醉的感觉,大脑中一片迷蒙,踉踉跄跄地把张艳送到了楼上。进了门曹宝柱小心翼翼的把张艳扶在床上躺好,又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试探性地说自己要回去了,张艳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来,只是说了句“谢谢。”曹宝柱在床前磨蹭了一会儿,最终满怀喜悦和遗憾而归。 回到宿舍,大脑中就像放电影一样,把今天的整个细节都仔细的回味了一番,越想越睡不着觉,在被窝中辗转反复、运筹帷幄。 第一步先把房子分到手,这次按照分房政策自己是困难户,肯定优先分房;第二步以老婆行为不端的罪名离婚;第三步和张艳举办一个盛大的婚礼,还有‥‥‥遥望星空,曹宝柱完全陶醉于美妙的遐想中。 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窗外的喜鹊在树枝上喳喳叫了好几声,曹宝柱推测一定有喜事临门,果不其然,上午bp机上就收到了张艳发来的一条信息,约他晚上去看电影。曹宝柱不由的满心欢喜,估计张艳是不是要和自己有那个意思了? 他下午上班心绪不宁,做什么事情也做不下去,总是觉得太阳落山太慢了,拿起笔来想写个材料,但是一个词语也想不上来,大脑中竟然一片空白,他无意识地摸了摸头发,忽然觉得头发好像有些乱了,于是索性搁笔不写了,和同事打了一个招呼,说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马上回来。 出机关大门,他顺脚拐进单位后面的一条胡同,走进了一个挂着理发旋转灯箱的小发屋,一个17-18岁、头发染的黄黄的女孩子马上从椅子上站起身迎了上来:“大哥,理发吗?” 过去,曹宝柱一看见这些女孩子就反感,认为他们是明着挂着理发的招牌,而暗地里净干些不法的勾当。 但是,由于今天的心情比较舒畅,所以对这个染了头发但显得更土气的农村姑娘却觉得没有了往日的厌烦,反而凭空添了几分好感。他随口答了一句:“不理发到你们这里来坐坐不行呀。” “那里,我们欢迎您长来。我们这里有按摩、洗头等多种服务,不理发也可以做其他的呀。”女孩边说边拉开了椅子,殷勤地让他坐下。 曹宝柱坐在椅子里,眼睛往墙上的价格表上一瞥,“理发多少钱?”“洗、剪、吹10元,不吹风8元,光剪发5元。”曹宝柱认为吹风是浪费钱,所以一般不洗、不吹,只是花5元钱理发,回去自己洗。 今天对自己而言是个很重要的日子,为了给张艳一个美好的形象,所以,他不仅吹了风,而且还多花2块钱,让姑娘给头发上喷了许多发胶。 对着镜子一照,曹宝柱忽然觉得自己变得英俊、潇洒了,如果再穿一身得体的衣服,自己与张艳还是很般配的。自信心的增强,让曹宝柱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彻底脱离了哪个偏僻的小山村,融入了这个让他向往已久的大都市,成为了都市人。 回到办公室,同事们都夸他旧貌变了新颜。小路用玩笑的口吻问:“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是不是准备去和情人约会呀?”无心的一句话,触动了他的心事,脸腾的红了,慌忙地回了一句:“那有人看的上我呀,你们老是说我不修边幅,我修饰一下是为了响应你们的号召,树立处室的正面形象嘛。” 小路一看他有些着急,又和他开起了玩笑,“宝柱这么精神,肯定能迷倒不少中老年妇女。你的情人多说明你有魅力呀,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你没有听人家说,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家里一个老婆,城里一个情人,你就可以尽享齐人之福了。” 曹宝柱本来就心虚,小路顺口迸出的话正好戳中了他的心事,他不禁有些恼羞成怒。 “小路,别给我造谣,我可是一个正经的人。” “我给你们讲一个正经人的故事吧。”小路看见曹宝柱的窘态,颇有些痛打落水狗的快感。 于是他绘声绘色地讲开了:一个村民的儿子要出国留学,在临出国前,父亲语重心长地教育儿子:你出去后要洁身自好,不要乱来。你如果和外国女人乱搞,搞不好就会染上病,回来就会传染给你的老婆,你老婆就会传染给我,我就会传染给你妈,你妈就会传染给村支部书记,书记就会传染给全村的妇女。所以,我们家千万不能出这样的事,我们可是正经人家呀。 小路说完了,大家一齐哄堂大笑,曹宝柱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脸涨的通红,憋了半天,骂小路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老陈看曹宝柱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怕出现僵局,忙出来打圆场,“我看宝柱最大的一个优点,就是嘴里从来不说脏话,现在的年轻人这点很难得。” 大家也纷纷附和老陈,听到顺耳的话曹宝柱心中的火气平息了下来,脸上现出些不好意思的神情。小路也很知趣地停止了演讲,借口上厕所起身而去。 曹宝柱抬起手腕看看表,离下班还有30分钟,他忙着把桌子上的文件划拉到抽屉里,静等着下班的铃声了。突然,桌上的电话急促的响了起来,打破了下班前的寂静。 “小曹,传达室有人找。”老陈放下话筒冲曹宝柱喊了一声。曹宝柱心中一惊,快下班了这个时候谁来找我?他急急忙忙跑到了传达室,推开门一看,眉头不由地紧紧皱了起来。 第五十四章 第一榜 春天来了,大地换上了春装,五颜六色的花朵在人们的不知不觉中已经悄悄地绽开了封闭的花蕾,伴着乍暖还寒的春风,漾出一阵淡淡的幽香。 金黄色的小蜜蜂围着花蕊上下翩飞,嗡嗡地唱着欢快的歌声,昔日枯黄的草坪铺上了绿色的地毯,杨柳干瘪的枝头也泛出了嫩嫩的春色。 春天在不知不觉之中,在人们的热情企盼之中,在人们的憧憬幻想之中,步履蹒跚然而又是飘忽而来,带给人们“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惊诧喜悦之感。 市场管理局的分房工作也如迟迟到来的春天一样,经过不断的反复,不知不觉地有了很大的进展,眼下马上就要研究讨论出第一榜了。 第一榜是资格认定,凡是上了第一榜的,说明在这次分房中就具有了分配住房的资格。所以,全局上上下下都像期盼春天一样,望眼欲穿地等待第一榜赶快出炉。 按照魏公正的话讲:“要高度重视,不能辜负全局干部职工的期望,不仅要保证第一榜能够顺利出台,而且要为下一步的工作奠定一个良好的基础。” 为此,魏公正要张建华通知各个分房常委,没有特殊情况,一律不许请假,而且请假要经过魏公正亲自批准,会议上每个委员必须亮明自己的观点。 经过常委们一个下午反复的争论和磋商,对大部分要房人的资格全都确定了,只有几个人的要房资格由于分歧太大,临近散会也没有达成一致意见,魏公正最后无奈宣布,将问题提交全体分房委员会讨论决定。 散了会,学圆觉得今天是到市场管理局之后说话最多的一天。 而且被魏公正、贾大生、张建华和尹学军喷出的烟雾熏的有些头晕脑涨,他信步走到乒乓球室外,听见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击球声,不禁手有些痒痒,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打乒乓球了。 前些日子在打球时,自己无意中信口开河说了几句话,后来传到刘旭的耳朵里,被刘旭批评了一顿,他当时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是哪个潜伏的内鬼告的密。 后来,他求助于“wc情报员”潘全贵。潘全贵最终告诉他侦破结果时,学圆惊的目瞪口呆,感到难以置信。因为内鬼竟然是他认为最好的朋友王启明。 他猜疑过当时在场的每个人可能都是告密者,唯独没有怀疑过王启明。因为他自我感觉平常和王启明的关系不仅仅是球友,而且还是不错的好朋友,他怎么会把自己卖出去,再说了,王启明在当时也破口大骂刘旭了。 潘全贵看见学圆因为惊愕而张大了的嘴巴,详细地告诉了他事情的原委:王启明在司机班里把你们打球时说的那些话又重复了一遍,包括他骂刘旭的那些话和你们闲聊的那些话,但是,他没有区分是谁说的,而是一股脑地全发泄了出来。 司机班有的司机也没有听全,误认为全是你说的,经过添枝加叶,传到了刘旭的耳朵里。 好在刘旭清楚司机班的信息是真假参半的,而且也知道你学圆不是那种说粗话的人,所以,对此也是半信半疑,特别是对王启明这张嘴,那是司机班里最大的漏勺,这也是他没有深究的原因之一。如果换了别人,刘旭肯定就相信了。 另外,潘全贵还告诉他,第一次分房委员会散会后,学圆在处室里面说的话是吴大姐和局里几个女同志在澡堂里洗澡时无意泄露出去的。 学圆对潘全贵搞情报的能力是深信不疑的,有一次他和潘全贵无意中说起局内传言的三大情报系统,潘全贵听了不但不以为迕,反而沾沾自喜,他吹嘘说,司机班的“第二信息中心”和“门缝包打听”和自己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简直是天壤之别,他情报的准确率绝不亚于克格勃和美国中央情报局。 虽然学圆觉得他的话有自吹自擂的嫌疑,但是,从他预言的每件事情事后的结果看,潘全贵的情报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因此,这些话他相信不是潘全贵编出来骗他的,事情的真相大白后,确实让他有些毛骨悚然,没有想到自己最信任的朋友,最后却是出卖自己的人,虽然不是直接的告密者,但也是罪魁祸首。 学圆属于那种典型的好面子、脾气好、胆子小的人,平常很少和人发生冲突。遇到矛盾经常回避,在读小学时,正赶上学习黄帅的“反潮流”精神,他被同学们称之为“五分加绵羊”的典型。 老师在年终评语中,经常给他写的评语,就是“希望勇于向不良现象做斗争。”他的信条是:树立一个不牢固的朋友也比树立一个敌人强。 因此,他没有去谴责王启明,但从心里也不想再和王启明有过深的交往,只是保持一般朋友和同事的关系就可以了。 因为从心里有些抵触他们,也害怕这些人再追问他分房会议的事情,所以,这一段时间就很少来打球了。 也许是好久没有打球的缘故,也许是刚才在会上受到魏公正表扬的原因,今天学圆的心情很舒畅,很想一展身手,他径直推门走进了球室,看见樊建国在观战田小玲、裴丽丽两个女孩子打球,看见学圆进门,都主动让学圆上场,学圆嫌他们水平低,摆摆手示意让她们继续打,并随口问樊建国:“怎么就你们几个人?” 樊建国说:“你也不看看几点了,都下班回家了。”学圆一看手表,可不是,都过了下班时间了。他樊建国:“你怎么没有回家?”樊建国说今晚值班。 学圆说:“你回去吧,今晚没事,我替你值班。”樊建国说:“我晚上要加班写个材料,就不麻烦你了”。 学圆说了句“别客气”,刚想转身出去,小田问樊建国的一句话又把他的脚步拖了回来。 小田刚才抽了一个正板,丽丽没有接住,正走到远处的墙角哈下腰去捡球,小田借这个空闲问樊建国:“我今天下午经过你们办公室门口,听见你们屋子里男男女女的一大帮人在吵吵什么?” 樊建国“咳”了一声,用不满的口气抱怨说:“还不是曹宝柱闹的,他老婆不知道听谁说的,说他在省城又找了一个女人,要和她离婚,就带着她妈、她妹妹和七大姑子、八大姨一帮人找上门来了,这几天经常到我们处里闹事,搞的我们班儿都上不好,还说要请白处长替他们做主,要好好管管曹宝柱,不能让曹宝柱当陈世美。” 第五十五章 宝柱家事 “让白处长为她们做什么主呀?”学圆有些好奇地问樊建国。 “据曹宝柱的老婆讲,曹宝柱出门上大学的时候,曾经和村子里签订了一份保证书,保证大学毕业了,要返回家乡为改变家乡面貌出力,当时这份保证书在公社的广播站念了好几天。 现在曹宝柱乐不思蜀,还要和她离婚,所以,他老婆不干,坚决要他回去。她让白处长为她做这个主,让曹宝柱回家乡修地球去。” “那白处长答应为她做这个主了?” “白处长说一定向局领导反应她这个要求,让她先回去等消息,不要来办公室闹了。” “我听说过去马处长特别喜欢曹宝柱,还要提拔他当副处长,怎么到了白处长这里就不得烟抽了?”学圆有些疑惑不解。 “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是曹宝柱的能力确实也让人不敢恭维。有时候拍马屁都拍不到点上。” “这话怎么讲?”学圆好奇地问了一句。 “有一次,冯局长批示让他去参加省里一个会,这个会也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就是听会。他回来给冯局长写了一个会议纪要‘尊敬的冯局长,按照您的重要指示精神(冯局长批示内容是:请白耀同志安排人员参会),我去参加了省里的一个会议,主要内容是什么什么,写了一大篇纸。 白处长本来见他迈过自己直接给冯局长写东西就不满意,而且写了一堆废话,马上就让他把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全会公报找出来,给他念了一段公报内容:领导干部个人的意见一律不能叫指示。 全会重申了毛泽东同志的一贯主张,党内一律互称同志,不要叫官衔;任何负责党员包括中央领导同志的个人意见,不要叫“指示”。 批评他违反了公报精神,这么做是给领导添麻烦。他当时不服气,还和白处长顶撞了起来,说局内又不是他一个人这么说,大家都这么说。 白处长后来把他这个报告报给了冯局长,冯局长也批评曹宝柱写的太过了,与中央精神不符,传出去让人笑话。” 学圆听樊建国说了曹宝柱肉麻吹捧冯局长的故事,觉得曹宝柱说的也是实情,前些日子他见潘全贵写一个简报,里面也是写遵照某领导的指示精神如何如何,学圆记得领导只是画了一个圈,难道就成了指示了? 他不解地问潘全贵圈阅也是指示?十一届三中全会明确领导个人意见不能叫指示,何况只是画了一个圆圈。 潘全贵嘲笑他迂腐,不懂官场规则,哪个领导不喜欢听吹捧的话,哪个下属不给领导拍马屁。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你看所有会议最后领导讲话时,主持人肯定吹捧领导讲话是重要讲话或者指示,即使没有什么实际内容和老生常谈的一些车轱辘话,高帽子也照样不能少。 学圆回想起此事,觉得曹宝柱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这点小事也不至于呀!”学圆觉得白耀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看不上曹宝柱毕竟有些小题大做。 “曹宝柱净干一些不着调的事儿,也的确让人看不上眼,连马处长也觉得有些过分了。”学圆他们几个人都好奇地问曹宝柱干什么不着调的事情了。 樊建国说:马处长退休前,曹宝柱听说冯局长要来处里头和马处长、白处长他们研究工作,顺便推荐一个副处长,曹宝柱因为听马处长说过要推荐自己为副处长,上报给冯局长后一直没有下文,这次到处里来谈工作搞不好会提及此事,但是他们谈事情肯定没有自己参加的份儿,如何知道冯局长他们几个人对自己提升的态度呢,他琢磨半天想到了一个锦囊妙计。 这天,冯有义到了农业处的办公室,在马处长的办公室里和马处长、白耀谈工作,几个人聊性正浓,突然从旁边的床底下传出来几声蓬蓬的响声,吓得几个人一边高喊地震了,一边起身准备往外跑,后来一看不像地震,而是从床下飘出来一股臭气,紧接着曹宝柱从床下爬了出来。冯有义几个人气不打一处来,责问曹宝柱爬在床下面干什么? 曹宝柱本来躲在床下是想探听几个人的谈话秘密,不料想实在憋不住的几个臭屁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他不好说自己在窃取情报,急忙声明:是为大家服务才钻到床下的,他一个朋友研究出一种新型耗子药,想试试看撒上看灵不灵,他钻到床底下在找耗子洞,不成想几位领导进来了,没有来得及出去,又怕破坏领导的会议,所以想等会散了再出来,不想几个屁还是干扰了领导们的会议。 冯有义他们自然不信他的花言巧语,白耀一针见血地斥责他说假话,“床底下全是水泥地,哪有耗子洞,编瞎话你都编不圆。” 曹宝柱手里举着一个药袋,声称里面就是耗子药,自己没有撒谎。马处长见自己的爱将出乖露丑,老脸上也觉得挂不住了,他心里明白曹宝柱钻进床下要做什么,为了自己的面子他把曹宝柱骂了出去,气得他也不好再推荐曹宝柱当副处长了。 冯有义这个人有些护犊子,怕这件事传出去影响他分管部门的声誉,所以叮嘱马、白二人,回头找曹宝柱谈谈,好好批评批评他,对外,这件事只局限于咱们三个人知道,就不要往外传了。 曹宝柱是马处长的爱将,他自然不会说出去打自己的脸,而白耀为了接处长的班自然也不能得罪冯局长,所以,这件事一直隐瞒至今。 前几天,白耀处长找曹宝柱谈话,批评他为人不诚实,提起了这件事,被处里其他同志偷听到了,才将这件尘封已久的秘密捅了出来。 学圆他们几个人听了这件哭笑不得的窘事,都觉得曹宝柱的手法实在拙劣,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学圆觉得白耀处长此时把秘密揭露出来,一是报复曹宝柱揭发他和冯有义吃虾的事,二是以事实回击局内他打击压制曹宝柱的传言。 另外,他现在已经当上处长了,说出这件事也对他仕途没有影响了,冯有义即使知道他说出了这个秘密,因为对曹宝柱举报自己吃虾的事心里恨之入骨,肯定也会拍手称快,而不会追究自己泄密的责任。 “局里该分房了,曹宝柱一回去到手的房子就没有了,他老婆不觉得可惜?”学圆他们今天开常委会的时候讨论了曹宝柱,并且把他定为困难户,他无意之中泄露了分房的内容,说完马上就后悔了,见几个人没什么反映,心才放下。 “咳”,樊建国说:“曹宝柱也说了,局里要分房了,等分完房再回去。他老婆死活不同意,说男人都没有了,要房子有什么用,分了房也落不到自己手里,也是便宜别人。再说了曹宝柱有了房子要找个狐狸精那不是更容易了。” “曹宝柱傻忽忽的哪个女人会喜欢他?”学圆撇撇嘴有些不屑一顾的神色。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俗话说蔫人出豹子,这种事儿可说不准。”小田毕竟年长几岁,所以不同意学圆的看法。 “谁知道他在省城里有没有女人,反正曹宝柱死活不承认。不过曹宝柱他老婆来的那天他是又理发又吹风,还抹了化妆品,过去从来没有过。小路和他开玩笑他还和小路急了。 连他老婆一见他这么梳妆打扮也大吃一惊,说当年结婚的时候也没有这么讲究,打扮成这人模狗样的,肯定是外面有女人了。” 这时候,小田打累了,用球拍当扇子,边扇风边对樊建国说:“曹宝柱既然想离婚,当初就别要孩子呀,两口子离婚,孩子不是没爹就是没娘,多可怜呀。” 樊建国又习惯性地“咳”了一声,对小田说:“你快别提孩子了,要不是孩子还不离婚呐。” “为什么呀?”学圆他们三个人几乎同时发问。 见学圆、小田、丽丽他们三个人疑惑不解的目光,樊建国解释说:“咳,我开始也觉得奇怪,后来有一天白处长和处里的同志都帮助曹宝柱的老婆说话,批评曹宝柱不对,曹宝柱被逼急了,才红着脸说,当初他们结婚的时候,他老婆说是安全期,而且吃了避孕药,所以不可能怀孕,这个孩子不是他的,肯定他老婆在家作风不正派,怀了别人的孩子,所以他要离婚。” 这里除了小田是结过婚的人(听说局里分房的消息后领了结婚证),学圆、樊建国、丽丽还是未婚青年,因此对樊建国说的话似懂非懂,丽丽傻乎乎的问樊建国:“为什么安全期就没有孩子呀。” 樊建国虽然已经有了女朋友,但对此也不是全懂,脸一红正不知道如何回答,小田笑着接了一句:“不该问的别问,等你嫁了人入了洞房你就全明白了。” 丽丽明白了这是男女隐私的事情,脸红红的“呸”了小田一口。 小田接着问樊建国:“那曹宝柱老婆怎么说?” 樊建国接着刚才的话茬继续说:“曹宝柱老婆说,当时是她妈让她这么做的,目的是有了孩子可以拴住曹宝柱的心,所以她骗了曹宝柱。如果曹宝柱不相信这是他的孩子,她可以和曹宝柱一起去医院抽血化验。” “那最后怎么着啊?”小田还真有打破沙锅问(璺)到底的韧劲儿。 “后来,她们一家子要去局长室闹,白处长左拦右挡,好说歹说,最后把冯局长请了过来。她们见到了冯局长,请冯局长一定为她们做主。冯局长说了,一定会考虑她们的要求,给她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要她们不要再来办公室闹,搞得办公室没法办公,影响了正常工作,你们既然找了组织,就要相信组织能把这件事情处理好,请你们回去耐心地等消息。 如果再没完没了地闹,把事情闹大了收拾不了,搞的曹宝柱工作也没了,颜面也丢尽了,两口子反目成仇,真的把曹宝柱逼急了,对你们双方谁都没有好处。他老婆可能也害怕出现两败俱伤的结果,听了冯局长的话,她们才走了。” 樊建国讲完曹宝柱的家务事,小田见几个人都陷入沉思默想中,忙问大家还打不打,丽丽和樊建国都说不打了,学圆也不想打,小田说:“我也累了,咱们散了吧。学圆你快去吃饭吧,食堂可能都关门了。” 学圆一看表,已经过了饭点了,虽说提前打招呼留饭,不知道食堂是否还有人,急匆匆地夺门而出,一步跨出三个台阶,向楼下食堂奔去。 第五十六章播种爱情、高阳碰壁 俗话说:春天是播种的季节!学圆感觉有一颗爱情的种子仿佛已经朦朦胧胧地不知不觉地进入了心田,播下了收获的希望! 自从上次和潘全贵去五星酒店跳舞认识了杨娜,第一次就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之后不久,又和潘全贵一起去酒店审核帐目,接待人员又是杨娜,两次近距离的接触,这个漂亮姑娘的倩影已经在他的脑海中留下了深深地印象,姣好的容颜、美妙的舞姿、温柔的话语、窈窕的身材、完美的服务,这些美好的回忆总是萦绕在学圆脑海里挥之不去,翻来覆去反复品味。 特别是上次去酒店查账,杨娜陪伴了两天,学圆感觉杨娜对自己有意无意的眼神、关怀体贴的问候、殷勤周到的服务,都似乎和第一次跳舞时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如果说跳舞时杨娜只是为了完成领导交办的任务限于一种礼节性的陪伴,而这次通过工作的接触,相互的交流,脾气秉性的了解,仿佛彼此之间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朦朦胧胧的好感,虽然查账结果回来受到了辛处长的批评,但是,杨娜给自己带来的欢乐远远超越了处长的批评而带来的内心不快。 心里自从有了杨娜的身影,学圆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节,伫立在窗前,将身躯沉浸在融融的月光中,欣赏月色如水,好风如诗的美好夜景,抬头眺望天穹的一轮明月,寻找从小听大人讲过无数遍的银河两侧的牛郎织女,顿觉一种难以名状的思念亲人、思念故乡的愁绪,以及对美好未来的幻想情不自禁地涌入脑海,学圆常常对着寂静的夜空追问自己,自己和杨娜难道真有一见钟情的缘分! 前几天,杨娜来局里送五星饭店的调价材料,学圆一见杨娜的笑脸,不知道为什么,心紧张地砰砰乱跳,自从上次去饭店查帐之后,他一直没有再见杨娜的面,只是通了几次电话。 潘全贵曾问过他对杨娜的印象,学圆坦率地说,了解不是特别深,但是印象不错,挺喜欢这个女孩的。潘全贵说,了解清楚她的情况后,给他们两个人牵个线,并且炫耀自己介绍对象的成功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学圆虽然觉得潘全贵的话有夸张的成分,但他还是真心希望能应验在自己身上。 潘全贵当时让学圆陪杨娜聊天,把空间留给他们,他自己把材料给处长送了过去。 两个年轻人面对面地扯一些闲话,学圆感觉杨娜看自己的目光仿佛有什么深意,而且在自己脉脉多情的注视下,杨娜的脸好像也有些发红,难道她也和我一样,对我有哪个意思?潘全贵什么时候给我们捅破这层窗户纸?杨娜这么漂亮,挣钱又多,能喜欢我这个小公务员吗?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潘全贵拿着材料走了回来,“杨娜,处长说材料基本可以了,但是缺少一些横向、纵向同类饭店的数据比较,你回去和李经理说一下,请他再设法补充完善一下,然后尽快送来。” 杨娜站起身答应了,并且笑吟吟地邀请说:“来的时候我们李经理说了,盛情邀请潘处长和孟老师有空去指导我们的工作。” 老梅听见杨娜叫“潘处长”,脸上掠过一丝疑问,潘全贵脸一红,“叫我潘老师就行了,你告诉李经理等忙过这阵子,我们抽空过去,也不留你吃饭了,学圆你去送送杨娜。” 学圆高高兴兴地起身,依依不舍地把杨娜送到了大门口,目送她的身影直至消失在视野中方转身上楼。 回到办公室潘全贵告诉他,刚才你下楼的功夫高阳来找你,好像有什么急事,让你方便的时候找他,跟你说点事儿。学圆估计肯定是房子的事情,索性中午吃完饭再去找他。 吃完中午饭,学圆轻车熟路到了高阳他们处,学圆自从打乒乓球少了,中午就时常找一些高手下象棋,高阳他们处的副处长郭建强下象棋不错,和学圆很快成为了棋友。 学圆进了房间,看见高阳正在和郭建强摆棋。见学圆进门,高阳忙起身相让,学圆忙推辞说:“你和郭处下吧,我看看就行了。” 郭建强说:“他这个臭棋篓子什么时候下都行,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咱们切磋一盘。” 高阳也谦虚地说:“我的棋臭,不是处长的对手,还是您来吧,让我也学习学习。” 学圆一边摆棋子一边问高阳:“我听说你上午找我去了,我正好送一个朋友下楼,有什么事吗?” “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上次你们去我家,我因为开会没在家等你们,回家后我妈妈夸你,说你工作认真,说话有礼貌,也很有爱心,让我来谢谢你!另外,明天要开分房会了,麻烦你把我们家的困难在会上说一说,争取能让我进一榜。” 学圆有些遗憾地问高阳:“你妈妈说你有了女朋友了,为什么不领结婚证,领了结婚证属于婚后无房,顺理成章的成为困难户了,这次分房也就稳稳当当地房子到手了。” 高阳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为领结婚证的事,我跑了人事处好几趟,最后都找到魏局长了,我们还吵了一架,结果还是没有用。” 学圆奇怪地问:“为什么?” 郭建强手里举着棋子“啪”地往棋盘上一拍,“你让高阳跟你说,听了能把你气死,我都没有想到一个堂堂的大局长竟然是这等水平。”郭建强的话勾起了学圆的兴趣,他连忙追问是怎么回事儿。 高阳说:“你们下你们的棋,我原原本本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你。” 去年年底,高阳风闻局里要分房的消息,就急忙去找人事处开证明,想和女朋友领结婚证。 人事处的张燕梅很明确地告诉他,魏局长讲了,为了防止有的干部因为要房而结婚,因此凡是没有达到晚婚年龄的一律不给开证明,你离晚婚年龄还差一年,不能给你开证明。 高阳说:“明年分房的时候我就到晚婚的年龄了,我领了结婚证也先不办婚事,主要是想参加局里的分房。”张燕梅说:“你明年到晚婚年龄明年再领呗。” “我明年到岁数再领就赶不上分房了。再说了我的岁数已经符合婚姻法规定的结婚年龄了,你没有理由不开。” “你跟我说了也没有用,我做不了主,你去给刁处长普普法,他同意了我就给你开。”高阳无奈又去找刁处长陈述理由。 刁处长表情严肃地给他上了一堂政治课:“晚婚晚育是我们国家的基本国策,你的岁数虽然符合婚姻法规定的结婚年龄,但是不符合晚婚的规定,光符合婚姻法不行,还要符合国家的政策才行。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你一个国家干部不能带头违反党的政策。” 高阳不服气地和他争辩:“普法的时候不是说法律的效率最高吗?政策法规也应该服从于法律。” “你也不能教条地理解,有的时候法律也要服从于党和国家的政策。这是在中国,一切要符合中国的国情。国外不搞计划生育,还能随便生孩子呐,中国行吗?” 见高阳还要和自己争论下去,刁处长马上关闭了谈话的大门,“你不用再说了,你不到年龄是绝对不会给你开这个证明的,魏局长要求我们人事处要当遵守纪律的模范,是不是模范我不敢自夸,但是我在原则问题上是绝不会妥协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高阳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扫兴而归。他想直接去找魏局长,又怕挨魏局长的训,事情就此撂下了。 有一次,他外出开会,在车上和司机王启明聊天,王启明很奇怪地问他为什么还不领结婚证,领了证就可以要房子了。高阳懊丧地把去人事处碰壁的事情告诉了王启明。 王启明听了愤愤地为高阳打抱不平,并且告诉他一条内幕消息:魏局长的儿子也不到岁数,前些日子刚领了结婚证,你去找魏局长,他的儿子能领,为什么你不能领。高阳听了王启明的挑唆,勇气倍增,他回去后马上去找魏公正。 心里暗暗想,魏局长的儿子既然能领结婚证,自己肯定也没问题。谁知道刚一提开结婚证明的事,就被魏公正板着脸训斥了一顿:“晚婚、晚育是党和国家的号召,作为一个国家机关工作人员更应该带头遵守。你还年轻,结婚着什么急,应该趁着年轻好好学习,努力工作,别一天到晚光想着自己鼻子底下那点事儿。” 高阳不服气地顶撞魏公正:“我听说您的儿子为了要房没到晚婚的年龄也领了结婚证,为什么您的儿子行,我就不行。” 魏公正见高阳公然当面揭自己的疮疤,恼羞成怒,用手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咆哮如雷:“毛主席说了,犯了错误要允许人家改正,改了就是好同志。我儿子提前领取结婚证是错误的,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认识到错误,我就要改正,难道你不让我改正错误,还让我继续犯错误呀。” 高阳听了魏公正这近乎无赖的语言,也非常生气,毫不客气地回敬说:“您要改正错误,应该从您的儿子那儿改,不能从我这里改呀。” 魏公正气呼呼说:“认识到错误就要立即改正错误,不分对象和时间地点。” 见高阳还要说下去,魏公正一摆手,“你什么也不要说了,你今天就是说出大天来,我也不会同意给你开这个证明。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儿。” 高阳见魏公正态度这样坚决,没有再说什么,愤怒地转身离开了魏公正的办公室。 学圆听了高阳讲的故事,非常震惊,他没有想到一个堂堂的局长竟然会说出这样无赖的话,他有些疑惑地问高阳:“这是真的?”高阳一脸的真诚,“我骗你干什么?再说了这种事关系到我的切身利益,有必要和你开玩笑吗。” 听完这个近乎黑色幽默的故事,魏公正在学圆心目中公正无私、坚持原则、秉公办事的高大形象一下子垮塌了下来,也对政策的严肃性产生了很大的怀疑,他过去虽然觉得老黄和高阳的住房确实很困难,但是有分房办法的制约,还是要按照分房办法执行,政策和规定是不能更改的。 可他从这个事实中开始怀疑自己过去的认识是否正确。他开始思索,既然魏局长都可以对自己的儿子放宽政策限制,那自己为什么不能打破分房办法的禁锢,通过自己的努力为真正的住房困难户解决一些实际问题,不能政策到了有权有势的人手里,就成为了一纸空文,到了无权无势的普通人这里就必须遵守。一个大胆的设想在他的大脑中酝酿。 第五十七章 李伟无缘第一榜 全局的分房委员会经过充分的准备,在全局干部职工的期盼之中按时召开。由于经过了前期分房常委会的讨论研究,所以魏公正感觉这次会议一定会很顺利地制定出一榜方案,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会议开始,魏公正的开场白照例是先鼓励打气:“同志们,经过前一阶段大家的努力工作,工作取得了很大成效,为我们第一榜的出台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特别是童凤荣同志,在身患绝症的情况下,圆满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任务。 孟学圆一个新同志,对工作认真负责,为了搞清楚王洁的住房问题,不辞辛苦,先后跑了三趟,终于搞清楚了事实真相。 贾大生、张建华……等同志,克服工作中的困难,保质保量地完成了调查任务。刘旭同志带领行财处的同志加班加点,编写印制出了我们手里的这些讨论材料。 总之,局党组对我们的工作非常满意,要我代表局党组对分房委员会的全体同志表示感谢!” 全局上下都知道了童凤荣身患癌症的事情,前几天还在一起共同生活工作的战友,转眼之间就被病魔击倒,而且很有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当魏公正提起童凤荣时,大家的心里都像塞了一块石头感觉沉甸甸的。 特别是和她同一个调查小组的同志,回想起前些时候大家挤在一个车子里,东奔西跑,欢声笑语的场景,而这一切突然间成为了永久的记忆,几个人的心情更是沉痛。 当魏公正的话音刚一落地,会议室里立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这掌声既是对魏公正讲话的回应,更多的是对童凤荣同志的一种怀念和敬意。魏公正仿佛也感受到了大家此刻的心情,不但没有示意停止,而是也挥舞着熊掌般厚实的巴掌,和大家一起舞动。 掌声停止后,魏公正要刘旭先把常委会的讨论情况向全体委员介绍一下。 刘旭说:“大家手里都有一个讨论稿,这是根据分房常委会讨论的结果,制定的一个草案。我事先说明一下,这上面列出的困难户、改善户,都不是最后意见,这只是给大家提供一个靶子,大家不要受这个讨论稿的限制,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希望把我们这次会议开成一个充分发挥民主的会议。” 看见有几个委员举手想发言,还有几个委员在下面交头接耳地议论,刘旭用手扶了扶眼镜框,轻咳了几声,举起手里的材料摇了摇,提高了嗓音:“大家先不要议论,我还没有讲完,听我继续说。” 待会场安静下来,刘旭用右手把材料举过头,左手指点着材料对大家说:“你们一定想问,为什么材料上有些人的名字前面画了一个星号,这是因为常委会在讨论的时候,这些人的申报材料与调查组的调查取证有一定的出入,所以,特意标注出来,请大家讨论确定这些人员是否可以入围第一榜。” 委员们明白了划星号的意思后,都按照讨论稿的内容,认真审核了一遍,那些人是困难户,那些人是改善户上面列的清清楚楚,有些委员认真统计了一下划星号的共有9个人。按照顺序排列,分别是王昊、王洁、李伟、刘莹莹、张爱爱、曹宝柱、郝明德、王瑞明、费斯亮等人。 对王昊的情况,张建华介绍说:已经按照局领导的要求,与他谈了,他承认他爱人小付在财政厅分到了房子,申请退出这次分房。委员们没有异议,一致同意除去他的名字。 王洁的问题,学圆介绍说:经过他们组先后三次调查,找到了房管局最初负责办理此事的专管员,据专管员讲,这套房子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过户到了王洁爱人的名下,而且连房契也改成了王洁爱人的名字,现在突然又出现了王洁姨妈名字的房契,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们也找过王洁询问过此事,她还是坚持说房子是姨妈的。 我们调查小组的意见,房屋管理部门是政府对房屋进行管理的专业部门,而且又出具了证明,因此应该尊重房管局的意见,视同此房为王洁的住房,取消她这次的要房资格。委员们也表示同意。 李伟的问题,第二次常委会会议讨论的时候就发生了较大的分歧,魏公正和贾大生争论不休,最后让调查小组再次取证调查,然后再研究。 结果取证的结果更有利于李伟,导致在常委会讨论的时候,贾大生更认定自己的观点正确,说话气更粗了,而魏公正死活不同意把李伟列为困难户,他心里甚至认为:这些主意搞不好是贾大生出的,有可能前脚散会后脚他就把消息告诉了李伟,但是,也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所以怀疑归怀疑,不能摆到桌面上来说。 无奈之下,魏公正只好建议由全体分房委员会讨论决定。李伟是由检查分局的张瑞英她们核查的。张瑞英把再次调查的情况向全体委员做了详细汇报。 调查组这次找的是供销社办公室柯主任,据柯主任讲:李伟的父亲在单位勤勤恳恳、辛辛苦苦工作了几十年,一辈子廉洁奉公,不谋私利,现在老书记即将退休了,为了感谢他几十年对供销社所做的贡献,按照全体员工的意愿,特意分给老经理这套三居室让老经理安享晚年。这位办公室主任给调查组亲自出具了证明。 张瑞英当众把证明材料念了一遍:“兹证明位于三环路面积为130平米的三居室,是为了照顾即将退休的李爱国书记,经供销社党组研究后分配的。 李爱国书记原居住的两居室住房,日后应退回我社。特此证明。”下面盖着省供销社的鲜红大印。 张瑞英她们又到房管局调查了解情况,现在这套房子的户主确实是李伟的父亲李爱国的名字,而且现在的供暖费、物业管理费也是李伟他父亲的单位缴纳。 张瑞英介绍完了情况,魏公正问:“你们的意见是什么,也和委员们讲一讲。” 张瑞英苦笑了一声,无奈的地说:“单位的分房条件上,只是讲明了如果夫妻一方有房的,应视为是自己的住房,住在父母房子里的,我们单位给安装了防盗铁门或者出了供暖费用的,也可以视为是自己的住房,可是李伟的房子我们单位既没有出供暖费用,也没有安装防盗铁门,所以我们也不好判断他是属于无房还是有房。” 肖天虎突然举起bp机高声说:“前几天,不知道是谁又呼了我的bp机,说李伟他爸爸现在住的那套两居室已经申请参加供销社的住房改革了,这个情况不知道你们调查的时候是否了解了。”立即有好几个委员都说也收到了这条信息。 “不仅你们收到了,吴局长和我也收到了。不知道是谁,成天价乱呼。我们不是设了举报箱吗,有什么意见可以当面提,也可以往举报箱里面投信,不要老是瞎呼。” 魏公正气呼呼地接了一句,然后又问张瑞英:“瑞英,你们去单位了解的时候,问这个问题了吗?” “我们问了,他们办公室的柯主任说,国家的房改政策目前还没有出台,所以,不可能有这种事情发生。 他们单位只是进行一次调查摸底,为以后的房改收集资料,离真正的房改还差十万八千里。退一万步说,就是真的房改了,也不影响退房呀。” 这时候检查分局的分房委员姜和平插了话:“我们前些时候去检查他们供销社的生产资料公司,听他们生产资料公司的人讲:省供销社把过去的一些库房都盖了房子,但分给职工的很少,大部分都让各级领导分走了。 说李伟他爸爸一个人就占了两套房子,很多职工干了一辈子也分不上房子,对他爸爸反映很大。” “刚才不是说分给他房是全体员工的意愿吗?怎么又反映很大了?” “是啊,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姜和平听见了几个委员的质疑声,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给委员们讲述了在生产资料公司检查工作时,公司领导给他们讲述的发生在生产资料公司的一个真实故事。 生产资料公司有个老职工,是五十年代支援北方建设从上海来到我省的。这个老职工很老实、本分,几十年了,一直住在两间小平房里,而且其中一间平房还是私房。 现在老人临近退休,三个女儿也长大了,一个女儿已经结婚占了一间平房,另外两个女儿没有地方住,老两口只好搭个棚子栖身。 后来国家落实私房政策,私房的主人天天上门逼他们搬家。上次省供销社分房的时候,开始把老工人排进了分房名单。 结果到分房的时候,省供销社却说:这次房子太紧了,让他们一家子先搬到工棚里去住,把私房腾出来,等以后再有了房子,再给他们调换。结果这个老工人被逼的心梗犯了,险些出人命。 后来,生产资料公司的党委书记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对老职工说:你为公司做了几十年的贡献,全家四口人挤住在一间10多米的私房里,分套房子还不应该吗?更何况还是落实党的私房政策,你那里也不要搬,就等着分新房,我去给你找! 还是这个党委书记找到省供销社大吵了一顿,省供销社也觉得理亏,不得已分了老工人一套两居室。虽然还是比较挤,但是,老工人已经心满意足了,因为搬进新楼的人基本上不是头头脑脑就是和领导有关系的人。 姜和平借这个故事,正面回应了省供销社的广大职工对李伟爸爸多占房子的行为是不满意的,间接表明了自己不同意把李伟定为困难户。 魏公正马上借题发挥:“小姜讲的这件事很有意义,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李伟他爸爸确实占着两套房,不然下面职工不会有这么大的意见。我们要引以为戒,把我们单位的房子分好,不要叫我们局的干部职工在我们的背后戳我们的脊梁骨,骂我们以权谋私。” 魏公正的这些话引导大家不能相信供销社的证明,而是要尊重事实。 贾大生当然明白魏公正话中的含意,他也借这个事情把大家的思路往另一个方面引:“我爱人在省供销社,他们单位由于职工对领导多占住房有意见,已经向省纪检委反映了,小姜的话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所以,省供销社明确要求李伟的爸爸分了三居室要把两居室退出来。我估计迫于群众的压力,退房是肯定的,他爸爸也不能为了一套房子丢掉自己头上的乌纱呀。” 委员们觉得两种意见似乎都有道理,大家议论了一会,都认为把李伟定为困难户,似乎有些滑稽,说李伟住房困难,他们一家子三口现住在130平方米的有双气、位于市中心的楼房,这样的困难户“困难”的让人羡慕,恐怕打着灯笼也难找。 而且许多委员心里明白,他爸爸肯定不会退回那套两居室,真要把他定为困难户,恐怕难以服众,不定他为困难户,他又一口咬定这是父母的房子,他们一家人马上要被父母踢到马路上来了,一家三口流离失所,符合困难户的标准。 “既然他的情况分房办法不明确,我们就修改分房办法,把住父母房子的情况再补充进去一些内容。”肖天虎见大家没有什么好主意,就提了一条新建议。 “那不行,分房办法已经党组讨论通过,不能再动了。”魏公正断然否定了这个建议。 “任何规则都有漏洞,我们再修改也不可能把所有的问题都涵盖进去,出个问题就修改一次办法,也根本不现实。”刘旭引用一句名言,也否定了肖天虎的建议。 “学圆,你是常委,又是新来的同志,俗话说:旁观者清,你说说你的意见。”学圆几次欲言又止的神态被刘旭看了出来,所以刘旭点名让学圆发言。 学圆见大家的目光突然集中到自己的身上,感觉有些不自在,脸红了红,迟钝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认为刘处长说的对,规则再完善,也不能涵盖所有的问题。 既然有了分房办法,还是按照分房办法来决定比较好,这样大家就不会有意见了。再说了九种困难户的条件他全不符合,至于他说他父母要把他轰出来,我们分房办法上有截止日期,在这个日期前没有把他轰出来就不算。 但是可以把他定为改善户,让他按照分数排队,排到什么房就是什么房。按照他的分数现在来看也分不到一手房,可能其他人也不会有大意见。另外,我们让他也签订协议,这次分房属于到位了,以后就不再分了。” 委员们见没完没了地议论这个话题,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听了学圆的意见,下面响起一片“可以、我同意、没意见”的赞同之声,魏公正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刘旭特意问贾大生:“你看大家的意见如何?”贾大生一时没有酝酿出新的动议,见委员们大都同意按照办法确定,也不好再坚持己见,但嘴上不能服软:“按照办法来,我也同意,只是要全部按照办法走,不能有的人按照办法走,有的人不按办法走。” 魏公正听了有些不悦,反问了一句:“你认为谁没有按照办法走?” 贾大生含糊其词:“我没有指具体人,我是说希望所有的人全按照办法走。” 魏公正也不甘示弱地回应了一句:“也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我们接着往下捋吧。” 第五十八章 学圆提议 接下来讨论的是刘莹莹。刘莹莹申请要房的理由很简单:自己目前已经离婚,房子法院判给了徐刚,现在自己已经是无房户了,所以申请住房。 但是她的离婚是在分房办法明确规定的截止日期以后,所以一念她的名字会场上就引起一片哗然。 刘莹莹她们处的分房委员是巩海燕,她见下面噓声一片,赶忙挺身而出,用煽动性的语言讲述了刘莹莹离婚后的窘况:刘莹莹因为没有房子住,离婚了只好还和徐刚同在一起,但是徐刚老是摧她搬走,而且经常恶语相侵,给她和孩子的身心都造成了极大的摧残,人在屋檐下,不敢不低头,她只有忍气吞声,遭受徐刚的精神蹂躏。 从保护妇女儿童的角度出发,也应该网开一面,把她列入一榜名单。 委员们对巩海燕讲述的理由褒贬不一,争论了一会儿形成了三种意见。 个别委员和刘莹莹的关系不错,而且觉得她孤儿寡母怪可怜的,强调办法是死的,而人是活的,应该把她列入一榜。大部分委员虽然也同情她的遭遇,但是认为分房办法既然明确规定了截止日期,就不能开这个头,照顾了她别人照顾不照顾? 这个口子一开,其他人都要求照顾,就不好办了。 还有一些委员怀疑刘莹莹就是为了要房搞的假离婚,心里甚至怀疑刘莹莹不搬走,其实与徐刚还是有实无名的真夫妻。这些话虽然不好说出口,但是,在对待这件事的态度上是坚决反对,不能违反原则。 魏公正见委员们争论不休,提高嗓门给这件事定了调:“大家安静一下,这个问题不争了,既然有规定,我们就按规定走。她的情况让人同情,但同情归同情,不能乱了章法,违反了原则。否则分房办法不就成了摆设了。” 委员们见魏公正定了调子,也就不再争论了,肖天虎套用刚才魏公正的话,拿着腔调说:“那就继续往下捋呗。”引发下面一阵笑声。 贾斯亮的问题和刘莹莹的性质差不多,虽然被偏心眼的父母赶进了办公室,但是也属于超过规定的截止日期了,所以刘旭提议把他的问题排在刘莹莹后面讨论,前面有了刘莹莹的样板,大家没有多费口舌,也把他排斥在外了。 按照顺序再捋下去就到了曹宝柱。曹宝柱欲抛妻弃子,成为新时代陈世美的传闻已经在局内不胫而走,见到他的名字,委员们最感兴趣的不是他的住房资格,而是怀着猎奇的心理相互之间交头接耳,追问曹宝柱绯闻的最新版本? 大家正兴致勃勃地对曹宝柱的艳事进行人肉搜索,刘旭突然宣布了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各位委员,今天开会前,刚接到局领导的通知,曹宝柱的住房问题暂不讨论了。因为时间比较紧,所以,这张表没有来得及调整。跳过去我们继续往下走吧。” 刘旭的一席话,让大家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肖天虎想探寻个究竟:“为什么不讨论了?” 刘旭知道,这句话也是在座的每个人都想问的,他面对着全场投向自己的目光,一脸真诚的表现:“我也不知道,局领导没有说。” 大家又把目光投向魏公正,希望魏公正给出一个圆满的答复。魏公正当然明白大家目光中的含义,他沉思了一下,含糊地说了一句:“他的情况比较复杂,可能有些变化,今天不说他了。” 魏公正的话没头没脑,大家胡乱揣摩着魏公正这句话的含义,给出了种种答案。刘旭见大家还在胡乱猜测,轻轻敲了敲桌子,冲着大家喊了一句:“大家安静一下,抓紧时间,我们讨论下一个。” 下一个画星的是郝明德,他的事情没有什么新的变化,关键是如何认定的问题。争论的结果大多数人不认可,少数人同意他上榜,魏公正最后一锤定音:郝明德先不上一榜名单。 郝明德后面排列的是王瑞明,常委会讨论的意见是既然局里有规定,凡是安装防盗铁门和局里替缴供暖费用的房子,一律视同市场管理局的房产,这次分房仍然维持局里的原有规定,所以,王瑞明也不入一榜名单,委员们对此基本无异议。 见没有人出头替王瑞明说话,他所在处室的分房委员张建华只好站出来,底气不足地提出了一条意见,“王瑞明最近找我,说他可以把安装防盗门的钱退还给局里,希望参加这次分房。” “想装就装,想退就退,自己怎么合适怎么来,那有这么随便的事情。不用理他,就说我说的,退了钱也不能分他房。”魏公正一听这个话,不由得火冒三丈,板起脸提高嗓门把张建华的话顶了回去。 刘旭接过魏公正的话茬:“局里像他这种情况的还有许多,如果都要求退防盗门钱、退供暖费参加分房,那就乱了套了。魏局长刚才说了,就是退了钱也不能参加这次分房。 这是一条原则,大家回去都传达一下。困难户我们讨论完了,下面我们讨论一下学圆他们组提出的照顾老黄和高阳的问题,请学圆先把照顾的理由讲一讲。” 老黄是退休干部,级别是副处级,不属于局党组研究的范畴,而是由分房委员会确定。提起老黄,学圆的眼前马上浮现出老黄那两间比工棚强不了多少的简陋住房。 在确定困难户的时候,学圆本想把他们组核查的老黄和高阳也列入困难户。 虽然说按照分房办法规定,他们两个人都不符合困难户的标准,可他们的住房确实太困难了,所以,他把自己的想法和肖天虎、王乐强讲了并征求他们的意见。 他们两个人也认可老黄和高阳住房太困难了,但是都劝他不要意气用事,因为毕竟没有依据,特别是老黄又签署了住房到位的协议,声明不要房了,再把他列入困难户容易引起大家的反感,不如把他们的情况如实地向分房委员会反映,看能否照顾照顾他们,把他们列为改善户。 学圆听取了他们的意见,在这次会议前,他字斟字酌地把如何描绘他们住房窘况的语言组织了一遍又一遍,想打动委员们的同情心。 见魏公正提出来讨论老黄和高阳的问题,他马上按照自己精心准备的发言思路详细介绍了老黄和高阳家住房的窘况,语气中流露出了对老黄和高阳极大的同情,并代表他们组提出,老黄和高阳虽然不属于困难户,但是住房确实很困难,应该解决老黄和高阳的住房问题,将他们两个人列入改善户上一榜。 第五十九章 学圆碰壁 学圆谈完意见后,见许多委员的脸上都流露出同情的态度,他刚想趁热打铁让肖天虎和乐强也帮忙说几句好话,刘旭突然跃马横刀,抢在前面表态:“老黄的情况虽然有值得同情的地方,但是他的历史情况你们可能不了解。 他在刚调入市场管理局的时候,就提出自己有住房,不需要市场管理局解决住房问题。上次分房,他就违背了承诺跟局里要房,后来局里没有和他计较并且照顾他,给他解决了一套一居室。 按照他现在的条件,他已经有了两套房子,合计三间,已经达标了,所以,我的意见不能再照顾他了。” 学圆见刘旭一上来就否定了自己的意见,而且理由是老黄曾经和局里签订过不要房的协议,这句话让他马上联想到自己刚到市场管理局的时候,刁处长强迫自己签订不要房协议的情况,虽然自己是国家分配的大学毕业生,不属于签这个协议的人员,但是刁处长滥用权力,采取强迫手段,强迫他们签署了既违反规定又不代表签字者本人真实意愿的协议书。 每每想到这件事,内心总有一股怒火上涌,刘旭的话在他的内心深处自然而然产生了一种抵触情绪,学圆一反常态地顶了刘旭一句:“他住的房子其实比工棚强不了多少,我觉得虽然签了协议,但是还是要从具体的情况出发,因为我们分房的目的就是要解决干部职工的住房困难,他的两个孩子也大了,以后都要结婚生子,住房就更困难了。” 刘旭见学圆公开反驳自己的意见感到有些意外,因为在他印象里孟学圆是一个比较柔顺听话的干部,平常对人也特别和善。 当时,选他当分房常委,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听取了刘延安的建议,考虑学圆到局的时间不长,情况不熟,人际关系简单,而且容易控制,在常委会内部不会形成反对势力,没有想到在关键时候也敢乍刺。 魏公正皱着眉头听完了学圆的话,以不满的口吻教训学圆:“你们不能光感情用事,要按照政策办事。老黄的情况你们了解吗?他当时急于调入市场管理局,自己说的不用组织解决住房问题,进了局就自食其言,让组织解决他的住房问题,当初要是知道他从局里要房子,就不会调他进来了,大生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见魏公正刺向自己的目光,贾大生急忙点了几下头,“当时,他要求调入我们局,我们和他谈了,不能解决他的住房问题,他说自己有房,不需要局里解决。所以,就让他先签了不需要解决住房的协议才办的手续。这件事全局上上下下全清楚,连局内洞里的耗子都知道。” 魏公正听了大生的回答,带着满意地神情扭头对学圆说:“至于他孩子的住房问题,他们都已经有单位了,应该由他们本人的单位去解决,我们只管自己的干部职工,孩子我们管不了。再说了,他有了儿子以后还有孙子,子子孙孙的我们管的过来吗。” 学圆知道像老黄这样已经退休的人,肯定没有人肯为他去说话了,而且他在局里的时候也不是那种特别善于交际的人,就是在位也没有多少人肯为他说话,单凭自己的力量想说服魏公正和委员们难度肯定小不了。 但是,学圆虽然性格比较懦弱、怕事,可是他也有一个特点,就是一旦他认上死理儿,犟脾气上来了,也什么都不怕,这两种相反的性格集中于他的身上。 他认为老黄的住房确实不能是正规的住房,而且远在西山脚下,一家人住的四分五裂的,逢年过节都很难有个团聚的场所,实在太可怜了。 虽然他进局里时候说了自己有房不用局里给他解决住房问题,但傻子都明白是局里强迫他这样做的,肯定不是老黄的本意,老黄当时也是为了调入市场管理局,迫不得已说了违心的话。 当然,也不排除老黄心里的小九九是先进市场管理局然后再要房。即便老黄打的真是这个小算盘,但是局里打自己小算盘的人绝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简直太多了,相对其他人而言,老黄还算是一个比较老实的人。 不管老黄内心的想法如何龌龊,既然住房分配就是要解决干部职工的住房困难,那就应该给老黄这样的困难户解决。 至于魏公正说的不管孩子的说法,学圆认为更是可笑,局里的领导哪个不给自己的孩子要房,甚至有人快把孙子的房都要出来了。 你魏公正嘴上说的好听,自己不也是准备要两处房子,把自己儿子结婚的房子也要出来嘛。老鸹落在猪身上——光看见别人黑,就看不见自己黑。 学圆的这些想法在脑子里反复翻腾,头脑一热真想一吐为快,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而是生生咽了下去。他冷静了一下,用尽量平缓的口气与魏公正争辩:“老黄说了,他可以把现在的两处房子都交给局里重新分配,给他一套三居室,让他们一家人有个团聚的地方,而且这样做也不违反局里的规定。” “他想的到挺美的,每次分房都住新房,那有这么好的事儿。再说了他那两间房子腾出来了,像你说的和工棚差不多,又那么远,谁去住呀,在他手里留着还能给市场管理局省出两间房哪。”魏公正笑话老黄的提议有些异想天开。 “魏局长,既然您都认为老黄的房子又远又不好,那您就照顾他一下,在这次分房的时候给他调换调换。”王乐强在家访调查时也去过老黄家,所以对老黄的境况比较了解,也在一旁敲起了锣边儿。 “不是我照顾不照顾他的事儿,我说了也不算,这件事要由分房委员会定,要按照分房办法走。你们大家都发表发表意见。”魏公正用眼睛扫寻了一圈在座的委员们。 刘旭坚决不妥协:“我认为不管当时老黄出于什么动机,他都说了自己有住房,不需要局里解决。但是局里出于对他的关心照顾,还是给他解决了一间一居室,已经对他仁至义尽,他应该知足了。 退一步讲,即使没有他签字的这件事,他的住房现在也已经达标了,也不能再考虑他了。” 众目睽睽之下,学圆也不肯服输,“可是老黄的房子太差了,和工棚差不多,而且没有暖气、没有上下水,不能算是正规的住房。而且离省城太远了,生活、购物、看病、照顾孩子等各个方面都不方便。刘处长您问一问要房的人,如果老黄的房子腾出来了,咱们局有哪个人愿意去那里居住。” 未等刘旭回答,魏公正就驳了学圆一句:“又不是我们给他分到那么远的地方,既然嫌远当初为什么哭着喊着非要调到市场管理局来,有麻烦也是他自找的。” 学圆和魏公正、刘旭针锋相对的争执,旁听的委员们心里都明白,看魏公正和刘旭今天的态度,老黄要想上一榜是难于上青天了,一些委员马上纷纷表态,说魏局长讲的有道理,既然老黄的住房已经做了保证自己解决,而且已经到位了,就不应该再把他列入一榜,局里已经照顾一次了,不能老是照顾他。 也有少数的委员认同学圆的意见,认为老黄虽然签订了不要房的协议,但是,这次分房也有签了协议的人要房,这种事情不是发生在老黄一个人身上,因此应该让他上一榜。 刘旭见大家又扯上了其他签协议的人,而且用来给老黄作旁证,他怕事情扯到领导身上,忙提高了嗓门,举起手中的分房办法向大家解释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我刚才说的不仅仅是因为老黄签订了协议,就不让他上一榜了,这只是一个方面,主要的原因是他的住房已经到位了,按照我们这次分房的办法规定,到位的人员一律不再考虑了。” 学圆也用手指着分房办法的条款,和刘旭分辩:“这上面不是说了吗,情况特殊的也可以适当照顾一间,我觉得老黄的情况就属于特殊情况,应该照顾一间。” 刘旭情急之下不假思索地冒了一句:“特殊情况指的不是他这种情况。” 委员们听了刘旭的解释一片哗然,有种被愚弄的感觉,难道这规定后面还有什么特殊的含义?“特殊情况”是有具体的目标?大家满腹狐疑,纷纷质问“特殊情况”指的是那种情况? 魏公正见委员们追问“特殊情况”,怕大家误会已经有了内定的目标,急忙插了一句:“大家不要误会,特殊情况是一个原则的提法,并不针对任何人。” 刘旭也急忙解释:“我是说老黄这种情况不属于特殊情况,什么是特殊情况,要根据分房中出现的具体情况来定。” 刘旭急于结束这个不愉快的话题,他目光冷漠用非常肯定的口气告诫学圆:“我看老黄的问题大家有不同的意见,而且也扯了很长时间了,这个问题咱们今天先不做结论,一榜先放一放,等到二榜的时候再说,我们继续往下讨论高阳的问题。” 学圆明白仅凭他们小组的意见,也很难说服大家,特别是在魏公正和刘旭强烈反对的情况下,今天不会有个圆满的结果,而且学圆抱的也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想法,不管结果是什么,只要自己尽心尽力,问心无愧就行了,因此,对刘旭的建议他只能心有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刘旭见学圆不再坚持,就让他把照顾高阳的理由说一说。 因为老黄的事情撞了墙,学圆陈述的时候明显缺乏了激情,他预感高阳的事情搞不好也要碰壁而回。 果不其然,他刚把照顾高阳的理由说完,魏公正就率先否定:“高阳的住房确实很困难,可是他既不属于大龄男女,又没有结婚,不符合改善户的条件,同情归同情,但我们不能违背分房办法,原则问题不能马虎。我看能不能把他安排住集体宿舍,既解决了他的住房困难,也不违反我们的分房原则。” 高阳按照分房办法确实不属于困难户,也不属于改善户,如果说不能违反原则的话从别的人嘴里说出来,学圆或许能够接受,但是从魏公正的嘴里说出来,学圆感到非常滑稽。 因为昨天高阳讲的故事,学圆对魏公正所作所为心里已经产生了不满,所以魏公正即使说的话有道理,也让他从感情上难以接受,话语中不可避免地带着抵触情绪:“按照分房办法高阳确实不属于困难户,可是现实生活中,高阳确是实实在在的困难户。你们没有去他们家里看过,简直和集体宿舍没有什么区别,太拥挤了,太困难了。我们不能仅考虑办法,也要考虑实际。” 刘旭似乎觉得今天让学圆顶撞的失去了面子,摆出一付血战到底的架式,学圆说出的每一句话他都立即进行反驳,“如果我们不按照分房办法去分房,一切都从具体情况出发,那具体的情况太多了,我们的分房工作还怎么进行下去。也不能太感情用事,一切还是要按照规矩办事,无规矩不成方圆。” 学圆辩解说:“我不是凭感情办事,我是从分房的目的和宗旨出发来谈高阳的问题的。按照分房办法来操作,我不反对,但任何事物都有特殊性,我认为高阳的情况就属于特殊性,应该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委员们有的赞成,但反对的声音也不少,许多委员还是强调要严格遵守分房办法,如果在高阳这里开了口子,那其他的人怎么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殊情况,特殊情况全特殊对待了,恐怕也照顾不过来。高阳有困难,可以让他住集体宿舍也算解决了他的困难。 魏公正见许多委员支持自己的意见,马上提高了说话的调门,果断拍板:“既然大家都同意按照分房办法走,高阳的问题就这么定了,别再扯来扯去浪费时间了,下面抓紧时间研究张爱爱的问题。” 第六十章 红杏出墙 提起“赛西施”张爱爱,是市场管理局家喻户晓的人物,称得上是市场管理局的一朵花。 人长的非常漂亮,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皮肤白的像用牛奶泡过,弯弯的柳眉下,长着一对会说话的大眼睛,开口一笑牙齿又白又整齐,唯一的缺点就是个子矮了一些,只有155厘米的身高。 到了市场管理局后,每天局里都有一些男青年像苍蝇逐臭一样围着她,请她吃饭、跳舞,心甘情愿帮助她做这做哪。 时间不长,她和原来工厂里的一个叫高明的技术员结了婚。她的婚姻是父母做的主,高明是她爸爸一个老战友的孩子。 单位许多人都参加了她的婚礼,回来后有些别有用心的男青年,抱着狐狸吃不到葡萄的心理,说她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张爱爱在调入市场管理局之前在省工艺美术厂工作,在工厂里面交际的圈子很小,还没有感觉自己的老公高明有什么不顺眼的地方。 自从调入机关,眼界一下子发生了很大变化,交际的圈子无形之中也扩大了许多,看到许多人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发了财,单位有一些人与省领导的关系不错,找领导批个条子,搞一些紧俏物资,一倒手就发财,赚钱简直太容易了。 她开始抱怨自己的老公没有本事,在这个改革开放的年代里,人家的老公都是想方设法挣大钱,只有她的老公在一个工厂里做技术员,安于现状,既不浪漫,也没有本事,她怀疑、抱怨自己嫁错了人。 结婚后她与高明的首次争吵源于住房。由于结婚后没有属于自己的住房,所以她和高明一直挤住在公婆家里。 公婆家里住房也不富裕,一套三居室,公婆住一间,小姑子住一间,她和高明住一间。张爱爱一直觉得和公婆住在一起不方便,几次跟高明说要搬出去,可高明在工厂里也没有地方去找房子,就让张爱爱先忍一忍,说妹妹结婚搬走了,条件就会改善的。 可是,张爱爱却一心一意向往真正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刚刚调入的时候,正好赶上局里分房,由于到局时间短,她没有分房的资格,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喜迁新居,自己只有眼红羡慕的份。 去年年初,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突然搬进了局里预留的一套合居房,和祝丽慧合住在一套三居室里。 据局里有人传言:因为副局长李强和张爱爱有特殊的关系,李强找了行财处的副处长李金华,把这套应该留给其他人的房间,暂时借给了张爱爱。 开始,这件事情还是在下面以小道消息的方式流传,后来,在单位越传越广,搞的满城风雨,最后连张爱爱的老公高明都知道了她和李强的暧昧关系。 事情的败露完全是一次偶然的因素造成的,有一个周末张爱爱对高明讲,单位要派自己出差勘查副食基地,星期五走,星期日晚上就回来。 高明非常恼火,当着张爱爱的面把局领导臭骂了一顿,说哪有大周末让干部出差的。 张爱爱说:没有办法,单位领导既然已经定了,自己只好执行,端人家的饭碗就得听人家的。其实她是和李强开车到北戴河旅游度假。 返回的路上,李强不知道是因为美人在侧,自己有些得意忘形,还是夜里和张爱爱缠绵的太累了没有休息好,结果在路上发生了交通事故,自己的车追了别人的车尾,李强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可是张爱爱没有系安全带,把一张俏脸划伤了,而且右踝骨骨折。 李强赶紧给自己的一个好朋友打了电话,这个哥们和交通管理局特别熟悉,有几个交警哥们。 他开着车风驰电掣般赶到后,先把处理交通事故的交警拉到一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又用李强的“大哥大”给交通队的领导打了一个电话。 他让李强等候处理结果,自己先把张爱爱送进了医院。等交警处理完事故,李强赶紧到医院去看张爱爱。到了医院张爱爱的脚已经打上石膏,脸上也包扎好了。李强叮嘱朋友把自己的车送到修理厂,开着朋友的车把张爱爱送回了家。 张爱爱一进家门,高明见老婆受了伤,马上就急眼了,当着李强的面埋怨单位,为什么让自己老婆大周末出差,结果出差成了出差(cha)了。 李强连忙道歉,并说张爱爱为单位的事情出了车祸,属于工伤,让张爱爱在家好好休息,过两天再派人来看张爱爱。 过了几天,高明见张爱爱为单位的事情负了工伤,单位的人也不上门来慰问,心里非常气愤,要去找单位算账,结果被张爱爱死活给拦了下来,说你去单位闹,以后自己还在不在这个单位干了,千万不要去找领导。再说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养几天就可以上班了。 有一天,局办公室主任刘克礼到工艺美术品厂为局领导选购出国工艺品,与高明不期而遇,因为刘克礼参加了张爱爱的婚礼,所以也认识高明。 高明跑前跑后,热情地帮助刘克礼选购商品,讨价还价。刘克礼感激之余随意问了一句:“这几天在单位怎么没有看见张爱爱?” 提起这事儿,高明的气不打一处来,他没有好气地冲着刘克礼埋怨市场管理局的领导:“你说你们单位的领导也真是的,非得让张爱爱大周末的去北戴河跑什么副食基地的事儿,结果出了车祸,伤了人,你们单位领导也没有人搭理,要不是张爱爱拦着我,我早就去找你们单位领导了。” 刘克礼非常惊讶,脱口而出:“我们单位在北戴河没有副食基地呀!” 高明看见刘克礼满脸疑惑不解的神情,不禁也有些起疑,他用探询的口气问刘克礼:“是你们单位的李强副局长把张爱爱送回家的时候说的,难道李局长骗了我。” 刘克礼一听是李强说的,心里后悔的不得了,知道自己无意之中说漏了嘴,真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两个嘴巴,让自己多嘴儿。 他马上改口说:“既然是李局长说的,那就是真的,李局长主管这项工作,应该不会有假,我对这些事情也不清楚,有可能是我们单位新开辟的副食基地。” 买完礼品,他没有再多停留,婉言谢绝了高明的挽留,推说单位还有事情,匆匆告别而去。 刘克礼前后矛盾的话和他游离不定的眼神让高明起了疑心,他把张爱爱出车祸前前后后的事情理了理,不禁满腹狐疑,心里产生了一连串的疑问。 无意中听张爱爱说过,市场管理局主管后勤的是魏公正,而不是李强,张爱爱在编辑部工作,也不管后勤的事情。 为什么单位让张爱爱和李强这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去干这件事情;出差办事为什么不在正常工作日去办,非要拣个休息日去,难道对方星期天就不休息;如果张爱爱真的是因为工作出了车祸,为什么单位的领导不来看望;为什么张爱爱死活拦着不让自己去单位找领导;为什么张爱爱一个新同志到市场管理局时间不长就要到了房子,许多资格比她老的人却要不上;(这是拿到房子后,张爱爱和他吹嘘的。还埋怨他一个男子汉一点本领没有,什么事情还要靠老婆,记得当时还给张爱爱陪了不少笑脸。) 还有,最近以来张爱爱经常抱怨自己没有本事,单位的人当她的面说她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还有最近张爱爱和自己做爱的次数越来越少,而且质量也明显下降了,一点不像刚结婚时那样激情迸发,简直就是应付差使。 他还问过张爱爱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张爱爱却回答说:蜜月、蜜月,只能甜蜜一个月,这是规律,否则为什么大家都叫蜜月,不叫蜜年哪。 现在看来就是托词;还有……高明越想心中的疑问就越多,一连串的问题过去没有想过,而且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联系,这次心里有了疑问,自然而然地把他们联系在一起,发现其中的疑点越来越多,线索越来越清晰。 他从早到晚坐在办公室里胡思乱想,甚至大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张爱爱在北戴河和李强恩爱缠绵、疯狂做爱的镜头。 他什么心思也没有了,连给单位画的设计图都让他画上了一连串的问号和写了许多莫名其妙的字,直到科长拿着这张送到他那里的图纸问高明今天怎么了?出了什么事?高明才从愤怒中清醒过来。 下班前,他冷静了许多,在办公室给刘旭打了一个电话,说是张爱爱让打的,想在远郊给市场管理局找一个副食基地,问刘旭要不要。刘旭说太远了,不方便。 高明说:“听说你们要在北戴河建设基地,这总比北戴河近多了。”刘旭惊讶地说:根本就没有在北戴河建设基地的计划,问他听谁说的。刘旭还问高明,听说张爱爱骨折了,怎么搞的? 高明含糊应了一句,撂下电话就骑车往家赶,路上没看红灯就闯了过去,险些被汽车撞着,司机骂他“找死”,他回骂了司机一句,匆匆赶回家门。 进了家门,他板着脸怒气勃发,劈头就问张爱爱到底上周末干什么去了?张爱爱一看高明的脸色,心里也有些发虚,开始她还是卤煮寒鸭子——肉烂嘴不烂,一口咬定单位让她出差,去北戴河寻找副食基地去了。 高明冷笑了几声,用有些得意又有些悲愤的口气告诉张爱爱:“我已经到你们单位去过了,问过了你们单位领导,根本就没有派你出差,也没有在北戴河建设副食基地。你的伤也根本不属于工伤。” 张爱爱一听高明去了单位,立即哑口无言,最后,承认是和李强一起到北戴河去玩了,因为李强是给单位寻找副食基地,而自己没有去过北戴河,所以借机会去了一趟。 高明问她为什么不说实话?张爱爱说怕高明不同意,所以,就说了谎话。高明追问她和李强都干了些什么? 张爱爱说:他们两个人是分开住的,什么事情也没有,并且让高明不要把人想的太龌龊了。高明当然不信,和张爱爱大吵了一场。 合居的祝丽慧过来敲门提醒他们:不要吵了,都几点了,孩子已经睡了,你们这么吵把我们家孩子都吵醒了。两个人背对背几乎都是一夜未眠。 自从这次撕破脸后,张爱爱和高明的感情急剧下降,高明对李强也一直耿耿于怀,认为李强是造成夫妻感情失和的罪魁祸首。 为解开心中的谜团,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他用张爱爱的名义把李强约到了滨河公园的一个角落,问李强到底和自己的老婆去北戴河干什么去了? 李强还是说去找副食基地,并且说他们两个人是分开睡的,张爱爱的老公当然不相信这些,但是,他又没有什么证据在手,只好严厉警告李强今后不许再勾引他老婆,并且要李强远离张爱爱。 李强反复强调他和爱爱是同志的友谊,没有男女私情,并劝导高明:在当前市场经济下,思想不能太守旧,现在这个年代早已经不是过去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了,男女之间有正常的朋友交往是社交的需要。 一个人如果没有正常的社交圈子,就无法适应当前社会的发展,朋友是永远的财富和资源。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朋友给李强打来电话,李强接完电话,说自己还有事情,就想开溜。高明怒不可遏,上去就是一拳,把李强的眼镜都打碎了,接着又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大哥大”手机,顺手扔到了河里。大概是李强心虚,也可能是政策水平高,严格执行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原则,自己跳到河水里摸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手机,冻得浑身直哆嗦。 第二天上班,单位的人问他:为什么眼睛肿了,他说是马蜂蜇的。后来,这件事情局里还是知道了,魏公正曾经私下里说:“不管谁遇见张爱爱这种坏女人,要不出事才怪呐。” 吴局长特意找李强谈话,善意的提醒他:你还年轻,还很有前途,要有政治眼光,不要被这些桃色绯闻毁了自己的政治生命。 这件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壮举发生时间不长,李强就调到了省文明办。最近张爱爱也申请调离,据说也是李强给她找的新单位,现在正在办理调动手续。局里也希望她调走,所以,让人事处加紧给她办理调出手续。 第六十一章对张爱爱的处置意见 这次分房,不知道张爱爱从那里听到了风声,说魏公正这次就想要自己和祝丽慧合居的这套三居室,因为这套房子朝向好,面积大,和魏公正目前居住的房子距离很近,魏公正想让儿子也搬过来,这样自己和儿子住在一起特别方便,魏公正的老伴马上就要退休了,退休以后照顾儿子带孙子也方便。 但前提是张爱爱和祝丽慧必须把这套房子腾出来,魏公正才能住进去。 按照分数祝丽慧这次分新房没有问题,问题是张爱爱的分数太低,如果排队可能是最次的房子或者根本就没有房。 对此,张爱爱也很有自知之明,她心里清楚,如果仅凭分数排队,肯定分不到好房子,因此,她要攥住魏公正的软肋,争取一套好房子。 最近,张爱爱放风出来:如果没有合适的房子,她宁肯继续合居也不搬家,最低条件给她一套一居室。填报住房申请表时,张爱爱自我认定为婚后无房的困难户,要求优先解决。 在张爱爱的住房问题上,刘旭曾经说过一句实话: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如果承认她的房子是临时借住的,她就说自己属于婚后无房的困难户,困难户就必须优先解决她的住房,可她是一个即将被调出的人员,而且是局里恨不能一脚踢出门的人,怎么可能再优先给她分配住房。 但是如果不优先分配给她住房,那她就很有可能赖在里面不出来,她不搬出来,魏公正就无法搬进去。 在常委会讨论张爱爱的住房时,几个委员都说:她现在已经住进去了,如果让她搬出来,也不能让她流落街头,好歹也要给她找一处房子,否则,她赖着不搬,也影响其他同志的住房分配(其实就是怕影响魏公正)。 可魏公正却和大家唱反调,“我的意见,既然当初是借的房子,而且借的时候也说好了,一旦局里需要,要无条件的搬出来。现在局里需要了,就应该无条件的搬出来,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搬出来让她按照分数去排队,排的上就分,排不上就不分。” 讲完意见,魏公正还意犹未尽,特别后悔地补充了一句:“当时就不应该借给她房子,好心倒办了坏事了。” 大家见魏公正这么坚决,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真应了那句老话,皇帝不急---太监急。 后来,就按照魏公正的意见,责成当初同意借给她房子的李金华找她谈话,让她先搬出来按照分数排队分房。 李金华按照局里的意思刚和张爱爱说个开头,张爱爱马上一口回绝了,而且振振有词:“我当时结婚后没有住房,向局里申请,因为来局时间短,没有资格,当时也没有上分房的名单。 局里答复我,等分房结束后,如果有富裕的房子,可以借给我一间,所以,后来采取了借房的方式,借房不属于正式分配的住房,我既然没有分配过住房,就属于婚后没有房子的困难户,不能按照分数去排队,而是应该优先解决。” 李金华提醒她,“李局长和我借房子的时候,说已经和你讲好了,一旦局里需要,你应当无条件地搬出来,所以,才把房子借给你的,你现在怎么耍赖不还了。” 张爱爱矢口否认,“我从来没有答应过,只要局里需要,我马上搬出来,李局长也没有和我说过。” 她反问李金华:“我答应搬出来,难道让我流落街头?所以,我不可能答应这个条件。” 另外,张爱爱也明确告诉李金华,她算过了分数,如果自己这次不能列入困难户,就没有优先分配权,要是按照分数大排队,只能分到平房或者新的合居房,而自己的最低目标是要一套一居室,如果没有分配到自己满意的房子,自己绝对不搬出来,谁爱着急谁就急,反正我是不着急。 李金华知道她的话中所指是什么,劝她还是要顾全大局,不要义气用事,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不要把话说死了。 “我顾全大局,可是谁顾全我?我总不能为了顾全大局,就把自己顾全到露宿街头吧。”李金华见话不投机,没有再多说什么,回来后向魏公正做了汇报。 在召开全体分房委员会会议前,按照魏公正的想法,根本就不把张爱爱列入讨论名单,理由很简单,她既然已经申请调走,就不属于我们单位的干部了,根本不用给她分房了。 刘旭则含蓄地提出:既然要她搬出来,就肯定要给她一处住房,给她住房就涉及到整体的房屋分配方案,不讨论她的问题,采取私下解决的办法,反而让委员们觉得里面有什么猫腻的事儿,不如拿到桌面上让大家都知道反而更好一些。 魏公正听出来了刘旭话中的含义,含蓄地提醒因为牵涉到自己的住房,不要让大家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样一想他也没有再坚持自己的意见,同意把张爱爱的问题提交全体委员会讨论。 张爱爱属于事业单位,所以由检查分局的张瑞英带人核实。刘旭让张瑞英先把核查的情况介绍一下。 张瑞英“嘿嘿”一笑说:“张爱爱的房子根本用不着核查,她的住房情况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关键是如何认定,我们没有什么意见,看分房委员会怎么认定,我们听大家的。” 学圆认为魏公正就是想卡张爱爱,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不清楚,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尊重现实,他看大家都没有说话,就先放了一炮:“我认为我们还是应该尊重现实,既然现在她已经有了房子了,如果再让她搬出来,她肯定不愿意,因为谁都想越住越好的房子,谁也不愿意越住越次。借房毕竟不是分房,所以,我同意把她定为婚后无房的困难户优先解决。” “尊重什么现实?现实就是她借了局里的房子,按照要求应该无条件的退出来。他婚后无房?孩子恨不得都快生出来了,还能叫婚后无房无法同居。” 大家听了魏公正的话,“哄”的一笑,肖天虎不怀好意地接了一句话茬:“生了孩子还不知道姓什么哪。” 学圆被魏公正披头盖脸地训了一顿,顿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讪讪地回应了一句:“他不是说借房的时候,没有这个内容吗?” “谁说没有?你问问刘旭,当时他要求和局里借房的时候,是不是这么说的?” 刘旭很干脆地回答说:“我问过李金华,当时确实和他口头说了,可是,没有写借条,所以,她现在不承认也没有证据证明。” “这个人道德品质不好,说过的话自己抵赖,一点素质也没有。”魏公正气的一边说话一边直拍桌子。 学圆说:“现在的问题是如果到时候他就是不搬出来,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怎么没有办法,她不是申请调走吗?告诉人事处,不要给她档案。对方单位来外调时,告诉对方就说她这个人人品不好,让她调不出去,我就不信她不搬出来。”魏公正一听学圆没有办法的话,马上想出了一个主意。 “吴局长不是希望她马上调走吗?不给她档案,那她就不走了赖在局里怎么办?”贾大生担心出现另外一种结局。 “不走也得走,真的和我们耗我们也有办法,限期停发她的工资,什么时候把房子腾出来了,什么时候给她档案让她走。” “她如果不满意,和我们耗到底,就是赖着不搬怎么办?” “实在不搬,我们还可以去法院告她,让法院来强制执行。” “可是这种机关内部的问题不知道法院受理不受理?” “我们可以去找找法院嘛,托托关系,我估计法院一定会受理的。我们一个省政府机关,去找政府的部门办事,有什么不受理的,这点面子还没有。” 大家见魏公正修理张爱爱的主意一个接着一个,颇感意外,会前许多委员都和学圆一个想法,认为魏公正为了自己能够尽快搬进去,一定会给张爱爱定为困难户尽快解决。 不想魏公正却非要走激化矛盾的办法,强行逼迫张爱爱搬家,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魏公正也有他的苦衷。 从他的内心来讲,他也愿意让张爱爱马上搬出去,但是他心里也有几方面的考虑。从工作的角度来讲,他也风闻吴局长要高升的消息,他非常渴望能够填补局长的空缺,为了给群众和吴局长留下一个好印象,所以,他想通过分房这件事给自己增加一些政治资本,在组织部门考察的时候提高自己的竞争力。 因此,他力争给大家留下一个公正无私、坚持原则、不谋私利、一身正气的形象。 从私的角度来讲,他与张爱爱之间有一段个人恩怨。那是在张爱爱到局后时间不长,有一次魏公正去杂志社,看见张爱爱扎个朝天椒的辫子,更像个洋娃娃,就随手揪了一下她的辨子,开玩笑地说像个羊犄角。 张爱爱当时很不高兴,后来私下对人说魏局长好色,对自己动手动脚的。 这些话很快就通过“第二信息中心”在局内传播开来,魏公正知道后特别生气,他曾经对自己的司机骂张爱爱不是个正经女人,满嘴胡说八道,并诅咒说她这种坏女人早晚要出事。 后来这些话又传回到张爱爱的耳朵里,张爱爱也非常气愤,说魏公正红口白牙诅咒人,这样的领导水平太低,没有什么前途。魏公正一直想找个机会修理修理她,这次分房正好成为一个绝好的时机。 委员们见魏公正的态度很坚决,于是也纷纷出谋献策。贾大生首先表态:“我看我们还是应该按照分房办法来办事儿,如果上次分房他没有入选名单,我看他现在住的房子就不能算分给他的房子,而且有证人证言,当初是局里为了照顾他才借给她的,咱们也不能因为照顾他,反而倒照顾出毛病了。所以,我同意魏局长的意见,应该把他定为改善户,让他重新排队分房。” “不过,刘旭和学圆说的也有道理,她现在已经住进去了,要她搬到条件比较差的房子,她肯定不愿意。我看不如按照现在的实际情况处理。给她定为困难户,解决的好一些,让她把房子腾出来,别影响整个分房工作的进程。”张爱爱处室的分房委员站在本处室的角度说了话。 张瑞英也支持把她定为困难户,“如果我们把她定为改善户,按照他的分数肯定分不到一居室,最好的结果就是平房或者合居房,肯定还不如现在的房子好,实际也没有改善。我看既然问题的实质就是让他腾房,不如给她分配一间好一点的房子让她赶快搬出来,别影响大家。” “你说的不对,我们不是让他腾房,而是要保持我们分房政策的严肃性,我们讨论她的问题,就应该围绕分房办法来给她定性,该是什么问题就是什么问题,应该分她什么房就分她什么房,如果都像她这样,说了话不算,还要挟组织,那我们还怎么约束别人?难道我们就制服不了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魏公正听了张瑞英等人发言,还是不同意把她定为困难户。委员们一看魏公正的意见斩钉截铁,反对的声音也逐渐削弱了。最后,同意把她定为改善户,让她按照分数排队分房。 魏公正对张爱爱的事情最后总结了四点意见:一是找她谈话,让她做好准备,先把现在的房子在限定的时间内腾出来,然后按照分数排队分房。这件事情责成他们处里的分房委员去办。 二是要求人事处暂停办理她的调出手续,什么时间办理,听候局党组的通知。 三是如果在限定的时间内不搬出来,按照人员调出处理,停发工资。 四是让刘旭去和法院联系一下,如果最后她还是不搬就通过法院强制执行。另外,在她没有答应腾出房子之前,暂时不给她上一榜名单。魏公正把一切可能出现的问题都提前想到了,并提出了应付的各种最佳方案。 最后讨论的是宋佳妮等南郊10余住户提出来的要求兑现局领导承诺,让他们搬回省城的遗留问题。 魏公正让贾大生介绍一下走访老干部的情况,贾大生轻咳了一声,提高了嗓音说:“我们按照局党组的要求,拜访了秦老,秦老明确提出,当时确实讲了等今后有了房子再让他们搬回来的话,但是没有明确说搬回来多少户,什么时间搬,请局党组综合考虑一下,结合房源情况酌定。” 贾大生讲完拜访秦老的经过,刘旭又向委员们讲了常委会讨论的意见:尊重过去局领导的承诺,可以视房源情况逐步回迁,具体到这次,只迁回分数最高的一户。 因为二榜才能公布分数,所以,一榜还无法确定具体人员名单,只能原则通过。 委员们对此并无异议,其实,说是无法确定具体人选,但大家心里都有数,知道肯定是宋佳妮,其余的住户呐喊助威了半天,只是图个热闹罢了。 几个棘手的问题都通过了,剩下的几个小问题也都迎刃而解,委员们举手走个形式全部通过。 魏公正见一榜的方案基本按照自己的想法通过了,十分的高兴,他在会议结束前,对刘旭提出了要求:“你们再辛苦一下,尽快把讨论的记录整理出来,报局党组批准后,抓紧时间公布。为了给二榜的出台提供方便,凡是有争议的人员和不确定的人员,一律不上一榜,因为上榜容易下榜难,可以采取添油的办法,逐步的增加,留有余地。” 刘旭见大家对魏公正的意见都表示拥护,于是面带笑容的宣布今天的会议圆满结束。 第六十二章 公车、私车 魏公正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条小道消息,说老黄的女婿在单位分过房子,魏公正让刘旭通知学圆,马上去核实。学圆不太情愿地对刘旭说:“他女婿分房与咱们局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他女婿在郊区工作,即便分了房,老黄他们一家人也没法去住呀。” 刘旭耐心地解释:“虽说关系不大,但牵扯到能否定他困难户,能否照顾他的问题。你和乐强、天虎不要怕麻烦,抓紧时间马上跑一趟,别影响我们下次开会研究。” 学圆见刘旭的态度很坚决,连忙通知了乐强和肖天虎,三个人第二天被主动起了一个大早,赶往郊区。 汽车驶出机关大门,刚上了环城路,就被一眼望不到头的汽车长队堵住了,车子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司机小满踩了一脚刹车,不满地唠叨了起来:“这破路天天堵,也不是从那里一下子冒出来的这么多车。” “现在私车越来越多,所以路不好走了。”肖天虎接上了话茬。 “现在公车也不少,我刚到局里的时候,全局才两辆车,我到区县去调研,几十里地全是骑车去,像咱们今天到远郊区县去,就是坐火车和公共汽车,到了县里,他们骑自行车到车站去接,汽车只有局长才能坐。”王乐强深有感触地回忆起了当年。 “现在的干部可比你们哪个时候差远了,不论远近,全是要车,没有车了,还不高兴。前几天,小费要去计委送材料,总共三站地也要车,老佟说没有车了,还威胁我们说,这是局长让送的材料,耽误了谁负责?”小满气呼呼地抨击现在干部的懒惰性。 “其实我们局里的车也不少了,还是那么紧张,难怪大家有意见。”王乐强不紧不慢地接了小满一句。 “乐强你不知道,现在局里的车是不少,可是局长一个人一辆就占了五辆车,这些车除了局长谁也不敢动,再把班车和机要交换车除去,能够跑的车也没有几辆了。” “不是说除了正局级,副局级是两个人固定一辆车吗?” “那是规定,省纪委的文件刚下来时候,还实行了两天,可是不到一个星期就不行了,这个局长说有事情,那个局长也说有事情,根本不能共用一个车,只好又分开用,现在还是一个人一辆车。” “其实你们盯专车的司机也不错了,平常和节假日还可以用用私车,跟着领导出去,也能跟着沾沾光,最起码领导吃肉你们也能喝口汤。”肖天虎不无嫉妒地接了王乐强一句。 他去年托人学了一个汽车驾驶本子,私车买不起,公车又轮不到自己,所以一直捞不到车开,对有车开的人有些羡慕。 “你小子可别胡说,我可没有盯局长,他们用公车办私事,我们可不行,每天都必须把车开回单位,不让把车开回家,对我们是严格管理,对自己的司机就是工作需要。” “算了,别抱怨了,那个单位不是如此,你想当权者自己约束自己,能那么严格吗?”王乐强不愿在这个场合过多地议论领导,所以有意识地把话题差了过去。 小满驾驶车子左穿右插,见缝插针地往前挤,肖天虎一指前面的一辆白色本田车:“嘿,咱们一出门他就在咱们前面,咱们往前挤了半天,还是在咱们前面。” “欲速则不达,小满你也不要着急,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走吧。”王乐强放松语气安慰小满。 小满刚要说话,前面刮起了一阵旋风,一块白色的塑料包装袋贴在了小满的前挡风玻璃上,挡住了视线,小满用雨刷器刮了两下,塑料袋好像有意在嘲笑小满,随着雨刷器左右乱舞,沾在上面就是不下来。 小满把车停在路边,刚想下车把塑料袋扯下来,一阵侧风卷过,塑料袋又飘飘撒撒地飞舞开去。 小满憋不住地又抱怨开了:“现在不仅是路不好走了,这污染也严重了,你看看这白色污染,还有这天,老是雾气蒙蒙的,一年也难得见到几个蓝天,现在怪病这么多,全是污染造成的。” “你小子怎么跟窦娥似的,骂完地就骂天,不是受了谁的气有火撒不出来吧。”肖天虎嘲讽小满。 “谁敢给我气受?你以为我像你哮天犬家里外头受气。我这叫忧国忧民。” “小满说的对,据说卫星拍的照片,我们省城上面就像扣着一口大黑锅似的,污染特别严重,在全国老是倒数前几名。”王乐强支持小满的观点。 “我前几天在图书室看杂志,有一篇文件说这白色塑料袋几百年土壤都不能降解,对环境污染特别大,种出来的农作物都被污染了。而且现在的农民种地滥用化肥、农药,对人的危害特别大。”学圆对食品安全也是忧心忡忡。 乐强胸有成竹地说:“我到有个好主意能治理白色污染。” “什么好主意?” “我们应该训练一大批猴子,让他们每天爬树去捡拾白色垃圾,谁捡的多,奖励香蕉多,这样猴子就有积极性了,白色垃圾就消除了。” “呸,我当你真有什么好主意,原来是这么个馊点子。我看你干脆调动物园当园长得了,专门负责训练猴子保洁员。”天虎对乐强的主意嗤之以鼻。 “你别不相信,报纸上说新疆发生了蝗灾,就是把鸡场、鸭场的鸡鸭撒出去,到地里吃蝗虫,又不污染,下出来的鸡蛋和鸭蛋还好吃。” 天虎嘲笑地说:“那你还不赶紧给省委领导上书,说不定还能够奖你个一官半职的。” “你提醒我了,我回去就把我的合理化建议写成书面材料,上报给省委领导,也算我为我省环保事业做的贡献!”乐强回答的一本正经。 “污染严重也不仅仅是白色垃圾,你看整个城市就象一个大工地,到处是土,一刮风眼睛都挣不开。”小满又有了新发现。 “还有冬天烧煤的大烟筒,”王乐强也深有感触:“以后我们国家一加入wto,进口车一涌进来,私人买车的更多了,这污染如果不治理就更严重了。” “乐强你是管汽车价格的,你说今后加入wto了,汽车会不会大幅度降价?”肖天虎一直想买个汽车,所以对这个话题特别感兴趣。 “我看不会马上降低,估计降价也是逐步的,孟学圆你刚从学校出来,你说那?”王乐强看孟学圆上车后,一直竖着两个耳朵听大家聊天,不爱插嘴,所以有意识把话题转到孟学圆的身上。 孟学圆来局时间不长,对局里的情况不甚了解,对人际关系不清楚,所以牢记潘全贵的提醒:少说多听,心理有数就行了,再加上自己两次被出卖,就更加谨慎了。 冷不丁地听王乐强一问,怔了一下:“我也不是特熟悉wto的规则,但是您说的我同意,价格也不会一下降下来,但是肯定国内的一些商品价格要和国际接轨,汽车的价格一定会降低,以后私人会逐渐成为购车的主体。” 小满说:“以后干嘛,现在私人买车的就不少了,你算算,我们局里有车的人家,估计也有10多个了吧。” “可以数一数,五楼的红红、小秦、六楼的小鲁、严威、七楼的小孟、大鹏、赵军”肖天虎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地数了起来。 “还有何婷婷。”小满又补了一句。 大家在车上粗略数了数,单位有10几户都拥有了私人轿车。王乐强说:“有了车,再分一套好房子,就可以好好享受人生了。” 小满一撇嘴:“你这个标准太低了,你没有听人家说:人生的四大享受:日本老婆、中国菜,汽车加洋房。你还缺一个日本老婆呀。” “我是没有希望了,我对你说的享受人生到是投赞成票,可是你嫂子一定投反对票,这决议在家就通不过呀。” “乐强,听说在家里全是嫂子当家,你可是一个气(妻)管炎(严)”肖天虎不怀好意地问了一句。 “也不能那么说,我们家里还是大事我说了算,小事他说了算”。 “那什么是大事,什么是小事?” “小事嘛”王乐强故做沉思状思考了一下,“例如家里的财政收支、子女教育、制定家庭计划、购买大件物品、活动安排等这些生活琐事是她管。” “那除了这些,家里还有什么大事呀?” “有呀,”王乐强一脸严肃,“从国际上说联合国秘书长的选举、海湾战争的评价;从国内说,像总书记的选举,我省人大代表的换届人选,在家里都是我说了算。” 车上的人一起哈哈大笑,肖天虎笑的直干咳,孟学圆憋不住,扑的一声笑出了声,小满的车轮在不经意间向旁边跑偏了一下,只有王乐强还是摆出一副正正经经的样子,让大家更觉得滑稽。 第六十三章 宝柱回乡 笑声过后,小满突然问肖天虎一个问题:“听说你们研究一榜方案的时候,把曹宝柱给剔除出去了?”肖天虎一板脸故作严肃状申斥小满,“这是组织纪律,别胡乱打听”。 小满侧过脸挤兑天虎说:“跟我在这说话不用假迷三道地装,老魏不在旁边,甭害怕。” “我怕他,笑话。你去打听打听,是他怕我还是我怕他。” “你也就在这儿吹,一见老魏的面就尿裤子了。” “放屁!你问问他们两人,分房会上也就我敢和老魏头吵,别人谁有这胆量。” “你那属于疯狗乱咬乱叫,根本不解决实际问题,叫了半天管什么用,还不是叫人家用打狗棍儿一棍子打蒙了。你看人家学圆那叫据理力争,能解决实际问题。” 学圆虽说听了小满的话心里喜滋滋的,但他知道在这场合说这些话天虎肯定不愿意听,而且容易造成和天虎之间的矛盾。 他急忙差开话题,问了乐强一个问题:“王老师,我心里一直迷糊,为什么突然不研究曹宝柱了?是要提升还是要调走?或者有房子对组织隐瞒不报?” 王乐强刚要回答,肖天虎答了腔:“他一脚踹不出来一个屁的人还想提升,调走谁要他,说不能说,写不能写,也就老马这档次的人赏识他。” “那你说什么理由?”小满追问了一句。 肖天虎鼻子里“哼”了一声,“咸吃萝卜淡操心,操那心干嘛使,谁知道老魏又耍什么花花肠子。” “小满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消息?” 乐强见小满的神态似乎知道什么秘密,赶紧追问了一句。 小满不无得意地晃晃脑袋,“我倒是听说了一些消息,但不知道真假。” “别臭显摆了,知道什么赶紧说。”肖天虎亟不可待地催小满快说。 “你让我说我就说,你算那根葱啊!”小满有些不满意肖天虎霸气的口吻,顶了肖天虎一句。 看两个人又要打嘴仗,乐强忙插了一句话:“小满别和天虎瞎争竞了,把你知道的消息和我们透透气,也让我们心里有个底。” 小满见乐强出来打圆场没有和肖天虎再继续拌嘴,因为有时候还要求乐强买一些紧俏的生产资料,所以他的面子必须给。肖天虎的好奇心战胜了继续和小满拌嘴的欲望,所以也偃旗息鼓了。 小满缓缓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前些日子曹宝柱的老婆和七姑子八大姨一起来闹,搞得他们处鸡犬不宁,冯局长也头疼。 后来白耀问他老婆想怎么办,他老婆拿出来曹宝柱上大学之前的一个保证书,保证书申明曹宝柱大学毕业后要立志返回乡梓,为家乡造福。 他老婆希望让他兑现诺言,返回山区老家工作,放在身边就可以对他实施全天候监控,彻底切断和城里狐狸精的联系。 白耀一来不喜欢曹宝柱,二来这么闹下去也影响处室的工作和声誉,三来局里要分房了,曹宝柱是个困难户,把他调走了,也可以省一套房源。 同时,还可以用曹宝柱换个年轻的大学生,所以,白耀一听曹宝柱老婆的要求,觉得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马上向冯局长汇报了。冯局长也想不出比这个更好的办法,及时向吴卫红做了汇报,吴局长拍板就这么办。 并责成白耀去和曹宝柱老家的市场管理局联系,尽快把曹宝柱调走。 据说县市场管理局最初不想要,怕惹麻烦上身,最后吴局长同意在经济上给县里一些补偿,曹宝柱的老岳父也托人从中说和,县局才勉强答应。最近,司机班拉着白耀往县里跑了好几趟了。 “农业处不往农村跑往哪儿跑?再说了我听说省里在他们县有个项目,局里责成白耀负责这个项目与咱们局相关的业务,光你们司机班给白耀出了几次车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吧?”乐强对这个传言有些疑问。 “这个消息这次还真不是从司机班传出来的,是另一个渠道传出来的。” “肯定是wc情报员潘全贵那里得来的消息吧。”肖天虎迅速且作出了自己的判断。 “你别自作聪明了,这个消息还真不是潘全贵那里得来的。” “那就是你们第二信息中心传出来的。” “错!这个消息来源我现在不能说,人家告诉我的时候嘱咐我千万不要对外说,我要讲信用。” 学圆听小满一边滔滔不绝发布传播者禁止他传播的小道消息,一边又大喊讲信用,感觉实在滑稽,不禁莞尔一笑。 乐强也有同感,略带讥讽地说:“咱们国家目前信用道德缺失,小满讲诚信的美德可以填补国家空白了。” 小满当然听出了乐强的话外音,急忙分辨,“咱们不是哥们嘛,所以才告诉你们。再说了不是你们死乞白赖地让我说,我也不会说的。” 天虎信心十足地拍着胸脯保证:“小满你放心,你说的就局限在咱们车上的几个人,那说那了,绝对不会跑冒滴漏。” 乐强问学圆:“现在小费还天天一家三口住在办公室?”“一家三口”?学圆一怔,马上明白过来了,“没有,只住了两天,后来就搬到同事家去了。” 天虎有些奇怪地问乐强:“小费耍这小聪明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上次分房会上,我以为老魏肯定要唱唱高调义正词严地谴责小费,没想到魏大头一声不吭,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小满鼻子哼了一声说:“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我听说老魏儿子结婚婚礼上用的海产品全是小费给买的,而且亲自送到家里,他那高调还能唱出口吗。” 几个人正在侃大山,小满的bp机突然急促地叫了起来,小满怕有什么急事,赶紧把车停到路边看信息,看完信息一言不发一踩油门继续开车。天虎好奇地问了一句:“什么急事?” “没有什么急事,是检查分局的牛力呼我,让我帮忙给他找找法院的法官。” “这小子犯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两口子闹离婚,已经起诉到法院了。” 乐强有些疑惑不解,“牛力小伙子要人有人,要个有个,而且结婚没多长时间,怎么也赶闪婚的时髦?” 小满说:“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听佟班长说我嫂子在法院工作,所以托我帮忙找人。” 提到打官司,肖天虎又大发感慨:“我听说现在的法官特别黑,吃完原告吃被告,没有关系不托人案子还真胜不了。牛力那小子我听说像个老娘们抠抠唆唆的,你给他找人也没有用。” 小满自然不会当众妄议自己的家人,他反驳说:“别人怎么办案我不知道,但是我嫂子还是很正派的人。” 肖天虎从牛力离婚突然联想到了刘莹莹,“我听说刘莹莹离婚是为了要房子,可是她肯定上不了线,而且老魏又坚决反对,你们说是不是大家误解她了?” “误解?我听说现在他们两口子还睡一个被窝那,你们说他们是真离还是假离。”小满不同意天虎的说法。 “你怎么知道人家两口子还睡一个被窝,是你亲耳听见了,还是你爬在床底下看见了。”天虎要报刚才小满对自己不恭的一箭之仇。 “爬床角钻耗子洞那是你的特长,别往我头上按。” 肖天虎见小满对自己满口不敬不禁有些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刚说了“你兔崽子欠揍是不是……” 乐强见两人又顶起了牛,不紧不慢地接过了话头:“甭管她是真是假,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时间也不多了,到底是什么目的,到时候就原形毕露了。如果真的是为了房子,那她一定有她的方法,咱们也别瞎操心了,就拭目以待吧。” 第六十四章 刘莹莹的贴心照顾 转眼到了吴局长的妹妹动手术的日子,刘莹莹吃过午饭,放弃了每天中午雷打不动的午睡习惯,匆匆忙忙向处长打了一个招呼,说有个亲戚要动手术,自己要去医院关照一下。 和处长请完假,刘莹莹到水龙头前面用凉水洗了洗脸,顿时觉得自己精神了许多,干涩发粘的上下眼皮也“蹭”地一下子睁开了,她对着镜子仔细端详了一番,只见镜子里面一个30多岁的女人,鹅蛋型的脸,白白的皮肤,柳眉下面的一双杏仁眼,明亮的双瞳能够映出人的影子,小巧玲珑的圆鼻子,有些性感的厚嘴唇,印堂隐隐有些发亮。 看到镜子里完美的自我,刘莹莹满意地笑了,她相信凭着自己姣好的面容和聪明的头脑,没有做不到的事情,特别是前些日子一个易经大师给自己算了一卦,说自己最近事事如意,肯定能心想事成,现在回想起来还感到大师的卦非常的灵验。 那是在刘莹莹离婚前,一个要好的朋友说认识一个姓李的易经大师,算的卦非常灵,大师的预言在她的身上全部得到了应验,她鼓动刘莹莹也去算一算。刘莹莹以前对烧香、算命这一套并不感兴趣,听了朋友的介绍,也只是抱着一种好奇的心理去的。 大师的家住在一栋陈旧老楼的一层,客厅设在走廊里,由于走廊没有窗户,光线不足,整个客厅显得阴森森的。客厅靠着北墙摆了一张八仙桌,桌子上面放着几本占卜阴阳和易经等图书,书本的上方悬挂着一张伏羲八卦图,图下方的桌子角上摆放着两支用电照明的红蜡烛。 屋子里的摆设和气氛给刘莹莹一种神秘兮兮的感觉。 朋友带着刘莹莹一进门与端坐在椅子上的大师打过招呼后,站在大师的旁边,用手抚摸着大师的耳垂对刘莹莹说:“你看大师的双耳,耳垂又厚又大,一看就是又有福气又有慧根的人。” 说完,她又往刘莹莹身边跨了一步,把刘莹莹往大师身前轻轻一送,满脸虔诚地向大师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现在市场管理局当处长,您别看她年轻,非常有才华,前途无量,您好好给她算一算,给她指点指点前程。” 大师微微一笑,谦虚地说:“这就是一乐子,也别完全当真。”刘莹莹说:“我知道,您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用顾忌。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大师让刘莹莹坐在自己的对面,并让刘莹莹先用意念把金钱抱在手里三分钟,然后用三个金钱摇六次,得出六卦,大师口里念念有词的说起来,大有卦,是个吉卦。你的事业应该有不错的前途,并且准确说出了刘莹莹是那一年提升的副处长。 刘莹莹暗暗佩服之余,又问自己的婚姻状况。大师略一踌躇,对刘莹莹说:“我一般不给人说婚姻,因为这个说不好怕影响家庭。” 刘莹莹忙解释说:“您放心,我不会在意的,就像您说的,我只是当个乐子。” 大师听刘莹莹这样一说,再加上她的朋友在一旁怂恿,大师就说刘莹莹有两个夫星,主刘莹莹不是和爱人离婚再嫁,就是有情人。 刘莹莹和朋友出了大师的家门,由于说的一些事情暗合了自己的实际,所以对占卜算卦这些事情的立场也发生了一些动摇。后来自己又和徐刚离了婚,就更有些相信了。 刘莹莹一想到易经大师的预言,信心更足了,她攥紧拳头给自己鼓了鼓劲,提着一些高档营养品匆匆忙忙打车赶到了医院,一进病房发现吴局长也在座。她忙笑着上前和吴局长打招呼。 吴局长的妹妹叫吴海华,她前些日子办理住院手续的时候,刘莹莹就里里外外忙乎了半天,两人已经很熟悉了,见刘莹莹又提着东西来看自己,急忙在病床上欠了欠身,用心疼的口吻说:“你工作这么忙,就不要跑了。” “没有关系,我今天下午请了假,工作都已经安排好了。我看这里还有没有什么事情。” 说完,刘莹莹放下东西,对吴局长说自己再到院长那里去一趟。进了李院长的办公室,先询问了今天的手术准备情况。 李院长说一切都准备就绪,没有什么问题。 刘莹莹告诉李院长,市场管理局的吴局长来了,请院长一会儿去病房拜会一下局长,李院长说一会儿忙完了马上过去。 出了李院长的门,刘莹莹又悄悄地到了汪教授那里,进了门,一边向汪教授表示感谢,一边把一个信封放到了汪教授办公桌的桌角上。汪教授把信封轻轻往前推了推,嘴里推辞道:“你把这个拿走,院长已经和我打招呼了,都是朋友,我不能要。” “就因为是朋友,不是朋友,您这么忙哪有时间给我们做手术。这点钱您不要嫌少,只是表达对您救死扶伤,挽救我们病人家属的一点心意和谢意。”汪教授说了一句不好意思,顺手放进了抽屉里。 回到病房,吴局长问:“莹莹,用不用给主刀医生送红包啊?我不懂这些规矩。” “这些事情还劳您费心,您放心,一切都办妥了。”吴局长问花了多少钱,并伸手去裤兜里掏钱,刘莹莹忙按住吴局长的手。 “局长,我和海华姐特别投缘,就像亲姐妹一样,我和院长讲了,这个就是我的姐姐。医院的院长是我的好朋友,根本用不着送红包。我给姐姐出点力是应该的,您和我就不要见外了。” “那就给你添麻烦了。” “您平常对我那么关照,我出点力还不是应该的。”刘莹莹转头又笑着对吴海华说:“海华姐,你不用担心,这个医生医术很高超,你一定会很快康复的。”海华连声道谢,并表示给刘莹莹添了不少麻烦。 “海华姐,说这些就见外了,我们是姐妹,这些都是应该做的。” 这时候,李院长进了病房,一见刘莹莹的面,就先开了一个玩笑:“感谢省领导来我们医院视察工作,请领导多多指教。” “李院长,您不要开我的玩笑了,我能指教什么。要说领导视察一点不假,但不是我。”说完,她郑重向李院长介绍了吴局长。 李院长忙上前和吴局长握手。吴局长坐在沙发上说:“我妹妹的事给院长添了不少麻烦吧。” 李院长忙笑道:“添什么麻烦,这都是我们医院应该做的事。再说了,这些年市场管理局在各个方面也没少支持我们。” 闲聊之中,吴局长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上来就问李院长当前群众反映“看病贵”的症结何在?医院的收费价格目前是否有利润。 李院长搔了一下头,详细地回答了吴局长的问题:“我认为目前看病贵的主要原因不是我们医院的问题。我们医院是个三甲医院,是省里和地方几十个单位的合同医院,每年全国还有数百万的患者到我们医院就诊。 医务人员少,医疗收费项目又低,医务人员的价值得不到体现。外面都以为我们挣了大钱,其实医生们抱怨说,现在手术刀还不如西瓜刀。” 吴局长不解地问:“那现在为什么不少患者都反映快看不起病了,看个感冒、流鼻涕动不动都要上百元?” 李院长解释说,他们前些日子按照省税收、财务、物价大检查办公室的要求,对医疗收费的情况进行了自查,医院认为“看病贵”的主要原因有三个。 第一是新技术设备的引进和药品的更新换代。 第二是公费医疗的改革与病人的“高消费”心理。 第三是药品价格的持续上涨。其次,不可否认因为种种原因也存在一些乱收费乱涨价的问题。 吴局长问院长,现在的医疗收费价格是否合理,需不需要调整。 李院长以他们医院为例说:目前医院的收入中药品占70%左右,而收费不足30%,医院主要靠卖药赚钱。所以医院愿意多开药,开好药。 今后,随着医疗体制的改革,卖药和医疗将逐步分离,调整医疗收费价格是必然的趋势。 吴局长还想和李院长进一步探讨,忽然包里的“大哥大”急促地响了起来,她一边接电话,嘴里一边“嗯、嗯”地应了几声。 放下电话对李院长说:“我有个会议,马上要走,我妹妹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李院长忙道:“您放心吧,我们一定照顾好。” 吴局长又走到床前,按住了想撑起身子送自己的妹妹,“我先走了,一会我给你姐夫打电话,让他过来先照顾你,我散了会再过来。” 刘莹莹在一边忙插话说:“吴局长,您别让您先生来了,我在这里就行了。再说您爱人来了,一个男同志也不如我在这儿方便。” “你家里还有孩子,已经麻烦你不少了,你快回去吧。” “没有关系,我一会儿给家里打个电话,我把孩子放在我妈妈家里,有人照顾她,您就放心吧。” 吴局长一看有刘莹莹陪伴,而且刚才是省政府来电话要自己去开会,也怕去晚了受批评,上次开会有个局的领导去晚了,结果被主持会议的副省长罚站,臊的脸红冒冷汗。 于是,和妹妹说了几句话,谢过刘莹莹,匆匆忙忙推门而去。 吴局长一走,接吴海华手术去的车子也进了门,刘莹莹帮忙推着车跟在几个护士后面把吴海华送到手术室门口,然后,到院长办公室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说今天晚上有事回不去了,让她妈妈通知徐刚去接孩子。 和李院长聊了一会儿天,估计手术快要结束了,就匆忙赶到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等候。就在刘莹莹昏昏欲睡的时候,手术室门口的红灯灭了,吴海华爬在车上被推了出来。 刘莹莹顿觉睡意消失,马上抢到车旁,问吴海华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吴海华说没有什么,不是特别疼。 刘莹莹转过身来,向汪教授道过谢,跟着护士回到了病房。护士们离去后,刘莹莹给吴海华又是洗脸、擦手,打水、喂饭,一通儿忙乎。 吴海华有些不好意思,刘莹莹满脸真诚地说:“没有关系,我们都是好姐妹,不用客气,吴局长在单位对我们十分关照,我做着点事情是应该的。” 天渐渐地暗淡下来,吴海华的伤口有些疼,刘莹莹坐在床边,一边安慰她,一边和吴海华拉起了家常。刘莹莹知道吴海华已经离婚了,但却明知故问:“为什么不见你老公的面?” 吴海华叹了一口气,告诉刘莹莹:她和老公是在插队的时候认识的,回城之后,两个人开始都在机关,后来在全民经商的大潮中,她的老公在自己的支持、鼓励下,下海经商。 因为利用单位的关系,搞批件比较容易,倒腾了几笔紧俏物资,所以一下子就发了大财。她的老公也当上了总经理。 但是,当上总经理之后,就经常不回家了,后来有人告诉她,她老公和自己的小秘书乱来,她追问自己的老公,他总是矢口否认。 后来有一次,她老公和那个女秘书在一起鬼混被她抓了一个现行,一气之下他们离婚了。自己的病和这件事情估计也有关系。 刘莹莹听了,眼圈不由得红了,她拉开自己的领口,让吴海华看自己脖子上的两道淡淡的红痕。 吴海华问怎么搞的?刘莹莹眼泪汪汪地控诉说:自己的老公也是和别人的女人乱搞,晚上11点多了被自己堵在家里了,自己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没有感情的日子,所以,和老公离婚了,但是,因为没有住房,所以,暂时还住在以前的房子里,但是房子判给了前夫徐钢,他总是冷言冷语地往外轰她。 前几天,徐刚出去打麻将,晚上12点还不回来。正巧孩子奶奶来看孙女,女儿要找爸爸回来,刘莹莹说我们离婚了,我不管他,你要找和你奶奶去吧。她奶奶就手里拿了一根小棒棒,开玩笑地和孙女说:“走,我们去把你爸爸敲回来。” 结果,徐刚以为这是刘莹莹挑唆的,让他丢尽了面子,所以,一进门就骂她,让她马上滚出去。她和徐刚吵了起来,徐刚就用手卡她的脖子,她说:你掐死我你也要偿命,他妈妈也骂他,他才放了手。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要忍受多久。 吴海华问:“你为什么不搬出来住?” “没有房子呀,有房子谁愿意和他一起住,对女儿影响也不好。” “现在房子是很难的,我们单位分房快打破脑袋了。有权的先分房,有些会闹的职工天天到领导家里去闹,领导没办法也分了,那些老实的人最吃亏。” “可不是,我们单位最近也在分房,因为我离婚比较晚,所以,我就没有分房资格,我又不好意思就这点小事情去麻烦局长。” “你该说就要说,你不说谁知道你的事情。你要是不好说,我回头对我姐姐说,让她照顾照顾你,一个女人离了婚,又带着个孩子,多不容易,单位就应该照顾。” 刘莹莹忙说:“算了吧,你姐姐这么忙,工作上的事情都忙不过来,我怎么好意思再给她添乱。” “没有关系,你不用管了,这件事情我替你去说。” 刘莹莹有些不好意思:“大姐,你是来看病的,本来就不应该再让你操心,结果还是让我的事情给你添乱,真是不好意思。” “你不用客气,咱们也是同病相怜,也说明咱们姐俩有缘分。” “大姐,真不知道怎么谢你了,咱们以后就是好姐妹了,您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能不能做到,不敢说,但是我一定尽心尽力去办。” 两个人又扯了一会儿闲话,刘莹莹让海华先睡,并说夜里需要的时候,尽管叫自己。她看吴海华昏昏沉沉地睡了,自己也歪在沙发上和衣而眠。 第六十五章 话不投机 五一国际劳动节临放假的前一天,为了欢度节日,单位全体干部职工在食堂会餐。 一大早机关后勤服务中心的全体人员就忙碌起来了,食堂炊事人员煎、炒、烹、炸,大显身手,在党办主任王清廉共青团要发挥模范作用的要求下,学圆、巩海燕、樊建国带领几个团员骨干协助行财处在食堂里悬灯结彩,摆放餐具。 按照李金华的要求,他们以处室为单位,把平常吃饭的小桌拼凑成一个个大餐桌,上面放上各处室的桌签,处室人员少的,就合坐一张餐桌。 局领导和特邀监督员——这些特邀监督员是省政府为了加强市场管理局的廉政建设,从省人大政协和几个民主党派邀请的,他们的任务就是参加市场管理局的一些重要会议和活动,对市场管理局的党风廉政建设情况进行监督——在最前面围坐一张桌子。 每张桌子上摆着大瓶的可乐、雪碧等饮料,还有啤酒、白酒。靠墙的一溜桌子上放着酱牛肉、松花蛋、花生米拌西芹、洋葱拌黑木耳等四样凉菜,热菜有红烧带鱼、炸虾排、四喜丸子、炖排骨、香菇菜心、麻婆豆腐等六样热菜。 最边上还有两个大保温桶,一个桶里面放的是酸辣汤,另一个桶里放的是小米粥。 全局干部职工每个人一个大托盘,排着队打完了菜,围坐在桌子旁。魏公正满面红光,站在前面用手敲了敲麦克风,先“喂、喂”了两声,提醒大家安静下来。 然后,请吴局长讲话。 吴卫红面向大家提高了嗓音说:“同志们,今年前几个月,我们市场管理局的工作,围绕省委、省政府的中心任务,奋力开拓,大胆改革,对理顺价格形成机制,推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形成发挥了积极重要的促进作用。 我们的工作得到了省委省政府领导的充分肯定。在此,我代表局党组,对全局干部职工的辛勤付出表示衷心的感谢!对一直以来支持帮助我们工作的全体特邀监督员,表示衷心的感谢!在五一国际劳动节即将来临的前夕,向你们的家人致以节日的问候!祝大家吃好喝好。” 吴局长讲完了拜年的话,魏公正高高举起手中的高脚酒杯,向着全场人员大声地喊了一句:“请大家一起干杯!” 全局的干部职工从桌子旁边纷纷站起身,手里举着白酒、啤酒和饮料,齐声呐喊:“干杯!”清脆的撞杯声、“干杯!干杯!”的叫嚣声、桌椅板凳的碰撞声和“嗷嗷”的怪叫声,在食堂里回荡。 吴卫红端起杯子,先向在座的几位特邀监督员敬酒,几位监督员纷纷起身,有的端红酒,有的端饮料,和吴卫红一一碰杯。 吴卫红看见政协委员老隗端了一杯饮料,马上把伸出去的杯子又收了回来:“老隗,你得喝白酒呀,怎么喝上饮料了。这不行,得换白酒。” 老隗微微一笑,对吴卫红说:“我喝酒有一个毛病,就是必须一口喝半斤,符合这个条件的我才和他喝,否则,我不喝。” 老隗是省烟酒公司的品酒员,酒量很大,他将吴卫红一军,主要发泄他心中的一些不快。 去年底,在年终总结会上分组讨论时,他对市场管理局的年终总结提出了批评:“我仔细看了今年的工作总结和前几年的工作总结,把这几年的总结放在一起,如果去掉年月日,语气、提法还有内容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没有什么新意,缺少变化。” 后来意见汇总反映到了局党组,有人嫌老隗只会抠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话传到老隗耳朵里,老隗很郁闷,他认为市场管理局没有尊重他的意见,所以,喝酒的时候他给吴卫红出了一个难题。 吴卫红见自己敬酒刚一起步就僵在老隗这里,心里有些不快,她略一思忖,回敬了老隗一句:“您的酒量是一流水平,我一个女同志那是您的对手,和我比酒那我甘拜下风。” 老隗还是微笑的表情,他放下手里的饮料,对吴卫红说:“我不是和你喝,和你喝酒胜之也不武呀。我是和你们市场管理局喝,你们有没有一口喝半斤的人,你们选出来,可以和我喝,没有我就不喝了。” 几位局党组的成员见吴卫红僵在那里下不来台,而且公然和市场管理局叫板喝酒,也都心里有些不快,恨不得马上找个人来好好煞煞老隗的锐气。 吴卫红问冯有义:“咱们局里谁酒量大,叫过来陪老隗喝一杯。” 冯有义一扭头,叫着办公室主任刘克礼的名字让他过来。 刘克礼以为让他过来给领导敬酒,忙端着杯子带着办公室的一帮人胡拉拉拥了过来,嘴里喊着给领导敬酒,齐刷刷地在桌子边围了一圈。 冯有义坐在椅子上屁股不抬,面露不悦之色,责备刘克礼说:“我不是让你来敬酒的,局领导还没有敬酒,你们着什么急呀。” 刘克礼一见拍马屁拍在马蹄子上了,骚眉搭眼地说:“得,大爷我错了。”扫兴地带着大家就要往回走。 吴卫红忙把刘克礼喊住,问他:“你知道咱们局里谁的酒量大?” 刘克礼一听领导叫自己是这个事情,忙掰着指头如数家珍一般报出了一串名字:贾大生、胡建设、侯不凡、大史……。 冯有义说:“你问他们谁能够一口气喝下半斤酒,让他过来替吴局长敬老隗一杯。” 刘克礼忙窜到贾大生他们处室桌前,叫着贾大生的名字说:“咳,大生,大爷有请,快点过去。” 贾大生刚一开桌就自己灌了有二、三两白酒了,刚刚喝出兴头,一听领导叫自己,不想挪屁股,忙问:“叫我干什么?” 刘克礼知道贾大生爱听恭维话,忙给他灌米汤:“特邀监督员老隗和大爷叫板,喝白酒必须一口气半斤下肚,不许吃菜不许坐下,否则就不喝,谁不知道你是咱市场管理局喝酒的头把交椅,所以,大爷叫你过去敬老隗一杯酒,你可别拉松套,就指着你给咱市场管理局争脸了。” 贾大生也是一个争强好胜之人,而且常常自诩是市场管理局的喝酒冠军,一听刘克礼的话,正搔着自己的痒处,腾地站起来,端着酒杯兴冲冲地跟着刘克礼来到了局长的酒桌前。 冯有义给老隗和贾大生之间相互做了介绍,贾大生和老隗也认识,但是过去没有在一起喝过酒,今天是头一次比赛酒量,而且贾大生从来没有一口喝半斤的历史,所以他心里也没有底。 但是,他知道这个酒是给市场管理局和局领导争面子的酒,也是奠定自己在市场管理局喝酒地位的酒,更是满足自己虚荣心的酒,他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要喝下这杯酒。 刘克礼拿过一瓶北京“二锅头”,把老隗和贾大生的杯子平放在一起,屏住呼吸,倒了满满两大杯,老隗站起来,微笑着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冲着贾大生点点头,什么话也没有说,一仰头把半斤“二锅头”倒进了肚子,简单的就像喝一杯白开水。 贾大生心里不禁有些犯怵,但他表面上没有任何异常,他也像老隗一样端起酒杯,两眼平视着老隗,慢慢地把一大杯“二锅头”缓缓地往嗓子眼儿倒下去。 倒到三两多的时候,突然感觉酒从肚子里往嗓子眼冲了上来,他忙生生地把涌上来的酒咽了下去,并且把杯里剩下的酒全部倒进了喉咙。 等贾大生的半斤“二锅头”也下了肚,满场响起了一片掌声和喝彩声,贾大生听见喝彩声和掌声,本想等喝完酒再交代一、二句英雄的话,但是觉得酒有些往上冲,他怕“现场直播”,所以,强忍着没有说话,只是礼貌性地向老隗微笑着点点头。 老隗坐在椅子上,也是一句话没有说,只是把两个手合抱在一起,举起放在胸前,向贾大生行了一个拱手礼,回复了一个微笑的眼神。 见贾大生陪老隗喝了酒,吴卫红觉得已经挫了他的锐气,也就没有再劝他喝酒,而是招呼党组一班人和她一起挨桌去给大家敬酒。 所到之处,大家纷纷起立,吴卫红兴致勃勃地说着感谢和鼓励的话语。等她们回到座位上,各个处室的干部也纷纷端着酒杯给领导回敬酒。 给领导敬完了酒,各个处室之间又开始敬酒,都说了一些相互感谢,说句吉利话,即使平时有芥蒂的也客客气气互相赠与一个笑脸。 郝明德他们处的处长梁文彬也招呼大家一起去给领导敬酒,郝明德的酒量本来就不大,这次一榜又没有他的名字,所以喝酒的时候喝了几杯闷酒,酒入愁肠人易醉,他本不想去,一看大家都站起身来,也只好随着众人来到领导桌前。 俗话说:酒助怂人胆。 给局长敬酒时,他借着酒力,特意走到魏公正身边问为什么这次一榜没有他? 魏公正本来酒量也不大,今天到各桌去敬酒,大家又回来敬他,虽然暗暗提醒自己要少喝酒,但还是喝了一些,所以多少酒也有些上头。 见郝明德大庭广众之下责问自己,不禁有些愠怒。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答说:“你小子住着一套两居室还不知足,住房比我这个当局长的还宽敞,还要什么房?等下次分房再说吧。” 郝明德急扯白脸地和魏公正争辩:“那房子要交还给干休所,不是我的。” 魏公正不屑一顾地咧咧嘴:“你小子还和我玩这套把戏,我还不知道你的证明是托人开出来的。你去问问,咱们单位这些住部队房子的,有那一个被部队轰出来了,就你特殊。” 郝明德情急之下,不计后果地顶了魏公正一句:“毛主席说了,任何事物都有特殊性,你上党课的时候不是常给我们讲辩证法吗,怎么辩证法到我这里就失灵了。” 魏公正一听郝明德给他上党课了,不禁大怒,嗓门一不注意就放开了闸,他脸色有些发红地训斥郝明德:“辩证法不是变戏法,想变什么就变什么,事实就是事实,你再怎么诡辩也不行。” 梁文彬见魏公正动怒了,几个局长也都把目光投了过来,生怕郝明德再说出什么出圈的话,给自己惹祸,忙拉着郝明德的胳膊往回走,嘴里劝他:“行了,敬完酒咱们回去吧,这些事情等上班的时候再说。” 处里的其他同志也连拉带劝帮着梁文彬把他架了回来。 被郝明德一闹,魏公正刚才高昂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也没有兴致再喝酒吃饭了,其他处室的干部来敬酒也不想再喝,勉强支撑了一会儿,借口喝多了,想休息一会儿,离开酒桌走了。 吴局长说还要批改几份急件,和桌上的其他人打了一个招呼也上楼了。 几位特邀监督员因为岁数比较大早就离开了,老隗也带着天下无敌手的遗憾晕乎乎的找地方睡觉去了。其他几位局领导见监督员们都走了也陆续离去。 第六十六章 喝花酒 这个时候不喝酒的、不喜欢热闹的,或者有私事要办的也都离开了酒桌,只有那些爱喝酒的、爱凑热闹的还围在酒桌前恋恋不舍地喧嚣着喝酒胡侃。 石岩副局长临走的时候叫梁文彬早点上去和他下围棋,所以梁文彬见局长们都走了,也着急上楼,但是,见郝明德醉的爬在桌子上,头发浸在菜汤里成了“发菜”,又不忍心把他抛在这里,处里几个女同志又不方便搀扶他。 正犹豫的时候,肖天虎和处里的几个人想回办公室去“拱猪”,几个人一边走一边打着嘴仗互相攻击。 梁文彬一下子见到了救星,忙伸手拦住了他们:“天虎,帮个忙,我正发愁一个人抱不动他呢。” 肖天虎忙又叫了本处室的一个同事,两个人一边一个,架住郝明德的胳膊把他从酒桌前提了起来。 郝明德嘴里口齿不清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些什么,身子往下坠,踉踉跄跄,脚步交叉着被肖天虎他们往楼上拖去。 肖天虎知道他酒醉心不醉,一边左摇右晃地架着他,一边开导他:“你说你跟自己叫什么劲,喝这么多酒干嘛。酒是公家的,肚子可是你自己的。再说了你胳膊能拧过大腿,你小子就认命吧。” 这个时候,在餐厅大约还有三分之一的人没有离开,有一些人还想继续喝,还有一些人是想最后走,把桌子上剩下的酒水、饮料、水果带一些回去。 学圆他们几个人按照党办王清廉主任的要求,必须坚持到会餐结束帮助收拾干净,所以,只好无奈地坐在这里耗时间。 贾大生见桌上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正想回去睡觉,检查分局的胡建设端着杯子来到了他的桌前,他和胡建设是多年的搭档,后来,两个人分别在不同的处室工作,虽然分开了但是私交非常不错。 一见胡建设端着酒杯过来,贾大生口齿不清地打招呼说:“老弟坐,我再给你满杯酒。”一边说一边抄起了酒瓶子:“来来来满上再干。” 胡建设过来是想灌贾大生的酒,他捂住杯子说:“我是过来敬你的,应该我给你倒。” 贾大生已经喝的头重脚轻,眼睛发红,舌头也有些伸不直了,他靠在椅子背上,伸手挡住了胡建设的酒瓶,“我已经喝了一斤多了,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要现场直播了。” “现在谁不知道你的酒量了,你是一口半斤的主儿,现在又是咱市场管理局的酒仙了,一斤酒算什么。” 贾大生一听胡建设的溢美之词,一股豪气又冲了上来,把酒杯往桌子上一墩,用手指着说:“倒满,这点酒算什么,我当年在部队最多一次喝了100多杯,替我们首长挨个敬了10桌客人,今天这点酒毛毛雨了!”胡建设手哆嗦着把酒杯倒满,桌子上也洒了不少。 胡建设见自己倒酒老是往外洒,忙招呼自己的部下:“春燕、宁静你们两个过来。” 胡建设的检查分局里有两个能喝酒的漂亮女孩,一个叫宁静,一个叫张春燕,听见领导召唤,忙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胡建设一指酒杯:“宁静、春燕你们两个负责把贾处长陪好。” 两个人齐刷刷地应了一声,春燕能歌善舞,活泼好动,一听局长吩咐端杯子就要敬贾大生。 贾大生用手捂住杯子对胡建设说:“等等,我不行了,去把猴子和大史叫过来,好好灌灌他们。” 胡建设叫了一声好,忙吩咐宁静和春燕:“你们两个去把候局和大史叫过来,就说我和贾处请他们。”两个人离桌而去,一会儿就把侯不凡和大史拉了过来。 大史原是办公室副主任,后来因为和办公室主任刘克礼闹不和,吴卫红调整处长岗位的时候就把他抽出来专门负责编写大事记和年鉴工作,因为编写年鉴没有主任的实权岗位,所以他对吴卫红也是一肚子意见。 魏公正刚来的时候,为了体现自己的能力水平,给全局干部职工打下一个良好的印象,特意给全体党员上了一次党课,为了体现自己的知识渊博,从国内侃到国外。 当讲到俄国一个著名革命家时,想不起他的名字了,只知道他写了一部著名的作品《怎么办?》,大史因为中午喝了酒,所以就大胆插话提醒魏公正这个作者叫车尔尼雪夫,魏公正夸奖大史说“对,你小子不愧是学历史的。” 话音未落,大史突然又蹦了一句,“哎呦,不对!后面还有斯基”,惹得大家哄堂大笑,搞得魏公平也很尴尬,从此认定大史也是一个绣花枕头,在干部轮岗时坚决支持把他从办公室的岗位上调整下来。 他和候不凡、胡建设、贾大生等都是局里的老人,而且都有怀才不遇的同感,所以臭味相投,彼此走的很近。 大史见胡建设相邀,立即咧着合不拢的大嘴哈哈哈傻笑着在张春燕旁边坐了下来,喷着满嘴酒气问胡建设:“臭胡,叫我们过来喝酒,你是个吗?” 胡建设嘿嘿一笑:“就你那点酒量,不喝正好,一喝就多,不用我出手,两个妹妹这一关你就过不去。” 胡建设说完,给两个人使了一个眼色,让她们去敬大史酒。 春燕坐在大史的旁边,先端起了杯子:“来,史处长我先敬您一杯!”大史看了一眼春燕的杯子:“不行,你的酒怎么有色儿,得换白酒。” 春燕莞尔一笑:“史处长,您的酒量我们可比不了,再说我们也不会喝白酒,就拿啤酒敬您吧。” 大史张开嘴“哈哈哈”地笑了几声说:“你不会喝酒?谁信呐。除了敌敌畏你不喝,你什么不喝。你换白酒我才喝。” 贾大生见自己灌大史的计划一上来就受阻,自己只好赤膊上阵了,他端起自己的酒杯冲着大史说:“你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小姑娘叫什么劲,真没意思,你看我。” 说完,他冲着春燕和宁静:“我先来敬两位小姐一杯。”仰头把一杯酒干了。春燕和宁静也每人端起一杯啤酒干了。 贾大生喝完,胡建设又叫大史喝,大史说:“猴子先喝,他喝了我就喝。”侯不凡说:“人家敬你,你拉我干什么,真没出息。” 大史无论桌上的几个人怎么劝,坚持要侯不凡先喝他才喝。 侯不凡端起杯子吱的一声把酒倒进了嘴里,大史见侯不凡紧闭着嘴,怕他没有咽下去,逼他说句话。侯不凡喉部蠕动做了一个吞咽动作后说:“大史王八蛋。”大家见侯不凡像个斗气的孩子一样都哈哈笑了起来。 大史不急不恼笑着回应说:“你嘴里又长痔疮了,说出来的话闻着都不是味儿。” 胡建设催促说:“你别管什么味了,人家都喝完了,你还瘸子打围——坐着喊,就差你一个人了。” 大史张着嘴哈哈笑着用手一指胡建设:“你让我们喝,你怎么不喝?你喝了我就喝。” 胡建设见大史一杯酒磨蹭了半天也不喝,左牵右扯又把自己拉扯上了,不禁有些生气。他让春燕把自己的酒杯倒满,端起来问大史:“我喝了,你喝不喝?” 大史说:“你先喝我就喝。” 贾大生非常不满地质问大史:“让你喝杯酒怎么就像喝毒药似的,一点都不痛快,这不是你大史的风格呀。” 大史自鸣得意地哈哈笑着:“我懂,你们想把我灌爬下,没门,我是谁呀。” 侯不凡说:“你以为你是谁呀,不就是天天滚屎球儿玩的屎壳螂吗。” 胡建设说:“不跟他费话,我先喝了,他再不喝,捏着鼻子给他灌下去。”说完他举杯把酒干了,然后把杯口朝下,酒杯悬在半空,让大史看一滴酒也没有剩下。 大史举起杯子说:“不能冷落了我们两位美女,来和哥哥干一杯。” 春燕说:“史处,您的酒再晃摇两下就没了,人家都喝了,就您还和我们较劲,应该尊重我们女士。”大家都随声附和催促大史快喝。 大史端着酒杯对春燕说:“我不尿他们,就和你喝,我得讲绅士风度,来,尊重女士先敬你一杯。” 春燕说:“那我喝多少您喝多少?”大史给予了肯定的答复。春燕拿起一个杯子倒满白酒,又给大史刚才洒出去的补满了,端起杯子一口下肚,大史也一口喝了下去。 宁静见大史酒杯干了,马上又端着杯子站起来敬大史酒。 大史问:“我刚喝了,干嘛又让我喝?” 宁静浅浅一笑:“您不是说尊重女士吗,不能只喝春燕的,不喝我的,不然我要吃醋的。” 大史看见宁静站立身旁劝酒,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他握着酒杯问宁静:“我听说你要和你老公一起移民加拿大,什么时候走?” 喝酒的众人听大史说宁静要移民,好奇心盛,七嘴八舌地问长问短,宁静说:“八字还没有一撇那,您别转移话题,先喝了我这杯酒吧。” 大史说:“好,到了加拿大想喝酒都喝不成了,这杯酒一定喝。”举杯又和宁静喝了一杯,大家见大史喝了两杯白酒方才罢休。 胡建设本来准备用“车轮战”法把大史灌倒,一见大史喝了两杯又放下了杯子,他谴责大史说:“大史,别重色轻友,和大生再喝一杯。” 大史说:“我都喝了两杯了,你们才喝一杯,先补上一杯再和我喝。”贾大生说:“我刚才已经喝了一斤多了,比你多了不知道多少杯了。” “我没有看见,不算数。” “没看见你可以问问猴子和建设,我刚才替吴局长和老隗一口干了半斤,在我们桌上又喝了有四、五两,陪局长敬酒和到各桌上去转,你算算多少了。” 侯不凡一听贾大生提起替吴局长和老隗干杯的事儿,不屑一顾的批评说:“你就多余给那骚娘们捧场,我才不给她这脸那。” 胡建设见侯不凡酒后胡说八道的老毛病又犯了,害怕传出去牵扯上自己,引起领导的不满,忙截住他的话头说:“咱们喝酒不扯其它的事,古人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们喝酒还是图个痛快。” 贾大生也急忙顺着胡建设的话茬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大史、猴子先别扯别的,你们哥俩干一个。” 侯不凡主动和大史碰了一下杯,把酒干了,大史这次没有费话也仰脖喝了。 这时候两个女孩子在胡建设的眼神示意下又各端着一杯啤酒站起来敬大史:“史处,我们虽然不会喝酒,但佩服您的豪爽劲,我们姐妹俩再敬您一杯。” “那不行,你们也得端白酒。” “春燕,你们干一杯啤酒,让史处喝一杯白酒。”胡建设在一边敲锣边。 “史处,我们干了,给妹妹一个面子,您也干了吧。” “只要是美女的酒,我来者不拒。干!”大史端起杯子把酒又倒进了嘴巴。 “史处,您真是好酒量,来,我们再给您满上。”春燕抄起瓶子给大史又倒上满满一杯。 “史处,我们把杯子里的酒又干了,您再来一杯。”春燕和宁静举着一杯啤酒又站起来敬酒。 “你们两个不安好心,想把哥哥我灌醉吧?一杯啤酒就让我喝一杯白酒。不行,你们也倒白酒。”大史抄起瓶子想给她们斟白酒。 “史处,您是海量,我们可不行。”两个人忙把白酒杯藏到桌子底下。 这时候,其他桌子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其他桌上没有走的也都端着杯子过来,看他们几个斗酒并在一边起哄架秧子。 一看大史和春燕两个人较劲,其他人开始给两个女孩子助威,“大史,你也是咱局里的酒星,还能让这两个女孩子给吓住。” “史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就来吧。” 大史说:“想让我喝酒也行,你们两个谁和我喝交杯酒我就喝。” 在众人“交一个、交一个”的鼓噪呐喊下,春燕和大史胳膊缠绕在一起喝了交杯酒。这时候侯不凡也端起杯子要和大史喝。大史连连摆手:“不行了,不行了,再喝就冒出来了。” 侯不凡骂他:“你这小子,不要太重色轻友,我让你喝你不喝,女孩子一敬你就喝。” 大史一听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忙道:“我先吃口菜,一会儿喝。”他夹了一个肉丸子放进嘴里,又喝了一口饮料,端起杯子和侯不凡干了一杯。 胡建设的酒量大不如他们几个,他怕众人再灌自己酒,喝多了当众出丑,就贴在春燕的嘴边说了几句话,春燕站起身拿着一个空酒瓶子匆匆离开,大史忙喊:“春燕不许走,回来喝酒,你走了我就不喝了。” “您先喝,我去给您拿酒去。”一会儿,春燕拿着一个满满的酒瓶子返回来并递给了胡建设。 这时候,大史站起来给侯不凡倒酒,脚下一软,踉跄了几下,一屁股重重坐在了地下,把身边的椅子也撞翻了。贾大生和侯不凡忙过去,晃晃悠悠把他扶了起来,“大史,别喝了,再喝就多了。” “谁说我喝多了,谁和我来玩老虎、棍子、虫子、鸡,看我醉没醉?” “史处,怎么玩呀?”春燕随口问了一句。 “那还不简单,棍子打老虎、老虎吃鸡,鸡吃虫子,虫子吃棍子,互相克制。咱们一碰筷子,要一起说出来。谁输了谁喝酒。”春燕说:“我不会喝白酒,我输了喝啤酒,史处长您喝白酒。”大史同意了。 大史说了老虎,春燕说了虫子,大史没有听清,问说的什么?春燕说:“我说的是棍子,史处您输了。”大史忙问大家她说的是棍子吗?大家都说是,大史只好喝了一杯。周围的人看他喝醉了,于是纷纷和他比赛,既有耍赖的,也有骗他的,又连续灌了他几杯。 大史一看面前的瓶子里没有酒了,一伸手把胡建设手里的酒瓶子抢了过来,胡建设忙出手往回夺。大史把酒瓶子紧紧搂在怀里:“这一瓶子是我的,你们谁也不要争,我一个人能再干一瓶。” 胡建设忙让春燕从其他的瓶子里给大史倒了一杯酒,并夺回了大史手里的酒瓶子,自己从瓶中给自己倒了一杯,“史哥,咱们再干一杯,我先干为敬。”大史一口也喝了下去。 第六十七章借酒撒疯 这时候,贾大生看出来大史确实喝多了,怕他喝多了闹事,忙上前劝阻:“大史,差不多就别喝了,今天喝的可以了。喝多了,又像以前回家闹笑话。” 桌上的人忙问:“闹什么笑话?”贾大生故做惊讶状:“怎么,你们不知道?”众人一口同词都说不知道。 大史也不解地问:“我闹什么笑话了?假大空满嘴胡说八道。” “我说出来你别抵赖。” 大史口齿不清含含糊糊地回答:“你说吧,我听着呐。” 贾大生于是绘声绘色讲了一个大史醉酒的故事:一次,请大史喝酒,大史喝多了,摇摇晃晃地去了厕所。 大家看他久久不回来,到厕所一看,他从里面划上插销正坐在马桶上打呼噜。大家急忙搬个椅子来跳进去,打开门七手八脚忙把他扶出来并送回了家。 进家门后他老婆怕吐在床上,就让众人把他放在沙发上躺倒,他老婆前脚送走客人,后脚一进门就发现沙发上没有人了,仔细一找,滚到沙发下面去了,他老婆怎么拉他也拉不动,憋着一肚子火,给他倒了一杯茶。 大史躺在地下喝了茶,迷迷糊糊、口齿不清地拉着老婆的手问:“小姐,哪的人呀?多大了?”老婆气坏了,顺手赏了他一个耳光,他用手捂住脸生气地问老婆:“都给了你小费了,怎么还打人?” 桌上的人放声大笑,并追问大史这是不是真的。大史自己也笑的把刚进嘴的一口酒从鼻、口喷了出来,洒到了春燕刚上身的花裙子上,春燕有些厌恶地皱了一下眉,忙往旁边躲了躲。 大史眼睛迷成了一条缝,咧开大嘴,漏出了满口被香烟熏的又黄又黑的牙齿,用手上下指点着贾大生说:“你们听他胡说八道,我那次喝酒喝多了不假,但回家就睡觉了,他狗嘴里能吐出象牙!” 贾大生说:“是你老婆亲口告诉我的,怎么会有假。”胡建设说:“甭管他真假,咱们干了杯中酒,也到此为止吧。” 大史说:“咱们再干一瓶,我还没有喝好哪。”他伸手去拿酒瓶,贾大生忙伸手去阻拦他。 他一甩贾大生的手,拿着酒瓶子站起来给贾大生倒酒,手一哆嗦,把酒全倒在了杯子外边。 大家都劝他不要喝了。“不行,你们以为我醉了,我再喝一瓶也不会醉。” 贾大生忙把他手里的酒瓶夺过来不想让他再喝,大史顺手把胡建设手里的酒瓶抢了过来:“你们看我再喝一瓶也没问题。”他举起酒瓶一仰头往嘴里倒了一大口,“这低度酒就是没有劲儿,跟白开水似的。” 胡建设一见大史抢走酒瓶子,心里“咯噔”一下,害怕他喝出来是白开水,喊出来丢自己的面子,一看大史已经喝不出酒味了,才放下心来。 忙道:“大史不要喝了,等你分了新房我们去你家里喝个够。”一听分房两个字,大史把酒杯往桌子上一墩,脸色顿时就变了。 “别提分房,一说分房我就一肚子气。”贾大生忙问为什么? “你们装什么糊涂?这桌子上没有外人,我说出来也没有什么。” 其实大家都知道,因为大史来局比较早,如果按照以前的计分方法,靠局龄分的支撑,他的分数肯定可以排在前几名,这次他本可以分到面积大、朝向好、楼层也不错的一套三居室,可是,计分办法一改,他的排名一下子掉到了魏公正等一些新来人员的后面,只能分到二流的房子了。 上次分房,因为位置不好,大史就没有要,满怀希望等着这次要一套好房子,结果没有想到又重新修订了办法,还是没有要到理想的房子,所以,一说这个事情,大史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吴桂英那个娘们儿,和姓魏的合穿一条裤子还嫌肥,刘旭也是个马屁精,光知道溜须拍马。他去了几个局,就说别人都是这么做的? 以前,我当分房委员的时候,我们在制定分房办法前,也跑了好些局,人家都有局龄分的,就到你大史这就没有了。 还有,他们说我思想不解放,因循守旧,他们懂什么?业务上我也不是吹的,我猴子是咱们局的专家,谁敢和我叫板?不就是我不买那个骚娘们的帐吗,所以利用民主测评把我整下来,我懂。” 侯不凡见大史抱怨分房不合理,也借机发泄心中的不满。 大史听了侯不凡的话,仿佛一下子找到了知音,一下子勾起了上次提升处长时搞民主测评的事儿,心里的火更大了。 上次民主测评处长人选,大史认为自己是个老人,业务丰富,应该能够从副处长升为正处长,为此他还在测评前,特意请处里的同志和自己认为平常关系不错的人在“全聚德”吃了一顿烤鸭。 大家酒足饭饱满嘴流油之际都纷纷夸大史能干,并表示要投他一票。 谁知道最终的测评结果,自己只得了一票。结果公布后,那些吃他喝他的人还假惺惺地告诉他,肯定投了他一票。 大史心中有数,那一票是自己投自己的一票,但这件事也是哑吧吃黄连——有苦难言。 事后,自己的副手刘克礼当上了处长,因为两个人经常闹别扭,后来就把他调出来专门编史,对此安排他非常不满。 后来,据说是从魏公正嘴里说出来的,说大史就知道吃吃喝喝,没有什么真才识学,并冠以大史“吃喝处长”的荣誉称号。 信息传到大史的耳朵里,大史气恼之余,洋洋得意地说:“吃喝处长怎么了?市场管理局不就是我一份嘛。咱好歹也是第一呀,只要是第一就是了不起!”在局里他从来不避讳人家叫他这个称号。 此刻,他顺着侯不凡的话茬儿,一拍桌子说:“你骂的好,什么民主测评,就是排除异己,你猴子为市场管理局卖命这么多年,最后落个兔死狗烹的下场,太缺德了。” 侯不凡又将矛头指向贾大生:“你也是太窝囊,官迷心窍,天天想着怎么往上爬。 当个分房常委该说的也不敢说,让刘旭他们想怎么整就怎么整,连局龄分都整没有了,那还是当年我当分房委员的时候定的规矩,这么多年没人说半个不字。要是现在我还当分房委员,门也没有。” 贾大生心里为分房的事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一听侯不凡的指责,不禁又气又恼,他用手一指边上看热闹的学圆:“你们问问学圆,我在会上说的还少吗,要不是我在会上死活坚持,和老魏他们叫板,这0.5的局龄分也不会有,我不是吹,换了你还不定怎么着那。” 侯不凡不服气地说:“不用问学圆,人家比你敢说话,我要是分房委员,肯定比你强。” 贾大生知道侯不凡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什么话都敢说,不禁用有些轻蔑的口气嘲笑说:“你现在是关上门骂皇帝,什么话都敢说,到了会上估计你也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了。” 侯不凡不服气地顶撞说:“那是你贾大生,我要是分房委员,我就什么都说。曹宝柱凭什么不分房就给人家轰走了?凭什么取消局龄分?凭什么局长要占三四套房?凭什么人家老黄这么困难不是困难户?……” 胡建设见大史和侯不凡酒后把不满情绪一古脑地发泄了出来,马上劝阻他:“猴子你喝多了,这不是花果山,别瞎说了。” 旁观者有人劝侯不凡说:你的房子已经四间了,都享受局长待遇了,还有什么不知足。 侯不凡一歪脑袋:“那是他们挑剩下没人要甩给我的,我一点也不领他们的情。”侯不凡为什么住上四间房还不领情? 事情源于侯不凡在调进市场管理局之前,他老婆在一个企业担任领导,曾经分过一套一居室,侯不凡到局后赶上局里分房,按照规定处级应享受三居室,局里要求侯不凡把一居室腾出来分给他一套三居。 侯不凡不干,说这套一居室不是局里的房产,而是她老婆单位的产权,她老婆单位不同意把自己的房产交给外单位,如果侯不凡分房了,应该把房子交还给单位。 因此,侯不凡要求再给他一套两居室,也算到位了。谁知道房子分到最后,两居室因为朝向好、布局合理,不够分了,而一套背阴的三居室大家都不愿意要,分房委员会问侯不凡两居没有了,背阴的三居要不要? 侯不凡应该享受二居现在给他调换成三居心里当然乐意,但是他嘴上不服输,总是说自己顾全大局,要了谁都不愿意住的背阴房,给局里解决了困难。所以,提起这件事好像他还一肚子委屈。 “谁说我猴哥瞎说?其实你们什么不明白,就是怕领导整你们,所以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姓史的不怕。 当着咱们这些哥们、姐们的面我也敢说,老魏就是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住上好房子,还得说自己是按照分数排上的。 哪个人要房还能当委员?不就他一份吗!其实他那些花花肠子,谁不知道。”大史站出来为侯不凡打抱不平。 “就是,大史不怕,老子也不怕!看我落难了,杨智勇也跟着排挤我,天天把我晾鱼干。名义上我是个副局长,其实连个办公室主任都不如。哼,别以为我好欺负,老子成你们的事儿没那本事,坏你们的事儿绰绰有余,不信就等着瞧。” 学圆见他们酒后胡言乱语,谩骂攻击,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搞不好把自己也牵扯进去,借口收拾餐具,躲到一边去了。 胡建设看势头不妙,心里暗暗后悔不该让他们喝这么多酒,顺嘴胡吣。他急忙劝阻说:“老侯、大史,咱们都不喝了,上去喝茶。” “你们以为我喝多了?我非常清醒!你们谁不服气,来,咱们再干。我喝白酒就像和白开水一样,你们谁行?假大空你行吗?” 贾大生一见大史下战书,马上站起来想应战,刚想说话,一口酒涌到了嗓子眼儿,他知道自己也不行了,但绝不能在这里丢人现眼,损害自己的名誉。 他用力往下压住了涌上来的酒,对大史说:“我们都不行,你才是咱们局头一份,快歇会吧。” 胡建设也急忙招呼周围看热闹的人帮忙掺一下大史和侯不凡。 第六十八章 一梦三惊 侯不凡甩开过来搀他的人,脚下踩着八卦步嘴里念叨着没有喝多,左歪右斜地往电梯口走去。 胡建设叫学圆过来和自己一同扶着大史走出了餐厅,贾大生跟在后面劝胡建设:“别让他上楼了,省得他上楼胡吣。干脆打个车把他送回家算了。” 胡建设点点头,搀着大史往楼外走。刚走到传达室门口,大史一眼看见了里面的床,“我不走了,我要睡觉。”说完,头在前脚在后往传达室里俯冲。 胡建设和学圆拼命拉住他,才没有让他摔在地上。胡建设看大史醉成这样,自己也喝了不少,急于找地方歇息,不如让他在传达室睡一会儿,醒了再让他回家。 于是,和传达室值班的关师傅打了一个招呼,请他多关照一下,关师傅看大史醉的快不省人事了,皱着眉头满心不情愿地说:“一会儿他要撒起酒风儿来,我可管不了。” 贾大生忙说:“没关系,有什么事您就叫我。” 关师傅没有再说什么,大家把死沉死沉的大史搀到了床上,学圆回餐厅帮忙收拾,胡建设则到了贾大生的办公室,躺在沙发上立即鼾声大做见周公去了,贾大生三步并两步冲进了厕所。 贾大生头趴在马桶上,把臊臭的屎尿味当成纯天然免费的催吐剂,学着日本电影《追捕》中杜秋的做法,用手抠着嗓子眼吐了一个酣畅淋漓,顿时觉得舒服了很多。 他还想把肚子里的残留酒气再往外呕一呕,忽然听见有人进厕所,他赶紧拉开水箱把排泄物冲下去,怕别人看见传出去影响自己的声誉。 进来的人似乎没有理会其他,径直走进来别上插肖在挡板后面蹲了下来。 贾大生怕刚进来的人闻见酒味知道自己吐酒了有损自己在局内的英名,所以轻手轻脚起身准备离去。突然,隔壁传来了一阵低沉悲伤的吟诗声:“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贾大生仔细一听,是曹宝柱的声音,他刚想打趣几句,猛然想起刚才侯不凡在酒桌上说,要把曹宝柱赶回老家去,协助、支持他实现报效桑梓的理想和抱负,不由得一阵感叹。 觉得曹宝柱就像自己刚刚吐出去的酒一样,在酒桌上酒是好东西,让自己风光,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充满自信,一旦风光过了,没有用处了,就被毫不留情地吐进了厕所。 曹宝柱得宠的时候什么都好,一旦触怒了领导,失去了靠山,就被毫不留情地一脚踢了出来。感念于此,心中多少对曹宝柱此时此刻的心境有了一些了解。 他怕破坏曹宝柱的诗兴,小心翼翼开门快步走了出来。进了办公室,见胡建设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睡觉的沙发上打呼噜,只好把几把椅子拼起来,刚躺下想休息一会儿,就听见电话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他懒得起身,自忖响一会儿也就不响了。 不料电话一直响个不停。他心里暗暗诅咒着打电话的人,不耐烦地拿起电话粗声粗气地喂了一声。 没想到电话里面的声音又急又气,说话比他的嗓门还粗:“大生你快下来看看,大史吐的满床满地都是,屋子里臭哄哄的,都快进不来人了。” 大生推了推胡建设,想让他和自己一起下去,见毫无反映,只好一个人下了楼。 贾大生站在传达室的门外,鼻子就闻到了屋子里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臭气和酒味,进了门见大史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半张开的嘴,还在泊泊地自动往外吐着酒,领带、西服和床单子上都粘满了他吐出来的东西。 关师傅一个劲地抱怨,自己刚换的新床单子,吐成这个样子都没办法要了。 贾大生见大史醉的不醒人事,也很后悔。他打电话把李伟叫下来,帮忙把大史的衣服擦干净,又用凉毛巾敷在大史头上,用力把他摇醒,让李伟搀着他去厕所吐。他嘴里一边骂着大史,一边向关师傅道歉。 大生帮着关师傅把床上、地下收拾干净了,换了床单,并答应马上拿空气清新剂来给喷一喷。 出门见大史闭着眼睛倚靠在李伟的身上歪歪斜斜地从厕所里出来。大生上前和李伟一起把大史搀到马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给了出租车司机100元钱,叮嘱司机一定安全地把大史送回家。 贾大生谢过了李伟,李伟在贬损大史的同时,交口称赞贾大生的酒量不仅是市场管理局的一流水平,而且是中国的一流水平了。 大生听了十分受用,夸口说:“这点酒算什么,我再喝一斤也没有问题,你别看老隗叫的凶,真喝起来他不是对手。” 李伟跟着贾大生回到了办公室,李伟一指躺在床上的胡建设:“这个也爬架了?” 贾大生说:“回来就睡着了,死猪似的,怎么叫也叫不醒,只好叫你帮忙了。” 李伟说:“该过节了,我爸爸让我给您带两瓶‘五粮液’,现在给您拿过来吧。” 贾大生斜了一眼床上的胡建设,“你爸爸太客气了,让我都不好意思了,先放你那里,等方便的时候再说。” “好吧,您方便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给您送过来。有什么事你千万甭客气,我随叫随到。” 李伟本想和贾大生说说分房的事情,见贾大生无精打采的样子就告辞出来了。 贾大生重新躺到在椅子上,终于可以踏踏实实地睡一觉了,他心情放松睡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沉睡中一阵又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他从梦中惊醒,眼皮涩的不想睁开,身子懒的不想起来,贾大生用手堵住耳朵,心里把打电话的人狠狠骂了一通,电话铃声响了一会不响了,贾大生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一阵敲门声又把贾大生从美好的梦境拉回到了现实世界中,一觉三惊,贾大生真的愤怒了,他决定不再理会任何打扰自己睡觉的事情。 敲门声音停止了,贾大生刚松弛了一下神经,不料敲门的人推门走了进来。他怒火满腔,刚想发泄,醉眼惺松一看是李伟,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没等他问话,李伟抢先说:“贾处,传达室关师傅给我打电话,说出租车司机又把大史送回来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您下去看看,打您的电话老是没有人接,就打到我那里去了。” 一听这个消息,贾大生的酒一下子醒了不少,忙和李伟下了楼。 进了传达室,出租车司机正在和关师傅说着什么,一见贾大生进来,关师傅忙对出租车司机说:“你和他讲吧,我管不了。” 贾大生以为大史出了什么事,忙问原由。出租车司机大致叙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原来司机按照贾大生说的地址,把大史送到了他所居住的小区,把大史从睡梦中摇醒,问他是哪个门?几层几号? 大史醉醺醺地怎么也想不起来了,顺口说了几个,司机上去敲门想让家人下来接,结果不是没有人,就是被人家当成了溜门撬锁的“犯罪嫌疑人”,遭到了白眼。 出租车司机一气之下想把他遗弃在路边,思前想后又怕他出事,可放在车上又影响自己的生意,无奈之下,只好完璧归赵,把他又送了回来。 听完司机的讲述,贾大生和李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见大史没有出什么大事,紧张的心情多少有些缓解,忙问大史在哪里?司机说还在车上。 贾大生和李伟出去一看,大史靠在后座上还在呼呼大睡,脚下还有一滩散发出臭气的呕吐物。 司机解释说,一个人抱不动他,传达室的师傅又不管,只好让他睡车上。贾大生问司机,能否让李伟陪着再送一次。 司机说可以,但是要再给一份车钱。见贾大生有些疑问的目光,司机解释说:刚才在楼下等候根本没有打表,又为大史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再说大史把车吐的这么脏自己还要洗车,刚才给的车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 贾大生只好又掏出了50元钱给了李伟,并告诉了大史家的具体位置。李伟客气地推辞了一下,接过钱钻进车门走了。 贾大生望着出租车远去的背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踏踏实实地睡一觉了。 第六十九章 同室操戈 魏公正晚上下班回到家,老伴见他满脸不高兴,关心地问他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老魏说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是单位的事情。 老伴嗔怪他,“单位的事情到家里干吗还哭丧着脸,消消气,赶快洗手吃饭。”吃完饭,老伴沏了一杯他爱喝的茉莉花茶,劝他喝杯茶消消火,为单位的事情犯不上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魏公正坐在沙发上,回想起白天郝明德的态度和下午有人告诉他,大史、侯不凡他们喝醉酒对自己的谩骂攻击,现在想起来,心里还堵的慌。 他心里琢磨着要狠狠刹一刹这股歪风邪气,不能由着他们的性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嘴上一点把门的没有,否则,局领导的威严何在,还怎么领导全局干部职工开展工作。 特别是这几个领头不起好作用的,要想方设法刹刹他们的锐气。 魏公正在运筹帷幄中感到一丝困意袭来,不由自主地打了几个哈欠,老伴心疼地说:“困了就回屋睡去吧,别在这里熬着了。” 老魏有个早睡早起早晨遛弯的好习惯,他一看表已经十点多钟了,起身到了厕所,想盥洗一下就睡觉了。突然,寂静的室内响起了急促刺耳的电话铃声,老伴不满地嘟囔说:“这么晚了,谁还来电话?” 她抄起电话“喂”了一声后,回过头对着厕所喊了一嗓子:“找你的,是个女的。”魏公正疑惑地问:“这么晚了,又有什么事情。” 他猜测一定是明天省政府有什么紧急的会议通知。他拿起话筒刚一出声,对方就连珠炮似的冲他嚷嚷起来:“不得了了,魏局长,我是祝丽慧,我们这里出了人命,动刀子了。”一听此言,魏公正的困意一下子消失了,他急忙说:“你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通过祝丽慧语无伦次的叙述,魏公正才明白,原来是祝丽慧她们两口子与合居在一起的张爱爱两口子因为一点小事情吵了起来,后来,双方矛盾升级,爆发了武装冲突,祝丽慧的丈夫被张爱爱的丈夫用刀子扎伤了胳膊,已经报告了派出所,请魏公正代表组织出面处理此事。 魏公正听了事情的原委,不禁有些动气,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也惊动局长,局长成什么了。 他有些不悦地说:“既然已经报告派出所了,就听候派出所的处理结果吧,你去找刘旭,让他处理一下这个事情。” 祝丽慧因为丈夫被人扎伤了,心急火燎,而且打架的双方又都是市场管理局的干部,满心希望魏公正能马上出面调解此事,并为自己伸张正义,不料想魏公正一脚把球踢到了刘旭脚下,而且没有表现出对弱者的丝毫同情和支持。 她大失所望,言语中不禁表现出对魏公正的不满:“您是我们单位的领导,是局长,我们是你的下属,我们有事情,不找领导找谁,不向组织反映向谁反映?” 魏公正也语气生硬地答复说:“你找我,我不是告诉你找刘旭吗,这不就是给你解决问题嘛,什么事情都让局长亲自出面,那局长忙的过来嘛。” 说完,魏公正一把挂上了电话。老伴过来劝他,好好说话,别生那么大的气,气大伤身。 魏公正被祝丽慧一闹,困意顿消,他坐在沙发上暗暗思忖,这些问题下一步也要整顿整顿,要分清职责范围,不能什么事情都找局长解决,全局100多号人,屁大点事也找局长,还不把局长累死。 正当魏公正思索下一步的设想时,电话铃声又清脆地叫了起来,老伴在一边不满地嘴里念叨:“都什么钟点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魏公正不情愿地抄起电话,话筒中还是祝丽慧的声音:“魏局长,我找了刘旭了,他让我去派出所解决,他不管这件事,您说怎么办?” 魏公正一听祝丽慧的声音,心里就反感,不满的情绪生硬地甩给了祝丽慧:“你们打架让你们到派出所去解决有什么不对吗?” 祝丽慧听了魏公正这带有对自己谴责的话语,不由得又委屈又生气,自己的家人受到了伤害,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满心希望找到组织,谁知道组织也是麻木不仁,这年头怎么靠谁也靠不住。 她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火气一下子蹿上来了:“你们当领导的管不管群众死活了?怎么就知道踢皮球。” 魏公正比她的火气更大:“你们打架还有理了?说话这么气粗。这是什么光荣的事情,组织上要管也是要好好地处理你们这种不遵纪守法的行为,不是去给你们擦屁股。” 祝丽慧听了魏公正的话,心里绝望之极,啪的一声挂上了电话。 魏公正见祝丽慧挂断了电话,嘴里还愤愤不平地说:“你们动刀子关我屁事,全都不是省油的灯。” 冷静下来一想,自己不能跟她们一般见识,万一有什么事别说自己不作为。想到这里他马上起身走到电话机旁,给刘旭家里拨了一个电话。 刘旭的老婆睡意朦胧地告诉魏公正,刘旭已经去处理这件事情了,他说明天一早向您汇报处理结果,魏公正这才放心地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上班,刘旭就敲响了魏公正办公室的门,看见刘旭略略发红的两只眼睛,不由得略带歉意地问候了一句:“昨天一定搞得很晚吧?” 刘旭浅浅一笑说:“没事儿,习惯了也没什么。”魏公正让刘旭坐在沙发上慢慢说,刘旭把祝丽慧和张爱爱矛盾的始末和昨天晚上的处理情况详细描述了一番。 祝丽慧和张爱爱合住在一套三居室里,这套三居室实际上应该算是两室两厅,朝南的三间一溜儿并排,东西两间卧室出来都要经过中央的过道房,东边的卧室有20平方米,西边的卧室有15平方米,中间的过道房有15米,过道房的门外是一个8米的小客厅,还有厨房和厕所。 分房的时候,因为是合居,所以规定中间的过道房两家共用,门厅归住西边15平米小卧室的用户使用,因为祝丽慧的分数高,所以她先挑走了20平方米的大房。 后来,西边的小间没有分出去,一直由铁将军把着大门。 因此,这套三居室实际是祝丽慧一家人住,她把冰箱和一些杂物放在了门厅,中间的过道房作为客厅,一家人等于住着两室一厅的房子,其乐融融,真恨不得局里从今以后一个人也不要再调入,以免来人破坏自己的安逸生活。 谁知道,好景不长,没有多久局里就把西边15平方米的房子借给了张爱爱。张爱爱搬进来,见除了铁锁挡住了祝丽慧扩张的步伐,其他疆域已经没有自己下脚的地方了。 张爱爱要求祝丽慧把过道房间腾一腾,把客厅的东西搬走,祝丽慧说没有地方放。在双方谈判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进展的情况下,张爱爱把问题反映到局里,局里派人找祝丽慧谈话,要求他遵守分房的协议,把门厅给腾出来,否则要影响她下次分房。 权衡利益得失,祝丽慧怀着极不情愿的心情把门厅的杂物挪走了,但是冰箱没有动。祝丽慧的冰箱和张爱爱的冰箱放在了一起。 祝丽慧甜蜜的幸福生活因为张爱爱的到来而被打破,心里对张爱爱的怨恨可想而知,她把一切不满都归结到张爱爱的身上,怎么看张爱爱怎么不顺眼,而且这些不满都通过具体的生活小事折射出来。 在张爱爱还没有搬进来之前,所有的费用是祝丽慧一个人出,张爱爱搬进来以后,祝丽慧提出水费、电费和煤气费用按照实际支出,每人负担一半。 张爱爱说:我们两个人基本不做饭,而且有时候住,有时候不住,平均主义要不得,应该合理负担。祝丽慧以合理负担不具备可行性拒绝了。 并且提出:要么均摊,要么再安装一套水表、电表和煤气表。张爱爱气不过,真的去问自来水公司、煤气公司和供电局,结果遭到这些部门的无情嘲弄和斥责后,方死了这条心。 无奈之下,只好接受了这些自认为是“屈辱的不平等条约”,可心里非常不舒服。虽然两个人表面上一切问题都协商解决了,但彼此之间心存介蒂。 张爱爱刚刚搬进来的最初日子,双方彼此克制,还算相安无事,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积压在内心的矛盾逐步发泄出来,双方真实的面目都原形毕露了。 张爱爱两口子因为有时候不住,有一次,她的一个亲戚来她这里借宿,张爱爱把钥匙给了亲戚,也没有和祝丽慧打招呼。 祝丽慧回家后,见对面房子里有动静,以为进来贼了,和先生提着菜刀、擀面杖去敲张爱爱的房门,张爱爱的亲戚一开门看见眼前刀光闪闪,以为是来抢劫的,吓的一夜也没有睡好。 祝丽慧第二天就去单位找领导,说张爱爱把房门的钥匙交给自己的亲戚,住房成了公共旅馆了,万一出点事谁负责。 行财处(行政财务处)找张爱爱了解情况。 张爱爱说:自己的亲戚到省城来看病,第二天要起大早去医院挂号,因为自己的住房离医院近,所以就让亲戚住在自己这里了。 祝丽慧半夜三更提着刀去敲门,把自己的亲戚吓的够呛,病不但没有看好,反而加重了,还没有去找她算帐,她到恶人先告状了。 行财处抹稀泥,既批评了祝丽慧也批评了张爱爱,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经过这次调解,双方之间的矛盾不但没有缓解,反而愈演愈烈,行财处成为了双方的上访接待站。 一会儿祝丽慧告状说,周末的时候张爱爱经常找一些人到家里来打麻将牌,有时候一打一个通宵,搅得自己睡不好觉,也影响祖国下一代的健康成长。 张爱爱就说:自己平常很少住,也很少开火做饭,还要分摊一半的费用,心里感觉交这些钱就象“庚子赔款”一样,属于被逼无奈,实在不合理。 祝丽慧说:张爱爱两口子有时候半夜三更吵架,影响自己一家人的休息。 张爱爱则说:祝丽慧的老公夜里起夜穿个三角裤头就出来,一点不注意文明。 祝丽慧说:张爱爱是夜游神,夜里看电视听音乐很晚,就像《半夜鸡叫》里面的周扒皮,干扰了自己的正常作息。 张爱爱抱怨说:祝丽慧手脚不勤快,厨房、厕所从来不收拾,里面快成蟑螂的大本营了。 总之,两个人为了一些生活中的琐碎事情,经常闹一些小摩擦,关系越来越僵。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行财处也懒的去管这些事,双方来反映这些问题,也是三言两语赶快把他们打发走完事。 婚后时间不长,因为李强带着张爱爱去北戴河旅游,路上出了车祸,张爱爱的脚伤了,打了石膏在家里休息。后来,张爱爱的老公高明搞清了事情的原委后,和张爱爱大吵大闹了一场。 第七十章 各打五十板 那天,祝丽慧嫌她们吵架的分贝高,吵醒了她的孩子,还特意过来敲门警告她们。 从那以后,高明觉得祝丽慧两口子看他的目光都是鄙夷的目光,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 就像《人有亡鈇者》里那个丢斧子的人一样,怎么看都觉得对门的两口子在讥笑嘲讽自己带上了绿帽子,这股气发泄不出来,在心里越积越盛,总想找个时间和场合痛痛快快一泻为快,这个时机在高明痛苦的挣扎和等待中终于到来了。 五一劳动节单位会餐,没有叫张爱爱参加,张爱爱很有气,其实就是叫她去,她也不一定去,但是没有叫她,她感觉很不舒服。 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单位逼迫她搬家,扣押自己的人事档案,还要去法院起诉她。 家里人也知道了她和高明的婚姻出现了裂痕,所以,这一段不让她回娘家,让她和高明住在一起多接触接触,缓和紧张关系。 就连过节,双方家长也没有叫她们两人回去。内外交困,使她感觉到心情很压抑、很郁闷。晚上高明回家,在心情不好的状态下,她又开始抱怨高明。高明强忍着内心的怒火没有发作,忍气吞声去做饭。 高明去冰箱拿东西,正好祝丽慧也开冰箱取东西,高明由于气愤的缘故,猛地一拉冰箱门,结果撞上了祝丽慧,祝丽慧有些不满,让他轻一点开门。 高明说:“这地方本来就是我们家的地方,你们家的冰箱应该放到屋子里去。” 祝丽慧说:“谁说这是你们家的地方?公用的地方大家都有份。” 两个人话不投机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高明心中积压多日的怨气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所有的不满都在这一刻淋漓尽致地倾倒了出来。 一看老婆受人欺负,祝丽慧的老公先跳出来助阵,张爱爱怕她老公寡不敌众,也急忙披挂上阵,四个人把历史的积怨全部抖搂出来,互相指责,吵的脸红脖子粗,说话的声调越来越高。 这时候祝丽慧气愤之余忘记了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的古训,顺嘴揭开高明最忌讳的伤疤:“连自己的老婆都管不住,你也算是个男人,跟我们耍英雄算什么本事。” 高明心里好像被刀扎了一样,气急败坏之下顺手给了祝丽慧一个耳光,祝丽慧尖叫了一声,展开九阴白骨爪神功,双手冲着高明又抓又挠,她老公见高明先动了手,也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原则,一套民间“王八拳”披头盖脸向高明招呼过去。 高明在祝丽慧夫妇的连手进攻下,脸上被抓了几条血道子,身上挨了几拳,张爱爱见高明吃了亏,连声斥责着对方,并把高明拉回屋子暂且收兵。 高明吃了亏,心里越想越窝火,回到屋子里,见桌子上放着一把水果刀,顺手抄起来,冲出屋一个突刺向着祝丽慧的老公扎了过去。祝丽慧老公急忙伸手一挡,刀子正扎在胳膊上,鲜血顺着胳膊往下流。 一见到血,双方都愣了一下,祝丽慧尖叫了一声:“流血了,杀人了,快报警。” 她说完拉着老公回到屋子里,拨打110报警,接警的警察让他们找当地派出所解决。 祝丽慧给派出所打完电话,又给单位打了一个电话,值班人员把魏公正家里的电话告诉了她,祝丽慧又急忙给魏公正家里打电话,魏公正让她找刘旭解决。 刘旭接完电话,让她们先去派出所解决,自己去派出所和他们碰面。 祝丽慧打了一圈电话,没有一个人表示出同情和关怀,不禁气愤填膺,所以一个电话又打回魏公正家,谴责完魏公正,挂断电话,恰好派出所的管片民警敲门进来,把他们请到了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民警让祝丽慧陪老公先去医院看病,回来再作谈话笔录。 祝丽慧两口子去医院挂了一个急诊,医生给他们打了一针破伤风针,给伤口缝了五针,出具了一个受伤程度的证明,包扎完就让他们回来了。 返回派出所,祝丽慧看见刘旭也在这里,正在向民警了解情况。 祝丽慧看见单位的领导到场,仿佛看见亲人一般,哭哭啼啼地向刘旭诉说委屈,并向民警提出:要张爱爱赔偿经济损失,对高明持刀行凶的行为依法严惩。 刘旭表示:自己只是受领导委托,前来了解情况,协助派出所做一些工作,具体怎么处理,要听派出所的。 管片民警见单位已经介入,就让她们几个人先回去,听候处理。 等他们几个人出了门,刘旭问管片民警此事准备如何处理? 民警开门见山告诉刘旭:“既然他们报警了,所以按规矩这个事情必须处理。但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而且既然单位出面了,我的意见能否请单位给他们协调解决,如果实在协调解决不了,再作为案件处理。” 接下来,管片民警又说:现在这种合居一套房子的情况对户籍管理很不利,而且也容易酿成邻里矛盾,影响安定团结,希望单位有条件的话,还是设法解决合居问题。 刘旭说:这些合居的情况是以前遗留的,而且是迫不得已的办法,这次局里分房就要逐步解决这些问题。 刘旭估计协调解决,张爱爱伤人的一方问题不大,但是,祝丽慧这边恐怕不好办,如果她死活不同意调解怎么办? 管片民警给他出了一个好主意:你回去先吓唬双方,告诉他们打架斗殴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按照规定,双方都要处理,只不过处理的轻重不同,拘留的天数多少而已。 虽然高明持刀伤人,但是刚才高明说,他的头部也被对方打了几拳,现在还头疼眩晕、恶心,所以说双方都有伤害对方的行为。 当然,用刀子伤人,造成了人身伤害,高明的责任要大一些,可以让高明掏钱赔偿医药费和营养费,事情也就过去了。 另外,现在上面要压治安案件的发案率,所以,派出所也不愿意把案件报上去,要是真的作为案件报上去,秉公处理,对他们双方都没有什么好处,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希望做做他们的工作,让他们协商解决。 刘旭答应回去做工作,并且随时和派出所保持联系。 刘旭简单扼要地把昨天晚上的情况向魏公正做了汇报,并且说,如果魏局长没有什么意见,他就准备按照和派出所商量的意见去调解祝丽慧和张爱爱的纠纷。 魏公正沉思了一下,对刘旭说:“我看对他们打架的事情不能姑息,一定要严肃地批评她们,打架斗殴双方都是不对的,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有一方能够忍让大度一些,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目前,我们局合居的也不是她们一户,为什么别人都能和平相处,就她们老是闹矛盾,要她们从主观方面找原因。具体处理我也同意按照派出所的意见去办。” 魏公正顿了顿,又说:“另外,你让人修改一下值班办法,规定一下处理问题的程序。要充分发挥各个职能处室负责人的作用,谁的孩子谁抱走,谁的问题谁解决。处长解决不了的问题,由处长找局长,逐级上报,不要动不动就越级上报找局长,我们单位有什么事情都找省委书记找省长行吗?” 刘旭面有难色:“值班室归办公室管,我们不好说这个话。” “那你把协调工作做好,我让刘克礼办这件事。” “好!有什么结果我再向您汇报。” 第七十一章 给张爱爱的建议 省文明办副主任李强刚一上班,传达室就来了电话,说是有一个叫张爱爱的女同志要见他,李强让传达室请她进来。 李强一见张爱爱的面,非常惊诧,忙问张爱爱花容月貌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了?张爱爱一听,眼圈马上红了,李强急忙递给她一条新毛巾让他擦擦眼泪,并示意她在办公室里不要哭,有什么事情坐下来慢慢说。 张爱爱把前几天与祝丽慧打架、局里因为住房问题逼自己搬家、不搬家就扣住自己档案、因为扣住档案,所以接收单位无法接收等问题,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强。 李强听完了,没有马上表态,而是问张爱爱想让自己帮忙做什么?张爱爱说:就是想找个人说一说心里痛快,而且让李强帮助自己出出主意,想想办法。 李强看见坐在面前梨花带雨的张爱爱,心里突然泛起一股同情、怜悯、心酸的感受,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两个人过去相处时那一幕幕的美好时光。 李强是武汉大学中文系毕业的,平常喜欢舞文弄墨,经常在局里的刊物上发表一些诗歌、散文和小杂文。一天,他去编辑部送稿件取稿费,一进门看见一个长的非常漂亮的姑娘坐在那里,李强不禁多看了几眼。 编辑部的吴主编一边让座,一边给双方介绍说,这是新近调入的张爱爱,这是市场管理局的才子局长李强,总是给咱们编辑部赐稿,以后还请局长多多关照张爱爱。 李强连连说不客气,并玩笑地说,自己投稿的目的就是为了骗吴主编几个稿费花。临别的时候,吴主编说局长工作这么忙,今后不要再劳局长大驾来回来去跑了,只要打个电话我们派人去取就行了。 没过几天,刊登李强文章的刊物出版了,编辑部派人把刊物送给李强,送刊物的人就是张爱爱。 张爱爱当面夸奖李强局长的文章写的好,今后要好好帮助帮助她。李强谦虚了一番,也就随口答应下来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接触逐渐的增多,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就起了微妙的变化,张爱爱借口送稿费、送刊物经常往李强办公室跑,李强也总找一些借口往编辑部走动。 张爱爱结婚的时候李强不但出席了她的婚礼而且送了一份厚礼。 后来,张爱爱求李强给她找房子,李强亲自找到了行财处副处长李金华,把那套闲置的合居房借给了张爱爱。此事过后,两个人的感情急剧升温,但是中间还是有一层朦胧的窗纱把两个人的感情世界隔成了窗内窗外两个世界。 一次,张爱爱去李强那里,李强说自己做了一首诗,想发表在刊物的“文艺副刊”上,问张爱爱写的怎么样。张爱爱接过来轻轻读了出来: 明知道是一个悲伤的结局 但还是忍不住的要爱下去 问我为什么如此执着 因为爱情的滋味太过甜蜜 明知道是一个心痛的结局 但我爱你还是一心一意 我不在乎将来的伤痛 今天的幸福更让我分外珍惜 明知道是一个渺茫的结局 对你的爱还是矢志不渝 当初的选择从不后悔 因为我相信真情会感天动地 张爱爱阴阳顿错读完李强的诗,她的心就像蓝天上的白云,剧烈抖动,疾驰而飞。她看见李强盯住自己的火辣辣眼神,仿佛彼此之间的一切隔阂一下子就被这首诗中所表达出的情意所融化。两个人的心好像连在了一起。 自此以后,李强与张爱爱的身影经常出入于舞场、影剧院、餐厅,花前月下让他们找回了遗失已久的初恋情怀。 后来,李强带张爱爱去北戴河的事情被高明发现后,李强与张爱爱的关系有些疏远,之后不久发生的一件也在张爱爱的心中留下了阴影,导致两个人的关系更加冷了下来。 一天晚上十一点多钟,正赶上“严打”期间警察夜查,派出所的巡逻车巡逻到市场管理局附近,警察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辆“桑塔那”轿车很可疑,深更半夜停放在马路边,而且也没有开灯,车辆不停地抖动,车里朦朦胧胧好像还有一男一女搂抱在一起。 警察上前去查他们的身份证,结果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带身份证。警察看他们的岁数差距较大,怀疑是**,就把他们带回派出所分开进行审查。 在派出所里,那个男人解释说自己是市场管理局的副局长,和这个女孩子是同事,因为一起去看节目,散了节目天色太晚了,怕路上不安全,所以开车把她送回来,他们之间绝对没有任何不轨之情。 那个女的说她叫裴丽丽,是市场管理局的干部,与局领导一起去看节目,散场后领导送她回集体宿舍,在门口刚要下车就被警察看见并带到派出所来了。 警察说:看见你们在车里亲嘴了,你们这是乱搞男女关系,败坏社会风气。接着警察又吓唬她,现在是“严打”期间,你的问题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关键是态度。要老老实实交代问题,如果不老实就要严肃处理。 裴丽丽从来没有经过这个阵势,被吓坏了,顺着警察的问话有问必答,警察说,你们不仅亲嘴了,而且他一定摸你了,都摸你那里了? 裴丽丽不知道如何回答。 警察启发她,是不是摸你乳房和摸你下面了。 裴丽丽承认了。 警察又问,你们两个人岁数相差这么大,而且李强已经结婚了,你还是个未婚青年,为什么要和他一起鬼混。裴丽丽说:因为他是自己的领导,不敢得罪。 另外,自己是农村出来的,家里比较穷,也是为了钱。李强开始一口咬定就是工作关系,没有任何其他事情。 后来,警察拿裴丽丽的口供与他对质,他只好承认是搂抱了裴丽丽,但是没有其它的事情。 警察说他不老实。 因为没有证件,派出所往省政府值班室打电话,问市场管理局有没有叫李强的副局长,省政府值班室回答说有这个人。又给市场管理局打电话对他们两个人的身份进行核实。 这时候,正好管片民警小汪夜查回来了,一进门看见地上蹲着的人很眼熟,仔细一看,“呦,这不是市场管理局的李局长吗?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李强一看是熟人,紧张的心情马上放松了,仿佛遇到了救星,急忙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小汪马上去找审案的民警说:“这是市场管理局的李局长,我经常去,都认识,没什么问题,让他们回去吧。” 小汪一说,负责审查的民警还做好做歹,说他也做不了主,让小汪去跟值班的领导讲一讲,他才能放人。小汪又去找值班的领导,说自己可以为他们担保,这才把他们两个人放了出来。 这件事情过后,小汪自认为救了李强一难,拿这件事情当资本,让李强帮助他从市场管理局借一间房子住,李强说不是本单位职工不好办,而且现在魏公正管这些事情了,自己不管这摊事儿,让他直接找李金华去说。 小汪大失所望,觉得李强忘恩负义,太不够朋友了。 一次,他去市场管理局找李金华,正遇见刘旭,就和他谈起了借房子的事情,并说这是李强让自己来找的。 刘旭特别纳闷,怎么李强让小汪找自己借房子。 小汪就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刘旭,并说自己如何甘冒风险为他们做担保,如何到领导那里说好话,最后才把他们放了出来。如果不是自己卖力气,搞不好就折进去了。 经过小汪一番绘声绘色的描述,这件事情不胫而走,搞的满城风雨,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这件市场管理局的丑闻。 省政府也知道了这件事,据说政府秘书长在一次会议还拿这个事情当典型,说有个别政府部门负责人乱搞男女关系,结果让警察查到了,很丢人的,让大家要引以为戒。 在这种情况下,李强感到在局里实在抬不起头来,出门看见大家小声交头结耳地说话,感觉都是在背后议论自己和裴丽丽。 无奈之下,自己急忙调出了市场管理局。 张爱爱听说了这件事情,也对李强大为不满。女人对男人在大是大非方面可能不会计较,惟独在感情方面和一些细微之处,特别敏感和容易吃醋。 她对李强追求自己的同时又去和裴丽丽相好非常生气,所以和李强更加产生了距离。李强调走后两个人的联系更少了。 但是,最近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张爱爱一直想找一个知心的人说说话,为自己出出主意,每当念及李强对自己的情谊,心里还总是旧情难以割舍,虽然也恨李强,但是那段美好的时光和真挚的感情还是不能忘怀。 过去好的时候,也生过李强的气,但是男人的几句甜言蜜语就会让自己失去对真假的判断力。 她也常常恨自己没出息,发誓不再搭理李强,但是一见李强的面,听到他那带磁性的声音,什么怨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这次主动上门来就是想找李强为她出谋划策。 李强沉思了一会儿,耐心地开导张爱爱说:“你不要着急,老魏怎么不了你。你住房的问题属于单位内部的事情,法院不会受理的,另外我在法院也有熟人,我帮你打个招呼,应该没什么事的。至于逼你搬家,你就坚持不搬,老魏不是想住进去吗,你就和他耗下去,最终他们为了让老魏住进去,也得给你解决住房,不满意你就不搬。” 李强说完这几句话,看见张爱爱紧皱的眉头有些舒展,又继续安慰她:“单位不放你档案的事情比较麻烦,因为没有档案许多单位无法接收。不过你也别太着急,我也帮你找一找接收单位,现在有许多单位不要档案,只是你不能在政府部门干了。 其实这个年代在机关也没有什么意思,一个月挣不了半葫芦醋钱,熬白了头发混上一官半职,不如出来干,踏踏实实地挣点钱,市场经济有钱什么都有了。” 张爱爱听了李强的话,心情舒畅了一些,但是她担心自己的能力,害怕找不到好工作,“可是我没有什么特长,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到哪儿挣大钱去。” 李强说:“你别急,我帮你找一份临时工作,你先凑合干着,等以后有了好工作再换。” 张爱爱一听李强能给自己找到工作,刚来时的压抑感消失了不少,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她感到自己没有白来,于是她起身告辞,并且叮嘱李强,千万不要把答应自己的事情忘记了,在得到李强肯定的答复后,满意地告辞而去。 第七十二章郝明德自戗 刘旭刚进办公室,就接到魏公正的电话,让他过去商量一下出二榜的事情。 一进门,魏公正就开门见山地告诉他,已经把二次全体分房委员会的讨论情况向吴局长汇报了,吴局长说要尽快研究二榜方案,加快工作的进度。 刘旭说:“其他都好办,就是那几个特殊情况的人怎么办?” 魏公正说:“我的意见还是暂时不吐这个口,能顶就顶,顶一阵子也就过去了,实在顶不住,也等到最后再说。我估计他们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刘旭点点头,表示赞许。 这时候,有人轻轻敲了敲魏公正的房门,魏公正喊了一声“进来”,推门而入的是郝明德。魏公正一皱眉头说:“我们在开会,你先回去,一会儿再来。” 郝明德好像没有听见魏公正的话一样,两腿略有些晃动但很坚定地走到了魏公正的办公桌前立定。他双手放在衣服兜里,目光直视,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魏公正:“魏局长,我还想向您汇报一下我的情况,您没有证据,不能说我的证明是假的。” 魏公正不耐烦地板起脸打起了官腔:“你的事情我说了不算,我也要尊重全体委员会的意见。党的组织原则是少数服从多数,我虽然是局长,但是也不能搞一言堂,你的事情还要由全体委员决定。” 郝明德说:“我听说二榜还没有我的名单?”魏公正说:“你听谁造的谣?二榜现在还没有研究,怎么就说没有你。” 郝明德见魏公正否定了自己刚说的话,立即又追问了一句:“我听说您的意思是二榜还没有我,我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魏公正见郝明德无休止地缠问自己,脸上的恼意现了出来:“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的想法你怎么知道。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我再说一遍,二榜现在还没有研究,有你没你我说了不算,要听全体委员的。清楚了吧?” 郝明德不知道是别住了那根筋,围绕一个问题,死死缠住不放:“我不管委员们什么想法,我就想知道您是什么意见?” 魏公正终于有些憋不住了,对郝明德嚷了起来:“我什么意见?我的意见不是有人告诉你了吗?你还来问我干什么?去去去,你别在我这儿胡搅蛮缠了,回去该干嘛干嘛去。” 闻听此言,郝明德血往上涌,脸色通红,他用右手陡然从衣服兜里掏出了一把水果刀,高高举起,向前跨了一步。魏公正见眼前雪白的刀子马上要落到自己身上,吓的脸色如土,声音发颤:“你…你…你要干什么?” 郝明德二话不说,右手往下一挥,刀光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刀锋落处,只见一股殷红的鲜血从郝明德的肚子上冒了出来,染红了他持刀的右手,染红了衣服,滴滴嗒嗒咯落到了地上。郝明德忍着痛喘着粗气对魏公正说:“你不给我房子,我也不想活了。” 刘旭见郝明德掏出刀子时,手足无措地楞住了,待见到郝明德自残,方醒悟过来,他急忙起身从后面抱住他,一边往外拖他,一边说:“走走走,快去医务室。”郝明德挣扎了两下,把刀子扔在地下,弯着腰用手捂住肚子顺从地跟刘旭走了出去。 魏公正惊魂未定,见郝明德出了房门,才觉得身上全是冷汗,裤档里有些发凉、发湿,望着地下沾血的刀子和洒落在地面上的血迹,他的大脑中从开始时的恐惧逐渐过度到愤怒,这不是公然对自己的挑衅吗,想用死来威胁我,达到自己的目的,我老魏不是被吓大的,也决不能让你郝明德的威胁得逞,如果都来威胁局领导,那今后还怎么进行管理。 但是,想到刚才的一幕,也不禁有些后怕,万一这刀要是扎在自己的身上,自己这一百多斤就交代了,自己的前途、生命、家庭、晚年生活等等都毁在这一刀之下,未免也太不值得了。正在思来想去,刘旭推门进来了。 “怎么样了?”魏公正迫不及待地问了一句。 “没有什么大事,我让司机班派了一辆车,让权大夫和张建华陪着去医院了。”刘旭宽慰魏公正。 魏公正沉吟了一下,瘦驴拉硬屎,语气严肃地对刘旭说:“不能让这股歪风邪气在市场管理局蔓延,你跟我一起去向吴局长汇报今天的情况,一定要严肃处理这种用不正当手段威胁领导的行为。” 刘旭有些疑惑不解:“郝明德怎么知道了您的想法,他的那些话是根据什么说的?搞不好背后有人挑拨。” 魏公正一想也是,自己在小范围内说的话怎么就跑到郝明德的耳朵里去了,是谁给他通风报信,他想了想对刘旭说:“这些问题要让他说清楚,说不清楚不给他分房。”刘旭还想说什么,魏公正一摆手,“有什么话到吴局长那里再说,我们先过去吧。” 在出二榜之前,按照惯例要先召开分房常委会,对二榜的内容先进行一次研究,统一认识后再提交全体分房委员讨论。 会议之前大家纷纷揣测,郝明德自残事件究竟会以何种结局收场,会不会对分房进程产生影响。 学圆为了在会上的发言能够引起大家的共鸣,会前精心打了一遍腹稿,说些什么?怎么讲?如果发生了争执还坚持不坚持自己的意见? 联想到上次魏公正让他带队去老黄女婿单位核查住房情况,虽然核查结果纯属子虚乌有(是铁路职工盖的临时住房),但是学圆从魏公平抓住一丝蛛丝马迹都不放手的做法,以及把调查结果向魏公平汇报时他的沮丧表情,学圆认为魏公平对老黄的事情绝对不会妥协的。 估计这次会议肯定还是避免不了一场唇枪舌剑的争吵,为此,学圆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会议的结局,让学圆大跌眼睛,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次常委会竟然是最顺利的一次会议,每次常委会总是无休无止的扯皮,翻来覆去的争吵,最后是议而不决的结果。 但是这次会议却一反常态,魏公正不像前几次会议那样慷慨激昂,一意孤行,固执己见,而是采取了很低调的态度,对大家提出的意见不再表示反对。 说实话学圆对老黄的事情本来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就在开会前,潘全贵还提醒他,对老黄的事情尽了力就行了,不要太死争了。现在局里就有传言,说老黄送了你礼,所以你才卖力气给他去争。 学圆反驳说:“不管别人怎么说,但是我自己问心无愧,绝对没有收老黄的任何礼物,连老黄的一口饭也没有吃过,只不过作为一个分房委员尽一下自己的责任罢了,而且老黄确实住房比较困难,比其他上榜的困难户强不了多少。” 潘全贵劝他说:“住房比老黄还困难的人大有人在,只不过你不知道看不见罢了,比起他们老黄算不错了.而且大家知道你作为分房委员已经尽心尽力了,即使老黄分不上房,也没有人会责备你的,不要为了一个已经退休的老黄得罪了领导,影响了你的前程。就是你为老黄争到了房子,老黄又能够给你什么好处。” 学圆从心里不赞同潘全贵的看法,说实话,分房工作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是比较胆怯的,甚至选他当常委当初他还不想干。 但是,经过这一段工作的磨练,特别是分房过程中形形色色人物的表演,他认为在公平的口号下,其实,分房首先体现的是权力和利益的分配,结合自身的遭遇,他的内心世界油然而生一种神圣的使命感。 他认为自己有义务、有责任为普通干部的住房去呐喊、奔走,如果不这样做,自己的良心不安,他甚至为过去过多地考虑自己而感到羞愧。 自己虽然是一个小人物,但不能因为自己的渺小而放弃自己的使命。 因此,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坚持自己的立场,近可能地为住房困难的人出自己的力,尽自己的心。 自己的能力是有限的,古人讲: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自己一定要去谋,尽人力听天命是他给自己定的工作标准。 因此,他已经报定了一定要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绝对不留遗憾的想法,甚至他已经做好了挨魏公正批评和魏公正争辩的准备,只要问心无愧,就不怕别人的是是非非。 让学圆始料不及的是自己预想好的各种方案都没有出现,在讨论到老黄和高阳的问题时,魏公正首先同意老黄和高阳上二榜,至于分几间房当时没有定。 讨论其他人的问题,除了张爱爱和郝明德外,魏公正也是一路绿灯,这大大出乎学圆的预料之外,他感觉今天魏公正就像换了一个人,说话和表态从过去一个坚持原则毫不退缩的人变成了一个心怀慈善处处为人着想的好领导。 而且最让学圆感到不可理解的是,上次分房会议上,魏公正口口声声要坚持原则,对刘莹莹违反政策要房,持坚决反对的态度。 但是,当会议快要结束的时候,刘旭提出,刘莹莹和费斯亮在住房上确实存在具体的困难,虽然已经过了要房的期限,但是,分房的目的还是要解决职工的住房困难,建议让刘莹莹和费斯亮上二榜时,魏公正竟然帮助刘旭说话,绝口不再提坚持原则的事情。 反而魏公正话里话外充满了对刘莹莹孤儿寡母的怜悯,对费斯亮一家人流离失所的同情,支持刘旭给刘莹莹和费斯亮列入二榜的建议。 刘莹莹在单位本就人缘不错,小费也经常利用手中职权帮大家买一些紧俏农产品,再加上分房的两位主要领导都同意给他们分房,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其他委员提出的意见也全部落实了,所以,各项议题常委们都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 对郝明德的问题,也没有提出来什么实质性的处理意见,而且也没有说不让他上二榜,与下面流传的要严肃处理,不给他分房的传言相距甚远,最终的结果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出了会议室,学圆和贾大生走在一起,学圆扭头转了一圈,见周围没有其他人,就悄声问贾大生:“贾处,魏局长今天这是怎么了,让我都有点不认识了,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贾大生简洁明了:“吓的!” 学圆大惑不解地问:“什么吓的?” 贾大生把右手举起来,手里好像握着东西,比划着往自己的肚子上一扎,学圆恍然大悟,知道他说的是郝明德自杀的事情,他想了一下,又带着疑问的口气问贾大生:“可是刚才会议上魏公正并没有肯定给郝明德分房呀。只是说要先对他处理然后再考虑他的上二榜问题。” 贾大生说:“你想呀,他先前声称要严肃处理郝明德,现在能一下子打自己的嘴巴,马上给郝明德分房吗?肯定要有个缓冲的过程,但最后肯定是不了了之,给郝明德上二榜。” 学圆将信将疑,他暗忖这背后一定有什么名堂。 第七十三章 学圆的心意 早晨一上班辛处长就把潘全贵和学圆叫了过去,让他们尽快去一趟五星饭店,饭店的材料已经审核过了,基本认可了,让他们两个人再细细审核一下饭店的毛利率,另外,再把客房的价格、成本仔细审查一下,赶紧报个材料上局长办公会研究。 潘全贵不敢怠慢,回去马上给五星饭店李克俭经理打了一个电话,说下午和学圆过去再审核一下毛利率和成本,请他们准备好相关材料,以加快审批进度。 学圆对辛处长的态度变化如此大有些不解,上次和潘全贵去五星酒店审核成本,回来挨了处长一顿批评,说他们审核的结果比不审前还高,肯定是他们两个人审核的不认真、不细致。 学圆当时有些委屈,本想说出事实真相,但是潘全贵抢先向处长做了检讨,诚恳表示回去再对企业成本进行一次认真的审核,一定不能让企业欺骗咱们。 后来,学圆听见潘全贵给李克俭打电话,对企业虚报成本的行为进行了声色俱厉的批评,要求他们认真审核成本,把成本核实准确了再报。 学圆出去上厕所,听见潘全贵在电话里提起了杨娜的名字,心里激灵一下,不知道此事和杨娜有什么牵扯。 后来,杨娜来局里送调整过的成本材料,比潘全贵和学圆审核过的成本略有降低。 据潘全贵事后讲,看了酒店新报的成本,辛处长得意地把材料摔在桌上,对潘全贵说:“你看我说的怎么样,他们的成本肯定有水分,我虽然没有去,但是凭经验我就知道不实。这不是让你们一挤就把水分挤出来了。” 潘全贵一伸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比起您我们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辛处长把材料递给潘全贵,“现在国家要稳定物价,涨价的事你们先做好准备工作,让他们找一些外省市的资料,我们横向比较一下,何时调整等等再说。” 后来,杨娜给学圆来电话问调价的事情有什么进展,潘全贵说不着急,辛处长怕先调价成为全国的出头鸟,要等一等看一看,告诉杨娜让她们再等一等。 下午,学圆和潘全贵骑车去五星酒店,路上学圆疑惑不解地问潘全贵:“潘老师,上次杨娜问调价的事,您不是说处长说要等一等吗?为什么又突然急如星火地催上咱们了?” 潘全贵翘起嘴角神秘地一笑,“肯定有原因,具体是什么,我隐隐约约听见一些风声,但是没有凿实,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见学圆还想追问,潘全贵忙岔开了话题。“学圆,你觉得杨娜这个姑娘怎么样?” 提起杨娜正好搔着学圆的痒处,他无心再继续打探辛处长的事儿,腼腆地回答说:“挺好的,人聪明,热情大方,长的也漂亮!” “我给你们两个搭个鹊桥介绍介绍,你愿意吗?” 学圆自从第一次跟潘全贵到酒店认识了杨娜,心里一直放不下杨娜的倩影。 跳舞时杨娜的一颦一笑时时浮现在脑海中,总是萦绕在心、割舍不去,随着工作中的不断接触,杨娜在自己心目中的影像愈发深刻,学圆常常问自己这是不是世人所说的一见钟情的感觉。 听见潘全贵说要给自己牵红线当介绍人,心里自然乐不可支,但是又怕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万一杨娜不同意,到时候碰个钉子撞个包,不但脸面下不来,而且今后再碰面也难免尴尬。 所以对潘全贵的提议,沉吟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潘全贵微微一笑,“你不用想那么多,一切有我呐。你就说你愿意不愿意吧。” 学圆红了脸点点头,喜悦无比地说了声“愿意!” 到了酒店大门不足百米之处,学圆远远就看见了杨娜身着工装短裙、婷婷玉立在酒店门口。 潘全贵到了酒店门口一片腿下了车,笑着对杨娜说:“大热天的在屋里等着就行了,没必要在门口等。” 杨娜嫣然一笑说:“潘处长贵客临门本来我们李经理说让我上门去接,但是潘处长一说要遵守廉政纪律,我们就不好为难您了。” 过去潘全贵去酒店公干总是喜欢让酒店派车接送,后来,冯有义吃虾被“瞎”了,局里为此下发了通知,进一步要求要加强廉政建设,再次强调了廉政纪律,重申了几个不准,其中就有不许让企业车接车送的条款。 潘全贵自然不敢顶风而上,所以杨娜提出派车到单位去接,被潘全贵以遵守廉政纪律为名一口回绝了。 杨娜冲着满头大汗的学圆微笑着点了点头,“孟老师大热天让你们跑一趟真不好意思,赶快进来凉快凉快吧。”见了杨娜的笑脸,学圆一路上的暑热顿时消失了不少,跟着杨娜走进了酒店大门,大堂中一股凉风铺面而来,满头的汗水急速消逝,浑身上下顿觉清爽舒适了许多。 学圆跟在潘全贵的后面,在杨娜的引领下,推开了贵宾室的橡木门,李经理和酒店财务经理端坐在沙发上恭候潘全贵他们的到来。 一见潘全贵和学圆进门,李经理他们急速从沙发上弹射起来,笑容可掬地上前握手寒暄,财务经理是个中年妇女,学圆还是第一次见,握住学圆的手,听杨娜介绍这是“孟老师!”客气地问学圆“台谱怎么称呼?” 学圆知道这是问自己的名字,但猛地一听这么问不由得一愣,财务经理以为学圆不懂,连忙改口问学圆的名字,学圆回答后,为自己的反应迟钝而有些不快。 等潘全贵和学圆落座后,潘全贵简明扼要地说明了今天来的目的,并希望酒店方面积极配合,争取尽快确定最终的调价方案。 李克俭表态一定全力配合,需要什么酒店无保留地提供。 说到这里,李克俭抬手一指杨娜,“为了加强酒店的价格管理,我们酒店已经把杨娜确定为我们的专职物价人员,以后就由她负责我们酒店的价格管理和定调价工作,小杨刚刚从事这项工作,很多地方不懂不会,还请潘处长和孟老师多多指导帮助她。” 杨娜从沙发上站起身,诚恳地对潘全贵说:“潘处长我对物价是一窍不通,等于赶着鸭子上架,请您以后多多关照。” 潘全贵狡黠地一笑,用手一指学圆,一语双关地说:“老师在这里,学圆是专家,你们以后多多联系,相互支持帮助。” 学圆听懂了潘全贵的话外音,面对杨娜渴求的目光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略显不安。 因为调价方案已经多次测算,所以,双方没有什么大的分歧,只是在一些枝节问题上讨价还价了一番,最终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眼见大功告成,潘全贵提出去卫生间让杨娜指个路,杨娜起身陪潘全贵出了门。 学圆猜测一定是潘老师借故和杨娜单独在一起,为他和杨娜牵桥搭线而忙乎,不知道杨娜是什么反映,想到这里心跳不由得有些加快。 第七十四章 第一次约会 在辛处长的催促下,五星酒店的调价方案很快被局办公会议审议通过,潘全贵第一时间通知了李克俭,然后,他又让学圆给杨娜打个电话,告诉她这一喜讯。 “潘老师您都给李经理打过了,不用我再打了吧。”学圆认为给杨娜打电话有些多此一举。 “我打电话是公事,你打电话是私交,我给你们牵上红线了,你们得多联系多交往,调价方案通过了,这也是你对杨娜工作的支持和帮助呀。她刚当上物价员就办成了这件大事,肯定会得到领导和同事们的赏识,对她今后发展也有好处,你正好可以借机发展你们的关系呀!” 潘全贵循循善诱给学圆讲明了给杨娜打电话的重要意义和作用。 上次从酒店回来的路上,潘全贵就高兴地告诉学圆,刚才在酒店里,借着让杨娜指点卫生间位置的机会,把杨娜单独约了出去,先把学圆夸了一溜够,紧接着又把杨娜夸了一通,说他们两个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最后征求了杨娜的意见,愿意不愿意和学圆交朋友。 杨娜说自己文化水平低,怕配不上学圆这个才子。潘全贵说你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向学圆多学习呀! 美满夫妻之间都是互补的。杨娜后来红着脸答应了和你交往。 你得抓住机会,多献殷勤,多展示你的才华,多顺着她,争取早点把他哄到手。 这层窗户纸自从被潘全贵捅破后,学圆一直想约杨娜出来好好聊聊,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天被潘老师一点拨,顿有醍醐灌顶的感觉,是呀,何不趁着这个机会约她出来,一诉衷情。 学圆急忙抄起电话给杨娜报了喜讯,在杨娜一连串的道谢话语之后,学圆又问她今天晚上有无时间,想请她看电影。 杨娜没有迟疑,愉快地接受了邀请。 两个人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后,学圆开始对晚上的约会进行了认真的筹划,不料快下班了,辛处长把他叫过去,让他今天辛苦一下,抓紧时间把具体的调整方案拉出来,明天作为附件一并上会研究。 学圆计算了一下时间,估计要比约定的时间晚一点出门,他生怕让杨娜等着急了,特意给杨娜的bp机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了她原因,并且向她道歉。 学圆心急火燎地把具体调价方案拉出来,急忙坐车赶往电影院,一下车老远就看见杨娜挎着包包在门口四处张望。 学圆快步走了过去,开口刚一说话,杨娜就微笑着把学圆道歉的话堵了回来;“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是在为我们单位调价的事忙乎,感谢你还来不及呐。” 学圆因为第一次约会就迟到颇有些内疚,一看杨娜这么理解宽容,紧张的心不由得放松下来,他也笑着回了一句“感谢理解支持!我先去买票吧。” 杨娜一把拉住了要往售票处去的学圆,从上衣浅浅的口袋里掏出两张票,“已经买好了,我们进去吧,快开演了。” 学圆有些不好意思,“我请你看电影,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 杨娜抿嘴一笑,“你为我们单位调价帮了大忙,也支持了我工作,刚才我们李经理还特意表扬了我,还说要给我发奖金,今天我请你看电影,就算我对你的答谢吧。” 学圆为杨娜的话所感动,内心深深为结交这么一位通情达理、知恩图报的好姑娘而暗暗窃喜。 在座位上落座后没有来得及细聊,剧场内的灯光就熄灭了。 学圆见电影开演了,自然无法再和杨娜进行语言的交流,他试探着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杨娜的手,想试试杨娜的反应。 杨娜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也轻轻反握住学圆的手,学圆见杨娜对自己的肢体动作有了反应,激动地心儿乱跳,另只手也凑过在杨娜柔软细腻的手背上温柔地抚摩起来,不由自主地心里涌现出许多让自己脸红的想法…… 电影结束了,两个人随着人流出了剧场,发现门口簇拥着许多人,上前一看才发现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学圆有些发愁,自己淋湿了不要紧,可是杨娜的衣服包包淋湿了怎么办? 杨娜似乎看出了学圆的忧虑,拉开书包的拉练,取出了一把折叠伞,轻轻地撑开,对着学圆说:“我送你到车站我再回去。” 学圆急忙说:“你不用送我,我陪你到车站我再走。” 杨娜娇嗔地说:“把你淋感冒了怎么办?听我的先送你去车站。” 学圆不好再辜负杨娜的情谊和关怀,他用一只手臂搂住杨娜的香肩,另一只手撑起小小的遮阳伞,把伞面的大部分遮在杨娜头上,两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向公交车站缓缓而行。 学圆非常感谢善解人意的天公下了这场及时雨,让自己能够和心爱的人有了相依相偎的机会和理由,他对着杨娜的耳朵轻轻把潘老师对杨娜的美誉告诉了她。 杨娜很是开心,也告诉了学圆潘处长对他的赞扬,当学圆听见杨娜说潘全贵介绍自己当上了分房委员,而且很快就要分配住房时,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自己是分房委员不假但是没有住房分配权呀,这个潘老师也太能吹了。 学圆本想把真相告诉杨娜,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他不想马上扫杨娜的兴,不想破坏这个美好的雨夜氛围。 杨娜用很羡慕的口吻对学圆说:“你们机关真好,你刚到机关不到一年,就可以分房了,我们单位几十年的老职工都分不上房。有了房就可以安居乐业了。上周回家我妈妈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我告诉我妈妈说别人介绍了一个,是个机关干部,而且马上要分房了,我妈妈还说有空想见见你那。” “我们单位分房是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分房,而且有具体标准,像我们单位虽然分房比企业容易,但是,也不见得刚到机关就有房,还要看房源情况。像我这样刚到机关的人不一定分房。” 学圆支支吾吾地说了一通,还是没有告诉杨娜自己这次不符合分房条件。 “你不是分房委员吗?潘处长说你还是常委,肯定能给自己说话了。” 学圆暗暗埋怨潘老师不该隐瞒了自己不够分房资格的事实,但是当着杨娜的面她不想戳穿潘全贵的谎言,最主要的是他不想打破杨娜在这寂静的雨夜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这个时候刚好到了学圆乘车的公交站台。杨娜催促学圆上车,学圆说:“我先送你回去吧,你一个女孩子,天黑了,还下雨,我不放心。”杨娜也没有反对,两个人转过身来,又向另一个公交站台缓步行去。 为了不再提房子的话题,他把嘴贴在杨娜的耳边轻轻地说:“这么美好的夜晚,我给你背诵一首诗吧。” 得到杨娜的首肯后,学圆阴阳顿挫地朗诵起了戴望舒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刚刚背诵到这里,两个人忽然看见路边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大娘提着一个大包裹,淋在雨中东张西望,裹足不前,看见学圆和杨娜过来,上前欲言又止。 学圆主动过去询问有什么事儿。 老大娘说要去儿子家,但是不知道如何乘车,天黑又下雨,更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学圆从伞下抢出一步上前和蔼地对大娘说:“您别着急,我送您上车。” 然后又歉意地对杨娜说:“前面就是车站了,你赶紧回去吧,我把大娘送上车再回单位。你到家一定给我发个信息,好让我放心。” 杨娜把伞伸到大娘的头上,对学圆说:“没有关系,我陪你一起送大娘到车站。” 学圆感激地送给杨娜一个歉意的微笑,又回过头来问清楚了大娘儿子的地址、方位,和杨娜为大娘规划了一条最方便的线路。 杨娜撑着伞,学圆提着大娘的包裹,一起把她送到了最近的公交车站,公交车刚一进站,学圆站在雨中把大娘扶上车,又抢上一步从车外递给售票员一块钱,告诉售票员大娘下车的站名,让售票员到站的时候一定提前提醒大娘下车。 车子开走后,学圆搂着浑身上下淋得湿透的杨娜,感到十分内疚,“真不好意思,让你都淋湿了,又耽误了你回家,都怪我。” 杨娜抿嘴一笑,“和你一起学雷锋是我愿意的,没有怪你。” 杨娜又笑嘻嘻地和学圆开了一个玩笑,“没有遇见丁香一样的姑娘,到遇见了一位农村老大娘,郁闷了吧。” 学圆轻轻吻了一下杨娜湿漉漉的头发,“我不但遇见了,而且还是一位秀外慧中,人美心灵更美的好姑娘!”两个人通过意外的一件小事,反而觉得彼此的心贴的更近,相互之间的爱慕更加深了一层。 学圆看看手表见时间已经不早了,急忙说:“我们不要再相互送了,淋雨时间长了容易感冒,而且明天还要上班,我送你到车站,你赶紧回家,我也早点回单位。” 杨娜嗯了一声,相互依偎到了车站,见车子进了站,杨娜在迈进车门的一刹那,把手里的折叠伞递给了学圆,挥挥手和他道别。 第七十五章 财政会议 省财政厅二处来了通知,要召开所属部门财务处长会,刘旭本想让李金华去,但吴卫红让他亲自出马,找财政厅好好商量商量,能不能再提高一些罚没款返还的比例,抢在房改前再给全局干部职工买一些房子。 刘旭听说市场管理局的财政专管员小谢是学圆的大学同学,所以让学圆和他一起去,叙叙同学情谊建立固定联系,学圆推辞说:“我在学校的时候是财会系的,小谢是财政系的,虽然是一个学校的,但不是很熟,不如让巩海燕陪您去,她是财政系的。” 但刘旭考虑管理局准备对外来人员住宿旅店征收床位建设费的事需要财政厅的支持,所以,叫上学圆一并把这个事情与财政局商榷一下,他和辛处长打了一个招呼,辛处长同意学圆陪刘旭去财政局汇报。 刘旭坐在车上,一路上脑子在不停地转动,暗暗盘算着怎么才能把吴卫红交办的事情办利落。 他很欣赏“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这句古老的格言,他认为不管什么艰难的工作,只要事先做好周密的计划,按部就班认真地实施,那么这项工作就已经完成了多一半。 所以,在路上他就把应该怎么说,怎么做等事情详细在脑海中理了一遍,以免到时候出纰漏,把好事办成坏事。 刘旭走进会议室,眼前浮现的都是一些熟悉的面孔,工商、税务、审计、计量等有关部门的财务处长,他微笑着和大家一一打着招呼,在桌子前排坐下,学圆则在后排找个空位坐了下来。 刚落座,财政厅二处处长谷敏踏着清脆的高根鞋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专管员小谢,工商局财务处长文斌用手往中间的位置一指:“谷处长坐中间,这会议室是中央空调,中间凉快。” 谷敏一边坐一边笑着说:“你别老是不懂装懂,谁说中央空调就是中间凉快,要是分体空调还得把人劈开了坐,净蒙我这外行。” 文斌笑呵呵地说:“借我两胆儿我也不敢蒙谷大处长啊,好些日子不见了,我们大家这不都想你了,请你坐中间,主要是让我们大家好好一睹美女芳容,以解我们相思之苦。” “行了,你别酸了,人到齐了,咱们开会吧。” 会议内容是贯彻国家和省市文件,加强对预算外资金的管理,进一步加大对乱收费、乱罚款、乱摊派的“三乱”行为的整治力度。 为此要将执法部门的罚没收入与返还挂钩的政策取消,实行收支两条线。谷敏传达完文件,又宣讲了本省的贯彻意见,然后,让大家讨论如何贯彻落实。 刘旭听了暗暗叫苦,会议内容和自己来的目的背道而驰,看来事情很棘手了。 谷敏话音刚落,下面几个局的处长就吵吵开了,谷敏轻轻拍了拍桌子,让大家一个一个地说。 工商局、审计局、国税局、地税局等都纷纷发言,刘旭只是在一边听大家说,没有急于表态。 谷敏见大家都宣泄了心中的不满,只有刘旭没有发言,就直接点名让他说话。 刘旭说:“具体的意见兄弟单位已经说了不少,我认为这是一个普遍的问题,可能各个单位都存在,我也没有新的意见,但是,既然已经正式下文件了,我们只有执行,再说什么也是无法改变现状的。” 刘旭的话得到了谷敏的共鸣,她点点头表示赞同。 “但是,我也同意大家的意见,这样一来也确实增添了我们财务上的很多困难,听各位处长的发言现在预算内经费都不足,全靠罚没款来弥补,如果一下子把罚没款取消了,影响太大了。能不能想一个其他的法子,把这块钱再转回到各个部门。” 大家听了刘旭的话纷纷表示赞同,并且说如果一下子取消了,恐怕会严重挫伤检查人员的积极性,毕竟现在执法人员的奖金和补贴全从这里面支付。 现在大检查工作又是国家经济领域的一项重要任务,在这个节骨眼上取消,可能会影响今年大检查工作的成效。 谷敏说:“你们的情况我们也都清楚,但是,上级的文件精神我们必须坚决贯彻执行。当然了,你们的困难我们也会考虑,在不违反收支两条线的前提下,尽我们最大的可能支持你们。” 大家听了谷敏的许诺,情绪平静了许多。 谷敏用目光扫视了一圈在座的各位处长:“今天,请你们几位来,一是学习传达贯彻文件精神,二是请你们各位算算帐,把你们单位今年预计能够收缴多少罚没款,大致估算个数,然后把经费缺口报个数字。今年的主要支出项目,按照轻重缓急,区别重点工作和一般的事务性工作提出一个大致的想法,我们回去好向领导汇报。” 下面的与会人员听了谷敏的话,交头接耳议论了一番,都非常谨慎地给出了今年预计的罚没款数字。 同时,夸大地说出了今年工作经费的需求缺口,因为按照惯例,财政厅肯定要在你上报的数字上再砍上一刀,所以不如穿靴戴帽多报一些,打出一点富裕。 大家吵吵嚷嚷把本单位的经费预算报了一遍,专管员小谢根据大家上报的数字,用计算器粗略一算,用不满和略带责备的口气说:“你们上报的数字比年初的数字还大,知道的是让你们报压缩的数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让你们报财政增拨计划那。”下面哄的一片笑声。 文斌说:“我们报归报,你们砍归砍,我们报多了,你们砍的狠一点,不是也体现你们压缩财政支出的成绩嘛。” 小谢威胁说:“那就拿工商局开刀,先把你们的支出砍下来体现我们的成绩。” “我没意见,反正要多少钱也到不了我的口袋里,不过别让局里同志没饭吃,到你们财政厅门口讨饭来。” 谷敏敲敲桌子说:“今天只是摸摸底,报的数字也不算最后定。你们回去后各自向领导汇报,并根据实际,本着突出重点,兼顾一般的原则再好好再测算一下,尽量报的准确一些,报多了也没有用,还是要实事求是。” 她抬起手腕看看表,面带微笑对大家说:“时间也不早了,今天,为了感谢大家前一阶段的辛苦努力和对我们工作的支持,我们在旁边的饭店备了一顿工作餐,请大家吃完饭再回去,在饭桌上有什么没有说完的话还可以接着说,对我们的工作有什么建议也可以再提。请大家一定赏光。” 第七十六章 讲笑话 虽然大家知道财政厅安排的饭不会特别高档,但是,与财政厅联络感情的机会确是非常难得,所以,几位处长都没有走,热热闹闹围了一大桌子。 学圆本想坐到司机和工作人员的另一桌,但是刘旭介绍说学圆和小谢是大学同学,谷敏处长特意让学圆坐过来和老同学叙叙旧,小谢也盛情相邀,学圆只好过来坐在了小谢的身边。 在等菜的间隙,文斌上了一趟厕所,落座后谷敏问大家想喝低度酒还是高度酒。 文斌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地说:“哥几个,我发现这里的白酒价格特别便宜,泸州老窖才10多块钱,谷处请我们喝这个酒就行了,物美价廉。” 谷敏疑惑地说:“泸州老窖才10多块钱,不可能。” “我刚才亲自在吧台那看见的,那还有假。” 谷敏让服务员取过一瓶,仔细一看,不禁“扑哧”一声笑了,打趣文斌说:“你什么眼神呀,没看见旁边还有‘二曲’两小字,吓我一跳,我想这好事我们大家都没赶上,怎么就能轮上你那。” 桌子上的几个人也都笑话文斌眼神不济,做梦娶媳妇—净想美事了。 文斌自我解嘲说:“‘二曲’两个字太小了,我还真没有看见。” 税务局的张康处长说:“字大了也闹笑话。我前几天去山西出差,我老家是北方人,特别爱吃面食,到了山西我把所有的面食全吃了一遍。 那天去五台山的路上,眼看到中午了,大伙肚子都饿了,正不知道吃什么好,我一眼看见路边有个饭馆,墙上写着‘新局面’三个大字,字迹陈旧,看来还是老字号。 我想什么面都吃过了,就是还没有吃过‘新局面’,就在这里尝尝‘新局面’吧。 进了饭馆,老板问我们吃什么? 我说就吃你们这里的‘新局面’,老板说我们这里什么面都有,就是没有‘新局面’。 我说你们外面大字招牌写着,为什么说没有,你欺负我们是外乡人不卖我们呀。 老板听我这么一说,也糊涂了,跑出去一看,回来就笑了。 他说,那是过去写在墙上的一条标语,‘适应新形式,开创新局面’,最近因为拆迁,饭馆周围的房屋都拆了,字迹也拆没了,就剩下了‘新局面’三个字。” 大家哄堂大笑。 文斌止住笑,对大家说:“我前些日子去东陵旅游,看见一个导游小姐手里举着一面小旗,上面写着‘大人’两个字,我就很好奇,问导游小姐,你们组团还分为‘大人’和‘小孩’团吗?导游小姐白了我一眼,把旗子掉了过来,我一看是‘人大’不是‘大人’。” 大家笑的更欢了。 审计局的董处长也说:“这样的笑话太多了,我前几天在大街上看见一个脏兮兮的青年人,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后面车架子放着一个塑料袋子,上面写着‘北大’,我想一个这么邋遢的人怎么会是北大的毕业生,结果他把塑料袋子往地上一放,原来是‘东北大米’,原来是个卖大米的”。 几个人嘻嘻哈哈说着笑话,服务员把酱猪肘花、松花豆腐、老醋花生、酸辣瓜条、西芹腐竹、焖酥鱼等凉菜依次上了桌,还有京酒、长城干红、可乐、雪碧等酒水饮料。 谷敏用略带歉意的口气说:“没有什么好菜,大家别嫌弃。” 文斌夸张地说:“还说不好,这几样菜在我们家就算过年了。” 谷敏高兴地说:“那大家就多吃点,多喝点,反正晚上也没有什么事了。” 文斌是个爱开玩笑,口无遮拦的人,他知道审计局的董处长在减肥,故意打趣他:“董处长,我看你近来怎么又胖了。” 董处长看见大吃大喝的文斌,话中有话地回答:“我一看见这不花钱的饭胃口就特别好,吃的特别香,所以就越来越胖了。” 大家知道他在讽刺文斌,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文斌满不在乎,夹起一片肘花,埋怨谷敏说:“这都怨谷处。” 谷敏不解地问:“怨我什么?” 文斌说:“你要是告诉我今天请客,我提前三天不吃饭,就等着吃你这顿饭。” 董处长不失时机地接了一句:“那你就得扶着墙进来,扶着墙出去了。”大家不解地问为什么? 董处长解释说:“你们想呀,他饿三天头晕眼花,走不动路了还不得扶着墙进来,吃个肚歪撑的走不出门了,还不扶着墙出去。” 话音刚落引来满桌哄堂大笑,文斌自己笑的把一口酒从口鼻中喷了出来,小谢一口可乐呛住了气嗓,不住地咳嗽,刘旭用手指向董处长,笑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谷敏用餐巾堵住嘴,脸憋的红红的。 文斌冲着小谢佯怒道:“笑笑,再笑脸上的痘痘就笑开花了。”他把矛头直指小谢脸上的青春痘。 小谢刚要奋起反击,刘旭马上捧了小谢一句:“小谢越来越年轻了,又回到了青春期。” 大家把目光都移到了小谢的脸上,小谢不好意思的自我解嘲说:“我也以为是第二春到了,美了好几天,前些日子到医院,医生说‘你别臭美了,回家赶快内服外敷,还好的快点。’一瓢凉水把我浇醒了。” 大家刚把焦点从文斌身上转移到小谢身上,文斌又把矛头对准了刘旭。他端起一杯酒,想和刘旭干一杯,刘旭端起杯子在嘴唇边抿了抿。 文斌不满意地说:“我一杯都干了,你就抿了那么一小口,连一纳米都没有,怎么也得喝半杯呀。”他端着空杯执意让刘旭干了,刘旭说自己真的不会喝酒,他转头对学圆说:“学圆你替我敬文处长一杯酒。” 学圆站起身用自己杯子的上沿在文斌空杯子的下沿碰了一下,“文处长我替我们刘处长敬您一杯酒,感谢您对我们局工作的支持和帮助!”说完仰头一口把酒倒进了嘴里。 文斌满意地夸赞说:“这小伙子喝酒痛快,我喜欢!能喝半斤喝八两,这样的干部要培养,刘旭你要好好培养学圆。” 张康见刘旭不喝酒,半贬半褒说:“刘处是不抽烟,不喝酒,听说最近还在练习辟谷,光剩下攒钱了。” 文斌一本正经地对大家说:“我给你们讲一个笑话吧。”大家催他快说。 文斌一脸严肃地讲述:有一个人为了省钱,想训练马儿不吃草,于是他制定了一个训练计划,从一开始的正常草量到每天逐步减少,结果到了最后给马儿吃一根草的时候,马饿死了。这个人特别惋惜地说:马上就要成功了,已经省到一根草了。” 见大家笑声不热烈,张康说:“你这笑话都老掉牙了,我给大家说一个荤点的笑话吧。一个古董店的老板想偷儿媳妇,儿媳妇不愿意,就偷偷告诉了婆婆。晚上婆婆熄灯代替儿媳妇在屋里等候。夜晚老爷偷入,事毕老爷说真爽,年轻就是不一样。婆婆大怒,骂道:老家伙,连新旧东西都分不清,还玩古董。” 文斌说:“这笑话我张口就来,我也给你们讲一个吧。妹妹结婚没有几天就闹着要离婚。姐姐问她为什么?妹妹说他的那个东西太短太细,不舒服。姐姐劝他说,你别瞎想了,男人的东西都一样。妹妹不满地说:你骗人,姐夫的就比他长。” 学圆听几位处长讲这么庸俗的笑话,这些领导干部的形象在心里大打折扣,这种场合他一个大头兵没有插话的余地,于是低声和小谢说了局里想征收住宿建设费的事情,请老同学多多支持,小谢说没有问题,等报告上来一定加快研究解决。 第七十七章 小谢帮忙 刘旭也很不喜欢这种庸俗的笑话,特别是当着两位女士的面,但都是兄弟单位的同事也不好说什么,他灵机一动突然扭转话题冲着张康说:“张处,听说你大检查工作成绩突出,奖励了你一套三居室,有这好事你也不说请大家喝顿酒。” 谷敏和小谢二个女同志听他们说这些黄色段子也觉得很尴尬,见刘旭岔开了话题,谷敏急忙接过话茬:“这是真的?有这好事,张康你真应该请请我们。”大家也七嘴八舌都撺得张康请客。 文斌说:“军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们在座的一半,大检查的功劳不能忘了我们哥几个卖的力气。” 张康说:“还没有拿钥匙那,拿了钥匙一定请大家喝酒。不过,我这个人不习惯安排别人,习惯于被别人安排,主动性不够,到时候你们别忘记提醒我。” 大家在羡慕张康分房的同时,也议论起了即将进行的房改。 刘旭问谷敏房改有什么具体的方案吗? 看见大家投向自己的目光,谷敏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要取消福利分房,实行货币化。但是现在具体的方案还没有出台。” 一说要取消福利分房,张康暗暗庆幸自己房子已经到手了,他表面上不动声色,抑制住内心的高兴说:“如果实行货币化分房,我们挣的这半葫芦醋钱怎么买的起?” 文斌叹了一口气说:“你是房子到手了,什么也不用愁了,我们还没有这运气那。” 张康不解地问:“听说你们工商局也盖宿舍楼了。” “楼是盖了,但是你还不知道,现在的福利分房就是权力分房,部分人恨不得把自己孙子的房都要出来,没权没势的只能任人宰割。” “像咱们政府机关还好一些,下面那些企业分房,基本都是头头脑脑和自己的亲朋好友占了,基层的职工只能望房兴叹。”对文斌的话,大家都点头赞许。 小谢说:“福利分房有弊病,可是还能分上,如果真的改为货币分房,我们这些挣工资的人可能更住不上房了。” 文斌不以为然地说:“其实,福利分房我认为是社会财富分配不公的一种表现。有资源优势的部门,可以多盖房,多分房,这是社会整体分配的不公。有房的单位有权有势的可以多要房,要好房,真正需要房的未必能够分到房,这是部门内部的不公。” “福利分房既然是全社会福利的体现,应该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既然不公平,我倒认为不如改革,毕竟有钱就可以住房,相对福利分房来说倒比较公平了。” 张康反驳他:“要是货币化分房价格太贵了,根本就买不起,那改革还有什么意义。” 刘旭说:“我想不管怎么改,总不能让大家住不上房子吧,改革只能越改越好,不能越改越差吧。” 董处长语音低沉地说:“现在为了房子和金钱人们什么也不顾了,亲情友情都被利益关系代替。一些传统的道德观念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面目全非,价值观也扭曲了,也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为了金钱,父子兄弟反目成仇的事情太多了。” “我有一个邻居,老头生前立了遗嘱,死后把房子分给了几个孩子。去年老人生了大病,医生说必须住院治疗,否则性命不保。老人一生为了几个孩子没有再续弦,也没有积蓄,想把房子卖了治病。” “谁知道几个孩子一致反对,说你把房子卖了,还能给我们留下什么?巴不得老爹早点死。几间房子竟然比父子亲情还重要。” 小谢也感慨颇深:“你说的一点也不错,我有个邻居80多了,老婆去世后,三个儿子谁都不孝敬老人,只给老人请了一个小保姆伺候他。前些时候老人去世了,三个儿子回来争老人的房产。” “谁知道小保姆拿出来一张结婚证,说老人已经和她领取了结婚证,而且把房子赠送给她了。三个儿子不干,现在还在打官司。平常多抽一些时间孝敬老人,何至如此呀。” 谷敏说:“刘处,我听说你们单位有一个为了要房自杀的,怎么样了?干嘛这么想不开,命都没有了,要房子还有什么用。” 其余几位处长听了这个消息,也纷纷追问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走极端。 刘旭心里暗想: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消息就像长了腿一样,怎么传的这么快。仔细一琢磨,方恍然大悟,王昊的爱人付艳芳就在财政厅工作,肯定是小付说的。刘旭说:“也没有什么大事,伤的不厉害。” 文斌说:“这要不是把人逼急了,谁舍得自残,连命都不要了。” 张康表示不解:“为了房子以命相搏,这人也够傻的。” 刘旭不想过多揭本单位的丑事儿:“这件事情也挺复杂的,一句话半句话也说不清楚,主要是对政策的把握上出现了分歧。” 小谢问:“那最后给他分房了吗?” “目前还没有研究他的问题,现在还搁在那里。” 董处长表示了不同的意见:“你们也别轻易松口,如果谁能闹就给谁分房,那你们单位以后分房都闹事就不好收拾了。” 刘旭说:“现在等着局党组研究的意见。” 刘旭突然话锋一转,对谷敏说:“谷处长,为了房子我们这儿快出人命了,今年的罚没款返还一定别给我们卡了,说实话买房子的钱主要依靠返还款,如果这笔钱没了着落,那指不定还要出什么事那。请你和小谢深入基层,哪天到我们单位去坐坐,我们详细向领导汇报汇报我们的情况。” 几位处长一听刘旭这话,也纷纷邀请谷敏到单位去作客,谷敏答应了下来,说等过几天有空了,一定去。 刘旭见谷敏抬手腕看了一眼手表,急忙说:“谷处长,酒足饭饱,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告辞了,别忘了一定到我们局里去坐坐,我们可是翘首以待。”其余几位处长也纷纷起身告辞。 刘旭借故去了一趟厕所,出来见谷敏正送其他单位的处长到门口,小谢在和学圆互相留存电话号码和联络方式,他悄悄把小谢拉到一个角落,从书包里拿出两个首饰盒送给小谢,说这是送给她和谷处长的,并且要小谢和谷处长定好日子告诉他,局领导和他本人迫切期待谷处长和小谢的光临。 小谢说没有问题,等这几天忙过了,马上就过去。刘旭向小谢道过谢,满意而归。 第七十八章 肖天虎请客 学圆下楼去食堂吃饭,见电梯口挤满了人,他生性不喜欢排队和拥挤,便习惯性地向楼梯走去。 下到一楼,看见肖天虎被宋有志、李伟、司机小满和信息中心的几个人推推搡搡,正往楼外走,嘴里还不时地摧着他快点走,肖天虎则骂骂咧咧像英雄好汉一样,挺胸抬头一脸豪气的样子。 宋有志迎头撞上学圆,马上热情招呼他:“学圆,走,吃饭去。” 学圆想一定是这些要房的人请肖天虎去吃饭,自己可不能往里面掺合,到时候在分房上出了什么事,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他连忙摆手谢绝。 宋有志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笑着说:“你不用怕,今天是你们分房委员肖天虎请我们要房的人吃饭,是他贿赂我们,不是我们贿赂他。” 肖天虎也粗声大气地冲着学圆一摆手说:“今天我是饲养员,喂他们。你不用害怕,走,一起吃饭去。”另外几个人也招呼他一起去。 学圆见大家这样热情,又是肖天虎请客,心里暗忖,他们一定是“拱猪”打赌肖天虎输了,所以当东道请客,想到此处,也就不再推辞,和他们说说笑笑一起到了单位后面的胡同里。 进胡同口不远,李伟一指一家海鲜饭店,对肖天虎说:“今天我们换换口味,去吃海鲜吧。” 肖天虎瞪了李伟一眼:“你掏钱我就去。” “你请客,凭什么我掏钱。” 肖天虎理直气壮地说:“我请客就得听我的,我说去那里就去那里,我也知道海鲜好吃,可吃的起吗?” 宋有志说:“行了,行了,你小子别费话了,咱们还是去‘廉又美’吧,干净又实惠。” 进了门肖天虎大喊了一声:“服务员,给我们找个单间。” 这个饭馆因为市场管理局的人常来常往,和老板、服务员都混的半熟脸,一个穿红旗袍的引导员忙笑吟吟把他们带到一个比较亮堂的单间里。 刚落座,服务员马上递上菜单。李伟接过去看了看,刚点了一个“水煮鱼”,肖天虎一把夺过菜单说:“还是我点吧,省的一会儿出不了门。” 肖天虎点了六个凉菜、六个热菜,又叫了一大桶可乐和几瓶啤酒,白酒是宋有志自己带的。 肖天虎让服务员拿了几个大杯子,把两瓶白酒均分了。学圆不喝白酒,小满怕下午出车,两个人喝的是啤酒。 见大家杯子里都倒好了酒,凉菜也上来了,肖天虎举起杯子说:“这件事算我对不起大家了,但是你们给我时间,我一定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宋有志岔开话题:“天有不测风云,这件事情不说了,我们今天喝酒,等你的好消息,别再让我们失望。”在座的人都举起杯子喝了一口酒。 学圆估计一定是因为分房的事情肖天虎答应了大家但没有办到,所以向大家赔礼。可这礼赔的也够重的,还要搭上一顿酒席。 放下酒杯,李伟问了一句:“学圆,你们什么时候开常委会研究二榜?” 学圆说:“还没有通知,估计下星期差不多了。” 宋有志也问了一句:“献血要加5分,我过去在茶叶公司献过一次血,这次也应该加5分吧?” 肖天虎一瞥嘴:“你给市场管理局献血可以加5分,给茶叶公司献血不算。” “话不能这样说吧,反正在哪儿献血也是为人民服务。魏局长讲的好,在那不是给共产党干活,给社会主义做贡献。” 肖天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全省人民献血的多了,都跑市场管理局来要房行吗?” 宋有志说:“你小子就是爱抬杠,市场管理局分房跟全省人民有什么关系。” 肖天虎回击说:“那你在茶叶公司献血和市场管理局有什么关系?加5分就是为了完成市场管理局的献血任务,不是完成全省的献血任务。” 李伟喝了一口酒,问肖天虎:“我报名献血了,但是没有轮上我献,也应该加分吧,我这是主观为自己,客观为他人。因为我想献血,是单位没有让我献呀。” “对了,听说咱们单位这次报名献血的特别多,连高阳这个乙肝病号都报名了。” “高阳是乙肝能献血吗?” “那肯定是跟李伟一个想法,想主观为自己,客观为他人。” 李伟急忙声辩:“和我可不一样,我是身体健康,能够为市场管理局献血,他是滥竽充数,根本不具备条件,这两种情况不能相提并论。” 肖天虎说:“可主观想法都是一样的,而且客观效果也没有什么区别。” 小满嘿嘿冷笑了两声:“你们争来争去谁也没有献,人家郝明德不争就献了,而且义务献血,不加分不要名。” 提起郝明德大家一下子来了兴致,李伟说:“我听说就是因为那天会餐的时候,哮天犬给郝明德拱火拱的。” 肖天虎眼睛一瞪骂李伟:“放屁,和我有什么关系,我那天是学雷锋,帮助梁处长送郝明德上楼,难道我助人为乐还有错了。” 小满说:“你们两个人别斗嘴了,我倒听说郝明德是因为‘门缝包打听’给他透露的消息,说老魏不想给他上二榜,所以他才去找老魏玩命的。” 大家一听和“门缝包打听”又有了牵连,急忙追问是怎么回事。小满洋洋得意地给大家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门缝包打听”叫包雪英,当年省市场管理局想从区县市场管理局调入一名业务骨干,可区县不肯放人,并表示如果非要这个业务骨干不可,必须得搭配上包雪英。 市场管理局当时的领导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答应了这个要求。包雪英调入的时候已经50出头了,而且长期有病,平常少言寡语,属于俗话说的“三脚踢不出一个屁的人”。 由于每个处室都不喜欢要她,最后,放到办公室负责分发报纸、传递信件、整理资料等工作。 她做这项工作不久,大家就发现她有一个怪毛病,去送报纸、信件到了领导门口先不敲门,而是先爬在门缝上听一听,然后才敲门,出了领导的门先不走,也要在领导的门口站一会儿。 有一次,人事处的刁处长尿急,猛的一拉门,阴暗的楼道中突然看见门口立着幽灵似的一个黑影,吓了三魂去了二魄,一泡尿全撒裤子里了。 开始,大家都以为她是怕打扰领导所以才先听听动静再敲门,出门后怕领导还有事情叫她所以不急于离开。 后来,时间长了,特别是她偶尔和别人说某某领导说什么话了,而且这些话后来又得到了应验,大家才恍然大悟,知道她是从门缝里刺探领导情报。 知道她这个毛病后,司机班赐给她一个“门缝包打听”的荣誉称号。 办公室主任刘克礼曾经多次找她谈话,要她注意这个问题,刚谈完她稍微收敛一些,不久,就故态复萌。最近,因为牵涉到她能否分到房子的头等大事,所以她技痒难熬,又大显身手了。 第七十九章郝明德事件前因后果 包雪英一家三口人和婆婆合住在一起,她婆婆有一套小三居,婆婆住一间,她和老公住一间,还有留给小姑子的一间。小姑子在外地工作,根本不回家。 但是婆婆说,姑娘回娘家了,总不能连个窝也没有。 这间房现在是包雪英的孩子住。 这次要房,她提出来房子是婆婆的,自己三口人合住在婆婆家,应该属于困难户。 魏公正在办公室里和刘旭提起她:“包雪英住在婆婆家,以后她婆婆不在了,这房子就属于她们一家三口了。有三居室住,不要说困难户,依我看是否具备分房资格都要掂量掂量。” 包雪英从门缝中听见这一噩耗,险些当场背过气去。 她虽然在工作中效率不高,但是在这个问题上,让那些平常看不上她工作水平的人也不得不刮目相看。 她迅速找公证部门出了一份公证书,证明这套房子婆婆最终是要留给从外地返回省城后居无定所的小姑子。 她拿着这份公证书,找到魏公正理论,声明自己是借住婆婆的房子,属于货真价实的困难户。 魏公正对公证书嗤之以鼻:“你婆婆的房子你老公和他妹妹都有权利继承,全分给他妹妹不合理,违反国家法律的公证书我们不承认。” 最后,按照改善户的标准给她上了一榜。 包雪英很挂念自己最终能够分到什么房子,所以,她加紧了情报搜集工作,楼道中经常晃动她的身影。上次要把曹宝柱调回老家去的消息,就是包雪英从冯局长办公室的门缝里听见冯有义和白耀的对话中得到的。 郝明德由于着急自己能否上二榜,所以也削尖脑袋四处活动打探消息,听说了包雪英高超的情报搜集能力后,虽然平常接触不多,但关键时刻还是主动找上门询问领导对自己分房的态度。 据说包雪英给他透露了魏公正不同意他上二榜,气急败坏之下,他才舍命与魏公正相抗。 大家听了小满的叙述,方清楚了郝明德自戗的来龙去脉。 小满又带着神秘的口吻拿腔拿调地问大家:“你们知道魏公正将如何处理这件事吗?”几个人都很感兴趣地回答说不知道。 小满喝了一口啤酒,巡视了一圈一双双期待的眼神,突然转为平淡的口气说:“别都盯着我,我也不知道。” 肖天虎气的直骂:“你小子装什么大个的,找揍是吧。” 李伟也说:“拿我们哥几个开涮,不想活了。快点说。” 小满说:“我说的可不是我的话,是‘门缝包打听’说的,你们听了可别往我头上按。”大家都催他别罗嗦了快点说。 小满压低嗓门说:“老魏说了,不但不给他分房,还要严肃处理他。绝不能向歪风邪气低头。” 肖天虎说:“郝明德惨了,白给自己放血了。” 李伟也讥讽地说:“这血要是献给市场管理局,还能加5分奖励分那。” 宋有志不满地说:“你们别拿人家打镲了,这也是逼上梁山,不到绝望的时候,他也不会这么做。” 肖天虎说:“那就莫论国事,喝我们的酒。”李伟一举杯子说:“来,上一大口。” 大家都举起杯来响应,随后,相互之间开始斗酒、斗嘴。 鸭架子汤刚端上来,小满的呼机忽然响了,他打开呼机看了一眼,急忙说:“是佟班长呼我,我得回去了。”宋有志说:“都吃好了,喝口汤,咱们一起走吧。” 回去的路上,小满脚步匆匆地走在前面,大家三三二二地跟在后面。学圆问宋有志:“今天怎么肖天虎请你们要房子的人吃饭?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宋有志说:“跟要房子的事没有关系,这事说起来话就长了。”接着宋有志告诉了学圆事情的原委。 在年初就是学圆他们去家访调查的时候,在车上和宋有志的家里,肖天虎吹嘘自己炒股票是个能手,并且说自己能够在三个月之内让资产价值增长3成。 后来,他鼓动宋有志投资,由他操盘,保证一个季度之内给宋有志净赚1成,超过1成的部分由肖天虎和宋有志分享,若达不到1成,由肖天虎补足。 肖天虎让宋有志鼓动信息中心的一帮年轻人,把钱给他,让他去投资,赚了钱好装修新房子。 信息中心的几个年轻人一直听见肖天虎炫耀在股市赚了多少多少银子,早就有些眼红,在宋有志的煽动和肖天虎拍胸脯的保证下,宋有志、李伟,还有信息中心的几个人集资给了肖天虎一笔钱,委托他去做股票,并且签订了合同。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股票这些日子大幅下跌,不但10%的利润没有挣到,还出现了亏损。一个月的期限已到,大家上门要债,利润宁可不要,先把本钱拿回来。 肖天虎说股票在一个月之内肯定要反弹,现在抛出太亏了,他保证在一个月之内把本钱还给大家,并且以自己的股票做担保。大家看了他的股票帐户,还债还是不成问题的,于是就同意了他延期一个月还款。 刚才他给大家签了还款的字据,为了平息大家的不满,又请大家吃饭陪罪。 当初非法集资的时候,宋有志也帮助肖天虎煽呼,所以今天宋有志自己拿了两瓶“郎酒”补偿大家。因为李伟出的集资款最多,所以他气最粗。 学圆不无担心地问了一句:“那如果一个月内股票还下跌怎么办?” 宋有志“咳”了一声,无奈地说:“能怎么办,搞不好哮天犬这小子舍了孩子也没套着狼,赔本赚吆喝呗。” 学圆好奇地问:“司机班的小满不是炒股水平特别高吗?天虎怎么没有让小满帮忙?” “小满也就是吹吹牛行,真刀真枪上阵的时候就拉稀了,天虎这次亏本,小满没少出馊主意。” “我听说司机班的孙永胜炒股水平高,前些日子买彩票还中了大奖,为什么不让他帮忙?” “一来天虎和孙永胜不对付;二来炒股的人个个都自命不凡,自认为了不起,甘当老师,很少低下头认输的。” 回到办公室,辛处长在里面睡觉,吴大姐去逛街了,只有潘全贵爬在桌子上打瞌睡。见学圆脸色有些发红,问他中午是不是喝酒了。 学圆说:“今天肖天虎请客吃饭。”潘全贵奇怪地问:“肖天虎这么猴精的人怎么舍得出血请客,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学圆含含糊糊地说他也不清楚因为什么。 忽然想起刚才小满说“门缝包打听”已经打探清楚,魏公正说要严肃处理郝明德,学圆试探性地问潘全贵知道不知道局里准备怎么处理郝明德。 潘全贵反问学圆,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学圆把刚才听到的小道消息透露潘全贵。潘全贵说:消息基本准确,但不全面。 他得到的情报,老魏不但要处理郝明德,而且要从重从严处理,现在人事处正在拟定具体的处理方案。 学圆见潘全贵说的有鼻子有眼,暗忖两大情报网的信息基本一致,看来郝明德这次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一腔热血白流了。 第八十章孙永胜 买彩票中奖的孙永胜原是给吴卫红开专车的司机,由于长期给领导开专车,养成了一种霸气和官气,在司机班内爱指手画脚,有时和副局长说话也颐指气使,拿腔拿调的,和一般干部说话更是丝毫不客气,觉得高人一等。 有一次,孙永胜让石岩给他办一件事情,结果石岩一忙给忘记了,孙永胜在楼道里见到石岩问事情办的怎么样了,石岩略带歉意地解释,这几天太忙,回头马上找人给你办。 孙永胜非常不满意,说石岩看人下菜碟,局长的事情就马上办,司机的事情就忘脑后了。 结果正好吴卫红走过来,看见孙永胜这么和自己的爱将说话,立即脸一板,训斥孙永胜太不懂规矩,也不看看在和谁在说话。石岩忙劝吴卫红不要太生气,自己不会往心里去的。 吴卫红觉得孙永胜只会给自己树敌,对自己的前途发展非常不利,她吩咐刘旭帮助物色一个司机,准备把孙永胜换了。 就在吴卫红犹豫是否更换孙永胜的时候,孙永胜又在背后捅了一个娄子,让吴卫红大为光火,彻底下定了撤换孙永胜的决心。 事情的起因是孙永胜经常拿一些发票打着吴卫红的旗号到认证中心去报销,认证中心的阴主任知道孙永胜是在招摇撞骗,内心非常反感,但又不好明着说出来。 后来,他终于琢磨出个阴招,能一下子卡断孙永胜的骗术。 一次吴卫红来认证中心检查工作,阴主任佯装不知道真相,以关心体贴的口吻提醒吴卫红:“吴局长,我是为您好,提个建议,以后您有什么需要报销的费用,一个电话我们派专人过去取,再把钱给您送过去,不要再让孙永胜来报销费用了,司机的嘴不严,出去乱说,搞不好会对您的声誉产生影响。” 吴卫红闻言大怒,马上义正词严地发表严正声明:我从来没有让孙永胜报销过任何费用,这件事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她告诫阴主任以后局内任何部门来报销一律不许,就说是我说的。 回来后,吴卫红马上找到刘旭,让他立马换人。 刘旭推荐了小魏。 小魏是司机班比较老实的一个人,个子不高,长的敦敦实实,是个退伍军人。 因为司机班的队长老佟是个退伍军人,所以,他选择的司机有许多是部队退伍的司机。 老佟总是说:部队的司机老实,服从命令听指挥,比较遵守纪律,而且一些部队的战友也托他帮忙,所以,司机班里有近三分之一的人是部队的退伍军人。 小魏来的时候是个临时工,每个月1000多元钱,因为他不抽烟、不喝酒、也不喜欢和其他的司机在一起打牌,闲下来没有事情做的时候,就到车里休息或者到锅炉房和烧锅炉的老王头聊天,从来不传什么闲话,有时候别人问他和领导出去的事情,他总是一笑置之,“不知道”三个字不多不少。 所以刘旭一般有什么比较隐秘的事情都爱叫上他。 另外,他家里没有孩子,也没有什么负担,起早贪晚问题不大,刘旭觉得他最合适,马上推荐给吴卫红。 孙永胜开专车的资格被取消了,内心非常不满,而且脾气一点没有改。 一次,司机班长老佟派他和检查分局的张瑞英处长出去检查工作,检查结束后,被检查单位送了张瑞英和同去的张颖每个人一份礼品,回到单位孙永胜问张处长自己的礼品在哪儿? 张瑞英告诉他被检查单位只送了两份礼品,没有司机的份。 孙永胜大为不满,马上和张瑞英吵了起来,两个人越吵越凶,满楼道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张瑞英到司机队老佟那里告了一状,说以后派车再不要派孙永胜的车了。其他的处室干部听说了这件事,也不愿意要孙永胜的车,无奈之下,只好派他开班车。 市场管理局一共有三条班车线路,说起开班车,还要感谢吴局长。 吴卫红刚来的时候,为了关心大家的生活,建议开班车解决职工的上班难问题。 而且她公开声称不用司机接送,自己每天坐班车上下班,这一廉政的举动赢得了局内局外的一致好评。 按照省有关部门的规定:正厅(局)级可以车辆相对固定,副厅(局)级两个人合用一辆车。 吴卫红不坐专车而是和大家一起坐班车,确实是风毛鳞角少见的好领导。 虽然吴卫红坐了不到一个星期就改坐专车了,但是她关心群众,不搞特权,与民共甘苦的好名声却已经远远传播了出去。 孙永胜打了一宿麻将,感到脑袋有些发沉,怕开车时犯困,赶紧把脑袋伸到水龙头下面用冷水激了激,急匆匆开车赶到始发站,还好没有迟到,坐车的人只有李伟到了。 孙永胜使劲揉了揉发涩的眼皮,又点上一棵烟使劲吸了两口提提神,扭头问坐在旁边的李伟:“这个星期该轮到谁做东请客了?” 李伟说:“目前还没有人自报奋勇挨宰那。” 孙永胜有些不悦地说,“那不行,我们两个人请客的时候,他们吃一个肚歪,轮到他们怎么就不吭气了。” 孙永胜说的请客是因为他和李伟等五个人集资买彩票,结果中了1.5万多元,班车上的人撺得他们请客,结果他请完了,大家不干又让李伟请了一次。 吃饭时,看见大家吃不花钱的饭一个个喜笑颜开,感觉有些肉疼,也感觉不太公平,于是在酒桌上发出倡议:“我看大家都挺喜欢热闹,咱们聚在一起也是个缘分,光让我和李伟请客也不是长久之计,我提议咱们轮流做东,每周都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当此酒酣耳热之际,想吃白食的大有人在,于是许多人马上呼应叫喊应该轮流请客。孙永胜信以为真,所以有此一问。 李伟一脸无奈的表情:“那人家不抻头你也没有办法。” 孙永胜伸展双臂高举过头,张开大嘴打了一个呵欠,“我有一个好办法,可以让他们请客。” “什么好办法?” “一榜已经公布了,班车上上一榜的人不少,一会儿车开了,我给他们排队,让他们轮流做东,你先积极响应,再拉一二个叫好的,大多数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李伟兴奋地摩拳擦掌,“那没有问题,我一会儿先和天虎、王启明他们两个人说说,他们两个肯定支持。” 坐班车上的人陆陆续续上了车,班车刚一启动,孙永胜就先拿信息中心副主任老杜开了刀,“杜主任,前两次我和李伟请大家撮了两顿,我看大家都挺高兴的,我看我们是不是把这项活动固定下来,增进友谊,加强了解。我们班车上的人大家轮流请客,每个星期聚会一次,先从你们分了新房的开始,也算我们大家给你们提前贺喜了。” 第八十一章 班车上的争吵 老杜是个老好人,平常总是笑眯眯的,待人非常和气,好说话,而且这次分房还把他作为人才照顾了他,所以,孙永胜拿他当软柿子捏,就是估计他不会反对。 果不其然,听了孙永胜的建议,老杜笑咪咪地回答说:“没有问题,我赞同,看大家是什么意见。”李伟、天虎、王启明等纷纷叫好,一听说是吃饭这样的好事,而且先从分房的人开始,没有分上房的人几个人也随声附和。 孙永胜趁热打铁,再将老杜一军,“既然大家都同意,我看就从当官的开始,这星期是老杜,下星期是刘莹莹,再往下是宋有志,你们当处长的先请,然后我们老百姓再请。大家看怎么样?”孙永胜一口气把前三个星期做东道的名单排了出来,班车上大多数一听没有自己,马上齐声叫好。 老杜被逼到了悬崖边上,没有退路了,急忙表态:“没有问题,这个星期我请客,请大家去吃涮羊肉。我家里还有两瓶汾酒,请大家喝。”老杜话音刚落,立即引来一片喝彩声。 刘莹莹、宋有志一听孙永胜越俎带庖,替自己做主安排请客,心里都非常反感,宋有志一看老杜已经答应了,而且班车上的人也都纷纷叫好,心里的不满没有发泄出来,但是也没有当场应承。 刘莹莹一点不留情面地把孙永胜顶了回去:“我可没有上一榜,永胜你要想让我请客就说请客,别提上一榜的事。” 孙永胜本来就对刘莹莹和宋有志没有积极响应自己的倡议,心里暗生不快,一见刘莹莹又当着大家的面和自己顶嘴,一股怨气和不满脱口而出:“你虽然没有上一榜,但谁不知道你那点事儿,给你分一套两居室,你还装什么装。” “我装什么了,你知道的事情我怎么就应该知道?” “地球人都知道了,你会不知道?谁不知道你和吴卫红那点猫腻儿,别把别人都当成傻子。” “永胜你别胡说八道,我和吴局长有什么猫腻儿,你说话要注意点影响。” “我胡说八道?二榜出了,如果有你,你到时候得请我们大家吃饭,给我赔礼道歉。” 李伟见两个人越说越僵,而且又扯上了吴卫红,他害怕再吵下去万一有人打小报告,不仅对孙永胜不利,搞不好再把自己牵扯进去,他急忙接过孙永胜的话茬儿,打断了他们俩人的口水仗。 “你们两个人别争了,等出了二榜,假如有我的名字,我还请你们大家吃饭。”车上的人明白他的用意,纷纷插话,把话题转移到了分房的问题上,七嘴八舌扯开了何时出二榜。 王启明一改往日嘻嘻哈哈的作派,一脸严肃故作神秘姿态,“你们知道吗?听说还要买新房。已经去财政厅申请资金了。” 听王启明如此说,而且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大家马上追问财务室的小鲁,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小鲁故意卖了个关子,“你们知道要了多少钱,能买多少套房子吗?”大家一起来了兴趣,齐说不知道,支起两个耳朵眼巴巴地等待着下文。 小鲁看见大家期盼的目光,歉意地一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车上的人急等下文,一听小鲁说不知道,齐齐地咳了一声。王启明说:“你不知道还卖什么关子,拿我们开涮。” “是你们问的我,又不是我主动要说的。” 孙永胜说:“我听说前些日子司机小满拉着刘旭去财政厅要钱去了,据说这钱要回来是给他们当官的买房使。” 小鲁一撇嘴说:“要钱?我只听说国家下文了,要把咱们局的罚没款返还取消,以后能不能买房都成了问题了。” 车上的人听说要取消罚没款,各种担心全出来了,七嘴八舌地追问小鲁今后的补贴还发不发?奖金还有没有?房子还买不买?小鲁说:“等哪天我当局长了,我再回答你们的问题。” 王启明急忙站出来为小鲁解围,“我估计这些事局党组肯定要开会研究,咱们也不用紧张,反正钱只能越发越多,不会越发越少,福利水平只能越来越高,不能越来越低,这是现在普遍的规律。” 大家听了王启明的解释,也都认可,激动的情绪逐渐平静了。 班车在十字路口等红灯,坐在孙永胜后面的刘莹莹无意中往车前面的后视镜中一扫,突然大吃一惊,孙永胜竟然合上眼皮在打瞌睡。 他起身探头向前细看座位上的孙永胜,见他耷拉脑袋闭着眼睛歪在靠椅上。 刘莹莹本来就对孙永胜刚才的乱摊派有意见,再加上孙永胜又非常无状地当众揭自己的隐私,心里无形之中对孙永胜产生了一种恨意,听见大家议论分房的二榜很快就要出了,虽然自己做了很大努力,而且前途非常光明,但没有出榜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心里的一块石头总是落不了地。 种种因素交织在一起,心情非常不爽,见孙永胜打瞌睡,正好借机把心里的怒火发泄出来,她提高嗓门让全车的人都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孙永胜,绿灯了,你是不是困了,困了就靠边休息一会儿,歇一会儿再走,车上这么多人的命可都在你手里攥着那。” 孙永胜被刘莹莹一嗓子吓的浑身一哆嗦,强行睁开了沉重的眼皮,侧耳一听班车上许多人都在你一嘴我一嘴地劝他靠边歇一歇,王启明好意相劝,“你如果困了可以睡一会儿,我替你开车。” 孙永胜心里非常恼火,本来对刘莹莹没有痛痛快快响应自己的倡议就有所不满,再一看刘莹莹挑动群众斗群众,把矛头对准自己,恼羞成怒之下话带着刺就出来了:“怎么了,嫌我开车技术不行,不是跟你吹,开了十几年车,除了你还没有人说我开车不行。” 刘莹莹见孙永胜故意歪曲自己的意思,也马上针锋相对地反击,“我没有说你开车技术行不行,我是说你开车打瞌睡,拿全车人的生命开玩笑。” 孙永胜一听刘莹莹总是给自己上纲上线,心里更是恼火,说出来的话已经是斗气了,“你嫌坐我的车不安全,别坐呀。去坐出租车,又舒服又保险。” 刘莹莹也毫不示弱,“这车也不是你的车,是市场管理局的班车,要是你的车你请我坐我还未必坐。” 班车上的人见两个人话越说越顶牛,都急忙劝说他们谁都不要再说了,谁也没有别的意思,都在气头上,冷静一下。 见大家都出面说话,两个人大概谁也不愿意伤众,彼此都不再言语了。 刘莹莹暗暗想:回到单位一定找领导反映这件事,如果那一天真的安全出现了问题,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要督促领导进行整改。 第八十二章 刘莹莹上二榜 由于近来围绕分房局里出现了许多故事,大家都怀着强烈的好奇心拭目以待故事的结局。 另外,出了二榜就可以按照分数排顺序,知道自己能够挑什么样的房子了,所以第二次分房委员会倍受全局干部职工的关注。 根据常委会的经验,学圆估计全体会议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波澜。 果不出所料,各项议题基本无争议地通过了,只是在研究刘莹莹的问题时,学圆感觉魏公正和刘旭好像演了一出双簧。 讨论刘莹莹是否照顾时,魏公正让刘旭先把刘莹莹的要房申请简单介绍一下。 大意是:刘莹莹离婚后,经过两个人协议,孩子给刘莹莹,因为房子是刘莹莹前夫徐刚他父亲的名字,所以,房子给了徐刚。 目前,刘莹莹没有房子,只能带着孩子和徐刚住在一起。由于已经离婚,徐刚让她尽快搬出去,不要妨碍他再婚。 另外,离婚后双方已经是陌路人,在一起的感觉特别别扭,生活起居也非常不方便。更重要的一点是对孩子的成长十分不利,所以,特意恳请局里照顾她的实际困难。 刘旭讲完她的住房申请,又补充说:她的离婚证我们已经看到了,离婚协议也看了,离婚日期是在我们规定的截止日期之后,按说是不能分房的,但是,她确实住房有困难,而且一个人带着个孩子,挺不容易的,大家看能否照顾一下。 刘旭话音刚落,魏公正就接过了话茬:“我最初的意见是不能违反规定,如果开了口子,那其他的人怎么办?如果都照顾,我们照顾不过来,这一点大家都清楚。 可是,刘莹莹的具体困难又摆在那里,我反思了一下,分房的目的就是要解决干部职工的住房困难,太教条了也不符合实事求是的精神,我们还是要考虑干部、职工的具体问题,在这一点上,大生、学圆他们也是这个主张。 当然了,我们主要是解决她的住房困难,而不是解决她的住房待遇,所以,我的意见这次就不再考虑分配她三居室,而是分配她两居室。大家看怎么样?我的意见只是我个人的看法,不代表组织。大家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我们一起来讨论讨论。” 委员们觉得他的话不打自招,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听了刘旭和魏公正的发言,特别是魏公正的讲话让常委以外的委员摸不着头脑了,他的态度前后判若两人。 一个平时非常讲原则的人怎么今天讲出了没有原则的话,这还是那个原则政策不离口的魏公正吗,大家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出现了暂时的冷场。 刘旭见会议冷场,不由得暗暗着急,在这之前,吴局长曾特意把他和魏公正找去,提出了刘莹莹的问题,请他们想办法解决一下。 魏公正当时就说:“刘莹莹的情况按道理应该照顾,可是,按照规定已经过了登记日期,估计大家有些意见。而且我已经在全体会议上明确表态,不能给刘莹莹分房,这个弯子不好转。” 魏公正不愿在全体分房委员面前打自己的脸,损毁自己的形象,所以先表示反对。 “所以,需要你们给大家做做工作,职工的困难我们还是要考虑的。也不能太教条了。总不能让她露宿街头吧,这也不是党的实事求是的作风。” 吴卫红毫不迟疑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能不能不由分房委员会讨论,而是由党组直接分配?”刘旭见吴卫红的态度十分坚决,又怕大家有意见,故提出了一个折衷建议。 “不行,党组只考虑离休老干部的住房,不能再考虑单个干部的住房问题,把他放到党组来考虑,大家的意见会更大,还是放到分房委员会讨论比较好一些。”吴卫红把球又踢给了刘旭。 魏公正有些担心地说:“问题是需要照顾的不仅仅是刘莹莹一个人,如果照顾了她,那其他人也要照顾怎么办?” “我看可以适当放宽条件,能够照顾的尽量照顾,毕竟是福利分房,要体现出福利性的特点,体现出对干部职工的关心照顾。”吴卫红提醒魏公正。 见魏公正还有些犹豫,吴卫红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色,她突然提出了郝明德的问题:“上次郝明德的事情,给我们单位造成了很坏的影响,连市领导都知道了,如果真的出了人命,恐怕更不好收拾。 要充分考虑大家的一些具体要求,毕竟关系到干部职工的切身利益,我的意见可照顾可不照顾的尽量照顾,可分可不分的尽量分,要让大家享受到党和政府的温暖。” 提到郝明德的问题,魏公正一听吴卫红的口吻与上次自己汇报时的口吻有些变化,他又试探地问吴卫红:“对郝明德,我的意见还是要严肃处理,视其态度决定下一步的处理意见。” 吴卫红表示了不同的立场:“我同意处理,但具体怎么处理,一定要注意不要再激起更大的矛盾,房子可以给他,但是要责成他做出深刻的检查,并表明对自己所犯错误的认识。” 刘旭揣摩出了吴卫红的想法,他急忙表态:“好的,按照您的意见我们在全体分房委员会上做做工作,解决刘莹莹的住房困难。” 魏公正见刘旭急于表态支持吴卫红,两个人一个鼻孔出气,都同意给刘莹莹上榜,也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但是心里总是觉得不舒服,这个事情解决的不能太顺当,否则自己的面子权威往那里放。 他脑筋一转想出个主意,“就是给刘莹莹上榜,也不能分三居,只能给她分两居,这样大家的意见可能小一些,另外,也体现了我们是给她解决住房困难,而不是让她享受处长的待遇。另外,最好先不上而二榜,三榜直接公布,可以减少一些矛盾。” 吴卫红见魏公正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而且他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点点头表示同意,她让魏公正、刘旭把届时可能出现的意见考虑的充分一些,别到时候措手不及。 两个人绞尽脑汁琢磨了一番,制定了具体的实施步骤。 第一步是先放到常委会进行讨论,这样人比较少,好统一意见。 第二步是常委会通过后再提交全体分房委员讨论,魏公正要刘旭先对大家进行引导,尽量削弱反对的声音,并提前做好几个常委的工作,自己再出面帮腔。 最后如果实在达不成一致意见,再将两种意见上交党组,由党组决定。 为了减少反对的声音,对一些议而不决的老问题,可以按照吴卫红体现福利性的要求,一律放宽。这样才有了今天大家没有意料的场面。 刘旭为了打破冷场,马上又为魏公正摇旗呐喊:“大家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说,我先发表一点我的看法,我认为魏局长的意见有道理,这次分房主要是解决干部的住房困难,现在干部有困难了,而且一个女同志带一个孩子也挺不容易的,我赞成给她分房,可以不上二榜,不用和大家一起排队,房子由分房委员会指定,这样大家的意见可以少一些,大家看这样可以吗?” 他说完了,用眼睛瞟了一眼学圆。学圆一听两个领导都赞成,而且事先刘旭也找过自己,要他表态支持,说话中不经意地暗示他,老黄的住房问题也可以解决,你对老黄也有个交代了。 学圆初闻此言,心里有些不舒服,他认为解决老黄的问题与解决刘莹莹的问题不是一码事,不能成为一笔交易,但反思了一下,毕竟也给了自己足够的面子,能让自己体面地下了台阶,何乐而不为。 见了刘旭抛过来的眼神,而且刚才魏公正也把自己架在火炉上了,他只好表态:“我赞成魏局长和刘处长的意见,应该给她分房。” 其余的几位分房常委也相继表示同意,肖天虎早已经被刘莹莹私下收买,马上也扯着脖子喊同意,虽然不乏几声反对的声音,但毕竟没有形成声势。 本来预想的比较困难的一件事情不料这么容易就解决了,魏公正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讨论的问题,由于已经放松了标准,也和常委会一样,进展的非常顺利,费斯亮和刘莹莹属于同一类问题,肯定不能两个政策,所以也顺利过关,过去所遗留的一些问题,基本都按照从宽的标准上二榜了,就连张爱爱的问题也出现了松动的痕迹,刘旭透露出的信息暗示即使不分配他一居室,也准备分配他一套独立的平房。 第八十三章过程和结果密不可分 委员们都感觉到了这次会议所显示出来的宽松环境,因此,纷纷把一些已经否定的问题又提了出来,如防盗门、供暖费等问题。 肖天虎想浑水摸鱼,突然提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新问题:“我们处里的郭小雅已经怀孕了,能否给她加上独生子女的5分。现在房子还没有分下来,等到房子分到手,按着预产期,孩子也出生了,所以应该加上独生子女的分数。而且郭小雅已经照了b超,肯定是独生子女,可以拿医院的片子做证明,这也属于特殊情况,能否特殊照顾。” 大家乍一听觉得似乎有理,细一琢磨,觉得太可笑了,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就拿出来加分,那可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推理,那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委员们一起反对他的提议,魏公正打趣他:“那要是现在没有孩子的抱养个孩子,是不是也得加分。” 肖天虎看反对的意见太多,马上偃旗息鼓,“既然大家都不同意,就算我没说。” 检查分局的张瑞英也提出一个新问题,“我们分局的牛力前些日子和老婆离婚了,局里分他的两居室和前妻一人一间,他要求交出一居室,分配两居室。”大家听说牛力离婚了纷纷打听为什么离婚?张瑞英简单介绍了事情经过。 牛力今年已经30多岁了,身高一米八,浓眉大眼、方脸盘,相貌英俊。不过脾气性格也如其名,有时候爱耍牛脾气、使牛性子、钻牛角尖。 前几年,通过朋友介绍,认识了一个女朋友,大学刚毕业也在机关工作。两个人交往时间不长,彼此双方的印象都不错,但是脾气性格还不是十分了解。 这时候正赶上市场管理局要分房,为了分到房子,两个人就赶紧领取了结婚证。单位也顺利地分给了牛力一套两居室。两家老人说,既然领了结婚证,房子也分下来了,就把喜事办了吧。 两个人欢天喜地入了洞房。可是婚后时间不长,双方谈恋爱时没有暴露的一些毛病,特别是在婚前掩护比较好的一些日常生活中不注意的小节,在婚后就原形毕露了。 牛力说这个女人好吃懒做,不爱做家务活,也不尊重自己的家长,平时经常很晚回家,出去和一些男人跳舞、蹦迪。 女方说牛力爱喝酒,经常喝的象个醉猫,而且特别小气,度量不大,自己和同学、朋友一起出去跳舞,牛力老是怀疑自己有不轨行为,整天絮絮叨叨地在耳边烦她。两个人为此经常吵架。相互威胁要离婚。 两家老人都说,过日子那有马勺不碰锅沿儿的,彼此之间互相体谅一点,时间长了就好了。 因为婚后生活不协调,牛力婚前贪杯的毛病,婚后更加变本加厉了。 老婆说他,他还振振有词自鸣得意地给老婆念了一段世面上流行的顺口溜儿:“革命的小酒天天醉,喝坏了党风喝坏了胃,喝的老婆背靠背,老婆告到了纪检委。书记说:该喝不喝也不对。”老婆骂他恬不知耻,从此也懒得再劝他。 有一次,牛力又出去喝闷酒,天气炎热,加上酒喝多了心里烦躁。路过立交桥底下,贪图凉快,手里攒着bp机在桥下找个阴凉处睡着了。 醒来一看,手里的bp机不见了,他忙问旁边一位也在纳凉的老大娘,他手里的bp机哪里去了。 老大娘摇着蒲扇说:“刚才你的媳妇拿走了。”牛力很诧异,我的媳妇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老大娘解释说:“刚才有一个女的,走到你身边,伸手从你手中拿走了bp机,嘴里还唠唠叨叨地埋怨你,整天就知道喝喝喝,醉在马路上也不嫌丢人现眼,bp机让人偷走了,你也不知道,等回家再跟你算帐。我们都以为是你媳妇,所以也没在意。” 牛力一听,知道是小偷把自己的bp机拿走了,心里窝了一肚子火。回到家老婆埋怨他,说今天下午有事儿找他,呼了他八百遍,也不见回音,到底在搞什么鬼。 牛力本来就一肚子气,一听老婆埋怨他,更是火上加油,就和他老婆吵了起来。 两个人越吵越凶,老婆情急之下,骂了他一句,牛力在火头上,借着酒劲,顺手给了他老婆一个耳光。 老婆挨了打,又哭又闹,死活要和他离婚。牛力觉得天天打打闹闹也没有什么意思,就同意了。 他觉得自己要人有人,要房有房,再娶个老婆也不是什么难事。不想老婆提出要和他平分房产。 牛力死活不同意。他说房子是市场管理局分的,你和我离婚就与市场管理局没有关系了,不能侵占市场管理局的房产。 他老婆说房子是两个人一起分的,如果没有她,牛力也不可能分到房。两个人在街道办事处协调没有结果,拖了一段时间,后来他老婆一纸诉状告上了法院。 法院裁决:同意两个人离婚,房子一人一间。时间不长,他的前妻又通过熟人把自己住的房子换成了一处平房搬了出去。 搬进来的是一对老夫妻,因为嫌平房潮湿,所以上了楼。牛力和他们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就把自己的房子也出租了,回到父母家里住。 张瑞英讲完了牛力离婚的故事,魏公正追问她牛力以什么理由要房?张瑞英回答说:“因为他属于已婚人员,按照规定应该享受两居,现在他只有一居室。” 魏公正说:“以前局里分过他两居室,房子已经到位了,他拿离婚闹着玩,把房子闹丢了,回过头来还跟局里要,成什么了。再说了他们是真离婚还是为了要房子假离婚,你们核实了吗?” “他们的离婚证我看了,是真的。另外牛力说他已经找到女朋友了,马上就要结婚了,不属于大龄单身。而且牛力本身也不想把房子给出去,法院判决不得不给。另外,牛力要房还能给局里交回一套房,总体上房源没有减少,这种情况我认为局里也可以考虑作为特例照顾。”张瑞英竭力为牛力争取。 这件事要是搁在平常,魏公正早就“嗵嗵嗵”一通儿炮火把张瑞英给堵回去了,可是在今天这个场合,特别是有了刘莹莹这个标杆,而且张瑞英话里话外也把照顾刘莹莹的事情扯了进来,魏公正感到有些棘手,对张瑞英也暗生不满,我这里刚提出照顾一个刘莹莹,你就跟着裹乱,照顾一个引出一堆事儿,不如不照顾。 他心里生闷气,又不好发泄,皱了皱眉毛,把球踢给了委员们,“大家都发表一下意见,看看牛力这种情况是否属于照顾对象。” 委员们对牛力的情况纷纷说了自己的想法,自然而然分成了赞成和反对的意见。 赞成照顾的认为:既然是照顾,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轰,索性也一并照顾了。再说了房子是法院判的,也不是牛力自己给的。 反对的一方认为:牛力说结婚目前不是还没有领结婚证吗?再说了即便领了结婚证也超过规定日期了,照顾牛力了,那田小玲是否也可以定为困难户了(田小玲处室的分房委员提出来的)。 刘旭见越扯越远,把以前已经定性的事情又翻了出来,唯恐破坏已经形成的各项共识,他低声对魏公平耳语几句,见魏公平没有反对,他屈起中指轻轻敲了敲桌子说:“我看大家畅所欲言讨论的也很充分了,两种意见都有自己的道理,再争论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我看我们是否今天先暂时不定,下来请负责核查检查分局情况的张建华同志对牛力的情况再核实一下,根据情况下次会议再议。” 肖天虎突然提出一个新建议:“不然把两种意见都上报给局党组,请党组决定。” 魏公平没有等肖天虎话音落地就断然予以否决:“不行,我们不能把矛盾上交给局党组,那还要我们分房委员会干什么。必须有成熟的意见了才能上党组会研究。” 委员们见魏公正否绝了肖天虎的建议,感觉刘旭的建议很有道理,都纷纷表示赞同,张瑞英见大家都同意刘旭的意见,也不好再固执己见,轻声嘀咕了一句:“再怎么核也是这个情况。” 散会的时候,委员们都感觉今天的会议是一个胜利的大会,团结的大会,也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大会。 学圆出了门自言自语感慨万千:“早知道今日如此结局,何必当初争来争去。” “你错了,没有争来争去的过程,就没有今天这样的结局,过程和结果是密不可分的。”走在后面的贾大声意味深长地说出了富有哲理的一句话。 第八十四章 党局会议的决定 分房委员会结束时间不长,党组及时召开会议对二榜方案进行确认。 吴局长走进党组会议室,一看大家都已经到齐了,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坐在了主持人的位置上,看了一眼于秘书递过来的会议议程,眉头皱了一下,感慨了一句:“现在咱们的会议太多了,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去基层调研,以后应该尽量精简一些会议,另外再压缩一些会议的时间,可有可无的会议尽量少开或者不开。 现在是上班开会,回家办公,我好些文件都是拿回家批,一熬就是半夜,估计你们也差不多。” 冯有义副局长也深有感触,“我们也没有办法,现在上面的会议太多,而且都是一开会就必须是局领导参加,你不去领导还不高兴。 上次刚上来的王副省长让我去参加他主持召开的会议,结果我那天早晨正好感冒发烧,局里的其他局领导也都有会,我就叫办公室的刘克礼替我去开会,因为他比较了解全局的情况。 结果王副省长大发脾气,责问为什么局领导不来开会。为了发泄不满,让刘克礼站在那里听了二个小时的会,老刘回来好一通抱怨。所以,现在轻易不敢让人替会,咱们几个局长应付各种各样的会议都忙不过来。” 魏公正也抱怨说:“咱们自己这个局党组会也是因为凑不齐人,推了三次才召开的,其实咱们自己的会议并不是特别多,主要是上面的会议太多,现在局长都快成了会议局长了。” 冯有义用幽默的口气插了一句:“现在西方出现了克隆技术,咱们应该克隆几个局长,专门参加那些只是听一听的会议,咱们就可以抽出点时间认真研究工作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石岩知道冯有义比较怕老婆,于是故做担忧的提醒冯有义:“不过也有问题,老冯你回了家,老婆都不知道哪个是自己的真老公,那个是替身了,一气之下,都得给赶出门。” “这你就外行了,这克隆出来的人也是我,严格意义上说,不是替身,应该说是一个再生的我。” 冯有义给石岩上科普课。石岩开口还想说什么,吴局长忙说:“这精简会议的事情咱们以后专门开会研究一次,今天就不扯了,时间也不早了,赶快抓紧时间研究议题吧。”大家忙止住了说笑,按照议程诸项进行审议。 按照程序审议完干部调整、罚没款返还、财务支付等问题后,最后是研究出二榜的问题。魏公正先是简单地把前几天分房委员会讨论二榜名单的情况说了说,然后提出了请党组会议需要研究的几个问题。 吴局长突然打住魏公正的发言,吩咐于秘书说:“讨论分房的事情,把刘旭叫来,让他也听听。” 刘旭接了于秘书的电话,急忙来到了会议室。魏公正知道吴卫红的意思,于是让刘旭向党组汇报常委会的讨论情况。 刘旭翻开笔记本,把大家讨论已经形成决议的意见简明扼要汇报了。然后,把讨论中尚无定论的一些难点问题也依次提了出来。吴卫红问刘旭:“张爱爱的事情你们跑的怎么样了?” 刘旭一副很无奈的表情,“关于张爱爱的问题,虽然目前已经停发了工资,档案也扣住没有放,前些日子,她申请调入的单位来提档,我们没有给,调动的事情泡了汤,但是,她仍然不搬,而且放出话来,如果住房分配不合适坚持不搬。” 吴卫红不解地问:“听老魏讲,你们不是申请让法院强制执行了吗?” 刘旭苦笑了一声,“我们到法院去了,法院的同志讲,这种事情属于单位内部的事情,不属于法院受理的范畴,要我们自己设法解决。另外,法院还提醒我们,尽量不要激化矛盾,酿出什么后果。” 吴卫红扭头问魏公正:“还有什么其它办法吗?”魏公正摇摇头做出了很无奈的表示。 会场上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见大家都提不出什么好主意,吴卫红只好说:“那这件事情先放一放,看发展再说吧。接着说其他人的情况吧。” 刘旭接着又提出了老黄和高阳是否上二榜的问题。他说大家基本同意老黄上二榜,但是分什么房子还有分歧,有的主张让他退出一居室给他分配一套两居室,如果不退就给他分配一居室;有的主张房子不要退了,直接给他分配一套两居室就算了。 而高阳大家比较一致的意见是把他排到最后,赶上什么房子是什么房子,没有优先选择权。 吴卫红问魏公正有什么意见。魏公正说出的话明显带着情绪,“让老黄上二榜已经是对他的特殊照顾了,这次要不是因为照顾他,他也上不了二榜。我的意见是让他退出一居室给他分配一套二居室,因为一居室比较少,退出来还可以增加一户房源。” 吴卫红知道他不满的原因,但是也没有点破,“我看可以,你们看那?”大家也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下面提出的就是郝明德究竟上不上二榜的问题。刘旭建议:“大家的意见既然有字据,而且无法证明是假的,还是应该上二榜。” 魏公正虽然在讨论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但在党组会议上,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对这件事,我还想说两句,虽然可以让他上二榜,但是这种做法非常不可取,以自杀的方式恐吓、威胁领导达到自己的目的,造成的影响是非常恶劣的。 前些日子刘旭去财政厅开会,许多单位的处长还以为是我们迫害他了,其实是他自己想不开,走的极端。 我的意见,要让他写出深刻检查,主动承认错误,表明自己的行为是不当行为,否则不能让他上二榜。” 几位局领导都异口同声,认为郝明德的做法确实欠妥,败坏了市场管理局的声誉,应该责令他写出深刻检查,否则今后如果都效仿他的做法,那岂不乱了套了。 魏公正见大家都赞同自己的看法,趁热打铁又提出了腹中酝酿多时的一个想法,“从郝明德这件事,我看在市场管理局要进行一次作风的整顿。现在市场管理局存在许多不正之风。” 接着他列举了祝丽慧与张爱爱打架、大史和侯不凡酒后骂人、司机班上班打麻将、不遵守劳动纪律、中午喝酒等等许多事情。 最后,魏公正总结说:“总之,这些不正之风如果不好好抓一抓,任其发展下去,势必影响我们局的形象,影响我们的队伍素质,也影响我们的工作。” 赵智勇听完魏公正慷慨激昂的陈词,拍手拥护,他喷着吐沫星子气呼呼地说:“侯不凡调到检查分局以后,整天什么事儿也不干,成天纠集几个人躲在屋子里打麻将,中午喝酒。 还造我的谣,说是我对他不放心,不给他安排工作。像他这样,我能用他吗?他在检查分局起了很坏的作用,我同意老魏的意见,要好好整顿整顿,否则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影响工作和人心。” 魏公正的话搔着了吴卫红的痒处,联想到前几天刘莹莹参奏孙永胜的折子,马上做出了决定:“你们提出来的问题我也早有考虑,前几天有人告诉我,孙永胜夜里打麻将,白天开班车竟然睡着了。 在班车上还给我和局领导班子造谣,这他妈还了得,万一出了车祸那将造成什么后果。 我觉得现在我们局的问题用四个字概括,就是‘软、懒、松、散’,管理太软,思想太懒,纪律太松,作风太散。应该针对这几个方面的问题,进行一次全面的整顿。” 吴卫红调过头批评刘旭说:“司机班你要亲自去抓,不能当老好人,怕得罪人。该批评的批评,该停车的停车,该辞退的辞退。 司机班小道消息满天飞,被称为‘第二信息中心’,传出来的消息有多少是有利于团结的,有利于推动工作的,有利于促进我们分房工作的。” 吴卫红讲到这里,魏公正急忙插话,“我听司机班的人讲,这次郝明德自杀是听了什么‘门缝包打听’包雪英的挑动,这个包雪英经常爬在领导的门缝里偷听领导的讲话,回去乱说。有一次人事处的刁五一一开门,看见她像个幽灵似的站在门口,吓得尿了裤子,我看她就是有病。” 包雪英是冯有义分管处室的干部,见说到了包雪英,他急忙向吴卫红解释:“我听他们处室的人讲,包雪英就是有病,好像是一种心理方面的疾病。” 魏公正气呼呼地说:“有病让他看病去,别整天没事在楼道里像个贼似的乱晃,一点正事儿没有。” 吴卫红口气坚定,不容置疑,“对一些表现不好的,人事处要按照政策拿出一个方案,能提前退的让他们提前退,能病退的让他们病退,如果不退就要服从组织分配,从新安排他们的工作,老杨说的好,不能让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几位局长见吴卫红坚持整顿的决心很大,都纷纷表态坚持支持吴卫红开展整顿的做法。 吴卫红见局党组成员团结一致支持自己,马上拍板,尽快召开全体处长会,告知局党组决定,从整顿纪律入手,力争在短期内扭转全局“软、懒、松、散”的现象,使市场管理局呈现一个崭新的面貌。 第八十五章 小魏的歉意 刘旭望着户外的骄阳,心里暗暗诅咒这鬼天气。 已经过了立秋了,按说天应该凉快了,可是这几天正赶上秋老虎,气温不降反升,几天来,天就像下火一样,连续都是37—38度的高温。 坚硬的马路被晒的流了油,走上去马上烙下一个鞋印,汽车轧过去,停留的时间稍长一些,车轱辘马上被熔化的柏油粘在路面上。 公路两旁平时翠绿舒展的树叶全都打了蔫,树梢上的知了再也没有精神高声鸣叫了,有气无力高一声低一声的给入秋的空气增添着一分烦躁,就连电风扇扇出来的风吹在身上也裹着一股热气。 这种天气一出门感觉就像进入了天然的桑拿室,不要说走路,就是站一会儿,衣服马上就会被汗水湿透。刘旭这些日子的心情就像这天气一样,涌动着一股火气。 前几天,接到局党组整顿司机班的要求后,刘旭没敢耽误,散了会马上就找副主任李金华商量,司机班的整顿工作应该如何进行。因为司机班由李金华分管,所以他想先听一听李金华的意见。 不料李金华对此很不情愿,话里话外就是不想对司机班大动干戈进行整顿,他心里打着小算盘,司机班一直归我管理,如果把司机班说的一团漆黑,问题很严重,那岂不是否定了我多年来的政绩。 再者说司机班的队长老佟也是我当初力主调入的,如果真的管理上出现了问题,那就证明自己当初用人失误。 当然,这些心里话不能对刘旭讲。他沉思了一会儿,假惺惺地站在刘旭的立场上,谈出了自己的想法:“既然领导要求我们进行整顿,这项工作不干不行,但是不要大张旗鼓,我到觉得应该外松内紧,对外不要声张,对内让老佟宣布几条禁令,再抓住一、二个典型杀鸡给猴看,震慑震慑就可以了。 搞的满城风雨对你的影响也不好,你年轻有为,今后还要大发展,真整的问题大了,给你抹黑不说,还容易让别有用心的人找缝下蛆。” 刘旭心里暗暗发笑,你李金华能真心为我考虑就怪了,你心里打的那点小算盘不用说出来,我也能揣摩个八九不离十。 但是不可否认,他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如何整顿确实需要全面认真考虑,虽然手中握有尚方宝剑,可以强压李金华按自己的意志办,但是司机班一直由他负责,而且李金华平常对自己表面上还算言听计从,两个人配合的比较默契,整顿既不能打击李金华的工作积极性,也确实不能把问题说的一团漆黑,让其它处室看笑话,授人以柄。 想到此处,他给李金华提出了几个问题:“那依你之见,你觉得司机班目前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如果要整顿以什么问题为突破口?拿谁开刀?这些你心里都有底吗?” 李金华摇了摇头,“回头我找老佟聊聊,先听听他的意见,然后再向你汇报。” “也好,我也到底下和司机们聊聊,先调查一下,然后我们再碰情况,商量具体意见。” 几天来,刘旭一直苦思冥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整顿方法,计划找几个司机聊聊天,摸摸情况,可事情一多就撂脑后了。 一天他外出办事,走到楼下的停车场时,看见司机小魏躺在车里睡觉,刘旭很奇怪:“你不在司机班睡觉,怎么跑到车里来睡觉?这里多不舒服。” 小魏无奈地皱了皱眉头:“我不愿意和他们那些人搅和在一起,在这里图个清净,往后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刘旭不解地问:“你说往后会出什么事?他们这些人平常经常干什么事情?”小魏预言又止地“嗐”了一声:“我平常不在下面呆着,所以也不太清楚。” 刘旭看出了小魏肚子里有话要讲,他很想和小魏聊聊,从中掌握司机班的一些内部情况,但眼下急于出去开会,只好叮嘱小魏说:“我现在出去办事,等我回来咱们好好聊聊。”小魏点点头表示答应了。 刘旭散会后回到办公室,马上给让司机班打电话,让小魏来自己的办公室。 接电话的王启明说小魏出车了,可能很晚才能回来。 刘旭又让司机班的队长老佟接电话,让他明天早晨先不要派小魏的车出去,他有事情找小魏谈。 第二天早晨,小魏早早来到了刘旭的办公室,刘旭热情地招呼小魏坐下,简单寒暄了几句,马上单刀直入主题:“小魏,找你来就是和你聊聊天,了解了解司机们的想法和意见,内部有什么矛盾和问题,你有什么都可以说,而且我们的谈话只限于这个房间,不会有第三者知道。” 小魏说:“司机班挺好的,在队长老佟的带领下,大家和睦相处,关系都不错,即使平常闹点小意见,事情一过去也就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我们一个臭开车的,在过去就是拉洋车的骆驼祥子,能有什么想法,就是开好车,多挣点钱,为领导服好务,其他什么也不想。” 刘旭明显感觉小魏今天说的话与他昨天讲的话好像换了一个人,他不明白隔了一夜怎么就变了味道了。 刘旭的口吻略带不满:“那你昨天说的他们干的那些事情,指的是什么事情?他们要出事,你指的出什么事儿。而且大家都说你们司机班是第二信息中心,平常老散布一些什么信息?从那得到的消息。” 小魏咧嘴一笑,轻描淡写地说:“也没有什么事情,让我说,司机班有些人就是好骡子卖个驴价钱——贱就贱在嘴上。平常嘴上爱胡说八道,其实也干不出什么事。传到外面好像什么大事,说穿了就是吹牛皮说大话,我看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刘旭听了小魏这番话,感到他有些言不由衷,与昨天的小魏简直判若两人,他想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原因,但是既然小魏不愿意说,他也不想勉强小魏,但感觉像是被小魏耍了一把,心里直窝火,他面带不悦地挥挥手:“既然你不愿意说,就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再找你。” 小魏当然看出了刘旭的不满情绪,临出门的时候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脸上带着歉意低头而去。 第八十六章 怀疑小鲁泄密 刘旭打发走小魏,一个电话把张建华叫了过来,想从他嘴里侧面了解了解司机班的情况。张建华吞吞吐吐刚说了一个头,桌子上的电话急促地叫了起来,刘旭拿起电话不耐烦地喂了一声,话筒里吴局长气愤的声音把耳机震的嗡嗡响:“刘旭,你马上到我这里来一趟。” 刘旭听电话里吴卫红怒气冲天,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急急忙忙赶到了吴卫红的办公室。 一进门看见吴卫红一脸怒气坐在桌子后面,魏公正和人事处的刁五一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魏公正表情激动,指手画脚愤愤地不知道在谴责谁。 看见刘旭进来,吴卫红劈头就问:“让你去整顿司机班整顿的怎么样了?” 刘旭见问这个事情,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一些,语气流畅回答说:“我已经和李金华研究过了,正在制定几条禁令,并且准备抓住一、二个典型进行处理。” 吴卫红不等刘旭话音落地,语气生硬地抢白他说:“还准备抓典型?这典型都自己送上门了,你们还熟视无睹。” 刘旭吓了一跳,忙问出了什么事情。 魏公正在一旁气呼呼地告诉他:“司机班的王启明在司机班乱说,说你去财政厅要了一笔钱,准备拿这笔钱给局长在市中心单独买房。价格高,房子好,地段优。 消息是财务室的小鲁泄露给王启明的。 这还了得,一个财务人员嘴上没有把门的,像个大喇叭筒到处胡说八道,会给局领导在群众中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魏公正话音刚落,吴卫红铁青着脸提醒刘旭:“大家都反映王启明和小鲁的关系不正常,王启明有事没事总往财务室跑,整天和小鲁摽在一起,两人好的穿一条裤子,这些事你都知道吗? 据说小鲁的嘴从来就没有把门的,大事小事什么都和王启明说,王启明出去就乱说。财务是个很重要的部门,小鲁这个人究竟干的了干不了,不行就换人,这么没有保密观念的人怎么能干财务。” 刘旭被吴卫红披头盖脸的一顿训斥,感觉很委屈,刚想为自己分辨几句,眼光一瞥,看见刁五一坐在一边,脸上流露出压抑不住的得意神色,他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千万别乱了方寸。 刘旭分析,这件事搞不好是刁五一在局长这里告的刁状。 联想起前些日子在挑选财务人员时,刁五一推荐了小齐,可是刘旭没有用,而是挑了小鲁,刁五一对此一直心中不快。 今天这件事,搞不好是刁五一挑唆的,一方面是报复自己,另一方面是想把小鲁拿下,换上自己的人。 想到此处,刘旭反而冷静下来,他小心翼翼地问吴卫红:“这件事情是从小鲁的嘴里说出去的,有确凿的证据吗?” 刁五一用不屑一顾的口气冷笑着说:“还要什么证据,肯定是小鲁说的,这种事情除了你就是财务的人知道,你不可能说,那肯定是财务的人说出去的。小黄的嘴很严,只有小鲁和王启明天天搅和在一起,你说除了她还有谁。” 刘旭听完刁五一的推理判断,心里有了底。 他转过脸非常诚恳认真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吴局长,这件事我回去一定好好地认真查实。如果真的是小鲁说出去的,马上把她调离财务室,绝不袒护。如果不是她,我们也不能冤枉她。您看这样处理可以吗?” 吴卫红听了刘旭的话,怒气稍稍缓解了一些,她略一沉思,表情严肃地告诫刘旭:“你回去好好查查,如果真是小鲁说出去的,这样的人一定不能再用,马上换。另外,王启明这个人也要借着整顿司机班的机会,严肃处理。我听说司机班好多的小道消息都是他散布的,成天价在背后胡说八道,惟恐天下不乱。” 吴卫红又把目光转向魏公正和刁五一:“司机班开整顿大会的时候,你们两个人也去,一起帮助他们进行整顿。” 刘旭回到办公室马上把李金华叫了过来,向他转告了刚才吴局长的批评和对整顿工作的要求,表情严肃地告诉他,司机班的整顿工作要马上进行,不能再拖了,就拿王启明这件事开刀。 见李金华脸上还有一丝犹豫之色,似乎还想和自己分辨什么,刘旭马上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催促李金华,“你现在什么也不要说了,赶紧去找老佟,把局领导的要求明确告诉他,你们两个人抓紧时间研究整顿方案和对王启明的处理意见,明天上班之前交给我,我修改后报领导审核。” 李金华见刘旭态度坚决,而且又是吴局长亲自定的调子,也不敢怠慢,急忙转身而去。 刘旭暗暗思忖是谁跑风漏气?他把相关人员挨个捋了一遍:学圆虽说和自己去了财政局,但是他只知道会议上的事,会议下的事他不可能知道;还有吴局长和魏局长知道,估计他们也不会说;拉局长的司机说的? 最大的可能是财务人员说的,想到此他一个电话又把财务主管黄永红找来,披头就问她,是否听见小鲁对王启明讲了从财政厅要专款给局长买房子的事情。 黄永红见刘旭因愤怒而有些变形的脸,出言格外小心谨慎:“要说王启明与小鲁关系比较好这是事实,王启明平常有事没事总往财务室跑,和小鲁在一起聊天、耍贫嘴。 有的时候也帮助小鲁钉钉传票,开车送小鲁上银行,许多来财务室办事的干部职工对此也有议论。 我也曾经提醒过小鲁,要她注意一些影响,但效果不大,他们还是我行我素,天天摽在一起。 据王启明自己讲,他已经拜小鲁的母亲做了干妈,所以小鲁是他干妹妹,他要关心照顾小鲁。 至于是不是小鲁泄露的这件事,我不太清楚,但估计不会是小鲁说的,因为这件事我曾经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诫小鲁,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讲,否则出现的一切后果小鲁你承担不起。 小鲁也对我下保证了,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讲。据我对小鲁的了解,她这个人小事嘴上缺少把门的,大事儿她还不敢乱说。” 黄永红讲到这里,看见刘旭绷紧的脸上露出一丝放轻的感觉,又赶紧为自己和小鲁分辨,“现在单位里信息渠道这么多,也不单单是咱们财务这个口能泄密,其他渠道知道这个消息的多的是,不能出了事全怪咱们。再说了问问王启明不就全清楚了。” 黄永红用“咱们”意在提醒刘旭,真的财务出了事,您刘旭也跑不了,咱们是一条绳上拴俩蚂蚱——跳不了你,也跳不走我。 刘旭当然明白黄永红话中的潜台词,说心里话,他当然也不希望是小鲁说出去的,如果屎盆子最后真的扣在小鲁头上,几个方面都对自己不力。 一来证明自己选人用人不准,二来是自己管理队伍不严,三来让别人看自己的笑话,四来会影响自己今后的升迁使用。 联想到刚才刁五一那付幸灾乐祸的嘴脸,刘旭肚中盘算这件事一定要大事花小,小事化了,即便真是小鲁说出去的,也不能轻易认帐,这件事还要让黄永红回去敲打敲打王启明和小鲁。 “你回去找小鲁了解了解情况,向她讲明事情的严重性,让她抽空在底下也问问王启明,是谁走漏的消息,你了解完情况再来告诉我。” 第八十七章王启明和小鲁的辩白 刘旭送走了黄永红,马上又找来了王启明,直截了当地问他,是谁告诉他从财政厅要钱,要给局领导买房子的事情,是不是小鲁说的。 王启明指天划地,赌咒发誓:“刘处,我对天起誓,说假话我是孙子!绝对不是小鲁告诉我的。实不相瞒,我过去确实曾经向小鲁打听过财务的事情,自从您管财务以来,现在她什么也不和我说。 她曾经警告我说,‘我们刘处长要求我们要严格遵守保密纪律,而且刘处长很有水平,对我们也很关照,我们大家都很敬佩他。我不会做出对不起我们领导的事情,公是公,私是私,我们关系再好,财务的事情我也不会讲的,以后你也不要再问。’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问过小鲁财务的事情。” 王启明这番话一是为小鲁开脱,二是借机给刘旭拍马屁。王启明常挂嘴边的一句话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他之所以受李金华和老佟的赏识,主要是他会来事儿,平常在领导面前好耍个小聪明,领导爱听什么他就说什么,领导有什么想干的事情,他也冲在前面。 经常给领导打个小汇报,有的时候也给领导送送礼,请他们吃点喝点,再加上他嘴巴能说会道,久而久之,领导觉得他听话、能干,是个得力的助手,经老佟提议,李金华还把他提拔为司机班的副队长。 上次,刘旭要整顿司机班,也是他给李金华和老佟出的鬼主意,让李金华阻挠刘旭。 这次领导把矛头直接对准他,他自知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了,所以一直盘算怎么消灾解难。 算来算去,他算准了刘旭的心理,也清楚在处理这件事情上刘旭有举足轻重的作用,要利用刘旭与吴局长的特殊关系,争取顺利过关。所以,上来他先借小鲁的嘴大拍刘旭马屁,赢得刘旭的好感。 王启明见刚进来时刘旭紧板着的脸露出了一丝笑意,马上脸色沉重呈现出一副愧意,赶紧做自我批评:“我知道这次给您添麻烦了,实在是对不起。不过我也没有出去乱说,只是在司机班向老佟讲了,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 “不是小鲁说的,那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王启明没有回答刘旭的问题,他咬紧牙关不松口,“您也不用追问是谁告诉我的,因为我也是道听途说得来的消息。 我觉得领导最关注的是谁泄露了消息,只要不是小鲁说出去的,对您的影响就不大,您也不必太在意。 恕我直言,我认为他们整我,是为了打鬼而借钟馗,其实是有人和您争位子,想借整我给您难堪,您还记得当初选小鲁进财务室有人诬陷您的事情吗。” 王启明的话引发了刘旭对往事的回忆,当初,财务室招聘干部,刁五一力荐小齐失败后,刘旭以为时过境迁,此事就过去了。 谁知道,有一次刘旭从楼道经过,刁五一正好从厕所出来,看见刘旭一伸手就把他拉进了厕所,搞的刘旭莫名其妙。 刁五一一脸严肃地质问刘旭:“告诉你一件事,我收到了群众举报信,说你选小鲁是因为她给你送了大礼,还请你吃龙虾,领导让我们查这件事。” 看见刘旭一脸茫然,刁五一又转为关心的口气,脸上充满同情,“你就是真的吃了、拿了,也没有关系,算个屁事,我去找领导疏通,肯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你和我讲真话。” 刘旭听完刁五一诱供的问话,非常坦荡地告诉他:“我即没有吃小鲁的龙虾,也没有接过小鲁一分钱的礼物,你爱怎么查就怎么查。 如果查证属实,按照组织纪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毫无怨言。 相反,如果查无实据,请你们也追究举报人的责任,因为她无根据的乱举报,属于诬陷罪。” 刁五一见刘旭态度这样强硬,口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我们也不知道是谁举报的,因为是匿名信。既然你说没有,我们还是相信你,回头我们向局领导汇报,不用理睬这种捕风捉影的举报了。” 这件事虽然不了了之,但是,刘旭还是通过王启明得知了这是小齐落选后写的举报信,而且十有八九是刁五一在背后指使的。 从过去的事情联想到现在的事,刘旭感觉很可能又是刁五一在故伎重演,但是,在王启明面前不能表露这种想法,他岔开话题追问王启明:“你不用揣测别人是什么想法,你说你是道听途说得来的消息,到底是听谁说的?” 王启明对此问题依旧守口如瓶,“我犯的错误我承担,我不能再牵扯别人了。 再说了,如果这个事情是假的,可以说我是造谣,可如果是真的,我也没有造谣,凭什么处理我?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们当官的能做,我们小兵说说就不行了。 真要追究下去,我也不怕,现在还是小范围知道此事,如果闹的满城风雨,全局上上下下都知道了,看看对谁更不利。” 王启明软中带硬威胁领导的话语,刘旭听来觉得很刺耳,细一琢磨,也似乎有一定的道理。 王启明传播这些消息,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错误,只是领导不愿意让这个秘密让大家知道而已。如果是王启明造谣,自然可以收拾他,如果是事实,那又另当别论了。 现在,领导最气恼的是应该保密的事情怎么会泄露出去,想追究的是泄密者的责任,而对传播者王启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处理依据和手段。而且如果真搞的满城风雨,恐怕领导会更加不满。 刘旭想到此处,心里已经有了处理这件事的主意。但他表面上仍不露声色告诫王启明:“你不想说就算了,只是你今后要管住你这张嘴,不要再出去乱说了。说多了对你自己和司机班,对咱们行财处都没有好处。你这个毛病如果不改,也影响你今后的进步和发展。” 王启明信誓旦旦地向刘旭做了保证,坚持改正错误,今后绝不再犯。刘旭知道他的保证不过是敷衍应付,恐怕王启明自己也怀疑是否能够管住自己的这张嘴巴。 刘旭前脚送走王启明,后脚黄永红又带着哭成泪人的小鲁进了门,见小鲁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尊容,刘旭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你先别哭,坐下慢慢说。永红你了解的情况怎么样?” “我已经和小鲁谈过了,她矢口否认是她告诉的王启明,她说要找局长去理论,问问为什么好事不粘边,一出什么事儿都往她身上按。被我死活拦下了,我劝她还是先向处长汇报,听听处长的意见再说。小鲁你说说吧。” 小鲁抽抽噎噎,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我自从被您选进财务室,处处小心谨慎,按照处长的要求,不多说一句话,结果一有事还是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我觉得自己冤死了。不就是上次刁五一报销费用,我说手续不齐全没有给他报,所以才打击报复我吗。” 刘旭生怕小鲁到局领导那里乱说,搞不好给自己惹事,他半劝半威胁地提醒小鲁。 “你遇事情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要由着性子乱来,要相信领导相信群众,只要你没有说,还怕什么。俗话说:心里没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你找领导,领导正在气头上,你怒气冲天地去找领导理论,话不投机,搞不好弄巧成拙,对你更不利,到时候我想保你都保不住了。” 黄永红也半嗔半劝她,“处长一直相信你、关心你,你也应该相信咱们处长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咱们回去先把工作做好,也别东找西找地给处长添乱了,我也觉得这件事处长办比你瞎找强。” 小鲁停止了抽泣,低下头表示默许,刘旭觉得也应该通过这件事敲打敲打小鲁,以免以后她再给自己找麻烦。 “小鲁你自己也要反思,为什么一出了事大家和领导都怀疑是你说的,这种惯性思维与你过去的表现也有关系,虽然你现在改正了过去的一些毛病,但是,总要给人一个适应的过程。 古人说: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一些小节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你觉得没什么,别人不这么看。你们先回去该干嘛干嘛,千万不要影响工作。后面的事情由我去办。” 第八十八章 “典型”王瑞明 第二天一大早,李金华带着老佟风风火火地来到了刘旭的办公室,并且拿出了一份详细的整顿方案交给刘旭,刘旭展开一看,整顿方案主要分三项内容。 第一项内容是规定了六条禁令,具体内容如下: 第一条不许上班时间打麻将; 第二条下班后不许招外单位人员来单位打麻将; 第三条未经领导批准下班不许把公车开回家; 第四条不许在中午饮酒和酒精类饮料; 第五条遵守保密纪律,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的不看; 第六条服从领导安排,出车不许挑肥捡瘦。 有违反上述规定之一的,视情节轻重,分别给予批评教育、责令在司机班内部检查、停车等处理。情节特别严重并造成严重后果的予以开除。 第二项内容是撤销王启明司机班的副队长职务,重新调整司机班的领导班子。 第三项内容是抓住王瑞明这个典型,停车一周,并责令其在司机班做出深刻检查。 刘旭看见方案上写明要抓王瑞明做典型,他眉头一皱批评李金华:“你们写东西也不认真校一校,把王启明写成了王瑞明。” 他提起笔刚要改,李金华脖子一梗急忙制止,“你别改,没有写错,就是王瑞明。” 刘旭大惑不解,局领导说的典型明明是王启明怎么摇身一变又成了王瑞明。李金华看见刘旭投过来的疑惑目光,他一别脑袋面向老佟,“你给处长说说停王瑞明车的原因。” 老佟情绪激动地告诉刘旭:王瑞明家里在外面开了一个快餐买卖,他上班的时候经常开车出去帮助家里采购送货,影响了工作。这次分房把他排除在外,抵触情绪很大,经常违反局里不经批准不许把车开回家的规定,经常下班后偷偷把车开回家,干的全是私事,还照领出车补助。 前几天拉检查分局杨智勇局长出去开会,他把杨局长撂下就去忙乎自己家的买卖去了。杨局长开完会出来找不到车子,蹩了一肚子火,后来打电话从局里现要了一辆车才回来。 回来后对着李金华和老佟大发雷霆,害的李金华向杨局长又道歉又检查。 老佟说到这里,李金华接过话头:“事后,我让老佟找他谈话,让他做检查,他还振振有词,强调客观,据不认错。这小子就是个刺儿头,平时也无组织无纪律,特别散漫,不服从老佟的指挥。我们认为不能任其发展下去,必须严肃处理。” 李金华解释完原因,面对刘旭征询下文的目光,含含蓄蓄、吞吞吐吐地说:“至于王启明的问题,虽然乱说乱讲不对,但是毕竟没有违反什么规定,拿他做典型缺乏依据。 如果他是造谣,处理他绝不含糊。可他说绝对不是造谣,是不是事实,领导心里有数儿。 当然了,是真是假,没人跟我们说,我们也不清楚,一直蒙在鼓里。但是,假设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别大张旗鼓地闹腾好,本来好些人不知道,这一折腾搞不好这小子狗急跳墙,胡乱咬人,等于在全局公开消息了,这对局领导更不利。” 刘旭听出了李金华话中的不满,前几天有人告诉他,李金华在背后发牢骚,说这么大事儿连司机都知道了消息,而刘旭一直把他这个副处长蒙在鼓里。 此刻,面对李金华咄咄逼人的问题,刘旭没有正面回答,“我们不用管消息是真是假,整顿司机班与这件事的真假没有必然联系,咱们就事论事,如果你们觉得王瑞明比王启明的性质恶劣,处理王瑞明也可以,只要在司机班能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就行了。” 李金华见刘旭不想告诉自己实底儿,也懒得再问,既然刘旭认可了自己和老佟提出的整顿意见,也见好就收兵了。“你要是没有什么意见,我们回去就按照这个方案往下进行了。” “这么大的事情向局长汇报以后再说吧。” “我们只是向你负责,向局长汇报是你的事情。” “为慎重起见,我们两人还是一起去魏局长那里吧,你把刚才那些话向魏局长再汇报一遍。” 从魏公正的办公室出来,刘旭对李金华说:“既然领导批准了我们的整顿方案,你马上去找老佟,让他通知司机明天上午八点半到九点半都不要出去,有出车任务的司机一律九点半以后再出去,和要车的处室解释解释,请他们支持配合一下。” 李金华答应了,急忙去找老佟安排明天的会议。 刘旭回到办公室,抬头一看墙上的电子钟已经到吃饭时间了,他舒展了一下双臂,长长出了一口气。 从昨天到今天,这风云变幻的一天终于过去了,他对自己处理问题的能力还是感到十分满意的,特别是在局面不利的情况下,能够化被动为主动,扭转了败局,而且基本上按照行财处的方案解决了问题,刁五一想背后下黑手,给自己下绊子,还差着火候。 洋洋得意之余,他嘴角挂着笑,哼着小曲起身去吃饭。忽听“呯呯”捶门声,“请进”的话音还没有落,门就被撞开了。 刘旭一怔,进来的是满脸带着怒气的王瑞明。 刘旭面带不悦地问王瑞明有什么事情,王瑞明满面怒火,“我已经知道你们要拿我开刀,我就是不服气想找你谈谈。” 刘旭坐在椅子上没有动,用手一指墙边的椅子示意让他坐下,脸上毫无表情地用冷冷的口气质问王瑞明:“你有什么不服气的,难道他们冤枉你了。” 王瑞明的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我就是不服气,安在我身上的这些罪名,哪个司机没有,哪些人比我的事儿还严重,为什么他们都不算事,到我身上就成了天大的错误了,这世上还有理可讲吗!” “你把杨局长扔在会场上一个人跑了去忙乎自己家的买卖,这是不是真事儿?” “那是老杨自己的事儿,他没有带大会统一印发的停车证,会场外面警察不让停车,他说会议快散了就呼我,让我过去接他,结果我一直没有看见他呼我的信息,他非说呼我了,谁知道他呼没呼。” 刘旭知道这个问题再扯下去也扯不清楚,又换了一个话题:“你说的他们的事情比你还严重,他们是谁?都有什么事儿?” “既然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也不怕得罪人了,他们干的那些事情你听听比我严重不严重。” 王瑞明口沫横飞滔滔不绝的向刘旭揭露了司机班内见不得人的黑幕: 小魏没给吴局长开专车前开公车拉着李金华和老佟国庆节的时候去外地游山玩水,回来后费用公家报销,小魏照样计算里程领出车补助; 小满把单位的椅子拉回家,然后再报财产损失; 孙永胜夜里纠集一些外单位的人在司机班通宵达旦打麻将; 王启明等几个人用单位公车给朋友办婚礼,收租金。 第八十九章 被报复 一说到王启明,王瑞明情绪更加激动,气的脸都有些变了形,“王启明那孙子有什么本事,不就是会吹吹拍拍、吃吃喝喝嘛,其实纯粹是一个小人。成天在司机班内散步一些内部消息,吹嘘他读了多少书,显得他能耐有多大,其实,谁不知道他的底儿,高中都没毕业,臭显摆什么。 对他有意见或者他看不上的人,他还经常用化名群呼一些虚假消息给人家造谣,有的时候还呼到局长的bp机上。他每天都爬在楼上的窗户旁边,往楼下看,看谁几点几分又开私车出去了,拿个小本都记下来,回头就向老佟汇报,上次他在窗户边看见你和小魏在楼下说话,马上向老佟告密。 老佟回头就找小魏谈话,问你找他干嘛。 小魏说你想找他聊聊。 老佟告诉小魏让他维护司机班的团结,不要自己拆自己的台,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要好好把握。” 听王瑞明一说,刘旭才明白那天小魏的态度前后判若两人的原因。 “王启明在司机班主要散步一些什么消息?”刘旭还是想侧面了解一下王启明消息的来源。 “那孙子经常散步一些小道消息,给局长给处室出车回来,听见一点风声,就添油加醋胡吹。天天没事就泡在财务小鲁那儿,泡妞侃山,这样的人也当副队长,你问问司机班谁服气?” “我听说王启明是小鲁她妈的干儿子?他们关系好也是正常的。”刘旭抛出诱饵,还是想知道王启明是不是从小鲁那里得到的消息。 “干儿子?我看干女婿差不多。启明经常下班开车接小鲁一起回家,谁知道去哪了,害的小鲁的老公来单位找人,问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小鲁学车的时候,启明经常把车开回去让小鲁练,车撞坏了,回来让公家花钱修。这些事儿老佟他们谁不知道,也没看他们处理,就拿我当软柿子捏。” 刘旭见问了半天王瑞明回答的也不得要领,就放弃了继续追问的打算,“你说他们打击报复你,为什么要打击报复你?有什么根据吗?”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平常我不和老佟他们抱团,不给他们拍马屁,所以他们看不上我,再加上前几天我和老佟吵了一架,所以他们拿我开刀。” “你们为什么吵架?”刘旭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 “哎,说来话长,主要是因为开专车的事。”王瑞明也不管刘旭爱听不爱听,絮絮叨叨把事情的始末原由叙述了一遍:我们司机的工资比较低,收入主要靠行驶里程奖金。 现在大车是每公里8分,小车是每公里5分。但开大车必须有大客车驾照,所以司机班没有几个人能开。 开小车的都愿意给领导开专车,开专车虽然每天早晚接送领导辛苦一些,但是陪领导外出开会,或者到基层调研,很多时候给领导送的礼,司机也能拿一份,而且每天可以把车开回家,休息日只要领导不用车,还能当私车用,因此司机们都争先恐后地去抢这个美差。 老佟为了平息司机的不满,采取了利益均沾的策略。 就是司机轮流给领导开车,一个月一轮换。这个做法得到了司机们的拥护,但是遭到了局长的反对。 因为每个司机的素质不一样,素质高、又听话,而且会来事的司机局长都喜欢,而那些素质比较低,奸懒滑馋的司机谁都不喜欢。 如此一来,到月底换司机的时候,有的司机局长用顺手了就不愿意换,老佟也不愿意得罪局长,就延长了更换时间,对司机们解释说是局长不想换。 王瑞明上个月给石岩开专车,快到月底了,他特别想继续开,就请石岩提前和老佟打个招呼,想下个月继续给石岩开专车。 石岩爽快地答应了,王瑞明觉得既然局长答应了,肯定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得意之余暗中向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司机炫耀了一番。谁知到了月底,老佟却宣布让小满顶替王瑞明盯石岩。 王瑞明大失所望,找到石岩问为什么又不用自己了。石岩吞吞吐吐地告诉王瑞明,已经找过老佟了,老佟说了王瑞明好些毛病,不适合长期盯局长专车,所以必须要调换。 王瑞明怒火满腔,回到司机班就去质问老佟,问他为什么要在局长面前说自己的坏话,老佟死活不承认。 王瑞明气急败坏之下,把石岩告诉他的话全盘托了出来,最后还甩了老佟两句话:“你老佟对我有意见可以当面提,犯不上到领导那里背后给我上眼药、穿小鞋。” 老佟对石岩也是一肚子气,我向你当局长的反映情况,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王瑞明,你这不是挑事儿吗。 既然事已至此,老佟一口咬定,局长说话也不行,轮换开专车这是规定,必须严格执行。 王瑞明根本不买帐,“那为什么别的司机可以不执行规定,到了我这里就必须得执行规定。” “就这么定了,你愿意找谁就找谁,我这个司机班的队长连个调换人员的权利都没有我还叫队长吗。”两个人不欢而散。 因为这个缘故,所以老佟这次肯定是借机会报复。 刘旭开始是怀着不耐烦的情绪勉强听王瑞明的抱怨,突然,他头脑中闪电般出现一个念头,他突然表情变的凝重起来,眼睛盯着王瑞明的脸,好像在专心致志地听王瑞明的讲话,其实,内心却在暗暗盘算自己的设想和实施计划。 王瑞明把肚子里面的苦水一股脑的都倒完后,刘旭还沉浸在刚才的遐想中。他对是处理王瑞明还是处理王启明已经不感兴趣了,感兴趣的是如何利用这些事情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敷衍王瑞明:“你说的这些情况很重要,我一定会向局领导反映,有什么想不开的也可以和金华主任谈谈,你先回去吃饭吧。” 下午李金华兴冲冲地跑来告诉刘旭准备工作已经做好,明天可以开会了。刘旭脸色凝重地把中午王瑞明找过他的事情告诉了李金华,并且把王瑞明说的一些事情转告给了他。 李金华脸色有些尴尬,气呼呼地为自己辩解,“这小子净胡说八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游山玩水了,那是去考察人家的管理经验。另外,司机班的有些事儿我也不是太清楚,好些也是头一次听说。 回头我再找老佟核实一下,等核实清楚了再说。 但是,王瑞明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而且也报经局领导批准了,我们不能再来回拉抽屉了。” 刘旭对李金华的话略有不满,“我和你谈这些并不是说要拉抽屉,而是说司机班暴露出的这些问题,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我们管理上的不足。卫红同志说了,我们要通过这次整顿,认真查找问题,有针对性地加强管理。你和老佟谈谈,有些规章制度要定的细一些,而且要严格执行。用制度管理最轻松最省力。” 李金华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诉苦,“你讲的这些我懂,我也和老佟交换过意见,可是老佟也有他的苦衷,这些司机动不动就拿局长说事儿,有些局长也总是找老佟提要求,还有的处长也跟着裹乱。你说老佟一个开车的敢得罪谁,能得罪谁。” “这些问题我会向吴局长反映,请吴局长在党组会上讲一讲,请领导都来支持我们的整顿工作。但是,我们自己也不能放松,要通过抓管理、抓规章制度,提高司机的素质。” 李金华答应下去和老佟仔细商量商量,借这次整顿再把规章制度好好抓一抓,力争让司机班呈现出一个新面貌。 第九十章牛力进了派出所 为了迎接全省迎十一政府机关运动会,并且活跃局机关业余生活,局工会组织了一场参加省运动会的人员选拔赛,主要项目有乒乓球、扑克牌、围棋、象棋、拔河等。 学圆报名参加了乒乓球和象棋的比赛,而且比赛成绩相当不错,一路过关斩将,象棋进入了前四,乒乓球进入了前八,据说局里的奖品还是很丰盛的,学圆暗暗高兴,再努努力就能拿到两份奖品了。 下一场象棋比赛的对手是检查分局的牛力,据牛力自己说,曾经在业余体校受过训,现在是打遍全局无敌手。 学圆对此不敢怠慢,跑到图书馆借了一本杨官璘的《弈林新编》和胡荣华的对局谱,认真钻研了两天,还和司机班的几个高手搞了几场热身赛,取得了不错的战绩,令学圆信心增强了不少,现在是万事具备,就等临场发挥了。 这一天,学圆早早来到了赛场。 虽然胸有成竹,但是,比赛结果没有出来之前,心里多少还有些忐忑不安,学圆暗暗叮嘱自己要沉着应战,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只要不出或者少出漏洞,就是胜利。 学圆坐在比赛桌前,守株待兔,静候牛力,一些象棋爱好者站立两边也纷纷给学圆出谋划策。 比赛时间马上就要到了,牛力还是没有出场,时间过了五分钟牛力还是没有露面,学圆和围观的观众有些着急了,担任比赛裁判的工会副主席关思远安慰学圆说:“你先别急,我去呼他一下,警告他,如果晚于10分钟入场就算他弃权了。”说完,急忙转身而去。 过了一会儿,他神情沮丧而回,对学圆说:“你不用等了,牛力弃权了,你直接晋级决赛。”学圆和围观的人十分惊诧,忙问为什么?关思远一摆手,“不用问了,你们回去忙吧。” 学圆回到办公室,潘全贵奇怪地问:“怎么这么快就下完了,赢了还是输了?” 学圆苦笑一声:“赢到是赢了,但是没有下。” 潘全贵不解地问:“怎么没有下就赢了?” 学圆说:“牛力根本就没有露面,他弃权了。” 潘全贵问:“为什么?他害怕了?” 学圆说:“我也不知道,我看关主席的脸色挺难看,好像出了什么事情,但是没有说。” 潘全贵问:“是不是因为你们上次开会不让牛力进二榜,所以他闹出什么事儿了。” 学圆说:“分房会上没有最后确定让不让他进二榜,下来还要调查核实相关情况再说。” 潘全贵微微一笑说:“我估计牛力进不了二榜。”吴梅说:“你就那么肯定。” 潘全贵胸有成竹地拍着胸脯说:“肯定不肯定,你们就等着看结果吧。” 下午一上班潘全贵就神秘兮兮地问学圆:“你知道为什么上午牛力弃权了?” 学圆好奇地问:“为什么?” 潘全贵得意地卖弄说:“因为牛力现在还在派出所,所以不得已才弃权。” 一听说牛力进了派出所,处里的老梅、吴大姐都凑了上来,好奇地追问是怎么一回事。潘全贵绘声绘色地给大家讲了牛力缘何进了派出所。 牛力和老婆离婚后,因为房子这件事,他觉得女人没有什么好东西,都是贪图钱财享受的,所以,一直到现在他也没有结婚,谈了一打女朋友,没有一个满意的。 张瑞英说他要结婚的事情纯粹是牛力杜撰的。 临近“十一”国庆节,为了保证节日安全,全省开展安全大检查。 牛力最近出租的住户,夜里经常召集一些人打麻将,还找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住宿,对门住的老两口向居委会举报,安全大检查期间派出所到居委会开展调查摸底,居委会就把这个情况反映了。 结果派出所就把牛力找去询问情况,并说牛力没有按照规定办理出租手续,要按规定进行处罚,这就是牛力弃权的原因。 潘全贵说完,老梅说:“这下牛力要破财了,派出所一罚款,出租的钱恐怕抵不上罚款了。” 吴大姐一声叹息:“恐怕老魏又睡不踏实了。” 学圆有些奇怪:“牛力出租房子出了事,又不是魏局长出租的,他为什么睡不着觉?” 吴大姐向学圆解释:“现在的社会治安都是实行领导责任制,每个单位的领导都是社会治安责任的第一责任人,咱们单位是老魏负责,出了事能跑的了他。他肯定要把火撒在牛力身上,够牛力喝一壶的。搞不好要在分房上做文章。” 潘全贵说:“魏公正、刘旭他们正在商量这件事怎么处理,究竟是什么结果,咱们骑驴看唱本——等着瞧吧。” 魏公正在电话里面一听刘旭说牛力在派出所,让单位去接人,一股怒火马上冲上了头顶,他把刘旭和管安全的李金华叫过来,一见面,就满脸怒气,气哼哼地对他们两个说:“这牛力平常看着不多言,不多语,胆子怎么这么大。我们局是多年的治安先进单位,要是因为这件事摘了牌子,轻易饶不了他。” 李金华是具体负责安全保卫工作的,也有些恼怒地附和说:“前些时候,住他对门的老两口就给咱们单位打电话,说他出租的住户扰民,当时我们就找他了,让他注意点,这小子当时答应的好好的,结果根本就没听,还是给单位惹了漏子。” 魏公正说:“他有房子出租,说明他不缺房子,这次分房就不给他分了。省的他房子多了难受,去惹事生非。” 刘旭前些日子买桑塔那轿车的时候,让牛力帮的忙,心里对他还是有些好感,见魏公正动了气,急忙劝解说:“我看问题不是特别大,只要没有出什么大的治安问题,不会对咱们先进单位的牌子有什么影响。 可以让金华去派出所问问,看除了违反规定出租的问题外,还有没有其他问题。如果没有其他问题,大不了罚点款也就过去了。这种事情就是民不举官不究,其实出租房屋的多了,要真想管也管不过来。” 刘旭见魏公正的脸色有些缓和,又转移话题说:“牛力对门那两个老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我听牛力说他们虽然住着市场管理局的房,还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今天嫌暖气不热,明天嫌自来水的水质硬,后天又说物业公司的服务不好,可是一说让他们交钱,就推三阻四,赖着不交。” 魏公正不解地问:“让他们交什么钱不交?” 刘旭解释说:过去这套房是市场管理局分给牛力的,按照规定供暖费用和物业管理费用都是市场管理局出,后来牛力离婚了,其中的一间房划给了牛力的前妻,牛力的前妻又把这间房与现在的这两个老人调换了。 我们曾经多次找他们协商,让他们自己交供暖费用和物业管理费用,他们一分钱也不交,现在还是市场管理局替他们出。 魏公正虎着脸问:“他们白住我们的房子凭什么我们给他们交,不管他们,就让他们自己交。” 李金华解释说:“现在我们的供暖费用和物业管理费用都是单位统一交纳,现在牛力的房还是我们单位的,不可能一套房子分为两套交。另外,这套房子的产权还是我们市场管理局的,按照规定也应该是产权单位交。” 刘旭补充说:“我们一和他们谈费用的事,他们就狡辩说,国家规定是产权单位交,如果把产权过户给他们,他们就自己交。” 魏公正气的直拍桌子:“我的房子凭什么过户给他,想过户也行,让他掏钱买,想吃白食没门。” 刘旭说:“就是想卖给他们也不行,私人没有产权,卖给他们单位,他们单位是个企业,说没有钱买不起。” 李金华插话说:“我听说这老两口和牛力的前妻虽然调换了住房,但是过户手续没有变更,现在他们每年回单位领取煤火费,这边让我们给他交纳供暖费用,两边便宜都沾。” 魏公正问刘旭:“我们单位的房子类似这样的情况多不多?” 刘旭说:“现在我们的房子主要分三种情况,一种是我们自己管理的。例如我们省委党校里面的住房,就是由我们和党校、计委等几个部门成立一个物业管理公司,大家共同管理。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委托管理,每年交纳一定的费用,委托房管部门进行管理。 还有就是把产权移交出去,这主要是以前的一些老房子,我们单位的一些老同志带过来的,我们把这些房子的产权基本上都返回了他们的原单位。” 魏公正说:“象牛力他们这样,我们的房子外单位的人住,由我们掏钱的情况多不多?” 李金华回答说:“有,但不是很多,主要是调出我们单位的一些干部职工,到了新的单位,房子带走了,新单位有的愿意接收房子的产权,有的不愿意接收。” 魏公正说:“我们也不能老是当这个冤大头啊,有没有什么办法,谁的孩子谁抱走,别都让我们负担。” 刘旭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这主要是政策的问题,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遇见自觉的好说一些,遇见不自觉的,像这老两口一样,一点办法也没有。” 魏公正见一时半会也扯不清楚这些问题,就转了口气对刘旭说:“这些问题你们抽空研究研究,看有什么好办法。另外,我们单位的公有住房能不能出租你们也制定个办法。” 他又扭头对李金华说:“你赶快去派出所一趟,把问题了解清楚,顺便把牛力带回来。” 李金华苦笑着答应了一声和刘旭双双起身离去。 第九十一章牛力喝“敌敌畏” 按照魏公正的要求,第二天下午,刘旭召集李金华和张建华等人研究公房的出租管理办法,一落座,刘旭先问李金华昨天去派出所的情况。 李金华把嘴一撇,嘿嘿冷笑了一声:“这小子够黑的,一间房一个月租几百块,到派出所受受教育也好。” 刘旭追问道:“没有什么其他的大问题吧?” 李金华摇摇头说:“倒没有什么大问题,我看派出所也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证明承租人有违法行为,只是吓唬吓唬他们,罚点款了事。” “牛力没有说什么吧?” “没有,我吓唬了他一下,我说领导说了,你既然有房子出租,说明你不缺房子,这次就用不着分你房子了。你以后要是再出租房子给单位惹事,就把你住的房子收回来。吓唬吓唬他,也让他以后少给咱们惹麻烦。” 刘旭说:“那咱们就按照魏局长的要求,研究研究加强管理的措施吧。”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吓了他们三个人一大跳,抬头一看,牛力脸色红红的,嘴里还喷着一股酒气,脚步有些踉踉跄跄,一进门就冲着李金华说:“你要是这次取消我的分房资格,我也向小郝学,我也不活了。” 说完,他从兜里取出一个敌敌畏瓶子,在眼前摇晃了一下。张建华本能地跳起来,上去夺他手里的瓶子。 瓶子在张建华的抢夺下摇晃了一下,洒出一些在地上,但仍然被牛力牢牢地攥在手里。 见张建华还要去夺,李金华也要站起来帮忙,刘旭大声地断喝了一句:“你们都不要抢,让他喝。” 这一声喊把三个人都震慑住了,张建华放开了手,李金华立在沙发旁,牛力手举着瓶子尴尬地站在那里。 刘旭声色俱厉对牛力说:“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明白人,怎么竟干出这种傻事,你喝了敌敌畏,连命都没有了,还要房子有什么用,到时候人财两空,你图什么?” 见牛力的脸色有些缓和,刘旭又语重心长的对牛力进行劝说:“你在咱们单位一直是个口碑不错的同志,这次虽然在出租房屋的问题上出了一点事儿,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谁没有出错的时候,只要改了就行了。这次你能不能上二榜,局里还正在研究,如果你这么胡闹对你这次分房,对你今后的发展有什么好处。” 牛力被刘旭义正词严的话语说的低头不语,他嚅嗫说:“那李处长说这次要取消我的分房资格。” 李金华眼睛斜看着牛力,气呼呼地说:“别给我造谣,我什么时候说要取消你的分房资格了,我那是吓唬吓唬你,让你老实一点,别老是给咱们局里惹事。再说了,我说取消你的分房资格就取消了,局长就听我的,也不动脑子想一想。” 刘旭听了李金华的话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对牛力说:“你先回去吧,别再喝酒了。回去喝点茶好好休息休息,把出租房子的事情处理好,这件事我们不对别人说,你也别再闹事了。”牛力“嗯”了一声推门而去。 见牛力出了门,刘旭马上对张建华说:“你也赶快去洗洗手,千万别中毒。”张建华答应了一声,撒腿而去。 李金华问刘旭:“用不用派人跟着去看看,万一这小子回去别再想不开,真的出点事也不好。” 刘旭想了想拿起电话拨通了牛力他们处长的电话,还没通话,张建华就快步冲了进来,对刘旭说:“处长,牛力拿咱们开涮,他喝的是糖桨,根本不是敌敌畏。” 刘旭和李金华一起惊讶地“哦”了一声。 话筒中传出了牛力他们处长急促的“喂喂”声。 刘旭歉意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一会儿再打给你。”急忙挂了电话。 李金华问张建华:“怎么回事?” 张建华把两只手往前一伸,笑着说:“我刚才着急,没有细看,到了卫生间,一看手上粘呼呼的,用鼻子一闻根本没有敌敌畏的味儿,到有一股止咳糖浆味儿,鞋底儿也粘呼呼的,沾在地上了,我就知道不是敌敌畏了。” 这一说也提醒了刘旭和李金华,刚才牛力进来打开瓶子根本就没有闻到敌敌畏的刺鼻味道,刘旭和李金华到了刚才牛力站的地方,见地上还有几滴褐黑色的斑点,刘旭用鞋一踩,马上粘乎乎地把鞋底儿粘住了,这才知道牛力是和他们几个开了一个大玩笑。 李金华坐回到沙发上冲着刘旭一撇嘴,冷笑着说:“我早就知道他是吓唬咱们的,这个人就是喝药给他瓶,上吊给他绳,他也没有勇气去死,人就是这么一个窝囊废。” 刘旭听了心里颇不以为然,心里暗想:你也是事后诸葛亮,刚才你怎么不说,张皇失措的,到这个时候夸嘴。 但他嘴上没有说出来,神色淡淡地说:“行了,这件事也别再追究了,反映到局领导那里,也是给领导添乱,好在也没有出什么事儿,今后提醒牛力少喝酒就是了。” 李金华对此不满意,他斜着眼睛看着刘旭,责问道:“他这么耍咱们,咱们就黑不提白不提的过去了,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刘旭问:“那你还想怎么办?” “最少也要他写个检查,承认错误。魏局长不是说要打击歪风邪气吗,我觉得这就是歪风邪气,也要打击。不然以后这小子止不定还会生出什么事那。” 刘旭见李金华和自己作对,心里不禁很生气,他用有些不满的口吻教训李金华说:“有些事情要较真,有些事情能过去就过去了,不能什么事情都一个模子。 本来就没有什么大事,你反映上去了,还给领导添堵,显得我们这些当处长的遇事只会推,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们在下面把问题解决了,让领导省省心不是更好吗。” 见李金华还要分辨,刘旭不耐烦地一摆手,用不容质疑的口气说:“好了,这件事情就按我说的办吧,到此为止了。先集中精力把老魏要的办法研究出来再说。” 第九十二章刘旭的新车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一层棉。 秋天的雨水已经有些凉意了,可刘旭顾不上这些,他挽着裤腿站在没过小腿肚的泥水中,用力抬起深陷在水坑里的前车轱辘。一阵冷风卷着雨丝抽打在身上,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内心一股无名火直往上蹿。 今天是与魏公正研究三榜的碰头会,谁知道车子掉进了水沟里。 这是一辆崭新的桑塔那轿车,是前些日子刘旭利用整顿司机班的机会向局里申请购买的。 当时,刘旭把王瑞明说的情况添油加醋地向吴卫红做了汇报,并且说为了把下一步的购房工作完成好,加强保密性,提高可行性,增强稳妥性,建议购买一辆专车,专门由行财处掌握,今后凡是需要保密性质的工作,如财务问题、购房问题等,不再用司机班的司机,而是由自己亲自出马,否则,难免不出现其他流言蜚语,影响工作的进行。 吴卫红当然明白刘旭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但是她为了收买人心,特别是刘旭这样的铁杆心腹,于是爽快地同意了,并且要他写一份申请,报给自己和魏公正,批准后就可以买了。 刘旭得到吴卫红的首肯,立即找财政厅控办,以增加检查车辆、扩大监督检查覆盖面,稳定市场价格为理由,要来了三辆购车指标。 他本来想买好一点的车,但是控办明确要求:指标车只能买本省生产的汽车和控办指定的品种。 无奈之下,刘旭只好买了两辆普通的桑塔纳汽车,最后又找控办商量,买了一辆豪华桑塔那自己开。 新车买来后,说是由行财处用,实际上控制在刘旭自己的手中,公私兼顾。 昨晚把车开回来,停放在楼下马路边,不料夜里下了一场中雨,而马路前几天市政部门施工,回填土没有夯实,被雨水一泡,挖沟的地方陷了下去,形成一个大水坑,恰好把桑塔那的前车轮子陷进去。 刘旭早晨下楼想送孩子上学和爱人上班,一看新车掉进沟里,好不心疼。 自己站在水里和爱人抬了半天,结果车越陷越深。 无奈他让爱人先打出租车送孩子上学,自己留下来想办法解决。想起今天还要和魏公正一起商量三榜的方案,心里更加着急。他先给李金华打了一个电话,要他转告魏公正,自己的车陷泥坑里了,可能要晚一点到单位。无奈之际,突然想起了“有困难找警察”这句名言,他马上给110打电话,诉说了自己的困难,请民警同志帮助自己。 接电话的民警非常热情,马上给他出主意,让他打122交通报警电话。 刘旭又打了122交通报警电话,问能不能派个拖车来,帮助自己把车拖出来。接电话的警察用不耐烦的口气告诉他,现在省城内还有局部降雨,交通民警疏导交通忙的脚丫子都朝天了,那还有时间帮助他来拖车,让他去找道路救援公司。 刘旭通过114查号台查到了救援公司的电话号码。电话打过去,人家问他是不是会员,刘旭说不是。 救援公司说:不是会员拖一次车要200元,而且拖的过程中如果车辆出现了磕碰破损,救援公司不负担任何责任。刘旭一咬牙,200元就200元,你们快点过来就行了。 救援公司回答:对不起现在没有车,还要等一等。刘旭问等到什么时候?救援公司说现在还不能肯定,让他把电话留下,等有了车马上通知他。刘旭气的“啪”挂上了电话。 这时候110的反馈电话打过来了,问他问题处理的怎么样了?刘旭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没有想到他们这么负责。他马上把刚才打的一圈电话内容诉说了一遍,急切等待110再给自己提供帮助。110听他叙述完求援记,委婉地告诉他:给他打电话是请他认可,这件事情110已经处理完毕,他已经得到了处理结果。 刘旭非常不满,“你们说处理完毕了,可是问题还没有解决呀。” “虽然没有解决,可是我们已经给你提供了帮助,请你认可这件事情我们已经做了处理。” 刘旭气的说了一句“好”,就把电话挂断了。路边几个出来溜早的老人,一边看热闹,一边七嘴八舌地议论:“这马路也真是的,今天你挖,明天我挖,一点规划也没有。” “可不是,前些日子挖下水道,刚填上没有几天,又挖煤气管道,这煤气管道挖完了,又挖电缆沟,就不能大家一起挖。” “真应该给马路安个拉链,谁用谁拉开,省得天天挖来挖去的。” “这施工的也不负责任,猫盖屎——糊弄。” 一句话提醒了刘旭,他抬头往四周打量,看见对面马路边停着一辆破旧的面包车,里面歪七扭八坐着几个民工。 他走过去,对一个穿着整洁像工头摸样的人说:“我的车掉进沟里了,你们干的活儿……” 刘旭刚说个开头,那个人马上用话堵住了刘旭的嘴:“那个沟不是我们挖的,跟我们没关系。我们是今天刚来的,现在正等着雨停了派活儿。” 刘旭本想兴师问罪,一开口就被堵了回来,失望之际突然灵机一动,他看那个答话的人像个小头目,就和他商量,“我不是来找你们算帐的,我是想给你们100块钱,你们哥几个买包烟抽,买点酒喝,帮忙把我的车抬出来,怎么样。” 一听说给钱,几个民工的眼睛里立即放出光来,那个工头模样的人对着大伙喊了一嗓子:“怎么样?哥几个卖卖力气。”几个民工呐喊一声争先恐后跳下车,分别站在车的前后,喊着号子,一起用力,把车抬出了水坑。 刘旭给了他们钱,连说了几句谢谢。他心中感慨万千,折腾了一早晨,打了那么多电话,找了那么多部门,结果用100元钱几分钟就解决了。早知道如此,何必费这些周折。他坐在车上一打火,车子还能开,急忙驱车往单位赶。 进了办公室他急忙给魏公正打了一个电话,汇报说自己已经到了单位。魏公正让他赶快过来。 第九十三章缺一套房源 刘旭进了魏公正的办公室,见李金华、张建华已经在那里了。魏公正让他坐下,说正在听取张建华汇报要房的情况,待刘旭坐下,魏公正扭脸对张建华说:“你继续说吧,把前面的情况再向你们领导简单地汇报汇报。” 张建华把二榜公布后,根据上榜人员填写的要房情况登记,把房源和要房人的情况简单统计了一下,大致的供求情况如下: 二榜上榜人员和拟上榜人员51人,其中局级3人,处级10人,处以下人员38人,如果再加上两套集体宿舍,现在申请住房的数量总计是57套。 房源情况是:新购买的房子加上能够腾出来的二手房和平房,总共三居10套,二居30套,一居11套,平房5套,合计房源56套,总体房源还缺少1套。 魏公正听完一皱眉头,疑惑不解地问张建华:“51个人上榜,再加上集体宿舍也不过53套,56套房源明明还富裕3套,怎么倒缺少一套?” “原因很简单,因为有4个人想要2处房,所以53加4就是57套。” “想要二套房子的4个人都是谁?” 张建华苦笑了一下:“二个是局长,还有一个处长和一个普通干部。” “局长先不说,那两个人是谁?” “一个是收费处的辛处长,一个是老梅。” “他们二人为什么这么要?” “辛处长按照规定应该把现在住的两间平房交出来,换成三居。可他填写的申请表要两套两居,不要三居,理由是孩子大了,马上要结婚了,孩子结婚了马上又要有孩子了,住在一起很快就要成困难户了,不如一次解决问题。” “那他孩子再有了孩子,是不是还要再给他孙子一套?乱弹琴。老梅又裹什么乱?” 魏公正感到辛处长的要房理由根本不能成立,当着刘旭他们三个人的面,把自己的不满毫不掩饰地表达出来。 “老梅的理由是他这次交出二间平房换一套两居,他去西藏支边还应该再奖励他一套两居,所以要两套。” 说到奖励住房,魏公正扭脸问刘旭:“去西藏支边要奖励一套住房有什么明确的政策依据?” 刘旭摇摇头,“去支边的同志,政策上明确分房的时候要优先考虑,但是从来没有多奖励一套的说法。” “咱们单位有这方面的具体规定吗?” 刘旭继续摇头,“我来的晚,不清楚局里过去有没有这方面的规定,反正我来了以后没有出过这方面的政策。” “什么政策不政策,还不是领导一句话的事儿。”李金华嘴一撇不满地插了一句。 魏公正没有搭理李金华,扭过脸来又问张建华:“局长都有谁?” 张建华翻了一下笔记本,回答局长的问题:“有冯局长,他这次想交出一套一居室,要两套两居室。” “他现在住房有多少?要两套房的理由是什么?” “冯局长现在有一套两居,一套一居。冯局长说按照规定局长应该享受四间,分房办法规定还可以照顾一间,这是五间。另外,他去西藏支过边,现在的两居室是奖励他的,不应该计算在内,所以要二套。” 张建华因为下面大家对冯有义多要房非常不满,都让他有机会反映反映,今天正好借机说出来,看看魏公正的态度。 停顿了一下儿,看局长没有反应,只好继续往下汇报:“石岩局长现在住的是在省城中心区的二居室,他不想搬,按照规定局长应该享受四间的待遇,可是按照这次的分房办法,还可以照顾一间,所以他申请要一套两居,一套一居。” 魏公正转头问刘旭:“你们有什么意见?” 刘旭沉吟了一下,有些迟缓地回答说:“我们也在一起研究过,局长的房子是党组定,我们不用发表意见。其他人的房子如果给辛处长分三居,老梅分两居,那就不存在什么问题。关键是如果承认了冯局长支援西藏建设可以多分一套房,那老梅给不给?不给他肯定不干。” “我建议,这次三居室有富裕,党办的王主任按照规定应该住三居室,可是他现在的两居不交,还要一套新房,等于一个人占两套,如果给他三居,就可以增加一套房源。”因为在入党的问题上王清廉卡过张建华,所以张建华把王清廉的问题也借机捅了出来。 魏公正见房子的缺口不是很大,而且焦点集中在几个人身上,他认为只要和他们谈一谈,问题很好解决。 想到此处,严肃的表情有些放松,下巴往起一抬提醒张建华,“行了,基本情况我都知道了。你们回去再好好研究研究,计算不准的地方该调整的要调整,尽快研究出三榜的方案报给我。刘旭你再留一下,我们再商量点事情。” 等李金华他们出了门,魏公正问刘旭:“让你去和郝明德谈话,结果怎么样?” 刘旭说:“按照您的要求,我前两天约他谈了一次话,首先指出了他利用自杀的极端手段威胁领导是非常错误的,不仅给自身造成了伤害,而且给单位造成了极坏的影响,损公不利己。再说了,你命都没有了,要房还有什么用。 开始他还强词夺理,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后来,经过我反复做工作,并警告他如果还是坚持这种态度,对他分房和今后的发展都是不利的。他最终承认了错误,并且表示,等身体痊愈了要写出深刻的书面检查。”魏公正点点头,满意地“嗯”了一声,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 其实,刘旭找郝明德谈话并不顺利,郝明德坚称自己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的,如果局里能够尊重事实,他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另外,局里的分房办法也是苦乐不均,实际上是按照权利的大小,等级的高低分配住房。如果局里这次不分配自己住房,自己还要去上级单位上访,直至解决问题为止。 刘旭见郝明德的抵触情绪很强,就话里话外地暗示他,找你谈话让你认识错误,并不是要取消你的分房资格,而是让你从中吸取教训,防止以后再犯同样的错误。 即便分你房了这件事也必须有个了断,不能不明不白的没有了下文。 郝明德听出了刘旭话中的弦外音,既然自己的住房问题能够解决,也就顺水推舟,给了刘旭一个台阶下,承认自己的做法不对,给单位和领导造成了不良影响,等身体痊愈了,给领导写份检查。但他也同时暗示,要看见自己的名字上榜了,才能交书面检查。 刘旭见目的达到,可以回去交差了,就省略过程把结果向魏公正做了汇报。魏公正见郝明德愿意做检查,事情总算有了结局,虽然不是特别满意但也懒得再往下追究。 他撇开这个话题,没头没脑地问刘旭,“和财政厅沟通的怎么样了?” 刘旭知道问的是什么,也简明地回答:“我和谷处长已经沟通过几次了,和预算处也联系过了,我们把现在帐上的几千万罚没款划拨过去,他们以增加预算的方式抓紧时间返还一部分。” 魏公正满意地点点头,又问刘旭:“房子找的怎么样?” “也没有问题,我已经向吴局长汇报了,通过吴局长找了省建委,他们答应给我们一批经济适用房,价格很优惠。” “返还的钱大约能买几套房?” 刘旭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回答说:“大约1000多平米不到2o套。” 刘旭见魏公正的情绪不错,马上把藏在心里的一个设想提了出来:“魏局长,最近,省政府机关的三产与有关部门成立了一个投资公司,问我们是否投资也当个股东,我计算过了,一年大约有20%以上的收入,我们投入几百万,每年可以旱涝保收地有百八十万的收入,这样一来,即使财政厅的返还款减少了,我们也可以挣点零用钱花花,省的到时候揭不开锅。” 魏公正用多少有些惋惜的口气说:“事儿到是好事儿,就是我们哪有这笔闲钱。而且万一赔了怎么办?” 刘旭说:“钱我去想办法,至于说赔了怎么办,这个您不用担心,他们有金融机构做担保单位,亏了也不怕。” 魏公正说:“你再了解了解情况,然后向吴局长汇报以后再说。” 刘旭见时机不成熟,也就没有再深说,答应了一声好,起身而去。 第九十四章 景区游玩 秋天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也是收获的季节。国庆节前夕,单位组织干部职工去秋游。 坐在车里,眺望窗外,蓝蓝的天空晶莹剔透,仿佛一块巨大的蓝宝石被能工巧匠镶嵌在天上,偶尔从天际生成几朵如丝如絮的白云,前驱后逐,时聚时散,纤细似哈达,堆积如雪峰,在蓝蓝的碧空衬托下,越发显得纯洁无暇。 公路两旁,红红的苹果似玛瑙,金黄的鸭梨赛琥珀,柿子像高悬的宫灯,海棠似蜡铸的梅花,构成了一幅丰收的美景。大家被这秋天的景色所陶醉,车上欢歌笑语不断,赞美声、感叹声回荡在车厢内外。 车子在秋风的吟唱中来到了郊区的一处旅游景区,带队的石岩副局长坐在小车里远远望去,见景区的几个领导已伫立在大门口守候,一位身穿职业装的漂亮女青年手拿话筒站在领导的身后,他急忙吩咐司机把车停在大门口。 不等车子停稳,景区的王主任急忙抢步向前,拉开了车门,“石局长,欢迎!欢迎!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领导盼来了!” 石岩钻出车门,和景区的几个负责人依次握手寒暄,并介绍了后面小车里出来的杨智勇副局长。 王主任一侧身,把身后漂亮的女青年闪了出来,“这是我们这里最优秀的解说员小曼,让她给领导们解说,参观完景点,然后再爬山,12点钟我们在这里聚齐,石局长您看怎么样?” 石岩连道几个“好”字,几位景区的负责人簇拥着他和杨智勇,跟在解说员的后面开始参观这些始建于辽金时代的古塔,一路上大家不住口地“啧啧”称赞我国古代劳动人民的高超技艺,更有几个人触景生情,浮想连翩,不住口地夸赞:“这才真正是百年大计,质量第一!” “就是,如果我们的宿舍也盖的这么结实,千年不坏就好了!” “能千年不坏又有什么用,你还想活上千年?” “那是你,千年王八万年龟,我是说房子如果千年不坏,就能给自己的子孙后代留下点遗产,以后也成为名胜古迹了。” 大家嘻嘻哈哈,兴致勃勃转完了全部景区。 看完名胜古迹,工会副主席关思远把大家聚拢在一起,宣布了几条注意事项,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声“开始!”,工会组织的有奖登山活动开始了。 大家争先恐后,向着白云缭绕的主峰开始冲击。开始的时候,密密麻麻的人群组成一个浩浩荡荡的队伍齐头并进,过了一会儿,大队人马逐渐前后拉开了距离。 学圆和石岩副局长等几个人为第一梯队,石岩气喘吁吁地夸学圆的身体好、体力足,学圆满心欢喜,也急忙称赞石岩,并谦虚地说自己比不上石局长。 石岩又说听大家反映,在分房工作中学圆工作非常努力,上上下下对他的工作都比较满意。 学圆听到局长表扬自己,心里美的开了花,脚步也一下轻松了许多。 石岩又问大家对分房都有什么反映?学圆张嘴刚想说对局长多要房有意见,话到嘴边马上又咽了回去,“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反映,大家就是希望赶快把房子分下去,争取早日搬家。” 石岩说:“局党组会已经研究了,下一步就要抓紧时间,争取赶在年底前完成分房工作,尽快让大家在新居里过新年。” 石岩又关切地叮嘱学圆:“你要善始善终,一定要把分房工作完成好,让领导和群众满意,也为自己的发展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学圆连连答应。 快到了山顶了,学圆本想加速超过和自己并排的石岩,脚下刚一加油,看见石岩也突然加快脚步想超过自己,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在石岩的后面登上了山顶。 站在山巅,看见白云在山腰缭绕,漫山遍野满目苍翠,石岩为自己第一个冲上顶峰,脸上闪现出着兴奋的光彩,大声疾呼正往山顶冲击的几个人的名字。 学圆看见石岩得意的样子,暗暗为自己的正确选择而庆幸。陆续上来的几个人,喘着粗气夸赞石岩。 石岩笑眯眯地一挥手,像个得胜的大将军,面向大家炫耀,“大家都辛苦了,我已经提前告诉了景区的王主任,让他给准备了一些野味,中午大家多吃点儿,多喝点儿。” 回到山下餐厅,景区已经为大家安排了一顿具有浓郁乡土气息的午餐,黄的流油的柴鸡蛋,喷香的炖土鸡,碧绿的山野菜,山下小河里现捞的鱼和虾,还有周围山上抓的野兔、野鸡、蚂蚱等野味儿,喝的是当地出产的地方美酒。 可能是大家爬山累了,也可能是饭菜太可口了,当景区的领导和石岩刚致完祝酒词,从检查分局的桌子上率先响起了酒杯的碰撞声和“嗷嗷”的怪叫声,酒肉的香气和碰杯声、叫喊声弥漫在整个餐厅。 景区的几位领导和局内的几位处长陪着石岩、赵智勇围坐在一张桌子上,王主任和几位景区的领导轮番站起来敬酒,不住口地称赞市场管理局大力支持了景区工作,为景区的发展做出了重要的贡献,希望今后得到市场管理局更大的支持帮助。 夸赞主管收费工作的石岩局长关心体贴基层,年轻有为等等。赵智勇因为身体的原因不敢喝酒,所以敬酒的全冲着石岩来了。 石岩本就不胜酒力,景区这些人轮番的敬酒,再加上景区领导如潮水般阿谀奉承的话语,让石岩头重脚轻,脸色泛红,脚步有些飘浮,手也有些颤抖,鲜红的酒水不知什么时候在雪白的衬衫上印上了几道痕迹。 他暗暗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喝醉了闹出笑话,他几次点桌上的几位处长,让他们站出来为自己挡酒。 景区的这些领导常年的工作就是接待,所以都练就了一身的好酒量,几位处长和景区的领导碰了几杯白酒,纷纷表示也不能再喝了。 石岩看桌上的几个处长都退避三舍,不敢迎战,就想找几个酒量大的灌灌景区的领导,杀杀他们的气焰,一扭头看见检查分局的胡建设端着酒杯在满桌乱串,马上高声叫他:“臭胡快点过来,替我敬主任、书记一杯酒。” 胡建设摇摇晃晃走着八卦步到了桌旁,收费处的辛处长责备他:“不过来替领导排忧解难,到处瞎逛什么?” 胡建设一咧嘴眯着肉眼,喷着满嘴酒气说:“你们都是给人家涨价增加收入的,我是从人家兜里往外掏钱的,所以不受待见,不敢过来敬酒。” 王主任连忙说:“千万别这么说,检查我们也是对我们工作的支持,我们同样欢迎。”说完他连忙从桌上抄起一个大杯倒满酒递给胡建设。 胡建设接过杯子面向石岩,仰头一饮而尽,反手把杯口向下,对着石岩说:“石局,我敬你,干了,完成任务了。” 石岩被他气得哭笑不得,笑骂道:“臭胡你喝迷糊了还是喝多了,我叫你来是敬主任和书记酒的,谁叫你来敬我的。” 胡建设一晃脑袋说:“不管敬谁,反正我敬完了,风紧,扯乎。”说完扭头而去。 辛处长等几位处长笑个不停,都说胡建设喝糊涂了,劝石岩别让他喝了,石岩只好把贾大生叫过来给景区领导敬酒。 胡建设往回走的路上,经过检查分局综合处的酒桌,正看见王昊手里拿着酒瓶子在张罗,“来来来,满上满上。” 胡建设见有个空位子,一屁股坐了下来,佯做嗔怒地冲着王昊说:“小硕鼠在这里瞎张罗什么?二两酒就爬下,还喝喝喝的。” 王昊刚要发火,一看是胡建设,笑着说:“是胡局呀,来的正好,来来,宁静给胡局满上。”宁静从王昊手里接过酒瓶过来给胡建设斟酒。 胡建设急忙用手遮住酒杯,摇头晃脑得意地说:“我不喝了,刚才在石局那边我一口干了一大杯,把他们都震住了,再喝就多了。” 王昊劝胡建设说:“可是宁静这杯酒你一定要喝。” 胡建设斜着眼睛喘着粗气问:“为什么一定要喝?”王昊说:“倒上酒再告诉你。” 宁静给胡建设刚倒了一半,胡建设急忙叫停。 王昊见大家的杯子里都倒上了酒,这才告诉胡建设,宁静马上要出国了,和她老公一起定居加拿大,大家正在给她贺喜,祝她双喜临门。一是马上要分到房子了,二是要移居海外。 说完缘由,王昊端起酒杯说:“大家一起祝贺一杯,宁静你出国了也别忘记我们这些检查分局的朋友。” 胡建设说:“怎么一不留神就突然从社会主义滑到资本主义了,你这变化也真够快的。” 宁静平常就比较腼腆爱脸红,现在喝了一点酒脸色更红了。 她低声细语解释说,她的老公以前在中国驻加拿大使馆工作,工作期满,通过熟人介绍,现在正在申办绿卡,已经有些眉目了,估计下个月就可以成行了。 胡建设问:“需不需要一个拎包的,我先报个名。” 王昊讥笑胡建设说:“人家两口子出国,你跟着起什么哄啊。想第三者插足。你得问人家宁静看的上看不上你。”酒桌上大家轰然一笑。 胡建设也裂嘴一笑说:“我等以后宁静发财成名了,给他当代理人,我插足干吗。” 王昊不屑一顾地撇撇嘴:“我看胡局的身材冒充个印度巡捕给宁静看大门差不多,当代理人还不把裤子都赔进去。”桌上的人哄堂大笑。 胡建设这个人平常在工作中要求比较严格,底下人出点错就爱板着脸训人,有时候甚至动粗张口骂人,可是在日常生活中爱和大家说说笑笑,闲暇时和干部们一起喝酒聊天,打麻将下棋。 由于棋艺水平不高,有时候还爱耍个赖。 有一次在外面开会,晚上吃完饭和大家一起打麻将,看见王昊喝多了,洗牌的时候把王昊手底下的百元大钞顺手牵羊顺过来好几张,王昊醉眼惺忪也没有发现,自己还纳闷怎么刚掏出来的钱没有输牌就没了? 因为他没有一点领导的架子,所以大家也都爱和他说说笑笑。这时候见大家笑他也不恼,反而一本正经地说:“印度巡捕都是满脸胡子,大腹便便。你什么眼神,像我这么健壮的身材说我像李连杰、成龙还差不多。” 大家见他肚子像一口锅反扣在腰部,从头到脚都是圆滚滚的,不禁又笑了起来。 宁静出来解围,转了一个话题问胡建设:“我听说您正在减肥,看您确实有点瘦了,您是怎么减的?让我们学习学习。” 胡建设自鸣得意地炫耀:“你也看出来我瘦了,我一是节食,二是跑步,三是每天做仰卧起坐。” 王昊一本正经地打量了一下胡建设的身材,“你们还别说,胡局还真是瘦多了。” 胡建设得意地一晃大脑袋说:“大硕鼠平日里谎话连篇,今天倒是说了一句真话。” 王昊一撇嘴,“胡局你没有听明白,我不是说你身体瘦了,而是说你衣服瘦了,衣服扣子都系不上了,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王昊调侃胡建设的话刚落地,立即又引来饭桌上一片笑声。 王昊边笑边说:“你们知道胡局为什么越减越肥吗?” 大家齐声说不知道。 胡建设挤兑王昊说:“你们别听硕鼠瞎咧咧,他知道个屁。” 王昊不服气地分辨:“我知道个屁?我把你做仰卧起坐的事情告诉大家,你可别抵赖。”大家都催王昊快说。 王昊舞动双手连说带比划:“胡局每天做仰卧起坐不假,但是你们知道胡局怎么做仰卧起坐吗?他晚上睡觉时,往床上一躺说,我今晚先仰卧,第二天早晨起床时说,我现在再起坐,所以越减越肥。” 大家笑得前仰后合,许多人笑的把嘴里的酒水、饭菜都喷到了桌上地下。 胡建设学着《智取威虎山》里栾平的腔调说:“别笑了,你们都中了共军的奸计了。大硕鼠是狗肚子编笊蓠——瞎编,你们还当真的了。” 笑语喧哗中,宁静提醒说:“你们看大家都散了,我们也散了吧。”大家一看其它桌上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于是也纷纷站起身往外走。 王昊一边走一边与宁静定约会说:“如果房子分下来了你还没有走,到时候我们去你的新房子里喝喜酒。”宁静干脆地回答说:“没有问题,只要三榜下来了,到时候请大家都去。” 第九十五章三榜问题讨论 这些日子以来,魏公正脑子里一直在盘算如何加快分房的步伐,落实吴卫红在局党组会议上提出的要求,争取赶在年底前完成分房工作,让大家在新房子里过新年。 他让刘旭择机多找几个人开个小会研究一下,把出三榜存在的问题先拉出来,然后再提交常委会讨论。 刘旭把李金华、张建华、学圆、贾大生等人召集到一起,召开了小范围工作会议。他先把魏公正的要求对大家讲了,然后和大家一起把房源情况与拟上三榜名单的人逐个又筛了一遍,几个人边议边记录,最终理出了下列几个问题。 第一个是房源缺一套怎么解决。 第二是牛力的问题,上次会议上已责成张建华带人再去核实情况,离婚情况属实,但是没有再婚的证明。 第三个问题是张爱爱的问题,她到现在也不松口搬出来,如果她坚决不肯搬出来,到时候魏公正搬不进去,也不好向领导交代。 第四个问题是假设真的按照现在的要房标准去分配住房,空出来的三居室怎么处理?是作为两居室分配还是分配合居住户。 大家拉完了问题,刘旭提出四个问题一个一个地研究,要拿出一个解决的办法,供局党组参考。 刘旭讲完话,几个人都低下头各自沉思,室内一片沉寂。学圆知道他们在沉思什么,第一个问题其实不用研究,只要局领导和辛处长、王清廉、老梅都按照规定要房,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可是,在场的人谁也不会率先说出这句话,因为谁的心里都明白,局长的房子由党组定,说了也是百说,而且说了不但不解决任何问题,一旦消息传到领导的耳朵里,到时候打不着狐狸弄一身骚,搞不好局长再给自己小鞋穿,实在是得不偿失。 所以大家都在算计谁是软柿子,好好的捏一下。 刘旭见会议冷了场,就直接点了李金华的将:“金华,你有什么高见?” 李金华皱眉苦笑了一下,无奈地说:“我能有什么好办法,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吗。谁的心里都明白,要解决这些问题很容易,关键是谁来说这些话,咱们说了也白说。” 李金华的几句牢骚话说的没头没脑,但刘旭和在座的人都明白他话中的含义,也明白他的矛头指向的是局、处长。 关于局处长的房子分配问题,刘旭前些天曾私下向吴卫红汇报过,吴卫红告诉他,过些日子省委组织部门可能要找领导班子成员谈话,了解吴卫红的政绩,领导班子成员毕竟和一般干部有区别,只要不违反大的原则,能够照顾就照顾了。 刘旭明白了吴卫红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这个问题上得罪班子的成员,所以也就不再提这个问题了。魏公正本身也是既得利益者,他保持沉默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刘旭想既然不能拿局长开刀,能不能打打处长的主意。他试探性地问李金华:“两个处级领导要两处房子理由充分不充分?” 李金华恨恨地说:“有什么充分不充分,辛处长上次说了,交二间换四间,想享受局长的待遇。 王清廉就是一个“假马列”,上次分房,嫌位置不好,不想要,还假惺惺地表白自己,共产党员遇见困难要上,遇见荣誉要让,自己有两居室足够住了,应该先考虑群众,自己不再向局里申请住房了。 这次怎么样,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他就是盯上了他们家楼下小吕的一居室了,想要了给自己的女儿,楼上楼下有个照应。所以这次房子不交,再要楼下的一居室。他要是真的有觉悟,要一套三居,腾出来一套两居,还能增加一套房源那。” 刘旭见自己的一句话引出李金华的满腹牢骚,他猜想李金华肯定和王清廉有什么矛盾,积怨较深,他不想再听李金华的抱怨,于是转移话题说:“那老梅为什么也要两处?” 李金华有些余怒未消,气哼哼地说:“为什么?还不都是为了孩子。他儿子最近要结婚,他想交出两间平房,要一套两居室自己住,再拿援助西藏做理由,要一套奖励住房给儿子结婚用。” 刘旭提出一个假设:“我们能不能动员两位处长要三居,老梅给他两居室,这样一来问题就都解决了。” 李金华说:“两位处长估计咱们说不管用,说了也白说,要是局领导说话可能行。” 刘旭对李金华这种不开动脑筋想办法,只是一味抱怨强调困难的做法非常不满,他毫不客气直截了当地批评李金华:“我们也不能统统把矛盾上交给局领导,有些问题需要我们去开动脑筋想办法,否则还要我们分房委员会干什么。” 李金华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顶撞刘旭,“我是没有这个道行。他们讲起道理来都一套一套的,就是一点,马列主义对人不对己,光会耍嘴皮子。” 刘旭说:“我们研究出一个意见,作为方案,让局党组去考虑吧。总之我们不能没有自己的看法。你们几个也说说。” 贾大生等人见刘旭和李金华争辩,几个人都觉得不便插嘴,所以在一边静静地旁听一直没有说话,现在见刘旭甩过头来让他们发表意见,学圆提出了一个想法,“除了他们几个人,其他人还有没有商榷的余地?” 学圆想说的是局长能否少要一些,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李金华接过学圆的话茬儿,“刘莹莹如果不照顾就好了,还可以节省出一套两居室,现在底下好些人议论说刘莹莹就是因为给领导拍马屁分到的房子。而且许多群众讲,听刘莹莹的孩子亲口说,她爸爸妈妈还住在一起,根本就没有分开。” 刘旭怀疑李金华捕风捉影,“你是听谁说的?” 李金华一撇嘴:“反正不是我说的,下面传的沸沸扬扬的,你不信可以去问问他们。”刘旭用探询的眼光扫了张建华他们几个人一眼。 贾大生心领神会说:“我也听说了,他们还说是听司机班的小满讲的,因为小满的孩子和刘莹莹的孩子同在一个幼儿园,是小满的女儿听刘莹莹的女儿说的。” 李金华用得意的口气炫耀说:“我说的没错吧。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点小儿科的伎俩还能瞒过我的火眼金睛。” 刘旭不太满意李金华这种自以为是的口吻,再说这件事是吴卫红批准的,他不能在背后非议吴局长的决定,只能维护吴局长的权威。 所以他对李金华的话表现的很冷淡,用有些责备的口吻说:“你说的这些有什么用处,我们尊重的是法律和事实,事实是他们已经领取了离婚证。再说二榜已经出了,我们也不能再去改变。” 第九十六章无人要的三居室 贾大生突然说:“我倒想出一个主意,听说宁静要和她老公出国,那咱们就别分她房了,这一来又省出了一套两居室,反正她不是咱们单位的职工了,没必要肥水落入外人田。” 刘旭很感兴趣地“嗯”了一声,反问他:“消息可靠吗?” 学圆插话说:“前几天咱们单位去郊游,我听见检查分局的人也在议论这件事,据说她们处里的人还给她喝酒道喜呐。” 刘旭穷追不舍:“你们知道她什么时候走?” 学圆摇摇头说:“具体日期我不清楚,听说好像年底前就差不多该走了。” 刘旭问在座的几个人:“你们认为贾处的这个主意怎么样?咱们把宁静的房子扣下不分行不行?” 学圆心有不满,他想:为什么总是到领导这里不合理的事情也成为合理的,到了一般干部这里合理的事情也成为不合理的了。 当然,这些话他没有直接说出口,而是换了一个提法:“可是,她已经上了二榜了,刚才刘处长说了,上了二榜也不好改变了,没有正当理由是不好把她拿下来的。” 李金华不满学圆的说法,他反驳说:“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想拿下她,找个理由还不容易。” 学圆说:“我们总不能莫须有吧。” 李金华不懂学圆的话什么意思,既不好意思问,也无法接下茬,只好不懂装懂地说:“莫须有,哼”再没有说话。 刘旭见学圆用刚才自己说的上了二榜就不好改变的话来堵自己,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是,他心里很赞同贾大生的提法,扣下宁静的房子承担的风险最小,而且一个该走的人了,局里也不会有人替他说话了,他准备去找魏公正汇报一下,现在暂时不议论这件事。 这个念头在刘旭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不动声色对大家说:“这件事我们先放一放,再往下说牛力的问题吧。” 张建华首先把再次核实的情况作了汇报,也找牛力本人谈了,目前还没有领结婚证,是否确定他为改善户需要研究。对牛力众人意见比较一致,不上三榜了,因为他属于单身,有一间房就到位了,结婚以后再说。 说到张爱爱的问题,大家都感到有些黔驴技穷了,该用的招数全用了,还是一点成效没有。 找法院起诉,法院根本不受理;不给她发工资,让她饥寒交迫之下不得不就范,她置之不理;扣住她档案不放,前些日子外单位来人调档,人事处不给,搅黄了她工作调动的事情,结果事与愿违,她更加仇恨市场管理局,直言不讳地说:“不管你们有千变万化,我自有我的一定之规!” 贾大生说:“我听说李强和法院的领导关系很熟,一直为张爱爱说话。而且据说工作也是李强给找的,她后台这么硬,我们也是白费力气。” 几个人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更好的办法。因为她的房子牵涉到魏公正的房子,为预防万一,所以在研究二榜分房方案的时候,已经暗中给张爱爱预留了一套不错的平房。 但是不到最后的关头,魏公正还是盼望能够拿出一个办法,能够逼张爱爱乖乖就范,一个堂堂省委机关的大局长,就这么输给一个黄毛丫头,实在是心有不甘。 刘旭见大家说来说去也拿不出什么高招,只好无奈地说:“这个问题不讨论了,先耗下去静观其变吧,实在不行就把预留的房间给她吧。” 关于三居室是否作为两居室分配,有人赞同,理由是前面有先例;有人反对,认为有失公允。 看见他们各自阐述意见,学圆突然想出一个主意,“我提个建议,如果最后三居室实在没有人要,也不要当做两居分。虽然房子多了一间,可搬进去的人也不说你好,五一节会餐的时候,我亲耳听见检查局侯局长分的大三居,局里的人给他道喜,他反而发牢骚说,房子没有人要才分给了我,我一点也不领情。 与其这样,不如当集体宿舍。我们局内今年可能还要招大学生,不能来了再让他们住办公室,现在打点富裕,为今后再进人提前作好准备。 所以假如两套三居室如果没有人要,不如分别作为单身职工的男女宿舍,解决现在干部职工住办公室的问题。” 在座的人都觉得学圆是在为自己考虑,但确实有其合理性,最后纷纷表示赞同。 刘旭见这些问题都有了基本都有了结果,感到可以交差了,他吩咐张建华和学圆下去赶快把今天讨论的情况综合起来,明天早晨整理出一份文字材料,他好抓紧时间向领导汇报。 魏公正手里捧着材料,一边翻看一边听刘旭汇报讨论的细节,同时,脑子里也在反复地琢磨,设想着各种方案。 他对局领导多要房子,内心是喜忧参半,不管怎么说,我魏公正和你们比较,相对而言还是比较严于律己,下面群众骂你们是“狮子大张口的饕餮”,我老魏就没遭这骂名。 可是我为了图个虚名,到时候官也没捞上,房子也比他们要的少,万一真的改为货币分房了,挣这仨瓜俩枣的钱买不起房子怎么办?鸡飞蛋打,到底值不值,真他娘的难办。 张爱爱这个臭丫头的事情,看来我当初想的太乐观了,不知道她还有这么深的道儿,确实是低估她了。 辛有成、王清廉和老梅的事儿让底下的人先去谈,实在不行我再出面,不信我堂堂一个大局长说话没人听。 他抬起头,眼神直盯住刘旭,“我看是不是和老辛、清廉还有老梅他们先谈谈,毕竟局长和处长还是要有所区别,再说他们这么要,如果其他的处长也这么要,那给谁不给谁?” 刘旭赞同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可是谁去和他们谈比较合适那?辛处长那可是市场管理局的老处长了,资历比较深,一般的人恐怕说了也白说。” 魏公正沉思了一下,果断地说:“你先代表我找他们谈,看看他们的态度再说。” 刘旭说:“好吧,听学圆说老梅陪辛处长去北京出差了,我们可以先和王清廉谈谈,等老梅回来再和他谈,学圆建议到时候请辛处长也参加谈话,效果可能会好一些。” “好,就按照你说的办,学圆的主意不错,继续努力,为咱们分房多出一些好主意。” 学圆对刘旭把他私下讲的话公开出来,心中暗暗不满,在场这么多人万一有人把话传到处长的耳朵里去,辛处长不高兴了不等于给自己找麻烦吗。 听到魏局长表扬自己,心中的不快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第九十七章找老梅谈话 辛处长带着老梅,接受企业的邀请到北京参加一个全国旅游管理会议,顺便考察了一圈北京的名胜古迹。 听说处长回来了,处里的几个人全都跑过来争先恐后嘘寒问暖,关切地询问辛处长去逛了北京那些风景名胜,吃的怎么样,住的如何等等。 辛处长一边回答大家的问题,一边把带回来的一些北京果脯、糖果等特产,摊在桌子上,请大家品尝。 潘全贵满脸媚笑地向辛处长表白说:“您可回来了,您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们就像没头的苍蝇一样,简直失去方向感了。” 学圆听了,头皮有些发麻,斜眼看辛处长如何反应。 辛处长哈哈一笑,“你说的有些言过其实,但是我爱听,一来说明我们处室同志之间关系融洽,彼此关心。二来其实每个人都爱听好话,明知道是假话,但是,听着舒服。谁都不爱听批评,闻过则喜,嘴上说说行,其实心里未必这么想。” 吴大姐抢在潘全贵的前面辩白说:“潘全贵说的是实话,我们都有同样的感觉,学圆你说是不是?”看见吴大姐和辛处长的目光扫描过来,学圆违心地点了点头,“是呀!” 辛处长脸上荡漾着满意的笑容,挨个儿询问了每个人手里的工作进展情况,大家都把自己手里正在开展的工作向处长做了汇报。学圆讲了自己和潘全贵共同完成的一些工作后,为了体现自己的工作量,又把自己参加分房工作的情况简单说了说。 辛处长很感兴趣地问:“分房的事情进展如何?最后什么时候能够出三榜呀?” 学圆刚好见老梅进来,他不想引起老梅的不快,只好吱吱唔唔地说:“快了,还有几个小问题没有解决,解决完了就可以出三榜了!” 辛处长也没有再追问,顺手抄起了桌上因为出差而积压的文件。大家看见处长把眼光移动到了文件上面,就都知趣地打招呼起身而退。 回到办公室,老梅也从书包里面掏出了几个造型别致的塑料梳子分发给大家,嘴里还一个劲地念叨:“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们,我看这些梳子挺别致的,就给你们一人带了一把。” 吴大姐接过梳子,打开往头上梳了几下,拉长了声儿赞叹说:“哎呀,这梳子真漂亮,又好使,老梅这得花多少钱呀?谢谢你了,出门还惦记着我们,我回去送给我闺女,她肯定喜欢。”学圆看见梳子的包装不像商场出售的,但是出于礼貌也随口道了声谢谢。 老梅尴尬地一笑说:“也没花几个钱,不管好坏,多少是个心意。”潘全贵接过梳子,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想说什么但是没有说。这时候桌子上的电话叫了起来,吴大姐拿起电话“喂”了一声,听对方讲完话,掉头对老梅说:“辛处长现在让你过去一下。” 老梅出了门,潘全贵冲着吴大姐说:“你没有看出来呀,这梳子根本就不是买的,是住宿的宾馆免费提供的,我上次出差,许多星级宾馆里提供的全是这样的梳子。你问他花了多少钱,他肯定说不出来。” 吴大姐不满意潘全贵的态度,一边把梳子往抽屉里面收,一边为老梅抱打不平,“我也知道这不是买的,但是,千里捎鹅毛,礼轻情义重,关键是人家出门想着你就不容易了。” 潘全贵还想再说什么,老梅推门回来了,几个人一起刹住了嘴巴。 老梅进来仿佛没有感受到屋里的气氛,两眼直直地盯住学圆,披头就问:“学圆,你们分屋委员会对我的住房申请是不是提出了什么意见?” 学圆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吞吞吐吐地把自己往外择,“有的委员提了一些意见,不知道最后领导是怎么定的,怎么了?” 老梅一脸疑云,有些困惑地说:“刚才处长找我,让我下午不要出去,说领导要找我谈话,我估摸是房子的事,所以来问问你,有什么消息告诉我一声,我好提前做个准备。” “据我所知,可能是您要两套房子的事情,找您再核实一下。” 听学圆说是这个事儿,老梅长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马上多云转晴,“那不怕,要两套房是因为去支援西藏奖励的,当初领导讲好的,这个一说就清楚了。” 下午,吴大姐、潘全贵、学圆几个人嘴里嚼着北京果脯,又扯到了北京的烤鸭、涮羊肉、长城、故宫等话题,回顾历史,述说自己去北京出差的经历,吴大姐甚至翻箱倒柜地去找自己在“文化大革命”中红卫兵大串联时在天安门前的留影。 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大家抬头一看,全楞住了,刚才出门时还满脸笑容的老梅,此刻铁青着脸,满脸愤怒,喘着粗气站在门口。 吴大姐惊讶地问:“老梅,你这是怎么了?谁招你惹你了,生这么大气。” 老梅两手颤抖,嘴唇气的直哆嗦,“还讲理不讲理了,刘旭楞说我要两套房不合理,去西藏工作没有多分一套房子的政策,这人一走茶就凉,老局长说过的话到他这里就全不认帐了。” 吴大姐急忙劝慰他:“老梅你别急,气坏了身子不值。你不是说去西藏奖励一套房子是局长说的吗?那个局长说的,你去找他,让他给你证明一下不就行了。” “当初我刚来咱们局的时候,徐局长动员我去支援西藏,亲口对我许的愿,还能有假。我记得徐局长还和辛处长念叨过这件事,辛处长也可以证明,我去找辛处长。” 潘全贵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老梅,徐局长许的愿,你就找徐局长,又不是辛处长许的愿,辛处长怎么给你证明?再说了,咱们局支援西藏的又不是你一个人,要奖励大家都奖,还能执行两个政策?” 潘全贵的话在暗示老梅,局里面还有支援西藏的人,要老梅和他们去攀比。一句话提醒了老梅,他反问潘全贵:“咱们局还有谁去过西藏?你提醒我一下。” “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让您关注一下这方面的情况。”潘全贵虽然知道,但是,当着吴大姐的面他不会说的。 老梅又掉头问学圆:“要房的人里面有支援西藏要两套的吗?” 学圆摇了摇头,“没有听说,只有黄永红因为她找的房子,奖励了她一套。” “怎么没有,冯局长不也是支援西藏回来的吗?你当分房委员的还不知道?你还是分房委员会的常委,该说话的时候也得为咱们处的同志说句公道话呀。” 吴大姐以为学圆装傻充楞,当着老梅的面指责学圆不作为。 老梅受吴大姐的挑拨,掉过头面对学圆口气中略带不满,“学圆,你们讨论冯局长的房子时,他去西藏有没有奖励住房?” 学圆苦笑了一声,“老梅,人家局长的住房直接由局党组讨论研究,根本不经过分房委员会,奖励不奖励我们也不知道。” “不管局党组研究也好,你们分房委员研究也好,但是政策应该是一样的,要奖励都奖励,不奖都不奖,这点应该没有区别。老梅你应该去找刘旭,问问他冯局长有没有奖励住房?” 吴大姐怀着打抱不平的语气为老梅出谋划策。 老梅一拍大腿,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对呀,我去找刘旭,问问他冯局长去西藏,奖励住房兑现不兑现。”他一改往日的慢动作,腾的站起身摔门而去。 第九十八章辛处长的拒绝 老梅出了门,潘全贵鼻子里哼了一声,“去也白去,刘旭一句话就把他噎回来。” 吴大姐不解地问:“怎么一句话就噎回来?” “你想呀,刘旭肯定说局党组研究的事情他一个处长根本就不清楚,这事儿你问领导去。球一脚就踢出去了。” 吴大姐听潘全贵这么一说,害怕老梅真的找局领导去闹,到时候一说是自己出的主意,局长肯定对自己不满,想到此,不禁有些后悔,她埋怨潘全贵说:“都是你给老梅出的主意,让他去和冯局长攀比,搞不好老梅真的去找局领导理论。” 潘全贵一听吴大姐将责任转嫁到自己的头上,马上予以还击,“吴大姐,这个屎盆子你可别往我脑袋上扣,我可没有提冯局长,是你告诉老梅的说冯局长也去过西藏,学圆可以作证。” “反正这事儿是你挑起来的,其实你早知道冯局长去过西藏,就是故意不说。不像我傻呼呼的,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潘全贵你可够坏的,净坑我。” 潘全贵见吴大姐急扯白脸的样子,抱怨自己坑她,心里很不舒服,毫不客气地驳斥了吴大姐“坑人”的说法,“吴大姐,你说话可得凭证据,我净坑你,我坑你什么了,你告诉我。” 吴大姐也毫不示弱:“今天这事儿就是你坑我。” 学圆见两个越吵越凶,心里暗暗好笑,老梅还没有去找局领导,而且去不去也不一定,现在就以假设做依据,吵的不亦乐乎,实在没有必要,他急忙站出来当和事佬。 “吴大姐、潘老师,我看谁说的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冯局长去西藏是事实,再说了,老梅还没有回来,等老梅回来看看他和刘旭谈的结果是什么。我估计老梅也不会马上去找局长理论的。” 吴大姐掉过头来刚想向学圆说什么,辛处长一推门走了进来,“你们几个吵吵什么哪?” “没什么儿,我们在议论老梅去西藏奖励住房的事情,老梅说刘旭不承认有这条政策,我们正在给他想办法。”潘全贵抢在吴大姐前面向处长解释。 “老梅哪去了?”辛处长眼睛扫了一圈寻找老梅的身影。 “他去找刘旭了。” “处长,老梅说当年他去西藏支边,徐局长亲口答应的奖励他一套住房,而且您也知道这件事,还想请您给他当证人那。”吴大姐不失时机地求证这件事。 “当时老梅想进咱们局,是我给介绍的,老徐征求我意见,说让他来了以后先去西藏支边,我问老梅愿意不愿意,老梅说只要能进来他可以去。具体到房子,当时是老徐和老梅直接谈的,我没有在场。但我听老梅和我念叨过,不过没有文字留下,只是口头说的。” “口头说的也不能不算数呀,领导说的话在我们眼里就是圣旨一样,我们可是当真的,处长您该说话的时候得给我们说话,老梅可全指望您那。” 辛处长听了吴梅的话觉得有些刺耳,她明着是抬举领导,实际上暗含着抱怨他没有给老梅尽力的意思。 辛处长“嘿嘿”冷笑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说:“我证明也没有用,老徐的话我也没有亲耳听见,我也是听老梅告诉我的。再说了这些事情都是分房委员会来管的,政策也是他们定,我也无权干涉。今天他们找老梅谈话,让我也参加,我谢绝了,分房的事情和业务工作是两档子事儿,分房有分房的纪律,我不能瞎搀和。学圆你是分房委员,我说的对不对?” 学圆一听辛处长的话,心里咯噔一下,让处长参加谈话是他出的主意,处长这么问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他讪讪一笑说:“您说的对!其实照顾不照顾分房委员会说了也不算数,最终还是局党组讨论决定。” 辛处长面色有些得意,一抬下巴颏冲着吴梅说:“你听见了吧,分房委员会说话都不算数,我说话更算不了数了。” 吴梅听出了处长的话外音对自己有所不满,她急忙解释说:“处长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您多给我们说点好话,您在局里德高望重,连局长都给您面子,听说您在全国咱们系统里的影响都非常大,说话肯定比我们有分量。” 吴梅的高帽子给辛处长的脸上增添了一丝笑容,他一边转身往门外走一边说:“这你放心,该说话的时候我一定为你们说话。” 屋子里一片寂静,潘全贵嘴角儿挂着一丝冷笑,似乎在嘲讽吴梅自讨没趣;学圆还在品味刚才辛处长的态度,疑神疑鬼地揣测处长是否听到了什么;吴大姐的脸上布满阴云,垂头丧气心神不安。 窗外卷起一阵旋风,吹的窗玻璃嗡嗡作响,天空堆聚起浓浓的黑云,刚才还阳光明媚的办公室,忽然变的阴暗暗的。 吴梅抬头望了一眼窗外,叹了一口气对学圆说:“学圆,天要下雨了,我家里晾在外面的衣服没有收,麻烦你和处长说一声,我先走一会儿。” 学圆机械地刚应了一声“好!”,吴梅已拂袖起身而去。等她出了门学圆才醒过闷儿来,和处长门对门为什么她自己不去请假,非要让我替她请假,这不成了我批准她请假了吗。 踌躇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和处长说。潘全贵仿佛洞穿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我去和处长说,你甭去了。” 潘全贵出了门,桌上的电话急促地叫了起来,学圆无精打彩地“喂”了一声,话筒里传来一个熟悉甜美的声音:“怎么了,不愿意接我电话?”学圆一听是杨娜的声音,精神马上为之一振,满脸笑容声音和蔼地连忙说:“那里,那里,我就盼望听到你的声音那,大旱之望云霓呀!” “行了,行了,你不用和我讲这些文词了,说了我也不懂。我这个周六休息,你有没有时间,陪我去逛一逛,我们好好地乐一天。” 学圆脑子里盘算了一下,这个周六答应了替别人值班的,他迟疑的功夫,话筒里传来了娜娜不满的声音:“怎么又没有时间?你又有什么事情比我们的约会还重要?” 学圆吞吞吐吐地说:“这个周六我答应替别人值班,不好推辞,我星期日陪你逛一天行不行?” 话筒中娜娜的声音充满一种哀怨之气,“我星期日不休息,要加班。嘴上说想我,全是谎话。你没有时间陪我就算了,我自己去。”话音刚落电话啪的一声就挂上了。 学圆有些手足无措,他特别想陪娜娜,可是答应了别人怎么好反悔,而且周六是公休日,大家都休息,想找个人替都不容易,急得他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 这一切被刚进来的潘全贵看在眼里,好奇地追问他:“吴大姐请假的事儿,我和处长讲了,处长已经同意了。看你一脸愁云,还有什么事情不开心?” 学圆犹豫了一下,想到潘全贵是他和娜娜的介绍人,这件事没有必要隐瞒他,就把刚才娜娜来电话的事情源源本本地告诉了他。 潘全贵笑了,一拍胸脯为给他解围,“这点小事儿算什么,你找下周六或者下下周六值班的人换一换不就行了,都是周六只不过时间早晚而已。我老婆快生了,我得照顾她,不然星期六我替你值班。你赶紧换个班,再给娜娜打个电话,宁失江山,不失约会。” 学圆一听潘全贵的点拨,心胸豁然开朗,他暗暗埋怨自己,遇见情况有时候怎么自己的思维就禁锢在一个小框框里,翻来覆去只是在里面打转转,就不会跳出来思考。 他嘴上向潘全贵连连道谢,又查了一下值班表,先抄起电话与下周六的值班员调了班,又赶紧给娜娜打过去,和她约定了会面的时间、地点。 听见电话里娜娜朗朗的笑声,学圆顿时觉得开心了许多。 潘全贵看见学圆的笑脸,打趣他说:“你们两个真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我这个红娘当对了,就盼着早日喝你们的喜酒了。” 一听潘全贵提喝喜酒的事儿,学圆的脸顿时晴转多云,“哎,八字还没有一撇那,谁知道以后是什么结果。娜娜那天对我说,现在的姑娘找对象,标准是有车有房,父母双亡,或者是有钱有势的男人,像我这样,没有房、没有车、没有钱没有势的小小公务员,人家还看不上眼那。” 潘全贵左右晃晃脑袋,宽慰他说:“那也不一定,男人恋爱的时候是理智的,女人恋爱的时候是愚蠢的。女孩子靠哄,要让她开心,只要她觉得你对她好,真心喜欢上你了,什么事儿都好办。” 学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对于自己和娜娜的感情是很认真地投入的,但是,他对于自己的经济基础也是一清二楚的,他的信条就是尽人力而听天命吧。 一阵旋风从窗外掠过,蚕豆大的雨点敲打着玻璃,发出砰砰的声响,黑黑的乌云仿佛要压垮吞噬掉这座城市。 学圆呆呆地望着窗外的阴霾,瞻念前途,一种不可名状的伤感忽然涌现在心头。 第九十九章 憋屈的三榜碰头会 周一刚上班,潘全贵脸上挂着诡密的笑容,像探索什么秘密一样询问学圆:“周六玩的不错吧,什么时候去见见未来的老岳母?”学圆脸一红,羞答答地回答说:“我白天陪她逛逛街,晚上又看了一场电影,散场后把她送回饭店我就回来了。” “进展顺利吧?你就要这样,对她好一些,让她对你产生强烈的依赖性,就离成功不远了。这方面我还是有一些经验的。” 学圆正想再向潘全贵讨教一些讨好女孩子的方法,“呯”的一声,老梅满脸阴云,垂头丧气地推门而入。 看见老梅的表情,潘全贵忙打招呼:“老梅,礼拜五下班你也没回来,也没时间问你,那天你和刘旭谈的怎么样?” 老梅长长出了一口气,“哎,别提了,那天我找刘旭,刘旭说从来就不知道徐局长答应奖励住房的事情,我当时一气之下就去徐局长他们家了,想让老局长给我出个证明。 谁知道,到了老徐家,才知道老徐因为犯了心脏病住院了。 在医院看见老徐气都喘不过来,更甭提说话了,老徐的老伴哭哭啼啼说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催我让单位赶紧送支票去,说再不送支票要停药了,你说证明没要成,我到成了通讯员了。” 其实,让老梅痛心的还有那一兜白白送给老徐的进口水果,本想让老徐看在水果的面上给自己出个证明,结果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这些话憋在心里,真是有苦难言。 学圆有些不解地问:“医院为什么要停药?救死扶伤是医院的天职呀!没有钱也应该给人看病啊。” 老梅鼻孔中“哼”了一声,“救死扶伤?现在的医院一切都向钱看,没钱死在医院都没人管,你没看前些天报纸上的消息,一个农民没有钱动手术,就死在医院里了,家属还要打官司上告那。” 学圆困惑地问老梅,“那咱们单位也不是没有钱,给医院押一张支票不就完了。” 潘全贵给学圆解释说:“现在医疗改革,有些药是公费的,有些是自费的,我听说上次老徐住院,他老伴和子女一直让医院使用进口的好药,好些都是自费的,现在还欠着单位好些钱没还清,这次肯定又是自费药用的多,钱花的快,所以得三天两头送支票。” 学圆用同情的口吻问老梅:“老徐病倒了,那您的证明怎么办?” 老梅很无奈地叹口气,“还能怎么办?就指望着咱们辛处长给我撑腰了。” 学圆一听辛处长能给老梅撑腰,不禁松了一口气,他心里暗暗盘算,辛处长只要力挺老梅,应该还是大有希望的。 他安慰老梅说:“您也别太着急,有空找处长聊聊,请他给您出份证明,会上大家一看有文字证明,也许就通过了。” 老梅用充满希望的口吻嘱托学圆,“开会的时候还请你多多美言几句,也和大家解释解释,让委员们都清楚这件事儿,我这里先谢谢你了。” 桌上的电话叫了起来,潘全贵拿起“喂”了一声,递给了学圆,“找你的,是行财处的张建华,没准又是开分房会的事儿。” 学圆接过电话,果然是开会的事儿,通知他今天下午1:30分到会议室开会,研究出三榜的事儿。 学圆放下电话,对着潘全贵说:“潘老师,您猜对了,就是开会研究三榜的事儿,今天下午就开常委会。” 一听说下午开会,老梅又千叮咛、万嘱咐地叮嘱学圆,一定要为他好好说说,关于出证明的事儿,下午等辛处长开会回来就马上去找,证明没有出来之前,请学圆先在常委会上下点毛毛雨。 学圆很干脆地一口答应了下来。 情况完全出乎学圆的意料之外,本以为是开常委会,没想到是一个由刘旭主持召开的小规模碰头会,参加会议的还是上次的几个人。 会议的主要目的,听刘旭话里话外的意思,上次几个人议论的问题已经报告魏局长了,魏局长让他们几个人再议一议,拿出一个正式的意见提交常委会讨论。 他满怀希望刚把老梅的问题提出来,就被李金华披头盖脸一通儿没头没脑的话噎了回来,“还想照顾,门都没有。不让他把房子交出来就是好事儿,这人脸皮也真厚,净想美事儿。” 学圆对李金华的态度很不满意,刚想顶撞几句,一想事情还没有搞清楚,还是问明白了再说,他压住火气问李金华:“李处,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群众有举报,说他在计委的时候已经分配给他一套两居室了,他转给了大儿子,这次一开口又是两套,给他一套就是照顾他了,要两套太贪心了吧。” 听李金华这么一讲,学圆想起了上次在老梅家吃饭,回来的路上潘全贵和他讲,老梅请客的目的就是想让辛处长给他证明计委分房的事儿,这件事看来也得让辛处长来说明情况了。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些踏实了,到时候辛处长肯定会给老梅做主的,李金华一定是为前几天的事儿打击报复自己,自己犯不上和这种小人一般见识。 会议开的很短,刘旭用不容置疑的口吻提出了上次议论的几个问题的最佳解决方案,准备提供给常委会研究。 老梅准备让他交房换一套两居室,辛处长和王清廉交出原住房分配各分一套三居室;宁静的房子扣下不分了;张爱爱的房子给她一处平房,让她搬出来;三居室如果有富裕的可以作为集体宿舍分配,如果没有就拿平房作集体宿舍。 学圆对老梅的问题想回去听听辛处长的意见再说,对扣下宁静的房子表示了不同意见,但没容他把话说完,刘旭就直截了当告诉他:“今天的会不是做决定的会,不用展开讨论,有什么意见可以到常委会上再议。” 学圆对刘旭的话很不满意,既然不是讨论的会,叫我们来干什么?难道就是想走个已征求群众意见的过场儿,好到领导那里去邀功,既然你不想听,我一句话也不说了。 回到办公室,上午陪辛处长外出开会的吴大姐也回来了,她一见学圆的面,披头就问:“学圆,散会了,老梅的事情讨论的怎么样?” 学圆把一肚子气发泄了出来:“根本就没有讨论老梅奖励的事儿,估计要到常委会上去认定,说白了今天就是一个通气会,走个过场而矣。” 潘全贵察言观色,看出了学圆的不满,他安慰说:“你前几天不是说过,事情的决定权不在你们的手里,由局党组最终决定,你既然明白了这个理儿,干嘛还跟自己过不去,生这闲气干什么。” 吴大姐不满潘全贵的态度,她反驳说:“话不能这么说,学圆也是为了我们大家的利益才去争的,看见不平的事儿,该说的就得说,谁都不说,谁都不争,那我们群众的利益谁来保护。学圆你说是不是。” 学圆夹在两个人中间,想抹个稀泥,他长出了一口气,既回答两人的问题也宽慰自己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事情不是经过努力就能成功的,反正我无愧于心就行了,其他的我也不想那么多了。” 潘全贵赞许地点点头,“能想开就好,千万别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烦恼是自己找的,也是自己排解的。其实人的一生全都能随心所欲,满足自己的一切想法和欲望是不现实的,任何事情全是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古人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什么事儿都有两面性,成有成的好处,不成有不成的好处。” 潘全贵的话不知道触动了吴大姐哪根神经,她也深有感触地随声附和:“真是这个理儿,你说过去一年到头吃不上几顿肉,生活虽说苦点儿,但是没有这病哪病,现在天天吃肉,‘三高’不说,还出来好些怪病,过去听都没有听说过。” 第一百章开不出证明的老梅 学圆觉得这些感悟人生的话题过于沉重了,年轻人还是心高气傲的,他有意转移话题,问潘全贵,“老梅哪儿去了?他上午不是说要和处长谈谈吗,结果如何?” 潘全贵刚要回答,门被一脸丧气的老梅推开了。 吴大姐一见老梅,就像踏枝的喜鹊一样喳喳叫了起来:“老梅,真不经念叨,我们刚说你,你就回来了,怎么样?大功…”,吴梅突然看见了老梅哭丧的脸,马上把“告成”两个字使劲咽回去,换成“你怎么了?哪不舒服了?” 痛苦的叹息声使屋子里面的人都预感到老梅的事情办的不顺利,学圆小心翼翼地问:“老梅,您的证明处长给您出了吗?” 老梅没有正面回答学圆的问话,只是在那里喃喃地自言自语,“哎,你说老徐早不住院,晚不住院,偏偏这个时候住院,我现在没有别的盼头儿,就盼着老徐早点出院。” 听了老梅没头没脑的话,屋里的人全听明白了,老梅的事情肯定不顺利,吴大姐不解的问:“处长没有给你出证明?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我本来以为很简单的事情,谁知道,他说老徐的话没有亲耳听见,出证明不合适,不能欺骗组织,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学圆听见老梅简称处长为“他”这是到局里第一次,由此可见老梅对辛处长内心的不满已经到了言语不恭的程度。 老梅看见学圆,忽然想起了上午托学圆的事情,眼中又透出一线希望的光芒,他用渴求的目光盯住学圆问:“上午我托你在会上替我美言几句,怎么样,讲了没有?委员们说什么没有?” 学圆看着老梅那张扭成苦瓜似的脸,真的不忍心再去蹂躏他那脆弱的神经,犹豫了一下,含糊其词地说:“开的不是常委会,就是一个小范围的通气会,刘旭通报了几个情况,您的事情没有讨论。” 老梅的脸上露出一丝失望的表情,随即又自我安慰说:“不管他们讨论不讨论,反正这事儿是板上钉钉子,谁也否定不了的事儿。” 吴梅也给他打气,“老梅别着急,等老徐出了院,你和他好好说说,让他给你美言几句,肯定有份量。” 老梅赞许地点点头,沉思中他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刚毅起来,语气坚定地表态说:“实在不行,我就去找局党组,我就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 就在老梅盼星星盼月亮等候老徐出院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噩耗,老徐因突发心梗,抢救无效,不幸病逝于医院,人事处已经发了通知,要求各个处能够参加的人员全部去参加追悼会。 看到讣告,辛处长说那天他和吴梅有会,处里其他能去的人都去。 学圆自从来到局里,只听说却从未见过徐局长,不曾想却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场合和老局长碰了面,他在追悼会现场看见局里来的人,一部分是离退休老干部,还有许多是和自己一样素未与老徐谋面的年轻人,就连老梅也借口心情难过没有过来。 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依次和哭哭啼啼的亲属握手,出了灵堂就有说有笑,学圆突然蹦出一个荒诞的念头,和这些素不相识的人握手,对死者和家属是一种安慰还是一种亵渎? 回来的路上,学圆暗暗为老梅担忧,这回老梅最后的希望彻底破灭了,对他的打击不知道有多大。 他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潘全贵。 潘全贵的小眼睛在镜片后面眨了眨,有些莫测高深点拨学圆说:“你也不要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即便老徐不死,他说话管用吗?你当分房委员这么长时间了,还没琢磨出这里的猫腻儿,想给你总是有理由,不想给你也是有原因的,老徐,一个退了休的人,别看是局长,恐怕说话还不如你这个分房常委说话管用。” 听潘全贵这么一夸,学圆听了虽然觉得很入耳,但是他嘴上却虚假地谦虚起来,“那里,我们说话也管不了什么,我这个常委就是跑跑腿,动动嘴,大主意还是领导说了算。” 潘全贵对学圆的话非常认可,“你说的对,现在就是谁有权有势谁就说了算,不仅分房如此,其他的事情也是如此。 而且现在唯上之风盛行,许多干部都是只唯上,不维护群众,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只要把领导糊弄好了,能提拔自己就行了,至于群众的利益根本不闻不问。 你看这些年出的贪污腐化分子,那个不是手中握有权力,职务越来越高,腐败越来越凶,为什么?权力应该关在笼子里,晒在阳光下,反观我们领导人的权力,缺少监督,个人权力过于集中,不出事儿才怪呢!” 学圆对此深有感触,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您说的有道理,就说咱们局这次分房,说是公开、公平、公正,其实还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大家的意见能起什么作用,也没有人来真正监督。” 潘全贵诡秘地一笑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说的是谁。你有时候就是一根筋,爱钻牛角尖,什么事老是想弄个明明白白,其实没有必要,水至清则无鱼,郑板桥不是说嘛,难得糊涂,何苦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学圆一听潘全贵知道自己说的是谁,心里有些发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万一这些话传到领导的耳朵里可就糟了。 潘全贵不愧是老江湖,仿佛洞穿了学圆内心的想法,马上安慰说:“不过你放心,你和我说的这些话,我不会告诉别人。” 话题转到领导的身上,学圆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他感觉很奇怪,“潘老师,您说为什么处长在老梅的问题上不像以前那样关照他了,连个证明也不给他出,我记得以前处长还和老梅是一个单位的?” 潘全贵用手指往上托了一下眼镜腿,用神秘的口吻告诫学圆:“毛主席说过,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咱们处长自然有他的考虑,具体是什么原因,过些日子就知道了。” 学圆见潘全贵不想说,也就不再往下问,又转了一个话题,“我看您和追悼会上的那些老干部聊天关系很熟,他们都是什么领导呀?您认识的人还真不少。” 潘全贵讳莫如深地告诉学圆:“都是过去和老徐一起战斗过的老战友,也不是太熟悉,而且都离退休了,也不是什么领导了。” 看着潘全贵闪烁游离的目光,学圆大脑飞快地在思索:潘老师在说谎,在殡仪馆那么多老干部见了他,有拍他肩膀的、有和他握手的,潘老师一脸媚笑、腰快弯成了90度,双手掺扶着老干部的胳膊,“伯伯长、伯伯短”的,叫的甜如蜜汁,肯定不是一般关系,那他为什么不和我说实话,看来其中必有隐情。 回到单位,潘全贵和学圆见老梅坐在办公室里发呆,潘全贵有些奇怪,“老梅,你没有出门呀?”老梅支支吾吾地说:“刚忙完,你们回来了,老徐的家人还好吧?” “一家人哭的挺伤心的,他家人还打听你为什么没有去。我们说你今天有事儿。他孩子还让我们捎话给你,问你老徐医药费报销的事情有没有什么消息。” 老徐去世的消息,对于老梅来说,不啻一个晴天霹雳,本来他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老徐的身上,前些日子,他经常隔三差五的往医院跑,去探望老徐的病情,搂草打兔子——带捎的帮助老徐捎个东西、带个话。 老徐的老伴当时感动地两眼泪水涟涟,“老梅,你真是个好人,我们家老徐在位的时候,有些人快把我们家的门槛踢坏了,老徐一退休,就再也不上门了,更甭提来医院看老徐了。那像你退休了,还这么关心老徐。等我们老徐好了,一定让他登门道谢!” 老梅自然不会把内心的想法合盘托出,只是十分恳切认真地说:“老嫂子你千万别这么说,徐局长在位的时候对我十分关照,我来看望他也是应该的。我和你们家人一个愿望,就是希望徐局长早日康复。” 看老梅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老徐身上,私下里潘全贵曾经善意地劝过他:“老梅,老徐一个退休老头,作用是十分有限的,你孤注一掷,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他的身上,恐怕搞不好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劝你应该想想别的办法,多几条腿走路。” 老梅当时十分恼怒,向潘全贵发了脾气,“潘全贵,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别老给我说这些泄气的话,我现在就是一颗树上吊死,没别的选择了。” 前些日子,得知老徐病危的消息,老梅就寝食不安了,现在不仅去西藏支边的奖励政策没有落实,反而把他过去分过房的老底儿也掀了出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简直是雪上加霜,搞的他焦头烂额,心力交瘁。 老徐的死讯传来,他曾暗暗咒骂:这个老徐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时候死,死了都不给人留下个好念想儿。 失望之余,连老徐的追悼会都没有心思参加了。 至于刚才潘全贵捎给他老徐家人的话,他根本就没有听进耳朵里去。 他心里很有些愤愤不平,凭什么局长去支援西藏就可以奖励住房,为什么到我这儿就不行? 说到过去分房,辛处长也分过房,怎么就没有追究他的住房问题?而且辛处长对待自己的态度也和过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肯为自己说话,不像过去那样为部下“维权”了,而是一味讨好领导,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机? 兔子急了还咬人那,我不能就这么束手待毙,要想办法。 第一百零一章浪漫的夜晚 东方的天际刚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寂静的窗外,就传来百鸟啁啁啾啾的欢笑声,沉浸在美梦中的学圆,被杨树梢上花尾巴大喜鹊一阵又一阵、清脆而急促的叫声唤醒。 往常,他非常讨厌喜鹊喳喳喳的噪音,觉得干扰了自己黎明的好觉,今天,却有了截然不同的心情,感觉像天籁一样悦耳动听。 俗话说:喜鹊叫,喜事到!果不其然,今天的喜鹊肯定也知道了我的喜事,特意前来道贺了。 在幸福的回忆中,学圆使劲地张开发涩的双眼,迫不及待抄起了压在枕头下面的照片,就着窗外透过的朦朦胧胧的晨曦,把嘴唇贴在照片上出声地亲了几下,又翻到照片的后面,吃力地辨认着模糊不清、略略歪斜的几行字体:“亲爱的,你永远是我的唯一!这辈子有了你我感到特充实,有幸与你相遇,我的感情总算找到了归宿,真想躺倒在你的怀抱里让你亲个够,我日夜思念的心上人。月亮代表我的心,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 其实,用不着看,这几行字他已经快倒背如流了。 昨天半夜回来,学圆手捧杨娜的艺术照,眉毛、嘴巴、头发、脸蛋儿、耳朵等每一个部位,都亲了不止一遍;像片后面杨娜烈火一般爱的宣言,更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反复咀嚼,天快亮了,才依依不舍地上床打了一个瞌睡。 回想起昨晚和杨娜在一起的一幕一幕,甜蜜的滋味现在还让他浑身激动不已。 学圆前几天写的一篇散文发表在省晚报上,看见自己的处女作发表了,学圆的内心无比激动,他最先想到的就是给杨娜打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并且邀杨娜晚上出来约会,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分享喜悦,同时,用自己挣的第一笔稿费请杨娜吃饭。 杨娜听到学圆的文章发表了,也是兴奋不已,不仅爽快答应了晚上一起吃饭,而且神神秘秘地告诉学圆晚上要送他一个珍贵的礼物! 学圆在心神不定的等待中盼到了下班,因为第一次约会迟到了,所以,以后每次约会他都会提前到。 今天,他也同样如此,早早来到长安公园的大门口等候杨娜的到来,时过境迁,今天的长安公园和当年相比有了很大变化,遥想当年游园的情景,抚今追昔,感慨万千,不禁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咳!发什么呆。”一声断喝打断了学圆对往事的追忆,侧头一看,杨娜身着一件碎花连衣裙,脚上穿了一双白色的高跟鞋,肩上挎着样式别致的金利来皮包,脸上化了淡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道从她窈窕的身躯里散发出来,两只漂亮的大眼睛放出迷人的光彩,正笑吟吟地站在自己的身边。 学圆两眼直勾勾地盯住杨娜,心神一阵荡漾,好想把杨娜紧紧地搂在怀里。 “看什么看,不认识我了。”杨娜被学圆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上掠过一朵红霞。 “真漂亮!我还以为是哪位仙女下凡了。”学圆发自肺腑地真心夸赞杨娜。 听见学圆的赞美之词,杨娜也心中窃喜,她伸出手想牵学圆的手,见学圆手中紧紧攥着一卷纸,好奇的问了一句:“拿的什么?” 学圆把手上的纸卷打开给杨娜看,“这是一张晚报,上面有我的文章,拿来让你看看。” 杨娜伸出头,看了一眼文章的标题和作者的名字,随口夸赞说:“你真棒!” 杨娜挽起学圆的胳膊,撒娇地问:“今天请我吃什么好东西?” 学圆挎着宛若天仙的杨娜,嗅着她刚洗过的秀发芳香和阵阵香水味道,心旌摇动,忍不住在杨娜的脸蛋上轻轻吻了一下,“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一切都听你的。” “那我们去吃海鲜吧,我喜欢吃虾。” “好!我刚才路过的时候看见前面有家粤菜馆,我们去那里吃吧。” 夏日的长安公园,夜幕漆黑,灯光暗淡,一弦新月笑弯了嘴巴,为天下的有情人默默祝福,幽静的竹林深处,唧唧的虫鸣伴着青草的芳香,更衬托出夏夜的浪漫。 学圆和杨娜饭后手牵手沿着湖边走了一圈,两个人都感觉有些累了,走到一处茂密的树丛旁,杨娜停下了脚步,摇了摇学圆的手,“我累了,我们歇一会儿吧。” 学圆急忙接了句“好!”转头四处一打量,用手一指树丛后面,“我们去那里坐一会吧。” 杨娜点了点头,学圆见天黑路不平,怕穿着高跟鞋会崴了杨娜的脚,用力搀扶着杨娜的胳膊走进了黑乎乎的树丛里面。 两个人在树丛里找到一块平坦的地方,刚想往下坐,学圆急忙拦住了她。“怎么了?”杨娜有些疑惑。 “等一下,地下脏,别弄脏了你的裙子。” 学圆把手里的报纸铺在地下,两个人头靠头、肩并肩并排坐了下来。 夜幕下的长安公园,游人稀少,灯光暗淡,晚风吹过,飘来一阵阵淡淡的花香,脚下也不时泛起青草和泥土的芳香,大自然的赐予与杨娜身上的幽香交织在一起,沁入心肺,让学圆微微有些陶醉了,他不想破坏这温馨浪漫的氛围,只是把胳膊轻轻地搭在杨娜的香肩上,相互之间彼此倾听对方的心跳。 还是杨娜首先打破了寂寞,星眼含笑地发问:“你是个大学生,又是机关干部,今后没准还是个大作家,以后前途无量,而我只是个饭店的服务员,你不会嫌弃我吧。” 学圆把嘴贴在她的耳边,低声吟出爱的诗篇:“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你是我心目中的女神,我会爱你到永远!一生一世只爱你!” 听了学圆爱的誓言,杨娜浑身颤抖了一下,柔软的身躯顺势倒在了学圆的怀抱里:“只要你真心的爱我,我这一百多斤就全交给你了!” 怀抱杨娜柔软的娇躯,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幽香,学圆再也无法控制自已,情不自禁把嘴巴紧紧贴住了杨娜的红唇。 刹那间,一种幸福的暖流从双唇间迅速向全身扩散,冲击得大脑竟微微地有些眩晕。 他充满激情地在杨娜的耳边倾诉自己的心声:“这里曾经是我萌发童年梦想的起源地,而今又是我们爱情扬帆起程的港湾,我觉得这是上天对我的眷顾,把你这样美丽善良的天使赐给我,又让我一步一步成就我的梦想,我真的好幸福,好满足!此生无复它求了。” 杨娜起身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张彩色艺术照,递给了学圆,“这是你要的照片,也是我给你带的礼物。想我的时候就看看我,我不如你这个大学生会说话,但是,我把我的心里话都写在后面了,你可别辜负我的情,我的义!” 学圆接过照片先放在嘴边亲吻了一下,翻过来就着淡淡的月光浏览了一遍文字,张开双臂把杨娜又紧紧搂在怀中,双唇在她的眼睛、眉毛、耳朵、嘴巴等处一通狂吻,边吻边喃喃发誓:“你是我的最爱!你是我的唯一!你是我永远的追求!” 缠绵的情话、沸腾的热血、紧紧的依偎,两个年轻人仿佛融化在一起,如胶似漆,再也无法分离了。 如果不是公园管理人员三番五次的催促,他们两个人真想相拥相抱到永远! 幸福的场景总能留下难忘的记忆,虽然已经过了一个晚上,但每每想起当时的情景,学圆还是禁不住激动的耳红心热。 突然想起杨娜说,她的父母想见见未来的女婿,等她父母相完女婿,如果没有意见,等学圆再把房子分到手,就可以筹备婚礼了。 一想起房子,学圆的心里咯噔一下,发热的脑袋立即冷却了许多。 潘全贵在杨娜面前胡吹,说自己是分房委员,单位马上要分房,但是,潘全贵没有告诉杨娜,自己这次不符合分房条件,根本就不可能分到住房。 昨天晚上缠绵情热之际,不好说这些扫兴的话,但冷静下来思考,这总是回避不了的一个问题。听杨娜的口气,好像她已经和父母说了自己要分房,真见到杨娜父母的时候,如果提起这件事,该怎么向她父母解释? 搞不好自己无形之中就成了骗子,她的父母一定以为我是用房子为诱饵把人家姑娘骗到手。 哎,解铃还得系铃人,去见杨娜父母之前请潘老师和杨娜解释解释,千万不要产生什么误会,耽误了自己的美满姻缘。 联想到今天的分房会议上就要讨论集体宿舍的分配了,为了娜娜的爱,也应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去努力争取一下,即使这次分不到住房,也要力争有个栖身之所,不能老是在办公室凑合。 每当想起上次两个人在办公室亲热时被人撞见的尴尬场面,学圆暗下决心,在研究三榜方案时,一定也要为自己争取到住集体宿舍的权利。 他内心已经计算过了,现在的三居室有富裕,如果能够用三居室当集体宿舍,目前住办公室的人不多,搞不好可以一个人一间宿舍,自己也算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和杨娜以后也有了幽会之所,为了实现这个童年的梦想,常委会上一定要努力争取最好的结果。 第一百零二章 三榜常委会(上) 老徐的追悼会之后时间不长,沉寂多日的寻呼机举报台又突然重现江湖,而且暴出了一条爆炸性的新闻:说辛处长和老梅,以前在计委都分过房子,辛处长后来给了他弟弟,老梅给了他儿子。 为了显示信息的真实性,举报中把具体的分房日期、地点、门牌号码全部公布于众。 魏公正看见这条信息后,马上把刘旭找来,放亮嗓门说:“看见举报辛有成的信息了吧?你说这是谁又给咱们添乱,不通过正常途径向组织反映,成天拿个破机器在那乱呼,这寻呼台也是,什么信息都给呼,为了俩钱,一点职业道德也不讲了。你去问问寻呼台是谁在那里乱发乱呼。” 刘旭暗暗发笑:什么也不懂,上来就放炮,发送用户要求发送的正常信息,这是寻呼台的正常业务,和职业道德扯的上边吗。再说了署名是甄相,这和上次一样,肯定是假名,你能问出来吗。 他差开话题问魏公正:“发信息的人肯定不是用的真名,查也查不出来。甭管是谁发的,关键是咱们理睬不理睬它,用不用去核实。” 魏公正眉头皱了皱,“按说匿名举报可以理睬也可以不用理睬,要是其他人就算了,可是举报的两个人都是要两套房的人,咱们又不准备给,还是核实一下好!如果万一情况属实,咱们手中也多了一些筹码。” 刘旭点点头,表示同意魏公正的意见,同时,他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魏局长,我看情况议论的也差不多了,我们也在下面开了两次小范围的工作会,大家的思想基本统一了。多一天就多一天的事儿,早分完早完事儿。我建议是不是在近期召开常委会,抓紧时间把三榜的方案定下来,尽快提交党组研究审定。” 魏公正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好!我同意!早分完早消停。你们研究一下,定好时间告诉我,争取全体常委一个都不少。” 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晚秋的朝霞给略带寒意的会议室送来一缕温暖,笼罩在身上暖融融的,感到十分的惬意。 在魏公正主持下召开了——按刘旭的话讲收官阶段的——分房常委会,研究确定三榜方案。 会议的基本内容是研究上次刘旭等人拉出来的三榜分配中存在的几个问题,并针对这几个问题研究最终的解决方案。 刘旭先把三榜分配中存在的问题详细叙述了一遍。接着他提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案设想。 在谈到辛处长、老梅要两套房子,王清廉不缴房再要一套房的问题,话题自然而然地就转到了前几天寻呼台的举报。 几个委员纷纷揣测,这到底是真事儿还是造谣中伤。 刘旭见大家议论纷纷也没有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都在那里瞎猜,争相演绎推理,他转过头很不解地问贾大生:“大生,老辛一个大处长怎么还住在平房里?他过去就没有分过房?” 贾大生见大家在那里胡猜乱想,几次预言又止,见刘旭客客气气请教他,不禁心中窃喜,得意之余又开始卖弄自己的无所不知:“这个事情你问我还真问着了,老计委的事情我虽然称不上活字典,但大小事没有我不知道的。他过去在计委的时候确实分过一套两居室,后来,他拿这套两居和他弟弟的平房对换了。” 刘旭有些纳闷,“那他为什么要拿楼房换平房?”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听说是辛处长的老妈原来和他们一起住在楼房里,后来他老婆和婆婆不和,愿意和他弟弟一起住。为了让他弟弟照顾他妈,所以就把楼房换给了他弟弟。” 魏公正有些得意地对学圆等人说:“听到没有?看来寻呼机举报的消息还是属实的,这说明他以前就有一套两居,现在再要两套,合起来就是三套了,就是按照我们照顾一间的政策也超标了。” 魏公正高兴之余,也不骂寻呼台瞎呼添乱了。 学圆提醒魏公正说:“局长,辛处长还交出来两间平房,交房您不是说属于调换吗。要是按照照顾一间的说法总数上也不超啊。” 魏公正对学圆的提醒有些恼羞成怒,“他拿两间平房换我两间楼房,想的倒美。要分他房也行,把两间楼房交出来我就给他换新房。” 大家一看魏公正又顺嘴放炮,都觉得可笑,张建华说:“让他交楼房这怎么可能,他弟弟和他妈住的好好的把人家轰出来,这不现实啊。” 魏公正回击说:“有什么不现实的?到他们那里都不现实,就到我这里以旧换新现实?就我好说话呀。” 刘旭急忙接过话头说:“我们先看看辛处长的房本再说,他和他弟弟是换住还是把产权都过户了,如果是换住我意见应该视同他有一套两居了,如果是产权过户了,就承认现状。局长您看如何?” 魏公正见刘旭用谦虚的目光征求自己的意见,也没有再说下去,他面向委员们追问了一句:“上次是哪个组调查的辛处长的房子?” 尹学军用歉疚的口气低声说:“是我们组查的,当时我们认为他的住房情况比较清楚,正好也赶上辛处长出差,所以就没有去核实。” 魏公正用不满的口气批评小尹说:“不能光凭想当然办事,你们认为清楚了,这不就出问题了。工作一定要钉是钉,铆是铆,不能马虎。不要小看查房本这么一个细节,有时候细节决定我们分房工作的成败。” 尹学军被老魏抓住了把柄,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红着脸点了点头,嘴中连“嗯”了几声。 魏公正见尹学军承认了错误,就没有再批评他,掉头对刘旭说:“我看让小尹他们再去看看辛处长的房本,如果是楼房的房本,再给他一套两居连照顾都到位了,如果是平房的房本,给他一套三居也就行了。” 贾大生说:“费那个劲干嘛,让服务中心查查他每年领不领供暖费不就行了。” 魏公正断然否定了这个建议:“还是以房本做依据好,供暖费属于间接证据,不是直接证据。” 小尹请示说:“我们不用去了吧?让辛处长把房本拿过来看看是不是就行了。” “你们用什么办法我不管,只要尽快把情况搞清楚就行了。” 说完了辛处长的问题,王清廉的问题似乎更好解决了,因为他的女儿在美国留学,而且已经取得了绿卡,他现在住一套两居,按照规定应该给他分三居,再要一套一居室没道理,所以大家一起举手同意给他分配三居室。 学圆一直惦记着给自己留套三居室当集体宿舍,见这么分配,怕三居室分没了,不由得暗暗着急,他不好正面反驳,而是迂回地问刘旭一个问题:“刘处,让辛处长和王清廉参加三居室的分配,上次和他们谈话,他们同意了吗?” 刘旭摇了摇头,无奈地说:“根本谈不通,一个软,一个硬,一点余地都没有。” 魏公正不悦地说:“不同意也没有关系,我们就这么拍板,不管他们。” 学圆疑惑地问:“如果我们这么就这么拍了,他们还是不同意怎么办?” 魏公正插话说:“是他们两个分房还是我们分房,同不同意也不是他们说了算。问问他们还想不想在市场管理局混了?还想不想进步了?” 学圆急忙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如果真的这么定了,就一定要保证能够贯彻执行,否则最后执行不了,我们的三榜不就成为了一纸空文了。” 魏公正斩钉截铁地说:“如果定了就必须执行,我们要维护我们分房委员会的权威。” 魏公正说完,又扭过头问大生他们几个人:“你们几个的意见哪?”几个人随着魏公正的目光扫描,都点头说好。 学圆见大家都同意了,心里火急火燎的,很想为自己的集体宿舍再垂死挣扎一回,但是他一时又不知道从何处说起,犹豫了一下,含糊其词地还是拿辛处长说事儿,“我估计辛处长肯定不会同意,他一定会坚持的。” 魏公正用怀疑地口气问学圆:“为什么不同意?你们处长和你讲什么了?” 学圆一想这正是为自己争取利益的机会,于是他借着辛处长的嘴,顺着魏公正的问话回答说:“辛处长说分房毕竟是福利性质的,是为了解决干部的实际住房困难,不能光考虑级别,还是要考虑实际需要,解决干部的实际住房困难。他的儿子要结婚了,正是需要房子的时候,相比之下,他的困难应该更大一些。” 魏公正听了学圆的话非常不满,他听出了这些话里充斥着为辛处长辩护的意思,不禁提高嗓门质问学圆:“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分房办法没有考虑干部的实际困难了?” 学圆忙分辨说:“我只是表达辛处长的意思,这话不是我说的。” 魏公正说;“那你说说你是什么意见?同意不同意给他们分三居室?” 学圆略一沉思,回答说:“我认为分房办法确定的原则还是要坚持的,否则就乱套了。但是有可能照顾还是照顾一下,我们的分房办法里面还是有可以照顾一间的政策嘛。何况他还交了两间平房。” 魏公正很不耐烦地说:“说来说去话又绕回来了,刚才我不是讲了吗,可以照顾他,等看完房本再决定怎么照顾他。你年轻轻的怎么就自己跟自己绕圈子。” 刘旭见魏公正起急冒火的,急忙插话说:“这个事情已经通过了,我们不再议论了,下面议张爱爱。” 第一百零三章三榜常委会(下) 张爱爱的问题大家已经讨论的有些厌倦了,说来说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刘旭提出给他一套好平房,双方都退后一步,拿这个条件去和她去谈,大家不假思索就通过了。 牛力的问题,因为再次调查的结果否定了张瑞英提出的马上结婚的可能,所以决定不上三榜了,张瑞英虽心有不甘,但是缺乏充分的理由说服大家,也只好同意了。 讨论到取消宁静分房资格时,检查分局的委员张瑞英表示了反对意见,她认为目前宁静还是市场管理局的干部,不能还没有调走就取消她的分房资格。 而且二榜已经有了她的名字,没有理由就取消她的资格,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魏公正反驳说:“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她已经向单位申请要调走了,如果说她调入别的单位还是为社会主义建设做贡献,为党和国家做工作,我们分给她房也无可非议。但是她是出国,放着中国人不当,崇洋媚外,去给资本主义卖力,我们的房子还是要解决我们自己干部职工的住房困难,这是个原则问题。” 张瑞英神情有些激动,她两个大眼睛睁圆了,提高嗓门和魏公正争辨:“可是她现在还是我们市场管理局的职工呀,至于说分房以后的事情,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但是我们不能拿目前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做依据,取消她的分房资格。再说了,出了国学好本事还可以回来报效祖国呀,这么多出国的人不是有好些人回来了嘛。” 魏公正一句话就把张瑞英噎了回来:“那就等她回来报效祖国的时候我再给她分房。” “那时候还有房分吗?到时候她回来了,您能保证分她的房子?” “那是以后的事情了,谁知道以后的政策是什么,也可能还取消福利分房呐。我只管眼前的事情,以后的事情归不归我管还不知道呢。” “那您说以后回国的时候再给她分房不是一句空话了。总不能回国报效祖国的时候让人流落街头无家可归吧。” 刘旭见张瑞英和魏公正两个人争论不休,急忙站出来和魏公正一唱一和。 “我想到时候宁静如果真的回归祖国参加社会主义建设,国家是有优惠政策的,包括住房、工资等等,现在她既然已经脱离开市场管理局了,按道理说就不是市场管理局的干部了。 魏局长说的有道理,我们自己的干部住房还不够分配的,为什么我们的住房还要分配给一个出国的人员,这对我们为市场管理工作辛勤奋斗的同志是不公平的。” 张瑞英歪着脑袋犟着脖子和刘旭争论:“就算你说的再有理,可是现在人家还没有离开市场管理局,还是你市场管理局的干部,你总不能强行剥夺人家的住房分配权吧。” 魏公正说:“她已经申请办理手续了。” “申请不是还没有办理吗?” “没有办理也说明她肯定是要离开的。” “我认为既然人家还在市场管理局一天,就是市场管理局的职工,就不能剥夺人家的住房分配权。至于她分完房子走了,那是分房以后的事情了。我们局分完房子带着走的多的是,也没见把谁的房子收回来呀。” 魏公正见张瑞英不依不饶的样子,而且怎么也说不通她,就掉过头对贾大生等人说:“你们也说说你们的意见,应该不应该给宁静分房。” 贾大生吞吞吐吐地说:“应该说人走了就不能再分房了,因为咱们毕竟是市场管理局分房。可是人还没有走,就取消了她的分房资格也不太合适。” 魏公正不满地批评贾大生说:“你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那么多弯弯绕儿,你就说同意不同意取消她的分房资格吧。” 贾大生马上回应说:“如果她办理了调动手续,我同意取消她的分房资格,可是她还没有走,还是市场管理局的干部就取消资格不合适。” 魏公正又问学圆等几个委员的意见,大家的口气都和贾大生差不多,异口同声说:人还没有调走就取消资格确实有些不妥。 学圆知道,其实大家都和自己是一个心思,领导干部多要房都应该应份,而普通干部要房就处处受刁难,实在太不公平了,而且,他也想借支持宁静表达对魏公正刚才训斥自己的不满。 刘旭见大家都是这个意见,心里多少也有些明白大家的心思,伤众的傻事他才不会干,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本色。 他顺着大家的口气给魏公正出主意说:“魏局长,我看这样好不好,既然大家都认为人没有走就取消资格不合适,那我们以三榜为期限,如果在出三榜之前宁静走了,我们就不分给她房子了,如果三榜出了她还没有走,我们就按照规定给她分房子。” 魏公正见大家都反对自己和刘旭的意见,不由得火冒三丈:我的话都不管用了,是听你们的还是听我的!非得让我发通火儿你们就舒服了。 咦,刘旭投向自己的目光似乎蕴涵深意,肯定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先同意吧,等过后再说。魏公正用勉强的声音从嘴里挤出了一句话:“好!就先按照你的意见办吧。” 大家一听刘旭这个话比较合理,也都纷纷表示同意,暂定以出三榜的日子为界限,决定是否给宁静分房子。 张瑞英见刘旭把征询的目光投向自己,马上明白了:他这是在征求我的意见,我的方案没有得到全部满足,可是,魏老头儿的意见也没有通过,大家扯平了,下来赶快告诉宁静,让她绷一段时间等出三榜再走,既然大家都同意,我也不反对了。 刘旭见自己意见一致通过,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马上趁热打铁要大家加紧研究建立集体宿舍的问题。 他见学圆情绪不高,于是点名让他先发言,“学圆,给你们解决宿舍,你也是受益者,有什么好主意?” 我有什么好主意,我当然希望拿出三居室当宿舍了,但理由要充分。 “我希望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是拿出一套三居室当宿舍。理由有三。第一,外单位来办公室办公的人很多,人员形形色色,办公室兼宿舍,给人的感觉很不雅观。把宿舍搬出去,能够还办公室一个良好的办公环境,有利于树立政府的良好形象。 第二,今后我局人员还会不断的增多,还会招收新的大学毕业生,一定要留有余地,不能再出现办公室兼宿舍的状况。 第三,万一这次分房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事情,还可以补漏,有回旋的余地。” 大家听了学圆的话,感觉理由挺充分,但是,如果按照刚才讨论的意见,三居室已经没有富余的了。 大生首先提出了这个疑问。张瑞英很干脆地说:“我同意把宿舍从办公室搬出来,但未必非得是三居室,关键是有房子住就行了,一群秃小子,无家无业的,在哪住不是住呀。” 大家的意见,都同意设立集体宿舍,但是,设在那里意见不统一。刘旭又站出来和了一把稀泥,“我看先通过设立集体宿舍的意见,具体地点出三榜的时候视情况而定。” 魏公正认为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没有表示反对,于是会议原则决定,视房源情况拿出新房子做集体宿舍,解决干部住办公室的问题,还机关一个良好的办公秩序。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所有的问题都有了结果,大家都长长出了一口气。 贾大生抬腕看了看表,见魏公正的脸色荡漾着笑容,于是不失时机地试探性提出一个要求,“局长,都已经错过饭点了,所有问题已经圆满解决,您还不请我们撮一顿,慰劳慰劳我们。” 魏公正很干脆地回答:“撮一顿可以,我请客,你掏腰包。” 张瑞英插话说:“您堂堂一个大局长请客还让下属掏腰包,说出去不怕让人笑话。” 魏公正一晃摇大脑袋,嬉笑着说:“我不怕人家笑话,你要是不忍心让大生掏腰包,你掏我也没有意见。” 刘旭急忙接过话茬说:“我们现在是行百里半九十,还不是欢庆胜利的时候,等我们分房工作胜利结束了,一定请大家痛饮一番。” 贾大生扫兴地说:“那我们还是大拇指卷烙饼——自吃自去吧。” 魏公正见大家起身要出门,忙叮嘱了一句,“我们今天讨论的还不是最终方案,我还没向党组汇报,大家要注意保密,别出去瞎说。” 第一百零四章 保处长利益 俗话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魏公正一再强调要注意保密,但是,常委会研究的内容还是很快在局内不胫而走。 学圆本想等尹学军找辛处长核实完情况,再向处长汇报,不想辛处长急不可耐地主动找上门来。 早晨,学圆收拾好房间,打完开水,刚要下地下室去吃早点,看见辛处长黑着脸、胡茬根根倒竖进了门。 他上前主动打招呼,处长嗓子里冷冷“哼”了一声,用强抑制住的平静口气冲着学圆说:“学圆,你过来一下,我有些情况要问问你。” 学圆进了辛处长的办公室,在辛处长的示意下顺手关上门。辛处长没让学圆坐下就直截了当地问:“学圆,这次要两套房子的有多少人?”学圆看着辛处长的脸色如实地回答:“局长有二位,干部有二位。” 辛处长又问:“你们讨论的时候确定的处长不能分两处房子,局长可以分两处房子?” 学圆不知道是谁向辛处长打的小报告,也不知道此人怎么和辛处长说的,但他不想背这个黑锅,因此他实话实说:“局长的房子不用我们讨论,干部的房子讨论的时候,当时,有人提了这个建议,但是没有形成决定,一切要等全体分房委员会决定。” 学圆怕辛处长以为是自己的出的主意,产生误会,所以赶紧将球踢出去。 辛处长今天似乎有些要一吐为快,好好发泄心中的不满,“凭什么局长就可以要两处房子,处长就不能要两处房子,政策应该是一视同仁的,不能把人再分为三六九等,他们的孩子还在上小学、上幼儿园,就提前把房子给孩子准备好,我的孩子都要结婚了,多要一处房子反而不行,这理儿上哪说去。” 学圆看处长一肚子怨气,而且他对领导多要房子也有自己的看法,就随声附和说:“您说的对,大家对领导干部多要房都有看法。” 话说出了口,马上感觉不对,因为辛处长也属于多要房子的,与局领导相比只不过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他自觉失言,忙打岔问辛处长别的事情,“尹学军找您核实住房了?”学圆问这个问题,也是想核实是否尹学军向辛处长泄露的消息。 不知道辛处长是在气头上没有听出来,还是故意装糊涂,他绕开话题,语气沉重地向学圆说:“我看这次分房很有可能就是最后一次了,古人不是说嘛,时乎时,不再来。 以后就要实行货币化分房,咱们挣的这半葫芦醋钱那买的起房子,现在不给孩子留个块砖片瓦的,将来还不露宿街头。 分房是一辈子的大事,你不去争人家也争,太老实了,到最后只能人家吃肉你喝汤,别人还笑你傻。捞到碗里的才是自己的,不然到时候你后悔也晚了。” 学圆感觉辛处长这番话是在为刚才自己说的群众有反映的话做解释,他急忙想说明自己刚才矛头不是指的辛处长,但他刚说了一个“我”字,辛处长就摆了摆手说:“你不用解释,群众有反映是正常的,你别看他们有意见,其实每个人都想为自己捞,不捞白不捞,白捞谁不捞,这就是大家的一种普遍心态。提意见的人就是看见别人捞自己捞不上心态失衡的一种表现。” 学圆感觉辛处长说的似乎也有道理,回忆分房过程中发生的形形色色的故事,也确实如此,他不禁点了点头。 辛处长又继续说:“你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大家对你的反映还是不错的,特别是在分房的过程里,大家觉得你这个人还是很有能力,有正义感,办事也公平,你不怕得罪人,为老黄、高阳争房子说明你这个年轻人心地比较善良。 你虽然没有告诉我,我也知道,在分房会上,你还是为我说了不少好话。我觉得我推选你当分房委员,还是很称职的。” 学圆被处长一肯定,感觉头发根儿都发涨了。 他刚想解释为什么没有及时向辛处长汇报会议情况,辛处长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解释,“你们有纪律要求,我明白,我也不破坏你们的纪律。但是,我希望你保持这种作风,该说的说,该讲的讲,该争的争。你首先是咱们处里的分房委员,其次才是局里的分房委员,不要怕得罪人,不要辜负大家对你的期望。” 学圆明白处长这是在提醒自己,在分房会议上要为本处室的人特别是辛处长去争去说话,他本想说自己说话的作用不大,关键是刘旭和魏公正,但是话到嘴边没有说出口,只是点点头,说了一个“好”字。 辛处长好象看出了他的难色,安慰学圆说:“你在会上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别让他们搞成一言堂。至于局领导那里我自然会去找他们。” 学圆急于去吃早点,见处长没有再交代别的事情,就想起身往外走,辛处长又叫住了他,“你先别着急走,我问你,五星酒店调完价格,经营方面有没有什么变化?我们利用价格杠杆是否促进了企业的发展?情况你了解吗?” 学圆被处长问住了,他上次去五星酒店查帐,回来被处长批评后,为了避嫌,一直没有再去,后来调价时和潘全贵又去了一次,之后调整价格是酒店来单位办理的手续,与杨娜约会的时候听她说过,酒店的利润上升幅度较大,李经理非常感激,但是,具体的数据不清楚。 看见学圆尴尬的表情,辛处长语重心长地提醒他,“我们干工作不能狗熊掰棒子—掰一个扔一个,俗话说:光说不练的是嘴把式,光练不说的是傻把式,又练又说的是好把式。 你和小潘要把这方面的情况好好总结总结,出一期简报,好好宣传宣传,我们如何发挥价格杠杆的作用,促进我省经济的发展,写完了抓紧时间给我,我修改后尽快发,同时报国家局。” 学圆饿着肚子听完处长的教诲,一看墙上的挂钟已经错过了饭点,也顾不上吃饭,赶紧回来落实处长安排的工作。 最近,老梅心力交瘁,办事儿顾头不顾腚,精神恍恍惚惚的,在浴室洗澡的时候,光开热水笼头,没开凉水笼头,光着屁股一头扎了进去,“嗷”的一声惨叫,吓坏了浴室所有的人,只见老梅脸上、胳膊上烫红了一大片,红肿的就像刚蒸熟的大闸蟹。 大家七手八脚把衣服给他穿好,赶紧送往医院,医生说烫的比较厉害,让他在家休息。 吴大姐去外面开会,大刘参加全国财税大检查督查组,去外地检查工作还没有回来,家里就学圆和潘全贵两个人,整个办公室空荡荡的。 学圆向潘全贵传达了辛处长的要求,并且建议去一趟五星酒店,了解掌握第一手材料。潘全贵听完学圆的建议,不怀好意地奸笑了一声,“想去看娜娜了吧?” 学圆脸一红,忙矢口否认,假公济私的想法有,但也不完全是,他还是想实地考察一番,把报告写的更充实一些。 潘全贵用很自负的口吻说:“你不用讲,我也明白你的心思,我们今天下午就去,你先给娜娜打个电话,让她转告李经理,把我们需要的材料准备好。” 学圆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您直接给李经理打吧,她也不管财务,说了也不懂,万一说不利落,反而误事儿。” 潘全贵笑眯眯地和学圆开玩笑说:“我是你们两人的红娘,今天晚上应该请客好好谢谢我这个媒人。” 学圆羞涩地一笑,很认真地回答:“请您吃顿饭没问题,就是这件事真的八字还没一撇,我估计我们两个人挺悬的,不知道哪天就拜拜了。” 潘全贵用很不解的口气问:“你们闹矛盾了?因为什么?” 学圆叹了一口气,情绪有些消沉地说:“其实,与我们单位分房也有关系,您给我们介绍的时候就说过,两口子一个在企业、一个在机关比较好,一个可以挣钱,一个可以挣房子。我怀疑,她当时可能就是因为这句话,相信我能挣房子,而且我们单位也马上要分房子,所以才和我好的。” 潘全贵摇摇头予以否认,“我看娜娜不是这样的女孩,他和我说过,一不图你的钱,二不图你的家庭背景,就是图你人好,有才华。” “话是那么说,可实际不是那么回事儿。上周末我们到长安公园玩,杨娜问我什么时候房子能分到手,我告诉她今年分房我不够资格,当时她脸就变了。 后来,突然变天下起了暴雨,我们两人在湖心厅里避雨,想等雨小了再走,谁知公园要闭园了,两个保安死活往外轰我们,说我们不走他们也下不了班。我们没有带伞,出了公园打车也打不上,公交车也没有,浑身上下都淋透了。 你看她好一通抱怨,说什么:潘处长说的,你将来可以挣房子,给我们置个安乐窝,而且现在正好赶上你们单位分房,你还是分房委员。我开始满心欢喜,谁知道分到最后,别人都住进了高楼大厦,你连个鸡窝都分不上,就是有间平房,我们也不至于淋成落汤鸡呀。 我当时感觉很伤自尊,气头上就问她是喜欢房子还是喜欢我这个人,您猜她怎么说?” 潘全贵迷着眼一笑说,“针尖对麦芒,肯定没有好话。” “就是,她说周围的小姐妹们交流找对象的标准都是有车有房,父母双亡,我虽然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女孩,但是,总不能嫁给你以后,天天这么流落街头吧。潘老师,你看她说的话,气人不气人?” 潘全贵和颜悦色地劝解学圆,“火头儿上的话,你也不要当真,男人吗,还是要胸怀大度一些。等今天晚上我见到她,再好好开导开导她。那你们后来是怎么回来的?” “后来好不容易花高价打了一辆黑车回来的。” 潘全贵见学圆气呼呼心中不平的样子,又循循善诱地化解他的怒气,“不过你也要替她想一想,哪个女孩子不希望嫁给一个白马王子,希望自己的婚后生活无忧无虑。 你看西方的童话,恨不得要饭的女孩子都希望找个王子嫁出去。 中国古代有个笑话,有个漂亮姑娘,东边的财主和西边的穷秀才同时让媒婆来求婚,东边的人家有钱有势,西边的人家有才有貌,她父母拿不定主意,征求她的意见。 姑娘说:最好是吃穿在东边,睡觉在西边。 其实,古今中外莫不如此,现在,这么多歌星、影星,还有漂亮点的体育明星,不是移居国外就是嫁给亿万富翁,不都是想生活的好一些,婚后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吗。这就是当今的社会现实和人类的本性,你也要理解她的心情。” 学圆胸中的火气,顿时被潘全贵的一通长篇大论扑灭了许多,他无奈的向潘全贵倾诉心中的委屈。 “我也希望自己的生活能过的好一些,有钱有势,让自己的女人过上丰衣足食的幸福生活,可是,您看咱们挣的半葫芦醋钱能干什么?我一个郊区的孩子,在这个大城市中,一点关系和背景都没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混上一官半职,光空想有什么用。” 潘全贵看学圆垂头丧气的模样,急忙给他宽心丸吃,“你也不要这么想,事在人为,主观上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有收获。俗话说的好:只要耕耘就一定会有收获!谁说你没权没势,你当这个分房的常委就是权利! 你不要小看和忽视这个权利,分房的时候,不能太死心眼儿了,该为自己争取的利益,一定要争取。你要很好地利用自己分房委员的地位,为自己的利益拼搏一下。争取政策范围内给自己解决一套房子。” 学圆有些疑惑不解地问:“我又没有分房资格,怎么给自己解决住房问题?” 潘全贵一皱眉头,显然不满学圆的榆木疙瘩脑袋不开窍,“我听说这次要给你们解决集体宿舍,你应该力争一套三居室当集体宿舍,现在住集体宿舍的人并不多,你自己可以拥有一间房,你和娜娜约会有了自己的场所,她肯定高兴。 另外,以后再分房,你住在集体宿舍里,想让你搬出去,你就有了要挟的资本,不满意就不搬,就象张爱爱一样,她是个聪明人,懂得自己手中资源的价值。我估计,最后你们肯定会给张爱爱分房。我猜的对不对?” 学圆佩服潘全贵的聪明,但是,他不相信潘全贵的结论只是猜的,他一定有自己的情报来源,只是不便于公开而已。 学圆也没有兴趣打听,他更关心的是潘全贵说的争取三居室为集体宿舍的问题,这个提议真的触动了他的心事,联想到常委会议上,大家对拿三居室当集体宿舍的反对意见,他虚心求教潘全贵,“那我怎么样才能把三居室的集体宿舍争取下来?” 潘全贵眼睛在镜片后面眨了眨,一字一顿地说:“力保辛处长和王清廉的利益,放弃其他小人物的利益,处长他们高兴,你也肯定能够得到三居室的宿舍。” 保辛处长和王清廉的利益,放弃其他小人物的利益,就是说有房的更有房,而像老黄、高阳他们这些无房的就更住不上房了,这么做自己的良心能安吗? 见学圆以沉默对待自己的建议,潘全贵哈哈一笑说:“我的建议供你参考,怎么办你自己拿主意。我给李经理打个电话,你赶紧拉个调查提纲,一会儿给他们传过去,让他们提前准备好材料。” 第一百零五章 李经理的“表演” 下午,潘全贵和学圆刚一走进五星饭店的大厅,就受到了贵宾般的礼遇,李经理站在大堂入口处,一见面先握手,后拥抱,一口一个“潘处长”、“孟老师”,把两个人叫的心花怒放,两个身着红旗袍的年轻漂亮服务员,从他们两个人的手里接过皮包,在前面引导,径直走进了贵宾室。 室内的会议桌上两束盛开的鲜花,散发出淡淡的幽香,让走进屋子的人不由得眼前一亮,精神为之一振。 座位前面苹果、冬枣、香蕉、进口橙子等水果依此摆放,刚一落座,服务员马上递上一个热腾腾的毛巾把,随着甜甜的一声“请领导用茶!”,一股浓烈的茉莉花香扑鼻而来,沁入心肺,令人陶醉。 潘全贵先客套了几句,简单地把今天来的目的说了一遍,又问李经理上午传的提纲收到了没有?准备的材料怎么样了?李经理胸有成竹地说:“全都准备好了,这是文字材料。” 他从桌子对面站起身,把两份材料分别递给潘全贵和学圆。嘴上还非常客气地解释:“时间比较紧张,不知道是否符合你们的要求,我把销售和财务的负责人全都叫来了,潘处长有什么不清楚的问题可以随时提问。” 潘全贵用眼睛扫了一遍坐在对面的饭店相关人员,微微颔笑打个招呼,然后对李经理说:“我看是不是请李经理先介绍一下饭店全面总体的情况,然后请财务和销售的领导再分别介绍本部门的情况,有不清楚的我们再问。” 说到这里,潘全贵用手一指对面墙上挂的“热烈欢迎市场管理局领导来我饭店检查指导工作”的横幅,用谦虚而又得意的口吻说:“我们来不是指导检查工作的,而是来学习取经的,学习你们的好经验和好做法,认认真真来当学生的。” 李经理上来先用夸张性的语言,丰富的表情把潘处长和孟老师,以及市场管理局使劲地夸奖了一通:“你们对我们企业的支持和帮助,对于我们实现跨越性的发展,当好我省经济发展的排头兵不仅有重要的意义,而且对于促进全省的经济发展战略,实现我省的经济腾飞也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和长远意义!” 学圆看见李经理在那里眉飞色舞地大吹大擂,觉得很滑稽,他翻翻手里的材料,认为五星饭店的业绩确实比调价前有增长,但是,增长有限,不足以和李经理讲的战略高度相匹配,他侧头一瞥,看见潘全贵脸上的笑容仿佛绽放的朵朵莲花,手上的笔飞快舞动,认真地在笔记本上作记录。 李经理站在云端里把市场管理局的作用大幅提升后,销售经理和财务经理又从各自的业务角度添油加醋地渲染了一番,潘全贵也笑容可掬地和他们一唱一和,互相吹捧和彼此补充,学圆就一些关键的数据提了几个问题。 座谈会结束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笼罩上一层淡淡的暮色。李经理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对潘全贵说:“潘处长,你和孟老师难得来一次,我们还有许多问题要求教,我看时间也不短了,是不是这样,在我们这里吃顿工作餐,我们边吃边继续汇报,潘处长再多给我们留下一些精神财富。” 潘全贵爽快地应了一声:“好!今天很有收获,我们在饭桌上再聊会儿。李经理,不用搞的很复杂,简单点儿,能吃饱肚子就行了。” 李经理哈哈一笑说:“您想吃太好的,我们也没有,就是家常便饭。听说潘处长是美食专家,我们最近刚开了一个杭州菜馆,吃饭是次要的,主要的是我们想请潘处长对我们的菜品质量和服务给予指点和帮助。” 起身往外走的时候,潘全贵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李经理:“今天怎么没有看见你们的娜娜美女?” 李经理用非常遗憾的表情扫了一眼学圆,对潘全贵说:“她妈妈身体不舒服,她昨天请假回家看她妈妈去了,如果知道你们来,就晚一天让她回去了。” 学圆看见李经理扫过来的目光,感觉浑身很不自在,心里多少有些失落,她为什么回家之前不给自己打个电话?是生自己的气,还是有其他原因?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丝不祥之兆。 李经理领着他们进了一座用竹子搭建的门,门内是小桥流水,亭台飞榭,清澈的溪流中红色的、墨色的、白色的鱼儿穿梭往返,水面上浮动着几朵鲜艳的人造荷花。 在一座小小的厅子中,一位绿衣少女轻拂古琴,裊裊的琴声伴着欢快的流水,给人以幽静、深邃、无尽的遐想。 学圆心中的不快,被这悠扬的琴声所牵动,思绪不知不觉地伴随着跳跃的音符而沉醉在一种虚无缥缈的梦幻中。 李经理招呼大家在桌子上就坐,并让服务员先沏一壶西湖龙井来品,大家边喝茶边聊天。学圆看见墙上挂了一幅苏绣的骏马,手法细腻,毛发清晰,不禁为绣师精湛的刺绣手艺啧啧称奇。 李经理向潘全贵和学圆介绍这个餐厅的装修和装饰全是江南的特色,他一指墙上的苏绣,“这匹奔马也是我们花大价钱从杭州厂家定制的。” 说起马,李经理又兴致勃勃地讲了一段去西湖买马的经历。 1990年,他去杭州出差购物,晚上在西湖三潭印月旁观看文艺演出,因为是马年,表演节目的画师在台上画了一匹徐悲鸿的奔马,而且出了一幅上联,“马年骑快马,快马加鞭,马到成功!”问台下观众如果谁能应景对上下联,这匹马就送给谁,另外,还可以和剧团的一位年轻漂亮的女演员合作演出娶妻游戏。 我当时对画没有兴趣,但是,对那位漂亮的杭州姑娘却特别喜欢,做游戏没准就弄假成真那。但我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下联,下面的观众对了几个也都不公整,最后把画送给了一位在座的领导。 潘全贵用手一指学圆,“你找我们的大才子学圆呀,他肯定能对出来。”李经理面露惊讶的神情,问学圆:“真的?孟老师教教我们,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学圆谦虚了几句,在大家的一再要求下,思考了几分钟,面对大家期待的目光,学圆说:“我倒是想了一个下联,但是不知道合适不合适。月坛赏明月,明月伐柯,月圆花好!” 大家齐声叫好,李经理一翘大拇指,“孟老师快成七步成诗的曹子建了。” 第一百零六章 学园喝酒 在众人的赞赏声中,服务员手脚麻利地把手剥笋、水晶肉、白斩鸡、四鲜烤麸等凉菜摆放在桌子上。 李经理先给他们两个人依次介绍完凉菜,又伴随着服务员一道一道端上来的热菜,兴致勃勃地报着菜名,“这些都是杭州名菜:叫花子鸡、松鼠鳜鱼、龙井虾仁、西湖莼菜‥‥‥”学圆第一次吃这么正宗的杭州菜,扑鼻而来的香气、色彩缤纷的菜肴,让他目不暇接,胃口顿开。 仿佛是为了配合这满桌的佳肴,李经理变幻魔术一般,手中突然出现了二瓶茅台酒,酒瓶打开之后,李经理先给潘全贵倒了一杯,浓郁扑鼻的酱香,略略泛黄的酒液,让潘全贵眉开眼笑,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几乎迷成了一道缝儿。 “李总,你太客气了,不用上这么好的酒,留着招待贵宾吧,咱们随便喝点什么就行了。” “潘处长就是我们的贵客,您来了不喝好酒还有谁配喝这么好的酒。这是我珍藏了10年的酒,您看酒液泛黄,而且挂杯。不是您来我还真舍不得。” 潘全贵啧啧称赞:“珍藏了10年的酒,喝一杯就是几十块,让我们自己买还真的喝不起。” “既然潘处长喜欢,那我们就一起干一杯,首先感谢潘处长对我们酒店的大力支持帮助。” 李经理站起身,和潘全贵碰了一下杯,仰天抬头一饮而尽。看见学圆杯中的酒一滴未动,他急忙把手里的酒杯翻过来,杯口向下,劝学圆说:“孟老师你也来一杯尝尝,这酒是好酒,绝对不上头。” 潘全贵怕拂了李经理的面子,也急忙劝他:“难得李总一片盛情,学圆你喝一杯,没有关系,绝对不上头,不伤胃。” 学圆被大家劝的不好意思了,只好强迫自己,一咬牙,一闭眼,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噫!这酒真的好喝,又柔、又绵,又香、又醇,喝下去一点不辣,软软的顺嗓子滑了下去。 看见学圆也干了杯,李经理高兴的哈哈一笑,亲自端起酒瓶,给潘全贵斟酒,“来来来,潘处长再来一杯,难得你们来一趟,咱们今天要尽兴。” 俗话说:钱越耍越薄,酒越喝越浓。推杯换盏,连干三杯过后,李经理指使手下的销售经理和财务经理轮番劝酒,情绪高涨之下,开始和潘全贵互换年庚,称兄道弟,又喝了几杯,李经理脸泛春色,高声大气,两个人勾肩搭背,互诉衷情。 学圆虽然没有他们喝的多,但是,也感觉自己满脸通红,两耳发烧,刚开始时的拘束被酒精一扫而光,虽不敢像潘全贵和李经理一样,仰头就干,但也频频举杯,和劝酒的酒店领导小口小口地碰杯言欢。 见潘全贵喝的满脸涨红,李经理用筷子一指桌上的东坡肉,劝潘全贵说:“老兄你尝尝这道东坡肉,别有风味儿,而且也化酒。”潘全贵夹起一块肉,仔细品了品,不住口地称赞:“确实好吃,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入口既化,不愧为名菜。这菜怎么做的,我学学,回家让我老婆给我做。” 李经理见潘全贵夸菜好吃,心里十分得意,他用公筷给潘全贵又夹了一块儿放碗里,然后告诉潘全贵做菜的秘诀:“您回家买上一块鲜五花肉,让嫂子先把肉切成一寸见方的肉块儿,用开水一焯,去掉血沫,把砂锅下面铺上大葱和拍扁的鲜姜,焯好的肉肉皮向上码好,放上花雕和酱油,不要放盐放白糖,砂锅盖上的缝隙用布盖严了,大火烧开了再用小火焖,闻到屋子里肉香扑鼻就好了。” 潘全贵说:“我们家没有花雕,用料酒行吗?” “用料酒不行,味道不对。没有花雕这好办,孙经理!”李经理转过头吩咐销售经理:“一会儿吃完饭,你给我潘大哥和孟老弟各准备两瓶状元红带回去。” 潘全贵连连说:“不用了,不用了,连吃带拿,多不好意思。” 李经理满不在乎一摆手,“咱们弟兄之间,彼此还用的上这么客气!比起你们对我们的支持,区区两瓶酒算什么。” 学圆见潘全贵上厕所的时候,头重脚轻,走路拌蒜,自己也有些头晕目旋,急忙对李经理说:“李总,我看潘处喝的差不多了,一会儿回来别让他喝了。” 李经理问学圆:“孟老弟你今天喝好了?” 学圆连声说:“喝好了,喝好了,我从来很少喝白酒,今天是第一次喝这么多,您可以问我们潘处。” 潘全贵正好从厕所回来,听见学圆拉自己当证人,也拍着胸脯给学圆作保,“确实,我在单位从来没有看见学圆喝白酒,只是偶尔喝点啤酒。今天是被我们李总和各位经理的热情所感动,破例喝了白酒,这也说明学圆和我们酒店很有缘分。今后,你们酒店有什么事情,就全仰仗我们的后起之秀学圆了。” 李经理起身和学圆又碰了一杯酒,“孟老师,就按照潘处长说的,以后酒店请您关照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尽在酒中。”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学圆害怕这又是潘全贵设的什么圈套,让自己承担责任,急忙说:“那里,我就是一个跑龙套的,有什么事情还是听我们潘处的。” 潘全贵意味深长地一笑说:“我总不能老跟着你呀,早晚有分手的一天,到时候你就要独挑大梁了。” 李经理笑呵呵地说:“潘处长高升了,可别忘记我们这个小庙和我们这些朋友!” 学圆惊诧地问:“您要去哪里高就?” 潘全贵忙递给李经理一个眼神,语言含糊地掩饰说:“没有的事儿,就是说说而已,我能去哪儿,烂在咱们局了。时间也不早了,感谢李总的盛情款待,我们也该回去了。” 李经理急忙伸手拦住潘全贵,“别着急走,到我们的舞厅跳会儿舞再走,听杨娜说你们二位都是跳舞高手,给我们指点指点再走。” 潘全贵嘴上一个劲地客气,“我们那里是高手,充其量是个刚入门的学生,既然李经理一片盛情,那我们就借机学习提高一下。” 李经理略带歉意地对潘全贵说:“潘处长,跳舞我就不陪你们了,我还有其他客人要去照应一下,让我们孙经理陪你们。” 他转过头吩咐孙经理说:“今天杨娜不在,你挑两个跳舞跳的好点的,让她们好好向二位老师学习学习,为我们酒店培养培养骨干。” 孙经理满嘴喷着酒气说:“没问题,李经理你就放心吧,我们这里找老师不好找,找几个学生还是不难的。” 潘全贵、学圆和李经理握手道别,跟着孙经理来到了舞厅,孙经理请潘全贵他们两个坐在椅子上先品茶解酒,声称自己去找学生,请他们稍坐片刻,马上就回。 潘全贵见孙经理一走,马上站起身,见学圆疑惑的目光,潘全贵抚摸了一下滚瓜溜圆的肚皮,不好意思地说:“吃的太多了,坐着不舒服,站起来化化食。” 学圆听潘全贵说吃多了,也感觉坐在椅子上肚子挤的不舒服,也随之站起身,见周围没有酒店的人,憋在心里的话马上告诉了潘全贵。 “潘老师,您看饭店的经济效益不像他们吹的那么邪乎,我查了许多数据,不足以证明我们调整价格的巨大作用,回去怎么向辛处长交代?” 潘全贵狡猾的一笑说:“那还不好办,按照我们的需要,把数据改一下不就行了。” 学圆有些担心地问:“这样做行吗?万一被处长知道了怎么办?” 潘全贵为学圆的认真感到可笑,他开导学圆说:“统计统计瞎估计,三分实的七分虚,你编造的是成绩,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各个方面脸上都有光,谁来追究你。再者说” 话到这里,潘全贵转头看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问学圆:“你是不是觉得最近辛处长对老梅的事情不是特别关心?” 学圆也深有感触,“是呀,我觉得辛处长不像过去那样对老梅特别关照了,特别是这次分房,连个书面证明也不愿意出,不知道是怎么了。” 潘全贵两只略略泛红的眼睛里,闪出一丝莫测高深的目光,他再问学圆:“你知道为什么处长着急让我们来饭店调研?” 学圆摇摇头。潘全贵诡秘地一笑说:“我告诉你其中的奥秘吧,因为”,下面的话还没有出口,孙经理已经领着两个身材窈窕、面容姣好的美眉站到了面前,潘全贵忙刹住车,对学圆说:“有时间再说,我们先跳舞吧。” 第一百零七章 高高的数据 第二天早晨,学圆一见到潘全贵,急忙问潘老师几点钟回去的?休息的如何? 潘全贵抱怨说:“昨天你写材料先回去了,你走后没人保护我,孙经理又灌我啤酒和洋酒,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的家,昨天的事儿大脑一片空白,今天早晨让你嫂子好一通埋怨。” 学圆也感觉挺委屈的,“您是知道的,我从来不能喝白酒,昨天要不是您和李经理死活劝我,我肯定也不会那么喝,而且我也喝多了,就是在场,凭我的那点酒量也保护不了您。” 潘全贵眯起眼睛夸奖学圆:“其实你还是有酒量的,昨晚我看你也和他们干了好几杯,只要再锻炼锻炼,以后肯定比我强。” “我让他们给我拿的小杯子,我的酒量肯定和您没法比,我看他们几个人轮番轰炸,车轮大战也没把您打败,舞厅里还能喝啤酒、洋酒,我真佩服。”学圆伸出大拇指由衷地表示敬佩。 潘全贵仰靠在椅子背儿上,鼻孔里哼了一声,不屑一顾地挤兑昨晚的几个对手:“就凭他们几个人想打败我?开玩笑!我就是捂着半拉嘴和他们喝,他们也不是对手。昨天晚上,孙经理想灌我,结果怎么样?别听他吹在部队当团长的时候,能灌倒一团人,最后我没事儿,他先倒了。” 其实,潘全贵也不像他吹嘘的那么厉害,昨晚饭店派车把他送到他家楼下,他拒绝了司机执意要把他送上楼的要求,回家前先在楼下的草地上酣畅淋漓,一吐为快,差一点把苦胆倒出来,上楼的时候还给土地爷爷磕了好几个头。 早晨出来的时候,听遛早的老人交头接耳地说,有一条流浪狗不知道吃了谁吐的酒糟,醉倒在草坪上了。不过家丑不能外扬,这些不能告诉学圆。 学圆把早晨加班写出来的材料递给潘全贵,虚心地说:“这是我昨天晚上加班写出来的,您看看可以吗?” 潘全贵看了一遍夸奖说:“昨晚喝了酒,还能写出这么好的材料,李白斗酒诗百篇,不愧是个才子。” 学圆听了潘全贵灌的蜜水,心花怒放,也自我吹嘘了一番,“昨天晚上我回来一直干到凌晨一点,数据也按照您的要求做了一定的修改,我认为已经把李经理他们夸的可以了。” 潘全贵见学圆很开心的样子,又轻描淡写地提了一点修改意见,“我看总体可以了,就是你把李经理昨天讲的作用再加上去,这些也不是我们生编乱造的,是他们酒店自己的亲身感受。另外,数据可以再高一点,否则不足以支撑我们的观点。” 学圆见潘全贵否定自己的稿件,心中略有不快,他分辩说:“李经理讲的我觉得太夸大了,另外,数据已经提高了一大截,再提高是不是就露馅了。” 潘全贵满不在乎的说:“你就听我的没错,你写好了处长肯定满意,搞不好他还嫌你写的数字少,让你再提一提。不信我们两个人可以打个赌。” 学圆将信将疑地按照潘全贵说的又修改一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把简报送到了处长的手里。 辛处长满脸胡茬开放,笑着表扬了他一句:“这么快就写好了,效率够高的。” 学圆受宠若惊地回答说:“昨天在酒店刚座谈完,潘老师就定了写作的路子,回来我又加了一个夜班赶出来的,怕您着急要。” 学圆先说这是潘全贵定的路子,怕处长万一看出来数据不实,自己也好有个退路,说完话,他站立一旁,冷眼旁观处长看稿件的表情,他见辛处长一会儿眉头舒展,一会儿又紧紧锁在一起,嘴里不住地喃喃自语,自己的心也随之一会儿揪紧,一会儿放松,就像十五个吊桶在打水——七上八下的。 辛处长自己嘀咕了几句,抄起笔在稿件上狠狠划了几道,又自己写上了一段话。学圆猜测一定是在划自己编造的那些数据,他的心忽悠一下提了嗓子眼儿。想解释几句,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辛处长写完最后几个字,把稿件递给他,表情严肃地吩咐他:“赶紧打印出来,抓紧时间报出去。” 学圆接过简报,嘴上还想和处长解释几句数据的造假经过:“我知道这些数据不太实,主要是潘老师想重点突出我们价格改革的” 话没有说完,他突然被稿件上的改动惊诧了,数据确实被辛处长划掉了,但是,辛处长改的数据又提高了很多,而且在前面又加了一段话,讲述市场管理部门如何贯彻党中央国务院的指示精神,从加快经济体制改革,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高度,论述了这次调整价格的意义和作用。 他小声地提醒辛处长说:“处长,这些数据是不是太高了,我们去的时候帐上可没有这么多。” 辛处长很不满学圆的迂腐,他教导学圆说:“事物总是在发展变化,要用发展的眼光来看问题。再说了,企业有的时候为了逃税,搞的都是两本帐目,有可能真实的数据比我写的还高,你就按我的写的赶紧打印吧。” 学圆唯唯诺诺地连声答应,转身而回。进了门,潘全贵兴高采烈地问:“我说的怎么样,处长让你改吧?” 学圆手一挥简报,冷冷一笑说:“没有让我改一个字。”看见潘全贵怀疑的目光,学圆又补了一句话:“全是处长自己改的,数据比我们写的又提高了一截!”说完,他把稿件递到了潘全贵手里。 看到潘全贵满脸得意神情,学圆心里确实由衷地佩服潘全贵的先见之明,他用敬佩的口吻请教说:“潘老师,您为什么估计到辛处长肯定还要改数据?” 潘全贵淡淡一笑说:“这很容易,现在谁不是报喜不报忧啊,有芝麻大的成绩恨不得夸的比西瓜大,西瓜大的缺点错误讲的比芝麻小,已经形成一种风气了。你看写年终总结的时候,局里的人哪个不是前面全是成绩和功劳,不足就是最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再说处长这么做肯定也有自己的目的。” 潘全贵的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学圆,昨晚在舞厅潘全贵还有半截话没有说完,看他的意思也记不得昨晚说什么了,何不套套他的话:“潘老师,昨晚在舞厅,您说辛处长最近要有什么好事,后来让孙经理给打断了。您说今天上午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儿。 潘全贵一脸的茫然,“我昨天和你说了?” “肯定说了,不然我也不会瞎编。” 潘全贵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自我检讨说:“哎,酒后吐真言,喝多了酒什么秘密也保不住。” 潘全贵示意学圆把门关好,又让学圆靠近自己,神色严肃地提醒学圆:“我可以告诉你,但你现在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 学圆斩钉截铁地做了保证,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 潘全贵压低嗓音说:“辛处长现在正在运做上调国家局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为了减少阻力,他不能得罪现在的局领导,所以,他不愿意为老梅的利益去得罪人,只要能顺利调走,其他人的事情就显得不重要了。 另外,为什么火急火燎地让我们两人写简报,而且要上报国家局,就是想在国家局领导那里证明自己的能力,积攒政绩,为自己的调动铺路,所以,我知道他一定不满意你写的那些数据,现在你明白我说的话了吧。” 学圆大吃一惊,没有想到辛处长隐瞒的滴水不露,原来是要上调,他半信半疑地问潘全贵是不是真的。 潘全贵有些不满地说:“信不信由你,反正过些日子你就清楚了。” 学圆忽然又想起昨晚李经理说的话,似乎也蕴涵着一些话外音,他试探性地向潘全贵又提出了一个问题:昨天听您和李经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是您也要高升呀!” 潘全贵打个哈哈说:“李经理酒后的话当不得真,他就是随便那么一说,相声里讲的,逗你玩儿。” 见学圆还想再追问什么,潘全贵马上催促他赶紧去打印简报,抓紧时间报送出去,别让处长再催。 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份简报的意义,学圆自然不敢怠慢,赶忙去忙活了。 第一百零八章 刘处看望老梅 北方的冬天,乍冷不冷,暖气即将开烧的前几天是最难熬的,这几天又赶上西伯利亚一股强冷空气来袭,室外北风呼啸,黄叶乱飞,被剥光了绿衣的树木,枯瘪的干枝在寒风的摧残下嗦嗦发抖,许多被狂风刮断的树干横七竖八地躺在公路上,向人们预告冬天即将来临。 室内没有暖气,强劲的北风又从门窗的缝隙挤了进来,用吴大姐的话说:“办公室就像个冰窖,人全成了冬储大白菜,冻缩缩了。” 辛处长看见大家全喊冷,正好刘延安也从外地巡回检查回来了,主动提议给大刘接风,组织大家去吃涮火锅,而且点了自己最爱喝的五粮液。 在等菜的功夫,刘延安仿佛变魔术一般,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来几个摩托罗拉的bp机,满脸笑容地对大家说:“落实领导指示,我从大检查办给咱们全处每个人要了一个bp机,你们看看喜欢不喜欢。” 在坐的许多人虽然都有了bp机(学圆为了和杨娜联系方便,也让大哥帮忙买了一个bp机。)但是这么贵重的物品不花钱就能白拿,不要白不要,大家在交口感谢大刘的同时,每个人都挑选了一个自己满意的号码,纷纷收入囊中。 硕大的黄铜涮锅顺着烟筒迸发出欢快的火焰,大刘、吴大姐和潘全贵他们纷纷举杯祝辛处长高升,并言辞恳切地希望他不断发展,芝麻开花节节高。 学圆很吃惊,潘全贵嘱咐他打死都不说的最高机密,竟然已经妇孺皆知了,而且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刘也知道了,看来局里的秘密情报网确实很活跃。 辛处长一直很开心,面对大家的祝福,脸上的眉毛、胡子都笑开了花,举起杯子回敬大家说:“衷心感谢大家几年来对我的支持和帮助,能到国家局当个副司长我已经很满足了,高不高升看缘分吧。以后这里还是我的娘家,娘家人有什么事儿随时找我,千万别拿我当外人。” 学圆看辛处长说话这么坦诚,估计他调动的事情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否则,以他的性格不会在这么公开的场合高谈阔论。 学园冷眼旁观,大家都在捡最动听的语言献给辛处长,就连平时和辛处长面和心不和的大刘,也动情地说:“处长您这一走,是我们局的重大损失呀,不过话又说回来,像您这么大的本领,长期窝在咱们局,也是我们国家市场管理事业的损失。您走了,对我们省的市场管理工作虽然是个损失,但是对国家的市场管理事业是个加强和福音呀,搞不好您就是以后的党和国家领导人了。” 潘全贵也不失时机地凑趣说:“不是搞不好,那是肯定的,以后我们就在电视机上一睹您的风采了!” 辛处长哈哈一笑,仿佛洞穿了大刘急于取代自己的迫切心情,话里带话地说:“我走了,也是为了给你们腾道,老压着你们也确实不合适,你们都发展了,我这个当领导的也心里高兴。” 告别午宴在欢快和谐的气氛中圆满结束,起身离坐的时候,辛处长不无遗憾地说:“今天可惜老梅不在这里,他的伤怎么样了?下午不忙的话,买点东西,代表我们处,你们谁去看看他。” 大刘自报奋勇地的带头去看,吴梅、潘全贵、学圆也要去。 辛处长说:“别都去,小潘你留下看家吧。”回到局里,辛处长打电话给司机班要了一辆车,大刘带着吴梅和学圆去看老梅。 车子经过一处农贸市场,吴梅让司机小满停车,说去给老梅买点好水果,大刘说不在这里买,去前面的超市买。吴梅很不理解,“这里的水果便宜,也新鲜,超市的水果比这里贵。” 大刘不以为然,“自由市场的秤不准,净给小份量,还不够跟他们沤气的,超市也贵不了多少。” 车子在超市门前停好后,大刘他们三个进了超市,一进门大刘就告诫吴梅说:“以后咱们的处室基金省着点儿花,别老辛一走就吃个爪干毛净,他走了,咱们还得过日子那。” 吴梅不解地问:“那干嘛不在农贸市场买便宜的东西呀?” 大刘开导吴梅说:“农贸市场没有发票,买了得花咱们处室的钱,超市有发票,买完了回去可以找工会报销,懂了吧。” 吴梅连连点头称是,谦虚地说要向大刘多多学习。 买完了水果,车子刚要启动,带着红箍的停车管理员上前收费,小满一指前风档玻璃处悬挂的“市场监督检查”的铜牌牌,没好气的训斥说:“没看见,检查市场的。” 管理员心有不甘的嘟囔了几句,又朝一辆刚打火的车子奔了过去。 看见管理员穿个破大衣在寒风中奔跑,吴梅顿生怜悯之心,“哎,大冷的天他们也挺不容易的。” 小满听出了吴梅话中的不满,急忙抢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觉得他们可怜,你看车子进了门,他们根本不管指挥调度,等车停稳了,马上冒出来要钱。而且经常的你不跟他要,他就不给你票,收的钱揣进自己的腰包。” 吴梅感慨地说:“哎,连个看车的,也有自己的生财之道。” 小满左拐右绕的把车子开出了停车场,恨恨不平的说:“这年头儿,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只要有一丁点权利,就能为自己捞好处,谁也不例外。” 大刘马上质问他:“这么说那你也捞好处了?” 小满满不在乎地说:“能捞就捞,不捞白不捞,比起当官的,我们捞的只能算喝口泔水。” 进了老梅的家门,他脸上的纱布已经拆掉了,留下了几道黑黑的伤痕,看见大刘他们进门,他的老伴急忙跑前跑后,给大家沏茶倒水,洗水果。 大刘代表辛处长和全处的同志向老梅问好,告诉了他辛处长即将高升的消息,并从包里掏出一台bp机送给老梅。老梅手捧bp脸上绽开了笑容(老梅自己不舍得买),问大刘是哪里给的? 吴梅抢着说:“这是刘处长关心咱们大家,特意从大检查办给咱们申请的。”老梅谢过了大刘,爱不释手地攥在手里。 大刘半安慰半挑拨地劝慰老梅说:“辛处长虽然高升走了,但是,我们这些老朋友还在,你有什么难办的事情就跟我们说,我们能够办的一定努力帮你办。” 老梅的老伴一旁插话说:“我们家能有什么大事儿,眼下最大的事情就是分房的事情,老梅为这件事吃不下,睡不着,挨烫也是因为光想分房的事想入了迷,连冷热都分不清了。” 大刘很慷慨的一指学圆说:“学圆不是在这里吗,他是分房的常委,有什么事儿就跟他说,我也去跟领导给你讲讲情,千万要保重身体,别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大刘的话让学圆大吃一惊,大刘为了能够升为处长,买好老梅为自己拉选票,这可以理解,可是把我学圆当筹码,我可没有这么大本领,“刘处长,老梅的事情和我说过,但是我一个小小的分房委员说了也不算,最终还是局党组定。” “嗐,说一次不行,就说二次,二次不行就说三次,我们也去为老梅呼吁,老梅你也去找领导,咱们多管齐下,共同努力!” 老梅经过一番挫折,信心明显不足,说出的话也没了底气:“谢谢领导的关心,谢谢你们来看我。我找过领导了,作用不大。哎,我现在是脚踩西瓜皮——滑到哪儿算哪。” 听老梅嘴里冒出这么一句俏皮话,学圆忍俊不禁,几乎笑出声来。 大刘还是给老梅打气,“老梅你别灰心,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回去我就去找领导,把你的事儿和他们好好说说。你就安心养伤吧,争取早日痊愈。” 老梅和老伴听了大刘一番仗义的话,再加上吴梅在一边夸奖大刘人有豪气,语言豪迈,性格豪爽,干事有豪情,气度很豪放,让老两口子感动得双手作揖,连连向大刘道谢。 出了老梅的家门,大刘很慷慨地放了吴梅的假,让她直接回家了。 学圆对大刘刚才在老梅家说的话有些不满,好像自己这个分房委员没有为老梅尽心尽力似的,他就对大刘诉说一下自己的苦衷:“刘处长,老梅的事儿,我在分房的大小会议上全讲过,没有用,关键是大家不认可,估计再说作用也不大。” 大刘怕学圆误会,急忙解释说:“我知道你说过了,而且大家对你反映都不错,无论是分房还是干工作,上上下下都说你很能干。我知道你尽力了,但是,咱们来看病人,总得让病人开心,不能给病人添堵,你说是不是?” 学圆听了大刘一番夸奖的话,刚才对大刘的不满很快转化为敬佩,内心的不快也随之烟消云散。 第一百零九章 撑场子的饭局 回到办公室,潘全贵告诉他,刚才肖天虎来电话,要他回来马上回电话。学圆有些疑惑地问:“肖天虎找我什么事儿?” “不知道,他没说。你打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 电话刚一接通,肖天虎的大嗓门就在话筒里炸响了:“学圆,今天晚上有什么安排?” “没有什么安排,怎么了?让我替你值班,没问题。” “值什么班,没事儿和我出去一趟。” “出去干什么?去哪儿?” “好事儿,请你吃饭,下班后在楼下传达室汇合。” 学圆素来和肖天虎他们很少在一起吃饭,感觉天上掉下来的这个馅饼有点突然,他疑虑重重地问:“为什么请我吃饭?都有谁呀?” “你问那么多为什么干嘛,真啰嗦。大生你和他说。” 话筒里传来贾大生的声音:“学圆,今天吃饭的都是咱们局内的几个朋友,有天虎、小宋、我,还有检查分局的胡局他们,大家小聚一下,叙叙友情,没有什么别的事情。” 学圆见贾大生出面约他,不好意思拒绝,答应晚上一起去。 下班后,在楼下的传达室学圆和大生他们几个人聚齐,刚一见面,肖天虎就向学圆狂吠起来:“你说你小子官不大,架子不小。我请你吃饭,还非得问个底儿掉。非得省长请你吃你才去呀!” 学圆一笑说:“无功不受禄,再说了这不年不节的,请我吃饭有点意外。”他心里盘算,肖天虎这只铁公鸡请客,恐怕是鸿门宴。 肖天虎大嘴一咧,大大咧咧地说:“什么受禄不受禄的,要是有人请我,我二话不说,抬屁股就走,先混个肚歪再说。” 宋有志在一边调侃肖天虎说:“从吃上看你就不能进步,没听人家说,请省委的领导吃饭,先问吃饭的人是谁,请人大的领导吃饭,先问吃什么,请政府的领导吃饭,先问吃完干什么,请政协的领导吃饭先问几点到。你小子什么都不问,光知道吃,看来这些大衙门你一个也进不去,只能在咱们局混了。” 肖天虎一梗脖子,恬不知耻地开始胡吹:“进那里干什么,咱们局我觉得比他们那些衙门强多了,不是我吹,他们请我去我还未必去呐。” “你说的是实话,可惜的是就是没有人来请你!”贾大生的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肖天虎还想说什么,这时小满的车轻轻滑了过来,他拉开车门冲着小满又喊了一嗓子:“开个破车这么肉,等你等的脚都站肿了。” 小满也毫不客气的顶撞他:“快成疯狗了,见谁咬谁,再咬人把你送‘打狗办’去。你没看见佟队长他们刚走,我这不是马上出来了。” 大生一拉前车门钻进了车里,冲肖天虎说:“快走吧,在机关门口怪惹眼的。” 学圆坐在肖天虎和宋有志中间,问小宋去哪里?小宋刚要说,肖天虎把他拦住了:“别问了,到了地方你自然就知道了,而且是你认识的地方。” 肖天虎故意给学圆一个闷葫芦猜,作为对学圆刚才问东问西的一种报复,心里感觉很快意。 车子在古都酒店的门口停了下来,肖天虎瞪着眼睛对学圆说:“没骗你吧,你认识这儿吧。” 学圆对这里确实不陌生,因为定价的事情他来过这里。下了车,正好遇见检查分局的胡建设带着几个人也到了门口。 一见面,肖天虎乱吼了几句后,站在旋转门外把大家往门里让。见大家你推我让的,胡建设有些急不可待了:“你们都瞎客气什么,再让下去黄花菜都凉了,我先进。” 胡建设在前面带路,走到走廊中间一扇门前,脸上带着坏笑回头对后面的人拉长声儿说:“来来来,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里面请!”说完推门而入。 走在后面的贾大生刚要抬腿跟进,被后面的肖天虎拉了一把,一嗓门吆喝住:“你跟他干嘛去,他吃屎你也去。” 大生抬头一看,原来是男厕所,气的骂道:“这臭胡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一闻着香味儿就钻进去了。” 宋有志在前面带路,把大家直接领进了餐厅,古都酒店销售部的葛经理在雅间里恭候大家,宋有志把局里人的姓名职务都夸大其词地一一作了介绍。 学圆和店里的财务经理比较熟,和销售经理不太熟,所以,肖天虎介绍他的时候,火线提拔,临时把他的职务升为科长。 葛经理脸上露出非常高兴的表情,连连说:“没想到这么多领导光临,小店非常荣幸!” 胡建设得意地一晃脑袋,自我炫耀说:“葛经理你没看见这里属我的脸大,所以面子也大,一招呼大家都来了。” 大家哄的一笑,大生嘲讽说:“你的脸大不假,但比不上你的话大。” 葛经理招呼大家落座,并一再谦虚客套说:“没有什么好菜,备水酒一杯,不管好坏,是我们的一片心意,请各位领导一定吃好喝好!” 古都酒店顾名思义,是以经营古都风味菜肴为主,学圆一看,桌上摆放的菜有焖酥鱼、芥末墩、肉皮冻、酱肘花、爆肚、炒肝、麻豆腐、焦圈、灌肠、干炸丸子、葱爆羊肉等等,全是古都的看家菜,菜算不上高档,但确实风味十足。 刚开始喝,大家还比较拘束,酒过三寻,菜过五味,几个人就开始闹腾起来了,谩骂攻击,划拳猜掌,大呼小叫。 学圆喝酒不行,就小声地问坐在旁边的宋有志,今天的饭局是怎么一回事。小宋小声地告诉他:我到了信息中心以后,想建立一批固定客户,一方面为企业服务,另一方面为信息中心增加一些收入。 古都饭店就是我们想发展的信息客户,因为成为客户每年要交一笔信息费,饭店就问交了钱成为客户有什么好处? 我们的干部吹嘘说,交了钱有三大好处:一是可以随时提供最新的价格信息;二是价格检查可以前移,换句话说就是出现问题可以不罚款;三是定价权可以前移,就是为价格调整提供方便。 葛经理是不见真佛不烧香,所以今天把你们检查的、定价的全都拉来,就是给葛经理一个定心丸吃,让他放心,一旦有什么事儿,局里的各个部门可以随叫随到,今天就是请你们托我们信息中心一把。你放心,今后我们发展了,也不会忘记你们的。 学圆恍然大悟,怪不得宋有志当场封官提干,原来是做秀给葛经理看,自己糊里糊涂就被当枪使了,但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事已至此,只好继续把戏唱下去了。 见学圆面前大杯里的酒还保持较高的水平面,肖天虎举杯要和他碰,学圆告饶说:“我中午已经喝了,本来酒量就不大,一天喝两顿我确实受不了。” 胡建设不怀好意地问:“中午又到哪儿腐败去了,谁请你们呀!” 学圆听了很不入耳,反唇相讥说:“我真想去腐败,就是没有检查的权利。中午是辛处长提议吃的涮羊肉,一是他要调走,二是给刘处接风。” 辛处长要调走的消息,看来大家都已知晓,说出来没有人感到吃惊,只有葛经理问了学圆一句:“辛处长我认识,人挺好的,要高升到哪里?” “去国家局当副司长。” 胡建设和贾大生碰了一下杯,调侃大生说:“大生、大生,你看人家老辛都升了,你什么时候大大地升官发财,让我们也沾沾光。” 贾大生举杯一干而尽,脸色严肃,正正经经地回答胡建设的挑衅:“臭胡,我不是跟你吹,我要是想走早就走了。去年,国家局好几个部门都想调我去,调令都准备好了,征求我意见。我说你们用八抬大轿抬我我也不去,我就喜欢吃我们省长这碗饭。” 胡建设一指头上,用满脸质疑的神色说:“别吹成龙卷风,小心把吊灯吹下来,砸着脑袋。” 贾大生不甘示弱地反击说:“你当都像你臭胡一样胡说八道,满嘴放炮,你不信问问国家局人事司的姚处长,那是我兄弟,他给办的手续。” 宋有志怕他们搅局把自己的正事搅黄,忙差开话题引导大家转移视线,他高声问学圆:“你们大刘就算正式回来了。” 学圆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听刘处自己说要回来了。” 肖天虎有些疑惑:“他傻呀,大检查办多舒服,一年到头还可以全国各地到处跑,要是我就不回来。” 贾大生一语道破天机:“大刘一点也不傻,你们想呀,老辛走了,处长的位置就空下来了,如果还是在大检查办飘着,那这个位置肯定就给别人了,他一回来主持工作,抢这个位子就容易了。” 第一百一十章 潘全贵调走 在座的人大都点头赞同大生的观点,只有肖天虎不以为然:“争来争去的有什么意思,即便争上了又有什么好处,天天累死累活的,加班加点,陪吃陪喝。平常陷在文山会海中,自己有真实想法也不敢说,天天看领导的眼色行事,活的太不自我了。 还不如我这个普通一兵,该吃吃,该喝喝,遇事不往心里搁,痛痛快快多舒服。” 胡建设揭肖天虎的疮疤说:“你就是一个典型的吃不上葡萄的狐狸,我听说去年你们竞聘中层领导,你哭着喊着要上,给石岩磕头作揖,恨不得叫爷爷,转眼就不认帐了。” 肖天虎恼羞成怒地骂道:“放你臭胡的狗臭屁,我姓肖的什么时候低三下四的求过人,你别把你在老魏面前当哈巴的丑事安到我头上。 你问问我在分房大会上,什么时候买过老魏的帐,我那就叫骨气!你没有吧。” 提起分房,检查分局的王昊突然问了学圆一个问题:“听说你们常委会研究的时候,因为宁静出国,要把她房子扣下,那你们辛处长也要走了,房子还给不给?是不是也应该扣下。” 肖天虎抢过话头,呵斥王昊不懂政策:“你小子一看就没有认真学习分房政策,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因工作需要调离的,房子可以不缴,而且可以参加分房,他们和宁静不是同一个情况。” “可是宁静也是响应国家改革开放的号召,走出国门,去学习外国的先进经验,回来为祖国效力的,而且不花国家一分钱,更应该鼓励呀。”王昊还在狡辩。 肖天虎一语戳破了王昊的谎言:“你小子就编故事吧,谁不知道宁静是因私出国,而且一家三口一起走,你老给宁静捧臭脚,是不是给你什么好处了。” 贾大生又站出来炫耀他未卜先知的才能,“你们信不信,这次老辛要两处房的要求,肯定能满足。他去国家局当副厅长,也是局级领导了,要四间房符合政策了。” “可是他不是我们局的局长呀,享受待遇应该去国家局去享受,犯不上拿咱们局的房子给国家局拍马屁。”王昊有些愤愤不平。 “你这就不懂了吧,国家局是咱们的上级领导,又有钱又有势,以后许多事情还要求他们办,别人想找机会巴结还巴结不上那,何况这送上门的机会。再说了房子又不是他老魏的,慷国家之慨,做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大生的话有道理,我表哥在中央部委,去年春节前我去北京给我姑姑拜年,一进北京,道路堵的水泄不通,净是外地牌照的。开出租车的师傅说,这些车都是节前给中央各个部门上供的,年年如此。到了我表哥家,楼下还有许多外地牌照的车。 我一问我表哥才知道,原来他们单位纪检部门规定,送礼的一律不允许进大门,所以,送礼的不是送到机关周围的酒店就是送家里。规定不错,最后还是一张废纸。”宋有志对当前的社会风气感慨万千。 “你别长吁短叹的了,这也不是你能够改变的,眼红别人干嘛,有本事你小子也进中央部委去。来来来,喝酒。” 肖天虎端起杯子劝酒。王昊还是为宁静的事情打抱不平,他又问贾大生一个问题:“贾处您说辛处房子解决了,那假马列王清廉的房子怎么办?” 贾大生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他的房子也一定能解决。” “为什么?” “你想呀,他们两个都是处长,一条绳上拴的两只蚂蚱,不可能解决一个再遗留一个。再说了,我听说王清廉要办退休手续,就是得罪领导也不要紧,以后不吃咱们局的这碗饭了。” “他不够退休的年龄,放着好好的处长不当,提前退休可惜了。”王昊觉得有些惋惜。 肖天虎冷冷地说:“你真以为假马列那么傻?他提前退休是因为他有一个战友开了一个公司,想利用他在咱们局的关系,请他去当公司副经理,他是捞完房子就去捞钱了。” 王昊突然又想起一个人来:“你们说,老梅最后能怎么解决?举报上说他和辛处长都分过房子,他们两人按照贾处说的,也是一条绳上的两蚂蚱。” “此蚂蚱非彼蚂蚱,老梅没戏,人家去西藏都是三年,他才去了一年因为生病就跑回来了,再说了他的根基在咱们局也没有老辛和假马列硬。你们信不信,这次老梅肯定要不到两处房子。” “哎,那他举报自己和老辛不就白举报了。”肖天虎摇摇头,为老梅难过。 肖天虎的话让在座的人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是他自己举报自己的?真的吗?”学圆无法想象老梅一个老实巴交的人会做出这种事。 “我和大生一样,也是推理出来的,你们想:老梅无权无势的,他要想解决自己的问题,只有拉上一个和自己情况相仿,有点权势的,去西藏和局长比,分房的事和处长比,万一能挂上勾连在一起,不也是一条路吗?” “推理?”胡建设用疑惑的目光问:“八成是你这个狗头军师给出的馊主意吧。” “我狗头军师也比你给老魏溜须拍马强,听说就差管老魏叫干爹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他管我叫干爹还差不多,再说了,就是叫还得看我希罕不希罕那。” 看几个人借酒撒风,互相攻击,学圆觉得很滑稽,也很可笑,他悄悄地对小宋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互相之间揭老底儿,多容易伤感情呀。” 小宋摇摇头,不介意地说:“他们是狗咬狗,一嘴毛,酒劲过去了,就全忘了,没关系,你甭为他们操心。” 小宋突然问了学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们处升官的升官了,调走的调走了,你不跟着动一动?” 学圆觉得小宋问的有些莫名其妙,“他们升官和我什么关系?” “咦,你们潘全贵调走了,你和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关系一直不错,他没说把你带走?” “谁说潘全贵调走了,刚才说的是辛处长调走了,潘全贵没听说要走啊。” 小宋一脸惊诧,“你不知道潘全贵也要走啊?” “不知道,你听谁说的?可靠吗?” “当然可靠,我是听局长告诉我的,具体哪个局长我就不说了。” 看见小宋的神色不像是开玩笑,学圆大吃一惊,他联想到那天在五星酒店李经理讲的话,心里豁然开朗,看来潘全贵的调动也是早有预谋的,只不过潘全贵瞒天过海,让自己毫无察觉。 一种受愚弄的感觉油然而生,他追问小宋:“那你知道他去哪里吗?” “听说去外地一个县级市当市委副书记。” 学圆内心泛起一种说不清楚的苦涩,有关系没关系差别太大了,有关系的人转瞬间就平步青云,没有关系只能老老实实地在一个地方苦熬时光,消耗青春和才华。 看见学圆发呆的样子,胡建设一声断喝:“嗨,学圆你发什么呆,又想媳妇那。刚我问你三榜的会议什么时间开,你怎么不说话呀。” 学圆满脑子都是潘全贵调动工作的事儿,耳边只听见了胡建设和贾大生划拳的喧闹声,确实没听见胡建设的问话,他马上回复胡建设三个字:“不知道!” 胡建设喝的两只小眼发红,酒一多粗话就出口了,“操,你们这些分房委员干什么吃的,一点不关心群众疾苦,这么长时间了,要是等你们的房子娶媳妇,孩子都生出来了,房子也分不下来。” 肖天虎不爱听了,立即和胡建设叫板,“嫌我们分房慢,就这速度。你要是等不及,就把孩子再塞回你媳妇肚子里去。” “那么多媳妇可千万别塞错了,回头塞错地方,生出个猪八戒来。”贾大生绕着弯儿骂人。 “大生你在部队养过猪,尤其喜欢养母猪,这活让你干最合适。”胡建设嘴上一点也不肯吃亏。 学圆觉得他们说的太庸俗了,连忙打断他们的话头,认真地告诉胡建设:“胡局,其实什么时候分,我们几个说了也不算,我们只是讨论提出方案,最终还是由党组作决定。” “那你们三个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光站茅坑不拉屎。你们得为我们人民群众呼吁呀,老是该说不说,什么都听领导的,逼得我们老百姓自杀的自杀,自残的自残,妻离子散的,你们就无动于衷啊。” 肖天虎不认可胡建设的指责,“那也不是我们逼的,别跟我们撒气。你要真的路见不平,就把自己的房子让出来,给他们住,当一回活雷锋,让我们也佩服一把。” 小宋在一边感慨地说:“在分房的问题上没有活雷锋,都是利己主义者。我这个话可能有点说的绝对,但是你看从分房办法的制定到住房的标准,还有到最后要房的数量,实际上就是一次权利的角逐。” 学圆觉得胡建设的指责完全是信口开河,他为自己申辩说:“我们也尽力了,没有乐强、天虎我们为老黄和高阳他们说话,他们连上榜的资格都没有,更不用说分房了。” 对学圆的功劳,胡建设也没有否定,“老黄和高阳都上榜了,我知道你们出力了,但你以为是你们的功劳吗?错!主要是为了照顾刘莹莹,所以不得不扩大照顾的范围,在某种意义上讲老黄和高阳是沾了刘莹莹的光。这点你承认吗?” 学圆自己宽慰自己说:“我只是该说的话自己一定要说,我不管别人怎么说。 我也不管老黄和高阳是沾了谁的光,反正我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我只要问心无愧就行了,当今后回忆我这一段分房委员的历程,我可以自豪地说我尽了我的心,尽了我的力,我无愧于委员的称号。至于结果是什么我到认为不是那么重要了。” 学圆的父亲是个教师,在做人上从小就教学圆背曾子的“与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等儒家的一些格言。 潘全贵看见他为老黄和高阳等人的住房和领导顶牛,曾善意地劝他说:“你刚从学校出来,对社会的认识理想的东西太多,可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太大,所以你也要现实一些。不是人来改造环境,而是环境改造人。不要光凭着一股热情办事,还要顺势而为。在工作中如此,在分房上也是如此。” 虽然潘全贵的劝告符合现实情况,但学圆从思想上并不认同。他五一回家过节的时候,和家人说起了分房的事情,当时哥哥和妈妈还批评他,说他太缺乏社会经验,对现实太理想化了。 学圆不服气,和家人还分辨了半天。最后还是父亲告诉他,不管别人怎么样怎么说,自己一定要把握住自己。 认准了自己的目标就要坚持,不轻易改变。当然也要讲究方式方法,懂得策略,一味地蛮干也是不可取的。 他听取了父亲的建议,因此,虽然为老黄和高阳他们去争,但是他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要求自己只要尽心尽力就行了,他也清楚老黄和高阳问题的解决,确实和刘莹莹有关联,可是如果没有自己的坚持,恐怕也不会有最终的结果。 看见几个人还要争论下去,大生发话了:“你们都是听评书掉眼泪——替古人担忧。咱们今天干嘛来了,是给小宋捧场来了,不是开分房会议来了。臭胡,来,再划一拳,谁输了干一大杯。” “来就来,还怕你不成。硕鼠给我倒酒。” “咱倆都不用自己的杯子,中间放个空杯,现喝现倒,省得你又捣鬼。” “也就你假大空长这贼心眼,我从来不干这弄虚作假的事。” 王昊跟服务员要了一个红酒杯,倒满了酒,放在两个人的中间,两个人瞪着眼,咧开嘴,“俩好啊!五魁首啊!”又开始叫起板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三榜全体会议上 下雪了,飘飘洒洒的白雪把大地装扮成了一个洁白的世界,平日干瘪稀疏的树枝上堆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玉树琼花,丰满壮实,它们一行行、一列列有序排开,恰似半空中飞来了一座座雪峰,整齐划一,连绵起伏。抬眼望天,飘逸洒落的雪花,如同阳春三月的柳絮杨花,婀娜多姿,漫天飞舞。 遮掩在白雪下的一簇簇红豆,从积雪中露出点点红霞,红白相映,分外娇艳。“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全局干部职工期盼已久的分房三榜会议终于伴随着飞舞的雪花召开了。 宽敞明亮的大会议室里,委员们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扯起了闲话,嘈杂的会场没有了第一次全体大会时的庄重肃穆,透过缭绕的烟雾,学圆看见许多委员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与第一次会议时那种紧张、激动的神情有了很大的差异。 就在学圆感叹不已,浮想联翩的时候,刘旭扶了扶眼镜腿,连喊了两声“大家安静一下!大家安静一下!”会场顿时沉寂下来。 三榜会议虽然大家期望值很高,但是委员们却觉得这次会议很平常,因为二榜出了以后,要房子的人都按照自己的分数对照房源进行了排队,已经基本知道自己能够分到什么房子了,因此委员们认为这只是一次例行的会议罢了。 在开会前,张建华曾向学圆私下打了一个招呼,说上次常委会研究的意见根据局领导的要求可能有些变化,就不开常委会研究了,开会的时候常委们要全力支持,不要再提反对意见。 张建华还暗示他:这些变动的内容已经向局领导汇报过了,是经过局领导批准的。学圆问张建华为什么变化了?变动的主要内容是什么? 张建华说:这些日子刘旭和魏公正碰过几次,也让他提供了一些材料,听刘旭的口气好像同意给辛处长和王清廉分两处房了,据说与辛处长要高升,王清廉要退休有关系。 会议上,魏公正不再重弹自己在常委会上的那些陈词滥调,而是和刘旭一唱一和,慷慨陈词,大力盛扬辛处长和王清廉:“他们两人都是市场管理局的老处长了,这些年来为党的事业和我局的工作呕心沥血,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特别是辛处长,局党组一致认为他为我们的市场管理工作立下了汗马功劳,在全国都有一定的影响力和知名度。 另外,王清廉同志也快到退休的年龄了,即使分他两处房,也没有超过分房办法中处长可以享受三间的规定,我们有责任让他安享晚年。”对这种助人为乐、锦上添花的好事,委员们没有什么大的意见,一致通过了。 老梅的住房问题,刘旭开宗明义阐明了自己的观点:“关于去西藏支边是否应该奖励住房的政策问题,我们咨询了有关部门,而且也去拜访了我局的一些老领导,根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省里的文件只是说优先考虑,没有多奖励一套的说法。 具体是否奖励住房,由各个单位自行决定。 应该说当时老梅去西藏的时候,我们单位奖励他一套住房的说法,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且老梅去的时间也短,一年就回来了,没有达到规定的三年时间,所以,奖励一套的政策我们无法兑现。但是,考虑到他的实际情况,建议给他一套一居室,请委员们就此发表意见。” 大家好像全清楚了这次分房的方案已经过局领导同意,而且,基本上全是照顾方案,因此,通过的很顺利。 学圆见分配老梅的是一居室,自己的宿舍问题也圆满解决了,事先准备好的腹稿自然就胎死腹中了。 讨论到宁静的住房问题时,起了一点小小的波澜。刘旭提出因为她马上要出国了,所以这次就不再分配她住房了。 话音未落,张瑞英就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不满地质问道:“上次常委会不是说好了吗,出三榜的时候如果她没有走,我们还把她作为正式职工对待,怎么又变了。” 刘旭说:“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因为人事处已经在给她办理相关手续了,所以按道理她已经不是我们单位的职工了。” 张瑞英不服气地说:“可是我们的三榜现在不是也出了吗?” 魏公正说:“出什么出,现在只是研究三榜,还没有最后确定。再说了,就是研究完了,也不算正式的结果,还要经过党组会议研究批准。那个时候才算正式的出了三榜,到哪个时候她早就到了加拿大了,我们还给把房子给她送到加拿大去,岂有此理。” 张瑞英被魏公正的话噎的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什么、那什么”半天也没有说出下文。 贾大生听魏公正的话心里明白了,肯定没有宁静的房子了,他马上站出来表态说:“既然宁静已经开始办理手续了,那就说明她已经调离了,我同意不再给她分房子了。还是要鼓励在市场管理局工作的同志。” 许多委员也议论纷纷,都说既然已经办手续了,就不是市场管理局的职工了,现在房子这样紧张,连自己的职工还不能满足,就没有必要肥水落入外人田了。 刘旭见张瑞英满脸不忿的样子又适时地把一棵重磅炸弹投了出来。他面带得意的神色冲着张瑞英说:“瑞英,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我们已经和宁静谈过了,她已经同意退出这次分房了。” 张瑞英一听宁静自己都同意退出了,再争论下去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她疑惑地刘旭:“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委员们一听宁静自己都同意了,底下一片同意的声音此起彼伏,大有嫌张瑞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意思。 张瑞英心里暗暗纳闷,怎么宁静自己放弃了这次机会也不和自己说一声,让自己当众下不来台,回去一定要找宁静问问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两个处长都没有要三居室,所以空下来的三居室一套做机关的男宿舍,一套做机关的女宿舍。 三榜方案的顺利通过,大家都有一种大功告成的感觉。 刘旭最后提议:“我建议会议做个决定,为了保证分房工作的顺利进行,确保房屋移交的时候不出岔子,借鉴过去分房的经验教训,我们这次要先办理腾退房的移交手续,然后再办理新房的入住手续,没办好移交手续的,一律不能办理入住新房的手续,不发新房的钥匙,大家看看有没有不同的意见。”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赏。 魏公正提高了嗓音,兴奋地说:“各位委员回去后要和大家讲清楚,分了新房就要住,凡是不住的,或者出租的,一旦发现马上收回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三榜全体会议下 话音刚落下面一片哗然,肖天虎粗声大气地问:“魏局长您怎么知道人家住还是没住?” 魏公正有些厌恶地皱皱眉,没有好气地回答说:“这事情还不容易,到时候你们分成几个小组,夜里到楼下去观察,看分了房的人家谁家亮着灯,谁家的灯泡没亮。亮灯的就是住人了,成天价黑着灯的就是没有住人。” 魏公正的话引来了下面一片笑声,叫好的、起哄的、褒贬的、质疑的声音不断。 刘旭对魏公正这种不负责任的随口乱说非常不满,他皱下眉对着嘈杂的会场喊了一声:“大家听我说,魏局长的意思大家要从正面理解,主要是提醒分了新房的干部职工,局里分给你的房是为了解决你的住房困难,而不是让你来出租和干其他事情的,如果你不住拿来干别的,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造成了恶劣的影响,局里该收就要收回来。” 肖天虎等几个人起哄问:“那还让不让我们去数灯泡?” 魏公正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嗔骂道:“就派你小子夜里去数灯泡,其他人都不派。” 肖天虎也针锋相对地回应说:“那我到时候就天天去魏局长你们家楼下数灯泡,看您住不住,您可小心点。” 王乐强打趣道:“那你可离的远点,别把魏局长老两口的私房话都听到耳朵里去。” 魏公正在大家的笑声中对王乐强说:“你小子就会胡吣,我们老夫老妻的能有什么私房话,你当像你们小夫妻情话不断的。” 肖天虎借机攻击魏公正说:“魏局长您是怎么知道他们小两口情话不断的,您给我们做表率先去数灯泡了。” 魏公正愠怒地说:“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去数什么灯泡。不用说谁都知道,乐强回家不给老婆说好话,老婆还不让他跪搓板。” 王乐强急忙反击说:“魏局长,您别现身说法,把你们家里的事情按到我头上。” 刘旭见越说越离谱,急忙插话说:“同志们,咱们还是言归正转,讨论咱们的三榜方案吧。讨论不完大家下班都走不了。” 这个提醒非常有效,大家马上刹车,肖天虎吆喝了一句:“我们都没有什么意见了,就这么着吧。” 魏公正点着张瑞英的名字问:“瑞英,你还有没有什么意见?”张瑞英虎着脸摇摇头没说话。 魏公正又点着名问了几个人,大家都说没有什么意见了,魏公正先声音洪亮地叫了一声“好!”接着又说:“大家既然都没有意见了,那么三榜方案就算分房委员会全体通过,我们把方案报送局党组审核批准,局党组同意后就可以实施了。”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脸色凝重语气也有些放缓:“同志们,经过我们在座的全体委员的将近一年的辛勤努力,艰苦付出,我们局的分房工作终于取得了圆满的结局。我代表局党组向同志们表示衷心地感谢!”说完这句话,魏公正带头拍响了双掌。 委员们回想起一年来的酸甜苦辣,辛勤的付出今天终于有了结果,会场里掌声一片,委员们用自己热烈的掌声为市场管理局的分房工作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会议结束的第二天,张瑞英到了单位马上去找宁静,王昊告诉她,宁静病了,现在家里休息,可能宁静病好了就要走了,已经和大家道过别,一会儿他们处里的几个人还要去家里看宁静,如果您什么事情可以让去的人带话过去。 张瑞英说:“一会儿走的时候叫上我,我也和你们一起去看看她。” 张瑞英和王昊几个人到了宁静的家里,一进门看见宁静的样子大家都吃了一惊,双眼红肿,面容消瘦,嘴角上起了几个大燎泡,一付憔悴不堪的样子,见到张瑞英他们进门,没有说话眼泪先流了下来。 张瑞英本想进门先抱怨宁静几句,一见到宁静这副可怜的模样,心一软想说的话憋回去了肚子里。 宁静的父亲和母亲都是部队转业的干部,看见大家来看宁静,急忙沏茶、倒水、上水果招待大家。 张瑞英问宁静生了什么病?她父亲气呼呼地说:“她是生的心病,就因为你们单位取消了她的分房资格,一气之下,急火攻心,就病倒了。” 提起分房,张瑞英不解地问:“昨天分房的时候,我还在傻乎乎的卖力气替你争,可刘旭说你自己已经同意退出分房了,搞的我很难堪。” 宁静见张瑞英埋怨她,急得流着眼泪向张瑞英解释:“那天李金华找我谈话,说因为我要出国了,所以就不分我房子了,我按照您教我的说法,告诉他我现在还没有走,还应该享受分房的待遇。 可是李金华说三榜现在还没有出,而人事处已经开始给你办手续了,局里定的就是你办了手续就视同你已经调离,所以就不能分我房了。 我说我可以推迟几天办手续。 李金华说,推迟几天也没有用,你再推也推不过圣诞节去。 魏局长说了,三榜什么时间出由他说了算,你推迟几天,那魏局长也可以将三榜推到元旦以后,看谁耗的过谁。我没有办法,再推我就没法出去了,只好同意退出。” 张瑞英听了她的解释,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心里的火气顿时消了一些,没有再追问下去。当然,宁静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告诉她。 当时,李金华代表魏公正表态说:你退出分房,局里也会照顾你,工资、奖金、补贴全都照数给你,一点不克扣,如果你坚持耗下去,到时候房子不但分不到手,而且工资、奖金、补贴也要照章扣除,让你偷鸡不成蚀把米,究竟怎么办你自己考虑清楚。权衡再三,宁静只好答应退出分房。 事情已经这样了,大家也没有什么更多的话可说,只是用不疼不痒的话安慰了宁静一番,叮嘱她走了千万不要忘记市场管理局的哥们姐们。 宁静眼睛里噙着泪水一一答应了。大家临出门的时候,宁静拉了一把走在后面的张瑞英,小声地对她说:“您放心,您的孩子出国留学的事情我会尽心尽力的。到那边一有消息我就给您打电话。” 张瑞英刚才一直想问这件事,一是见人多不好开口,二是这次分房取消了宁静的资格,她怕宁静就此撒手不管了,见宁静主动说了出来,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第一百一十三章 急切的田晓玲 分房的三榜方案在元旦前几天局党组就批准实施了,分到房子的人都称赞局党组善解人意。 吴局长也在公众的场合喜滋滋地宣称,一定要让大家在新房里面过个欢乐、祥和、幸福的春节。 局里分了房子的人员,急急忙忙抓紧时间办理入住手续。局办公室的田小玲分的是人事处刁五一腾出来的二手楼房,这几天她一直催促刁五一赶紧去办房屋移交手续。刁五一推托工作忙,一拖再拖,躲着不见面,把田小玲急的嗓子都肿了。 突然有一天,刁五一主动找到了田小玲,说他已经和司机班要了一辆车,催促她和自己一起马上去办房屋移交手续。 田小玲向主任请了假,高高兴兴地和刁五一一道出了门。坐在车上,刁五一告诉田小玲:“我们家这套房位置相当不错,虽说是简易的筒子楼,但坐落在市中心,交通、购物、孩子上学都十分方便,自己在这里住久了,还真的不愿意离开这个地方。” 田小玲安慰他,虽然新分的三居室位置不如这里好,但是毕竟面积大多了,而且设施齐全,也很不错。 司机小满也说,刁五一的新房子朝向好,格局好,面积大,还是很不错的。刁五一叹口气说:“要不是因为图这些好处,我还真不舍得搬。” 刁五一在来市场管理局之前,在省一轻局工作,所以他的房子属于一轻局的产权。 进了一轻局的大门,刁五一热情地和他过去熟悉的同事打着招呼。 房管处一个姓刘的中年人,听完刁五一的解释后,给田小玲开具了证明,并解释说因为马处长出差不在家,所以今天盖不了章,只能等处长回来签完字再盖章。 刁五一把没有盖章的证明塞到田小玲的手里说:“这个你先拿着,等马处长回来了,你再来盖章。我如果有事来不了,你直接找老刘就行了。” 田小玲急忙把证明小心收好,要了老刘的电话,并把自己的电话也留给了老刘,和刁五一喜洋洋地回到了单位。 到了单位一下车,刁五一就急忙拉住田小玲说:“你的手续基本办完了,你和我到后勤找张建华把我的手续也办了吧。”田小玲没有多想,就和刁五一到了张建华的办公室。 刁五一一进门就催促张建华快点给他开证明。张建华问移交手续办好了吗?刁五一说:“我刚和小田从一轻局回来,已经办完了,你可以问小田。” 张建华用询问的眼光看着田小玲。田小玲迟疑了一下说:“基本办完了,已经开了证明,就是他们马处长出差了,还没有盖章。” 说完她把那纸没有盖章的证明掏出来给张建华看。看到张建华质疑的目光,刁五一急忙说:“因为马处长出差,所以没有盖章。没有关系,过几天等马处长回来了,就马上去盖。差不了几天。你先给我的证明开出来了吧。” 张建华对田小玲预言又止,迟疑了一下,把证明信开出来给了刁五一。刁五一把证明攥在手里,匆匆而去。 张建华叫住了一只脚已经迈出门口的田小玲,一语双关地说:“田小玲,你要盯死了,一定要抓紧时间去盖章,千万别耽误了。”田小玲怔了一下,疑惑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张建华意味深长地一笑:“事情宜早不宜迟,夜长梦多呀。”田小玲似乎有所醒悟,急忙说:“我下午就去找刁五一,让他再找别人帮我办。” 下午一上班,田小玲就打电话给刁五一,一直没有人接听,打到另一个房间,接电话的张雪梅说刁五一请假去办理新房入住手续了。 听了张雪梅的话,联想到张建华的提醒,田小玲心里隐隐约约地产生了一丝不安,但这不安究竟是因为什么,田小玲自己也说不清楚。 第二天,田小玲一大早就去堵刁五一的门,问他马处长不在家能不能找别的领导给签字盖章。 刁五一说这件事就是马处长管,别人不行。 田小玲有些不满地质问道:“那如果马处长不在了,他们一轻局房管处就不办公了。” 刁五一也没有好气地回答说:“话不能这么说,你这不是妨人嘛。人家不过是出几天差,又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了。” 田小玲抢白道:“你已经住进新房了,当然不着急,我这还望房兴叹那。” 刁五一说:“我天天给你催,你自己也勤催着点儿。”田小玲见发脾气也没用,只好气呼呼地回来了。 田小玲这几天吃不下,睡不香,烦躁地很,心里像长了草一样。一天一个电话催问老刘马处长出差回来了没有,老刘都有些烦了,一听是她的电话,根本不愿接,而且说话的口气也越来越不友好。 过了度日如年的五天,终于等来了马处长回来的信息,田小玲当时就想过去。老刘说处长刚回来,让处长休息一天,明天你再过来。 田小玲心里的石头好像落了地一般,终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第二天,田小玲强拉着刁五一一起去见马处长。刁五一说快到年底了,手底下事多,就是一个盖章的小事,田小玲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田小玲死活不干,非要拉着他去。并且说车子都给您要好了,刁五一没有办法,只好和她一起去了一轻局。 到了马处长的办公室,刁五一见了马处长的面先寒暄了几句,就让田小玲拿出了老刘写的那张证明,让马处长过目签字。一说到签字的事情,马处长的笑脸马上黑了下来,他批评刁五一说:“五一,不是我说你,你是咱们局的老人了,咱们局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人调走了,房子应该交回局里。当时你走的时候是照顾你,没有收你的房,暂时借给你住。你现在有房子了,就应该及时把房子交回来,你怎么能够私自转让出去呐。” 一听这话,田小玲当时就傻了眼,好像孙大圣施了定身法一样,呆呆地楞在那里,急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刁五一惊讶地问:“我还以为现在的政策变化了哪。上次老刘也没有说呀。而且还给开了证明。”马处长严肃说:“老刘我已经批评他了,不能只照顾老关系而违反了原则,再说了过去借房给你住的事情他也不清楚,出了这件事我才告诉他原委。” 田小玲缓过神来,质问的话语冲口而出:“既然不行那你们为什么不早说,我好挑别的房子,现在人家都把房子挑完了,我是空欢喜一场。” 马处长也不甘示弱,他冲着田小玲一摆手说:“你这个话和我说没用,你挑不着房子是你们单位的事情,我管不着。能不能把这套房子转出去,是我们单位的事,我说了算。” 田小玲觉得血往上涌,头脑发涨,手脚直发麻,说出的话语无伦次,腔调也变了:“人家别的单位的房子能交出来,为什么你们一轻局的房子就不能交出来?市场管理局这么多人换房还没有遇见像你们单位这样不讲理的。” 马处长对田小玲的指责也真的动了气,他也大声地喊了起来:“什么叫不讲理,每个单位有每个单位的规矩,我们一轻局的干部职工还有好些住不上房子的,凭什么还要把房子送给别人。你们市场管理局的干部职工住房由你们市场管理局解决,我们一轻局管不着,我们的房子只解决我们的干部职工的住房困难。” 刁五一看马处长和田小玲吵了起来,忙从中劝解:“马处、小田你们都不要吵了,还是商量商量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马处长一摆脑袋:“没有什么好商量的,这是局里的规定。我只是一个执行者,你们局定的交房规定与我们局没有关系,我们也不执行。” 田小玲气冲冲地问马处长:“你是一个执行者,那你们谁是制定者,我去找制定者去。” 马处长回答的很干脆:“这是局党组会议研究制定的,不是那一个人定的。” 田小玲腾的站起来,怒气冲冲地说:“那我去找你们领导去谈。” 田小玲头也不回地找到了一轻局办公室,办公室一位女同志问她找谁?田小玲说要找局长。 那位女同志说局长们在开会,让田小玲改日再来。 这时候刁五一也怕田小玲见了局长做出不理智的举动,急忙追了过来。 一看见田小玲没有遇见局长,不由得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语气和缓地劝说田小玲,先回去吧,等有时间了我找他们局长谈一谈,然后再作定夺。你去闯人家局长的会场,搞不好还会适得其反。 田小玲也不想再回去见马处长,憋着一肚子气和刁五一坐车回了单位。 第一百一十四章刁五一的阴谋? 回到单位后,田小玲冷静下来,越想越不对劲,越品越不是味,这个房子应该是刁五一完整地交到自己手里,凭什么让我赤膊上阵去和一轻局要房?凭什么让我和马处长吵架他在一边看热闹?凭什么把他应该负的责任都转嫁到我的身上? 联想到刁五一一连串的举动和张建华的提醒,她暗想可能自己被刁五一算计了,人家把自己卖了还再帮助人家数钱。她把这些事情在心里仔细理了一遍,带着疑问去找魏公正告状。 自从三榜方案公布后,魏公正感觉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折腾了将近一年,出了这么多故事,总算圆满地把房子分完了。 刘旭和张爱爱谈过了,张爱爱也终于点头肯把房子腾出来了。自己和儿子住的不远,彼此之间也有个照应,今后儿子有了孩子,自己和老伴还能帮助他们看看孩子。 就在他洋洋得意的时候,田小玲上门告了刁五一一状,魏公正当时听了并没有把这当一回事,他认为这是刁五一在捣鬼,回头找刁五一一谈话就解决了。 他当着田小玲的面指责说:“这个刁五一,简直太不像话了,出了三榜还来这一手,等我找他算帐。” 他又用平缓的口气像哄孩子一样安慰田小玲:“你也别生气了,这事好办,我让刁五一去跑,等他办妥了给你送钥匙来。你就等消息吧。” 送走了田小玲,魏公正马上把刁五一叫过来,批头盖脸训了他一顿:“刁五一你要干嘛,是不是看我清闲了你就不舒服,非要整点事出来你才舒坦。局里分了新房的干部那个不是都顺顺利利办了移交,就你给我出幺娥子,干嘛,又想多吃多占呀。” 刁五一一声不吭地听完了魏公正的训斥,看魏公正发完了脾气,才不急不慌地说:“您批评完了,我给您解释解释事情的前因后果。” 刁五一不慌不忙娓娓道出了事情的始末。我当初调离的时候,一轻局就让我缴房子,当时我坚决顶着不缴,为了保住这套房子,我找到了同意我调离的万副局长。 万副局长发了话,说我这也是组织调动,不能收人家的房子,此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次局里分房,我的本意是想给局里增加一处房源,缓解局里住房的困难,而且有了上次的经验,只要你坚决不缴,对方也没有什么办法。 出于这个动机,因此我没有把一轻局必须缴房的规定告诉局分房委员会。我觉得只要我前脚一搬出去,田小玲后脚马上搬进来,一轻局也没有办法,总不能把住户强行赶出去。我当时和田小玲说了,我们两个定好时间,我悄悄搬走,田小玲立马搬进去。 可是田小玲不干,她跟我说:咱们局规定必须把旧房的移交手续办好,才能给新房的钥匙,一定要按照局里的规定办理正规的手续,我要光明正大地搬进去,干嘛要偷偷摸摸地搬。 我没有办法,因为上次调出的时候就和一轻局撕破了脸皮,这次不好直接去找,而且害怕直接去找让一轻局知道了市场管理局分房的事反而不好。 没有办法,我只好再次去找现在已经退休的万副局长,让他帮忙说句话。万局长说:现在世态炎凉,人一退了休,说话就没有人听了。不愿意管这件事情。 在我的再三恳求下,万局长说:让他去找房管处的马处长,这个人是万局长在位的时候提拔的他,应该多少给点面子。回头万局长再给马处长打个电话说一说。 我按照万局长的指点,给马处长打了电话,马处长让我找的老刘,本满以为万事大吉了。不承想马处长突然翻脸了,应承的事情全抹了桌子。 那天从一轻局回来,我内心也觉得挺对不住田小玲的,后来我又恬着脸去找了万局长,想问问怎么和马处长说的,为什么马处长突然变卦。 万局长叹了口气,满怀伤感地告诉我说,现在就连自己的亲生儿子有时都靠不住,更甭说曾经过去的部下了。 听说有个现任的副局长看上了我的房子,让马处长一定把这套房子收回来。万局长一个退休的局长,终究比不过现职的副局长,所以,马处长才会突然翻脸不认人。 刁五一讲完了,用无奈的口气说:“我又去找了马处长,想让他通融通融,人家说的很干脆,你们局里的干部如果把你们单位的房子私自转让出去可以吗?再说了我端的是一轻局的饭碗,就得遵守一轻局的规定,不能为了你的事情砸了我的饭碗。你回去问问你们局长我的话在不在理。” 听了刁五一的话,魏公正这才知道事情的复杂,想再训斥他几句,又觉得一轻局也有一轻局的道理,如果自己是一轻局的领导也会这么做的,所以急迫之下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是嘴里连着嘀咕着:“这叫什么事,这叫什么事。” 刁五一见魏公正一时语塞,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主动给魏公正找了一个台阶,用慷慨的语气向魏公正保证:“您放心,我再去托熟人找找关系,争取把这件事情办好,给田小玲一个交代。” 魏公正束手无策之际,只好用恫吓的语气发泄不满:“你小子赶快去办,办不好把你的新房收回来分给田小玲。” 刁五一知道这是魏公正发狠的牙疼咒,根本当不得真,所以嘴里连声应着起身而去。 过了几天,田小玲又来找魏公正,问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魏公正把刁五一解释的话又照葫芦画瓢地给田小玲学说了一遍。 田小玲不留情面的质问魏公正:“我不管他怎么说,我只想问我的房子怎么办?” 魏公正见一个小年轻这样质问自己,心里也有了气,口气生硬地回答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现在人家一轻局的房子不给咱们,我也没有办法。实在不行就等下次分房吧。” 田小玲猛然起身,愤怒地说:“你们就是官官相护,根本就没把我们小民百姓的事情放在心上。”说完摔门而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卖房投资的签字 几天来,魏公正一直在冥思苦想一个万全之策,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一个好主意,这天他随手拿起一份待批的请示,一看是关于投资信诚公司的事情,他突然脑袋中灵光一闪,暗暗埋怨自己,怎么就把这处房源忘记了,真是老了。 他马上抄起电话,刚要打,就听见敲门声。 “进来”,话音未落,刘旭手里捏着一张折起来的白纸走了进来。 魏公正高兴地说:“我正要给你打电话,你就来了。”刘旭好像对魏公正溢于言表的兴奋没有察觉,沉着脸把手里拿着的纸页递给魏公正说:“您先看看这个。”魏公正见刘旭面有不悦之色,忙问刘旭:“这是什么?又出了什么事了?” “您先看看再说吧。” 魏公正打开对折的白纸一看,是一张离婚证的复印件。名字是医务室权大夫的。魏公正惊诧地问:“哦,他们离婚了,好好的日子不过瞎折腾。他们为什么离婚?” 刘旭叹了一口气说:“为什么我们不用管他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关键是他们的离婚对我们的分房又产生了影响。” 魏公正有些不解:“他们离婚对我们的分房有什么影响?” “他们离婚对我们分房没有影响,可是他们在分割财产的时候,法院把他们现在的住房判给了男方,原来这间房是要缴给局里统一分配的,而且三榜已经分给了高阳,这一来高阳和田小玲一样,上了榜都没有房了。” 魏公正耐着性子等刘旭把话说完,马上把自己刚刚想出来的办法抛了出来:“你说的对,上了三榜拿不到房,搁谁心里也不好受。特别是这些小年轻的,等着谈恋爱结婚,都急的不得了。这几天田小玲看见我虎着个脸,爱搭不理的。” 魏公正话锋一转,把自己的想法合盘推出:“你看我们能不能从新买的那1000多平米经济适用房里拿两套,以解燃眉之急,这样就能够皆大欢喜了。” 刘旭以为魏公正有什么锦囊妙计,一听之下大失所望,他马上表情严肃地把魏公正堵了回去:“这个办法肯定不行,这1000多米的房子目前已经整体上和一个电影明星签定了购房协议,如果我们再撤出两套,还要重新谈判,重新签定协议。 上次签定协议的时候,对方就嫌我们没有达到他们要求的米数,想往下压价格,是我死说活说才签的协议。如果面积再减少,价格肯定要下来。” 刘旭看见魏公正不悦的神情,又补充了两个理由:“另外,如果单拿出来两套房分配,分给谁?如果分给田小玲和高阳,那排在他们前面没有分到好房的人肯定不干,如果大排队重新分,势必打乱现在的顺序,一切都得从新开始,太麻烦了,而且又要拖很长时间。 再说了,这两套房拿出来分,大家如果知道了我们还有房,肯定不同意我们卖出去,事情闹大了,如果省里有关部门知道我们把经济适用房当商品房卖了出去,肯定要牵扯到吴局长,卫红同志说了,这是她千辛万苦托了很多关系买的这些房,如果一旦影响到吴局长的前途,就更得不偿失了。”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不能说出来,就是千万不能把给吴局长买房子的事情牵出来,这件事他对魏公正也没有全露底,如果泄露出去,那自己屁股底下的椅子就再也坐不住了,上次因为王启明乱说,已经惹得吴局长大发雷霆了,如果不慎再把这件事情捅出来,他估计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魏公正见刘旭不紧不慢地说出了一大堆理由,断然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而且最终把问题的核心聚焦到吴局长的身上,心里非常不快,但也不好再往下说什么。 他马上把球又踢给刘旭:“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刘旭深思了一下说:“这次两套三居室分别作男女集体宿舍了,目前住宿的女同志也不多,只有小田和小裴,我听说小裴最近也要调走,腾出一间房让田小玲当婚房先结婚,高阳、学圆他们住三居室,实际也是一个人一间,比住平房不次。 另外,下次分房让田小玲和高阳先挑,再者说了这次他们也分不上一手房,下次先挑可以挑到好房子,估计对他们也是一种希望和安慰。俗话说等待也是幸福。” 魏公正思考了一下,这个办法虽然是画饼充饥,但聊胜于无,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强,实在没办法,也只好如此了。 他叮嘱刘旭说:“到时候你亲自找田小玲和高阳谈谈,做做他们的思想工作,别因为他们的问题影响了整个分房工作,抹杀分房工作的成绩。” 刘旭点了点头说:“您放心吧,我亲自找他们谈,一定做好他们的工作。” 魏公正见这个事情有了眉目,又顺手拿起那份请示问刘旭,“卖房的钱你准备全投资,不留点后手了?” 刘旭见魏公正对此还有些犹豫,马上像老师教育学生一样,循循善诱地给魏公正算了一笔帐:“我已经和信诚投资公司谈好,我们投资三百万,占3%的股份,每年投资回报率保底数不低于10%,如果再加上投资分红,估计在20—30%之间。这样我们每年就有60—90万的红利,摊到全局干部职工的头上,每年就是几千块,这也是一笔不少的福利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全局干部职工谋福利。” 魏公正见刘旭为自己描绘了一幅美好的蓝图,但终究心里不踏实,他疑惑地问:“你说的这么好,有把握吗?别到时候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这么多钱打了水漂,可不是小事。” 刘旭不以为然地回答说:“您不用担心,这个信诚投资公司是有政府背景的,有政府撑腰,肯定没问题。您就放心签字吧,有什么事情我顶着。” 魏公正其实本不想签这个字,在开党组会研究这个问题的时候,魏公正主张把房子分给大家,不要卖,多解决一些干部职工的住房困难,拿着这么多钱去投资,万一出了问题,给党的事业、国家的利益和人民的财产造成损失没法交代。 但吴卫红在刘旭的挑唆下,还是坚持要卖房交这笔集资款。党组会上几个副局长因为不分管这块工作,所以对吴卫红的意见没有提出什么不同看法,老魏一个人反对也没有什么作用。 党组会确定由魏公正负责,刘旭去运作。 魏公正在党组会上建议说:这么大的事情应该由吴局长直接负责,由他负责不合适。但是吴卫红说这块工作由老魏分管,还是由老魏负责比较名正言顺。 她宽慰老魏不要担心,这是党组会的决定,集体负责,老魏即使签了字也不会由他一个人承担责任。 魏公正一想,自己过两年就要退休了,出了事也找不到自己,也就没再说别的。 现在见刘旭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多问,提起笔来,在请示上郑重写下了“经党组会研究,同意此项投资”的字,签上自己的名字,递给了刘旭。 田小玲和高阳的问题,魏公正在一次党组会上汇报了,并且说现在正在责成刘旭与他们谈心,准备下次再分房的时候让他们先挑。 吴局长听完后,果断地说:“分房的事情已经分了一年了,不能再拖下去了,春节马上就要到了,一定要在春节前把分房工作全部结束,让大家过一个欢乐、祥和的春节,田小玲和高阳的事情就这样了,不再纠缠了,给他们两个人做做工作,不能让他们两个人耽误了大家。” 魏公正满口答应,并且说一定作好他们的思想工作,为分房工作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吴卫红最后说:“分房是给大家谋福利,我们要通过这次分房让大家更加感到党和政府的温暖,感到市场管理局的可亲,更好地调动大家的积极性。 安居才能乐业嘛。你们要好好总结这次分房的经验,要把成绩讲足,充分体现分房分出了团结,分出了和谐,分出了干劲。 你们把报告写好送党组审核通过后,春节前要召开全局干部职工大会,对分房工作进行总结,对工作突出的同志进行表彰。” 魏公正一一答应下来,答复说下来一定好好总结,回头把总结报告尽快报送局党组。 第一百一十六章潘全贵的送别酒 转眼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就要到了,全处人员除了大刘全部分配了新房,学圆虽然只是分到了集体宿舍,但是按照刘延安的说法,也等于分到了一居室。 为了庆祝大家分到新房,喜迎春节,也为了欢送潘全贵即将升任市委副书记(辛处长已经去国家局报到),刘延安提议,全处同志聚餐庆祝新春佳节并欢送潘全贵高升,地点没有变仍然在烤鸭店。 但是菜却换了花样,辛处长爱吃的鸭掌、鸭肝、鸭膀、鸭心、鸭舌头等换成了老醋蛰头、大拌菜、洋葱木耳、蓝莓山药、酥鲫鱼等,按照刘延安的话讲,老吃动物内脏容易胆固醇升高,还是素一些好。 杨经理也当着大家的面夸刘处长很懂得养生之道,点菜很有水平。 潘全贵、吴梅也翘起大拇指夸赞刘处长菜点的精致、有特色。学圆对吃的东西没有特别的讲究,他虽然也认同刘延安讲的有一定道理,但是,对于潘全贵和吴梅以前翘起大拇指夸辛处长点菜有水平,现在又把同样奉承的话转到刘延安身上感觉有些刺耳。 当然,刺耳归刺耳,他也不会公然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而且也随声附和,夸赞说这些菜确实有降“三高”的功能。 老梅虽然最终还是分到了房子,但是没有分到理想的房子,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快,再加上局里有流言说是他举报的辛处长,虽然老梅竭力否认,但三人成虎,搞得老梅只能以养病为由,躲在家里不见辛处长的面,这次辛处长高升了,老梅在刘延安的劝说下,参加了聚会。 因为对辛处长的不作为从内心有看法,所以,他通过对刘延安的赞美含蓄表达对辛处长的不满,“大刘年纪轻、学历高、工作有能力水平,这次又荣获全省大检查先进个人,我觉得你当我们的处长肯定能干得更好。” 大刘组织这次聚餐的目的就是想笼络人心,填补辛处长留下的处长位置,为此他盛情邀请了主管副局长石岩,还有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刘旭参加聚会,邀请的理由是欢送潘全贵和感谢刘旭。 为此,他特意从家里带了两瓶珍藏的青花瓷汾酒,还有一瓶法国干红请大家品尝,老梅的话虽然很入耳,但是因为有石岩和刘旭在场,所以,他心里虽然美滋滋的很受用,但是嘴上还是谦虚一番。 “哪里,主要是石局长领导的好,还有大家努力的结果,我个人虽然也付出了辛苦,但是如果没有全局上下共同努力,今年也不会取得这么好的成果,所以说,这个荣誉属于集体!为了感谢石局长对我们处工作的正确指导和支持,今天我们处的全体同志借一杯水酒略表我们的感激之情!我提议,先请石局给我们讲几句。” 石岩没有推辞,他端起酒杯动情地说:“收费处的工作今年在局党组的领导下,确实取得了很大的成绩,辛处长提升到国家局任司长,潘全贵同志调走任市委副书记,大刘荣获全省大检查先进个人,这些都从一个侧面说明了收费处的工作得到了全国和省里的充分肯定。 在此,我代表局党组向大家表示衷心地感谢!也向潘全贵和大刘表示衷心的祝贺!借花献佛,我借大刘的酒向收费处的全体同志表示感谢!再过几天就是春节了,在此,我也提前预祝大家佳节快乐,阖家幸福!” 说完石岩起身把酒杯先伸向左侧的大刘,“干杯!”大家见石岩起身敬酒,急忙都端着杯子站了起来,一一和石岩碰杯,石岩很豪爽地一仰头把一杯白酒干了。 坐在石岩右手侧的刘旭,也急忙干了杯中酒,余下众人也纷纷把杯中的白酒和红酒仰头干完。见大家都已经落座,大刘请刘旭说几句。 刘旭举着酒杯也站起身来,“首先感谢石局长对分房工作的大力支持和对我本人的指导帮助!向大刘和潘全贵同志表示祝贺!我提议我们一起敬石局长一杯酒!” 刘旭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响应,大家又纷纷起身碰杯敬酒,石岩站起身和举到面前的酒杯分别碰了一下说:“咱们下次不站起来了,过过电就行了。” 潘全贵等大家坐下后,不等大刘发话,主动站了起来,“我站着说几句话,坐着喝酒,不违反石局长的指示。我来局的这几年,承蒙石局长和二位刘处长的指导帮助,还有处里各位同事的大力支持,这些我潘全贵是铭记在心不会忘记的。 过了节我就要走马上任了,但是市场管理局是我的娘家,也是我的根,不管今后到哪里,也不能忘了根本,我欢迎各位领导和各位同事有空的时候到我那里去走一走、看一看,保证热情接待! 也希望大家不要忘记我这个管理局的娘家人,今后如果有困难,也可能需要各位领导和同事的支持关照,我这里先行谢过了。大家不要站起来,我先干为敬了。”潘全贵话音一落,大刘带头鼓掌,带动全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几位领导的祝酒词一结束,吴梅、老梅和学圆也纷纷起身给领导敬酒,老梅给大刘敬酒的时候,刘延安见老梅的眼睛有些发红,他知道老梅不能喝酒,关切地劝老梅,“你眼睛都有点红了,少喝点吧。” 老梅一卟楞脑袋,“没事,我喝的红酒,所以眼睛发红是正常的。” 潘全贵微微一笑,打趣老梅说;“照你的说法,我们喝白酒的眼睛应该发白了,喝啤酒的眼睛就应该发黄了。” 刘旭也借此打趣老梅表白自己的功劳,“这次收费处除了刘处长,大家都分到了房子,就连学圆也住进了三居室。老梅肯定是因为分上了新房,又快过新年了,双喜临门,所以一激动眼睛才发红的。” 刘旭本意是想买好,自认为老梅不够分房条件给了他房子应该满足了,不料老梅对分房是不满意的,自认为应该奖励一套住房的,结果只给了一居室,所以,他冷冷地回应了一句:“房子虽然分到手了,但是苦乐不均呀。有权有势的自然高兴,像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也只能认命了。” 刘旭自然不愿意听老梅的怪话,也不容许老梅当众否定自己的分房成果,“老梅你是不符合分房条件的,这次是局党组关心照顾你,所以分了新房给你,你应该感谢领导对你的照顾。你的房子应不应该分,在会上争议也是很大的。你可以问问学圆是不是这个情况。” 学圆不想卷入他们的争论之中,点点头“嗯”了一声。 老梅还想和刘旭再分辨下去,刘延安觉得刘旭是自己请来的客人,而且他结交刘旭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看重了他和吴卫红的亲密关系,他不想让老梅得罪刘旭,同时,石岩局长在场也不能让领导感觉不快。 所以,他急忙劝阻老梅说:“老梅,事情都过去了别提了,一切向前看,房子到手了,赶紧筹备儿子的婚礼,等着抱孙子吧。”说完他又给吴梅使个眼色,让她劝阻一下老梅,不要再和刘旭争辩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吴梅争副处 吴梅新房到手,而且目前处心积虑想争取副处长的位子,自然也不想错过这个在领导面前显示能力的机会。 她端起酒瓶给老梅倒了半杯红酒,然后又给自己到了半杯,并且和老梅轻轻碰了一下杯,安慰老梅说:“老梅,您刚才不是说同意大刘当咱们的处长吗? 那咱们就得支持他的工作,再说了过去的事情和刘处也没有多大关系,石局长和刘处他们为您的事情也没少操心,这些您也都心里有数。 人凡事往宽处想,分了新房了,最起码您不用住潮湿的平房了,您老伴的哮喘病可以不犯或者少犯了,就为了这个也应该高兴不是。来,敬您一口。” 潘全贵最近诸多的喜事凑在一起,心情格外好,他理解刘延安此刻的想法,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他也笑眯眯地挑老梅喜欢的话题聊天,“老梅,您儿子什么时候结婚,到时候别忘了请我们喝喜酒!” 老梅请处里的同志到家里喝酒的时候,曾经说过自己和老伴都身体不好,所以,分了新房准备自己住,其实,他是为儿子结婚要的婚房。 吴梅一提起他过去说的话他既不好肯定,也不好否定,支支吾吾地的说:“孩子结婚的时候一定请大家去喝喜酒。” 石岩也多少知道老梅和老伴身体都不是特别好,所以也关切地劝老梅:“老梅,分了新房别老是紧着孩子,你们两口子住了几十年平房了,也该自己享受享受了,别老是苦自己操心孩子,孩子们的事你放心,肯定比咱们现在过得好。” 潘全贵见老梅嘴上唯唯诺诺,但知道他心里肯定不这么想,为了用事实教育老梅,他突然抛给老梅一个问题,“老梅,你知道徐局长怎么就突然去世了?” “不是心肌梗吗?”老梅有些疑惑潘全贵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 “心肌梗不假,但是,也不是不能治愈的病,徐局长主要是连病带气才死的。” 这个爆炸性新闻一出,立刻引起饭桌上一片惊诧之声。见到投向自己的一众探索的目光和杂七杂八的问询,潘全贵绘声绘色揭示了徐局长死亡的真相。 徐局长去世前原有住房因为拆迁的缘故,得到了一大笔钱,徐局长的老伴是续弦的,当初嫁给老徐的时候,带过来一个闺女,老徐和前妻生了一个儿子。 这次卖房一下子得了这么多钱,老伴的想法把钱存在银行里吃利息,租房子住,下半辈子吃穿用都不用发愁了,死后再把钱分给儿女们。 而徐局长的儿子则怂恿他不要听后妈的话,还是把钱分了,儿子家里有房子,住在他们家一样颐养天年。 徐局长思考再三,觉得自己这么大岁数了,要这么钱也没有什么用,老了也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了,再加上隔辈亲,对自己的孙子也特别溺爱,所以就把三分之一的钱给了女儿,三分之二的钱给了儿子,设想以后主要住在儿子家里养老。 不想,儿媳妇说,让他们赡养应该把钱都给他们,不应该给女儿那么多,既然给了女儿三分之一,就应该在女儿家住四个月。女儿也说徐局长有偏有向,虽说不是亲生的,但是让我们养老就应该一人一半,既然偏向儿子,就让儿子养老好了。 老徐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女拿了钱马上就变了脸,再加上老伴絮絮叨叨地抱怨,内外交困,连病带气,一口气上不来,就呜呼哀哉了。 在一片沉重的叹息声中,吴梅问潘全贵:“那徐局长的老伴现在怎么样了?” 潘全贵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儿子连亲生父亲都不养更甭说养后妈了,好在老徐拆迁补偿款也分了一部分给她,现在她拿着这些钱和女儿住在一起。” 老梅念了一句《三字经》:“养不教,父之过。这也怨老徐生前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子女。”话里明显带有对老徐的不满情绪。 “老梅,老徐都已经走了,什么过不过的也都过去了。刚才石局长说的太好了,你和嫂子好好享受晚年生活比什么都强,你们两口子有个好身体,不给儿女们添负担,其实也是疼爱他们。” 吴梅不想听老梅继续对死去的老徐发泄不满,同时也想在石岩面前好好表现自己的能力,所以,她一边嘴上宽慰老梅,一边拿起一张荷叶饼,放上酥脆的鸭皮,裹上葱丝递到了老梅手中。老梅接过烤鸭,说了声“谢谢!”没有再说话。 石岩见老梅在自己和大家苦口婆心的劝说下仍吞吞吐吐的没有一个痛快话,心里多少有些不快,再加上他想回去下盘围棋,所以,他起身对刘延安说:“我下午还有会,就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吃,酒喝好就行了,千万别喝多了。” 见石岩要走,刘旭也站起身来,“我下午也有事儿,陪石局先回去了,你们慢用。” 刘延安带着大家把石岩和刘旭送到包间门口,石岩伸手拦住他们不让再往出送了,刘延安只好在门口和石岩、刘旭握手道别,带着自己的一班人马又回到了酒桌上。 想起刚才石岩别喝多酒的叮嘱,他也怕酒喝多了万一有人回去撒酒风,影响自己的发展前途,于是他主动问潘全贵酒喝的怎么样了,是否再喝点。 潘全贵明白刘延安的心思,急忙用手掌扣住酒杯说:“酒喝的不少了,我一口也不喝了。” 刘延安见潘全贵不喝了,于是把自己的酒杯先端了起来,“咱们杯中不管是酒还是饮料,就杯中酒水了,大家端起来共同祝贺潘书记高升!干了这杯酒,一会儿大家再吃点主食,就收了吧。” 潘全贵连声道谢起身喝了杯中残酒,说自己不吃主食了,回去收拾东西了。 刘延安见此,吩咐学圆回去帮助潘全贵收拾东西,让吴梅留下结账并帮助老梅打包,如果老梅不舒服,就把老梅送回家。 第一百一十八章全贵的临别赠言(大结局) 学圆陪着潘全贵回到办公室,准备帮着潘全贵收拾文件和他的私人物品,潘全贵拦住了学圆,沏了一杯茶,让学圆坐在自己的对面,“先别忙活,东西不多,一会儿就收拾完了,临走之前,有些话想和你聊聊。” 学圆望着潘全贵镜片后面酒后微微有些发红的双眼,回想一年多来和自己的潘老师朝夕相处的每一天,期间有快乐、有烦恼、有误解、有感激,可以说是酸甜苦辣咸五味具集。 虽说和潘全贵之间谈不上心心相映的知心朋友,但毕竟是自己参加工作的授业老师,对自己的指导帮助和发展进步确实功不可没,热心为自己介绍女朋友。 临别之际,潘老师对自己的好处一幕一幕涌上脑海,心头忽然有一股酸楚的感觉涌出,学圆强自抑制住激动地泪水,动情地说:“感谢潘老师一年多来对我的指导帮助,突然听说您要走了,心里还真的有些舍不得。” 看见学圆眼睛中依依不舍的目光和其中蕴含的真情,潘全贵抱歉地说:“说突然也不突然,其实这事也酝酿一段时间了,之所以没有早点告诉你,是我答应了我伯伯,在没有办妥手续之前,不和任何人讲,人要讲信用,所以没有告诉你。” 学圆听了潘全贵的解释,心中有个疑团不解,“那咱们上次去五星酒店吃饭,好像饭店李总也知道您调动的事情了?” 潘全贵笑了笑说:“李总知道这事不是我告诉他的,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年轻就当上酒店的老总了?背后也是有后台支撑的。是谁我就不跟你说了。你想想为什么当初辛处长拖着不给酒店办理调价的事情,后来又雷厉风行去办?一方面有体现他政绩的需要,另一方面也有省领导和咱们局领导打招呼的缘故。” 学圆互有所悟,“那上次请咱们喝茅台是不是也有给您祝贺的缘故?” 潘全贵点点头,“调价成功只是其中一个缘由,主要是他知道我要调走了,借此机会给我践行送别,也是为了今后酒店业务向西部发展提前布局。酒喝多了,不小心把秘密漏了出来。” 学圆有些羡慕地说:“县委书记在过去就是县太爷了,真不错。您什么时候走?” 潘全贵说:“估计过了节就要走了,没有几天了。” 学圆的心里突然萌发一种无可名状的失落感,辛处长高升去北京了,潘全贵也升任市委副书记了,大刘一心一意在谋划处长的位子,就连吴梅也突然积极性大增,主动靠拢大刘,想谋求副处长的位子,而自己无根无靠山,不知道苦熬到什么时候是一站。 潘全贵见学圆沉思默想、闷闷不乐的样子,急忙宽慰他说:“我知道,你熟悉的人和领导走了,心里肯定很伤感,因为你是一个重情重意的人,而且心比较软,总是以善良的眼光看待现实社会。其实,现实社会远比想像的要复杂的多。 在机关里面不能光凭着感情办事,要想在机关发展,凭我的经验要做到四点。 一是不能棱角太突出,要放弃一些自我的东西。一定要懂得人要适应环境,而不是环境适应人。 二是要维上,因为你的命运掌握在领导手里,得罪了领导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你看哪个单位的一把手说出的话不就是圣旨吗,只要不涉及到个人利益,其他人绝不反对。你犯不上为了别人的利益去得罪领导。 三是要维人,要有较好的群众基础,最起码打勾的时候能过半数。要学习《红楼梦》里的薛宝钗,不关己事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揣着明白装糊涂。 四是要学会掌控有用的资源,对你的事业,对你的发展有利的一切资源,都要为我所用。你看我这次调动,就是运用了我手里种种资源的结果。这也是我临分手之际,一片肺腑之言吧。说的对与不对,时间久了你慢慢在实践中体会吧。” 学圆突然问了潘全贵一个问题:“您走了以后对五星酒店的工作是否一如既往?李总对我是否会像对待您一样全力配合工作?” 潘全贵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飘在上面的茶叶,慢慢品了一口,摘下眼镜用嘴在镜片上哈了几口,拿起绒布把镜片擦拭了几下,慢吞吞地戴上。 两眼直视学圆,“对五星酒店的事情,我虽然走了,但你一定一如既往的支持,说句私心话,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杨娜的发展进步离不开李总的关照,再告诉你个秘密,李总和大刘的关系非常不错,只不过怕辛处长吃醋,大刘从不声张。五星酒店的事情你以后就按大刘的话办就行了。” 潘全贵说到这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又转用关切的口吻问学圆:“这些日子家里外面两头忙,也没有顾上问你们的事情,现在进展怎么样了?” 学圆知道潘全贵问的是她和杨娜的事情,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沮丧地告诉潘全贵:“最近关系处的不太好,您和他说了我能分房的事情,结果只分了集体宿舍,她抱怨我开始的时候就没有和她说实话,说我骗了她,也骗了她妈妈,现在还在生我的气。” 潘全贵用歉疚的口气劝慰学圆:“我当时那么说也是为了抬抬你的身价,我想你们以后在交往中随着感情的加深,这也不算什么事了,不料杨娜还挺计较这件事。” 学圆也不好就此事埋怨潘全贵,再说了自己好面子也没有及时向杨娜解释清楚,也有一定责任,下一步如何发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潘全贵看到学圆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提高了嗓音用马克思的一句话鼓励学圆,“马克思说过:伟人们之所以看起来伟大,只是因为我们自己在跪着,站起来吧! 你是个大学毕业生,有才华、有能力,报纸上也发表了一些短文,而且你在省政府机关工作,好好努力,勤奋工作,过几年怎么也能混个处级领导,用不着妄自菲薄自己。 如果娜娜是个有追求的姑娘,她肯定会慧眼识英才的;如果目光短浅,只是追求金钱和物质,那也不值得你爱。 另外,女人是偏重于感情的,所以人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是愚蠢的,你也要在感情上多关心、多体贴她,让她对你有一种深深的依恋感。我既然给你们当红娘,还是愿意看到你们最终有个圆满的结果。” 学圆长叹了一口气,“谢谢潘老师的指点,我尽人力听天命吧,有了结果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您的。” 潘全贵把几个没有用过的笔记本递给学圆说:“临别之际,也没有什么礼物送你,这几个笔记本就留给你做个纪念吧。祝你事业爱情双丰收!” 学圆接过笔记本,紧紧握住潘全贵伸出的手,略带歉意地说:“我也没有什么礼物送给您,只能送给您我衷心的祝福,祝您鹏程万里,宏图大展!” 转眼就到了春节,局里许多分到新房的人抢在节前搬进了新居,学圆他们也告别住了一年多的办公室搬进了集体宿舍,节前老黄就找学圆,让他搬过去之后,过节的时候一定抽空去家里坐坐,喝杯水酒。 学圆说自己春节要回家去看父母而婉言谢绝了。 过完春节学圆从家里回到了宿舍,进门见同宿舍的人都还没有回来,他一个人也懒的做晚饭,把母亲装在包里的熟食掏出来,烧上开水,准备泡碗方便面吃就权当晚饭了。 水还没有烧开,忽听有人敲门,学圆以为是哪个同伴回来了没有带钥匙,急忙起身去开门。拉开门一看是老黄站在门口。 他急忙问:“您怎么来了,快请屋里坐。” 老黄说:“我不坐了,我是专门来请你到家里坐坐的。” 学圆说:“我不去了,已经烧上水了,一会儿泡点方便面就行了。” 老黄急的眼泪快出来了,他生气地说:“你放心,我一个已经退休的老头子,没有什么事情求你的,就是想请你吃顿家常便饭表达表达心意。这几天我一天一趟往楼上跑,腿都快跑细了。没电梯的时候我是爬楼梯爬上22楼来的。不看别的,就凭我老头子的这一点诚心你也不能不去。你放心药不死你。” 学圆看老黄动气了,再不去就辜负人家的一片心意了,只好答应了下来。 学圆锁上门和老黄去坐电梯,他忽发奇想,拉住了一只脚已经踏进电梯门的老黄,向老黄提了一个建议:“老黄我们走楼梯好不好?” 老黄有些纳闷:“有电梯不坐干吗要走楼梯?”学圆说:“我们看一看都谁搬进来了,谁家的房子是空的。” 老黄一楞说:“你这个分房委员的瘾还没有过够呀。好吧,我就陪你走一走,自当锻炼身体了。” 两个人从楼上一层一层往下走,老黄给学圆介绍着他了解到的情况: 这是刁五一的房子,他一直没有过来住,听说他现在还住在一轻局的房子里,那边方便他的孩子上学。 这是郝明德的房子,他一般一周过来住一天,其他的时间还是住在过去部队的房子里。 这是秦老的房子,听说几个孩子都想要这套房子,家里吵架挺热闹,秦老一生气,把门锁上谁也甭想住。 这是x局长的房子、这是x局长的房子、他们都没有来过,房子一直上锁。 老黄一指贴着大红喜字的一个房门,这是你们处老梅的房子,他没有来住,而是让自己的小儿子先搬过来成亲了。哎,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这是刘莹莹的房子,她和女儿已经搬过来了。 徐刚也来过几次,据说是看孩子来了。 这是小费的房子,听他说因为老婆生产,这边没有人照料也从没来住过……老黄如数家珍一般把他了解的情况都告诉了学圆。 望着眼前的一幕一幕,回顾分房中所经历的酸甜苦辣和折射出的百态人生,学圆不由得心潮澎湃,思绪万千,一股说不清道不明不知是喜还是悲的情感情不自禁地涌入了自己的脑海。 浮想联翩中,学圆突然又回忆起为之奋斗的童年梦想,他扪心自问,自己的童年梦想真的实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