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成追忆》 第1章 她的爱情，见不得光 夜。 清冷，孤寂。 阵阵压抑的淫靡声从皇宫一角流泻而出。 一场云雨刚歇，云烟还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之中，就见身旁的男人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别走！”云烟从后背抱住了男人精壮的身子，整张脸贪恋的埋在男人的脖颈之间，卑微的祈求着，“明天烟儿就要出嫁了，今夜你就不能留下来陪我吗？” “明天就要出嫁，今晚却下贱的爬上自己皇兄的床，我的好皇妹，你这么贱，沈默言知道吗？” 冰冷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所有旖旎梦幻的画面被打碎。 血色从她的脸上消失，云烟仰着头，痴痴的看着缓缓转过身来的男人。 微弱的月光照亮了男人冰冷的眼，以及黑眸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恨意。 云烟心脏一抽，身体冰冷的瑟缩着，每一次肌肤缠绵她都不敢点灯。 她以为小心翼翼的藏在黑暗之下就能掩盖一些现实，可他一声皇妹直接将她打回原形。 她是云烟，大楚的公主，却龌龊的爱上了自己的皇兄云庭峥。 从一开始云烟就知道自己的爱情见不得光，她一直小心翼翼的藏着这份心思，做云庭峥眼中天真无邪的皇妹。 可这一切随着大楚的动乱戛然而止。 她的母后篡权夺位，毒死了先皇，将云氏皇族几乎屠杀殆尽。 原本她想着寻个机会放他走，可那一夜酒醉，醒来之后，不知怎的两人睡在了一起。 从此她成了他眼中脏脏下贱、卑鄙无耻的荡妇。 他视她如屈辱，恨她入骨髓，每一次碰她都是为了给徐嫣然拿解药。 他对她从没有半点温柔，就像是睡一个妓女，每一次都是毫无前戏的直接进入，迫不及待的释放抽离，没有亲吻，没有快感，更像是一场无言的凌辱和反抗，每一次她都会撕裂出血，可他却从未发现。 尽管如此，云烟还是很高兴，至少她拥有着他。 就算凌辱疼痛也好，只要是他给的，她都甘之如饴。 可这样的日子，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想到这里，云烟眼里闪过一丝黯淡，抱着他的力道又加重了两分。 “就这么一次，最后一次。”因为明天过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然而她卑微的祈求，换来的却是他无情的拒绝。 “起风了，夜里打雷，我不回去，嫣然会害怕。” “……” 云烟满脸苦涩，回过神来的时候寝宫内已没了云庭峥的身影。 轰隆！ 狂风起，惊雷震。 云烟脸色发白，缩在被窝里颤抖着，其实她想说，皇兄，徐嫣然从来不怕打雷，怕打雷的人是我…… 她还想告诉他，她跟母后做了交易，她嫁给母后安排的男人，母后就会放了他，明日以后他就会自由了。 而她，云烟摸了摸枕头下的匕首，脸上泛着虚弱又温柔的笑。 “皇兄，如果烟儿死了，你能不能少恨我一点呢？”云烟低声呢喃着，声音很快消失在无边的惊雷中。 二月二，龙抬头，古黄历说是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 云烟穿着凤冠霞帔，握着那事先准备好的匕首踏进了沈国公府的大门。 喜乐声声，鞭炮齐鸣，云烟像是木偶一样一遍遍的弯腰，鞠躬。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啊……杀……杀人啦……” 一阵阵惨叫声响起，刚刚还热闹的喜堂，瞬间乱成一团。 云烟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见寒光一闪，一柄染血的长剑挑开了头顶的红盖头，清冷孤傲的声音随之响起。 “皇妹，皇兄给你送新婚贺礼来了！” 第2章 十里红妆，血染 一群士兵涌了进来。 云烟的视线落在当先的那一人，本该离开的云庭峥此时身披铠甲，手持长剑，浑身上下沾了不少血迹。 说话间，就见云庭峥顺手一抛，云烟下意识接住。 温热的濡湿感从指尖传来，云烟低头一看，下一秒惨叫出声。 “啊！！！” 云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珠翠凤冠碎了满地。 她颤抖着指着刚被她丢出去的东西，那赫然是个人头。 “怎么丢了？皇妹这是不喜欢皇兄的贺礼吗？”云庭峥像是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魔一样，蹲下身子提着人头走到云烟面前。 这一次，云烟终于看清了被黑发遮蔽的脸。 “母后！！！” 云烟惊呼，不敢相信云庭峥手里提着的居然是她母后的头颅！ “你杀了我的母后？！” 云烟仰头望着眼前的男人，明明是同样的眉眼，过去让她万分依恋的男人此刻却让她心惊胆战。 “何止沈后那个毒妇，还有他们……” 云庭峥一挥手，就见一群士兵提着人头走了进来。 云烟的视线在那一张张死不瞑目的脸上掠过，皇弟、舅舅、乳娘…… 与她至亲至近的人竟无一幸免。 看着他们的血在地上蜿蜒成一条小河，一路流淌到云烟的脚下。 “贱人，都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非要保留云庭峥的命，大家怎么会死？”愤怒的斥责声响起。 “姨娘……”云烟嘴唇颤抖着，不安的看着这个曾经最疼爱她的姨娘，她眼里的恨就像是淬了毒的针狠狠的扎在她的心窝上。 “闭嘴，我……” 寒光闪现，原本还在愤怒中的姨娘下一秒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人头和尸体分了家。 “姨娘！！！”云烟凄厉的惨叫出声，眼泪夺眶而出，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 云庭峥面无表情的收了剑，嘴里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杀！” “不要！” 云烟眼睁睁看着沈家上下，包括她那个刚出生没几日的小侄女全部被诛杀。 血染红了云烟的眼，云烟无力的跌坐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你连一个孩子都不肯放过？”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云烟嘴里呢喃着他的话，突然痴痴的笑了：“是啊，斩草得除根，烟儿这个根就不劳皇兄亲自动手了。” 云烟说着，拔出那早已藏在袖中的匕首，对着自己的脖子用力的刺去。 “想死？哪那么容易！”云庭峥瞳孔一缩，目光一片狰狞。 下一秒，云烟就感觉到手腕一痛，嘎吱一声，那是骨骼错位，手腕被折断的声音。 云庭峥冷冷的丢开她。 “来人，将云烟打入天牢，好生看管着，别让她死了！” 云庭峥冷漠的走了出去。 云烟抚着被折断的手腕，滚烫的热泪浸透双眸。 其实她不怕疼，只是手腕断了，以后谁能为皇兄你抚琴？ 一场腥风血雨的洗礼云庭峥诛杀毒后，重夺大楚江山，而云烟，自那日后便从高高在上的公主沦为了阶下囚。 第3章 皇兄，疼 森冷阴暗的牢房中，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和腐臭。 云烟虚弱无力的躺在枯草堆里，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自来的那日起，云烟便发起了高烧，情况很是凶险，就连云烟自己都觉得自己熬不过去了。 但是最终她活下来了。 因为皇兄来了。 皇兄带着一群太医来看她，皇兄一遍遍在她耳边说不准她死。 她的命是皇兄的，皇兄不准她死了，所以她拼命的活下来了。 云烟偷偷在心里想，皇兄的心里是不是也有她？ 云烟感到欣喜的同时，内心却不免茫然感伤，那么多无辜的生命，那么多血债，她的爱该何去何从？ 可很快现实给了云烟一记耳光，皇兄不准她死，只是因为她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这夜，云烟睡得迷迷糊糊被人从草堆里拽了起来，带到一处明亮的宫殿里。 时隔半个月，云烟再一次见到了皇兄，来不及欣喜，云庭峥一挥手，云烟便被人五花大绑架在软榻之上。 锋利的刀刃划破了云烟的手腕，鲜红的血液一点点从她的身体里抽离，流入事先准备好的瓷碗之中。 “皇兄，疼！”云烟心里莫名的感觉到害怕。 然而云庭峥却没有阻止那些人，只是用那双冰冷的不能再冰冷的眼神看着她。 “嫣然被你囚禁多年，血虚气弱，而你小时候吃过冰山雪莲，所以你的血便是天下大补的药。” 云烟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那个踏着尸山血海，提着人头走向她的男人，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所以皇兄，你不让烟儿死，只是想抽烟儿的血给徐嫣然炼药？ 云烟垂下眼帘，心口莫名的刺痛着。 一碗接着一碗，云烟不知道被抽了多少血，手腕已经疼的没有知觉了，浑身上下除了冷，还是冷。 意识渐渐变得迷离，云烟想，她这是要死了吧。 迷糊间，听到老太医说：“陛下，公主失血过多，再抽下去怕是会没命。” 然而云庭峥关心的却是—— “嫣然的情况如何？” “已有好转，不过……” “那就继续抽！”云庭峥打断了太医的话，“不抽尽最后一滴血，不准停。” 云烟身子一颤，心揪着，真疼。 “云烟，不要觉得委屈，当年要不是你抢了嫣然的药，又用毒折磨了嫣然那么多年，嫣然的身体怎么会变成这么差？这是你欠她的！” 云烟想说，她不委屈，只要皇兄你开口，别说抽一些血，就算要了她的命，她也甘愿奉上。 只是欠？ 她从未对徐嫣然下过毒，更不能抢过她半点东西，事实上是徐嫣然抢走了她救命的药，可现在说出来，谁又会相信呢？ 她不欠徐嫣然的，从来没有！ 最终云庭峥并没有抽尽云烟最后一滴血，不过不是他心软了，而是因为太医说，徐嫣然的病需要长时间供血。 她死了，徐嫣然上哪儿找这么好的补药呢？ 从那之后，云烟从阶下囚成了一名血奴，被丢进了破败的冷宫中。 因为失血太多，云烟在床上躺了一个月，醒来时正好是皇兄登基的日子，同时也是皇兄和徐嫣然大婚的日子。 一场大屠杀之后，宫中人手萧条，云烟被管事的当成宫女使唤着。 隔得老远，云烟又看到了皇兄，今夜的皇兄满面春风，露出了许久不见的笑容。 云烟远远的看着，明明该恨着他的，却还是止不住为他高兴，皇兄终于掌控了自己的命运了。 只是为他高兴的同时，心头莫名的感伤起来。 皇兄，君临天下娇妻在侧的你可还记得那个痴痴爱着你的小烟儿呢？ 云烟垂下眼眸，想要默默离开，却见暗处寒光一闪。 “皇兄，小心！” 第4章 做皇兄一个人的奴 云烟想都没想，飞身扑到云庭峥面前。 尖锐的短箭刺穿了她的后背，云烟抬起头，对着云庭峥略带慌乱和吃惊的眸子，那是她曾经无比熟悉的皇兄，是被她母后迫害之前的皇兄。 云烟微微扯了扯唇，虚弱一笑：“皇兄别怕，烟儿……保护你。” 皇兄，欠你的，有没有还清一点点？ 那晚听说云庭峥大开杀戒，将刺客一一斩杀之后，抱着她满脸慌乱的冲进了龙乾宫，太医院更是倾巢而出。 可惜这一切云烟都不知道，因为中箭之后，云烟便昏死过去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三日之后，而且人也回到了冷宫，当初逃过一劫的阿秀被派来照顾她。 云烟醒来后的当晚，云庭峥便来看她了。 他就静静的坐在她的床边，目光异常的复杂。 “你救了朕，朕允你一个心愿！” “烟儿只想留在皇兄身边。”如果终是要成为奴，那她只是想成为皇兄一人的奴。 云庭峥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似打算说什么，可最终只吐出一个字：“好！” 云烟留在了龙乾宫，成了御前侍墨的宫女。 新皇登基，百废待兴，云庭峥真的很忙，经常连夜批奏折，有时会一些地方奏报气的吃不下饭，有时又会被边关战局烦得寝食不安。 云烟看着他眉心越来越深的褶皱，心疼不已，可是她唯一能做的只是陪着他。 偶尔遇到开心事时，皇兄也会碰碰她，御书房的软榻成了他们固有的床。 他滚烫的利器刺入身体里，涨涨的，满满的，云烟感觉整个人生便圆满了。 可是每一次欢爱过后，锋利的刀子就会划破她的肌肤，一如以往，他碰她只是为了给徐嫣然取血。 可是皇兄你知不知道，这样我会更难过！ 渐渐的，她开始抗拒他的碰触，可每当这时候，云庭峥总是冷漠的走开，而当天晚上，徐嫣然就会过来侍寝。 每每云烟就跪在床边，隔着纱幔，看着他与其他女人交颈缠绵，他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小心翼翼，仿佛抱着世间的无价之宝一样。 听着那一声声细碎声响，云烟的心都在滴血。 又一夜激情火热，情到浓时，云烟死死的缠着云庭峥的脖子。 “皇兄……去……去床上……”云烟娇嗲着嗓子，痛苦难耐的说道。 结果换来的却是云庭峥无情的抽离。 “云烟，记住自己的身份。” 宛若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冷得云烟浑身颤抖。 这一刻云烟才知道，龙乾宫的床是专属于徐嫣然的，而是她只配躺在狭窄的软榻上供他随时泄欲。 自那后，云烟被赶出了御书房，成了院子里清扫落叶的宫奴，看皇兄一眼都成了一种奢望。 再次见到皇兄，是在成了清扫宫奴的一个月后。 云烟接到皇兄的召见，明知不该有，却控制不住内心的欣喜，一个月未见，思念像是毒液一般流窜到全身，她想见皇兄，想要皇兄的碰触，哪怕那抽干她浑身的血。 贱吗？ 她觉得自己真的挺贱的。 只是当她满怀期待的来到御花园，却发现在场的不仅仅是皇兄，还有徐嫣然。 第5章 皇兄，我不嫁 彼时，阳光明媚，御花园中百花盛开，云庭峥和徐嫣然温情脉脉的在凉亭中赏花调情。 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明明是艳阳高照，云烟却觉得冷的惊人。 云烟在太监的引领下，来到凉亭外。 “奴婢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烟儿妹妹来啦，还不赶紧起来。”徐嫣然看到她，立马露出明媚的笑容，热络的让人扶起她，“本宫和皇上正说着呢，小时候我们几个总爱一起在御花园中捉迷藏，如今想想还是那时候好啊。” 徐嫣然似乎在感慨过去，云烟并没有搭腔，她并不想回忆过去，过去越美好，越显得如今的自己可怜。 “虽说后面发生了那么多变故，但是那大都是沈后的错。烟儿妹妹你天性善良，听闻前些日子本宫病重，是烟儿妹妹你给本宫输血，救了本宫一命，之后你又替陛下挡了一箭，你对我们夫妻有大恩，你又是陛下唯一的妹妹，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让沈后的事情连累了你。” 云烟心一下子提到嗓门眼，看着徐嫣然那越发灿烂的笑，不安在心头蔓延开。 “正巧前些日子兄长进宫，无意中见到了你，惊为天人，遂向本宫讨了你，刚刚本宫同陛下商量了，你若是没意见，咱们选个良辰吉日，早日让你二人完婚。” 云烟险些站不稳，不可置信的望着凉亭里沉默不语的云庭峥。 所以他也同意了？ 云烟一直希望云庭峥能阻止这场婚事，可她失望了。 一直到最后，云庭峥都没有说一句话。 云烟浑浑噩噩的回到了住处，一想到要离开皇宫，离开皇兄，整个人便坐立不安起来。 终于，她忍不住冲进了云庭峥的寝宫。 云庭峥正准备入睡，一看到她，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放肆，谁准你进来的？”云庭峥说着就要叫人将她赶出去。 云烟直接冲到云庭峥面前，死死的抓着他的胳膊。 “皇兄，你真的要将烟儿嫁出去吗？” 云庭峥眯着一双凤眸，冷冷的挥开她的手：“这不正如你所愿吗？” 云烟愣住了，如她所愿？她什么时候想要嫁给徐嫣然的兄长了？ 云庭峥看着她那张无辜的脸，心头莫名的窜起一团火。 “你先前也是用这张无辜的脸迷惑嫣然的兄长吗？”云庭峥冷冷的掐着她的下巴，烛光照耀下，她的肌肤白嫩如瓷，剪水双瞳脉脉含情，就连他有那么一瞬间都差点忘记了她有多么可恨，“嫣然说的没错，你这张脸留在宫中便是个祸害。” 云烟脸色一白，他眼里的恨意像是一把利剑狠狠的刺穿了她的心窝。 云庭峥放开了她，背后身去：“皇后的兄长立下大功，他向朕讨了你，朕准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准备当新嫁娘吧。” 云烟咬下唇，落寞的垂下双眸：“可你也答应过，让烟儿留在你身边的。” “云烟，看在你救朕一命的份上，朕许了你一个光明的前程，你别不识好歹，自甘下贱！” 光明的前程？ 离开了皇兄，她的世界将永坠黑暗，他到底知不知道！ 看着皇兄冷漠的背影，云烟嘴角泛起一抹苦涩，一边低声呢喃，一边伸手拔掉发间的银簪：“徐将军很好，可惜烟儿没有福分，配不上他。” 话落，锋利的银簪对着自己白嫩的脸蛋狠狠的划下。 第6章 贱，耻辱的印记 “啊！！！” 云庭峥猛然回头，就见云烟跪趴在地上，满脸痛苦，白嫩的脸蛋上被银簪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蔓延了整张脸。 “你这是在做什么？！” 云烟仰起血肉模糊的脸，冲着他虚弱一笑：“皇兄不是说，烟儿这张脸留在宫中便是个祸害吗？既然皇兄不喜欢，那烟儿便毁了这张脸，只求皇兄不要赶烟儿走，烟儿只想留在皇宫。”留在他的身边。 云庭峥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她满脸的血，脸色莫名的阴郁。 “如你所愿，但愿你不要后悔！” 云烟笑了，那是打从心里发出的灿烂微笑。 云烟毁容了，和徐家的婚事自然也就作罢了，但是徐嫣然却彻底恨上她了。 所以从龙乾宫出来，云烟被人抓进了刑室。 徐嫣然看着她满是鲜血的脸，目光一片阴冷。 “你以为拿簪子在脸上划一下就结束了？既然你想毁容，那就毁的彻底点！” 云烟看着徐嫣然的眼神，一阵慌乱，止不住的后撤：“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给你脸上留点标记，看你看清自己是个什么下贱玩意儿，还敢不敢勾引自己的皇兄！”徐嫣然一挥手，立马有小太监上前按住她，“给本宫在她额头上刻上一个贱字！” “不要，你们放开我，皇兄，皇兄，皇兄救我！” 云烟慌乱着，哭喊着，挣扎着，她知道皇兄不会来的，但是她还是放肆的哭喊，仿佛哭喊的越大声，心就不会痛一样。 耻辱的印记清晰的印在脑门上，徐嫣然她们的嘲笑声似还在耳朵回荡着，云烟看着镜子里面目全非的自己，心口像是被滚烫的铁水灼烧了一般。 皇兄，为什么爱一个人这么累？ 云烟再次被丢弃到冷宫之中，这次连远远看一眼云庭峥的机会都没有了。 又过了些日子，云烟脸上的伤口掉了痂，白嫩的脸上出现粉嫩的疤痕，就像是蜈蚣一样趴在脸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阿秀每每看到这伤口便无限惋惜，指责她太冲动了。 云烟只是笑笑，比起自己的脸，她更关心的是该怎么见到云庭峥。 思念就像是毒液一样，蔓延至云烟的全身，在冷宫的日子里，云烟寝食难安，吃什么吐什么，就连葵水都紊乱失常了。 阿秀看着她日渐消瘦的样子，心里着急，偷偷塞了银子，找了一个同乡的太医学徒给她看病。 这一把脉，结果发现云烟这段日子的异常不是思念成疾，而是有喜了！ 怀孕的消息对云烟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她虽很高兴自己的肚子里正孕育着皇兄的骨血，却也不得不考虑现实的问题。 爱上自己的兄长，本就是为天地不容，为世人所耻，现在又珠胎暗结，罔顾人伦生下的孩子，别说世人不齿，怕是连天都不能容它。 阿秀送太医离开后，回来的时候手里端了一碗药。 云烟一看那黑乎乎的汤药，本能的抗拒。 “阿秀，这是什么？” 阿秀神情异常的严肃：“这是落子汤！公主，你腹中的孩子不能留。” “可是……可是……”云烟咬着唇，颤抖着手死死的捂着自己的肚子。 “公主，阿秀也不想这么残忍，但是你肚子里的那是……那是……”阿秀纠结着，不敢说出那两个字，“公主，阿秀在老家时曾听人说过，不伦生下的孩子那都是要遭天谴的，早早的夭折不算，甚至有些会生出三只眼八只脚的怪物。” 云烟脸色一白，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恐惧。 可就算是怪物，那也是她的孩子，一想到要杀死自己的孩子，云烟的心就在疼。 “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第7章 沾了你的血，太脏 云烟这一想就是一夜，那落子汤从滚烫到凉透，热了一遍又一遍，云烟却始终不敢伸出手。 当云烟终于鼓足勇气端起那碗冷掉的落子汤时，冷宫的大门却在这时候被人撞开。 徐嫣然穿着凤袍，戴着凤冠，领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来人，将这个不知羞耻，淫乱宫闱的贱人给本宫绑起来！” 云烟仰着头，看着逆光中满脸阴狠残忍的徐嫣然，心口顿时一抽。 她这是要杀她的孩子！ 为母则刚，云烟虚弱的身体里突然涌现出一股力量，挣开了上前的宫人，奋不顾身的冲了出去。 “废物，一群废物，还不快将这贱人抓起来！”徐嫣然脸色瞬间变得阴郁。 云烟发了疯似的往外冲，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已经完全没有这孩子该不该留的问题，她眼里心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孩子！ 绝不允许！ 云烟直接冲到龙乾宫，没有半点犹豫，她知道皇宫这么大，能保护她和孩子的只有皇兄。 因为出来的急，云烟连鞋子都没穿，石子树枝划破她白嫩的肌肤，每走一步，地面上都是一个血色脚印，步步扎心，可她却不能停留。 就在她体力即将告罄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云庭峥的身影。 “皇兄，救……”云烟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云烟在噩梦中惊醒，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虽然什么都摸不出，但是她就是本能的能感受到那温暖的跳动，紧绷的脸上顿时松了一口气。 安心之余，云烟这才发现自己如今正躺在龙乾宫，而云庭峥就坐在她的床边。 “皇兄！”云烟欣喜的唤了一声，灯光暗沉，她没有发现云庭峥异常阴沉的脸。 云庭峥抿着唇，目光深深的望着她，那什么看的云烟一阵心慌。 就在云烟以为他会说什么的时候，云庭峥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的端起一旁冒着热气的汤药，递到云烟的面前。 “喝了！”冷冷的两个字，是命令。 云烟看着黑乎乎的汤药，僵硬的扯动了一下嘴角：“皇兄，你这是什么药？”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对，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样。 皇兄不会这么残忍的。 云烟在心里一遍遍的自欺欺人，可架不住现实的无情。 “藏红花！”云庭峥冷冷的说出三个字，“云烟，你不会认为朕会允许你生下这个孽种吧？” “我的孩子不是孽种！”任谁也不能容许别人这么说自己的孩子，哪怕那个人是他，“皇兄，这是我们的孩子。” “那就更不能留了，沾了你的血，太脏！” 云烟忍不住颤抖，委屈的咬着唇。 云庭峥的耐心显然耗尽了，冷冷的将汤药放下。 “来人，阿秀侍主不力，将她拖出去，乱棍打死。” “不要！”云烟面色一慌，眼睛里突然蓄满了泪水，“跟阿秀没有关系，我喝就是了。” 她再也不想看到身边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了。 云烟颤抖着手，端起那绝命的汤药，仰头将藏红花一饮而尽。 第8章 谢皇兄赐药 “烟儿、谢皇兄赐药。” 云烟凄然的扯动嘴角，起身朝门口走去。 藏红花药性霸道，很快便有了反应，云烟每走一步都是诛心的疼，鲜血自她所过之处汇聚成一条血河。 云庭峥看着那鲜红的色泽，眸中一片深沉。 回到冷宫之后，云烟直接将爬上床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她清晰的感受到骨血从身体里抽离，那么的痛，然而比起身体里的痛，她的心更痛。 虽然一早就知道这个孩子留不住，但是从未想过是由他亲自送走了。 是她无能，保护不了她的孩子，都是她的错。 无声的泪水在黑夜中缓缓流淌着，心中对云庭峥的爱也随着那孩子化作血水，一点点从她身体里流逝。 次日天明，阿秀发现云烟时，云烟已经昏死在一片血泊之中。 云烟病了，断断续续烧了七八天的高烧，宫里不少人都在传云烟要死了，可云烟知道自己不会死。 因为云庭峥不允许。 因为徐嫣然还需要她的血。 期间，云烟已经可以下床了，但是徐嫣然有孕的消息传来，那一夜宫中笙箫曼妙，烟火燃了满城，云烟坐在冷宫的窗前吹了一夜的风，次日再次病倒在床。 晃眼间，一个月过去了。 病好之后，云烟整个人瘦了一圈。 又过了几日，云烟开始恢复了清扫工作，每日清扫着皇兄走过的路，心里却有些害怕跟皇兄再次相见。 可上天总是爱跟她开玩笑，越是害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这日，云庭峥突然下旨，云烟再次回到了龙乾宫伺候。 日子一下子就像是倒退到两个月前那样，云烟依旧是日夜陪着云庭峥批阅奏折，为他铺床叠被，只是看着他的目光却再也没有昔日炙热的爱恋，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闪躲。 甚至只要云庭峥碰她一下，她都能吓得满脸惨白，浑身发抖。 她知道她和皇兄再也回不去了。 云烟三番两次的拒绝终于惹怒了云庭峥，竟在大白日直接将云烟按在御书房的案桌上，二话不说扯掉她的亵裤。 “不要！” 云烟惊呼，云庭峥已经蛮横的冲了进去。 “朝……朝臣就在外面……” “那不正好，你叫大声点将人都引进来，让人看看沈氏那个毒后养出的女儿多下贱，连自己亲皇兄的床都爬。”云庭峥说着，直接扣着她的腰肢，艰难的进出，她的干涸和紧致让他的进出非常的困难。 云庭峥不禁有些烦躁，啪的一下狠狠的拍打在她的臀部。 “给朕湿！” “好疼……”云烟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他话语里的侮辱和冷漠更加重了体内的痛感。 云烟痛的死去活来，身上的男人却还在发着狠的折腾她。 很快感觉到她身体里的异样，云庭峥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 “装的圣女似的，最后还不是湿了……” 眼泪朦胧了云烟的双眼，不知是疼的，还是被他的话语刺伤的。 “皇上在里面吗？”徐嫣然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云烟清晰的感觉到身上的男人动作顿住，下一秒云庭峥毫不犹豫的抽离。 第9章 见不得光的她 徐嫣然推门而入的时候，云烟来不及离开，只能钻进了桌底。 纤弱的身子蜷缩在暗黑狭小的空间内，她觉得自己就像是黑夜里见不得光的蝼蚁一般，卑微肮脏，不用徐嫣然来驱赶，她已经自惭形秽了。 “外面风大，你怎么过来了？”云庭峥的声音响起，那是云烟从未听到过的温情脉脉。 “宝宝想他父皇了，臣妾也想陛下了。”徐嫣然满脸娇羞，直接走上前，投怀送抱，“太医说，三个月了，可以了……” 那一日，云烟躲在桌子下面听了一天的娇喘呻吟，皇兄满足的嘶吼，徐嫣然娇羞的喘息，那一声声抹了蜜的情话一字不落的钻进云烟的耳朵里。 云烟咬着唇，捂着耳朵，不停的告诉自己她不伤心，她不难过，可眼泪却泛滥成灾。 云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冷宫的，只知道刚躺下没多久就被一盆冷水泼醒。 睁开眼，就见徐嫣然盛气凌人的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瞪着她。 “你来做什么？”云烟捏着拳头，戒备的看着不怀好意的徐嫣然。 “这不是怕你听了一天的墙角，饥渴难耐了，所以特意过来给你送点礼吗？”徐嫣然眯着眼，聪明如她怎么会没发现云烟就藏在那桌子底下。 徐嫣然一挥手，就见三个男人走了进来，目光猥琐的落在云烟身上。 云烟心底顿时生出一股不安，果然下一秒就听徐嫣然说：“这个女人赏你们了！她可是咱们大楚的公主啊，你们可得好生伺候着。” “徐嫣然，你疯了！”云烟简直不敢相信徐嫣然居然找人侮辱她。 云烟下意识的想逃，可那三个男人已经冲上来，将她死死的按压在地上，徐嫣然更是直接将一枚药丸塞进她的嘴巴里。 “徐嫣然，你给我吃了什么？” “自然是让你快乐的好东西了。听说过烈女缠吗？” 云烟面色一白，烈女缠，那可是楼子里用来对付不听话的姑娘的春药，只要吃了，管你是贞洁烈女，分分钟变成淫娃荡妇。 “走开，走开，你们放开我，皇兄，皇兄……” 云烟奋力挣扎起来，可敌不过药性来袭。 药性发作，云烟浑身燥热难耐，意识也渐渐被夺走，看着那群男人狰狞的笑，她只能无助的往外爬。 逃走，她必须逃走。 皇兄，救我！ 云烟的手终于碰到了门槛，下一秒一只精致的绣花鞋踩在她的手面上。 践踏，蹂躏，用力一踹，徐嫣然是用了狠劲的。 “云烟，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争！”恨意在徐嫣然眼中爆发，“要怪只能怪云庭峥，是他负了我！” 曾经她也把云烟当成无话不谈的姐妹，可她呢，明明知道她爱的是云庭峥，嘴上答应帮她，背地里却偷偷爬上云庭峥的床。 可恨的是那两个人居然把她当成傻子，当成盾牌，回想起那无数个日夜里那人温柔唤他嫣儿的画面，起初她那以为他唤的是她，后来才发现此嫣非彼烟。 云庭峥啊云庭峥，尽管他嘴上不肯承认，却病态的爱着自己的亲妹妹，甚至拿她当成替身。 看着云烟被一群猥琐的乞丐拖下去，凄惨的叫声在宫殿内回荡的时候，徐嫣然心中突然闪过一丝快感。 云庭峥如果看到他最心爱的小烟儿被一群肮脏卑贱的乞丐糟蹋了，该是什么样的表情啊，一定很有趣。 徐嫣然正如是想着，殿内突然发生了变故，刚刚还浮在云烟身上逞凶的乞丐们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尸体，瞪大一双茫然的眼珠，鲜血流了满地。 徐嫣然看向来人，脸色当即变了。 第10章 不是亲兄妹 “你来做什么？” “我应该跟你说，不准伤害她，你似乎没把的话听进去！” 阴测测的声音在宫殿内响起，来人穿着厚重的披风，遮住了大半张脸，可周身散发的怒气却毫不掩饰。 “就这么舍不得那小贱蹄子，可惜啊她心里眼里的那个人都不是你。你处心积虑抢的夺的也不过是云庭峥玩剩下的残花败柳！” “闭嘴，我不准你这么说烟儿！只是当了皇后而已，徐嫣然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原来是个什么东西！” “威胁我？当初和我联手瞒下那个秘密，拆散他们二人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今天？可笑！” 来人狠狠的瞪了徐嫣然一眼，怜惜抱起地上昏厥过去的云烟，大步就要朝外走。 徐嫣然虽愤怒，但自知有那人在，自己断然伤不了云烟分毫，只能干生气。 “娘娘，云烟这小贱蹄子可千万不能留啊！陛下若是知道他和那小贱蹄子不是亲兄妹，怕是再也没什么力量能阻止那两个人在一起了。” “不过是沈后跟人私通的贱种而已！” 她爱的男人心中都是她，就连她好不容易登上的皇后之位也因为她变得岌岌可危。 嫉妒、愤怒化作浓浓的杀意，瞬间席卷了徐嫣然的胸臆。 药性发作，浑身烈火缠绕，周身散发的热浪全都汇聚在那狭小神秘的幽谷。 云烟饥渴难耐的在地上打滚，越是强忍，烈女缠的药性越是猛烈，可尽管如此，她也不允许皇兄以外的人碰她半分。 否则，她宁可死！ 云烟慌乱的冲了出去，她不知道自己来到了哪儿，看着眼前粼粼水光，云烟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体内的热度似要蒸干云烟的每一滴精血，哪怕跳进池水中也缓解不了。 云烟知道烈女缠药性霸道，若不跟男人交合，明日一早就会被人发现自己七窍流血而亡。 不过这样也挺好了。 一个死字占据了云烟所有的意识，云烟猛地吸了一口气，直接沉入了水底，溺死至少能少受些折磨…… 噗通！ 有人跳了下来。 云烟手臂一紧，被人紧紧从水里拽了出去。 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一个高大魁梧的身躯附身而上，将云烟按在池边。 尽管意识不清，云烟还是在拼命的挣扎，可烈女缠的药性却在此刻大爆发。 男人粗暴的扯碎云烟身上的碎布，用力掰开云烟的双腿，坚硬的烙铁蛮横的冲了进去…… 疼…… 眼泪自云烟眸中滑落。 她想要挣扎，身子却不受控制的去迎合对方，身体因为男人的炙热饱满而满足着，兴奋着，所有的反抗力道都消失无踪。 最终她还是难逃一劫，只能带着满身肮脏死去吗？ 星月斗转，水波晃动，云烟看着自己被一个陌生的男人一遍遍贯穿，交合处那熟悉的撕裂痛处再次浮现，黑夜中点点血色从水底蔓延开。 这段日子的悲愤委屈涌上心头，一口鲜血呕出，染红了这一池春水。 身上的男人浑身一僵，意识有一瞬的清明，在看到身下那女人的脸时，眼里顿时闪过一丝慌乱，甚至可以用恐惧来形容。 男人抓起衣服，遮住这张脸，身下的铁棒更加凶猛的进出，一下更比一下深，似要融入她的血肉中。 等到他终于在她的体内释放，云烟早已昏死过去了。 男人慌乱的从水里爬出，抓着湿透的衣服，脚步凌乱的逃离原地。 …… 第11章 成了沈哥哥的人 云烟从无边的噩梦中醒来，周围依旧是她熟悉的冷宫。 “烟儿，你醒了？”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云烟回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心脏顿时停了半拍，从干涸的咽喉中挤出三个字：“沈……哥哥……” 下一秒，在看清两人如今的暧昧姿势，体内的温度瞬间被人抽走。 “沈哥哥，昨夜那个人……是你？” 寒风瑟瑟，春雨绵绵，云烟的声音颤抖着，她的身体里还残留着欢爱后的痕迹，那么的疼，疼的撕心裂肺。 沈默言垂下眼眸，低低的说了一声：“对不起，我们的新婚夜不该在那样的情形下度过。” 沈默言的话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云烟的身子如落叶一般，瑟瑟发抖，眼泪瞬间泛滥成灾。 “烟儿别哭，沈哥哥来了，沈哥哥带你走，沈哥哥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云烟躺在沈默言的怀中，眼泪却止不住的流淌着。 她不是怪沈默言，她知道昨天那样的情形，不是给那些乞丐糟蹋，就是被其他什么人糟蹋，那个人是沈默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尽管如此，她心里还是觉得难过。 只是她难过的不是失去清白，而是哀悼她死去的爱情。 终于，她连最后一点爱皇兄的资格都没有了。 “真是感人肺腑的久别重逢啊！” 冷宫的大门被人粗鲁的踹开。 云庭峥、徐嫣然还有一众宫人侍卫出现在门口。 云庭峥第一眼就看见床上激动相拥的两个人，尤其是云烟散开的衣襟内那密密麻麻的欢爱痕迹，就像是一根根细密的针扎着他的眼。 这就是她这段日子拒绝他躲着他的原因？ 因为沈默言回来了，有人满足她了，所以不需要他了？ 云庭峥心口闷闷的，像是被巨石压着一样，几乎喘不过气来。 “来人，将这个假死逃窜的逆贼抓起来，打入大牢。” “不要！”云烟连忙将沈默言护在身后，不让任何人靠近。 可是她的这点力量哪里敌得过训练有素的士兵，推拉间，云烟重重的从床上摔下。 徐嫣然缓缓走了过来，亲昵的将云烟搀扶起来。 “烟儿妹妹这回可是立下一件大功，若没有妹妹为饵，沈家这逆贼又怎么会自投罗网呢？”徐嫣然说着，小声来到云烟耳边，“云烟，你以为陛下为什么将你留在身边，不过是拿你当诱饵，引沈默言现身罢了。” 云烟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所以这段日子你对我的好，答应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只是想用我做诱饵，引得沈哥哥现身？” 云烟不敢相信她爱的男人居然这么残忍，尽管她一直都知道他对她从未仁慈过。 “不然呢？你的母后杀尽朕的父兄姐妹，你将朕当成禁脔囚禁羞辱，你与朕之间有着血海深仇，至死难休，若不是留着你还有些用处，你早就去阴曹地府报道了。” 云庭峥恨她，但更恨自己，恨自己无数次的心软，恨自己被她耍的团团转。 当初她拼死在箭口下救下他，他差点就相信她跟沈氏那个毒后是不一样的。 可到头来呢，那不过是她跟沈默言设计好的一个圈套，她的深情是假，她留在他的身边只是为了给沈默言当内应！ 第12章 用狗羞辱她 云烟望着他满是恨意的眸子，那颗曾经只为他跳动的炙热心脏一点点冷却，化作坚冰，被他一锤子击碎。 “你既然这么恨我，那就杀了我吧。对不起你的人是我，我只求皇兄你放过沈哥哥。”在她成为沈哥哥的人之后，在她的身体背叛了他之后，她已经没有资格再爱他了。 “你以为朕舍不得杀你吗？”云庭峥愤怒的抽出佩剑，刺向云烟。 “烟儿，小心！” 沈默言不知何时挣开束缚冲了上来。 云烟傻愣愣的待在原地，看着沈默言的身子从她眼前倒下，云烟下意识的伸出手接住他，视线却始终看着不远处的云庭峥。 看着他利落的拔出染血的剑，冷漠的别过视线，曾经那张无限眷恋的脸慢慢变得模糊，被血色浸染后，失去了原来的模样。 这一瞬间，云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抽离。 那是她小心翼翼藏着的爱！ 沈默言被强行带走，打入了死牢，而云烟依旧生活在冷宫中，只是门口多了一堆侍卫。 是夜，明月西沉，冷风瑟瑟。 阿秀端着食物走了进来。 “公主，你吃点东西吧，您这样沈公子看了会心疼的。”阿秀心疼的抹着泪花，自家这主子已经坐了一天一夜。 “阿秀，带我去找他！”云烟死死的抓着阿秀，眸中迸射出坚定的光。 沈哥哥在牢房里生死未卜，想救他，她只能去找他…… 三日后，大梁使臣来访，宫中上下灯火辉煌，热闹不已。 趁着天黑，云烟和阿秀悄无声息的逃离了冷宫。 可刚走没多久，就被徐嫣然抓住了。 “小小宫奴居然敢私逃出宫，你们几个还不快将他们抓起来，嘴巴塞上，别惊了宫中的贵人。” 云烟和阿秀被带到一处阴森的宫殿，四处都是狗吠声，听起来渗人的很。 “乖乖的，都别叫，你们的食物很快就来了。”徐嬷嬷对着那群乱吠的狗安抚道。 “你们想做什么？你们让开，不准碰我家公主。”阿秀护在云烟身前，躲避那些人的攻击。 “这么紧张做什么？这可是本宫的好意。好歹本宫与烟儿妹妹也算是情同姐妹，宫中寂寞，本宫怕烟儿妹妹你按捺不住，这不就给你找些男人解解渴，可惜前些日子那些男人命短，无端死了。现如今宫里除了太监，就只有陛下一个男的，遗憾的是今日大梁使团来访，送了不少美人过来，今夜陛下怕是没空过来了，不过没关系，人没有，畜生挺多的。” 徐嫣然说着，一招手，徐嬷嬷会意，离开掀开面前的黑布。 眼前居然是一个巨大的铁笼，里面养着七八条半人高的狗，各个张牙舞爪，叫嚣着。 “本宫知道烟儿妹妹你素来品味特殊，这可是本宫给你千挑万选的公狗，条条都喂了比烈女缠更带劲儿的药，一定能伺候爽烟儿妹妹你。” 云烟看着徐嫣然的脸在眼前放大，那狰狞的面目看得她浑身发抖。 三两个嬷嬷冲上来，按着她朝铁笼逼近…… 第13章 徐嫣然，你不得好死 眼见着铁笼打开，云烟就要成为疯狗的食物，阿秀突然冲了过来。 将云烟撞开，冲进了铁笼之中。 哐了一声，阿秀从里面将铁笼关上。 “阿秀！”云烟死死的瞪大一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一切。 “公主，快跑！” 阿秀用自己的身子死死的堵在笼口不让任何人靠近，可她进入铁笼，那群发情的狗便冲了上来。 云烟站在门口，眼睁睁的看着阿秀的衣服被野狗撕随，看着发情的野狗挥舞那肮脏的东西狠狠的刺入阿秀的体内…… 惨叫声充斥在耳边，云烟觉得自己要疯。 “徐嫣然，你不得好死！”愤怒，恨意充斥着云烟的心，从未像这般恨过一个人，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云烟发疯似的冲到徐嫣然的面前，张开口，死死的咬上她的肉。 咬死她，咬死她，就像是那些狗疯狂撕咬着阿秀身上的肉一样。 “放开我，疯子，放开……” 云烟生生咬下了徐嫣然一块肉，还想咬第二口的时候，云庭峥来了。 二话不说，一脚将云烟踹了出去。 云烟的身子跌落在草地，仰起头，就是一口鲜血。 “嫣然，你没事吧！”云庭峥担心的看了徐嫣然一眼，一回头正好看见云烟呕血的画面，目光顿时一变，想要上前，却忍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下，陛下，你别怪烟儿妹妹，都是臣妾不好，臣妾只是一不小心撞见烟儿妹妹要去牢房救沈默言，所以好心劝阻一番，是烟儿妹妹误会了，放狗咬臣妾，结果结果……”徐嫣然虚弱的靠在云庭峥的怀中，眸中却是一片冷意。 “不是这样的，皇兄，不是这样的！”云烟不停地摇头解释着，目光慌乱的看着铁笼里的阿秀，那里面已经没了声息，“皇兄，我求求你，救救阿秀，救救阿秀……” 云庭峥看了一眼跪倒在他面前的女人，冷漠的挥起长剑。 却不是劈开铁笼，而是刺穿阿秀的胸膛。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天地在此刻变得寂静。 云庭峥剑锋一转，对上她的咽喉，滚烫的濡湿浸没了云烟的手背，那是血——阿秀的血，沈默言的血，母后的血，皇弟的血，舅舅的血……还有她的血。 一点一滴汇聚在一起，熔炼成对云庭峥的恨。 他们终究回不去了。 云烟再次沦为阶下囚，迎接她的却是又一场地狱轮回。 盐水浇头，身上的鞭伤火辣辣的刺痛着，云烟虚弱的睁开眼，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威武男子，眼里却再无昔日的爱恋，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 “说，你把沈默言藏哪儿了？”云庭峥眯着眼，看着她身上错综复杂的伤痕，眼里划过一丝不忍，可一看着她眼神中的闪躲，想到她背叛了她，想到她千方百计，屈意承欢，都是假的，都是为了沈默言，都是为了逃离他；想到她爱的人是沈默言……胸臆间又被愤怒充斥着。 云烟蠕动着干涸的嘴唇，虚弱的说道：“我……不知道……你杀了我吧……” 第14章 皇兄，我爱沈哥哥 云烟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不过她很庆幸沈默言逃走了。 “云烟，你这副嘴脸朕看腻了，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你和沈默言算计好一切，沈默言故意被抓，让朕放松警惕，然后在眼皮底下逃走。他处心积虑设计了一切，不就是为了跟你私奔吗？可是你没想到了，你最终还是落到朕的手上。” 若是他再来迟一步，她是不是就要跟沈默言远走天涯，双宿双栖了？ 云烟，你怎么敢这么对朕！ 怒气冲上眉毛，恨意化作燃料，燃烧了他所有的理智。 云庭峥拳头紧握着，几乎要用尽浑身的力气才能忍住杀她的欲望。 云烟沉痛的闭上眼，不去看他眼中的恨意。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杀了我吧……” 云庭峥瞳孔一缩，看着她生无可恋，一心求死的神情，心脏陡然一抽。 理智崩塌！ 云庭峥冲上前，扣住云烟的下巴，逼着她与他对视。 “为了沈默言，你连命都不要了吗？你就这么爱沈默言吗？” 云庭峥的手在颤抖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为什么这么恨，为什么这么在意她爱的人是谁？ 她是他的仇人！ 她的母妃杀尽了云氏皇族，他被她囚禁，成为人人唾弃的禁脔，他该恨她的，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可是…… 每当看到她那双努力隐忍却怎么也藏不住爱意的双眸，明明该抗拒，明明该恨的，却忍不住想要靠近，忍不住想要碰触。 她明明是他的皇妹！ 他在这种无尽的煎熬中受尽折磨，可到头来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这让他如何能忍！ 云烟的视线有些迷离，爱沈默言？ 她的人生只匆匆走过来二十年，可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皇兄的痕迹。 尽管她知道她的爱情永远没有出路，尽管她知道她的爱情见不得光，可爱了就是爱了，为了爱云庭峥这个男人，她背叛了母后，害死了所有的亲人，可最后换来的却是他的憎恨。 可她累了，爱不动了，但是她知道如果活着，她就不可能停止爱他。 她更怕继续这样下去，她会恨上他的。 这世上，她唯一不想恨的人就是皇兄。 所以，死亡显然是她最好的出路。 想到这里，云烟沉痛的闭上眼，点头：“是，沈哥哥比我的命还重要。” 云烟伸手抓着他的衣袖，他精致的龙袍上一片血污。 云烟垂死般仰起头，急切的说道：“皇兄，烟儿这辈子从未求过你什么，囚禁你的人是我，羞辱你的人是我，你杀了我，放过沈哥哥吧，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不会成为你的威胁的。” “云烟，你该死！”理智崩溃，在云烟承认自己爱的人是沈默言的那一刻，云庭峥只觉天地都要崩溃了一样，“云烟，你没资格死！是你将朕拖入这不伦的炼狱之中，朕没说结束，你就没资格死，没资格！” 说罢，云庭峥直接俯身上前，粗鲁的撕开她身上血染的破布，强行掰开她的腿，狠狠的冲了进去…… 第15章 残忍的温柔 “啊！”云烟吃痛，瞪大眼睛，倒抽了一口气。 仰着头，看着他满脸残戾，交合处和心脏一阵阵的抽搐。 她故意说这些违心的话，只想求死而已，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冲进来，而且连人都不摒退。 她最怕的就是将这份爱暴露在人前，可他却用最残忍的方式将之公之于众。 看着那一张章或吃惊或鄙夷的脸，巨大的羞耻在身体里蔓延开。 “住手，皇兄，你住手……”云烟拼命的挣扎着，此刻她只想找个暗黑无人的洞将自己藏起来，独自一人舔舐着那颗卑微的心。 云庭峥不但没有放开她，反而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按压在粗糙的刑台上，从后面狠狠进出。 挣扎间，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鲜红的血汩汩流淌着，在龙袍上绽放出点点红梅。 云庭峥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一样，看不到她痛苦的脸，看不到她拒绝的闪烁，此刻她的脑海中只有她背叛了他这件事。 她背叛了他！ 她爱的是沈默言！是沈默言！ 云庭峥要疯了，看着云烟的双眸赤红一片，毁了她，毁了她，这样的念头充斥在脑海中，下身的动作也更加凶猛起来。 滚烫的铁杵一下又一下，入了魔一样猛烈捣舂，每一下都入得极深，直戳云烟的心窝。 云烟疼的揪心，爱的无力，泪水不知何时模糊了她的双眼，云烟终究忍不住，哭嚎出声，虚弱的身子在他残忍的撞击中如落叶般缓缓落下，意识一点点消失，最终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然而入了魔的云庭峥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现，将她的双腿掰开到极致，顶入，抽出，冲上极致的欢愉，罪恶的深渊中…… 理智复苏，云庭峥缓缓从云烟的身体里抽出，却发现那活儿沾满了血，不仅是那活儿，还有他的衣服上，手上，脸上，全都是殷红一片。 云庭峥脸色不由一白，再看昏厥过的云烟，高大的身躯止不住颤抖着。 此刻的云烟宛若一片枯败的落叶一般，从刑台上滑落到枯草堆上，身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血污，竟找不到一片干净了地方，尤其是两个人的交合处，滴滴答答，鲜血混着他的白灼滴落在地…… 感受到生命的气息在她身上消失，云庭峥彻底慌了，抱着她冲出了天牢。 “太医……传太医……” 他们一走，天牢中顿时变得冷清几分。 徐嫣然从暗处走了出来，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刷殆尽，她紧紧的攥着拳头，一双眼似毒蛇一般，死死的盯着那二人消失的地方，嫉妒、愤怒化作熊熊燃烧的恨意，在暗黑无人的天牢中蔓延开。 一个月后。 春雨如酥，淅淅沥沥下了半个月，云烟站在凉亭里，迷茫的看着前方。 突然，身上多了一件披风。 “公主，你怎么又站在雨里了？陛下知道了会生气的。” 云烟茫然地转了转眼珠，视线落在抱怨的小宫女身上，自从从天牢出来之后，云烟便回到了她的锦绣宫，不仅如此，云庭峥还奇迹般的恢复了她的公主身份，先前的那些血雨腥风仿佛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依旧是大楚的公主，他依旧是她的皇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可云烟知道变了。 第16章 爱不得，恨不了，死不成 她的额头上刻上了耻辱的印记，她的身体上残留着无数的鞭痕，还有无数个午夜梦回钻入梦中的婴儿哭泣……都真真切切的告诉她，变了。 他变了，她也变了。 曾经无比依恋的皇宫和他的温柔，此刻却成了困住她的牢笼。 而这些云庭峥派来的宫女太监不过是换了身份的狱卒罢了。 爱不得，恨不了，死不成，这是云烟如今的状态。 正发愣着，就见熟悉的宫人走了进来。 云烟知道又到了当血牛的日子，拢了拢衣服，不用对方说便走了出去。 每日一碗血，这是云庭峥的命令。 只是今日似乎出了一些叉子，徐嫣然似乎病的格外“厉害”，对血的需求也格外的大。 云烟躺在软榻之上，任由刀子割破她的肌肤，看着自己的血一点一滴流出体内，身体越来越冷，脸色越来越白，死亡的阴影一点点靠近，云烟却只觉麻木，甚至从心底生出一抹快感。 云庭峥不让她死，时时刻刻让人盯着她，现在的她可以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徐嫣然这么做正中她的下怀。 意识一点点被夺走，就在她即将永坠黑暗的时候，云烟笑了。 可下一秒，一道巨大的力量再次将她拉了回来。 云烟猛然睁开眼，正对上云庭峥的猩红双眼，那眼神中充斥着惊恐慌乱，就像是失去此生挚爱一般，云烟见此，心脏顿时露了半拍。 随后不禁苦笑一声。 她死了，对皇兄来说，应该只是不痛不痒吧。 “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你的命是朕的！”片刻后，云庭峥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目光死死的盯着眼前这张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胸腔中还藏留着失去她的恐惧感。 就在刚刚那一瞬，他觉得整个生命都骤然停止了，此刻他垂在一边的手还在颤抖着，这种异样的情绪是不该有的，他该做的是憎恨她，毁了她。 但是还是忍不住……靠近她。 不能让这些扰人的情绪充斥，云庭峥甩甩头，视线从云烟的身上移开，转而看向对面瑟瑟发抖的太医以及为首的徐嫣然。 徐嫣然捏着拳头，掌心里的帕子早已被她蹂躏的不成样，刚刚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云烟这个贱人就要从这世上消失了，没想到云庭峥会突然来，而是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知道一切。 徐嫣然内心正慌乱不已，云庭峥的视线已经从她身上移开，落在那群太医和宫人身上。 “来人，将这些庸医和宫人都拖出去砍了。” 徐嫣然面色一白，不可置信的看着云庭峥：“皇上……” 云庭峥走上前，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体贴的替她拢了拢衣服，“皇后，你身体不好，又怀着身孕，该好好休息，回头朕会派一些更精心的人过来伺候你。” 徐嫣然咬着唇，求情的话卡在喉咙里，云庭峥看似亲昵的关切，实则充满了警告，徐嫣然很清楚他这是生气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云烟！ 云烟浑浑噩噩间捕捉到来自徐嫣然的敌意，不由一愣，随后嘴角浮现一抹苦笑。 她给了她机会，是她没把握住，这也怪她？ 第17章 人皮马甲 回到锦绣宫，云庭峥立刻谴退了所有人。 宫灯摇曳，火光璀璨，云庭峥强势的逼近，云烟却像是受惊的小鸟一样，颤抖着后缩。 “不要！” “不准不要！” 云庭峥强势的挤上她的床，云烟以为他要做什么，吓得身体僵直，好在云庭峥只是替她拉了拉被子，轻声说了一句：“睡吧。” 耳边很快传来云庭峥均匀的呼吸声，云烟僵硬的身子慢慢变软，看着这张熟悉的眉眼，痛苦充斥着云烟的胸腔，明明该恨他的，可一看到他眼下的阴影，看到他疲惫不堪的神情，心立刻就软了下来。 不知道梦到什么，云庭峥突然惊了一下，眉头随之紧皱。 云烟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抚平他眉间的褶皱，下一秒脑海中浮现他一剑刺死阿秀的画面，浮现他提着人头，踏着尸山血海闯进来的画面，动作顿时僵在原地。 在他杀了那么多人之后，为什么他还能心安理得的躺在她的身边？ 这一刻，云烟突然恨上他了。 她宁可他一如既往的残忍，至少她可以恨得心安理得，可他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对她温柔，将所有的信赖，甚至将身家性命交给她的手上，他就不怕她趁着他入睡杀了他吗？ 云烟的枕头下一直藏着一把匕首，这是年少时他为她亲手打造的，当初被逼嫁给别人的时候，她便是带着那把匕首去的，准备在新婚之夜用生命捍卫她的爱情，可最终他抢先一步而来，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如今那把匕首近在咫尺，“仇人”就躺在眼前，只消她轻轻刺下去…… 一切都将了结。 可临了临了，云烟还是下不了手。 将匕首丢到一边，云烟懊恼的转过身去，一夜无眠，却不知身后那人悄然扬起了唇。 那之后，云庭峥的人盯得她更紧了，云烟每天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发呆，要么待在锦绣宫发呆，要么去御花园发呆。 转眼又到午后，云烟在御花园的凉亭中发了一上午的呆，正准备回锦绣宫的时候，却迎面撞上一人。 徐嫣然穿着一身雍容华贵的凤袍，身边宫女太监成群，看到云烟，她的脸上立马扬起灿烂的笑容，大摇大摆的迎了上来。 “本宫刚刚去一趟锦绣宫，没见着妹妹的人，没想到在这里巧遇，雨里赏荷，烟儿妹妹真是好雅兴。”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可遇到徐嫣然这样的，云烟却是如何也笑不出来。 一看到徐嫣然的脸，她就想到阿秀被一群狗凌虐的画面以及她死不瞑目的眼神，恨意立马窜上心头，若不是看在她如今的是个孕妇，孩子是无辜的份上，云烟早就冲上去杀了她。 “我们走。”云烟直接无视她的存在，起步朝雨里走去。 “这么急着走做什么？”徐嫣然拉住了她，手一挥，对众人吩咐道，“东西放下，你们都下去，本宫与烟儿妹妹要闲话家常。” “放手！”云烟冷冷的抽回自己的手，迈步就要离开。 “这么急着走做什么，本宫可是过来给你送礼的！本宫知道你心心念念阿秀，这不，特意将她送回你身边。” 第18章 仇恨的种子 云烟脚步一顿，眉头紧锁着，狐疑的看向对面笑的渗人的徐嫣然。 “你什么意思？” 徐嫣然走上前，从托盘中取出一件马甲，莹润的手指来回摩挲着马甲内里的皮。 “最近有些凉，本宫本想给妹妹做了一件御寒的马甲，可惜库房那些皮草太过陈旧，听说有人用少女的皮做里衬，肌肤贴肌肤，格外的舒服，本宫寻思着就想试试，可惜啊阿秀浑身都是伤，剥起来实在困难，原本本宫想给妹妹你做一件披风，最后只能做一件马甲。妹妹，你也摸摸看，这可是为你而死的阿秀的人皮做的衣服，喜欢吗？” 呆愣着，云烟的怀中已经多了一件马甲，那触手的滑腻像是烙铁一般熨烫了云烟的肌肤。 “啊！” 云烟脸色一白，颤抖的将衣服丢的老远。 捂着胸口，不住的作呕。 “哈哈哈！”徐嫣然得意的笑容在凉亭中响了起来，抓着马甲不停的凑到云烟面前，“别吐啊，这可是跟你朝夕相处的阿秀，可是她死了，被云庭峥一剑杀死了，可是你却安然的躺在仇人的身下，午夜梦回，你就不怕那些亡魂来找你算账吗？” 云烟颤抖着身子，不停的倒退，最后逃也似的冲出了凉亭。 狂风肆虐，暴风雨来的又快又急，云烟慌不择路，一不小心撞上一人。 “啊！” 云烟身形不稳，狼狈跌倒在泥泞当中。 “这才几日不见，你怎么把自己搞的如此狼狈？”温润清远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云烟仰起头，隔着雨帘，隐隐看到一道清俊的轮廓，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下一秒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云烟做了一场噩梦，梦里阿秀浑身是血冲着她招手，母后舅舅他们被丢进一个铁锅之中蒸煮，血水流了一地，他们痛苦的在嘶吼，在咒骂。 云烟在一阵指责声中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在一处陌生僻静的宫殿中。 灯光昏黄，窗外的天不知何时已经黑沉下来，淅淅沥沥的小雨发出烦人的声音。 “醒了？”熟悉的声音传来。 云烟循声望去，就见一人端着汤药从门口走了进门。 待看清来人的脸，云烟面色大变。 “是你？！” 来人微微一笑，看起来温润无害，可那双桃花眼却荡漾着深邃的光泽。 “把药喝了吧。就算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孩子？！”云烟面色大变，宛若遭受晴空霹雳一般，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肚子。 脑海中突然浮现那一夜莲池中的疯狂，如噩梦一般用现在心头，被别的男人贯穿身体，背叛心中所爱的痛，似一根根细密的针一样刺痛着她脆弱敏感的心。 她有了身孕，孩子却不是皇兄的。 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怎么这种表情？怕你那位皇兄知道又会残忍的打掉它？”秦煜颇为玩味的看着她，显然对于她在宫中的一举一动都非常清楚，“也对，云庭峥那人心狠手辣，沈氏一族几百条人命，说砍就砍，何况这只是一个未成形的胎儿，他又怎么会有血浓于水的亲情在。而且在他眼里，这不过是个……孽种！” 第19章 大梁质子 此时此刻云烟根本听不清任何人的话，她有了身孕，孩子却不是皇兄的。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这个孩子到来就像是一记巴掌一样，狠狠的抽在她的脸上，让她看清现实，不要再活在虚妄的梦境之中。 想到她再也不能留在皇兄身边，再也不能继续爱下去，眼泪就像是黄河决堤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你们在做什么？” 愤怒的吼声打破殿内的平静。 云庭峥阴沉着一张脸，身后根本不少宫人，目光阴鸷的盯着殿内不知何时拥抱在一起的两人，那眼神似要将对方生吞活剥一样。 “参见楚皇！”秦煜并没有被他的怒斥吓退，不急不慢的上前行礼。 “誉王殿下，身为大梁送来大楚的质子，请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云庭峥将哭晕过去的云烟揽入怀中，警告的瞪了秦煜一眼，甩脸走人。 “谢天谢地，楚皇没说神马，主子，以后咱们可得离那位长乐公主远一点，免得被连累。”宫人松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没得到自己主子的回应，抬头一看，却见自家主子满脸笑容的看着云庭峥和云烟离开的方向。 “主子，您在笑什么？” “本王在笑，云庭峥那样的男人也不是无懈可击的。”秦煜说着，收回视线，“让人盯着锦绣宫，本王要知道云烟的一举一动。” 回到锦绣宫之后，云庭峥将熟睡中的云烟安顿好，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这才离开。 他一离开，本来安然入睡的云烟突然睁开眼，目光盈盈，滚烫的热泪从眼眶滑落，无声的呜咽着。 其实她早就醒了，只是此时此刻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皇兄。 阿秀的死，孩子的事，一座又一座高山横亘在她的眼前，她连攀山越岭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装睡逃避。 一出锦绣宫，就见一人走了过来：“陛下，查清楚了今日公主和皇后娘娘在凉亭发生了争执，公主不知道受到什么刺激冲了出去，跟大梁誉王是偶然遇到了。” 云庭峥动作一顿：“偶然遇到？” “是的，派出去的人传信过来，公主和大梁誉王以前并没有接触过。” 云庭峥眯了眯眼，片刻后继续道：“再查！” “是！” 入夜，云庭峥一如既往在落灯之后出现在她的寝宫中，熟门熟路的钻进她的被子里。 云烟没有动，直到听到均匀的呼吸声传入耳中这才缓缓睁开眼。 微弱的月光中，云烟手中的匕首发出锃亮的光泽。 云烟双手握着刀柄，咬着下唇，目光死死的盯着他的咽喉，只要用力刺下去，一切都结束了！ 可每次刀子停留在他的咽喉上，怎么也下不去！ 试着好多次，都无功而返，眼泪在云烟的脸上肆虐。 最后的最后，云烟刀子一扔，冲了出去。 黑夜中，云烟赤足钻进雨水中，蜷缩着树下呜咽的哭着，她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心慈手软，更悲哀的是她发现到了这种时候她还爱着云庭峥这个男人。 不知道哭了多久，身后突然多了一个怀抱，不用回头云烟就知道来人是谁，只有他能找到这里。 第20章 最毒妇人心 小时候她每次躲起来哭泣，他都是第一个找到她的。 无数美好记忆充斥在脑海中，与现实的残忍交织在一起，就像是玻璃球相互撞击着，碎成一片片，锋利的碎片扎入她的肉中，刺入她的心里。 “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云烟哭着询问，回应她的却是一片沉默。 云庭峥从身后抱住她，眼里写满了隐忍和痛苦，他也想知道为什么，明明她是他最不想伤害的人，他却成了伤害她最深的人。 “恨朕吧！”如果说他们之间还能有一点联系，除了恨，他想不到其他东西。 云烟哭的更委屈了，若能轻易恨下去，她就不会像这样受尽煎熬了。 这一夜，他们在一片暴风雨中孤独的相拥着，然而一场暴风雨过后，等待他们的却不是雨过天晴，而是黄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次日清晨，云烟出现在翊坤宫中。 彼时，徐嫣然正在用早膳，看到她出现，立马扬起唇，冲她笑了笑。 “过来坐吧。” 云烟冷着一张脸，没有动：“沈哥哥呢？” 她会出现是因为徐嫣然说她有沈默言的消息，云烟知道可信度不高，但是她必须来。 “急什么，该你知道的，你早晚会知道。只是在说沈默言之前，云烟，我们之间的恩怨是不是也该了断一下？” 云烟拧着眉头，狐疑的看着她。 “如果你不说，那我走了。” 云烟刚转身，徐嫣然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我喝了毒药。” “什么？”云烟一回头，正对上徐嫣然异常诡异的笑脸。 没来得及思索那笑容的意思，就见徐嫣然刚刚还白静的脸盘渐渐变得黝黑。 “你说陛下来了，若是看到我中毒了，会怎么想？” 云烟面色一白，突然明白徐嫣然的意图。 “云烟，你还是没我狠！” 徐嫣然阴测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云烟心脏一紧，看着徐嫣然狰狞的脸，意识陡然变得清明。 下一秒就听到阵阵嘈杂声响起。 眼前的徐嫣然面色大变，捂着肚子在她面前倒下。 云烟下意识的伸手抱住她坠落的身体，触手却是一片温润。 云烟看着掌心里面的鲜红，视线下移，徐嫣然的下身被鲜血浸染，开出一朵妖艳的话。 “你……” 徐嫣然虚弱一笑，眼里却难掩得意。 “来人啊，救命啊，皇后娘娘流产了……” 看着缓缓靠近的明黄身影，徐嫣然拼命的抓着云烟的胳膊，满脸悲愤：“为什么？你为什么对我？” 云烟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一道巨力击飞出来，狼狈的从地上抬起头，就见云庭峥抱着徐嫣然的身子，满脸的紧张担忧。 “皇后，皇后，你怎么样了？太医呢，太医在哪儿？” “陛下，你别怪烟儿妹妹，她……呕……”徐嫣然虚弱的张开口，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这……回陛下，娘娘这是中毒了！”太医把完脉之后，眉头紧锁着，“毒性霸道，胎儿怕是保不住了。” 云烟面色大变，不可置信的看向徐嫣然。 为了陷害她，她居然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舍得？！ 第21章 说，谁的孩子！ 感觉到云庭峥凌厉的目光投射过来，云烟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下意识的摇头：“不是我……” 可惜云庭峥根本不相信她。 “啊……好痛……孩子……” 徐嫣然眸中一片寒光，靠在云庭峥的怀中，越说越虚弱，最后直接晕了过去。 云庭峥面色大变，拦腰抱起徐嫣然，却在云烟面前停住。 “皇兄，我没……” 云烟想要解释，可云庭峥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如果嫣然有什么万一，朕绝不放过你。” 云烟被云庭峥眼神里的憎恨和冰冷震慑住，解释的话卡在喉咙里戛然而止。 云烟被丢进了死牢，一番严刑酷打之后，云烟刚好转的身子又去了半条命。 浑浑噩噩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云烟被一盆冰冷刺骨的盐水泼醒，睁开眼就见云庭峥出现在刑室内。 “皇兄，我真的没有解药……”不是她下的毒，她去哪里找解药。 云烟虚弱的张开皲裂的唇，简单几个字说出口唇缝便扯出血丝来。 云庭峥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比起他愤怒瞪视，他此刻的目光刚让云烟害怕。 云烟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抖。 没等她说什么，就听云庭峥缓缓开口：“嫣然流产了……” 云烟心脏一停，虽然早就预料到，但是听到云庭峥这么说，她还是被徐嫣然的狠辣震惊了。 “毒性蔓延全身，引来嫣然体内的旧疾，嫣然一直呕血不止，大夫说她熬不过十日……” 所以呢？ “太医说，原本她的身子就很弱，用你的血滋养着，长此以往会渐渐痊愈，但是此刻毒性上涌，危在旦夕，已经不能用这种慢慢调理的法子了，甚至连普通汤药都入不了口，唯一的法子就是炼制药人，取药人的心头血入药……” 云烟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 药人可不是血奴，抽点血才行，古书上记载，为了让人练就百毒不侵的体质，从小就要开始经受各种毒药的折磨，多少人熬不住死了，所以百毒不侵的药人凤毛菱角。 而他们想要速成，那就必须加重药量，让她一连浸泡七日毒汤，尝尽各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不！”云烟拼命的摇头，“皇兄，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云烟挣扎着来到云庭峥的脚边，染血的手紧紧的抓着她的裤脚。 此刻她终于明白云庭峥为什么不再问她要解药，为何如此平静！ 在他心里，怕是早已做了取舍。 她的哭闹求饶根本撼动不了云庭峥半分，他的心里眼里只有徐嫣然。 “想死？等你先把嫣然救活！”云庭峥挥开她的手，起身对门外候着的太医唤道，“都进来，替她检查一下，看她的体质适不适合，朕不允许有任何的差错。” “是！”太医唯唯诺诺的来到云烟面前，一搭脉，眉头却皱了起来。 “怎么了？”云庭峥也察觉到太医的异样。 太医松开口，颤抖着说道：“公主她，公主她有了身孕！” 云庭峥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无声落泪的云烟，短暂的震惊之后愤怒如狂风暴雨一般席卷而来。 “说，哪来的孩子？” 第22章 拿她炼药 自打她失去上一个孩子之后，他从未碰过她，哪怕无数个日夜里，他们都躺在同一张床上。 他以为上次留下的阴影太重，她一时半会儿难以恢复，结果到头来她拒绝的只是他而已。 这就是她口口声声的爱？ 云庭峥颤抖着双手，目眦欲裂，十指咯吱作响，恨不得冲上去捏碎她的咽喉。 云烟垂下眼泪，像是突然被人剥去遮羞的表皮一样，耻辱从脚底升起，蔓延至全身，这一切她竟连看云庭峥的眼睛都不敢。 “对不起……” “好，真好，云烟，你好得很！” 云庭峥已经没办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随后用冷漠掩盖自己的内心。 “太医，有了身孕会影响药效吗？” 太医摇头：“这倒是没什么影响，但是是药三分毒，何况是千万种药草毒草混杂在一起，母体受损，胎儿必定保不住，就算保住，胎儿在母体中受到万毒攻击，生下来要么畸形，要么是死胎……” 云烟一听，脸色顿时惨白如雪。 “不！”云烟捂着自己的肚子，这一瞬间她似乎感受到肚子里那个小生命在颤抖，母性的本能瞬间爆发，“皇兄，你相信烟儿，烟儿没有给徐嫣然下毒，是徐嫣然，是徐嫣然故意陷害我的……” “够了，云烟！朕一直以为你虽然歹毒，但至少敢作敢当。你说嫣然陷害你，她拿什么陷害你？孩子的命，自己的命？亏得嫣然还一直为你求情，说你不是故意的，朕真的瞎了眼，居然有那么一瞬间对你心软。朕就该在你和沈默言大婚那一日，就直接砍下你的脑袋，让你跟沈氏那个毒妇一同下地狱去！” 云庭峥愤怒的捏着拳头，咯吱的声响那是骨头错位的声音，此时此刻他恍然发觉当初被沈氏迫害，被囚禁，亲人被屠杀殆尽，甚至于徐嫣然被下毒，失去孩子，这都不是事儿。 真正让他愤怒让他难过的是云烟的背叛。 这个他就算嘴上不承认，心里早已相信不会背叛他的女人背叛了他！ 而且还怀了别的男人的野种！ 心头像是被烈火焚烧一般，焦灼愤怒痛楚，一点点吞噬他的理智，他的仁慈。 云庭峥冷漠的别开视线：“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炼药，皇后若是有万一，你们就等着陪葬吧。” “可是孩子……”太医犹豫的看了伏地哭泣的云烟，面露不忍。 “本来就不该存在的东西留着有什么用！” 云庭峥冷漠绝情的话击碎了云烟最后一丝期待。 说完，云庭峥便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任凭云烟在后面哭喊求饶。 没一会儿，一群宫人抬着一个木桶过来，浓烈刺鼻的草药味混合牢房中特有血腥腐臭钻入云烟的鼻息之中。 看着木桶中黑沉沉的汤药，像是暗黑的漩涡一样，似要将她吞噬，云烟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下意识想要逃走，可牢房门口重重守卫，云烟一个弱女子怎么逃。 “太医，我求求你，求求救救我的孩子，我求求你……” “公主，圣命难为，请吧！” 第23章 剖心取血 云烟被强行推进了木桶之中，深褐色的液体很快将她吞没，云烟害怕的颤抖着身子，双手死死的扣在木桶边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药性渐渐发作，冷汗自云烟的额头滑落。 疼，刺骨钻心的疼。 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毒蛇啃咬着她的血肉骨骼一般。 “公主，请忍耐一下，这汤药能具有洗髓的功效，能够改变人的体质，越是抗拒，药性发作越霸道。” 太医的话在耳边响起，可是忍耐？ 怎么忍耐？ 一会儿是刺骨的寒冷，一会儿像是被烈火灼烧，一会儿又是万虫钻心，刚开始云烟还紧咬着牙关，想要撑过去，可她每次适应一种疼痛之后，紧接着又来了一种新的折磨。 身体骨骼被人打碎重组，愈合了再打碎，整整七日，云烟像是死了无数一次，下地狱也不过如此。 好几次，云烟都觉得自己要死了，可最终她却熬了下来。 入夜，周围死寂一片，一具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牢房中，目光复杂的看着草堆中蜷缩成一团的虚弱身影。 短短七日，云烟已经瘦了一圈，几乎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 此时的云烟早已在极致的痛苦中昏死过去了。 来人的视线落在她被捆绑的手脚和被塞了布团的嘴巴上，那是云烟受不住折磨，几次三番想要张嘴咬断自己的舌头，太医们怕她死了没法交代，所以就将她绑了起来，日夜让人盯着。 哪怕不入药的时候，也将她这样捆绑着。 她似乎睡得极不安稳，哪怕双眼紧闭，眉头也是紧锁着。 来人深邃的目光中浮现一抹心疼，低垂着头，小心翼翼解开她身上的束缚，默默的给她上药，轻柔的抚平她眉间的褶皱，陪着她，直接到天亮了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七日不眠不休的折磨，云烟难得睡了一个好觉，朦胧中她似乎看到了皇兄，只是梦里的皇兄和现实的皇兄不一样。 梦里的皇兄会温柔的给她擦拭伤口，会心疼她，会关心她，而现实却是，皇兄恨她。 有那么一瞬间云烟只想沉溺于梦中，不想醒来。 可梦，终究会醒的。 云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消失了七日的云庭峥出现在牢房中，恍惚间云烟以为自己还没睡醒，可下一秒视线触及云庭峥眼里的冰冷时，微微悸动的心再次被凝结成冰。 “可以开始了吧！”云庭峥没头没尾的声音响起。 可以开始了？开始什么？ 云烟不禁露出茫然的神色，不解的看向云庭峥。 就见一群人围了上来，当先的太医手里握着一把匕首，森寒的刀刃散发着渗人的光泽。 云烟面色一白，很快明白云庭峥要做什么。 剖心取血！ “公主，剖心取血的过程异常痛苦，这是麻沸散，你先喝下吧。” 云烟嘴角泛起苦涩，这日子碎骨重生般的痛她都熬过来了，还怕剖心取血吗？ 抬头看着对面平静坐着的云庭峥，衣冠华丽，贵气凛然，跟牢房的污秽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仿佛刚刚下命令的人不是他一样。 第24章 皇兄，你爱过我吗？ 云烟看了好久，云庭峥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她。 现在他已经到了看她一眼都觉得厌恶的地步了吗？ 云烟不禁在想，如果不是徐嫣然，他是不是连出现都不会出现？ 越是如此想，心里越不是滋味，甚至生出一抹倔强与不甘。 一伸手，直接挥开面前的药碗。 哐当一声。 药碗破碎，褐色汤药洒了一地。 云庭峥的脸当即沉了起来。 “公主你……”太医为难的看着不配合的云烟。 “走开！本公主的身子也是你们能碰得的？”云烟冷冷的说道，死死的揪着自己的衣领，不让太医靠近，视线却直勾勾的盯着人群之外的云庭峥。 太医头疼了，眼前这位虽说是阶下囚，但到底是千金之躯，陛下只说取血，但没说要了她的命。 “公主，请不要为难老臣，取心头血本就是极为危险的，若是你不配合，刀子一偏那可就无力回天了。” 云烟嘴角浮现一抹嘲讽的浅笑：“不就是一个死吗？” “陛下……”太医没辙，只能向云庭峥求救。 云庭峥的目光终于落在角落里的云烟身上，手一挥：“你们都退下。” 人群很快散去，云庭峥终于不像先前那样无动于衷，人一走，他便来到云烟面前，单手扣住云烟的下巴，眼中一片阴鸷。 “你又在耍什么把戏？别想威胁朕，你的命不值钱。”显然在云庭峥看来，云烟赶走太医是想拿自己的命威胁他。 云烟看着他怒气冲天的脸，她很清楚他生气愤怒只是因为她耽误了徐嫣然的病情，而不是因为她的生死。 心口酸涩，云烟虚弱的苦笑一声：“我的命不值钱，但是徐嫣然的命值钱不是吗？” “……” “皇兄，烟儿如今就是块砧板上的肉，你觉得我还能耍什么把戏？”云烟垂下眼眸，莫名的觉得无力绝望，“烟儿只是让别人看烟儿的身子而已。” 她的身子是属于皇兄的，这辈子也只想给皇兄一个人看。 云庭峥身子微微一僵，眼里闪过一丝动容，嘴皮动了动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片刻后，云烟已经收敛悲伤，将匕首塞在云庭峥手中，扯开胸口的衣裳，露出一片惨白的肌肤。 锋利的刀子抵在她的胸口，刀锋刺破表皮，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顺着她的肌肤滑落，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冲着云庭峥微微一笑。 “你……”云庭峥面露震惊。 “不过是取心头血而已，不一定非要太医来。” 那意思很明显，要云庭峥亲自动手。 短暂的惊讶过后，云庭峥复又沉下脸色：“云烟，你这是在做什么？逼朕吗？让朕痛苦，让朕愧疚忏悔？还是说你以为朕会心软，不忍下手？” “皇兄对烟儿除了残忍，何尝有过半点不忍？”云烟只想陈述一个事实，可听在云庭峥耳朵里却成了抱怨。 “皇兄，你爱过烟儿吗？”云烟期待的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将她的爱宣之于口。 云庭峥没有回答，只是用行动代替了话语。 当锋利的刀子刺穿她的胸，无尽的鲜血从身体里汩汩涌出的时候，云烟终于明白了，这个男人不爱她，而且永远不会爱上她！ 第25章 爱你的心，我不要了 “爱？云烟，你不觉得呕心吗？别忘了我们的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你以为朕跟你一样无耻下贱，会爱上自己的亲妹妹吗？” 云庭峥的声音有些急迫，像是在掩藏什么一样，心里莫名的慌乱。 “是吗？”云烟似乎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答案，从一开始她只是想让自己死心而已，“你不爱我，那么这颗爱你的心，烟儿也不要了。” 云烟低声呢喃着，下一秒，面色一沉，握着匕首的手朝胸膛用力。 她知道只要活着，这颗心注定要为他跳动。 “唔……” 利刃入胸，疼的云烟皱起眉头，可下一秒她却感觉到一股解脱的快感，嘴角忍不住浮现一抹笑意。 “你……” 云庭峥面色大变，刚刚他那一刀显然是控制了力道的，可云烟这突然一用力，刀子瞬间又进了一寸，直逼心窝。 滴答滴答，鲜红的血顺着伤口涌了出来。 云庭峥颤抖着双手，看着缓缓倒下的云烟，巨大的恐慌将他吞没，心脏就像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一样。 云庭峥站在原地，只能看着一群太医涌现进来，忙忙碌碌的好一阵子。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见一个太医颤抖着将一碗血奉上。 “太好了，皇后娘娘终于有救了。”顾嬷嬷兴奋的说道。 云庭峥脸上却没有半点喜悦，看着那鲜红的液体，里面还泛着热气，那是云烟的血，是他一直想要的心头血！ 只是，这一大碗血从身体里流出来该多痛啊。 一瞬间，他竟没有勇气去接。 最后还是顾嬷嬷接过手，将云烟的心头血熬成药给床上昏迷不醒的徐嫣然服下。 自始至终，云庭峥都像是丢了魂一样，什么都没做。 一直到回到寝宫，云庭峥才问起云烟的情况。 “她呢？她……怎么样了？” “谁？”太监小福子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云烟，“公主伤了心脉，虽说太医及时救治，但能否活命，还要看天意。” 天意似乎从来不曾站在云烟这一边，她一心求死，刀子都刺穿胸口，最后却偏离了一寸，结果又没有解脱。 经过太医三天三夜的抢救，终于将云烟从死亡线上抢了回来。 从无尽的黑暗中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云烟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是觉得莫名的疲惫，以及对未来无尽的茫然。 她不知道皇兄为什么还要救她，听说徐嫣然喝了她的心头血之后，毒已经解了，也不需要每日取她的血保命了。 换言之，她的存在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可这段日子，不仅太医每日会定时定点过来，一入夜某人也会出现在牢房中，有时坐在桌边，有时站在牢房外，直到天亮才离开。 而她只是闭着眼，假装昏睡着，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如此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牢房里常年昏暗，没有白天黑夜，云烟这段日子的状态也是浑浑噩噩，基本上都是在睡。 这日，太医检查完伤口后，云烟又睡了。 突然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云烟皱了皱眉头，不满的睁开眼，却发现牢房中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第26章 针挑十指 冷冷的瞥了一眼突然造访的徐嫣然，云烟头一别，继续睡她的觉去。 她不屑的态度显然惹怒了徐嫣然，后者的脸当即阴沉了下来。 “烟儿妹妹真是好兴致啊，都沦为阶下囚了居然还能睡得这么香！” “滚！”云烟冷冷的吐出一口字，对于徐嫣然这人，她已经连应付都不想应付了。 “放肆，皇后娘娘面前你这是什么态度？！”顾嬷嬷冷呵一声，“你们几个还不将这个不知礼数的贱人抓起来！” “慢着！”徐嫣然出声阻止了这些人，“顾嬷嬷，冷静一点，本宫今日来是来谢谢烟儿妹妹的，听说陛下为了救本宫，将妹妹你打入天牢不说，还命人拿你炼药，亲自剖心取血，救治本宫，本宫能保住这条命多亏妹妹你的心头血。这几日本宫躺在床上养病，心里愧疚不已，每每想起都觉得陛下做的太过分了，不过说到底也是因为本宫。” “娘娘，您身子刚好，还是坐下休息一会儿，陛下昨夜缠了您一夜，您该多休息一会儿的。”顾嬷嬷上前搀扶徐嫣然。 提到那事儿，徐嫣然一脸娇羞的垂下头：“陛下怜惜本宫，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所以本宫身子一好，陛下便急不可耐的……本宫一直劝着陛下收着点，可是男人嘛……” “陛下看重娘娘，这些日子陛下日夜守在娘娘身边，连早朝都不上了，陛下对娘娘情深意重，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比拟的。”顾嬷嬷说着，不忘看了一眼地上那个阿猫阿狗。 徐嫣然有心刺激云烟，可是在那七日七夜非人折磨之后，在锋利的刀子刺穿胸膛的瞬间，云烟的心早已死了。 此刻活着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任凭徐嫣然在挑衅，云烟也是无动于衷。 徐嫣然见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脸色当即有些不好看。 “看来烟儿妹妹不怎么喜欢本宫言语上的感谢，喜欢实际一点的。”徐嫣然话音一便，在牢房中来回走动了一遍，视线在那些刑具上扫过，最后落在角落里细长锃亮的钢针上。 “这些个玩意看着真渗人，本宫看这钢针不错，就这个了！” 徐嫣然将一根细长的钢针丢给一旁的牢头 这钢针向来是用来挑人指甲的，都说十指连心，这一针下去指头准废！ “徐嫣然，你想做什么？”云烟眼里划过一丝恐惧。 徐嫣然莞尔一笑，明眸流转：“当然是感谢烟儿妹妹你的救命之恩，顺便替本宫那未出世的孩子向姑姑讨一分贺礼。” 话落，徐嫣然一个眼神扫过。 “啊！”一声惨叫响彻整个暗牢，一直闭着眼的云烟骤然睁开眼睛，本就苍白的肌肤上冷汗连连，低头看着自己的食指，那上面血肉模糊，早已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十指连心，根根诛心，那痛楚岂是一般人能熬得住的，云烟的身子本就虚弱，没一会儿便晕了过去。 “怎么停了？继续啊！”徐嫣然头也没抬，细细的把玩着她拇指上的玉扳指，那玉扳指银白透亮，一看便知是上乘货色。 “娘娘，公主她晕……晕过去了……” “什么公主？牢房里哪有什么公主！”未等徐嫣然开口，顾嬷嬷已经冲上来，一脚踹开面前的牢头，捏着染血的钢针，让人将云烟按住，抓着她的手，一根一根将指甲挑掉！ 第27章 徐嫣然做戏 痛入心扉！明明前一刻还是青葱玉指，下一秒就变得血肉模糊。 云烟疼的痛不欲生，这可比死亡还要恐怖！ 而徐嫣然呢，像是欣赏美景一般，看着云烟满是痛苦的脸和血肉模糊的手，心头一阵畅爽。 “娘娘，不好了，陛下……陛下朝这边过来了……”徐嫣然正沉浸欢快中，突然被小太监的声音打断。 看着不远处缓缓走来的高大身影，面色大变。 “若是让陛下知道本宫对云烟用刑，陛下一定会发怒的！” 徐嫣然想到先前不过多取了云烟一点血，云庭峥就让人杖杀了翊坤宫所有的宫人的事，虽然云庭峥嘴上不说，但是徐嫣然知道在云庭峥心中，云烟一直都是非同一般的存在。 若不是这兄妹身份禁锢着，哪里还有她的位置。 也正因为知道这些，徐嫣然才容不下云烟。 徐嫣然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云庭峥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窄道上，眼见着就要来到云烟的牢房，情急之下，徐嫣然连忙变化神色。 “住手，顾嬷嬷，你怎么能这么做？本宫知道你心疼本宫失了孩子，想为本宫出这口恶气，但是本宫跟你说过，烟儿妹妹不是故意对本宫下毒的，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顾嬷嬷一愣，不过到底是徐嫣然身边待久了的，很快便明白徐嫣然的意图，噗通一声跪倒在徐嫣然面前。 “娘娘，老奴就是看不过。一看到娘娘因为思念未出世的小皇子而寝食难安，偷偷抹眼泪，老奴心里就不是滋味，要不是公主她嫉妒成性，娘娘又怎么会受这么多苦？公主害娘娘流产，又差点丢了性命，可皇上却只是将公主关在牢房里，也不做任何处置，娘娘大度，忍得下这口气，可老奴忍不了。” “陛下自有陛下的用意，烟儿妹妹到底是陛下的亲妹妹，陛下顾念兄妹之情，不忍下手而已。”徐嫣然如是说着，可话音之中却明显听出来信心不足。 “陛下顾念兄妹之前，他怎么不顾念一下跟娘娘的夫妻之情，跟小皇子的父子之情？如今宫中流言四起，都说陛下和公主之间……” “闭嘴，你胡说八道什么的呢！”徐嫣然佯装斥责，一抬头却见云庭峥阴沉着脸站在牢房门口，“陛下，你怎么来了？” 云庭峥的视线在牢房中扫过，看到云烟十指流血的模样，瞳孔不由一缩，却很快掩饰过去。 “皇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嫣然一听，噗通的一声跪倒在地：“陛下息怒，顾嬷嬷也是忠心护主，心疼臣妾失了孩子，所以才私自对烟儿妹妹用刑的，求陛下看在臣妾的面子上饶她一回，要责罚就责罚臣妾吧。” 云庭峥却没有看她，而是直接来到顾嬷嬷面前，面色阴鸷，眸中似有狂风暴雨在席卷。 “你刚刚说宫中流言四起，说朕和公主之间什么？” 在云庭峥渗人的眼神瞪视下，顾嬷嬷的身子忍不住瑟缩一下，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如今宫中上下都在传……传陛下和公主之间罔顾人伦，有私情……” 情字刚说完，就见顾嬷嬷身子一僵，下一秒她的身子轰然倒下。 第28章 皇兄，生辰快乐 看着双目圆瞪，已经没了气息的顾嬷嬷，一根钢针从她咽喉处刺穿，鲜红的血色从伤口喷出来，流了满地。 她怕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所以才瞪大双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徐嫣然的脸色瞬间煞白，熏人的血气扑鼻而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来人，将顾嬷嬷拖下去处置了，别惊了皇后。”云庭峥漫不经心的说道，转头看向徐嫣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皇后走吧，你身子刚恢复，这里乌烟瘴气，朕送你回宫。”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牢房之中，而云庭峥自始至终都没看云烟一眼，仿佛他匆匆赶来只是为了杀个人练练手，顺便送娇妻回房休息一样。 入夜，月冷风清，经过白天徐嫣然这一闹，云烟的十根手指头算是彻底废了。 不过也因祸得福，没过多久云烟便出了天牢，重新回到锦绣宫。 回到锦绣宫之后，云烟在屋里一躺就是一个月，直到一个月后，云烟才能下床。 一个月后便是云庭峥的生辰，自打云庭峥的母妃过世之后，每年生辰都是云烟同他一起过的。 那时候的云庭峥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未出生之前她的母妃便发了疯被打入冷宫。 云庭峥的童年是在冷宫中度过的，云烟永远记得初见皇兄的那一刻，那一年桃花盛开。 满院芳菲之中，小小的皇兄提着半人高的水桶，温柔的给发了疯的母妃洗头，动作温柔，目光专注，洗完头发之后他浑身都湿透了，他却没有半点抱怨和不满。 今后的很多年回想起初次相遇的瞬间，云烟心头都会觉得异常温暖。 他就是那么温暖的一个人，哪怕身处最冰冷的冷宫中，哪怕不苟言笑，那股暖意和温柔也会自动温暖周围的一切。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这一切都随着这场皇权争霸而消失，权利将他从最温暖的男人变成一个残暴血腥的噩梦。 想到这里，云烟还是免不了难过。 哪怕将冰冷的刀子插入胸口，哪怕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爱这个男人，但是她对皇兄的爱与呼吸同在，只要她的心脏还在跳动，这份爱便不会停止。 恍惚间，人已经来到琼花台。 满朝文武，歌姬美眷，如今的皇兄再不是冷宫中那个不受宠的皇子，他的生辰举国同庆，再不是独属于他们的日子了。 云烟转身想要离开，却被人发现，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台前。 “烟儿妹妹来了，身子可好些了？你前些日子的病重可吓坏了本宫和陛下，皇族子息凋零，公主是陛下仅存的亲人，你可得好好保重自己，别让本宫和陛下担忧啊。” 云烟看着徐嫣然那张虚伪做作的脸，只觉呕心，却也无意跟她辩驳。 自打云烟出了牢房之后，也不知是为了彰显她母仪天下的风度，还是心虚所致，云烟一出牢房，她又是送东西又是上门关切。 云烟不知道徐嫣然又想做什么，但她知道如今的自己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失去的。 见云烟不搭理她，她也不尴尬，一挥手，立刻对宫人吩咐道：“还不给公主看座……” “你来做什么？”徐嫣然话还没说，身旁的云庭峥便开口了。 第29章 弃子，和亲 此时云庭峥的脸上阴云满布，看着云烟的眼神也是一脸嫌弃。 云烟低头一看，也意识到自己如今的打扮实在有些不得体。 一身素衣，素面朝天，头发也只是随意的绾着，最醒目的还是她的额头，被纱布包裹着，那模样像是戴孝一样。 也难怪皇兄会不高兴，他怕是以为她是故意这样出现，触他霉头吧。 “烟儿来这里只是想说一声生辰快乐，还有……谢恩，谢皇兄赦烟儿出牢房。” “不必，赦你出牢房那是皇后仁慈，要谢你就谢皇后就好。”云庭峥冷冷的别开视线。 云烟面色有些白，身子忍不住虚幻了一下。 嘴唇微微一动，原来皇兄都不打算放了她。 “好了，都是自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烟儿妹妹既然来了，就过来坐坐吧，今日是陛下生辰，过去那些事儿咱们就让它过去吧。” “不必了。”云烟冷冷的打断过分热络的徐嫣然，这份热闹本就与她无关，她都不知道自己来这么做什么，皇兄的冷漠更是打断了她留下来的必要。 云烟说着，便要退下，可她既然来了，徐嫣然怎么可能让她这么轻松离开。 一个眼神扫过去，人群中立刻有人站了出去。 “公主这么急着走干什么？既是来祝寿的，好歹留下寿礼啊。” 云烟看着面前有些面熟的人，一时半会儿倒也想不出是谁，不过一看对方来者不善的样子，倒也是明白她是谁的人。 “那你想怎么样？” “听闻长乐公主琴技一绝，不如献上一曲，也让大家饱饱耳福。” 云烟动作一顿，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先是被云庭峥断了手腕，又被徐嫣然针挑十指，太医都说她这双手是废了。 如今刚过了一个月，手指表面的伤疤也好了七七八八，但那刺骨的疼还在。 来人提议弹琴显然是徐嫣然授意的，只是…… “臣妾也好久没听过烟儿妹妹的琴曲了，不若就让烟儿妹妹弹奏一曲，以琴祝寿，陛下觉得如何？” 云烟的目光转向一旁静静喝酒的皇兄，后者接到徐嫣然的询问，喝酒的动作微顿，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也好。” 云烟顿时垂下满脸的落寞，苦笑一声。 她还在期待什么，期待皇兄对她还有半分怜惜吗？ 古琴很快摆好，云烟上了台，此时此刻弹什么似乎已经不重要，徐嫣然她们想看的不过是她出丑，是她痛苦的脸。 《桃花渡》这是大楚的名曲，也是云烟最熟悉的曲目。 一曲桃花渡，十里相思愁。 她这一生，从十里桃花中见了他一眼开始，便注定了此生为他哭为他愁，为他穷尽相思，为他枯守成灰。 听着这熟悉的曲调，云庭峥终于不再无动于衷，喝酒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一念成魔，她本想渡他成佛，却反被她渡成了魔，如今在这地狱轮回中辗转反侧，夜不能眠，他恨她，却更恨无用的自己。 云庭峥陷入一片复杂的思绪之中，哪怕他有心掩饰，却还是瞒不过在场的有心人。 一曲终了，琴弦上早已鲜血淋漓，可云烟却仿佛不知道痛一般，平静的站起身。 “好！” 寂静的人群中突然爆出一阵叫好声。 “没想到大楚还藏着这样一个佳人，亏得楚皇你之前还一直推辞不让本太子见。” 第30章 诛颜，剥皮换骨 说话间，那人已从宫殿门口走了进来，察觉到一道色眯眯的视线看过来，一股不安从心底陡然升起。 “烟儿妹妹，这位是大梁的太子殿下。”徐嫣然热络的当起介绍人。 云烟微微一行礼，快速退了下去。 是夜，月色朦胧，宫中的宴会直到很晚才散去。 回到锦绣宫之后，云烟便谴退众人独自入睡，她睡得并不熟，因此房门一被推开，云烟便醒了过来。 脚步声传来，没一会儿床边便坐了一会儿。 浓烈的酒气在宫殿中逸散开。 沉默再次降临，空气中回荡着只有两人此起彼此的呼吸心跳声。 云烟攥着被角，目光淡然的看着前方，哪怕没有点灯，她也只能来人是谁。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能不惊动任何人出现锦绣宫的，除了云庭峥，不作第二人想。 正如云烟单凭脚步声呼吸声就知道来人是云庭峥，云庭峥也早就知道云烟是清醒的，只是两人谁都没有点破而已。 黑暗是他们的保护色，至少在黑暗中，他们不用憎恨彼此，只能平和的待上片刻。 可他们同样清楚，黑暗终将散去，他们终究还是要在光明中无所遁形。 长久的沉默之后，云庭峥的声音终究还是响了起来。 说出的话却再次将云烟打入了地狱。 “大梁向大楚求亲了……” “……” “大梁太子看中了你……” “……” “朕准了！” “……” 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虽然早就预料到，但是从他口中说出，云烟还是觉得难过。 最终，她的皇兄还是舍弃了她。 最终，她还是沦为一颗棋子…… 云烟哽咽了很久，最终只回答了一个好字。 这一夜，云庭峥没有离开，他们一个坐在床边，一个背对着她躺着，一夜无眠。 次日一早，徐嫣然便领着一群宫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美其名曰是来道喜，可云烟却知道这一切都是徐嫣然一手策划的。 “早知道陛下会同意将你送去和亲，本宫先前就该手下留点情，瞧这额头上的贱字，被大梁的人瞧去指不定怎么笑话我们大楚呢！”徐嫣然叹息着说道，“不过没关系，本宫特意让人从江湖上请来一位高人，最擅长的就是剥皮抽筋，还有些时日，正好可以帮你换了这一身肮脏的皮。” 接下来半个月，云烟闭门不出，一直在接受徐嫣然的换皮手术。 这些时日来，云烟三次入狱，牢房里面那一套东西尝了个遍，浑身上下哪还有一点好地方。 将身上的皮一点点割下，再用特殊材料换上新的表皮，为了快速和身体愈合，徐嫣然让人给她用了江湖上的秘药诛颜。 诛颜，药如其名，颜之前，还有一个诛字，想要获得美丽的容颜，就要忍受诛心的痛苦。 正如这世上横亘不变的道理，想要得到是什么，就必然要付出代价。 等到云烟从锦绣宫出来，那已经是一个月后，在徐嫣然的操控下，她简直就像是脱胎换骨一样。 云烟坐在铜镜前，一群宫女正在给她梳妆，大红喜袍璀璨凤冠，她的眼里却只有那一张看似熟悉，却陌生不已的脸。 “公主，时辰到了，接亲的人已经到了。” 第31章 死路 云烟将视线收回，最后看了一眼这熟悉的宫殿，此生怕是再也回不到这里了吧。 云烟在宫人搀扶下来到了宫门口，远远的就在宫门口看到那个熟悉到心痛的身影。 长兄如父，他出来送亲属于合情合理，可云烟却恨极了这合情合理。 哽咽着嗓子，云烟望着眼前这人，听着他说着那些客套虚伪的吉利话，眼眶微热。 “皇兄！” 云烟打断了他的话。 云庭峥蹙着眉头，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云烟轻轻擦拭眼角的泪水，冲着他微微一笑：“有个问题一直横亘在烟儿的心中，如今烟儿就要嫁了，此生怕是再难回到大楚。” “你想问什么？” “烟儿想知道，如果我们不是兄妹，皇兄会爱上烟儿吗？” 三十三天宫，离恨天最高，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为他，她不惧红尘软绵，颠倒磨折之苦，可到头来，看着他江山在握，看着他妻妾成全，终究意难平！ 云庭峥的眉头蹙得更深，可终究还是冷冷的回了两个字：“不会。” “都到了最后了，皇兄，你就不能骗骗我吗？”云烟别过视线，仰着头，不让泪水落下。 多么悲哀，她这一生所求，最后不过是他一句谎言。 可就连一句谎言，他都吝啬给她。 云烟终于放弃了。 屈膝跪地，重重的行了一礼。 “烟儿拜别皇兄！烟儿祝皇兄，心想事成！” 起身，转身入花轿。 盖头落下，起娇，离开，将万丈宫墙抛却，让爱恨嗔痴成空。 从今往后，山高路远，永不再见。 直到迎亲队伍消失在视线中，众人才发现刚刚云烟走过的地方赫然成了一条血路。 转眼已入深秋，绵绵细雨下了足足有半个月，大楚帝都此刻沉浸在一片萧条之中。 楚梁和亲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长乐公主嫁给大梁太子，本是喜事，举国同庆，结果新婚夜长乐公主却惨死在新房之中。 两国同盟瞬间破灭，楚皇云庭峥为亲妹报仇，亲自领命，将大梁使臣团一举歼灭。 混乱中，一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天，大楚帝都沦为火海，长乐公主大梁太子还有无数士兵都成了一具具焦尸。 而此时，皇宫某处冷宫之中，徐嫣然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怎么样了？” “醒了，不过伤的太重，一时半会儿下不了床。” 说话间，徐嫣然已经走了进去。 冷宫空空荡荡，浓浓的药香混合着腐臭的气息扑鼻而来。 徐嫣然直接走到床边，此时大床上正躺着一个人，一个面目全非的人。 正是死里逃生的云烟。 大火灼烧，此时的云烟浑身上下缠着绷带，看起来着实有些凄惨。 “谁能想象得到昔日名动天下，引得无数男人倾慕的烟公主如今成了这幅鬼样子？”讥讽的话毫不客气的说了出来。 云烟显然也没想到自己还有命活下来，自打答应和亲那一刻，云烟就知道她的皇兄为了天下，为了皇位，彻底的将她舍弃了。 她的皇兄一直都是一个雄才大略的人，以前缺少的只是一股狠劲，但是经过沈后谋反，家破人亡之后，彻底改变了他的性格。 当初他与大梁联手，借兵平定内乱，如今皇位坐稳，大梁的兵却不肯走了，这要是换做一般人，肯定割地赔偿将人请走。 可云庭峥哪里是一般人，不肯走，那就别走了。 但是大梁毕竟帮过他，他又怕被人说背信弃义，于是便有了和亲这一步。 第32章 局中局 还有什么比为仅存亲人报仇更有利的借口呢？ 云烟知他的心思，也愿意成全他，所以早在上花轿之前便服了毒，用她的命成全了最爱的人的家国天下。 “真是个傻女人！你爱云庭峥如命，可惜他想要的却是你的命。”徐嫣然冷笑一声，说完她也不看床上的云烟，转身走了出去。 徐嫣然刚走出去，就见云庭峥气势汹汹迎了过来。 “陛下怎么来了？” “人呢？”云庭峥阴沉着脸，脸上难掩煞气。 和亲是假，借机驱逐大梁军队，诛杀大梁太子，稳定边境安宁才是真的。 这个计划中，他的和亲人选从未不是云烟，他虐她打她关她，无动于衷看着徐嫣然这些人欺负她，他表现的无动于衷，因为他知道他的在乎他的关心只会成为架在她脖子上的屠刀。 他越是无情，她越安全，但最终他还是不够无情，让徐嫣然钻了空子。 谁能想得到他的皇后，竟是沈氏那个毒后的余孽！ “陛下问的是谁？”徐嫣然佯装无辜，可她很清楚大梁太子死的那一刻，她就预料到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或者在更早之前她的身份就暴露，只是眼前这位将计就计，没有戳破而已，但是现在为了云烟，他显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云庭峥眯着眼，眼中杀气肆意：“不要挑战朕的耐心，你把烟儿藏哪儿了？” “原来陛下问的是烟儿妹妹啊，烟儿妹妹不是葬生火海了吗？” 云庭峥捏着拳头，若非强忍着，他早已经上前捏碎这人的脖子。 徐嫣然和大梁的人联手，逼得他不得不残忍的将云烟送去和亲，但是他一早留了后手，派人守在新房旁，大梁太子一死，就趁乱救出云烟。 可最终还是棋差一招，被徐嫣然的人截胡了。 见云庭峥的脸越来越阴沉，即将爆发的前一秒，徐嫣然开口，却是一阵冷笑。 “云庭峥，现在摆出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是不是太晚了？别忘了，将云烟当成棋子推入死地的罪魁祸首是你！为了你的天下，为了你的皇位，你选择舍弃了她，你明明知道和亲必死无疑，可你最终还是选择送走她，也就云烟那个女人傻，被你一遍遍伤害，却依旧痴心不改，哪怕你将她送人，她都不曾恨你半分，甚至为了成全你的野心，选择了服毒！” “你说什么？”云庭峥面色一变。 “这么惊讶做什么，别说你不知道早在云烟上花轿之前，她便已经服下剧毒！”徐嫣然讥诮的笑了笑，“或许你只是在自欺欺人，以为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如果这样想，你的良心会好过一些，就当我这些话没说。不过云庭峥，你知不知道云烟死了！” “不可能！”云庭峥拒绝相信这种可能，哪怕他的心中已经隐隐感觉到这种可能性。 “你知道云烟为什么点燃那场大火吗？因为她恨你，恨你的无情，所以她用死无全尸来惩罚你，可笑的是她从头到尾都以为你不爱她。” 第33章 宁可他不爱 其实云烟并没有恨云庭峥，这一切只不过是徐嫣然故意刺激云庭峥的。 云烟是她这辈子见过最愚蠢的女人，她大概能猜到她的想法，只是想让一切都结束罢了，可是她没想到云庭峥，她一直以为永远不会爱上她的男人，其实在很早之前便深深的爱上了她。 于是她那愚蠢的伤害自己的方式变成了一把利刃，深深的刺入云庭峥的心里。 徐嫣然走上前，眼神下意识朝里面扫了一眼，突然觉得讽刺：“你说云烟若是知道她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她这个最爱的皇兄一手设计的，她一直以为对你心怀愧疚，以为是自己毁了你的人生，可当初刚开始的一夜错乱，所谓的药乱情迷，根本就是个谎言。你故意设计一切，占有了云烟，甚至让她以为这一切都是她的错，你让她深陷在不伦的炼狱中，受尽折磨，让她心怀愧疚，最后为了你，背叛了沈后！” “闭嘴！”旧事被掀开，云庭峥的脸色明显不好看。 “云庭峥你在怕什么？怕别人知道你为了皇位，不惜上了亲妹妹的床吗？你利用了云烟，让她对你愧疚，对你不安，一步步将她逼入死地，现在她死了，她终于如你所愿死了，你这又是什么表情？后悔吗？难过吗？你有什么资格？！”徐嫣然步步紧逼，她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今天的模样。 她对他的爱也是真的，当初为了保住他，她不得不与沈后虚与委蛇，落下一身病根，可他又是怎么对待她的？ 从一开始他就只是利用她，利用她打倒沈后。 就连封她做皇后，也只是拿她当盾牌，保护云烟那个贱人。 她恨，她不甘，既然她徐嫣然得不到，那谁也别想得到。 一墙之隔，云烟躺在床上，清晰的听到这一切，眼泪早已泛滥成灾。 原来这一切竟然是这样！ 她宁可自己死在那场大火之中，也不想听到这残忍的真相，时隔多年，她的皇兄终于爱上了她，却是以这般残忍的方式！ 因为不爱，她可以忍受他做的一切，对她的所有伤害，可他明明爱着她，却还狠得下心来伤害她，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这一刻，她终究恨上了云庭峥这个男人！ 外面再说什么，云烟已经不知道了，中毒加上火灾，她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她这样激动的情绪，渐渐失去了意识。 自那日后，徐嫣然再没有过来看过她。 她就像是彻底被人遗忘了一样，曾经那些个日夜盯着她，生怕她死了的人在一夕之间全部消失。 此时的云烟无望的躺在破败冰冷的冷宫之中，老鼠蟑螂从她脚下走过。 什么是卑贱如蝼蚁，什么叫被人舍弃的滋味，云烟算是彻底领悟到了。 此时此刻终于没人拦着不让她死了，可云烟却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晃两三日过去了，云烟滴水未进，没有大夫，没有吃食，云烟的生命力在一点一滴的消耗，意识却渐渐清晰起来，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那个桃色纷飞的季节，又看到十里桃林中那个冷峻的身影。 画面一转，回到锦绣宫的寝宫，回到云庭峥最耻辱的“囚禁生涯”…… 第34章 将爱熬成恨 【眼见他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原地，云烟慌乱之余，脱口而出：“你敢走，我就让人断了徐嫣然的药！” 果然，云庭峥的脚步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她的目光中似有火焰在喷射。 “你敢！” 云烟心脏一个颤抖，眼里闪过一丝怯弱，可一想到今夜之后将相见无期，云烟只能强压下挖心裂肺的痛，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皇兄，你知道烟儿的性子的，烟儿说到做到。” 云庭峥捏紧拳头，手背上青筋直冒，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而已，但最终他还是败下阵来。 “你想怎么样？” “陪我一夜，今夜我说什么你都要听我的。”云烟知道自己留住了她，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心里莫名的悲哀，“现在，抱我！” “不愧是沈氏那个毒后的女儿，这下贱肮脏的模样就跟你的母后一样！”侮辱的话语脱口而出，“云烟，你不就是饥渴的想男人吗？我成全你！” 云庭峥快速上前，掰开她的双腿，粗鲁蛮狠的刺入。 云烟疼的揪心，嘴上却一片倔强：“你就这点本事？” “你自找的！”云庭峥黑眸危险的眯了起来，扭动腰肢，快速耸动起来。 他的每一次入侵就撞到云烟的深处，云烟不住的呻吟着，不知是痛苦还是欢愉，到了最后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说你爱我！” “……” “皇兄，说你爱我！” “……” “云庭峥，我命令你，说你爱我！” “……” 云烟仰着头，泪眼不知何时模糊了双眼，极致的痛与欢愉之中，她死死的抓着他的肩膀，撕咬拉扯，进出折磨，她使出一切法子，却始终撬不开他的嘴巴。 “为什么你连骗都不肯骗我？皇兄，你知不知道，我爱你，烟儿一直爱着你……” “闭嘴！”云庭峥愤怒的瞪着她，“云烟，你有什么资格说爱我？你的母后篡权夺位，杀尽我云氏皇族！而你，趁我落魄，对我下药，将我当成禁脔，囚禁在你的宫殿里日夜供你玩弄羞辱，日夜在这不伦的人间炼狱之中受尽折磨。云烟，你的爱让我呕心，我到死都不会爱上你的……”】 到死都不会爱上你…… 到死都不会爱上你…… 此刻这句话就像是魔咒一样不停的在云烟的脑海中回放着，可皇兄，最终你还是爱上了我不是吗？ 可为什么烟儿更难过了呢？ 无声的眼泪从眼角滑落，云烟知道自己的极限到了。 死亡，她并不害怕，她害怕的是等死的过程。 短短几日，耗尽了云烟所有的精力，无数冤魂向她索命，这一生为了爱云庭峥，她背叛了全世界，下一辈，她不爱了，再也不爱了…… 三日后，楚皇云庭峥为亲妹长乐公主举行葬礼，举国同悲，次日宣布御驾亲征大梁，打得大梁措手不及，最终稳定边关，给内乱后的大楚赢来了五年的休养生息。 在此过程中，楚皇云庭峥的政治军事才能以及雷厉风行的手段震慑诸国，被大楚百姓奉为中兴之主。 第35章 句句诛心 一切看起来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变，所有人都认为楚皇急于攻打大梁只是为了大楚的发展，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不畏风险冲锋陷阵，其实只是为了抢回那个人，可最终他迎回的只是一具冰冷的焦尸。 自那以后，龙乾宫的宫人们发现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变了，起初他只是偶尔发发呆，失失神，后来一向清心寡欲的他开始整日整夜的纵情歌舞，流连花丛，使得原本冷清的皇宫瞬间热闹起来，就连朝臣们都开始担心他会沦为一个昏君，可是玩乐是玩乐，但是处理国家大事他却毫不马虎。 又是一夜醉酒，福全小心翼翼的进来伺候，越过东倒西歪的酒瓶，福全却没有在龙床上找到那位熟悉的身影。 寻寻觅觅的好一会儿，最终在锦绣宫找到他们的皇上。 只是此时的云庭峥像是孤独的小孩子一样，蜷缩在昔日云烟躺在的雕花大床，怀里紧紧的抱着一团被子，也是云烟当初用过的。 聪明如福全立刻明白过来，小步走上前将床上的君王唤醒。 云庭峥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锦绣宫，当即愣住了，当然也只是愣了愣，之后便收拾干净上朝了，什么也没说。 只是自那日过后，云庭峥在锦绣宫醒来的次数变多了，龙乾宫上下都意识到什么，但是都选择静默不语，直到秦煜的到来。 “真该让长乐公主看看你如今的模样，若是她死前能见一眼你这幅模样，怕是会死而无憾吧。” 秦煜嘴角勾着，桃花眼中布满了狡黠的狐狸笑。 今日他是来辞行的，他那位太子皇兄死了，大梁又被眼前这位搅得乱七八糟，他那位偏心眼父皇一病不起，终于想到他还有个儿子，所以派人招他回去收拾烂摊子。 这次回去，大梁的风那是注定要变了，下次再见，他再不是大梁被舍弃的质子，而是大梁新任的主宰，而他们注定是要成为对手的。 既是对手，临走之前他自然要打击一下他，最后能将云庭峥击溃，这样他大梁也能少个对手。 “滚出去，别忘了这里还是大楚。” 对付大梁的计划中，自然少不了眼前这位。 共同的敌人是他们合作的基础，他们也曾是惺惺相惜的队友，但最终他们是要站在对立面。 “放心，说完我就滚了。”秦煜的脸上半点被驱逐的窘迫都没有，“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云烟显然是个异类，不过人死不能复生，你呢也不必多伤心，左右云烟之于你也不过是个棋子而已，她那么爱你，为你死，那也是死得其所，只是可惜了那么一个傻姑娘。” 秦煜重重叹息一声。 说起来，大梁和大楚能成为同盟，这还多亏了云烟的斡旋。 那个傻姑娘为了求他帮忙，在他门口守着七天七夜，最后昏死过去，可她哪里知道，结识她只是他们计划的一环。 “其实我们都输了，输给了那个傻姑娘。” 第36章 枯骨红颜 秦煜原本还想说几句戳心话，可最终还是放弃了，失去了一个拿他比命还重要的人，对云庭峥来说，那是世上最残忍的事。 秦煜说完便走了出去，空荡荡的宫殿内又只剩下云庭峥一个人。 那日后，云庭峥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冲到云烟的墓前，一声令下直接让人挖坟。 众人愣住，忍不住看向酒意醺然的君王，这是有多大仇多大恨啊，居然连死人都不放过！ 可接下来的事更加大跌了众人的眼镜。 本以为挖坟这种事都干了出来，必定是恨极了这位长乐公主，结果尸体挖出来了，他们这位皇上一不鞭尸，二不挫骨扬灰，居然直接让人将棺木抬进了龙乾宫！ 干嘛？ 陪睡！ 自那日后，云庭峥的失眠症好了，也不再纸醉金迷，纵情人生了，每日一下朝就急匆匆的回宫陪伴佳人，哪怕所有人都知道那所谓的佳人只是一个枯骨红颜。 这样的日子一日接着一日，大楚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皇上病了，而且病的不轻。 而云庭峥呢，他也知道自己病了，只是云烟死了，他的病也就无药可医了。 之前他也试图寻找其他的法子取代云烟离开后的空虚，纸醉金迷，逍遥人生，可每每喧闹过后，巨大的失落感却在心头蔓延开。 夜深人静，云庭峥提着酒壶摇摇晃晃的从殿内走了出来，看着偌大的宫墙，这里每一处都有云烟的影子，她就像是一场梦靥一般死死的缠着他，他挣扎过，可最终发现与其清醒着痛，倒不如沉醉在梦靥里快活。 当然这中间也有一些大臣冒死劝谏，甚至于自小长大的挚友慕容夜直接给了他一拳。 “别忘了，云烟是你的皇妹，不是你的女人，注意你的身份。” 身份？ 若不是这该死的身份，他们又何至于落到今日的地步。 云烟之于他，曾经是细心呵护的妹妹，后来成了憎恨的仇人，他对她的感情很复杂，是爱是恨，掺杂了太多，多到他都不清楚了。 横亘在他和云烟之间早已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而是不能爱！ 因为他们是兄妹！ 他这一生所要做的事就是要将她从他身边驱离，他做到了。 云烟会死，这是他一早就知道的事，这也是他一手将她推入那样的处境中的…… 一晃眼，五年过去了。 云庭峥领着大楚铁骑开疆辟土，威震诸国。 阳春三月，刚刚结束一场战事，楚国大胜，为了边关安宁，大梁送来公主和亲。 此时皇宫上下张灯结彩，都在迎接这位新妃的入宫。 可只有龙乾宫还是如往昔一样，宫门紧闭。 “福全公公，陛下呢？新娘娘已经到宫门口了，大家都在等着了。” 福全站在门口，也焦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头疼的看着面前紧闭的宫门，要他怎么说，大婚在即，他们的皇上在龙乾宫中抱着尸体睡觉？ 这种荒唐的事说出去谁信？ 可偏偏这却是真实发生的事。 第37章 天下为牢 最终云庭峥也没有出现在喜堂之上，后来不知道两方是怎么交涉的，最后的结果是拜堂取消，那位新娘娘直接进了后宫。 不管前头闹的多不可开交，对云庭峥却没有半分影响。 这些年他征战四方，用江山野心填充自己的内心，可到头来他一心争夺的江山不过是一座冰冷的监牢而已。 他在自制的牢房里生不如死，而她早已消失在天地间。 日日夜夜，他只能躺在这冰冷的棺椁之上，一醉天明。 今夜，云庭峥也想这么过，可不知怎的，却是越喝越清醒，最后实在烦躁，索性提着酒壶摇摇晃晃走了出去。 这一走，竟来到了锦绣宫。 不知是真的喝高了，产生幻觉，还是怎么的，他竟然锦绣宫外的莲池边又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云庭峥激动的冲上前，二话不说将那五年不曾入梦的娇人儿抱入怀中。 “烟儿……烟儿……” 熟悉的芬芳钻入鼻息，云庭峥急切的吻上那张久违的唇，丝毫没有注意到怀中的人突然僵硬住。 不过短暂几秒过后，那人突然挣扎抗拒起来。 她的拒绝当即引起了云庭峥的不满，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不准拒绝朕！”云庭峥低吼一声，强势的说道，继续他的征战，却没看见怀中那人眼里的讥讽。 挣扎的力道更激烈。 挣扎间两人双双跌入了莲池之中，溅起无数水花。 落水而已，能够阻拦咱们这位杀伐天下的帝王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 一出水面，云庭峥立马夺去对方的呼吸，将那人按压在池中的礁石上，粗鲁的扯掉对方的底裤，撩开她的腿，蛮横的冲了进去。 “唔……” 隐忍低沉的低吼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响了起来。 云庭峥视线迷离的看着眼前这张隐忍着痛苦的小脸，动作奇迹般的停了下来，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而来。 下一秒，就见他来到她的耳边，轻声的哄着：“烟儿乖……放轻松……很快就不疼了……” 云庭峥一边诱哄着，身下的利器越发的汹涌膨胀，借着水流的滋润，大进大出。 直到一声激昂的吼声响起，云庭峥在极致的欢愉中释放了自己，最后沉沉的睡了去。 夜色朦胧，周围又恢复了平静。 片刻后，云庭峥的身体被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无边的夜色中。 那人看着满足昏睡过去的云庭峥，如水的目光倏然变冷，隐隐绽放着隐忍复杂的光芒。 夜色悄然而逝，白昼降临，云庭峥从一片满足的喟叹中醒了过来，五年来他从未睡过这么一个好觉，那种感觉就像是他的烟儿又回到他的身边一样。 尤其是睁开眼之后，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锦绣宫，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昨日的画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难道说…… 云庭峥不由分说跳下床，刚要冲出去，就见福全领着宫人小心翼翼的迎了上来。 “陛下您醒了？” “烟儿呢？烟儿在哪里？”云庭峥激动的问。 福全头一回见自家主子这般激动：“嫣儿？陛下是在问皇后娘娘吗？娘娘现在在翊坤宫。” 云庭峥眉头一皱，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激动，连忙收敛情绪：“朕怎么会在这里？” “陛下您忘了，昨日是您和大梁公主的新婚夜，您醉倒在外面的莲花池边，是公主让人将您抬回来的。”福全偷偷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原本公主被人安排在灵犀宫，也是您非缠着公主，要她住在锦绣宫。” 第38章 秦桑，情伤 云庭峥听着，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此刻此时，他再愚蠢也猜得到，昨夜他将旁人当成了云烟，云烟回来不过他做的又一场梦境罢了。 只是…… 云庭峥想到那个刚进宫的大梁公主，眼睛倏然变冷。 他虽醉酒，但还不至于不省人事，更不至于将旁人跟烟儿混为一谈，这位大梁公主不简单啊。 此刻在云庭峥的眼中，显然这一切都是那位大梁公主设计的。 “她人呢？” “谁？”福全一问，随后反应过来，“公主正在凉亭……” 福全话没说完，就见自家主子走了出去。 阳春三月，百花盛开，自云烟离开之后，云庭峥多了一个种树的爱好，如今宫中上下来，种满了桃树。 三月里，桃花纷飞，绵延十里，美不胜收。 而这些桃树里，唯有锦绣宫的桃树是云烟生前所种，只是自她离开之后，那桃树也一并枯死了。 谁也不曾想到，枯败了五年的桃树竟在今年初春的时候抽了新绿，如今更是串串红粉，艳压全芳，像是积攒了五年，然后来个大爆发一样。 一阵清风拂过，片片桃花飘散在天地间，云庭峥终于在满园纷飞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急促的脚步当即停了下来。 那熟悉的背影，那慵懒的姿态，一低头，一浅笑，都曾在梦境中出现无数次。 云庭峥的呼吸突然变得紧张，眼眶变得温热。 是她吗？ 还是又是自己的一场梦。 “陛下……” 云庭峥正迷乱着，福全已经跟了上来。 云庭峥看了一眼破坏美景的福全，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视线再次看向不远处的凉亭中。 那里面的人听到声响，已经回过头来，缓缓走到台前。 云庭峥看着那张陌生清冷的脸，五官眼神甚至连声音都与那人没有半分相似，云庭峥的眼里不由闪过一丝失望。 “臣妾秦桑参见陛下。” 粗嘎喑哑的声音打破这片平静。 “你的声音……” 秦桑摸了摸自己的喉咙：“五年前遇着火灾，被烟熏哑了。” 五年前……火灾…… 云庭峥面色一变，突然想到惨死在烈火中的云烟，神情顿时有些萎靡。 “起来吧！”过了好久，云庭峥才从失落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公主远道而来，辛苦了，好生休息吧。” 说着，便大步走了出去。 “恭送陛下。” 看着云庭峥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秦桑默默松开袖子下的双手，摊开掌心那里早已鲜血一片。 “公主您的手……” “无妨，本宫有些乏了，你们在门口候着吧。” 秦桑转身进了殿，将满园风光关在门外。 殿内空空荡荡，空气中似还在飘浮着云庭峥的气息，秦桑走到梳妆台前，静静的梳着微乱的黑发，片刻后，镜子里出现一个黑衣身影。 紧接着一道温润的声音响了起来。 “为什么不认他？听说云庭峥将你的尸体搬进了龙乾宫，这五年来日夜枕在你的棺木上睡觉，若是他知道你还活着，想必会非常高兴？” “怎么认？拿这张面目全非的脸吗？” 第39章 元妃，元妻 秦桑，或者云烟看着镜子里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当年她以为自己会死在冰冷的宫殿里，没想到却被人救了出来。 可那场大火毁了她的脸，她的声音，甚至毁了她长久以来的信念，五年煎熬，无数次植皮手术，让她从云烟变成眼前的秦桑。 她回来了，带着复仇的火焰而来，势要毁了他的世界。 “云烟那个傻瓜早已死在了五年前的大火之中，而我是秦桑。” 秦桑，情伤，一生为情所伤，被他所伤。 “那是最好，好好做你的秦桑，让他也尝一尝为情所伤的滋味……” 龙乾宫 云庭峥回来之后，立刻招慕容夜进宫。 “立刻去查这个大梁公主的底细，朕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当天夜里，一份谍报送到云庭峥的案桌前，云庭峥看了一眼之后，沉默的将谍报烧毁，独坐到天明。 次日清晨，云庭峥下了一道圣旨，大致意思就是说大梁公主品行多么多么好，容貌多么多么美，他看了多么多么的高兴，最后封秦桑为元妃，位列四妃之首。 “秦桑”身为大梁公主，若非大楚已经有皇后，云庭峥封她当皇后也不稀奇，何况只是封妃。 可奇怪就奇怪在封的是元妃，元妃，元妻，那是只有结发妻子才能有的称号，帝王的元妻一般来说都是皇后，可他们的皇上却封了一个外来的公主，这能不让人震惊吗？ 而且是皇帝越过皇后直接下了诏书。 这消息传到锦绣宫，云烟听了，只是淡淡笑了笑，继续修剪她清早刚摘的桃枝。 相比于她的淡定从容，翊坤宫的徐嫣然却淡定不了，只是未弄明白事情真相的时候，她也不敢贸然出手，毕竟自打云烟死后，她在宫里的处境便异常的尴尬，这些年云庭峥虽然没有废了她，但是她很清楚她于云庭峥来说，不过是个养血的躯壳而已。 若非她的身体里还藏留着云烟的血，怕是早就死了。 “娘娘，咱们要不要做些什么？” “不必，盛极必衰。这些年来，陛下身边的女人还少吗？不过是个异国公主而已，除了死去的那位，还有谁能入陛下的眼，如今的恩宠不过是政治上的考量，用来拉拢安抚大梁的。” 徐嫣然这般说着，心里却感觉到一股不安。 并且这股不安还在一天天放大。 下旨封妃之后，云烟在宫里的风头一时间风头无两，没过多久她便被允许自由出入龙乾宫御书房，并且日夜随侍在云庭峥身边。 不过两个月，云烟怀孕的消息便传到了徐嫣然的耳中。 徐嫣然终于不淡定了。 当翊坤宫的请帖送到锦绣宫，云烟看着请帖上的描金大字，终于笑了。 “她终于忍不住了。”云烟嘴角一勾，身后招了招，“走吧，咱们去会会故人。” 徐嫣然今日只打算试探虚实，对于这位新进宫的元妃，她曾在朝会时见过一面，后来云烟得皇上恩典，免了请安行礼，她们便再也没见过。 今日仔细一看，几乎云烟一进屋，徐嫣然就感觉到一股压迫感，她的每一个眼神一个举动都让徐嫣然莫名的熟悉，莫名的恐慌，仿佛眼前坐着的这人不是大梁公主秦桑，而是云烟一般。 尤其是云烟一落座，第一句话说的却是，“你说如果本宫今日在翊坤宫出了意外，陛下知道了会如何？” 第40章 血债血偿 徐嫣然一惊，下一秒就见对面的女子捂着肚子，苍白的脸上却难掩笑意。 而就在这时，云庭峥过来，看到那浑身是血，却满脸含笑的女子，心脏一阵抽紧，扬手一巴掌，就将呆愣中的徐嫣然抽打在地。 “元妃若是有个万一，朕要翊坤宫上下抵命。” 徐嫣然面色惨白，膝盖一软，跌坐在地上，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云烟临走前的眼神还历历在目，一切是那么的熟悉，仿佛如法炮制一样，可是主角却变了一样。 没过多久，元妃流产的消息便传遍整个宫中。 夜色昏黄，锦绣宫中此时被一片乌云笼罩着。 云庭峥谴退了所有人，独自守在云烟的床边，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背影异常的萧索孤寂。 看着床上脸色苍白双眸紧闭的女子，云庭峥的手轻柔的抚摸她的小腹，双眸被痛苦淹没。 “你就这么恨朕吗？” 云庭峥无声的呢喃着，声音很快消散在风中。 次日，皇后徐嫣然嫉妒成性，残害皇族子嗣，被废打入冷宫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三日后的夜里，明月被乌云笼罩。 冷宫突然来了一个客人。 徐嫣然狼狈的趴在地上，发丝凌乱，衣裳破烂，身上密密麻麻都是伤口，尤其是那双手，十根指甲被钢针刺穿，血污一片。 这三日，她度日如年，生不如死，可一看到面前的“秦桑”，徐嫣然立刻就燃起了斗志。 “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本宫的笑话吗？” “听闻姐姐病了，妹妹特别来探望一二，顺便给你送些好东西来。”云烟一拍手，立刻宫女端了一个汤碗走了过来。 云烟扣着汤碗，二话没说冲上前，捏着徐嫣然的下巴，将她今早刚放出来的鲜血灌进她的肚子。 “咕噜……住……” “咕噜……救……” 可惜冷宫深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会有人来救她的。 很快，瓷碗便见了底， 云烟顺手一丢，砰的一声，瓷碗应声而碎。 徐嫣然捂着喉咙，猛烈的咳嗽着，一张脸再不复以往温柔大度的模样，变得狰狞。 “你给本宫喝了什么？” “毒药！”云烟呵呵笑着，徐嫣然面色立马变了。 “瞧把咱们皇后娘娘吓的，本宫只是跟你个玩笑而已，这是什么味道你不知道吗？以前皇后娘娘可是非常喜欢这东西的。” 徐嫣然回味起来，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你是……你是……” 徐嫣然看着眼前陌生的脸，渐渐的与记忆中某个人重合。 那两个字在嘴边脱口而出，她却不敢说出口。 显然在徐嫣然眼中，不曾想到昔日那个柔柔弱弱任人欺凌的长乐公主发起狠来，居然会这么凶残。 可想想云烟都经历过什么，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在亲眼看到亲人的人头被砍下之后，又亲眼看到忠心的女仆被野狗撕咬凌辱，自己被舍弃，被烈火灼烧，被丢弃在冷宫中绝望等死，还有这五年来生不如死的换皮，再善良的人也会疯的。 “唔……”徐嫣然心脏一抽，一口黑血喷了出来，“血里有毒！” 第41章 削成人彘 “是啊！以前你不是一直都说我给你下毒的吗？今日我便来坐实这罪名。” 她的血本是这世上最补的良药，是他们，是他们一步步将她染上了毒。 现在她的血成了世上最毒的毒药。 “啊！！！”徐嫣然痛苦的佝偻着身子，可是这些痛哪里比得上云烟被制成药人时的万一，“云烟，你杀了我，你杀了我……” “杀你？我怎么舍得！好歹你也受我的心头血滋养了这么多年，当年我千方百计将你救活，哪里舍得让你这么死了！”那么多血债，就算杀她一千遍都不解恨，“来人，将准备好的东西取上来。” 很快，就见人抬了一个翁上来。 徐嫣然捂着生疼的心脏，惊恐的看着云烟。 “你想做什么？” “姐姐博学多识，相信不会人彘是怎么回事？”云烟笑的温婉，她知道此时她笑的越开心，徐嫣然就会越痛，那笑容会像是一把刀一样狠狠地扎在徐嫣然的胸口，让她痛不欲生，“少时念书，每每念到史记吕太后本纪，吕太后对付戚夫人的手段每每让妹妹惊叹，其中最让妹妹感兴趣的便是人彘，断手足，去眼，烷耳，饮喑药，将人放在瓮里面，听说这些人还能活，妹妹一直觉得新奇的很，今日要不姐姐帮妹妹实验一把？” 徐嫣然面色大变：“云烟，你不得好死！” 云烟冷笑一声：“徐嫣然，每个人欠的债都是要还的，不过早晚而已，你放心，我会留你一双眼，让人在你的四周放满铜镜，我要你日日夜夜看着自己面目全非的样子，承受这生不如死的痛！” 说完，云烟便大步走了出去，身后传来徐嫣然痛苦的惨叫声。 出了冷宫，云烟就见云庭峥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微微一惊之后，随后淡然的走上前。 “陛下怎么来了？” 云庭峥仿佛没有听到徐嫣然的惨叫声，视线宠溺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尽管这是一张与过去毫无相似的脸，但是他知道眼前站着的这个人，一直都是他等的人。 “开心了？” “嗯，还不错！”云烟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 “那就回去吧！”云庭峥沉默了片刻，终究什么都没说，上前牵着云烟的手，一同回到了锦绣宫。 一路沉默，一进锦绣宫，云庭峥立马谴退众人，将云烟压在床上。 细密的热吻铺天盖地袭来，丝毫不给云烟反抗的机会，动作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和急迫，直到两人的身体交合在一起，他才停下。 “你到底想要什么？”云庭峥在她的耳边低吼出声。 同样的人，但是隔着五年的时光，他的眼里深情依旧，她的心中却再无波澜。 “我想要你，可以吗？” 我想要你的命！ 云烟的目光倏然变冷，眼里没有半分被情欲浸染的模样。 云庭峥深深的看着她：“只要你想要的，朕都给你。” “哪怕是陛下的命？”云烟嘴角一勾，轻佻的反问。 “可以。你想要拿去，便是。”云庭峥说着，突然伸手一摸，下一秒手里便多了一个匕首。 第42章 云庭峥的卑微 云庭峥将匕首塞在云烟的手中，握紧，锋利的刀刃对准自己的胸膛，用力一按，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话。 “你做什么？！” 云烟面色有些发白，云庭峥突如其来的举动确实惊住了她，虽说她及时用力，可刀锋还是划破他的肌肤。 云烟看着那蜜色肌肤中冒出来的血珠，脑海有些发虚。 抬头，对上云庭峥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莫名的恼火。 “你这是在做什么？” 事到如今，云庭峥，你摆一副情深不改的样子给谁看！ 云庭峥没有回答，只是又用那种溺死人的眼神看着她。 看的云烟格外难受。 “臣妾刚刚流产，身子不适，怕是没办法伺候陛下了。” 云烟说着，起身就要离开，云庭峥却快了一步，从后面抱住了她。 “别走！” 她的样子哪有半点不适，怀孕是假，流产是假，她在做戏，他乐意配合，只要是她想要的。 他只求，只求她不要再离开了。 “烟儿，不要再离开朕了。” 云烟身子一僵，脸色瞬间冷清下来。 “陛下认错人了，臣妾是秦桑，大梁的和亲公主。想来陛下今日酒喝得有些多，又将臣妾认错了，臣妾这就让人进来伺候。” 说着，也不管他，直接走了出去。 脚步虚浮，甚至有点像逃。 慌乱中，云烟也不知道走到哪儿，路过一棵大树便停了下来。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 “谁？” “是我！”熟悉的声音在夜色中醒来。 云烟回头，看着黑夜中缓缓走出的身影，仔细一看竟是多年前就该“死去”的沈默言。 “你怎么来了？” “你心软了。”沈默言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悬在一边的手忍不住握紧成拳。 云烟动作一顿，不过很快便被她掩饰过去。 “有吗？” “刚刚你明明可以杀了云庭峥的……” 他一直藏身在暗处，从她踏入这个皇宫的第一天开始，每一夜他看着不得不承欢在云庭峥身下的云烟，恨意就在心头撩烧，可偏偏他阻止不了。 就像当年一样，他弄丢了被徐嫣然下药的云烟，等到他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昏死在云庭峥的身下。 他似乎永远都晚一步。 “那不在我们的计划之中，云庭峥心机深沉，没准他只是在试探我。” 沈默言静静的看着她，似乎不想戳破她的谎言。 沉默片刻之后，就听他说：“墨儿很想你，每天临睡前都会问娘亲去了哪儿？烟儿，什么时候我们一家三口才能好好在一起？” 提到那个小小人儿，云烟心头一软，目光变得温柔。 当年她能活下去，全靠肚子里的孩子支撑。 老天爷就像是跟她开玩笑一样，她一心想要生下心爱之人的孩子却怎么也保不住，反倒是跟沈默言的那次意外怀上的孩子却活了下来。 可是当初她被炼制成药人，身体经受万毒袭击，那孩子在娘胎里便带着毒，若非遇着奇遇，那孩子根本活不到今天。 “烟儿，你告诉我会有那么一天对吗？”沈默言走上前，将云烟揽入怀中。 说他卑鄙也好，说他无耻也罢，云烟在无意中得知她和云庭峥不是亲生兄妹，若是再得知孩子也是云庭峥的，他觉得自己真的会失去她。 云烟沉默了。 第43章 大乱起 “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烟儿你等着，沈哥哥很快就会回来，云庭峥加注在你身上的伤害，沈哥哥一定要让他十倍奉还！”沈默言坚定的说。 云烟没有回答，片刻后将一张纸交给他。 “这是什么？” “大楚的兵力布防图。” 云烟离开之后，就见一人从暗处走了出来。 微弱的月光照亮了他的脸，仔细一看竟是多年前的大梁质子秦煜，也是大梁如今名声赫赫的煜王殿下。 秦煜眯着桃花眼，取过沈默言手中的布防图，仔细看了看。 “云烟这女人还真是云庭峥的克星啊，有这布防图在手，何愁天下不在我们手中。不过真正该佩服的应该是那位已故的沈皇后，就算是死了，还能留下这么好的一颗棋子，你说云烟如果知道她这一生就是一个谎言，从小就被人调换不说，现在还要被她最信任的欺骗，当成棋子，你说她会不会疯掉？” 沈默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怎么？生气了？当初用孩子做要挟，让云烟回来偷布防图的事你也是点头的。” “……” 一个月后，边关告急，大梁铁骑势如破竹，短短几日，连下八城。 不仅如此，大楚国内也发生了暴乱。 当沈默言带着沈后余部卷入重来，杀进龙乾宫的时候，云庭峥正陪着云烟在御花园赏花。 “云庭峥，皇宫上下已经为我掌控，你还是束手就擒吧。”沈默言浑身浴血，手里的长剑笔直的指着凉亭中的男人。 无数刀光之中，云庭峥只是淡淡的看了云烟一眼。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云烟没说话，用沉默回答了一切。 云庭峥失望的收回视线，这才抬头看向亭外的沈默言。 “想杀朕，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云庭峥提起长剑，还未冲出去，身子便僵住了。 云庭峥僵硬的转过身，不知何时云烟已经从座上站了起来，此时手里正握着一个匕首，匕首的刀刃齐齐没入云庭峥的身体里。 “没人告诉你，永远不要将你的后背交给敌人吗？” “可在朕心里，你只是朕的爱人！” 哐当一声，云庭峥手中的长剑落地，一群士兵冲了上来，无数刀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大楚变天了！ 是夜，星月晦暗。 皇宫深处的暗牢中，云庭峥浑身是血的被人捆绑在水牢之中。 两条粗厚的铁索穿破他的琵琶骨，深可见骨的伤口此时正汩汩冒着血水。 沈默言站在牢房外，看着被肮脏呕心的污水浸没大半身子的云庭峥，眼里划过一丝报复的快感。 “风水轮流转，云庭峥，没想到最后你也有今天，最终还是我赢了，江山也好，烟儿也罢，都是我的！” “靠着出卖心爱女人的身子换取的所谓胜利，也配你骄傲？沈默言，你真是越活越回头了。”云庭峥嗤笑一声，就算沦为阶下囚，属于帝王的尊严也不容任何人亵渎。 他是输了，但是他输给的是烟儿，不是他。 沈默言面色一变：“死到临头，你还这么嘴硬！” 第44章 棋子的命运 “沈默言，就算朕死了，这天下也不会是你的。弑君篡位，名不正言不顺，早晚有人推翻你。” “谁说我名不正言不顺了，我乃是前朝孝文帝的遗腹子，这天下本来就是我的！要不是云渊那个禽兽，不顾手足之情，毒害了我的父皇，霸占我的母后，还有你，当年为了对付我的母后，利用烟儿，害的我母后惨死，沈氏一族灭门，笔笔血债，历历在目！不过你没想到吧，幸好我母后机智，将我和烟儿从小调包，这才让我免遭毒手，有机会向你们这些人复仇！” “这么说来，你一直都知道朕跟烟儿不是亲兄妹，却眼睁睁的看着烟儿为此备受折磨，甚至利用朕对她的感情，让她做内应，偷走布防图？”云庭峥眼睛危险一眯，瞥到角落里某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是又如何？多亏兄妹这层身份禁锢着，若非如此，我又怎么能得到烟儿呢？为了让烟儿对你死心，我可是煞费苦心。不过归根到底，选择将烟儿推开，甚至不惜利用徐嫣然伤害烟儿，都是你自己做的选择。” “是朕的错，所以朕该死的！但是沈默言，你口口声声说爱烟儿，这就是你的爱法？看着她受尽伤害，却无动于衷，甚至不惜跟徐嫣然联手，沈默言，你不配爱烟儿！” 云庭峥目光一沉，怒气在胸臆间纵横。 “我不配，难道你配吗？若不是烟儿太傻，太爱你，我何至于如此！”沈默言有些不淡定了，至今想到那些事，心里还隐隐作痛，“不管过去如何？将来我会好好补偿她的，而你再也没有机会了。” “是吗？”云庭峥嘴角浮现一抹意味难明的笑。 “看在你马上就要死了的份上，我顺便给你说个秘密。你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儿子，不过遗憾的是，他的母亲怀他的时候被你折腾的太惨，生来就带着毒，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到地下跟你父子相逢。” “你说什么？！”云庭峥震惊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说朕和烟儿……有个孩子？” 短暂的震惊后，云庭峥眼里爆发着一抹狂喜，想到这世上竟还有一个跟他血脉相连的生命，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这么激动做什么，不过是个病胎子，短命鬼，以后我会跟烟儿有很多孩子，而你只能在十八层地狱里受尽折磨！” 沈默言说着，立马对一旁的人吩咐道。 “把他给我解决了！” 沈默言说完便大步走了出去。 他没有发现角落里有一道身影快速闪过。 暗牢外，慕容夜伸手一点，解开了云烟身上的穴道。 后者得了自由，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 此时的她正沉浸在那些真相里，原来不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来，她都是一个笑话。 甚至她的存在都是一个谎言。 多么可悲，多么可笑。 “还请娘娘出手救救陛下！”慕容夜恭敬的跪倒在地。 “救？”云烟嗤笑一声，“你能带着本宫在暗牢中来去自如，会救不了云庭峥？” “是，依臣的本事确实能平安救出陛下，但那也得陛下愿意让臣救才行！”慕容夜满脸苦涩。 第45章 他没资格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娘娘觉得若是没有陛下的默许，您能那么轻而易举拿到布防图吗？若是没有陛下的默许，沈默言那点人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攻占皇宫，抓住陛下吗？陛下是在拿自己的命，拿整个江山跟娘娘赎罪！” 云烟身子微微一震，拳头不由收紧。 “臣知道娘娘这些年受了不少罪，但是陛下受的罪并不比娘娘少，这朝堂纷争，政治绝杀，身不由己何止娘娘一人，陛下努力保全娘娘，奈何造化弄人！当初陛下贬娘娘，默许冷宫那位伤害娘娘，实则都是保护娘娘，就算后来被逼着让娘娘和亲，陛下也早早的安排人手接应娘娘，臣知道现在说这些都于事无补，诛杀沈氏一族确实是陛下做的，只是这就是战场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那阿秀呢？她只是一个小宫女，她也该死吗？” 她能理解他的身不由已，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拿她的手喂刀。 “阿秀她是沈默言的人，是沈家的死士。” 云烟身子一软，显然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 她的身边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 这些年来，她从母后的棋子变成云庭峥的棋子，又变成沈默言的棋子，她再也不想卷入这两个男人的争斗之中了。 云烟踉跄的从地上爬起，当了这么多年的傻瓜，她再也不想当傻瓜了。 “你去告诉云庭峥，他没资格死！” 云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锦绣宫的，坐在床边，看着床上安然入睡的小小身影，如今仔细一看，恍然发现他的眉眼五官像极了那人。 压抑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次日，云庭峥“身死”的消息传遍整个大楚，沈默言当众宣布了自己的身份，自立为王 而就在同一时间，云烟带着孩子消失在皇宫。 城郊，某处竹林。 相比于外面的纷争动荡，竹林里却是一片寂静。 云烟窝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可是很快她安静的日子便被破坏了。 皇宫 自从得到云烟不准死的命令之后，云庭峥养了一个月伤后立马杀了回来，只用了半个月便卷土重来，肃清内政，将沈后和沈默言留下的前朝余孽全部清除。 此时云庭峥正与朝臣讨论边关战局。 突然！ 御书房的门被人踹开。 消失了将近两个月的某个小女子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云庭峥，你把我儿子藏哪儿了？” 朝臣一愣，却见头上君王满脸笑容。 “你们都退下吧。”他的脸色有些白，许是重伤未愈，中气也有些不足。 朝臣们识相的退了下去。 “云庭峥，少说废话，墨儿呢？你把我的儿子藏在哪里了？”云烟此刻急火攻心，她只是出门一趟，回来之后却发现宝贝儿子被人偷走了，来的路上杀人的冲动都有了。 “那也是朕的皇儿，是我大楚未来的储君。” 云烟捏紧拳头：“你到底想做什么？” “烟儿，朕要的从来只是一个你而已，朕要你回到朕的身边。” 云庭峥目光深沉的看着她，那眼神像是要将她刻在灵魂深处，生怕此生再也看不到了一样。 “陪朕一夜，朕把孩子还给你。” 第46章 此情成追忆 云烟的脸色倏然变冷，甚至有些嘲讽。 “堂堂大楚国君也会缺女人？” “朕只要你！”云庭峥声音变得喑哑，伸手一招，“烟儿，过来。” 云烟咬咬牙，终是不情不愿的走上前。 这一夜，云庭峥一改往日粗暴硬闯，异常的磨人，像是故意挑逗折磨云烟一般，愣是从她脚心开始，一路朝上，吻遍云烟的全身。 刚开始云烟还准备无声反抗，后来还是在他温热的唇齿间败下阵来。 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到清晨，这一夜云庭峥不知道要了她多少次，曾经他打死也不曾说过的爱，在这个夜里，云庭峥一遍遍在云烟耳边呢喃着。 像是要把一生未说完的爱全部说完。 次日醒来，床边空荡荡，殿内哪里还有云庭峥的身影。 云烟刚起身，就见慕容夜领着墨儿走了进来。 “娘亲！” “墨儿！”看到孩子，云烟的不安瞬间消失了大半。 “娘亲，有个帅帅的叔叔给了墨儿吃了一颗好甜好甜的糖豆子，墨儿夜里再也不会痛痛了。”小家伙兴奋的挥舞着小手。 云烟眉头一皱，这才注意到墨儿常年惨白的脸上居然出现了血气，一搭脉更是满脸惊喜。 “娘娘请梳洗，臣奉陛下之命送娘娘和小皇子离宫。” 云烟正感叹着墨儿多年困恼墨儿的毒解了，耳边突然传来慕容夜催促的声音。 慕容夜神色明显有些不对，莫名的焦急。 不知为何，云烟的心里突然浮现一抹不安。 “云庭峥呢？” “边关战事吃紧，陛下一早便御驾亲征了。” 送他们离开之后，他也要赶去战场。 慕容夜说完，就去外面等着了。 云烟心中莫名不安，一不小心撞翻一个盒子。 两块灵位牌掉了出来。 云烟连忙将灵位牌捡起来，看到那上面的字儿，当即愣住。 吾妻云烟之灵位、云庭峥之灵位。 她的灵位牌明显有些年头，表面很光滑，像是有人天天摩挲一样。 云烟的视线落在云庭峥的灵位牌上，惊讶的发现这灵位牌居然是新刻的。 为什么云庭峥要给自己刻灵位牌？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此行有去无回，所以提前连牌位都准备好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声音，一回头就见沈默言站在她的身后。 多日不见，沈默言明显颓废了许多。 “沈默言，你居然还敢来这里？既然你自投罗网，今日我定要你有去无回。” 慕容夜听到动静冲了进来。 “等等，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有去无回？”云烟激动的看着沈默言，不安在心头放大。 “你以为云庭峥为什么这么急着上战场吗？因为有人将大楚的兵力布防图同时发给了梁、陈、卫三国，三国二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梁陈卫早已设下天罗地网，就等他往里面钻。”沈默言仰头大笑，脸上难掩疯狂，不用说将布防图给其他两国的人就是他。 “云庭峥，我还没有输！我还没有输！哈哈哈！” “混蛋！你这是拿整个楚国开玩笑！”慕容夜一听，一拳捶了上去，“你们几个护送娘娘和小皇子离开，我要去战场，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陛下身边。” “我跟你一起去。”云烟冲上前说道。 慕容夜冷冷的扫开她的手，再没有平日的客气。 “你还嫌害陛下害的不够吗？若不是你，情势怎么会变成这样？因为当初陛下为了天下权势利用过你，伤害过你，所以陛下甘愿被沈默言他们所困，因为知道小皇子的毒是娘娘的心结，陛下就让人将小皇子的毒血换到自己的身上，再用心头血入药，给小皇子一个健康的身体。现在的陛下身体柔弱连剑都提不起来，可他却要因为你惹出的乱子而征战沙场，你以为他把天下拱手相让，来换你的心吗？他根本就是拿自己的命来换！！！” 慕容夜吼完，直接提剑冲了出去。 云烟却像是被人抽去灵魂一样，呆呆的坐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她是一颗棋子，可偏偏有人为了这颗棋子，连命都可以不要。 可是她又做了什么？ 她要他滚出她的世界，滚出她的生活。 于是他真的就这样义无反顾的走向了思路。 这样任性的她，将刀子刺入他后背的她，出卖他的她，见死不救的她…… 皇兄，你是不是再也不会爱烟儿了？ 三日不眠不休的追赶，云烟终于来到了云庭峥所在的军营。 可站在营帐外，听着里面传来的阵阵咳嗽声，云烟的双手突然失去了力气。 他已经虚弱要人搀扶的地步，为什么她先前就没发现呢？ 在营帐外站了好一会儿，云烟突然转身朝外走。 片刻后，慕容夜追了上来。 “娘娘，你这是在做什么？”慕容夜有些不理解这个女人，千方百计要跟来，来了却要走。 “慕容大人，今日就当本宫从未来过……” 慕容夜看着眼前的女人，昔日怯弱的小公主此时目光坚定，眼里闪烁着的是向死而生的光芒。 七日后，大梁国君遇刺身亡，凶手被当场斩杀。人头悬挂在城楼上，曝晒三日。 大梁煜王回国奔丧，三国联盟告破，大楚趁机反扑，一举将敌军赶出国土。 等到云庭峥带着大楚铁骑，一举打到大梁都城外的时候，只看到一颗萧索的人头，满是血污的脸上嘴角却泛着恬淡从容的笑容…… 这一生，她终于可以为自己做回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