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卿复燃》 第一章 谦珩哥哥 c市,公寓。 季谦珩默默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通话时间。 15分12秒...... 时间还在继续,对方并没有要挂断的意思。 季谦珩当然不能主动挂了这电话,毕竟对面是他的母亲大人。 无非还是老生常谈,鉴于他现在二十九岁高龄却还是孑然一身,身为母亲当然要隔三差五的耳提面命一番,也好早日了了她的一块心病。 范秋仪知道儿子的心思已不在此,仍旧语重心长地嘱咐:“小颜那孩子我看着是真心不错,门当户对不说,对你也是死心塌地的,又有你们领导的那层关系,你要再挑就说不过去了。” 季谦珩揉了揉眉心:“妈......我今天看了一天的资料,真的很累了......” 通话终于结束。 季谦珩舒了一口气,松了松领带的结,将自己扔在了宽大的沙发上。 他来c市多久了?快四年了吧,对这个城市明明已熟悉,却时常还是会感到一丝的陌生,他知道这种陌生感与身在何处无关,而是心中缺失的那一块,至今尚未弥补。 当初结束了那段感情后,主动申请从a市调往c市,初来那段时间,还真有些不适应,这个城市的繁华超出了他的想象,高节奏的生活经常会让人身心疲惫,物欲横流,纸醉金迷,即便他从名牌政法大学毕业,即便当初他稳坐学校风云人物的宝座,即便他能进入这个单位也是靠了家人的一些关系,现如今也得步步为营,走得小心谨慎。 现在母亲又因为他的终生大事操心不已,以为他是因为上一段感情的终结而一蹶不振,并扬言,如果他敢断了季家的香火,那他们便断绝母子关系。 其实母亲真的想多了,他还不至于一蹶不振,只是感情这种事向来看缘分,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那个人时,即便再是门当户对,即便能入得了眼,但这心,是怎么也入不进去的。 凡事他都可以退一步,唯独这感情之事,实在是不想将就。 电话再次想起,将季谦珩的思绪拉回,偏了偏头,看着来电显示的“颜诗”二字,有些无力。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第一遍来电铃声结束,不甘心地再次响起,想着打电话的人,缠人功力非一般人能比,季谦珩只能接起。 “谦珩哥哥!” 电话那头有些吵,季谦珩支手撑着脑袋,将电话放回沙发上,按下了免提。 颜诗,母亲口中的小颜,他的上级领导邱局的侄女,母亲对她倒是喜欢得很,还特地飞过来见了她一面,俩人相谈甚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母女。 母亲说颜诗很适合他。 他却不以为然。 适不适合,旁人其实是不大有发言权的。 他承认颜诗是个很不错的女人,性格也是十分的活泼,甚至有些单纯的可爱,虽有些贪玩,但无伤大雅,他也曾想着努力的让自己接受,可偏偏,到最后接受成了妹妹般的存在。 不管他把话讲得怎么清楚,这个妹妹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口一个谦珩哥哥的喊着,从最初的肉麻到现在的淡定,他已经没感觉了。 “我出事了,你快来!” 季谦珩并不着急,缓缓出口:“出什么事了?” 以她的性格,芝麻绿豆的小事,都能成为她口中的大事。 “我被人欺负了,你快来呀!” “你不欺负人就不错了。” “真的啊!他们还说要告我呢!你不是学法律的嘛,他们敢告,我就敢接!你快来!” 季谦珩的眉头皱了皱,感情他学的这专业是让她当儿戏使的,如果所料没错的话,有错的大概率不会是对方。 这个从小在宠爱下长大的女人,难免会使一些小性子。 现在倒好了,他都快成了她的帮凶了,明明有比他权位更高的人,偏偏她就盯着自己,一有事就打着他的名号招摇,搞得别人都以为他是多大的来头。 其实也就是在司法局规规矩矩上班的打工人罢了。 是有必要跟这丫头好好的谈一谈了,避免哪天真的惹出什么事。 季谦珩回房间将身上的西装脱下,换了身舒适的休闲装,毕竟她是邱局疼爱的侄女,他不能真的视而不见。 盛世夜总会。 久闻其名,曾有人为讨好于他,邀请他到此消费,被他屡屡拒绝。 他不喜这种场所,下了班后宁可躺在沙发上享受片刻宁静的时光,林知许说他过得像个和尚,六根清净,不沾荤腥。 他哪里知道,他只是对有些娱乐没什么兴趣而已,若是真有他感兴趣的荤腥可沾,他也做不得这柳下惠。 眼见着气度不凡的男人信步而来,门口的接待不敢怠慢,连忙迎了过来。 “先生里面请,有过预约吗?” 季谦珩答:“没有。” 接待依旧笑脸相迎:“没有预约的话,可能包厢没有了,只能坐大厅了,先生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尽量给你找个喜欢的位置。” 季谦珩看了一眼伶俐的小伙子:“我找人,姓颜。” “您这边请。” 季谦珩在一处门前站定,抬头看了一眼门牌上的字。 保安室。 看来这丫头折腾的动静还真不小。 颜诗看到季谦珩,小嘴儿一扁,跑上来抱住了他的胳膊:“谦珩哥哥,他们欺负人!” 两名保安,一男一女,表情很是严肃,旁边还坐着个黄头发的男人,年纪并不大,看样子酒没少喝,坐得东倒西歪的。 “怎么回事?”季谦珩拉开臂弯上的手。 “他们说包厢里少了东西,硬说是我们拿的,非要搜我们的包,我们不肯,他们就扣住我们不让我们走。” 看来之前的想法是错了,如果是偷东西这种情况,颜诗还不至于如此。 这丫头从小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家境优渥,再贵的金银珠宝她都没什么兴趣,他还真不信包厢里有什么东西值得这位大小姐觊觎。 “你们有证据吗?”季谦珩平静地开口。 保安互相看了看,不知该作何回答,确实,他们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东西就是这两个人拿的,毕竟包厢里是没有摄像头的。 可服务员说,确实是少了东西,若是不找回,那势必要他们自己来赔,这盛世里的东西都是出自名品,谁敢下血本担了这罪责呢。 他们苦于无凭据才需要搜一搜,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发起脾气来倒是气势十足,不仅不让他们搜,还差点挠了他们的脸,他们万不能出手伤人,只能僵持到现在。 没想到她真的请了救兵过来,据说还是个特别了不起的人物。 从外形上看,这个男人确实不同于一般人,不管从长相还是气质上,都远高于他人一等。 保安也不敢轻易得罪谁,只能解释:“我们不会伤害到二位,只是想让他们把包打开,让我们看看,如果真的没有,我们会马上放他们走的,麻烦配合一下。” “包属于私人物品,未经他人允许,擅自随意翻查他人的包,属于侵犯他人隐私的行为,这么浅显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们不知道?还是说,你们在接受培训的时候,从来没有普法这一说?” 颜诗仰望着季谦珩:“真帅,不愧是我喜欢的男人。” 季谦珩横了她一眼:“好好说话。” 颜诗笑嘻嘻道:“我是好好说话啊,又没说错。” 保安左右为难,东西找不到得他们来赔,可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真不好对付,万一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他们也吃罪不起。 僵持之下,保安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中年男人疾步而来,并频频道歉:“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是服务员把两个房间弄错了,是个误会,对不住,真的对不住!” 颜诗两手叉腰:“道个歉就完事了?你让我在朋友面前多丢脸啊!” 季谦珩看了一眼早已瘫倒在一边的男人,不置一词。 “对不住,真的对不住,您看这样行不行?今天晚上包厢里所有的消费,都免单,就当是我们对各位的补偿。” 倒挺有诚意,盛世会所的豪华包厢,价格还真是不便宜。 “不要!”颜诗哼了哼:“本小姐不缺你那点钱,不行!” 经理犯了难,下面的人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要是让老板知道就糟了,他真是不想把事情捅到老板那边去。 “那这位小姐您看,需要我们怎么做,您才能满意呢?” 颜诗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我要你们老板过来,亲自跟我道歉,我再考虑是不是原谅你们。” “老板.....”经理心下犯怵。 “对,就是你们这儿的老板!他的员工犯了错,他也逃不了责任!当然应该道歉!” 经理将目光转向了季谦珩,带着求救的意思:“这位先生,您看......” “我不参与,该怎么处理你们自己看着办。” 如果对方不按照这丫头的意思来,今晚恐怕是不得安宁了,这要求听起来有些过分,可这丫头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想要简单的息事宁人,怕是很难了。 经理深思熟虑了片刻后,道:“请二位稍候,我去打个电话。” 第二章 何必强人所难 。。。。 《旧卿复燃》第二章 何必强人所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 确实很不错 落地窗正对着繁华的闹市,夜幕下的c市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犹如白昼般亮眼,来往的行人一览无余,目光在熟悉而陌生的身影上停留了片刻,冷卿禾按下了手中的按钮,窗帘关闭,隔绝了所有的光亮。 江星也默默地站在冷卿禾的身后,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她从保安室出来后心情似乎不太好,一直沉默到现在。 他只当是客人面前的低三下四让她受了委屈,心里也跟着不痛快起来。 “老板,要不要让人教训他们一下?” 微微失神的人恢复了正常,清秀的眉眼含起似有似无的笑容:“来消费的客人都是上帝,盛世是靠着这些上帝活着,倘若看谁不爽就要教训一下,那盛世还要不要生存了?” 江星也自知鲁莽了,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星也。”片刻的安静后,冷卿禾轻唤了一声。 “老板。”江星也趋近了几步。 “刚刚的事,我没有不高兴,只是突然想到以前的一些事,有些伤感而已。” “嗯。” “以后再有客人为难我的话,你也要收敛自己的脾气,不要冲动行事,干这一行,有时候受些委屈和困扰是在所难免的,不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知道了,老板。” 若是这委屈是自己受的,他怎么也能受得住,但他见不得她受委屈,而且每次受了委屈之后从不发泄抱怨,只一个人默默地坐着发呆。 都说他江星也忠心护主,是一个难得的好助理,可他们不知道,她,值得护。 “我跟你说过,只有我们俩的时候,你可以喊我阿姐。” “阿姐。” 冷卿禾对这个助理还是挺满意的,听话,也不多话,做事果断干脆,人前处处维护着她,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于维护,经常容易得罪人,关于这一点,她已经跟他说过不止一次了。 希望他真的能听得进去吧。 他跟她有些像,大概都是不爱说话的人,平日里跟随在她左右,她不言,他便不语,有时候想来还挺想笑的。 曾几何时,她其实也是个很爱说话,很爱笑的人,我行我素自由自在得不食人间烟火,只要自己想做的便去做,哪怕是被人拒之千里,她依然会乐呵呵地厚着脸皮迎上去。 记忆太过于遥远,但有些事像刻在了骨子里,随时随地都能清晰地回放。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曾经的那些过往,已然只能存在于记忆里,早已不可能再次成为现实。 离开了a市,被蒋叔送往国外,即便回来,也不想回到伤心地,来到c市,想断掉过往的一切,不曾想,这个世界有时候小得让人无奈。 原以为自己早已忘记。 竟一眼就能认出。 还是那张俊美无瑕的脸,在人群中还是那么的出众,不再是从前的青涩,浑身上下透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唯独当年的高冷,好像不复存在,今日的举动,是不是略显轻浮了些? 他难道是认出她了吗? 她已不再当年,变得连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他如何还能认得出? 曾经的美好,恍如隔世,却又近在眼前,不想提及,所以希望,不复相见。 “星也。”冷卿禾再次收回了思绪,如今唯一能信任的人寥寥无几,最近的,莫过于眼前此人,偶尔敞开心扉,应该无妨吧。 “在。” “有喜欢的人了吗?” 江星也愣了一下:“没有。” “曾经呢?” 脑海中迅速地回想了一遍:“以前上大学的时候,谈过一个,不过后来分手了。” “为什么?” “因为她找到了更适合她的人。”伤感早已不复存在,那时候的喜欢是真的喜欢,但放手也是真的果断。 “想过换份工作吗?” 今日她的话有些多,多得他很高兴,他喜欢听她说话,可为什么有些不安? “没有。” “如果你想换个对你专业的工作,我可以请人帮忙。”留在她这里也只能做个小小的助理,每天游走于纷纷扰扰之间,有些大材小用了。 江星也开始变得紧张:“老板,你不想要我了吗?还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说,我一定改。” 还真敏感..... “你做得很好,我很喜欢,只是觉得,可能有更适合你的工作。” “没有。”早已决定了要一直跟随她左右:“我觉得这里是最适合我的!” “好吧。”眼见着他是真的着急了,冷卿禾难得打趣:“我是担心往后要是有了喜欢的人,万一那个人不喜欢你的职业,会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 “不喜欢我就不要她。” 难得展颜:“还像当年那个傻傻的样子。” 他傻吗?她说他傻,那便傻吧。 他不愿违背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在这里的每一天,他过得很开心,她对他很好,工资待遇也足够他在这个城市立足,逢年过节的时候,她还会多包一份红包给自己的爸妈,然后放他几天的假,让他回去陪陪家中的老人。 这样的老板哪里去找?又如何让人不留恋?他舍不得走。 他舍不下的,可能还有更多的其它...... 季谦珩将颜诗送回家后,并没有返回家中,一路被颜诗吵得头疼,一直在追问着同样一个问题。 他是不是看上盛世的老板了。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脑海里始终萦绕着点点滴滴的记忆,不常想起不代表完全忘记,那张脸真的有些熟悉,只是截然不同的性格,让他实在无法确定。 记忆里的那个女孩儿,成天总是笑嘻嘻的,仿佛这世间就没有让她不开心的事,她长得很甜美,活得像个小公主,还是个骄傲的小公主。 逢上开家长会的一次,他还见过她的母亲,才知道,她的模样是随了她母亲的。 她的母亲,是个典型的温柔贤淑型美人儿,说话时总是柔柔的,与人十分的礼貌,让人怎么也讨厌不起来,可偏偏这一点她没有随了她的母亲,不仅讲话很大声,甚至还有些刁蛮任性。 不过她的学习很好,或许当时在他的眼里,唯一能认可她的一点,就是她虽然吊儿郎当得让老师头疼,却也聪明过人得让老师欣慰。 她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的。 那时候从高二开始,他们便在同一个班了,因为她的我行我素,任性妄为,他对她的偏见便也开始了。 可还未等到进入高三,她便转学了。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连老师都一头雾水,突然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他想跟她道个歉的机会,都没有给。 至今还能记得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蛋,带着桀骜不驯的笑容,背着手,偏着头,对他说:“季谦珩,我们报考同一所大学吧,这样以后我们就能朝夕相对了。” 当时他在想什么? 他想的是,谁要跟你朝夕相对!巴不得你离我远些才好! 他并不喜欢她,甚至还有些反感...... 她,会是她吗? 参加完同事聚餐的林知许返回家中,电梯一打开,便瞧着季谦珩杵在他家的门口。 林知许将人往旁边推了推,按下了门上的密码:“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搞得像是被扫地出门无家可归的一样,我的密码你不是知道的吗,怎么不进去?” 这林知许跟颜诗倒是有得一拼,一张嘴要么不张,张了就绝不浪费。 “有事问你。”从不喜欢拐弯抹角,他们之间的相处永远是快刀斩乱麻。 “这事儿很重要吗?”大晚上的电话都不打,直接亲自上门来提问? “算是吧。”重不重要不知道,反正让他有了点失眠的意思。 “说。” “你对盛世的老板了解多少?” “略知一二。”林知许颇为诧异:“所以说,让你平时多出来聚聚,孤陋寡闻了吧。” “关于这一点我承认,确实比不上你。” 林知许何人也?身为律师,年纪轻轻便混得风生水起,游走在形形色色间游刃有余,在男女之事方面更是号称专家级别。 季谦珩承认是比不过他的,在某些方面,确实孤陋寡闻了一些。 “你先说,为什么突然问起盛世的老板?”这位平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兄弟,竟然关心起娱乐场所的八卦了,这倒是稀奇。 “今天我见到了。”季谦珩直言不讳。 “见到了?见到了你还来问我。”他都没亲眼见到过好不好! “一面之缘,有些好奇。” “我劝你别对她好奇。”一罐啤酒化成了抛物线,准确无误地落入到季谦珩的手中:“我听说这女人可不简单,虽长得年轻貌美,但心狠手辣,手腕十分高明,说是人尽可夫,投靠了一个什么干爹,才坐上了盛世的一把手位置。 “听说不一定是真的。”他好像不太想听到关于她的如此不堪的言论。 “那是当然。”林知许也并非偏听之人,只是稍加提醒:“虽说人言可畏,但也并非空穴来风,我没有接触过这个女人,真实是什么样,我也不清楚,话说回来,你怎么会见到她?” “算是碰巧吧。” 他是不是得感谢一下颜诗那丫头? 林知许戏笑:“你这巧倒是碰得好,碰谁不行,偏碰了她,快跟我说说,是不是传言中的倾国倾城之色?” 季谦珩唇角微扬:“倾国倾城或许过于夸张了,不过长得......确实很不错。” 今日那一眼,用惊艳来形容也不为过,迎着他走来的那一刻,他承认,他没有做到心如止水。 林知许摇着头:“啧啧啧,一直以为你是看破红尘所以才不近女色,没成想,原来是一般的凡夫俗子入不了你的法眼,怎么?对人家感兴趣了?” “她像我一个故人。” “故人?” “嗯,十多年了吧,或许是太久了,所以不确定。” 林知许颇为认真了些:“十多年?兄弟,你不会告诉我,你有个失散了十几年的青梅,今天刚刚找到了吧?哇哦,这么感人的吗?” 季谦珩哑然失笑:“你小子能不能好好说话,枉费我大晚上过来,就为了让你调侃我?” “能。”林知许收敛了些:“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对她的了解也仅限于听说,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从哪里来。” 第四章 我很喜欢 “帮我打听一下。” “没问题。” “最好能确认。” “我有个问题,十分好奇,不知道该不该问。” 季谦珩瞥了一眼正经不过几秒的人:“那就别问。” “如果,我说如果啊,她是你的故人,你打算如何?” “不知道。”并非敷衍,他只是迫切地想知道是不是,其它的,暂时还没有想过。 “那我再问一个问题。” 这家伙的问题,还真是多...... “以你的性子,就算她是故人,如果心里完全没有想法,你是一定不会去追问的,所以,你是念念不忘?还是一见钟情?又或者见色起意?” 念念不忘? 他承认一定不是,那年她杳无音信后,这十余年里,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联系,如果不是今日巧合,或许他们之间永远只会天各一方,形同陌路。 在他循规蹈矩的人生里,意外很少,这个该算是一件最大的意外。 在这个不算陌生的城市,遇到一个不算陌生的人,难免会产生一些涟漪,更何况那个人,于他而言,还是...... “今天我睡你的床,你睡沙发。” 林知许对这种让人带了一肚子疑问,却不答疑解惑的行为很是不满,扯着嗓门儿对着离开的背影大喊。 “阿珩,你要是真的对人家有什么想法,你跟我说,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把你这位青梅的身家背景给调查个明明白白,其实我也不是那种看不起谁的人,你俩要是真心相爱,将来能结个连理啥的,我这份子钱一定包得足足的,只不过你要记得处理好那位颜诗同学,可不要前院还没落成,后院先起了火啊。” 虽不知道他对盛世的老板,到底存了个什么念头,不过看样子,他对那个女人,可要比对那位颜诗妹妹有兴趣得多哟。 可怜了颜诗妹妹啊,屁颠屁颠地追了这么久啊。 季谦珩笑着摇了摇头,将房门关得个结结实实。 “张妈,蒋叔呢。”冷卿禾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家中的阿姨,客厅里充斥着熟悉的檀木香味,远离闹区的偌大别墅,仅有两个人居住。 除了蒋天安之外,还有一个跟随了很多年的阿姨,他们都唤她张妈。 张妈只有一个儿子,前些年因为疾病去世,剩下她一个人,蒋叔念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不幸,便让张妈把家当都搬了过来,从此这里便也成了她的家。 “先生在后花园。”张妈像看着自己的女儿般微笑着。 穿过客厅来到后院,一处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小花园,各种花花草草被养得十分朝气蓬勃,有些植物的名字,她根本叫不上来。 这个她叫了十三年蒋叔的人,终究还是厌倦了外面的吵闹,喜欢上了一亩三分地的清净,老爷子想躲起来享清福,可没少把她往外推。 哪怕自己努力的跟过去撇清关系,事到如今才发现,其实是怎么也撇不清的,即便没有故人的遇见,眼前这个已上了些岁数的男人,也在无时无刻地提醒着她过去所发生的一切。 那年,她十五岁。 一个青春萌芽,活泼又好动,不知人间疾苦的美好岁月。 当所有的美好被猝不及防的打破,眼睁睁地看着亲人离去,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了自己,黑夜下冰冷的空间,仿佛是恶魔般的手,死死的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在恐惧和绝望中挣扎。 是这个男人的出现,将她从绝望中拉了出来。 他半弯着腰,说:“我是你爸爸的好朋友,他交代过我,让我好好照顾你,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她看着萧瑟凄凉的房间,死死地咬着唇。 男人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吓人,刻意地放缓了语调:“我姓蒋,你仔细想想,我来过你家的,跟你爸爸坐在一起喝了好几次的茶。” 她记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孩子,跟我走吧,等将来,再回来看他们。” 她跟着走了,因为她不知道,如果不跟他走,她还能去哪里呢?目睹了生离死别,目睹了人心的冷漠,她才15岁,生活才刚刚开始啊,她该怎么办? 没过多久,她便离开了a市,被送去了遥远的地方。 她已无家,其实去哪里都一样,她不想像母亲那样寻死,她想活着,即便是以自己不喜欢的方式,她也想活着。 活着,才能让爸妈安心。 “蒋叔。” 蒋天安正在摆弄他的那些花花草草,听到叫声并未回头。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冷卿禾拎起一旁的水壶浇起了花:“我想来就来了。” 这丫头还是这样,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连句哄人的话都不会说,也怪他,这些年来只顾着将她培养成一个能替他分担的人,却忘了告诉她适当的时候该如何做自己。 “盛世最近的生意怎么样?” “挺好的,等月底的时候我把报表拿过来。” “有没有人找麻烦?” “没有。”那天的意外,应该算不上什么麻烦。 “虽说各方面我都打点好了,但你也不能马虎,别让人抓了什么把柄,竞争这么激烈,一定要随时保持着防人之心,不要让人钻了空子。” “知道。” “另外,过两天我请了一些朋友吃饭,你跟我一起去吧。” 金钱疏通下的朋友也算是朋友的话,那他们的朋友,还真是不少。 她有些不愿意。 “你既然接了这个担子,就要学会打理人际关系,盛世这么大的产业放在这里,只靠咱俩是不可能维持下去的,需要疏通的地方很多,以往都是我在处理,现在也该轮到你了。” 终归是要面对的。 “好。” 蒋天安终回了头,看着这个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人,心中不免开始矛盾。 如果不是自己存了私心,倘若给她安排了其它的生活方式,或许她现在正自由自在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 可他没有办法不存私心。 他从一无所有,拼了几十年,到如今挣得一些产业,却后继无人。 多少女人用尽心思想爬上他的床,就为了唾手可得的享受,可他在过世妻子面前发过的誓,这辈子都不会违背,女人于他而言,只是好看的绣花枕头,偶尔靠靠还算舒服,要想登他们蒋家的门,绝无可能。 那年他将这个丫头领进门,原本只是兑现承诺,将她安排个稳妥的去处。 却在相处中发现,这个丫头是真的聪明过人,小小年纪心思就很缜密,只不过因为受刺激太多,让她的性格大变。 他觉得这丫头是个可塑之才,才有了对她未来的期许。 日子过得真快,一眨眼,竟然十三年了。 他跟她虽无父女之情,但有相依为命之义,她很听话,也很懂事,从不让他操心,可蒋天安有时候又觉得,如果她能偶尔撒撒娇,或许会让这个冷清清的地方看起来更像个家。 “那些花不用浇了,刚刚已经浇过了。”蒋天安拿走冷卿禾手里的水壶:“有心事?” 再浇下去,他这棵名贵的花种就要香消玉殒了。 “没有。”冷卿禾懊恼不该走神:“下个月,我想回a市一趟。” “回吧。”回国后,每年的清明节左右,她都会回去,“替我给你爸妈多烧些纸。” 气氛有些伤感。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冷卿禾心中,其实已猜到八九分。 “把小江带在身边,路上有个人照顾,我好放心。”江星也那小伙子,他看着还挺满意。 “好。”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心疼她总把自己跟过去捆绑在一起。 “我知道。” 蒋天安叹了叹,真的知道就好了。 “你如果.....实在不喜欢这个工作的话,我可以安排......” “蒋叔。”冷卿禾打断了他的话,微微一笑:“我很喜欢。” 就在前不久,她还问过江星也同样的话。 原来他们都想用为对方好的方式,尽力让对方过得更好一些。 只是选择权,往往都在自己。 从前她不喜欢,现在她还是不喜欢,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已经明白了什么是责任。 蒋天安与她有养育之情,再造之恩,无儿无女,她便是他唯一可寄托的人,这些年他悉心培养她,为的也是如此。 她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其实想想,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蒋天安不再多言。 “中午在这边吃饭吧,我让张妈做几个你喜欢吃的菜。” “不了。” 断然的拒绝让蒋天安有些失落。 “我买了菜,今天的中午饭,我亲自做给你吃。” 蒋天安扬起一个慈父般的笑容:“你个丫头。” 要是经常像这样,会开些玩笑,该多好。 冷卿禾在国外顺便练就了做饭的好本事,手艺比阿姨还要好,难得吃上一次总会让蒋天安念念不忘,只可惜她极少下一次厨,弄得蒋天安即便想吃也只能忍着,传出去怕让人笑话,想他堂堂的蒋老爷子,竟然惦记着一口吃的。 饭后,冷卿禾小坐了片刻,跟蒋天安汇报了一些生意上的事,临走之时,蒋天安让张妈拎了几盒东西出来。 “这些都是补身体的,回去记得吃,如果一个人住得冷清了,就搬过来住,之前就跟你说过了,找个好的阿姨,难道花不起这个钱不成。” 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她习惯了一个人的世界,很不喜欢有外人打扰。 蒋天安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当是谣言让她有所顾忌,又道:“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你听听就算了,当了真你就输了,你就是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楚,还是不要往心里去的好。” 解释?她就从未想过解释。 又该跟谁解释呢? “我知道该怎么做。”姣好的容颜绽放出善解人意的笑容:“张妈,照顾好蒋叔,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要是蒋叔瘦了,我可拿你是问哦。” 第五章 我们见过 “小陈,停车。” 不明所以的司机踩下了刹车,将车缓缓地停靠在路边后,扭头看向季谦珩,等着他下一步的指示。 “我还有事,你先回去,不用等我。” 车子离开,季谦珩脱下了稍显严肃的职业外套,整理后挂在自己的手臂上。 马路对面,引人回头的身影,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看来他们之间的缘分不算太浅。 手里拎着那么多东西,不重吗?连个车都不坐? 绿灯亮起,越过人群,季谦珩快步走到了冷卿禾的身边,“好久不见。” 冷卿禾顿了顿,入眼一张含笑的脸,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好久吗?不久前他们才见过。 她并不想搭理。 “你好像对我很有敌意。”季谦珩心下苦笑,难道是风水轮流转?平日里拒绝人拒绝得多了,才变成现在的这样? 冷卿禾停下了步伐,冷眼以视:“我只是不喜欢被人搭讪。” 搭讪?季谦珩有些尴尬:“我以为只是朋友间正常的打招呼方式。” “我不记得有你这个朋友。” 还真是无情...... “不记得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回忆。” “季先生!”话一出口便后悔了,冷卿禾气闷,竟然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被对方挑起了情绪。 “原来你记得。”明知惹怒了红颜,可就是不想离开。 这算不算自讨没趣? “季先生,就算我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那也不代表是朋友的关系,既不是朋友,那就没必要在大马路上表现得很熟似的,请你自重。” “我只是......” “我记得季先生有个非常不错的女朋友,既然是有女朋友之人,就更不应该随随便便搭讪别的女人,你这样显得,非常轻浮。” “我......” “希望我们不要再见。” 季谦珩在原地站成了一座雕像,来往的路人偶尔观赏一番,顺便送上一句:“麻烦让让。” 真得感谢自己的先见之明,在这之前把身上的外套褪了去,要不然丢的,就不只是自己的脸了。 他刚刚做了什么? 为什么就突然下了车,跑过来找她? 因为那惊鸿一瞥?还是再次的相遇让他心有不甘? 季谦珩啊季谦珩,你的冷静呢,沉稳呢...... 冷卿禾抬手招了辆出租车,车门关上,头也没回。 她不想回头,有些人,注定再也无法平静地说一声“好久不见”。 星也打了电话过来,说好来接她,只不过她想随便走走,便提前离开了,眼下看来,往后断不能太随便了。 司机从后视镜里观望,十分自来熟:“跟男朋友吵架了吧?你长得这么漂亮,你男朋友还舍得跟你吵架,是该好好的惩罚惩罚了。” 不带温度的话出口:“他不是我男朋友。” 司机半信半疑地笑笑,见佳人心情不是太美丽,识趣的把嘴闭上了。 冷卿禾靠在后座,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季谦珩!”四下无人之时,女孩儿趁机表白:“我喜欢你,很喜欢,你做我男朋友,怎么样?” 怎么样?!被突然表白的男孩儿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冷卿禾!你注意点形象好不好!” “行啊,只要你答应做我男朋友,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女孩儿有些不知羞的纠缠。 “不可能!”男孩儿拒绝得很干脆,还带了些愤怒:“这是高中!学校规定不允许谈恋爱的!” “我知道啊。”女孩儿笑得十分灿烂:“我又没谈恋爱,只是让你做我男朋友,我先预定个身份,等到毕业了,我们考上同一所大学,那时候再谈嘛。” 男孩儿被她的强大逻辑给惊到了,她这小小的脑袋瓜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啊...... 女孩儿昂着小脑袋:“古人有信物为证,咱俩也交换个信物吧,我想想送你个什么,你也想想送我个什么,这样你就不能赖账了。” 有人往他们这边打量,男孩儿急了:“谁跟你交换信物,不可理喻!” 男孩儿跑了,因为速度太快差点摔了一跤。 女孩儿扯着嗓子喊:“季谦珩,记得想想啊。” 冷卿禾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怎么也回忆不下去了。 当初怎么就不知道什么叫脸皮,不知道矜持呢。 真希望那个人没有记起这些片段...... 江星也在客厅安静的等待,等着冷卿禾换好衣服出来,目光扫过周边,这里的一切还是一成不变的模样。 她很喜欢灰白色调,说那样很简单。 确实很简单,简单得没有一点女儿家的装饰,唯一一株有生命力的东西,就属摆在电视柜上的那盆绿植了。 那是她有一次在路边,心血来潮买的。 他帮她捧回来,放在那里,现如今还是那个地方,一动也没动。 卖的人说,这个很好养,随随便便浇点水就能活。 江星也看着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片绿叶的小生命,忍不住上去浇了点水。 “星也。” 好听的声音传来,江星也连忙跑过去。 “这件裙子没有合适的鞋子搭配,我们先去趟商场吧。” 紫色的束腰长裙,只露出白皙的颈部和脚踝,很中规中矩的一件衣服。 但足以。 她的美,无需过多的装饰。 “好。”只要她开口,去哪里都行。 鞋子试了一双又一双,仍没有满意的结果,商场的工作人员依旧服务得很热情周到。 女人的身上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的贵气,她们不敢怠慢。 眼见着佳人渐渐失了耐心,江星也指着货架上的一双高跟鞋道:“那双拿下来。” 服务员快步走过去,又快步回来,蹲下身子给冷卿禾换上。 冷卿禾抬头看江星也:“你觉得这双好?” 其实她穿哪双都挺好看的。 江星也点头:“嗯。” “那就这双。” 很多习惯,她都没变,包括这选择困难症。 冷卿禾起身,因为坐了太久险些没站稳,江星也眼疾手快地拖住她的手臂。 娇颜浅笑:“我可能是老了。” 有些话,他想说,但不能说,江星也低头看着她脚上的那双鞋,心中有几分高兴。 “可能是新鞋子不适应的原因。”他近乎于轻哄地解释。 “你这张嘴,越来越厉害了。” 这......算不算对他的夸奖? 将车子停好,江星也看了看时间,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个小时,她一向都是这样,不喜欢让任何人等。 “你找个地方吃饭,结束后我会给你打电话,今天可能不会结束得太早,你先找个地方休息。” “知道了老板。” 这样的饭局他还不够资格参加,只能在外面等待,等她出来。 江星也目送着冷卿禾离开,在车边靠了一会儿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 他没什么烟瘾,但偶尔也会抽上几口,她不喜烟味,所以他抽得更少了。 季谦珩突然收住了脚步,与迎面而来的人面面相觑。 老天作证,这次,真不是他故意搭讪所致。 竟然又遇到了......c市是不是范围缩小了?希望果然不是那么好实现的...... 冷卿禾选择了无视,从季谦珩身边擦身而过。 季谦珩真是有苦说不出。 自打上回被她一顿批判之后,回去反省了无数次,最后告诉自己,往后断然不能再做这搭讪之事,这脸已经丢过一次了,再丢第二次,他就不是季谦珩了。 颜诗曾对他说:不可能有女人会拒绝谦珩哥哥你的。 这句话果然只是用来拍马屁的。 他已经被同一个女人,接二连三地拒绝了,不仅拒绝,眼下连看他的眼神似乎都带着反感。 这种反感,好像在哪里见过...... 季谦珩回到了包厢,邱伟业冲他招手:“谦珩,快过来,见见咱们的蒋总。” 蒋天安回头看向季谦珩,确实如说的那般,出类拔萃,人群中的佼佼者。 “蒋总。”季谦珩伸出手,规规矩矩的跟蒋天安握了握。 初次印象还不错,蒋天安顺口夸了一句:“不愧是邱处带出来的人,真是一表人才。” 类似的话已听过不止一次,邱伟业笑逐颜开:“哪里哪里,比不上老蒋你啊。” “卿禾,站着发什么愣,快过来。”冷卿禾的出现,让蒋天安定了定心,不管别人有多优秀,都敌不过他亲手带出来的孩子。 他已渐渐开始以这个干女儿为傲。 冷卿禾几乎是挪过去的,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也会在。 “这都是我的好朋友,过来打个招呼。” 众人的目光在冷卿禾身上打量,不管目光中掺杂着哪种意思,她都习以为常,蒋叔开玩笑说,她生了一张让人犯罪的脸,放在过去,那都是祸国殃民的罪。 她却不以为然,外表不过是假象,人老色衰之时,这一切的光环都会随之烟消云散。 蒋天安做起了介绍:“这是邱处长,邱处长可是咱检察院响当当的人物,为人正直,大公无私。” 冷卿禾默默地听着,有些夸奖,听听就好。 蒋天安来到季谦珩跟前,多了几分欣赏之色,此人看起来相貌不凡,举止优雅,颇有些君子坦荡之色,跟邱伟业倒是不太像。 “这可是邱处长最得意的门生,后生可畏的......” “我们见过。” 不只是现在见过,过去的过去,他们相识。 卿禾,冷卿禾...... 如果世界上真有同名同姓,还长得如此相似之人,他还真是不信了。 早知道这一趟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自己一直想要的答案,那他就不会再三的推脱了。 还好,邱处硬是把他拉过来了。 没白来。 季谦珩的那只手伸出来许久,冷卿禾都未回应。 蒋天安嗔怪:“这孩子,怎么还不好意思上了,放眼整个检察院,就属季检最是大放异彩,你要跟人家多学习学习才是。” 跟他学习?学习什么? 学他的故意隐瞒身份?学他有女朋友了还随便搭讪别人? 第六章 一点不留情分 季谦珩主动将手收回,并微笑着解释:“大概是我跟冷小姐年龄相仿,不好意思也是在所难免的。” 他在得意什么? 就因为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知道了他们曾经相识? 不知是刻意的安排还是巧合,她的座位就在他的旁边,他刚坐下,又再次开口,只是声音低了许多,似乎是只想让她一个人听到。 她听到他说:“真的是好久不见。” 这大概就是命运的捉弄,越想逃避的,偏偏来得越勤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不能甩脸而去,今天来吃饭的都是铺砖添瓦之人,蒋叔是用了心的。 “我是说,你跟我从前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世界上相像的人数不胜数,既然是从前,大概是认错了。” “可能是吧。”目光落在她的侧脸,精雕细琢的容颜很难让人无视:“真巧,竟然能相像到同名同姓,连长相都如此相似。” 冷卿禾不动声色地坐直了腰背,余光扫过根骨分明的手指,那双手,一直生得都是好看的,将一杯茶水递到了她的跟前。 动作自然得,没有一丝一毫的生分...... 蒋天安的用意很明显,就是想把冷卿禾推到台前来,众人也是聪明人,怎么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平日里从不出面的盛世老板,今日突然大驾光临,一饱眼福之余不禁感慨,这个女人,还真是不能小觑,看来传言不是空穴来风啊。 只是碍于蒋天安的情面,就算对冷卿禾有什么不好的看法,也都没有说出来,该怎么做,大抵都有数。 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冷卿禾在蒋天安的授意下,跟众人分别敬了酒。 其实她对喝酒并不擅长,几杯下肚后,只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舒服,脸颊泛起的红晕,就像是自然的胭脂粉,让人瞧着足以多醉上三分。 这个女人当真如传闻中的那般姿色,只可惜是蒋天安的女人,否则的话,惦记的人怕是要一大堆了。 这顿饭吃得,也算是秀色可餐。 酒过三巡,气氛变得热烈起来,蒋天安再次看向了季谦珩,话却是对着邱伟业说的。 “老邱,我看你这门生,是越看越顺眼,索性让我收了,跟我们家卿禾凑成一对儿得了。” 冷卿禾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地顿了顿。 季谦珩反倒是很淡定,顺手拿走了她面前的酒杯,将她未喝完的酒倒进了自己的杯子里。 对于这样的举动,冷卿禾不是没看到,当着众人的面不好说什么,只当他是配合着蒋叔的话,故意为之而已。 邱伟业笑道:“那可不行,我这门生可是有主儿的人,就我那外甥女,对他啊,那叫一个死心塌地情有独钟,都跟我说了,非他不嫁了,所以你说,你这......让我两难啊。” 眉眼低垂,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不喜欢这样的打趣,真的很不喜欢...... 男人的身子突然靠了过来,声音轻缓低沉:“邱处的外甥女,就是上次你看到的那位,她叫颜诗,不过不是我的女朋友,我只当她是个小妹妹。” 妹妹? 有那样含情脉脉,眼里只他一人的妹妹? 他为什么要跟她解释这个? 简直莫名其妙! “既然你这门生已经名花有主了,那我就不能强求了,哈哈哈......卿禾啊,来,再给各位领导敬杯酒,往后还要仰仗领导们多帮忙呢。” 面前的酒杯早已空空如也,有人总在多此一举的做着小动作。 “蒋总,这杯酒还是让我来敬吧,就让我借花献佛,给邱处和各位领导敬杯酒,承蒙照顾,感激不尽。” 还真是会说...... 一句话捧得众人高兴,又是一轮的推杯换盏,其他人都忙着聊天,没人注意到不起眼的角落在发生着些什么。 其实什么都没发生,却让冷卿禾有种想打人的冲动,难道是她的记忆出了错?那个男孩儿明明并不怎么爱讲话。 他的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学习之外的事情好像都入不了他的眼,对谁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奈何他生于书香门第,又长得十分好看,学习成绩还拔尖儿,很是讨得老师和同学们的喜欢。 诚然,像这种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香饽饽,想不喜欢还挺难的。 当年那个女孩儿,也没躲得过好看的皮囊的诱惑,不知天高地厚地跑上门去宣布主权,甚至都想好了要是他们两个在一起,将来生下来的孩子一定很好看。 嗤!这是一个未成年人该有的想法吗! 这真是她做过的事吗? 简直不堪入目,难以启齿。 真是恨极了,为什么他会出现,会相遇,会如此躲不开...... “现在想想,我好像欠那个女孩儿一个道歉。”酒饮微醺,似醉非醉:“当初不该说了那么难听的话,伤了她的自尊,她是那么快乐的一个女孩儿,我不该让她伤心的。” 真是可恶,一次次的逼她回忆,真想堵上他的嘴。 冷卿禾凝了一眼季谦珩:“季先生要是喜欢诉说过去的回忆,应该找个合适的对象,我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 “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我就当你是喝多了,说的醉话,下不为例,季先生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想......” 是醉了吗? 只手撑着脑袋,双目轻阖,清俊的眉眼,不知为何要皱起,不说话的时候竟然透出了些距离感。 连醉酒的样子都这么......冷卿禾将目光收回,拿出手机给江星也发去了消息。 这顿饭,终于结束了。 今日的饭菜,真是食之无味。 夜晚的风拂过脸颊,有些凉意,也有些提神,冷卿禾看到江星也正站在车子旁等着她,便想走过去。 奈何客人还没走,她只能继续等待。 叫的代驾迟迟不来,醉酒的邱处开始生出一股怨气,带着粗重的鼻音发唠叨:“看来以后还是得带上司机,这地方叫个代驾,都这么费劲。” “这样,老邱,不等了,我这边有现成的司机,我让卿禾亲自送你回去,你看行不行?” 邱处眯着眼笑了:“我看行,还是老蒋你爽快。” “卿禾,你送邱处他们回去,一路上好好照顾着,一定要把人安全的送回家。” 纵使再不愿,她能如何? “嗯。” 冷卿禾冲着江星也招了招手,他很快跑了过来。 他都是这样,只要她唤他,总是用跑的方式。 一个小时后。 江星也看了看后座不省人事的人:“老板,他怎么办?” “你去他身上把手机找出来。” 上下翻找了一番,才摸到手机,尝试着点开屏幕,江星也颇为惊讶:“竟然没有密码!” “看看通讯录里,有没有一个叫颜诗的。” 很快,“有。” “给她打电话,让她来接。” 电话接通。 “你好,颜小姐,你的朋友季谦珩先生喝醉了,现在在我们车上,麻烦你来接一下。” 电话挂断,将手机放回了原处,江星也回到车上,欲言又止。 “是不是想说,很眼熟。”有些人的善解人意,是与生俱来的。 “是。”如果江星也没记错的话,此人正是上次在盛世不知好歹的人,竟然当众调戏他老板,简直可恨!可为何...... “万事皆有可能,所以说不能轻易的得罪人。” 江星也听懂了,没想到,这个男人的身份还不一般。 人来得很快,看来对这个男人还是十分重视的,冷卿禾看了一眼颜诗,吩咐着江星也将人扶过去。 “怎么是你!你怎么跟谦珩哥哥在一起!”因为初次的见面印象不佳,颜诗对江星也的态度也随之改变。 江星也无视了她的态度,只帮忙将人放到她的车里:“他喝醉了,交给你了。” 颜诗还想问些什么,对方却连个机会都不给,转身转得极快,然后消失在了车里。 车里,好像还有一个人。 她想看看,但看不清,咬牙抱怨,该死的玻璃窗! 半夜。 季谦珩突然醒来,放眼满室的粉色。 粉色的窗帘,粉色的被子,粉色的......季谦珩突然间一身鸡皮疙瘩,他身边躺着的,竟然是颜诗! 这个丫头! 他将人直接推醒。 颜诗揉着惺忪的眼睛,眯了半晌才有了精神:“谦珩哥哥,你干什么啊。” “我怎么在这里。”季谦珩有种想抽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我带你回来的啊,你喝醉了啊,谦珩哥哥,你不会喝傻了吧。” “你带我回来的?” 他记得自己喝酒了,而且喝得有点多,本来不想喝的,实在是看不得一帮男人总是盯着一个女人喝酒,所以他替了。 可替了之后呢?他怎么又到了这里? “对啊,那个人,哦,就是之前在盛世见到的那个男人,打电话给我,说你喝多了,让我去接你的。” 盛世,男人...... 季谦珩的脑子里一团乱,大概是酒精的副作用还没有挥发掉。 “我又不知道你住哪里,只能来我家啊。”颜诗想到这里还有些气,想他们也认识这么久了,她竟然连他住哪儿都不知道! 只除去了外套,身上剩下的衣服完好如初,季谦珩稍稍地松了口气,“抱歉,我喝多了。” “我知道你喝多了。”颜诗爬下床倒了杯水递过来:“我还没见过你喝醉过呢,我一个人都扶不动,是保安大哥帮忙扶上来的,我可没占你便宜啊!” 不是没想过,只是冷静下来想了想,如果真的趁着他喝醉了做点什么,等他醒过来后,按照他那脾气,他们之间的关系恐怕就直降冰点了。 “谢谢。”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闷。 那个女人,还真是一点不留情分...... 第七章 冷美人 “你干嘛跟我这么客气啊。”颜诗有丝丝的不舒服:“对了,我还想问呢,你怎么跟盛世的人在一起啊,我好像看到车上还有一个人,不会是上次那个女老板吧。” 除了她还有谁...... 季谦珩将话题岔开:“工作上的来往,邱处的安排。” “哦......” “我回去了,你赶紧睡觉。”将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番,拿上外套穿上:“以后不管谁喝醉了,都不要往家里带。” 她并无过错,他也不讨厌,还挺喜欢她不做作的单纯可爱,只是这种情感,仅限于当作妹妹的喜欢,除此之外,从未有过逾越,即便眼下她换上了睡衣躺在他的身边,他的内心仍没有一丝的波澜。 他对她,终究没有男女之情。 真希望这丫头早些看明白,也省得单方面地追着他跑。 他真的不想伤了她,希望她保持着这份天真纯良,既然当了妹妹相处,多少,还是关心着她的。 颜诗很不服气:“是你我才带回来的,别人想都别想,还能躺我的床?门儿都没有!” “我也不行。” 看来从今晚后,不论什么情况,他都得保持着时刻的清醒,要不然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难得醉一次,竟然被那女人随意就抛弃了。 真的很想生气...... 季谦珩连夜离开了,回到家冲了个热水澡,再躺回自己的床上后,却全然没有了睡意。 发生的一切是那么的凑巧,又是那么的让人哑口无言。 最近他的行为出奇的反常,反常得连自己都在怀疑是不是哪根筋不对,要不然怎么会在三番五次地被人冷眼相待后,还依然笑脸相迎,从未想过从此不见。 这不是他会有的行为,从前他总是不屑于做这些的,想靠近他的女人太多,经常扰得他心烦,更不可能出现这样拒他千里之外的现象。 现在终于能肯定,她就是当年的那个女孩儿。 她真的变了好多,高挑的身材自信的展现,不似当年宽大的校服包裹,从来不知道她的身材是这么的好,五官完全长开,似是上天的宠儿,经过精雕细琢之后才放入人间,只那性格,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她好像不再爱笑了,多次的碰面,都显得很严肃。 也变得不爱说话,在她身边,他好像成了话最多的那个,让她觉得被吵得心烦。 当年那个活泼爱笑又爱叽叽喳喳的女孩儿,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的她,冷漠而疏离,清冷而寡淡。 对他,好像更甚。 难道她还在记恨他当年的口无遮拦吗? 如果是的话,那说明她是记得他的,那他该高兴还是不该? 他到底对她存了个什么样的心思?为何突然很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包括当年为什么突然转学,这些年去了哪里,跟谁在一起,甚至...... 甚至她跟那个蒋天安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一夜,注定难眠。 临到快天亮才好不容易睡了会儿,结果又被手机铃声给吵醒了。 林知许来的电话。 对方的心情,好像很不错。 “阿珩,准备请我吃大餐吧,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好不容易给你查清楚了。” 季谨珩慵懒地靠在床头:“说。” “盛世的老板,名字叫冷卿禾,女,29岁,好像未婚。” “然后呢?” “然后?然后没了。” “就这些?”季谨珩闭了闭眼。 “就这些。”为了将这顿饭的档次再提高一些,林知许故作委屈:“你可不知道,就为了这些,我都费了好大的功夫,这女人的资料,哪里那么好查的,我还是托了好几个朋友才打听到的。” “嗯。” 口气如此平淡?林知许不满:“你嗯什么?不是该感到高兴,然后准备请我吃顿大餐吗?” “吃屁吧你。” 林知许不气反笑:“兄台最近有些暴躁啊,瞧这污言秽语的,不符合您翩翩君子的形象啊。” 季谨珩忍不住也笑了:“这两天是有点情绪化。” 确切的说,时间是从见到那位开始的。 “跟冷美人有关?”一大早能听到兄弟的八卦,真是幸福之至啊,林知许的二郎腿快翘到天上了。 “冷美人?” “冷卿禾,冷美人,外人给她起的绰号,不知道是真的不近男色呢,还是因为跟蒋天安的关系非比寻常,不得近其他男色,具体的有待再查。” “关于她的事,别查了。”他越来越不想听到这些让他心烦的传言了。 他想说,与他无关。 但,说不出口。 检察院大厅。 季谦珩碰到了邱伟业,主动上去打了个招呼。 邱伟业的笑容,一贯的一成不变,拍了拍季谦珩的肩膀:“一会儿来我办公室一趟,我有事跟你说。” 但愿不是让他头疼的私事...... 办公室里,邱处已将茶泡好。 “过来坐,新茶,尝尝。”邱伟业指了指身边的位置:“昨天酒喝多了,到现在都不舒服,喝点茶解一解。” 他确实也喝了太多...... “你跟诗诗的事,现在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她也从来不跟我说,问她,她就说还好。”疼爱之情溢于言表:“你老实告诉我,是真的还好吗?” “邱处。”如果没记错,他早已明确地澄清过:“我只当她是妹妹。” “你以为我是傻子,没看出来?”邱伟业看不出喜怒的表情尽显老奸巨猾:“也就是你小子,要换做别人,我早收拾他了,我外甥女哪方面差了?让你嫌弃来嫌弃去的。” “她很好,是我的问题。” “得得得,少跟我来这一套,你啊。”不可多得的人才,不想过于的指责,以免闹得不愉快:“就是个犟脾气,一点违背内心的事都不想做,你俩的事我也不管了,顺其自然吧,不过你小子记住了,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伤了她的心。” “我尽量。” 尽量? 邱处不由得笑了:“整个单位,也就你敢跟我说这样的话。” 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他拒绝任何一个人,都是用了最直接干脆的方式,包括高中时期的那个...... “昨天,是那个冷卿禾送你回去的吧?” 话题转得真快。 看样子颜诗并没有把昨天晚上的事告诉邱处,这丫头这点挺让他佩服的,不管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她都不会跑到邱处跟前打小报告。 也正是因为这点,他对她,才有了妹妹般的喜欢。 不想惹来更多的话题,季谦珩含糊其辞地“嗯”了一声。 “我得提醒你一下,那个女人,长得是挺漂亮,但很有手腕,一般男人都玩不过她,年纪轻轻就管着这么大的地方,没点狐媚本事还真不行,那个蒋天安被她勾得五迷三道的,恨不得听之任之。” 不同于昨日的说笑,变脸变得很快:“昨天在酒桌上,你看他把那女人往前推,明摆着以后就是这女人接管他的位子了,她能耐还真是不小。” 未觉察到对方的排斥之色,邱伟业只顾自地继续说道。 “关系嘛,我们肯定要跟人家处好,但其它的,你最好清醒点,这种女人,不是随便能玩的,玩过头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茶水已凉,未喝一口。 季谦珩抿着唇,不发一言。 只要话题是关于她,入耳总是这么的不堪。 他并不想相信她真的如此,可...... 烦躁再次袭来,季谦珩佯装看了看手机,然后起身:“邱处,我有点事要马上处理。” 邱伟业并未多疑:“去吧,你现在在事业的上升期,一定要记得我刚刚说的话。” 是啊,他现在的确处于事业的上升期,竞争激烈的位置里总占得一席之地的机会,旁人羡慕不来,可对他而言,兴趣越来越低。 从小到大,母亲的谆谆教导,做个乖孩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按部就班的完成了学业,考入了理想的大学,毕业后又进入了旁人羡慕的工作单位。 同事的喜欢,领导的提拔,朋友的羡慕,母亲的夸赞,无一不在宣示着,他季谨珩是个多么优秀又出色的人,亲戚来访,总会成为旁人孩子的楷模,父亲母亲谈论起总是笑容满面。 除了年轻时,那场不太成功的恋情,除此之外,他的人生,都是成功的,也都是一帆风顺的,多少人羡慕不已,却只能望之兴叹。 他该高兴的。 可往往会感到疲惫。 这种疲惫来自于精神上,时常会将他拉入无尽的深渊,不安,挣扎,彷徨。 他将这种现象解释为情绪的低落期,现在突然发现,这种解释,并不正确。 邱伟业对冷卿禾的瞧不起他尽收眼底,心下沉叹,褪去职位赋予的表面光环,像他们这样的人,又谈何了不起呢。 在一声喊叫中,季谦珩回过神来,说是外面有人找。 这个时候有人找?难道又是颜诗?那丫头经常干这种事,已经提醒过她很多次了。 穿过长廊,走出大厅,紧闭的大门处并未有颜诗的影子,季谦珩狐疑的走过去,才发现保安室的门边站了一个人。 这个男人,他依稀记得。 “您好,这是昨天落在车上的东西,不知道是您的还是邱处的,麻烦您看一下。” 一个名片夹而已。 季谦珩伸手接过:“邱处的,我帮你转交。” “谢谢,麻烦您了。” 江星也转身之际,季谦珩喊住了他。 “能不能......” 江星也耐心地等着他的继续。 “没事,谢了。” “再见。” 想问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他的自尊心不容许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打探太多。 关于她的消息,他越来越不想从别人的口中听说。 哪怕是一个简单的手机号码。 第八章 你是个好人 “东西送去了?” “嗯。”江星也不急不缓地走到冷卿禾的办公桌前,脚步声尽量放得轻一些,她工作的时候,并不喜欢被人打扰。 但他前来,并不是想汇报这件事。 “有事?” “那个冯莺,还在外面站着。” 他出去的时候就在了,回来还在,看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还在?”目光扫过玻璃窗外,阳光有些刺眼:“你没有把我的话带给她吗?” “我说了。”不只是说了,还添加了自己的意思。 沉默,让一切安静了下来,思索的目光定格在某处,手指轻轻地扣着桌面。 看来,这件事又让她烦心了。 许久,冷卿禾缓缓开口:“你带她上来吧。” “老板......”如果可以,他真不希望她心软,带来的结果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 “我跟她聊聊。” 既已决定,江星也不好说什么,带着些许的不满,出去后将人带了进来,但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别惹了老板不高兴。” 冯莺连连点头。 想不到当初刚进入盛世时,对一切都迷茫的小伙子,竟然留在她的身边到现在,还变得如此干练稳重。 “老板。”冯莺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坐吧。”冷卿禾指了指沙发的位置。 冯莺快步走过去,却不敢坐下来,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来盛世了,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冷卿禾看了一眼黑眼圈极重的人:“我以为,此生我们不会再见。” 深深的悔意敲打着冯莺的心灵,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宁愿永远待在盛世。 “对不起,老板。” “星也应该已经把我的话跟你说得很明白了。”她从来不会怀疑江星也的办事能力。 “是,他跟我说了,是我自己不想走的,我想见你。”同为女人,命运如此不同,冷卿禾身上无法比拟的气场,让冯莺望而生畏。 美目低垂,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的指尖,冷卿禾料到对方应该准备了很多的话。 “我知道盛世有盛世的规矩,对于我这种主动离开的人,是不可能再回来的,可是,老板......”冯莺直悔恨当初瞎了眼,才让自己沦为如此不堪的境地:“我一无所有了,钱没了,房子也没了,我向朋友借钱,都没有一个人肯借给我,我没地方可去了,实在没办法才来找你,求求你,看在我过去在盛世兢兢业业的份上,让我重新回来上班吧。” 黑眸凝视,让人又生出几分畏惧感,继而又叹了叹,“当初你不惜赔偿违约金也要离开盛世,我以为你找了个十分可靠的男人,才能下了这么大的决心,想着我就当做了善事,成全了你的一片痴情,现在看来,你所托非人。” 冯莺悔恨不已,咬牙切齿道:“是我眼瞎,看走了眼,以为披着一身人皮就是个人!离开这里后,我就跟他领证结婚了,结婚后我才知道,他就是个地地道道的伪君子,好吃懒做又好赌,当初那些吃喝玩乐的钱都是他父母一辈子的血汗钱,后来被他败光了,可死性不改,到处借,所有的亲戚朋友包括他家人,都为此跟他断绝了关系。” 每一个字都是咬着牙的出口,好几次,冯莺都给了自己重重的一巴掌。 “当初我提醒过你......”说不上任何的同情,也没有丝毫的惊讶,那个男人,她见过,直觉告诉她,并不是值得托付之人。 可惜这女人一旦动了痴情,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别人劝解多了反倒是生出怨恨,以为是嫉妒所致。 她不喜欢做这狗咬吕洞宾之事,看她铁了心,也就随了她去。 “你既然知道盛世的规矩,就不该......” 冯莺扑通跪下,跪移到冷卿禾跟前:“老板,我真的没有办法了,你也知道的,我没什么文化,除了干这个我不知道还能干什么了,求求你,帮我这一次吧,我保证再也不会做这种傻事了,以后我就是死,也要死在盛世。” 这张脸蛋从前是那样的娇艳欲滴,才短短三年而已,却显得憔悴了很多,梨花带雨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有几分心疼。 可冷卿禾的心,并不为之所动。 她并不想破坏了盛世一直以来的规矩。 冯莺急了,双手撑地,脑袋往地上砸去。 玉手十分迅速地抓住了她的下巴,清冷的声音随即出口:“星也。” 江星也闻声而来,见状便明白了一切,迅速过来将人提了起来。 “你走吧。”冷卿禾不再看她一眼。 “老板!我求你了,我真的没办法了,我要是没有这份工作,我根本没有办法养活孩子......”求助于冷卿禾,是冯莺唯一的出路了。 孩子...... “为了替那个王八蛋还债,钱和房子都没了,他现在不管不顾,把孩子丢给了我,我现在这样,根本没办法养活他,所以我想尽快找份工作,好给孩子一口饭吃,否则,我只能把他送人了。”冯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想努力的赌一赌,赌冷卿禾的心软。 “星也。”冷卿禾再次出口。 江星也又将人拉了回来。 “把她带去人事部。” 闻言,冯莺的双腿差点站不稳,暗自松了口气。 “老板......”江星也并不情愿。 冯莺激动万分:“谢谢老板!老板,我跟你保证,以后一定跟着你好好干,我谢谢你!我替我儿子谢谢你!” 黑眸在江星也的脸上定了定,星也不满地呵斥:“赶紧走吧!” 冯莺走到门口,再次回头,带泪含笑:“老板,谢谢,你是个好人。” 好人? 竟有人说她是好人...... 江星也再次返回了办公室中,她又像往常一样,坐在那张椅子上看着窗外发呆。 “你是不是想说,我破坏了盛世的规矩。” 对于江星也而言,冷卿禾破坏什么样的规矩都不是大事,他只是担心,担心这个冯莺又会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当初她为了一个男人,哭着闹着要解除合同,最后不惜赔偿三倍的合同违约金也要跟那个男人走。 三倍的违约金......呵呵,岂是她能随随便便拿得出手的数字。 那时候她便心软了一次,放了她离开,为此还被蒋总一顿数落,说她心慈手软,难成大器。 他只当她是可怜冯莺,可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是冯莺自己作茧自缚,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再次心软了。 这不像她现在的风格。 “她说她有个孩子。”眼中流露的忧伤忽明忽暗,不易捉摸:“孩子应该很小吧。” 江星也一时间不知道她想说什么,轻轻地趋近了几步。 她怎么突然如此伤感了? “孩子有什么错呢?只是生不逢时而已,不过她是个好母亲,没有放弃,知道努力争取陪着孩子活下去的机会。”唇角现出一抹讥讽:“不像我......” 江星也震住了。 许久:“你......” 冷卿禾回过头来,笑容带了些凄凉之色:“这几天我的话是不是说得有些多了。” “不多。”他很高兴听她说话,他很喜欢。 他想知道她的过往,想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但他知道,他不能多问,也没有资格多问。 她膝盖蜷缩了起来,双手抱住,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然后将下巴抵在了膝盖上。 “星也,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 江星也盯着紧闭的门,门内异常的安静,他没有离开,静静地守着。 心,莫名的有些疼。 有服务员匆匆而来,江星也一把拦住了他,将人往远处带了带:“什么事。” 来人颇为着急:“下面有人闹事,应该是喝多了。” 这种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平日里喝醉了分不清几斤几两的人不在少数,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这种事也要跑来找老板?经理呢?” “是经理让我来找的,他说这个人是这里的常客,不敢得罪,想问问老板怎么处理。” 呵,这个经理还真是个不敢担事儿的主儿。 “闹了什么事?” “对我们姑娘动了手。” 江星也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带我去。” 经理见江星也前来,心下宽松了很多,“江助理,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江星也面色阴沉:“身在其位却不能谋其职,没有担当其责的胆量,还不如换个人来。” 经理将头埋下:“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推开包厢的门,入眼喝醉酒的中年男子,已被保安控制住了,一旁的女人正捂着脸小声抽泣,桌上横七竖八地摆着很多的空酒瓶,喝得真不算少。 江星也抬了抬手,保安将人放了开来。 男子啐了一口,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老子是这里的常客了,在她们身上花的钱够多了,怎么?连根手指头都不能碰了?!” 江星也居高临下地看着此人:“盛世每天都有很多的常客,比你出手阔绰的大有人在,也没人敢在这里对她们动粗,是不是这里的酒太过于烈了,才给了你这么大的胆量?” 男人其实也已心虚,只是碍于面子上过不去。 “我也没把她怎么样,就是碰了她一下而已,多大个事!” 抽泣声终于停止,女人躲在了江星也的身后:“他胡说!他掐着我的脖子灌我酒,我不喝,他就甩了我一巴掌。” 江星也递了个眼神,保安十分利落地将人提了起来。 “告诉我,哪个手打的?” 男人渐渐有些害怕,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的男子,身上却散发着狠绝之意,他咽了咽口水,失了些底气:“我是喝多了,没控制得住自己,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江星也执起男人的一只手:“我如果断了你的这只手,也说不是故意的,你觉得怎么样?” “别别别。”男人将手迅速抽离,心下胆颤:“下不为例,下不为例,我道歉!我赔!” 第九章 还真是可爱 江星也偏了偏身子,对着受了惊吓的人道:“你没长手?以后遇到这种事,尽管动手,有什么事我来担着。” 惊吓的恐惧烟消云散,女人看着这个如铜墙铁壁般的男人,心下一阵悸动。 “你听好了。”声音不大却足以威慑:“来我们盛世的,都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我们会给以最周到的服务,但不代表你可以随意惹事,姑娘们愿意的,你们怎么高兴怎么来,她们不愿意的,你如果威逼强迫,甚至伤了她们,那就是与我们盛世为敌,你要想清楚,为了一时的兴起而给自己招来后果,值不值得。” 男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再吭声。 “剩下的事,你们自己解决。” 江星也冷着脸离开,柔软的心处真正担心的另有其人。 “星也哥。” 女人追出来,喊住了即将走远的人。 江星也停下了脚步,语气冰冷得如同陌路:“还有事?” 女人却是波光流转,心下窃喜:“谢谢你。” “如果还想继续干下去,最好收敛自己的脾气,轻易得罪客人是大忌,再这样,没人留得下你。” 转变之快,让人措手不及,女人绞着手指:“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最终逃不过他的法眼,被他看穿了,确实,她对待客人的方式也有不对之处,不该硬碰硬,如果性子软了些,大概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这一巴掌挨得结实,也让她知道了分寸。 “一会儿进去跟客人道个歉,然后告诉他今天的酒水会有折扣,拿出你的本事将人哄好了,哄不好自己去找老板请罪。” 软硬皆施,刚柔并济,经理暗叹,果然是盛世老板最受用的助理。 女人盯着远去的身影乱了心,这个男人是如此俊美,对待她们虽严苛了些,但每次有什么事,都会站在她们的前面加以保护,她要是没有存一点的心思,恐怕是自欺欺人。 “别胡思乱想了,还是好好工作吧。”经理无情地打断了女人的分神:“他不是你能惦记的人。” “我知道不是我能惦记的,想想还不行吗。”女人嗔怪。 “劝你也别想,这种事想得越多越拔不出来,还不如踏踏实实的上班赚钱来得实在,他除了对老板有个笑脸,对其他人都是一副冷面孔,别到时候弄得自己一身伤。” 女人也不生气,由衷赞叹:“对老板忠心,对盛世负责,从不在花丛中流连,这样的男人,当真是好男人啊。” 周末,林知许约了季谦珩出来。 喜欢清净的人并未推脱,直接答应了,因为他知道,今日是林知许的生日。 每一年他的生日,他都喜欢热闹,曾扬言,生日的这天就该热热闹闹普天同庆,因为人世间多了一个他这样的旷世奇才。 能说得出这种话来的人,确实是个奇才...... 只是没想到,林知许把聚餐的地点放在了盛世,一同参加的,还有其他四五个人。 季谦珩环视了一圈周遭的环境,然后问林知许:“最近发横财了?” 林知许翻看着酒水单:“发横财倒是没有,裤腰带勒紧几天还是能玩得起的,你要是心疼我,一会儿抢着买单也行,不过你那银行卡里每个月就那点死工资,真让你掏了我还于心不忍,你要真觉得不好意思,改天你让咱爹,送我一副字画就行。” 季谦珩轻笑:“你想得挺美。” 父亲平生酷爱写字作画,也算是有所成就,家中也藏了一些名人字画,当做宝贝一样呵护,谁动保准跟谁急,连母亲都动不得,何况是他。 他可不想上杆子的触碰高压线。 “要是能听了我的话,辞了职出来自己干多好,没那么多规矩,还自由自在的,就凭着你我的能力,开个律师事务所,那不是绰绰有余的事。” 又来了。 相同的话已经说过不下十遍了...... 他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这些年的安分守己,已经让他的生活变得墨守成规,他也习惯了这样的节奏,并没有要改变的想法。 “今天我买单。” 林知许一口回绝:“别,我开玩笑的,你要真买了单,这餐我就不聚了,放心,本少爷再不济也是个富二代,还不至于喝西北风去。” 这话是真的,林知许父母从商,家业丰厚,奈何他对做律师十分感兴趣,跟二老抗争了多年,加之家里还有个对做生意颇感兴趣的弟弟,才潇潇洒洒地走上了自己的理想之路,也算得上是人生赢家了。 而他,从未想过抗争什么,总觉得,他的人生,本该如此。 毕了业后再没了任何远大的志向,上着一份稳定的班,拿着一份稳定的薪资,三点一线,定时定点,似乎已成了机械化。 只是最近,他的情绪才有了些许的波动。 眼下这波动又厉害了些。 “我把地方选在这里,还不是为了你。”作为多年的知己好友,对方的情绪他多少能窥见一二,林知许轻声道:“你不是对那个冷大美人感兴趣?这不是在给你创造机会?” 季谦珩简直无语:“你这是创造的什么机会?你当她是服务生,随便喊两声就出来了?” “咳,这不是碰碰运气嘛,万一能遇上呢,这要是碰上了,机会不就来了嘛。” “什么机会?”多日未见,虽时常想起,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内心的想法是什么。 “什么机会你自己不明白?”林知许以为他故作隐瞒:“作为兄弟就别故意瞒着了,我都做了这么大的牺牲了。” 他不是隐瞒,他是真的不清楚。 他跟她,似乎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她所走的路,跟他走的路截然不同,既不同,又如何走到一起? 一起? 他到底在想什么! 口感醇厚的红酒,精致美味的吃食,质感极佳的音响,热情周到的服务,灯光闪烁下的斑斓,凌驾于物质顶端的享受,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追求。 姿色上佳的美人面带笑容,见客人面色严肃,生怕是因为招待不周,忙上来打招呼:“先生您好,是不是声音太大吵到了您,还是身体不舒服?” 季谦珩看了一眼来人,妖娆的身姿尽显妩媚,出于礼貌,微微笑了一笑:“没事,我只是有些不习惯。” “先生是第一次来吧?”美人主动地靠近。 “嗯。”身上的香水味略微浓了些,不似上次的那样好闻。 “如果不喜欢加入他们的话,不如我陪您说说话吧,您如果败兴而归,老板可是会罚我的哟。” 季谦珩看着正玩得不亦乐乎的林知许,原想拒绝,但很快改变了主意。 “你们老板经常罚你们吗?” 清新俊逸的男人,与以往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同,没有丝毫的轻浮之举和不屑之意,虽疏离了些,但还是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见他主动的聊起了天,美人嫣然一笑:“那倒不是,我们老板不会轻易罚人,除非犯了很大的错误。” “但你看起来好像很怕她。” “有点吧,这里的人多少都有点怕她。” “她很可怕?” “也不是,怎么说呢。”美人努力地寻找着最合适的用词:“她其实对我们很好,平日里谁家有个困难什么的,只要跟她说,她都会帮忙,她不像其它场所的老板,只关心我们创造了多少的利益,相比之下,她要好太多。” “那为什么怕她?” “可能她太严肃了吧......又或者我们可能真正惧怕的是蒋总......”美人恍然过来:“诶呀,我不能背后讨论老板的,要是被江助理知道了,非骂死我不可。” “江助理?”如果所猜没错,应该就是他两次见到的那个男人。 “嗯,老板的助理,他们几乎形影不离。” 形影不离? 男人的黑眸闪过一丝异样,握着的酒杯轻轻碰撞了一下:“跟你聊天,很愉快。” 笑容极浅,足以勾人心神,美人心下一荡,但很快收敛,严格制定的规矩,不容许她们有任何的非分之举。 “抱歉,我出去一下。” 推门而出,外面的空间大得出奇,置身于金碧辉煌之中,突然想找个无人问津的地方待上一待。 是不适应这样的氛围?还是刚刚的聊天内容让他有所触动? 他承认,刚刚的话题是他故意挑起的,他本不想那么做的,可偏偏没忍住。 冷卿禾...... 这三个字,近日来在他的脑海里有些肆无忌惮了。 是不是该说他的运气还算不错?不远处那个背影,除了她还有谁。 林知许口中的万中之一的几率,还真的让他撞上了。 短裙下一双白皙的腿笔直而修长,白色的蕾丝衬衫包裹着柳腰,高跟鞋并无亮点之处,就这么简单的搭配,竟也被她穿出了妩媚之感,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的自身条件,确实优于常人,莫说是男人,哪怕是女人,都有可能会多看上两眼。 季谦珩的目光久久停留,看着冷卿禾主动的朝他走近。 转身便能看见,是世界太小,还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冷卿禾十分不悦。 印象中,别说他缠人,就连让他多看她一眼,他都不乐意,如今怎会学得如此纠缠? “季先生。” 对于她一贯的称呼,季谦珩说不上什么心情:“何必装作这么生疏的样子,就算没有同窗之情,上次那顿饭,也该让我们有了朋友之谊。” 冷卿禾没料想他会这么说,微愣后道:“我只是想提醒季先生,像我们这种地方,还是少来的好,以免影响了季先生的名声。” “我记得有人说过,这里是规规矩矩的娱乐场所,既然规矩,我为什么不能来?又跟名声有什么关系?难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就不能有放松的时候?” 冷卿禾冷哼:“如果是真心诚意来放松,我们当然欢迎。” “你是觉得,我是为了你,故意前来?”季谦珩凝视着那张脸,若不是对方有了些怒意,真想笑出来。 伶牙俐齿的样子,还真是可爱。 知许要是知道,他用可爱来形容盛世的老板,会不会骂他脑子进了水? 第十章 造化弄人 “难道不是吗?” 季谦珩刚想开口解释,对方却并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 “季先生,我最后一次跟你说一遍,我不是你口中的那个故人,你我的认识,也就仅限于现在,过去,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所以请你,不要再以此为理由,纠缠不休,如果你作为客人的身份来消费,我欢迎,除此之外,别做妄想。” 季谦珩的笑容渐渐敛了去,他有种想发火的冲动,却怎么也发不起来。 在这个女人面前,他为何做不到愤然离去? 她是有多讨厌他?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离开之时,那决绝的背影,就巴不得他再也不要出现一样。 佳人的离去,换来了好友的好奇,林知许偷摸地从隐蔽处钻出来,拍了拍季谦珩的肩膀,不知道是先笑还是先安慰。 “我说,你过去是不是得罪过她,我怎么感觉她很想揍你的样子。” 可惜了,就看到一个背影,还真差点冲动地走出来,以便一睹芳容。 季谦珩心乱如麻,为什么每次见到她,总失了往日的洒脱淡然,一次又一次地乱了分寸。 若说过去的恩怨,用得罪来形容应该不为过。 “季谦珩,季谦珩......” 男孩儿从家中的窗户中伸出头来,入眼熟悉的人儿时,差点吓破了胆。 这个冷卿禾,真是够了! 在学校纠缠不休不说,放了假竟然还找上了门,要是被母亲知道了,一定会怀疑他在学校做了什么学习以外的事。 还好,父亲母亲出门去了,只留了他一个人在家。 打开家门,连脚上的拖鞋都没来得及换下,他飞一般地跑到兴高采烈的人儿面前:“冷卿禾!谁让你跑到这里来的!你来干什么!” “我来找你啊。”女孩儿晃了晃手里的一个纸袋子:“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家呢,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冷卿禾!你不要再胡闹了行不行!”他急得抓狂:“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 简直无语,课业这么紧张,她竟然还有心情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知道啊。”女孩儿依旧笑着,阳光照在她的身上,闪着耀眼的光。 其实......她笑起来很好看,灿烂无暇的笑容仿佛能驱散黑暗,但他不想承认这点,更不能夸她。 因为他知道,只要他稍稍心软,她就会变本加厉。 “你应该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而不是到处说喜欢我!” “我没有不好好学习啊,但我也是真的喜欢你啊。” “我不需要你的喜欢!”生怕家人突然回来,他恨不得赶了她马上离开,“我也不喜欢你!我不喜欢成天招摇,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不为别人考虑的女孩子!” “可我喜欢.....” “你喜欢我,但你问过我喜欢你吗?我现在回答你,我不喜欢,很不喜欢,你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学习了!” “我.....” “你喜欢活在你爸妈给你编织的童话里那是你的事,但请不要影响别人行不行!不要以为家里有点钱就能为所欲为,你这样,真的让人很......” 后面的用词太过于伤人心,他突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女孩儿的笑容消失不见,从疑惑,渐渐的到伤心,最后将手里的纸袋子扔在了地上,她的表情好像马上要哭出来,嗫嚅着:“是......很讨厌吗......” 离开时,她没哭,也什么都没说。 他捡起了纸袋子,里面是一盒糖果和一封信,担心着家人发现,连忙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其实没过多久,他就后悔了,觉得说的话有些重了。 虽然她确实缠人了些,但自始至终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一个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是对于他而言,不该发生的事情就不该在不合适的时间发生。 自小严格的家教,从不允许他轻易犯错,更别说像她这样任性妄为。 想起了她临走之时的伤心,扔下袋子时强装着没哭的样子,心里莫名地不舒服起来,奔到门外,想着将丢弃的东西再捡回来。 只可惜,被当成垃圾收走了。 他想跟她道个歉,可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她走了,离开了学校,走之前的那几天,她好像刻意地躲着他,不再跟他说话,不再主动地靠近,绕着走的样子像在避一个瘟神。 他就更后悔了。 早知道就不该用词如此犀利,她也不过是个女孩子啊。 没有机会的道歉,曾后悔了好长一段时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歉意也随之而散,之后偶尔会想起,也只是感叹一番。 原以为从此一别两宽,没想到还有再见的机会。 还真是报应...... 当初他不肯给她说话的机会,如今她不肯给他解释的机会,当初他躲她不及,现在她避他不见。 一定是造化弄人啊...... “就算过去你俩有什么恩怨,也不至于到现在还耿耿于怀,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林知许颇为清醒:“我觉着这里面应该有其它的什么事,只是她不愿意告诉你而已。” 背影早已消失不见,季谦珩犹在恍惚,烦闷再次袭来,这样的话,他不知道该怎么接。 “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怎么想的?” “不知道。” “你要不知道,我就去追了啊,我突然有种一见钟情的感觉。” 明知道对方说得是玩笑话,季谦珩仍认真的回应:“想都别想。” 林知许笑出声,原来看着兄弟如此纠结的样子,是这么的好玩。 “凡事你都很清醒,也是个慎重的人,怎么到了她这里,你就乱了分寸了,每回问你都是不知道,还是好好想想吧,要是真的喜欢,那就去追。” “追?” “追!这俗话说得好,烈女怕缠郎,你要真为了她能舍得下这张脸皮,希望还是很大的。” 季谦珩终于忍不住笑了:“我怎么觉得你小子今天就是故意来看我笑话的?” “那你就冤枉我了。”林知许勾了人往回走:“我真是好心好意,本就没想到你们能遇到,谁知道你们缘分这么深,这么大的地方还能撞见,我也是想出来撒泡尿,无意中听见的。” 无意?藏在角落里探头探脑,这叫无意? 季谦珩也不想拆穿他,只道:“我以为你会讲一番大道理。” 比如他们之间的不同路,他们之间的身份差别,他的前途,她的传言...... “老子不喜欢讲那么多的大道理,等到哪一天老子也有了喜欢的人,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只要她也喜欢老子,老子就一定要跟她在一起,管那么多干什么。” 一席话说得季谦珩心下畅快了许多,得此兄弟,不枉此生。 “不过话说回来。”林知许又失了正行:“看这架势,想要抱得美人归,恐怕很难啊。” 人生走到今天,季谦珩发现,恐怕这是唯一让他毫无信心的难题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或许是因为上次的不欢而散,又或许是他没有理清自己的思绪,季谦珩觉得,不见,也许是对的。 只是那个女人的身影,时常在脑海中盘旋,怎么也挥之不去。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对她,绝非是想重塑友谊那么简单。 清明将至,母亲再次打来了电话。 其实每年的清明节他都会回去,去看看外公外婆,那个小时候一直对他疼爱有加的两位老人,只可惜如今天人相隔,再无相见的可能。 祭拜,或许只是精神的一种寄托。 母亲说,希望他带了颜诗一起回去。 这变相的催婚方式,简直让人头疼,更何况他跟颜诗之间根本没有可能。 颜诗又将人堵在了办公室的门口。 有同事出来碰见,笑言:“哟,咱们诗诗小公主又来接情郎啦。” 颜诗笑得满面春风:“嗯呐,你们可不许欺负我的情郎哥哥哟。” “诶哟喂,谁敢欺负他啊,也就你敢吧。” “我才不欺负呢,我可舍不得。” 季谦珩满脸黑线,恨不得将人能扔多远就扔多远,拍开抓着他不放的手,厉声警告:“颜诗!” “干嘛啦,凶巴巴的,不拉就不拉嘛!”颜诗将双手松开:“哼!还说我欺负你呢,是你天天欺负我才是!打你电话也不接,发信息也不回,你想怎么样!想造反啊!” 季谦珩懒得理她,直接往车库走。 颜诗跟在后面追,这前后追赶的戏码,已经上演了不知道多少回了,明白人都看得清楚,碍于邱处的面子,大家也只是看着不说而已。 季谦珩也想给邱处面子,奈何这关乎到他的终生大事问题,这面子实在是给不了。 颜诗拉开副驾驶的门准备往车里钻,被季谦珩一把拉了下来:“你干什么去?” “我跟你回家啊,你明天不是回a市嘛,我帮你收拾东西,明天咱俩一起回去。” 母亲还真是费了心思,把他的行程透露了个底朝天,如果真把人带了回去,那便被迫成了事实。 “是我回去,不是你!” 颜诗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可阿姨说了,你一定要带我回去,要不然你也不能回去。” “就算我不回去,我也不会带你回去。”季谦珩全然没有了耐心:“该说的话我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最后让你选一次,朋友,妹妹,陌生人,你选哪个?” 颜诗扁着嘴:“有没有第四个选项?比如女朋友,老婆之类的。” “没有!” “可我就要做你女朋友嘛!” “不可能!” “我就想做你女朋友!” “你想着吧。” “谦珩哥哥!” 耐心消耗殆尽,实在不想在同一个问题上不停的浪费时间,季谦珩的面色变得严肃,“是我送你回去,还是自己打车?” “我不回去,我要跟你回家。” “那自己打车。” 季谦珩刚要走,颜诗立马抓住了他,巴巴地笑着:“还是送我回去吧,我不想打车,不跟你回去就不跟你回去嘛,多大个事。” 对这个天真又倔强的丫头,季谦珩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第十一章 我该谢谢你 a市。 季谦珩刚下车就接到了高中老同学的电话。 在a市的时候就有人提出大家聚一聚的建议,奈何关系好的那几个人总是凑不齐,离开a市后碰面的机会就更少了,再次有人提出来,季谦珩欣然同意了。 他不知道此次自己的果断同意,是不是带了点别的什么目的在里面。 回到家,母亲正在沙发上看新闻,不见父亲的身影,不用猜也知道,一定又是在他的书房里提笔弄墨,他们之间的关系永远是这样,互不打扰,安静淡然,鲜少能听见因矛盾而争吵。 范秋仪见儿子回来,关掉了电视后露出不满的表情。 “回来之前我特地给你打了电话,让你把诗诗一起带回来,结果你还是一个人回来了,我的话你是一点都听不进去了。” 早料到回来少不了一顿指责,季谦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妈,我说过了,我跟她之间没有可能。” “你如果心里一直有芥蒂,跟谁都不会有可能。” 果然,母亲并没有真正了解他的想法,总以为他是对过去的感情耿耿于怀。 “我心里没有任何的芥蒂,是您太心急了。” 身为大学教授的母亲,一向严于律己,知书达理,从小他就很敬仰,可不知为何,偏偏对于他的感情问题如此执着,这两年表现得更明显了。 “我是心急。”范秋仪不缓不慢地分析:“作为一个男人,成家,立业,都是必须要走的路,你现在也算是事业有成,差的就是成家,你如果不把这个小家成立起来,对你,甚至对我和你爸来说,那都不是完整的。” 完整...... 母亲最大的特点就是如此,凡事都喜欢追求完美。 这世上之事,如何能做到尽善尽美?更何况是感情的问题。 “我不想说,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所以要成这个家,我只是觉得,你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适合你的人,你应该把握这个机会,好好珍惜,别因为自己的固执而错失这个机会,诗诗不好吗?” “她很好。”类似的话题已快把耳朵磨成了茧,虽心下无奈,但良好的教育让他无法冷眼相待,只能委婉地打趣:“我知道您喜欢她,不如把她认了做您的干女儿好了。” 范秋仪责怪:“少贫嘴,我在很严肃的跟你说这件事。” “妈......” “当初你想调离这里,我尊重你的选择,让你去了,给你足够的时间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但凡事都该有个度。” 季谦珩真想跟母亲好好解释一下,当年的那段儿女情长,还真不至于至今放在心上。 心下想笑,母亲大概是把他看成了一个痴情种了。 “谦珩,进来一下。” 书房传来父亲的呼唤,季谦珩终于松懈了下来,慈爱包容的父亲,永远是他的及时雨。 走进书房,墨香四溢,艺术的气息扑面而来。 “又被你妈唠叨了?”慈眉善目的季正耀看了一眼有些无奈的儿子:“你回来之前她已经跟我唠叨过了,说我对你的事不上心,我倒是想上心呢,但这两个人的感情问题,哪是外人能参与的。” “还是您老人家看得透彻。”跟父亲的相处,相对来说要轻松很多。 “你妈现在对你的终身大事,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又对那个叫诗诗的姑娘特别喜欢,这件事要让她不管,难。”岁月在年过半百的男人身上留下了痕迹,但并不影响一眼便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采:“所以你得避其锋芒,采用迂回战术,千万不能硬碰硬,结果只会两败俱伤。” 季谦珩终于笑了。 “知道了,爸。” “聊聊?”季正耀放下手中的笔:“我们父子俩,很久没聊天了。” “好。” “那个叫颜诗的姑娘,你真不喜欢?” “真的。” “有自己喜欢的人了?” 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还没有......” “那是有准备喜欢的人了?” 该说父亲独具慧眼?还是该反驳父亲会错了意? “爸......” “看来这是有了心事了。”季正耀看着这个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内心的满足感让他从来不舍得苛责于他:“跟爸说说。” “如果我将来喜欢的人,不被你们喜欢,你们会怎么办?”回来的途中,莫名的竟然想起这个问题。 窥探一二却不做深入追究,季正耀只道:“不应该问我们怎么办,你应该问你自己,会怎么办?” “如果你们之间彼此喜欢,你认定了那个人就是最正确的选择,就要做好迎接任何困难的准备,你要想办法平衡好这里面的关系。” “如果我平衡不好呢?” “哦?我儿子竟然这么不自信了?”季正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愿不愿意跟爸说说,那个人,是个怎样的人?” 怎样的人...... 脑海里浮现出的身影,像一支长满了刺的玫瑰。 不对!他又想哪里去了! 不想让父亲看出自己的心虚,季谦珩稳了稳心神:“我只是说如果。” “好吧,那就等如果成为了现实再说。” 季谦珩很感谢这样的父亲,让他有足够的空间呼吸自由的空气。 “儿子,不管将来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支持你,前提,你得保证,你所做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是正确的,也是坚定的。” 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缓解:“谢谢爸。” 同学聚会,准时赴约,意料之中的,季谦珩再次成为了最受瞩目的那一个。 这么多年各奔东西,其实感情早已不如从前那样深了,平日里也仅限于在群里聊上一两句,感情说浅不算浅,说深,也就那样。 所以季谦珩问自己,为什么这么爽快的答应来参加这个聚餐。 他似乎很想见到某个谁,但其实也知道,根本不可能见到她。 以她那冷淡的性格,要能来才有鬼了。 “我们这么多人里,要说最有出息的,也就是谦珩你了,想当年在学校那会儿就是响当当的人物,人长得帅不说,成绩还是出类拔尖儿的好。”作为季谦珩当年的同桌,王忠忍不住感慨。 “是啊,当年咱那些老师们,哪个不是喜欢他喜欢得很。”有人附和,“别说老师了,就咱这里,还有暗恋季同学的呢。” 近而立之年的女人,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青春,想起年少时候的往事还是会羞涩一笑:“说好的,不许提我那些糗事,再说我走了啊,讨厌。” 季谦珩笑笑没说话。 “再说了,当年暗恋他的,又不只是我一个!” 或许当年的事太过于招摇,此话一出便引起了众人的共鸣。 “要说对咱季大才子最惦记的,那应该是冷卿禾了,她可是跟所有人都宣布了,他喜欢季同学,还警告别人,不许跟她争,为这事,咱班主任没少找她谈话。” “就是就是。”有人掩面而笑:“想起来还挺好玩的,她胆子可真大,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的?顶风作案,对对对,就是这个,学校明文规定不许谈恋爱,她倒好,完全不把规定放眼里。” “人家也没谈好不好。”有明白人站出来解释:“人家就是宣布主权,给咱季公子贴上专属标签。” “得亏她家里有钱,学习又好,要不然就凭她的任性劲儿,不开除才怪呢。” 此话多少带了些羡慕嫉妒之意。 近日经常扰他心神的名字再次被提起,平静的湖面被迫泛起了小小的波澜。 “话说这个冷卿禾,当年怎么就突然转学了,搞得莫名其妙的。” “你们还不知道?”王忠颇为惊讶:“我以为你们都知道了呢。” “什么个情况,怎么我们就知道了,赶紧说说。” 那时候大家的心思都在学习,志愿,冷卿禾的离开,虽掀起了一时的猜测和好奇,但很快就被大家抛在了脑后,只当是一个匆匆的过客罢了。 “当时她爸贪污受贿被查了,还没来抓人呢,就自杀了,听说是因为贪污的金额巨大,自己也知道躲不掉了,精神压力太大自杀的。” 众人面面相觑,从未听说的消息将气氛变得低沉。 “没过几天,她妈熬不住,也自杀了。” 拳头渐渐地紧握,王忠的话雷鸣般的在季谦珩的耳边炸响,胸口一股闷气难以吐出,为什么这些事,他竟然一点也不知道,明明......明明他们都在同一个城市。 他对她,当真是无视得厉害。 “后来,她好像被人领养了,她就转学了。” “真的假的!” 作为曾经的同窗,虽没有多深的情谊,但总是希望这一切都不是事实,那个女孩儿虽任性了些,但待同学都很好,平日里还会带些他们从未见过的零食一起分享。 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她的笑容,她本就长得好看,无暇而灿烂的笑容,仿佛枝头繁花,弥漫着芬芳。 出于女孩儿跟女孩儿间的攀比,难免会嫉妒,凭什么她能得到老天的偏爱,享受与生俱来的得天独厚。 她就如夜色下弹指之间的昙花,绚丽而夺目的绽放,然后消失不见。 “还真的假的,当然是真的啊,我能拿这种事瞎说啊。”王忠的口气并不像是说笑:“其实去她家那边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啊,也就是我们都离得远,那时候也不怎么关心她的事而已。” “诶,谦珩,我以为你是知道的,毕竟你们那时候......”王忠颇为遗憾:“算了算了,不提了,说起来也挺不幸的,怎么说那时候她也是咱校的校花,人长得漂亮,学习也好,我当时还觉得,你俩就是金童玉女,没准儿将来能成一对儿呢。” 第十二章 找我女朋友 男人神色黯淡,目光随意地落下,脑中一片空白,表情渐渐凝成了霜。 王忠自知多了嘴,象征性地给了自己一巴掌:“瞧我这张臭嘴,好好的聚会提那些不相干的事干什么。” “就是就是。”有人出来打圆场:“冷卿禾的事跟谦珩有什么关系,扯上他干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 要是真的八竿子打不着就好了。 偏偏,就打着了...... 事实上,他们之间真的没什么关系,为何他的心情还会变得如此之差? 冷卿禾...... 那些年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日子......她明明是个快乐的小公主...... 他想过她离开的很多种理由,比如说去了更好的学校,又或者随父母的工作调动而离开......唯独没有这个理由。 话题被很好的盖过,接下来的过程中,再也没有人提到冷卿禾这三个字,但季谦珩却失了胃口,好像有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他的胸口,让他胸闷至极。 这种感觉,奇怪得匪夷所思。 他不想告诉在座的人,他已经再次遇到她了,不想因此招来更多的话题,关于她的那些传言,他无法去证实,但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不想让他们知道。 饭后。 众人互相道别,再见面也不知道是何时,难免有些感叹,等到人群先后地散去,体面的笑容慢慢地收敛,季谦珩喊住了即将离去的王忠。 “你知不知道她家的地址?” “她家?”王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冷卿禾。” “你......”王忠愣了片刻,作为成年人该有的识趣让他不再多问:“地址我发你手机上,具体的几零几栋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么久没人住了,估计她也不可能回来,说不定房子早就卖了,你就算去.....去看看吧,看看也好,同学一场。” “谢谢。” 王忠走了两步,回头:“谦珩,如果今天我的话让你不高兴了,见谅啊。” 男人站在那里,身姿笔挺,宛如青松,只是面色有些凝重,唇,抿了许久。 片刻后,认认真真道:“是我该谢谢你才是。” 夜幕下的a城,虽不及c城那般热闹繁华,但另有一番别样的景象,来往的行人擦肩而过,各自奔忙,没人会注意到,一个看起来平淡如水的俊美男人,此时此刻,其实已乱了心境。 脚步停在了一处别墅区的大门前,季谦珩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这里,只知道内心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你该去看看。 那个女孩儿将他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他家住哪里,他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他喜欢和不喜欢吃的是什么,他最讨厌的是什么...... 她都知晓。 可他对她,一无所知,甚至讨厌。 当初如果他和颜悦色的对待她,是不是今日就不会这般尴尬? “这位先生,你是要到里面找人?”保安的态度还算不错:“有没有事先跟对方联系过?如果没有的话,我是不能让你进去的咯。” “我找我女朋友。”虽然可耻,只能一试:“我们吵架了,她一个人回家了,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你女朋友?”保安半信半疑。 “她姓冷。” “姓冷?”保安不假思索:“这里住的姓冷的就那么一户,你是说冷小姐?她今天上午回来的,我说呢,怎么看起来好像不高兴的样子,原来是小两口吵架了。” 她回来了!? 她竟然在! “这样,你在这本子上签个字,我让你进去。”保安递给季谦珩一个小本子:“我看你长得一表人才的,也不像什么坏人,跟那个冷小姐还挺有夫妻相的呢。” 一番话让季谦珩的心动了动,不动声色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保安大哥碎碎念:“季谦珩,嗯,这个名字好听,一看就是文化人,冷小姐也是个文化人,我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也就冷小姐每次回来的时候,对我们客客气气的,还给我们带些吃的。” “她经常回来?”真不愿承认,他对她的认知,都是从别人口中探听而来。 “也不是经常,一年大概回来个一次两次,不过每年清明左右的时候,她肯定是会回来的。”保安好像意识到什么:“不对啊,你是她男朋友啊,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嘛。” 在谎言即将被拆穿之前,季谦珩选择了先走为上。 顺利的进入,刚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保安大哥的呐喊。 “季先生,回去后好好说,不要跟冷小姐吵架了,顺便帮我们跟她说一声,谢谢她带回来的点心,很好吃的,请她放心,我们会好好帮她看着家的。” 随即,保安的声音再次拔高:“诶?你走错方向了,左拐直走,最前面那栋就是。” 灯光洒下,洒在了熟悉又陌生的人身上。 她真的回来了...... 窗前摆着一架钢琴,女人身着白色长裙,乌发披肩,灵动的柔荑在琴键上舞动,别样的绚烂,仿佛是另一个人。 季谦珩突然很想知道,此刻,她在弹一首什么样的歌曲。 今日的她跟前几次见到的不同,不再是那般冰冷芒刺,恬静和柔美得让人心驰神往,她可真是个多变的女人......到底有着多少他不知道的一面。 季谦珩的脚步极轻,像极了做贼的样子。 他该进去吗? 会不会被她视为偷窥的贼,故意跟踪? 犹豫再三,实在无法迈动脚下的步伐,只能静静地伫立着,看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琴声渐止,江星也才敢挪动脚步,来到了冷卿禾的身后。 五音不全的他,根本听不懂她弹了个什么样的歌曲,但听起来,婉转而忧伤。 应该很悲伤吧,今天从墓地回来后,她的心情就没好过,连东西都没怎么吃。 他不能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她一个人走进墓地,一个人在里面待了很久,久得他差点冲进去找她。 她说她想一个人,所以他忍住了,出来的时候,她的眼睛红得厉害。 他看着,心里说不出的压抑。 “老板,先吃点东西吧,我煮了点粥。” “星也。”冷卿禾看着自己的手指:“我是不是弹得很难听?好久没碰了,都生疏了。” “不难听,很好听。” 笑容有些勉强:“你就知道挑好听的话说,什么时候能跟我讲实话就好了。” 江星也急着解释:“我是说真的,很好听,就是,就是听起来有些悲伤......” “星也。” “在。” “你说......”叹气声在寂静中如此清晰:“他们在那边,应该早就团圆了吧?” 江星也一时语塞,他只知道她双亲都已不在,至于其它的,他知之甚少,只能简单地宽慰:“嗯,早就团圆了,叔叔阿姨在那边一定过得很好。” 他们和我一样,也希望你过得好。 江星也将钢琴合上:“老板,走吧,去吃点东西。” 大概是一整天没吃多少东西的缘故,头有些晕。 冷卿禾扶着江星也的手臂缓缓站起,有些歉意:“这次本来想让你回去看看家人的,但蒋叔说,一定要让你跟着我,辛苦你了。” 江星也受宠若惊:“蒋总是不放心你一个人过来。” 谈何辛苦,他不敢告诉她,他有多愿意跟着她。 “你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嗯,第一次。”以前回来,她是从来不带他的,总是孤身回来,又孤身回去。 “那明天,我带你到处转转。” 江星也诧异不已,她要带自己转转?没听错吧? “我也很久没有逛过这里了。” “好。” 入眼那只搭在男人手臂上的手,季谦珩没有了走进去的冲动,直到窗前的身影消失,才转身离开。 她竟然也会笑。 他以为她再也不会笑了呢...... “诶?季先生,这么快就出来了啊,跟冷小姐和好了吗?” 因自己的撒谎而感到尴尬,季谦珩送上歉意的笑容,不发一言地离开。 寻了附近的一处公园,季谦珩在里面坐了很久,久到忘了时间,也忘了他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直到电话响起,才下意识地觉得,该回家了。 电话是颜诗打来的,他没接,这次倒是识趣,没有夺命连环。 返回家中,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打开家门,扑面而来一阵香气,然后有人将他抱了个满怀。 季谦珩措手不及,放眼将他勒得死紧的女人,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 “颜诗!放开!” 对于季谦珩的态度,颜诗不仅不生气,反而笑得很欢快:“见到我是不是很惊讶?有没有种意外惊喜的感觉?” 喜没有,惊是真的惊到了,简单想想就知道了,以母亲对颜诗的喜欢,她能突然出现在家中,想必母亲帮了不少的忙。 他开始有些反感,这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放开!”季谦珩忍住怒气,低声呵斥。 颜诗识趣地松开了手:“你这是什么态度嘛,一点都不心疼我,我坐了好久的车才到呢,累死了都。” 从前,也有人说过类似的话...... 关于过去的那段记忆,本已在慢慢消失,可不知为何,近日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的脑海里,时常会想起一个画面,一个灿烂多姿的女孩儿,站在耀眼的阳光下,仰着小脑袋,一边微笑一边朝他大喊:季谦珩,季谦珩,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家呢,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发什么呆呢!诗诗跟你说话呢。” 第十三章 对牛弹琴 季谦珩对颜诗的态度,让范秋仪很不满,“来者是客,这是对待客人该有的态度吗?” 看来母亲把颜诗俨然当成了自家人,因为她不太可能在外人的面前如此不给面子地批评他。 “谦珩哥哥,你去哪儿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我给你打电话怎么也不接?”第一次来喜欢的人家里,颜诗显得很兴奋。 “我不是经常不接你电话吗。”这一刻,季谦珩突然很不想再表现出该有的礼貌了。 今晚真的让他烦透了。 “谦珩!”范秋仪轻斥:“好好说话。” “没事的阿姨。”颜诗拉住了范秋仪的手:“他就是这样,我已经习惯了。” 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将想表达的意思悉数表达完了。 范秋仪心疼地拍了拍颜诗的手背:“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委屈你了,他可能是因为工作上的事不顺心,难免说话会失了分寸,你要体谅。” 颜诗的小脑袋点得要多乖有多乖:“我体谅的阿姨。” 季谦珩已懒得去问你为什么来,来干什么之类的愚蠢问题了,问了也是白问,真要让人现在走也是不太可能了,于是便将颜诗的行李提到门边,看着挺大一个箱子有些无语:“你这是打算来长期居住了?” 颜诗蹭在范秋仪身上撒娇:“我这不是以防万一嘛,万一你要多待一阵子呢。” “我送你去住酒店。” 颜诗直接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唯一的支持者,说唯一是因为,从她进这个家门到现在,季谦珩的爸爸就仅仅客气地跟她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进书房了。 “家里又不是没有房间,住什么酒店。”范秋仪有种有力使不上的感觉,总感觉他的这个儿子开始脱离自己的轨道了。 她并不是想限制他的自由,也尽量给他空间,只是在大是大非问题上,她不想让他太过于自我,就好比结婚这件大事,颜诗不论从文化还是家庭背景上,都跟他十分的相配,而且听话乖巧又懂事,她很不想他错过。 可偏偏,他的儿子总不能如了自己的愿。 虽很不想当个强人所难的母亲,但也不想失去一个好儿媳妇,范秋仪其实也很纠结,纠结久了,心里的天平就渐渐倾向了后者。 “不合适。”季谦珩几乎词穷。 “有什么不合适的。”范秋仪主意已定:“大晚上的,你把一个女孩子赶出去住酒店,也不怕失了我们季家的体面。” 气氛,有些僵硬。 在说服母亲这件事情上,一直是他的弱项,要说讲道理,大概没有人比母亲更在行。 季谦珩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还是住酒店吧。” 终于有人站出来说话了。 季正耀面带笑容地从书房走出来:“毕竟两个人还没有结婚,就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住在一起,左右邻居看到了,才是真的失了我们季家的体面。” 颜诗不傻,知道自己造成了眼下尴尬的气氛,抢在范秋仪的前面,嬉笑着开口:“叔叔说得对,这样是不好,那我去住酒店,等明天我再来看叔叔阿姨。” 范秋仪虽不同意,最终还是妥了协。 丈夫很少参与这些事,既已开口,当着外人的面她不好驳斥。 “你好好把诗诗送过去,一定要挑个好的酒店,不要亏待了她,明天带着她到处玩玩,别把人冷落了。” 俩人走后,范秋仪直截了当地问自己的丈夫:“你实话告诉我,你对诗诗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季正耀很坦然地回答:“并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说句话?!” “我的范教授。”一向主张以和为贵的季正耀,虽对妻子的行为并不赞同,但依旧保持着该有的风范:“你在没有征求到儿子的同意之下,偷偷让人过来,这种不尊重他人的行为,换做任何一个人,应该都会跟你生气,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难道真的没看出来,咱们的儿子已经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 范秋仪岂能不知道儿子是不是生气,那张脸进门就没好看过。 “他一直忍着没有发火,是念及做这件事的人,是他的妈妈,所以才忍着,你该感到高兴才是。” 范秋仪险些被绕糊涂了:“你少跟我故技重施,试图转移我的注意力,不管怎么说,他都不该对人家那个态度,人家千里迢迢地过来,就算是个普通朋友,也不该这样。” “如果只是普通朋友,我想咱儿子绝对不会如此,他会笑脸相迎,以礼相待,问题就出在,你是在替你自己选儿媳妇,目的性太强了。” “季正耀......”唱独角戏的感觉不免心寒,可丈夫的儒雅又让她无法动怒,沉思了半天,范秋仪没好气道:“好人都让你做了,弄得我好像很独断专行一样,我为了什么?” “为了咱儿子好,为了这个家。”季正耀揽住了生气的人笑哄:“我当然知道夫人的本意是好的。” “你想唱红脸我没意见,但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咱儿子的终身大事问题了。” “不横加干涉,任顺其自然,这就是我的考虑。” 季正耀永远相信,他的儿子是理性的,绝不会任性而为。 酒店大厅。 季谦珩帮颜诗办完了入住,脸色依旧没有好过来。 颜诗也知道自己的此番举动会惹了他不高兴,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过来,结果被范秋仪鼓舞了几句后,所有的犹豫都没有了,马上化为了行动。 现在她开始后悔了,感觉热脸贴了冷屁股。 好在这冷屁股是她谦珩哥哥的,贴了也无妨,于是开启了撒娇模式:“谦珩哥哥,你真让我一个人睡这里啊,这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有坏人怎么办?” 服务员似乎没弄懂眼前的状况,十分周到的送上安慰:“请您放心,我们酒店的安保系统非常的完善,会保护好每一个住进来的客人。” 颜诗冲着服务员哼了哼,以示不满。 服务员不明所以的有些委屈。 “老实在这里住着,不要到处乱跑。”虽心生不快,但还是不放心地叮嘱。 “那我要是到处乱跑呢,你是不是得看着我啦?” 季谦珩开始反思,是不是平日里对她太过于包容了,所以才给了她不该有的念想。 “我不会陪你住,你是个成年人,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一会儿我就给邱处打个电话,告诉她你在这里。” “那我就告诉他,是阿姨让我过来的,你不让,还丢下我一个人先跑了。”颜诗有几分得意:“看他怎么收拾你。” “随便。” 冷冷的话语,让颜诗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屁话。 要是威胁的话有用的话,也不至于这么费劲了,颜诗对季谦珩还算有几分了解,表面看着好相处,实则很有自己的原则,特别是对女人,他一向敬而远之,不做暧昧之举,对于她的态度,已经算是给了面子了,别说拿工作压他,就算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绝不皱下眉头。 简直执拗得要死。 “谦珩哥哥,我跟你认错行不行,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见对方不为所动,语气又软了几分:“对不起嘛,你别生气了嘛,大不了再让你骂几句。” 本不需要如此低三下四,可眼前这个女人,偏偏心甘情愿的对他如此,季谦珩就算再有气,也没法真的发火了。 他叹了叹,道:“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颜诗从季谦珩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叫无奈和惆怅的东西,突然有些不忍:“你说嘛,我答应你就是了,干嘛搞得这么伤感啊。” “我不喜欢别人强迫我做任何事,就算我妈再怎么喜欢你,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你听明白了吗?” 颜诗做委屈状:“你试都不肯试,怎么就知道不行嘛。” “我不会跟你试试,从一开始我就很明确的告诉了你,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的结果,你不必将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是你一意孤行到现在。” 心下有些难受:“谦珩哥哥,你不觉得老是这样讲话,很伤我的心嘛。” “原来你也知道我说了不止一次了。”对她的委屈只能当做没看见,有些话他不得不再次说清楚:“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浪费你的时间,所以,停止这种没必要的互相伤害。” 真直接...... 一直都是这样的直接! “阿姨说,你是因为过去的那段感情,所以才会这样,是真的吗?” “假的。”怪他心狠也好,无情也罢,他最不想做的一件事,就是违背自己的真心:“跟过去没有任何的关系。” “就是单纯的不喜欢我?” “是。” “我明白了......” 季谦珩刚松了口气。 “哎,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不来了呢,结果还跟以前一样。”失落之后突然小脸儿一昂,气势十足:“大不了这样,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用阿姨来给你施压了,但是!我还是得喜欢你。” 来日方长嘛,她还就不信了呢。 季谦珩松了的那一口气顿时又提回来了,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话,也算是听进去了一半,他真的不敢再奢求太多了。 颜诗的倔强让他头疼,其实想想,他又何尝不倔强,有些事,终归不能顺了将就的意。 “进去休息吧,我走了。” “你不送我回房间吗?” “自己去。” “哼!讨厌!”颜诗一跺脚:“一点待客之道都没有!” “这里有个不错的景点,明天我带你去看看。”她的无恶意,让他的心终于还是软了下来。 颜诗嘴一咧:“嘿嘿,我收回刚刚那句话,拜拜,明天见。” 第十四章 梦魇 仿佛有一双恶作剧般的手,将熟睡的人突然推醒,梦魇作祟,突如其来的恐惧占据了全部的睡意,在梦与醒的边缘不安地徘徊,明明深感倦意,却再也无法入眠。 冷卿禾打开了床头的灯,半坐了起来,轻抚着胸口,安抚着狂乱跳动的心脏。 这样的状况有多久了? 应该是从母亲去世后...... 即便是睡着,也无法睡得深沉,梦中的画面既真实又不真实,不停地切换,悲伤或痛苦,或遗憾......十几年来,这种感觉一直追逐着她,甩也甩不掉,困在同样的噩梦里,逃不掉,躲不开。 苍白之时,巴不得一觉不要再醒,也免了这般垂死似的挣扎。 按下遥控,窗帘缓缓拉开,沉寂的空间,孤冷的破晓,窗外响起雨水的坠落声,一下下地敲击着心房,让孤独和落寞变得更甚。 竟然下雨了...... 昨天还是好好的呢。 当年,蒋叔问她,要不要将这房子处理掉,她没有同意。 她知道蒋叔是为了她好,怕她勾起过去的回忆后,精神又受到影响。 可这回忆,哪里是处理一栋掉房子就能解决的。 这个城市,大概只剩下这栋房子,是她唯一能抓在手里的东西了。 她也曾快乐过,幸福过,过得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变故来得措手不及,一夜之间,所有的美好就此埋葬。 父亲待她是极好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那么的和蔼可亲,从来舍不得打骂她,连批评都很少。 恃宠而骄就是这样,得了父亲的宠爱就有些肆无忌惮,钢琴不肯好好地练,家教课不肯好好地上,就连吃饭,也变得挑三拣四。 母亲为此很是头疼,经常责怪父亲太过于宠爱,但父亲总说,谁让咱女儿跟你一样,这么漂亮又可爱呢。 母亲很反对但又无奈,碍于她也不曾犯过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也就顺了父亲的意。 后来某一天,父亲开始变得不爱说话,变得严肃,甚至是紧张,经常一个人在房间里,很长时间都不出来,就算出来了,脸色也十分的难看。 她以为父亲只是生病了。 父亲,的确是生病了...... 病得无法被原谅。 那天,是学校放假的日子,她已经想好了,要让父亲带了她出去玩。 敲了半天的房门没有声音,便喊了母亲过来,母亲匆忙拿着钥匙过来开门,门打开,鼻间充斥着一股浓烈的烟味,好像燃烧了什么东西。 父亲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床上,没了呼吸。 母亲浑身颤抖地喊着父亲的名字,喊了无数遍,他都没有答应,触碰到的冰凉,让她心惊胆战。 服用的剂量太大,抢救无效,医生宣布了死亡。 这是她第一次,目睹了死亡,目睹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面如死灰地躺在那里,从此天人永隔。 那个最疼她的人,在“生病”了几天后,彻底的离开了。 不停有穿制服的人上门调查,询问,录口供,母亲就像个机器人,不哭也不闹,老老实实的回答着问题。 为了避嫌而撇清关系,平日里跟父亲关系好的那些朋友,都没有来参加父亲的葬礼,连她的那些舅伯们,都避而不见。 母亲也是被父亲一直宠着的,一个人从未经历过这些,带着她去见舅伯们,希望他们念在一家人的份上,能送父亲一程。 那时候,也许只有母亲一人,觉得他们还是一家人。 即便是母亲双膝下跪,苦苦哀求,仍唤不醒那些自私的心,那一刻,她突然发现,在物质的驱使下,人心,是这么的可怕和冰冷。 父亲的后事,是她跟母亲两个人料理的。 那时候,她才15岁,直到捧着父亲的骨灰的那一刻,都觉得这一切只是一场不好的梦而已,等梦醒了,疼爱她的父亲依然在,母亲依然在一旁嗔怪父亲的过分疼爱,家,依然热闹。 可这梦,永远没有醒过来。 处理好父亲后事的第二天,母亲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母亲说,这两天她瘦了,父亲要是知道,会责怪她没照顾好的。 即便再吃不下,她还是强迫着自己狼吞虎咽,因为她知道,如果不吃,母亲又该难受了。 母亲坐在一旁,吃不下任何的饭菜,看着她吃,然后一遍遍地叮嘱:卿卿,以后可不能再挑食了。 第三天,母亲说,要带她去散散心。 整日躲在家里连学校都不想去的人,哪里还有心情散心,但为了让母亲不再那么压抑,她便去了。 母亲给她买了好多的衣服,春夏秋冬,几乎都买全了。 母亲说:你一直喜欢穿好看的衣服,总缠着你爸给你买,现在你爸不在了,妈给你多买些,你留着慢慢穿。 第四天。 母亲一大早就出了门,等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候了,两眼肿得不像样。 她问母亲干什么去了,母亲只说,去看父亲了。 这一天,母亲把自己关在父亲去世时的房间里,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她在门口蹲着,时不时喊一声母亲,她很害怕,害怕母亲也会像父亲一样,突然就丢下了她。 母亲开门出来,见她蜷缩在门口,将她拉起来,一把抱住了,哭着说:我不会死,我要死了你怎么办。 结果,母亲还是骗了她。 母亲躺在父亲躺过的那张床上,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冰冷,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血,将床单染得触目惊心。 柜子上,留着一张纸。 字体娟秀,犹如母亲那般温婉:卿卿,妈妈对不起你,妈妈要去照顾你爸爸了,以后你一个人要学会坚强,会有一个姓蒋的叔叔过来带你走,你跟他走,好好活着。 呵,坚强! 好不负责任的两个字。 要她坚强?可她为什么不坚强!?她为什么不替她想想,她也是需要照顾的啊...... 蒋叔帮她料理了母亲。 蒋叔说,父亲知道自己逃不掉的时候便找了他,希望他能帮忙照顾一下她和母亲。 蒋叔答应了,因为跟父亲之间的关系匪浅。 可能蒋叔也不会想到,他的承诺只兑现了一半。 她很恨,恨父亲的知法犯法,恨他丢下她。 她很怨,怨母亲的自私,让她在短短几天之内被迫接受亲人的先后离世,怨她为什么不能勇敢一些,让她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愤怒充满胸腔的时候,甚至对着前来的蒋叔发泄。 他讨厌将父亲推入深渊的那些人,讨厌那些冷眼旁观,讨厌风言风语,讨厌黑幕来临时的恐惧,更讨厌一生追逐的记忆。 童话里的公主,终究回到了现实,一切都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了,她的无忧无虑,她的任性,快乐,天真......跟随着父亲母亲,一起埋葬。 唯独以同情的目光给予过帮助的邻居,如今早已不在,陌生的面孔不再关注她的过去,物是人非的现在,只徒增伤感。 想哭,终究是没有了眼泪。 门外,似乎有什么动静。 披了衣服下床,打开了房间的门,冷卿禾与正在门外站着的江星也四目相对。 “老板......”江星也有一丝的慌张,立刻将目光转移开。 “星也?”冷卿禾颇为惊讶:“时间还早,你应该在房间睡觉。” “我......睡不着。”江星也难得尴尬。 “是我考虑不周,应该给你安排个酒店住,这里......”能理解对方的不适,毕竟这个房子,在外人眼里,简直就是个鬼屋。 可旁人最害怕的鬼,却是她最惦记的亲人,如果这个世间真有鬼的存在,她真希望父亲母亲能够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喊上久违的一声爸爸妈妈。 “不是!”该怎么告诉她,他已经不是刚步入社会的小毛孩儿了,这个地方是她的家,有何可怕,他只是......“我是被外面的下雨吵醒的,醒了后就没睡着,然后就想来看看,我担心我们离得远,你喊我的话,我会听不见。” 总不能告诉她,他反而是担心她一个人害怕,所以才过来看看。 即便她给所有人的感觉是颇有手腕的女强人,但她偶尔表现出的沉默和伤感,只让他觉得,她不过也是个需要别人呵护的女人罢了。 这话,他当然不敢讲,怕会错意,也怕自作多情。 真是个蹩脚的理由。 不忍拆穿,冷卿禾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当初招你进盛世,是作为助理的身份,如今蒋叔也经常吩咐你做事,你现在倒更像是我的贴身保镖,看来我得给你涨涨工资了,要不然会觉得我这个老板压榨员工。” “不用的,老板。” “嗯?” 秋水明眸,冷澈中透过一丝温暖,微微地蹙了蹙眉。 “阿姐。”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随着天亮而隐匿,清新的空气中散发着雨过天晴的味道。 每个城市,都有几处彰显特色之地,这个城市当然也不例外,最受欢迎的莫过于隐于闹市之外的一处古巷,只可惜如今已被琳琅满目的现代商铺占领,虽失去了些古巷的味道,但前来游玩的人,仍不在少数。 季谦珩从酒店将人接了出来,看着打扮得像花儿一样的颜诗,恨不得多拉开点距离。 “你是来招蜂引蝶的?” “不好看嘛?我觉得挺好看的啊,上次出去玩买的,都还没来得及穿呢。”早已将昨天的不愉快谈话抛到了九霄云外,颜诗自顾自地转了一圈:“你看这裙子多仙女啊,你记得啊,一会儿要给我多拍几张照片。” 若不是承诺了在先,真想一走了之......季谦珩不得不佩服,该说这丫头没心没肺,还是该夸她承受能力极佳。 一个小时后。 季谦珩真算领教到了这位小姑奶奶逛街的精力有多旺盛,不管怎样的店,哪怕是卖小孩子玩的东西,她都要进去瞅上几眼。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已渐渐失去了耐心。 第十五章 遭遇 “谦珩哥哥,快来。”颜诗指着一家店门口:“他家的布置好有特色啊,我们一起来合个影吧。” 季谦珩想也不想地拒绝:“你自己拍吧。” “来嘛,就一张,咱俩还没有拍过合照呢。” 季谦珩径直离开:“还逛不逛了?不逛回去了。” 颜诗大大咧咧地追了上来:“当然逛啦,这才逛了多会儿啊。” 不远处有道靓丽的身影一闪而过,季谦珩愣了愣神,再望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 他暗自想笑,看来要好好调整一下了,最近是有些走火入魔了。 哪里能那么巧,在这里还能遇到。 “谦珩哥哥,我去前面看一看,你在这里等我啊。” 颜诗说完就跑了,季谦珩也懒得去追了,找了个休息椅坐了下来。 颜诗跑到一家小吃店门口,食物的香味成功得让她垂涎三尺,“老板,给我一串鱼丸。” “不好意思啊小姑娘,鱼丸暂时没有了,要吃的话还要等一会儿,要不先尝尝其它丸子?”老板热情地招呼。 “我不要,我就要鱼丸。”颜诗指了指已打包好的一份:“这不是有吗?” “哦,那是别人订的,一会儿会过来拿。” “他还没来呢,你先给我吧,反正你后面还有呀。” 老板有些犹豫:“这个......” 颜诗直接把钱给了老板,自己伸手就去取。 有人抢在了前面,将一盒鱼丸拿走了。 颜诗生气地转身:“谁啊!” 随即俩人都愣住了。 江星也想了片刻后才认出来这个女人是谁,虽惊讶于能遇到,表面却不露声色:“这是我提前订好的。” 老板说今天要请他吃这里的美食,特地介绍了这家的丸子,据说在这里很有名,他当然很想尝一尝,只是担心着她出来这么久了会累着,便找了地方让她先休息一下,他再回来取东西。 “什么你订的我订的,谁付钱就是谁的。”颜诗当然也认出了江星也,语气就更不佳了:“你问问老板,是不是我付的钱。” 老板憨憨地笑着:“这个,那个......要不然小姑娘你再等等?” 一听老板这么说,颜诗就不乐意了:“凭什么!我都付钱了!” 江星也懒得废话了,将钱付完后,直接走人了。 对于对方压根不把她放眼里的行为,颜诗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脚下生风就追了上去,手臂张开拦在江星也的前面。 “让开。”江星也并不想跟除了老板之外的女人有任何的牵扯,更别说这种刁蛮不讲理的。 “你把东西给我,我就让。”颜诗的任性劲儿上来了。 “不可能。” “你给我!”碍于身高上的悬殊,颜诗很自觉地往后退了退:“你跟一个小姑娘抢吃的,你好意思的你!” “小姑娘?”江星也上下扫了一番花枝招展的人,并冷哼了一声:“一把年纪就不要装嫩了,也不怕人笑话。” 一把年纪...... 一把年纪! 一句话成功地将人踩在了脚底下,这关乎自尊的话题让颜诗不得不奋起反抗。 “挺好看的一双眼睛,怎么就瞎了呢!你难道看不见,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青春貌美,如花似玉的女人吗?” 最讨厌这样的纠缠,也懒得生气,江星也直接从颜诗的身边穿过。 眼见着人又要离开,又再次被无视,颜诗突生出一股力气来,这力气伴随着她的动作,将身边的人推了个结结实实。 江星也根本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更没想到这么个小人儿使出这样的力气来,毫无准备地往旁边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情急之下踩在了一个石块上,站稳之时,感觉脚踝处一阵钻心的疼痛。 疼痛蔓延,美食洒落,江星也的怒气终于被点燃了,双眸死死地盯着颜诗,手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星也?”久未等到人,冷卿禾不得已来寻人,看着被糟蹋的东西,又看了看即将要爆发的人,柔声询问:“怎么了?” 颜诗的脖子缩了缩:“我,我可不是故意的啊。” 不是故意才怪,她明明就是想推他来着,就是想解气,可这个女人一出现,她好像少了许多的底气。 怎么都到这里了,还能碰上他们呢! 哼,为什么要怕她!有什么好怕的!心下给自己打气,于是颜诗的语气又上扬了几分:“是他先动手抢我东西的。” “你放......”雪白的手按上江星也的手臂,怒火随之降了又降,“不是这样的。” “就算我没有亲眼所见,我也相信,他不会抢你东西。” 颜诗,那个邱处长口中的宝贝外甥女,某个男人的暧昧之人,她岂能认不出来,只能说是冤家路窄吧,冷卿禾淡淡道:“颜小姐一看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最好不要信口雌黄,以免损坏了自己的形象。” 这俩人还真是! 嘴巴一个比一个厉害! 怒气不敢对着冷卿禾撒,颜诗冲着江星也道:“别以为你老板来帮你我就怕了,你等着!今天这事儿,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于是当着冷卿禾的面,颜诗对着接通的电话撒娇:“谦珩哥哥,我又被欺负了......” 冷卿禾心下叹了叹,她就知道,她不会一个人在这里。 当不想见到的人再次出现,她已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形容词,来形容这剪不断的偶遇。 不,确切的说,是遭遇。 “谦珩哥哥!”颜诗又气又恼:“你看呐,又是他们欺负我!” 目光落在那张刻意躲避的脸上,季谦珩突然笑了:“想必这一次,冷小姐不会误会我是故意尾随的吧?” 原来先前不是他出现幻觉,她竟然也有闲情雅致来逛逛这古巷,他以为她清冷得不食人间一点烟火了呢。 他还真是记仇。 那次,的确是她误会了他。 想跟他说声抱歉,但看着他惹眼的笑容,道歉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颜诗戳了戳季谦珩的手臂:“谦珩哥哥,你是不是看不见我?” 心下抱怨,就算人家长得再漂亮,那也不能一直盯着人家看吧。 哼! “发生了什么事?”季谦珩突然觉得偶尔出来逛逛,也挺有意思的。 “我,我......”触及到冷卿禾的目光,颜诗有些不敢开口了。 总觉得这谎再扯下去,一定会被这个女人毫不留情地戳穿的,她看起来跟那个男人一样,一点面子都不给的! “星也,走吧。”冷卿禾很不想对峙下去了。 “好。” 步子刚跨出去一步,疼痛再次袭来,江星也皱起了眉头,却咬咬牙,一声没吭。 冷卿禾收了步子,“脚怎么了?” “没事。” “星也。”佳人微有不满。 “左脚不小心扭了一下。” “不小心?” “没事的老板,我们走吧。” 冷卿禾回头看了一眼此时看起来有些心虚的颜诗,眼中闪过一丝冰冷。 或许是仗着身边有个可倚靠的人,颜诗的气势又开始上来了:“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干嘛凶巴巴地看着我,要怪就怪你这个助理弱不禁风,轻轻推一下就扭到脚了,切!” 这丫头一贯如此,犯了错总是底气十足,但经常不打自招。 “颜小姐。”不怒自威的话缓缓出口:“你伤了他,还这么咄咄逼人,是谁给你的底气?我收回刚刚的话,在颜小姐的身上,大概是没有形象可言的。” 虽然气势不如人,但不想认这个输,颜诗昂着脑袋:“谁让他......” 后面的话没来得及说,便被人拽到了一边,原以为有此番举动的人会替她说句话,结果...... “抱歉,是我们的错。” 颜诗不明白这个我们是几个意思,他又没犯错。 靓丽的身影难免引来路人的目光,稍作片刻的停留后频频回头的离开,因见着美人的脸色,十分不快。 “既然季先生知道是你们的错,那就请季先生管好你的女朋友,顺便教教她,什么叫做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如果可以的话,请跟我的助理道个歉。” 女朋友三个字,让颜诗好一个激动,然而没激动多久,便听到身边的男人道:“我跟你解释过,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吼!颜诗顿感委屈。 什么叫跟她说过!难不成他为是不是女朋友这件事已经跟这个女人解释过好几次了?! 凭什么!为什么! “季先生不用跟我解释这个,我只是好心提醒。” 每次的碰面都是如此,像一个无法扭转的死循环,她见到他,总是想转身离开,而他,总是不舍她离开。 再次见到,从惊讶变成惊喜,也不过是几秒钟的事。 昨晚她还是那样的温婉,会笑,眼下,又变成了在盛世初见时候的样子,一身的刺,被逼之时,这身刺会扎起来毫不留情。 她好像不善与人相处,也不喜跟人废话。 冷漠得像个遗世独立的孤冷之人。 既然她不想承认与他相识,那便不强求了吧,他已知道,她有她的难言之隐。 想忘记过去也好,讨厌他也罢,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遇见了。 “既然是我们的错,那应该由我们来弥补。”季谦珩走到冷卿禾的身边,与她面对面:“我想你们应该是开车过来的吧?你助理的脚已经受了伤,想必是很不方便开车了,不如,车我来开,我们一起送他去医院,如何?” 未等冷卿禾开口,江星也毫不犹豫地拒绝:“谢谢,不用。” 他隐约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这个男人有些奇怪。 “脚扭伤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不及时做检查和治疗,很容易留下后遗症,如果留下后遗症,是会伴随一生的,确定不去医院?” 男人的目光始终只落在一个人的身上,从未移开。 他并不在乎别人对他此刻的举动有什么想法或指责,他只关注她的神色。 第十六章 仅仅是朋友 冷卿禾只觉得不自在:“我会送他去。” 季谦珩这次将目光投向了江星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确定要让你的老板亲自开车送你去?” 当然不行! 但这不行的原因,他肯定不能说。 这个男人的笑容让他感觉不安,难不成要告诉他,老板唯一的短板,就是开车技术实在有些...... 他不是不敢坐,而是怕她在车来车往中受到惊吓。 兜兜转转,似乎又进入了僵局。 “冷小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就单纯的想表达一下歉意,与其站在这里犹豫不决,还不如早点把人送去医院,也好不耽误了诊断。” 见她有了犹豫之色,又循循诱导:“何必因私人的情绪,耽误了最重要的事情。” 漆黑如墨的黑眸扫过受伤的脚踝,最终落下三个字:“麻烦了。” 江星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她为了他的伤,竟然让两个陌生人坐上了他们的车,他是该高兴的。 这辆车是她的专属,除了他之外,就仅她一人专用,因为有很多的东西,她很不喜欢跟别人共用。 可他高兴不起来,总觉得这个男人有着什么目的,他看她的眼神,似乎并不纯粹。 她已发话,他不好多说,眼见着她上了副驾驶的位置,江星也极不情愿地跟罪魁祸首在后排落座。 颜诗噘着嘴,看着在不远处坐着的受了伤的男人,突然很是疑惑。 刻意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来逛个街,就是想吃个好吃的鱼丸而已,怎么转眼之间场地就转移了? 还有!她为什么要帮这个讨厌的男人排队挂号? 好吧,她承认是不该动手推他的,可谁让他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的嘛,也就对着那个女人的时候,才表现得那么言听计从,对着他,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要不是谦珩哥哥说,犯了错就该知道弥补过错,她才不情愿站这里排队呢! 大厅的等候椅上,季谦珩和冷卿禾并排而坐,只是中间隔出了一个位置。 这种刻意避他远些的行为,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从上车到现在,她没有说过一句话,始终平淡如水地坐着。 沉默,让彼此之间隔着咫尺天涯的距离...... 终究没忍住的,还是他。 “什么时候走?” 其实他想问的是,这些年过得好吗? 这话,问别人无妨,问她,总觉得有些不合适。 “拆穿了我的谎言,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季谦珩温柔一笑:“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的不够优秀,才让你不想承认曾跟我相识。” “你可真会说话。”听起来有几分嘲讽的意思。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自从遇见她,锲而不舍这四个字在他身上好像成了一个很丢脸的词儿。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前方,不曾看他一眼。 这样也好,频频瞥过她的侧颜,她也不会发觉。 “因为你的助理受伤了。”温柔的目光泛着暖意:“像这种扭伤,一般都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最好不要强行开车,否则的话,对他的恢复会很不利。” “所以呢?”她终于转头看他,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所以,我们可以一起走。”有人想在他们中间的位置坐下,踌躇了片刻后又转身离开了:“这样,可以让你的助理好好休息,也有个帮你开车的可靠之人。” “不需要。”断然的拒绝没有丝毫的犹豫:“大不了我......” “你开的话,我会不放心。” 冷卿禾拧了眉,如此暧昧的话,是不是太不合适了些? 脱口而出的话自知鲁莽,有些心口不一地解释:“我的意思是,你习惯了坐车,难免不习惯开车,如果真的让你一路亲自开回去,怕是你的助理也会很不习惯。” 听起来很有道理,却又让人觉得有故意引诱之意。 “你不需要把我当作敌人,抛开过去的同窗之谊,至少现在,我们也算是朋友关系,毕竟蒋总也很希望你跟我们多走动走动。” “别以为你有......” “我不是仗着什么势跟你说这话,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没必要这么敌对,哪怕就仅仅做个普通朋友,我保证不会让你感到不自在。” “我不需要朋......” “别说你不需要朋友之类的话,谁都想要一些知心可靠的朋友,只是难得而已,你放心,不管过去我们是不是相识,我都不会再提。” “季谦珩!”轻皱的眉头让娇颜带了三分怒气,剩下的七分,便是无奈。 季谦珩轻笑:“你终于喊我名字了。” 此刻,为何他会如此怀念从前,她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一声一声地喊着他的名字。 人大概就是这样,在眼前的时候不知道珍贵,只觉得困扰,等有一天再想起,才发现最纯粹的时光是那样的美好。 “你真是不一样了。”她说得面无表情。 “大概这就是报应吧。”他带着自嘲地回答。 “什么意思?” 唇角勾起,漾起的笑容柔和而温暖,“没什么。” 门口突然一阵骚动,担架车被急速地推了进来,车上躺了一个人,身上满是鲜血,那人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着,看起来有些骇人。 类似的场景从脑海中闪过,带出的滋味并不好受,仿佛闻到了血腥的味道,与记忆重合,胃里一阵的翻滚。 她知道,这是心理作祟。 关于死亡,关于干净的床单上血红一片,可怕的场景,随时随地都会被勾起。 宽阔的视野突然被遮挡,令她不适的一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笔直而挺拔的身姿,以及那张......比记忆中更俊朗几分的脸。 季谦珩柔声道:“走吧,去看看他们,应该差不多了。” “哼!累死了!”颜诗满脸写着不情愿,“医生说了,没有伤到骨头,只是扭伤,休息几天就好了,大惊小怪的。” 季谦珩拿过报告单看了两眼:“你伤了别人,还这么轻描淡写,连句道歉的话都不会说吗?” 颜诗本就委屈,听季谦珩这么一说就更委屈了:“谦珩哥哥!你让我陪他看病我也看了,现在还要我道歉!为什么你总是向着外人说话,而不是帮我!上次是这样!这次还是这样!” “你不该道歉吗?”无视她的不满,季谦珩淡淡道。 颜诗却将话题扯远:“你是不是看人家长得比我好看,所以心猿意马了啊!”不平衡地瞥了一眼冷卿禾后,又道:“切,也就比我好看那么一点点而已。” “颜诗!”季谦珩面色严肃起来。 “你这是区别对待!对人家说话就这么温柔,对我说话就凶巴巴的!” “谦珩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呢!” “不带你这样的嘛,你这样,让我感觉自己孤零零的。” 没人搭理,几乎成了自言自语,气得胆子都大了几分,对着冷卿禾道:“谦珩哥哥是我的,你不许打他主意!” 冷卿禾难得不仅没有生气,竟含了几分笑意,道:“你留着吧。” 季谦珩几乎是哭笑不得,将碍事的人从他们中间拉开:“刚刚我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没有回应,但也没有马上拒绝。 这算不算好事? 见她不语,又道:“你放心,我说话还是算数的,你如果真的很反感跟我们一道,那就不勉强了,只是想提醒一下,医生也说他的脚需要休息,还是不要草率得好。” “好。” 季谦珩不太确定,这个好字,是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明天上午十点,准时过来接我们,具体地址,一会儿你会知道。” 被彻底无视的颜诗又满脸疑惑:“什么意思?你们刚刚聊了什么?为什么我们还得去接你们?你们......” “走吧,我先送你们回去。”他想要的结果已经达成,没来由得感觉一阵轻松。 颜诗原地发愣,这才多久?她错过了什么? 车里,季谦珩认真地开着车,除了颜诗外,其他两人十分的安静。 颜诗扒拉着驾驶座位的靠背,十分委屈:“谦珩哥哥,我刚刚问的那些问题,你都还没回答呢,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全然当了冷卿禾不在一样。 “颜小姐。”冷卿禾实在听不下去了:“有些玩笑还是不要开的好。” “我又没问你......” “颜诗。”季谦珩略微斥责:“该道的歉道了吗?” “不道。”颜诗瞪了一眼身边的江星也:“我一个人忙前忙后的帮他排队,挂号,拿药,已经用实际行动弥补了,干嘛还要道歉。” “那就少说话,好好坐着。” 颜诗动了动屁股,不满地哼哼,小嘴儿里满是碎碎念。 “吵死了。” 声音即便再小,颜诗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小手指着江星也:“都是你!要不是你非得跟我争那个鱼丸,会有这些事吗!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害得我鱼丸没吃上,还得给你跑前跑后的!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自私小人!小鸡肚肠!” “颜小姐!那本来就是我买的东西!讲不讲道理?”江星也真想将人踹下车去。 “你好意思的,我付了钱的!什么就是你的东西!写你名字了啊!” “就算没有写我名字,那写你名字了?”江星也几乎被带偏。 “就写我名字了,写了!” “不可理喻!” “你还敢说我不可理喻,你才不可理喻!” “幼稚!” “你幼稚!” ...... 红灯亮起,车子缓缓停下,后排的吵闹让某个喜欢安静的人一直拧着眉,季谦珩看着想笑但忍住了,他若现在笑出来,恐怕今天的一番苦心就付之东流了。 他将自己的手机直接放在了冷卿禾的手上。 “手机号码输进去,方便我明天来接你,你知道的,没有密码。” 第十七章 无可奉告 今天的所有状况,都远远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包括答应他明天一起回去的要求,到现在还想不通,为什么就被他说服了? 冷卿禾慢慢地将手机号码输入了进去,并标注上了冷卿禾三个字,做完这些的时候,突然走了些神。 “看来今天回去,我得给手机设置密码了。”男人浅笑着。 他说话总是这么的模棱两可,像玩笑又不似玩笑,叫人捉摸不透。 即便是不透,她也不想追着问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些话,应该适可而止,有些人,也应该点到为止。 他没有提起他们的过去,更没有对那段丢人现眼之事加以描述,这让她轻松了许多。 他说他们仅仅是普通朋友。 朋友......很生疏的一个词。 这些年,她早就忘了该怎么交朋友了。 跟他做朋友,该是什么样的感觉...... 江星也望着远去的车子,再回头时,冷卿禾已走出去一段距离,然后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他。 敛了心思,快步地走到她的身边。 “是不是有问题想问我?” 他有太多的问题憋在心里,想问又不能问,那个叫颜诗的女人虽然罗里吧嗦了一点,但有些问题问到了他的心坎处,只可惜,没有人给出答案。 “没有。” 不问也罢。 冷卿禾刻意地放慢了脚步,与他并肩而行,知道他很能忍,看来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不管心里装了多少的疑问,还是此时脚上的伤有多疼,他都是闷不吭声。 她没必要告诉他的,不过是个助理罢了。 可这个助理,已深得她的心,他对她百分百的信任,她对他,也早已放下了防范之心。 “我们都是a市人,也曾是......高中同学。” 难怪。 江星也恍然,难怪总感觉他们之间有着什么莫名的关系。 很高兴,她能跟他坦白。 “他好像......”后面的话,到底该说还是不该说? 一声叹息,尤为明显,“星也,你虽然是我的助理,但这些年你在我身边,我早已把你当成为数不多的可以信赖的人,我能跟你说这些,就代表我们之间也可以是朋友。” “有时候,你不用这么谨慎。” 心头掠过一丝的异样,一番话让江星也有了一吐为快的勇气。 “我觉得,他好像喜欢你。” 眼波闪了闪,再次凝眸望来时,眼里泛着淡淡的冷笑之色,似乎还多了小小的伤感。 “你肯定是看错了,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喜欢我这样的女人?”不管从哪方面讲,他们都不可能走入彼此的世界里。 对于这样的自我贬低,江星也很是反对。 她是哪样的人? 在他的心里,她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人。 江星也心里泛着酸楚,想安慰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些年只跟在她身边忙于工作,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哄一个不开心的女人。 “或许是我们曾经相识,那段单纯又天真的时光,所以才让我的心无法坚硬起来吧。”唯有这个理由才能说服自己:“大概他也是一样的。” “那天见到他,其实我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只是故意地装作不认识,因为......” 笑中带了份苦涩:“其实,我是个很懦弱的人,在一些事情上,总喜欢逃避,以为只要装作不认识,过去的一切就不存在了......真可笑,哪里可能不存在呢。” “我不想让别人对我的家人指指点点,不喜欢他们看了我的笑话......” 像是在对他诉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灵魂仿佛游走在了身体之外,平淡的话语,道尽的却是凄楚。 江星也意识到不对劲,心下惊了惊,突然想起蒋总交代过的话,心里更不安了。 他轻声地呼唤,低声安慰:“你这么好,别人不会看了你的笑话,你是盛世的老板,也没人敢看了你的笑话。” 静默了许久,容颜渐渐恢复了正常。 “你看我,又胡思乱想了。” 江星也此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蒋总会说那样的话。 那日,冷卿禾让他将账目明细拿去给蒋总看,他记得,蒋总只是简单地瞄了两眼,便将账目放在了一边,随后问出的话,大抵都是关于她的情况。 比如说,她最近身体如何?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人故意刁难等等之类的。 比起账目上可观的数字,蒋总似乎更关心她的私人问题。 临走时,还再三交代,一定要注意她的精神状态,如果有异样,一定要及时跟他汇报。 他当时就在怀疑,为什么蒋总一直要叮嘱这样一句话,因为他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从未觉得她有过什么异常的行为。 除了偶尔的沉默和发呆。 近日,她的话好像变得多了些,竟然开始跟他讲心里话了,这让他很是受宠若惊,要知道从前,她对于工作以外的事,几乎是只字不提的。 他们之间,永远只有工作上的交流,再无其它。 他应该感到高兴的,事实上,当透着悲伤的倾诉敲打着他的耳膜时,他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有些闷,也有些疼。 传言都说她跟蒋总有着见不得光的关系,说得更露骨一些的,说她是蒋总的情妇,靠着狐媚勾人的手段上位,才有了今天的风光,甚至还有更难听的...... 那些都是胡说八道的话! 他是最好的见证者,见证着她跟蒋总之间如同父女的关系。 蒋总对她,犹如父亲般存在,嘘寒问暖,关心备至,言语不多,却做足了一个长辈该有的风范,虽有距离,却在她的面前,从不严词厉色。 “老板,过阵子就是盛世的周年庆了,这次回去后我催一催策划部,尽快把周年庆方案交上来。” 转移话题,只是为了让她不再陷入自己的世界里。 “嗯。”面色平静得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样:“福利院那边,这个月去过了吗?” “已经去过了,钱,吃的穿的用的,都有送。” “嗯。”他的办事能力,她一向很肯定。 “上次去的时候,院长一直拉着我,说想见一见你。” “不必,你跟她讲,有什么困难直接找你就是。” “好。” 他真的很气愤,连做一件好事都如此低调的一个人,怎会是外人口中那般不堪的人! 这边,季谦珩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颜诗噘着一张小嘴,死活不肯下车,再僵持下去,保不齐就要哭出来了。 “你下不下车?”季谦珩对于如此考验他耐心的相处模式,简直无奈至极。 “我不下!除非你回答我的问题!”颜诗打定了死磕到底的准备,这一路过来她都在问,他都是避而不答,越是这样,她就越好奇得憋屈。 季谦珩认了命般:“好,你问,我答。” “她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这里,也是她的家。” “你怎么知道?” “凑巧碰到,所以凑巧知道。” “你跟她什么关系?” “朋友。” “什么类型的朋友?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无可奉告。” “啊啊啊......”颜诗仰天大叫:“谦珩哥哥!你就是喜欢上人家了!” “你要这样认为,我没意见。” “不行!你不能喜欢别人!” 车门大敞,季谦珩使了些力气,企图将人从车里拽出来,奈何颜诗铆足了劲往后缩,又担心着真将人伤到了不好,也只好作罢。 “我喜欢谁,不喜欢谁,是我的权利,你干涉不了,也无权干涉。”薄唇抿了抿,再开口时表情十分认真,“该说的话我跟你说得再清楚不过,从这一刻起,我都不会再去重复着说同样一件事,你如果不想让自己难堪,那就最好把我的话都听进去。” 颜诗呜呜了两声,眨巴着眼睛就准备哭,想着哭两声,说不定就能让对方心软了。 结果这两声还没哼出来,对方说出了更不留情面的话。 “我包容你,并不是因为你跟邱处的关系,而是单纯的觉得,你身在富裕之家,却有着别人没有的可贵之处,所以尽量将对你的伤害降到最低,你任性可以,但要点到为止。” 这份包容,或许还因为这个丫头,会让他想起曾经的一段不敢提及的往事...... “另外,我很讨厌女人哭哭啼啼,不信的话,你可以哭两声试试。” 颜诗的那两声哼哼,直接给咽回肚子里了。 试试?她才不傻呢。 她当然知道,他对她包容,并不是因为谁的关系。 他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男人! 可恶的时候,连软都不吃的! 就好比现在! 颜诗咬着唇,一半委屈,一半失望,眼泪是没掉下来,但这心,算是哇凉哇凉的了,开始自我纠结着,这车,到底是该下还是不该。 “你的问题,能回答的,我都回答了,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下车?还是继续在车里待着?” 不能回答的,或许是因为,他连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吧。 肚子不合时宜地抗议了两声,颜诗最终泄了气,“今天那鱼丸,我都没吃上......” 季谦珩抬手看了看时间:“这个点儿应该还有,我带你去。” 水汪汪的眼睛亮了又亮,颜诗喜出望外:“真的?!” “前提,你要保证我一件事。” “你说。”怎么就突然感觉心情敞亮了很多呢。 “以后,不允许在任何人面前,胡编乱造我们的关系。” “行,我保证。” 先吃了再说呗,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反正她保证的事,她是保证不了能不能真的做到的。 真遗憾,如果他现在是以她男朋友的身份说这样的话,她该多幸福啊。 当晚,季谦珩再回到家中后,很意外,母亲竟然只字不提他跟颜诗的事,这让他很是松了一口气。 回到房间,躺上床,出神了片刻后点开了手机的屏幕。 通讯录里多了一个人的名字。 冷卿禾。 从前对她,从不了解,也从未想过了解。 而今,突然很想了解,却不知该如何了解。 她似乎在自己的身上设了一道墙,这道墙坚不可摧,将与她靠近之人都拒之门外。 只能隔着这道墙,远远的看着,看着她的艳若桃李,却又如此冷若冰霜。 季谦珩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忍下了拨通号码的冲动。 第十八章 你的先生 车子,就停在小区的门口。 他,好像来得很早。 冷卿禾到此时都没有想明白,自己是如何放下芥蒂,能与他心平气和的同行的。 是因为担心星也的脚伤吗?还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 他的那番话确实消除了她的一些顾虑,命运作弄,既然躲不掉,那就当个普通朋友相处也无妨,他说得对,蒋叔也的确希望她能跟他们这个圈子的人多接触。 今日,他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手腕处松松卷起,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星月浩瀚的双眸凝视着前方。 他应该是在想什么事情,安静得如同赏心悦目的风景。 听到动静,他偏了偏头,唇角上扬的弧度十分优美,眼里泛着柔光。 这样的男人,无论在哪里,都难以掩盖他的光彩夺目。 当年,她情窦初开之时,便是被这张极具诱惑的脸迷得不知道天南地北,如今他蜕变得更加的成熟有魅力,但与她而言,早已没有了那份激情和冲动。 季谦珩下了车,迎着冷卿禾走过去。 “冷小姐这是要走了吗?”保安热情地打着招呼。 冷卿禾冲着保安点头:“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保安边说边走近:“冷小姐你放心,我们会帮你看好家的,等你下次再回来啊。” 冷卿禾回头,看了一眼江星也。 江星也将手里的红包递了出去:“这是我们老板的一点心意,平时辛苦你们多上心了。” “不不不,不用不用。”保安难为情地推辞:“你每次回来都给我们带那么多好吃的,我们谢你还来不及呢,哪能再拿你这个东西,冷小姐你就放心吧,我们会把你的家当成自己的家来守着的。” 江星也将红包塞到保安的手里:“拿着吧,否则我们老板会不高兴的。” 保安一听这话,也就不再推辞了,眼见着有人信步而来,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季先生!” 季谦珩看了一眼保安,顿感不妙,他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你来接女朋友了啊!看来你跟冷小姐是和好了啊。”保安满面笑容:“我就说嘛,冷小姐这么通情达理的一个人,肯定不会故意刁难你的。” “胡说什么。”江星也轻斥。 “我没有胡说啊。”保安主动地送上解释:“那天晚上,对,就是冷小姐回来的那个晚上,季先生来找冷小姐,说是跟冷小姐吵架了,当时就是我给开的门呢。” 佳人带着疑惑又犀利的目光射来,季谦珩心虚得无法与之相对,很不自在地看向别处,只当是自己耳聋了。 早知道就不该下这个车了! 清香入鼻,冷卿禾已在跟前,歪着脑袋望着他。 “女朋友?吵架?”嘲笑之意尤为明显:“看来季先生不仅有做梁上君子的潜力,还习得了一手编故事的好本事。” 要说他季谦珩活了近三十年,也光明磊落了近三十年,像眼下这样被人赤裸裸的拆穿,继而被赤裸裸地嘲笑的现象,还真是难得一见的奇观。 自作孽,不可活啊。 季谦珩强装镇定:“需不需要我做个解释?” “不用。”回绝的语气更添几分尴尬:“像季先生这么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做任何事自然有自己的考量,不需要跟我解释什么。” 季谦珩隐约觉得,这话听起来,怎么还有些生气的意味在里面? 替她拉开了副驾驶的门,还是忍不住解释:“那天,我只是......” 一时词穷。 他该如何解释呢? 偶尔路过?可明明是刻意为之...... “我说了,不需要解释。”优雅的身姿在片刻的犹豫后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只要这样的癖好,下次不要再用在我身上就好。” 车门轻轻地关上,季谦珩转身,对上江星也审视的目光,只觉得今日,大概不是他的黄道吉日。 颜诗见江星也坐了进来,很是嫌弃地往旁边移了移,顺便还哼了哼,然后将脑袋伸到了季谦珩的身后:“谦珩哥哥,你们刚刚聊什么呢?” “我跟冷小姐保证了,这一路你都会安安静静地坐着,尽量少说话。” 颜诗撇撇嘴:“切,跟她保证什么,我说不说话我说了算,还能封住我的嘴啊。”故意对着江星也挑衅:“喂,脚瘸的,谦珩哥哥亲自开车送你回去,你偷着乐吧。” 江星也将头转向了车外,很好的按捺住了不礼貌的冲动。 “跟你说话呢!你什么态度!”颜诗大概觉得,只要有季谦珩在,对方也不敢真的拿她怎么样,于是气势又上涨了些:“难道连说谢谢都不会吗?” “有些人连声对不起都不会说,有什么资格评价别人会不会说谢谢。”江星也冷声道:“如果这么强人所难,那就没必要一起同行,我的脚还没有完全废掉,开个车而已。” 江星也心中有气。 气从何来?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在面对这两个人时,一个让他别扭,另一个,让他嫌麻烦。 “你!”颜诗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回怼的话,两个眼睛瞪得像铜铃。 “星也。”轻柔的呼唤从副驾驶传来。 江星也立马放软了语气:“对不起老板。” “哈哈。”颜诗幸灾乐祸:“你也就敢欺负欺负我,怂了吧。” 美眸扫了一眼开车的人,眉头蹙起,冷卿禾暗叹,昨天就不该答应了的,有这位颜小姐的地方,应该是不会多清净的。 细看之下,他跟她倒也相配,一个温润如玉,另一个虽闹腾了点,但也算得上清纯可爱。 如今这般心无城府的女人可真是不多了,对喜欢的人又是这样的迁就讨好,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对她,似乎不是很上心。 四目突然相撞,冷卿禾撇开了眼。 季谦珩象征性地呵斥:“你再闹,就自己回去。” 看着某人想气又气不起来的样子,他的心情怎么莫名的有些好呢,隐约觉得,说不定单纯可爱的颜诗,或许能挑起某人的心软呢。 颜诗冲着江星也做了个挑衅的鬼脸,果然就不闹了。 如此听他话的一个人,按理说季谦珩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但他却只觉得头疼。 头疼于,他跟颜诗之间的误会,该怎么解开才好? 中途,正逢上吃午饭的时间,车子便在一处休息站停下了,季谦珩将车子熄了火,回头看了一眼后座的两个人。 仇恨的距离拉得很开,左右两边歪着,睡得很香。 目光划至身边的女人,洁白的肌肤如牛奶般,微微凌乱的乌发铺散,双目轻阖,红唇欲滴,不知是睡熟还是假寐,只抹不掉眉眼间拢着的云雾般的愁色。 他很想知道,是不是当年发生的那些事,让她的内心至今还存在着创伤,如若不然,为什么每次见到她,她的表情永远是那么的漠然。 但他告诉过自己,不管有多少的疑问,永远不要在她的面前提起。 既然他不曾参与她的那段痛苦岁月,那他就没有资格过问太多,更不想让她尚未彻底愈合的伤疤再次被揭开。 季谦珩微不可闻地叹了叹,轻轻地碰了碰冷卿禾的手臂,她蓦然睁开眼,像是受到了惊吓般。 季谦珩愣了一下,柔声询问:“吓着你了?” 将脸颊上的凌乱碎发整理到耳后,声音有几分慵懒:“到哪儿了?” “开到一半,休息一下吧,大家应该都饿了。” “嗯。”冷卿禾轻轻地应了一声,也回头看了一眼后座:“还是这样好。” 季谦珩笑了:“她其实就是个小女孩儿,心思单纯,说话直了点,但没什么坏心思,跟这样的人相处,其实还是不错的。” “你喜欢就好。” 无关痛痒的话,让季谦珩一噎,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有人前来敲打车窗,季谦珩将窗户放下,对上一张热情张扬的笑脸。 “先生您看看,这是我们饭店的菜单,都是地道的农家菜,不仅新鲜,味道还很不错,过去尝尝吧。” 老板还真是会招呼生意,菜单都搬过来了。 季谦珩礼貌地笑笑,并未接,只是回头看向冷卿禾:“要不要过去看看?” 冷卿禾有些犹豫。 来人又提高了嗓门儿道:“这位小姐,你的先生这么疼你,一看你就是有福气的人,你看先生开了这么久的车应该也累了,下来吧,去我们饭店坐坐,要是觉得不干净不好吃,你可以马上走人,我绝对不拦着,你就看在你先生这么辛苦的份上,一起去吃个饭吧。” 热情得实在让人招架不住。 冷卿禾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只为着一口一个你的先生,她想开口解释,有人抢在了她的前面。 季谦珩不缓不慢地解释:“我们只是朋友。” 老板眯着眼睛在二人身上打量,随后像是得道多年的老者一般,笑容更甚了:“这换谁看,两位都是有夫妻相的人,这夫妻也是从朋友做起的嘛。” 季谦珩轻咳了一声,“带我们过去吧。” 这话还是及时打断得好,要不然某些人真要发火了。 “老板!你揽客就揽客,瞎说什么呢!”颜诗突然探出脑袋来,冲着老板嚷嚷。 老板没见着后座还有俩人,一听这话,这脑海里又开始脑补了一番,随后才道:“是是是,我说错话了,见谅,见谅啊!” 那满面喜色,哪里有真的道歉的意思。 第十九章 因为心情好 颜诗哼了哼,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她觉得昨天才吃了人家的鱼丸,承诺了不能在外人面前瞎编排,才过去一个晚上,还是忍忍的好。 四人下了车,在老板的指引下,季谦珩和冷卿禾并排而行,江星也跟颜诗走在后面,颜诗往江星也身边靠了靠,小声问道:“你说这人是不是眼瞎?哪里就能看出夫妻相了?你看出来了吗?” 江星也冷下了脸:“不知道。” 颜诗发现,不管她用什么样的态度跟他说话,这男人却总是板着一张脸,这让她相当的鄙视:“真是有什么样的老板就有什么样的员工,你俩一个样,都是一张别人欠了你们百八十万的脸,好像笑一下会死一样,切!” 江星也蓦得收住脚步,面色阴沉,心中升起一股怒火,努力的压抑着不快,冷声道:“你说我可以,不要带上我老板,我从来不打女人,你别逼我破了这个例。” 颜诗惊得往旁边躲开了好几步,“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这么认真干什么!” 这男人真是......长着一张这么好看的脸,却总能用三言两语就打消了别人对那张脸多看两眼的兴趣。 “开玩笑也不行。” 看来是真的踩到他尾巴了,作为一个能屈能伸的典型代表,颜诗很识时务地低下了倔强的头颅。 “不行就不开嘛,凶什么凶!” 老板不愧是会做生意的人,将人迎到了大厅宽敞且靠边的位置,见着四人穿着打扮也是非富即贵之人,连走路都轻快了许多。 菜色算不上多好,但味道确实不错,季谦珩惊讶地发现,某人竟然不挑食了。 她吃得不紧不慢,除了那条清蒸的鱼,其它每个菜都吃了一些,却是看不出胃口有多好。 他依稀记得,当年的那个女孩儿,可是挑食得很呐。 她还真是变了很多...... 老板送上一盘饭后甜点和茶水,她只看了一眼,并未动筷。 季谦珩突然就想起了被他毫不留情地扔进垃圾桶里的那盒糖果,有些悔不当初。 “不喜欢吃甜点?”忍不住相问。 “饱了。”她淡淡地答。 替她倒了杯茶水:“喝杯茶吧。” “谢谢。” 挑不出合适的话题,沟通如此生硬,这种强扭的聊天,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她当真是一点都不想跟他叙叙旧的。 一声怒吼突然响彻大厅,众人的目光随之转移过去。 还没来得及弄清发生了什么,只见着一名体格健硕的男子倏地站了起来,举起的手高高扬起,然后快速地落下,狠狠地打在一个女人的头上。 那一巴掌着实是用了力道的,女人的身子径直往后倒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男人打女人,算不得什么上台面的事,但众人也就是看看,不大会站出来讲什么道理,临近桌子吃饭的人,纷纷起身躲避开来。 女人大概是被打蒙了,好长时间没反应过来,只捂着自己的后脑勺呆呆地看着男人。 男人不解气,又一脚踹在女人的臂膀上。 这一脚,看得人又是一阵唏嘘。 “想离婚?门都没有!”男人啐了一口:“除非老子死了!” 老板听到动静后连忙跑出来,眼见着倒地的女人正努力地靠着凳子站起来,一边帮忙拉了一把,一边赔着笑脸:“这两口子过日子,有点小矛小盾的很正常,有话好好说嘛,怎么能动手呢。” “这是我们的私事,外人少管!”男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拿出一根烟点上,深吸了一口后,往女人的身上弹了弹香烟的灰,粗声粗气道:“今天给你两条路,要么,马上跟我回去!要么,我打断你的腿带你回去,要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办!就是天王老子来,都管不了这档子破事!” 戾气重得让人倒吸一口凉气,奈何这是人家的家务事,旁人能做的,也就是对女人表示同情。 原以为女人经历了这一顿拳打,会害怕退让,没曾想,等站稳了之后,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声音平静得如同挨打的不是她一样。 “这个婚,我跟你离定了,我不会跟你回去,我要回我自己的家。” 男人冷笑:“看来还是没有被打服啊。” 没抽完的烟被扔在地上,男人碾了好几脚后,再次扬起了手,女人这次聪明了些,拔腿就跑,试图躲避男人的殴打。 众人看着这一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有些不想看热闹的,早早的结了账走人了,剩下的想看热闹的,为了祸不及自己,站的位置十分的安全。 女人突然跑到了一桌俊男靓女的旁边,一把抓住了其中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女人的手臂,苦苦哀求着:“求求你,帮帮我,帮我报警,我的电话被他抢走了。” 冷卿禾无动于衷,只浅浅地看了一眼。 那双抓着的手很快脱离开来,江星也将人推开了两步开外,女人就这样被追赶而来的男人逮个正着。 颜诗害怕地往季谦珩身边躲了躲,季谦珩并未推开,但目光所停留的地方,却是另一个女人的身上。 如此激烈的场景,早已有胆小的女人捂嘴胆颤,她却不为所动,从容地喝着自己的茶,根本没有多看两眼。 原本无关他们的事,却不巧的沾上了麻烦,当那个女人求救地抓着她时,她的眉眼显得有些不耐烦。 “星也。”她低低地唤了一声,然后抬眼看了看女人的方向。 很快,众人再次听到了一声哀嚎。 但这哀嚎声不是女人发出来的,而是上一秒还在嚣张跋扈的男人。 伴随着哀嚎之声,近身之人,能亲耳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 原先只是有些害怕,但此刻,颜诗只觉得毛骨悚然,亲眼见着那男人的手腕,就这么被掰成了一个高难度的弧度,然后垂在那里,像极了濒临死亡的枯萎。 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叫江星也的男人,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因为觉得他没有一个怜香惜玉的心,此时才知道,他岂止是不会怜香惜玉,他还有断人骨头的狠绝啊。 谁能想到,这个男人虽冷淡了些,但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颜诗暗自腹诽,她果然是看走了眼啊,往后要是再遇到这个男人,还是收敛着些吧,她这细皮嫩肉的,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刚刚那一声嘎嘣脆,差点让她吓破了胆。 女人趁此机会脱离开来,再次躲到了冷卿禾的身边,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能救她。 男人疼得死去活来,半跪在地,冷汗涔涔。 女人弯腰,双手合十,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我不能跟他回去,他会打死我的,你看......”女人不顾场合地将自己的衣服掀开,并转了转身子:“这都是他打的,他打我都是下死手的,好几次都差点把我打死,我不能再回去了,我想回家,我想回去找我妈妈。” 身上青紫一大片,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看得人于心不忍。 颜诗捂着嘴,心有余悸道:“你就帮帮她吧。” 拧眉扫过女人的身上,冷卿禾将她的衣服拉了下来,叹道:“又是一个何必当初。” 都以为她不会帮忙,毕竟她性子如此之冷,连女人都快要绝望的放弃,却见着冷卿禾缓缓站了起来,走到了男人的身边,俯视着地上的人。 “疼吗?” 声音极低,不怒不嗔。 男人抬了头,眼前呈现出一张绝美精致的脸,一双黑潭深不见底,神秘得想让人一探究竟。 如果不是手腕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谁能想到,造就他如此困境的,竟然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 再美的容颜也抵不过手上的疼痛和心中的愤怒,男人爬了起来,双目猩红,但很明显,口气不及刚刚的跋扈。 “你还是少管闲事的好,免得伤及无辜破了相,这是我的家事,你也管不着。” “可你打扰了我吃饭。”俨然一副美女与野兽的画面既视感,有人不免开始替冷卿禾感到担忧,可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胆怯。 “老板!这桌的这顿饭,算我的!多大的屁事!”说着,男人绕过了冷卿禾,又冲着女人去了。 一个犀利的眼神,江星也眼疾手快地将人拉了过去,并顺手一甩,又将人甩在了地上。 力气还真是大...... 颜诗看得目瞪口呆。 男人这次再也绷不住了,破口大骂:“操x养的,你以为现在有人替你挡着你就能跑掉了?老子一样能逮到你,到时候别怪老子无情,我杀你全家信不信,老子......” 污言秽语彻底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扭曲的脸和呈开口状的下巴。 没人知道女人是怎么下的手,手法简直快准狠到让人佩服。 比起刚刚的热闹,眼下众人更想知道的是,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是怎么用那只白皙光滑的手将男人的下巴给卸了下来的。 颜诗摸着自己的下巴,莫名的感觉到疼。 “谦珩哥哥......”颜诗咳了咳:“她可真......” 季谦珩始终都是坐着,以一种事不关己的姿势旁观,只不过多了些关心。 他担心那个男人会伤到她。 一瞬间的惊讶后暗自想笑,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了。 “以后该知道了,还是少惹她为好吧。”季谦珩笑着对颜诗道。 颜诗的脑袋点得十分勤快:“嗯嗯嗯,不惹,不惹,这多疼啊......还好还好,她没有对我动过手,真吓人。” 眼见着季谦珩的表情十分反常,又道:“谦珩哥哥,这种情况你怎么笑得出来的?” 季谦珩很是淡定地喝了口茶:“因为心情好。” 心情好?颜诗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现在心情还能好得起来的原因。 “如果你能做到心平气和地讲话,我可以将你的下巴接回去。”一只手的指尖摩挲着另一只手的手背,像极了饭后的闲散,冷卿禾慢慢地踱了几步,好似刚刚的杰作不是她所为一样,平静而淡然:“用点头或摇头来回答我。” 第二十章 油腔滑调 愤懑充满了胸腔,男人被憋得差点背过气去,好在还残留了些清醒的认知,思索一番后努力地点着头,浑身蔓延着刮骨般的疼痛,咬着牙在坚持着。 女人的手指细长而柔软,堪称一双纤纤玉手,弹琴弄墨再适合不过了。 此时这只手却再次落在了男人的下巴上,十分迅速地将脱臼的下巴接了回去,一直在旁边盯着的江星也随即递上一张湿纸巾。 冷卿禾慢慢地擦拭着手指,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句:“你这样的人,是不该有妻子的,真晦气。” 诚然,好好的吃个饭却遇上这样的事,确实晦气了一些,但能目睹了让人澎湃的场面,这晦气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男人咬着牙不吭声,有气也只能忍着,主要是担心下一秒自己身上的哪一处又不属于自己了。 “手机给她,让她走。” 男人并不想给,如果真的放了人回娘家去,那再想弄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难道真要把全家杀光不成?他不傻,说狠话和真的做,还是分得清的。 他不至于蠢到为了一个女人赔上自己的后半生。 只是不甘心,就这么放了人离开。 穿着制服的几个人从门口踏进来,四处环视了一圈,大声叫道:“这里谁报的警?” 人群中有人举手:“我,我报的,这个男的打老婆。” 警察上前,看着面色惨白的男人,又看了看那只已处于畸形的手,莫名也跟着疼起来,“是你打的人?你这手又是怎么回事?” “手是他掰断的。”男人指着江星也控诉。 “你掰断的?”警察又指着男人的手腕问江星也。 江星也面不改色,并没有打算否认,刚要开口承认,在座位上看戏看到现在的某人终于站了起来,走到了他们的身边。 “事情是这样的。”季谦珩解释道:“这个男人当着大家的面毒打自己的老婆,而且此暴力行为在这之前屡次发生,致使受害人浑身是伤,不得已想躲回娘家保命,却不幸被抓到,再次被殴打,碰巧被我们遇到,于是出于保护受害人便伸手帮了一把,谁知道在帮忙的过程中,这个男情绪过于激动,自己不小心弄断了手腕。” 季谦珩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被打的女人很聪明地将自己的伤再次露了出来。 可以说是惨不忍睹,任凭谁看了都会皱一皱眉头,不免同情着这个女人之前的日子过得是有多凄惨。 “自己弄断的?”警察又狐疑地看了看那只手,不可置信地重复:“不小心自己弄断的?” “是。”季谦珩微微笑着:“如果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在座的各位,事实如此,有目共睹。” 老板识时务的上来附和:“是的,确实是这样。” 有围观开始打抱不平:“是他自己弄断的,这男的太狠了。” “就是这样的,我们都看见了,可以作证。” “警察同志,你快救救那个女的吧,她都快被男人打死了,你们看她浑身的伤,这哪是人过的日子啊。” “就是,这也太狠了,简直不拿人当人啊!” ....... 警察扬了扬手,止住了众人的愤愤不平,对着男人道:“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我劝你要想清楚,这打人是犯法的,打老婆更不行!要么你自己去医院把手先看了,要么,就跟我们回去,直到这件事我们查清楚,该怎么办法律会有个说法。” 男人本来还想告一告折磨他下巴的女人,一听这话便马上打消了想法。 肯定是不能跟他们回去的,毕竟是自己动的手,更何况现在引起了众怒,如果不马上脱身,怕是会招来严重的后果。 打落的牙齿,只能自己往回吞。 男人选择了私了。 警察做完了笔录,心下就算明白了什么,也未多说。 有些事,或许用私了的方法,解决起来更快一些。 警察一走,男人也马上离开了,再不走,这手怕是难保了。 女人突然跪倒在地,对着冷卿禾磕了两个头,连声说着谢谢,如释重负的表情在她的脸上尽现,这一刻的劫后余生让她的人生又有了希望。 冷卿禾往旁边退了两步,不与磕头的女人正面相对,随后看了江星也一眼。 很快,地上的女人被江星也拉了起来,并将从男人手里夺来的手机递给了她。 “赶紧走吧。”冷卿禾冷声道。 听起来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但女人早已心存感激,她就知道,她没有看错人。 这个女人虽然面冷,但她的心,并没有那么冰凉。 一顿饭吃得,也算是热闹至极。 江星也主动地跟季谦珩道了句“谢谢。” 季谦珩回道:“真人不露相,没想到你还会点拳脚功夫。” 江星也只当是客套的寒暄,便如实回答:“干我们这行的,总得有点保护自己的本事。” 季谦珩没再多言,心下了然,他全程保护的,可不是自己......他们之间的默契,只需要一个简单的眼神。 老板亲自将人送到了门外,望着远去的背影,回想着方才的那一幕笑了起来 那个好看的男人,看着好像事不关己地冷眼旁观,可鹰眼般的眼神,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那个漂亮女人的一举一动,不禁感慨:这要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他跟了他的姓! 季谦珩放慢了脚步,等着冷卿禾的靠近,只是靠近之时,不冷不热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季先生不愧是学法律的。” 这语气听着就不是夸人,季谦珩淡然一笑:“我就当是你在夸我吧,毕竟我也是帮了忙的。” “季先生说谎话的时候,还真是信手拈来,连我都差点信了。”冷卿禾难得翻了个白眼。 看着她的模样,季谦珩心情大好:“我这也是形势所逼,迫不得已。” “好一个迫不得已,你就不怕那些人说实话?” “所以也想赌一赌,或许他们跟我们一样,在事实和同情之间,还是比较倾向于后者的。” “我没有同情。” “但你出手相助了。” “因为他妨碍了我。” 原来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呢。 “承认自己是个好人很难吗?”笑容徐徐绽放,因阳光下那张柔美的容颜,透着刻意的躲避。 “不难!但我不是!”冷卿禾是真的后悔了,后悔不该允许这个男人靠自己太近,他总能找到说词,让自己几乎接不上话。 “好吧。”季谦珩适当地收敛:“好人这两个字,往往都是需要外人来定义的,自己说的可不算。” “油腔滑调。” 冷卿禾疾走了几步,甩开了哭笑不得的人。 平日里都是以谦谦君子,一本正经著称,今日冷不丁被人形容为油腔滑调,一时间有了自省的想法,并想着,这要让知许那个爱看热闹的知道了,岂不是要被笑掉大牙。 颜诗跑上前来,将季谦珩拉到了一边,等着江星也过去后,才小声道:“谦珩哥哥,你觉不觉得,我们应该换个车坐。” 季谦珩以为她是怕了,却又听她道:“我觉得吧,我们跟他们根本不是一个性质的人,万一这路上再发生点什么,连累了你,那多不划算。” 季谦珩愣了一下,没想到颜诗能想到这个层面,她的想法跟邱处的想法,倒是接近得很呐。 知道她并无恶意,也不打算责怪,只道:“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公平待人的人。” 颜诗急忙解释:“不是,你别误会啊,我只是觉得,是黑是白,咱总得分分的嘛。” 黑白? 一个涉世未深,从未真正经历过人心险恶的人,如何知道黑与白的真正定义? 这世道,哪里有绝对的黑与白? 季谦珩并不打算跟颜诗解释这些东西,她只需保留着她的天真就好,至于其它的,那是他的事。 颜诗细细地观察着季谦珩的神色,突然一咧嘴:“哎呀,就当我没说行不行!其实,其实我还挺佩服他们的,刚刚拔刀相助的样子,简直帅呆了。” 害怕归害怕,但看着他们在暴力面前无所畏惧的样子,还是挺欣赏的。 可他们看起来,好像更暴力啊...... 车子再次启动,颜诗因为一场小插曲,顿时安静得像只听话的小猫咪,至于其他两个人,平日话就不多,此时更沉默了。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谁也不知道彼此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保持着这样的沉默,一直到达目的地。 车子停在了盛世的对面,季谦珩和颜诗双双站着,眼睁睁地看着车子被开走了。 几度想开口与她说话的人,还是保持着闭目养神的姿势,连一句谢谢都没有说。 颜诗不免替季谦珩抱不平,“你这么辛苦地开了一路,连个谢谢都不说,还真当你是个司机了呢。” 季谦珩倒是无所谓,伸手拦了辆车子:“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 “那你呢?” 他嘛...... 此时急需的,应该是一个可把酒言欢的人吧。 掏出手机拨出号码,等待接听的过程中,忍不住往对面探去,只可惜热闹非凡之处,却无一个是她想见到的人。 林知许正在开车,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很快按下了接听键,“回来了?” “在哪儿?喝一杯?” “半个小时后,你家见,酒水自带,管饱。” 挂了电话后,季谦珩拦车而去,并未发现,对面楼上,落地窗前,有一人的目光,也在搜寻着什么。 冷卿禾在窗前立了许久,最终在沙发椅上斜躺了下来,脑袋枕在手臂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一路未曾真正的入睡,身边的人总能轻易地扰乱她的思绪。 故人相见,本不该这么生分和冷淡,可她与他之间,总有着不容许跨越的禁忌。 下车的时候,该跟他道声谢的,毕竟这一路他确实辛苦了很多,只是在触及到那双温柔含笑的双眸时,想说的话再难启齿。 该说她对他冷淡得不够,还是该夸他的忍耐心极强,不论她如何疏远,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表现得大方得体,包容退让。 故地,故人。 当真是缘分不浅...... 如果她还是当初那个天真浪漫的女孩儿,他们的故事,又会是怎样的发展....... 第二十一章 答案 “季谦珩,你以后打算报考哪所大学?”女孩儿将脑袋伸到男孩儿的眼前,歪着头笑着问。 男孩儿的眉头又如往常一样皱起来,十分不耐烦地将身子转到了另一边:“不知道。” 女孩儿的脑袋又够了够:“说嘛,我想知道。” 男孩儿觉得不可理喻,“你想知道我就该告诉你吗?” “当然啊。”女孩儿的笑容一如既往地灿烂:“如果你不告诉我,我怎么跟你考同一所大学呢。” 男孩儿的脑海里瞬间脑补出一些画面,如果真跟这个叽叽喳喳的人考入了同一所大学,那他在大学的每一天,岂不是都要被烦死了。 想想就很恐怖,于是随便编了个答案,想打发了她。 “政法大学。” “你喜欢法律?” “嗯。” 女孩儿认真想了想:“嗯,好,那我也考这个。” 男孩儿觉得这个女孩儿简直不可思议,这么重要的人生大事,她竟然就这么潦草的跟了他的风,于是变得更加的反感了:“你问完了吗,问完了请你离开,我要看书了。” “行,你看书吧,我走了。”于是,女孩儿真的走了,而且走得高高兴兴的。 只是没过几天,女孩儿就从其他同学的口中得知,男孩儿其实很想去赫赫有名的医大,他对医学很感兴趣。 沙发椅上的女人动了动身子,习惯性地将自己蜷缩了起来。 可真是会骗人...... 当初他对她肉眼可见的嫌弃得要命,随便就诓了个理由来打发她,如果当初她的家没有发生那样的意外,那她说不定真的会报考政法大学,只为能跟他同在一处。 事到如今,哪里还有资格质问,不过是年少时的小迷恋罢了。 就算他告诉她实话又如何,父亲的问题,终将成为她无法与他站在一处的障碍。 身上有东西落下,睁开眼,原来是一条薄薄的毯子。 “星也?”冷卿禾诧异:“还没回去?”她记得交代过他,可以直接回去休息的。 “还有点事,所以没走。” “回去休息吧,这几天辛苦你了,你要是想回去看看家人的话,我可以放你几天假。” “不用。”不知为何,明明是让人开心的消息,江星也却觉得多余:“我给爸妈打过电话了,他们很好,交代了我要好好工作,还让我谢谢老板。” “谢我做什么。”冷卿禾起身坐起:“你得到的都是你应得的,这些年你帮了我很多的忙,是我该谢谢你才是。” 这样的话题一点都不想继续,听起来十分的生分。 “我送你回去吧。”她已经在办公室里待了两个小时了,毫无动静,他不放心,所以进来看看。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姿势,同样的无法猜透。 “也好。”如果她不走,大概他也不会走了,“我记得,你好像说过,回来后,新的法律顾问会过来跟我见个面,安排了吗?” “安排了,下周四,下午,两点。” “好。” 林知许抱着一大箱啤酒出现在了季谦珩的家门口,放下箱子后自行按了密码,门打开,季谦珩正好迎了过来。 “嘿,还真是心有灵犀。”永远是笑口常开的人,总能给人轻松感:“正好,帮个忙,我这两只手快忙不过来了。” 季谦珩将他脖子上的挎包拿了下来,做了个请的动作。 林知许一边弯腰去抱啤酒箱,一边笑道:“你这忙帮得还真是到位。” 好友相聚,多日的烦闷终有了倾诉的对象,酒水下肚,话题越发的深入,也越发地让某个人幸灾乐祸。 季谦珩静静地看着林知许发笑,没好气道:“笑完了吗?” “笑完了。”林知许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话说你跟这个冷大美人,要说一点缘分没有,打死我是不信的,但这缘分吧,怎么听着那么像孽缘呢。” 不可否认,季谦珩苦笑:“确实像。” “早知道你回去这一趟这么精彩,我就该跟着你一道回去的。”能够想象,他这位兄弟这几日的日子,应该没有好过到哪里去,要不然也不会回来第一时间找他碰杯。 “你就算了吧。”人已经多得够热闹了。 “有我在,绝不会像颜大小姐那样拆你台,只会为你添砖加瓦。” 手指捏着几乎空了的易拉罐晃了晃,此刻的闲散带了些无奈之色,季谦珩突然没了聊下去的欲望。 有些话,想说,但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将玩笑收敛,林知许变得认真起来:“这一趟回去,是不是有答案了?” “或许是吧。”只是这个答案,让他有些茫然。 “什么叫或许是。”林知许简直不敢相信,平日里如此自信的一个人,怎么此刻变得这么犹豫不定:“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什么时候这么优柔寡断了。” “如果是你......”季谦珩迫切地想从友人的口中听到一些自己想听到的答案:“面对一个时刻对你充满敌意的人,你会怎么办?” “那就化敌为友呗。”林知许颇为直接:“毕竟当年,你对人家那样的态度,人记恨到现在,也是情有可原的,要想突破,那就先化敌为友,循序渐进,徐徐图之。” 自那一日背影之后,林知许大概也能猜到,那个叫冷卿禾的女人,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真的只是因为当年之事的原因吗...... “听起来有些难。” “是有些难。”林知许默默地点了点头:“现在的状况是,你喜欢人家,人家不喜欢你,不但不喜欢,还避你,烦你,还......” “可以了。”季谦珩忍不住打断,“我有说我喜欢吗?” “虽说这话会戳到你的痛处,但是实话不是?”林知许忍住想笑的冲动:“你是没说喜欢,但你这脸上都写满了,我俩知根知底这么多年,就这样我还看不出来的话,那就枉费兄弟一场了。” 更何况,这陷入情字之中的人,总是会露出破绽的。 “想我们季谦珩同志,这么多年,一直以高姿态存活于世,何曾这么憋屈过,换做你以前的脾气,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怎么还能忍辱负重地亲自开车将人送了回来?” 季谦珩自己忍不住笑了:“你小子说话总是这么直接。” “这外人面前都是说的场面话,也就咱兄弟俩之间,我才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得懂我的良苦用心。” 他岂能不懂呢。 大学同窗多年,毕业后虽分隔两地,但联系热络不减,当年林知许得知他来c市,高兴之余不辞辛苦地替他找房子,安排住处,替他打理一切,扬言要让他在陌生的城市感受到兄弟的温暖。 他是个好兄弟,也是他在这里难得的可倾诉之人。 “玩笑归玩笑,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真决定了,那你就得做好心理准备,毕竟她......” 刻意地不说后面的话,只是不想让对方难堪。 季谦珩当然知道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真挚地地笑了笑:“我有数。” “有你这句话就成了,我知道你不是个一时冲动的人。” 相谈甚欢,早已忘了时间的流逝,难得道尽连日来的烦心,季谦珩觉得一下子畅快了许多。 “不喝了,这玩意儿解不了千愁。”林知许的表情带上了暧昧之色:“今天我睡你这里,上次你睡我的床,今天我睡你的,你要是不乐意,我洗干净些,咱俩一起睡。” 季谦珩的心情好了许多,自然也有了心情打趣,好看的眼眸藏着星星点点的笑意:“我没问题,你洗干净等我。” 林知许抖了抖身子:“你别冲我这么笑,要是把我掰弯了,再断了我们林家的香火。” 季谦珩简直哭笑不得,直接用脚赶了人离开。 林知许走了两步停了下来,转身嬉笑:“有件事,我有点想告诉你,你想不想知道?” 季谦珩给了他一个不搭理的背影。 “不想知道?”林知许故意扬高了声调:“可是跟冷美人有关的哟。” 背影动了动,季谦珩回了头。 林知许笑道:“看来这往后能让你上心的,也就一人了。”前途未知,不知道是福是祸,但无论如何,只要他下了决心,他便支持他。 “叫声哥,叫了就告诉你。” 季谦珩哼笑一声,开始漫不经心地卷起了袖子。 林知许立马投了降:“盛世在找一个新的法律顾问合作,下周我会去跟她见个面,但你别多想啊,我可不是故意去探听什么消息的,正好他们需要一个新的合作律师,又正好我合适,就正好碰上了。” 世间要是有那么多的正好,那就简单多了。 季谦珩并没有打算拆穿,只默了默,随即仰头喝了口啤酒。 林知许摆了摆手:“原想着你指不定到哪天才能再开花,没想到这么快就怀上春了,我给你算了一卦,你这情路怕是坎坷得很呐。” “不过,这俗话说得好,烈女怕缠郎......” “还不走?”简直没完没了。 “得。” 聒噪的人大摇大摆的走开,季谦珩的耳根子一下子清净了下来,心突然就变得不那么摇摆不定了。 片刻的安静后,林知许刻意拔高的声音传来。 “这苦酒难解心中愁,夜里无她枕难眠哟。” 调侃不断,简直故意挑衅,很快,意有所指的旋律从卫生间里再次飘出。 我的心里 从此住了一个人 ...... 季谦珩听着,闷笑不已。 这货,简直了。 第二十二章 该多好 “你好。” 背后传来陌生的声音,季谦珩并未回头。 有人从身后快步而来,挡住了他的去路,一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并带着上扬的声调:“真的是你啊。” 季谦珩仔细回忆了一番,并不觉得自己认识眼前这个女人。 “你不记得我了?”冯莺嫣然一笑:“也对,上次我们碰面的时候,我是素面朝天的,连个妆都没有化,你认不出来很正常。” 对方看起来并无恶意,季谦珩礼貌地回应:“你是?” “你记不记得?”那日的印象太过于深刻,突然出现的男人又是那样的英武不凡,让她终生难忘:“那天在马路上,我拦了你的车。” 来往的行人避之不及,唯有这个男人出手相助。 印象渐渐清晰,季谦珩恍然:“原来是你。” 怪不得没有认出来,精心打扮过后像换了个人一样,比起那日的狼狈窘迫,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是我。”冯莺见他认出,又高兴了几分:“上次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声谢谢,你就走了,我以为这声谢谢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说了,真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你是来这边办事的吗?” 季谦珩默了默,不知该作何回答。 他总不能告诉她,他是鬼使神差地走到这里来的,因为盛世就在附近。 这个理由别人听了会很奇怪的。 “嗯。”只能敷衍地回答。 “那你事情办完了吗?” “办完了。”季谦珩硬着头皮回答。 “那我请你喝杯咖啡吧。”冯莺指了指前方的路:“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咖啡店,那里的咖啡很好喝的。” “不了。”季谦珩不太习惯这样的热情。 “你放心吧,那家的咖啡店很有名的,是很干净的,就给我一个谢谢你的机会吧。” 对方怕是误会了他的意思,季谦珩看着一张殷殷期盼的脸,还是选择了拒绝。 “你的谢意我心领了,咖啡我就不喝了。” 再三的拒绝并未让冯莺有任何的不高兴,她只觉得对方更加的斯文有礼了。 “我......”冯莺突然变得犹豫。 心思细腻的人一眼便能读懂对方的需求:“你是有问题想问我?” 他可真聪明。 冯莺尴尬一笑:“确实有些问题想请教你,就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上次你已经帮了我一次了。” 失落的表情尽显:“我现在无亲无故的,遇到那样的事情也不知道该找谁说,有些流程问题也不知道该问谁,所以我想......” 虽并不熟知,但冯莺却对这个一面之缘的男人产生了信任。 若不是再次被提及,季谦珩大概已经想不起那日的一幕。 那天他办完了事返回单位的途中,远远地见着一个女人,跌跌撞撞地跑在马路边上,当时也只是匆匆一眼,并未在意。 谁知道女人竟然突然冲着他的车子跑了过来,惊得他连忙踩下了刹车,如果不是反应及时,恐怕她今天就不可能完好的出现在这里了。 他以为女人是想自杀。 可实际上,她只是在寻求帮助,用了最危险的方法。 犹记得她当时用力地敲打着他的车窗,焦急万分的神情让五官都变得狰狞。 他放下了车窗,听到女人大声地喊:“先生,能不能麻烦你送我一下,到托儿所,我的儿子在那里,我要马上把他接走,因为有人拿他威胁我。” 慌乱和无助,看起来没有一丝的作假。 他没有多问,按下了车门锁,淡淡地道了声:“上车。” 车到托儿所门口,女人夺门而出,跌跌撞撞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怜,眼见着他跟门卫张牙舞爪地描述着什么,他便开车离开了。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小到他很快就忘记了。 看来她真的遇到了很大的难事,季谦珩看了一眼某个方向,终于松了口。 咖啡店就在前方的两百多米处,规模还可以,上下两层,下面虽坐满了人,但还算安静,冯莺特地向服务员要了个独立的包间。 服务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英俊的男人,然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咖啡的味道浓郁而清香,带着丝丝的甜味,季谦珩突然就想起了那个好像不怎么爱吃甜食的人,禁不住笑了笑。 冯莺愣了一下,很快收起了心中的悸动。 有些人,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上次的事,谢谢你。” 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咖啡:“你的谢意我已经收到了。” “我找到工作了,重新租了房子,我现在跟我儿子住在一起,还请了个阿姨照顾他。” 季谦珩对这些并不在乎,他只想尽快的听到她切入重点,但对方如此坦诚,他也不好打断,垂下的双眸只看着眼前的咖啡杯子。 “对了,我就在这附近上班,就在......”冯莺突然住了嘴。 她很快意识到,她不能告诉他自己做的什么工作。 人活着,就算是万不得已需要放下自尊,或许还是想在一些人面前,保仅剩的那点尊严。 就像眼前这个男人,她就很不想让他看低自己,即便他看起来,并不像一个会瞧不起别人的人。 “你刚刚说,有问题想问我?”季谦珩替她挑出了重点。 “我是想,就是......” 季谦珩抬眼看了看左右为难的人:“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那就不要勉强自己。” 冯莺以为对方不耐烦了,连忙解释:“不不不,不是不方便,就是觉得挺丢人的。” “在我这里,这世上的事,与世上的人一样,只分轻与重,不分贵与贱。” 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但所谓的良言一句三冬暖,大抵如此了。 冯莺很是感动,轻笑了起来:“是我多虑了,让你笑话了。” 季谦珩没有再说话,只静静地等待着。 “我的丈夫好赌而且非常暴力,拿走了我所有的积蓄,我想跟他离婚,也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但我知道光靠我一个人根本无能为力,我想知道,能不能走法律的途径?” “当然可以。”脑海里呈现出这个女人当时狼狈至极的模样,季谦珩突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但愿只是他多虑了,但还是想提醒她一下,“我觉得这件事你还是慎重些好。” “我没有办法跟他过下去了,这段日子我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跟他离婚,然后带着我的儿子清清静静地过日子。” “当然,你想离婚是对的,我的意思是......”修长的手指滑过杯壁,男人似乎在考量什么事情:“如果你的丈夫,正如你所说,是个好赌暴力之人,那他拿走的那些积蓄,大概率是不可能还给你的,与其跟他因为经济的原因继续纠缠,还不如直接起诉离婚断得干净,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知道,可我......”她实在是不甘心啊,那可是她攒了很多年的积蓄。 “你只需要分得清,是你的不甘重要,还是损失了这些钱换来的安宁重要。” 这个男人,心思缜密到如此,连她在想什么都一清二楚,该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与他携手人生? 片刻的分神后,冯莺收敛了心绪,暗骂自己神经病。 洁白的餐巾纸上,落下一行数字,手写的字体遒劲有力,字如其人,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这是我认识的一个律师,擅长离婚案件,你可以找他咨询。” 冯莺将餐巾纸轻轻地叠了起来,然后放入自己的口袋里,萍水相逢却能再次相助,哪里是一个谢谢能表达她的感激的。 “谢谢。”可除了谢谢,她还能做什么呢。 “不必。”季谦珩起身:“我有事先走,谢谢你的咖啡,很好喝。” 冯莺见着人即将离开,脱口而出问道:“你,你贵姓?” “免贵姓季,季节的季。” 人已远去,咖啡已凉,冯莺也没有了喝下去的兴致,于是走到了楼下结账,却被服务员告知,已经有位先生买过单了。 冯莺不由得苦笑了起来,这世上的男人跟男人之间的距离,还真是差得十万八千里。 从咖啡馆出来,季谦珩直接回到了自己的车上,打开车窗闭目养神了片刻,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便发动了车子。 特意地拐了个弯,路过了盛世的门口,车子缓缓地停了下来。 该不该说他很幸运? 竟然看到了想看见的人。 那个江助理,当真是寸步不离啊。 冷卿禾送走了重要的客人,逢场作戏的笑容渐渐地散去,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江星也跟随其后,脸上带着不屑,声音却十分轻柔:“真是不要脸,连着自己要过生日了,还要旁敲侧击地说上一说。” 说什么安全检查,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一想到刚刚停留在她身上的赤裸裸的目光时,江星也的心里就很不舒服。 诚然,她的回头率是高,但纯粹的欣赏还是别有它意,他还是分得清的。 只是不好发火。 得罪了一些麻烦人,只会让她难做。 冷卿禾将双手背在身后,突然一笑:“你呀,真的是越来越不像当初的那个傻傻的小伙子了,我看你刚刚拳头捏得紧,是想揍人了吧。” 江星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谁让他那么没礼貌。” “我告诉过你,莽夫之勇是无知之勇,有些事你不用太过于较真,平常心看待就好。”风拂过,吹过一捋发丝贴在了脸颊上,叫人恨不得伸手帮上一把。 “你永远要记住,我们做的是服务于人的娱乐行业,有些规矩要遵守,但有些规矩,都不是规矩,如果将自己摆得很高,那就不适合干这一行,听明白了吗?” 江星也低了头:“明白了。” 这样的靠近,这样的笑容...... 季谦珩收回了目光,异样的感觉充斥着心房。 她待他,如果也能像这样心平气和的话,该多好。 林知许那小子,说什么烈女怕缠郎,他要真缠了的话,以她的性子,大概会彻底厌恶了吧。 第二十三章打算如何 “老板,真不用我一起过去吗?”明知道她一个人能应付,江星也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已经习惯不离她左右,而且他跟蒋总保证过,一定会保证她的安全。 就算没有这个保证,他一样会拼尽全力。 “不用。” 还是一样的拒绝,江星也不敢再多言:“那老板注意安全,我随时等着你的吩咐。” 冷卿禾有些无奈:“我只是去送个东西而已,他还能把我吃了不成?这么紧张做什么。” “可......”到底该怎么说才合适呢,上次那个人来的时候,那色眯眯的样子,看得他想揍人。 “星也,你是不是在怀疑我的开车技术?” 江星也咳了咳:“不,不是......” 冷卿禾见状有些想笑,这个人呐,总是不敢说实话。 “你帮我打个车就是。” 江星也还想再劝劝,眼见着对方递来一个不满的眼神,连忙小跑着出去了。 冷卿禾轻摇了一下头,她的这个助理对她的保护是不是过分了些? 将东西放到车上,再三交代了师傅,江星也目送着车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才转身回去了。 刘阔,掌管着c市最繁华地段的安全检查,因得了个这么个美差,检查的次数取决于各个老板们的诚意态度,照顾得好了,再大的场子他都可以走个过场,照顾不周了,再小的店面他都能挑出毛病来。 所以得了个外号叫刘扒皮。 大家伙儿倒不是有多畏惧这刘扒皮,不过是个泼皮无赖一个,真正顾忌的,是他身后的靠山,所以每次都会给足了他面子,吃饱喝足再拿点,也就打发了。 这刘扒皮不仅扒人钱财,对美色也是十分有兴趣,自打听说了盛世的老板是个难得的美人儿后,便隔三差五的上门“工作”,自从见了盛世的老板一眼后,其她女人在他的眼里就成了凡夫俗子。 不过他闻得传言,这冷卿禾可是蒋天安的女人,就算是想占便宜,心里也要顾忌三分。 这蒋天安是何许人也? 当年穷得裤衩子破了几个洞都舍不得丢,一个馒头掰开了几天吃,硬是凭着一股猛劲和狠劲在c市站稳了脚,人脉关系渗透极深,谁都无法保证,得罪了不会有什么下场。 偏偏这美色当前,极致诱惑,再多的顾忌,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门打开的一瞬间,那张连女人都要嫉妒几分的容颜出现,刘阔笑得褶子肆意。 冷卿禾将东西递上,送上浅浅的笑容:“蒋叔让我给刘队长备了份生日礼物,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刘队长不要嫌弃。” 精美的包装只是个假象,刘阔当然知道盒子里真正装的是什么,但他眼神透露出的渴望,可并不是这个盒子里的东西。 刘阔的双手搓了搓:“咳,这都不好意思,就一个普通的生日而已,还要让你破费,请进,请进。” 边说着边将人往屋内迎,又将东西接了过去:“冷老板太客气了,还劳驾你亲自上门,我还敢怎么嫌弃呢。” 刘阔离异多年,平日里风流韵事颇多,冷卿禾不想跟这样的人有所沾惹,所以本意是想送了东西就离开,但眼下不能直接薄了情面,只好踏门而入。 刘阔亲自倒了杯水端过来,人挨在了冷卿禾的身边,清香入鼻,让他醉了一醉。 深深地吸了口气,刘阔笑眯眯道:“其实我不爱过什么生日,这人上了岁数了,过一天就少一天了,所以就告诉了那些老朋友,别给我送什么生日礼物了,我是真懒得收了。” 柔唇轻抿,黑眸随意地落下,冷卿禾始终带着不深不浅的笑容。 这场面话还是不要信的好,要真如此,就不会刻意上门提醒了。 “刘队长对我们盛世一向照顾有加,蒋叔和我一直铭记于心,所以想借着这个机会,表达一下我们盛世的心意。” 这话听着顺耳,特别从美人的嘴里说出来,那就更顺耳了,刘阔的眼睛一直在冷卿禾身上瞟着,眼神中透出的垂涎,就差滴了三尺。 见了她数次,好像每次都是类似的穿着,简约暗雅,一条黑色的裤子搭配着白色的衬衫,既端庄大气又不失妩媚。 都说这人靠衣装,唯独这个女人,是衣装靠了人,什么衣服她穿着,都带了些贵气。 刘阔感叹,她也算识女无数,像这种气质的,还真是极品。 不由得上手,拍了拍那只白嫩的手背:“这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这么客气了,我可以这么跟你说,只要我管辖的一天,安全检查这一块儿,就不会有人找你们麻烦。” 冷卿禾睨了一眼覆上来的手,触感十分作呕,缓缓地将手抽出:“那就谢谢刘队长了,回去后我一定把刘队长的话带给蒋叔。” 刘阔也不生气,照着冷卿禾的肩膀便拍了拍:“真羡慕蒋总,有这么个得力的干女儿,不过话说回来,我要是有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干女儿,大概是舍不得她天天出去抛头露面的。” 冷卿禾心下冷哼,表面却平静如水:“还有些事等着我回去处理,那我就不打扰了,刘队长如果不嫌弃,改天去我们盛世坐坐,我会让人安排最好的包厢。” 刚起身,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回头的一瞬间对上刘阔那双贼眉鼠眼,冷卿禾忍着反感,另一只握了握拳。 克制,并不难。 刘阔松开了手,拍了拍沙发:“再坐会儿吧,难得冷老板亲临寒舍。” “刘队长要是没什么事,不如随我去盛......” 响亮的门铃声突然打断了冷卿禾的话语,见着刘阔很是不满的咕哝了一句,然后跑去开门。 她听得很清楚,刘扒皮咕哝的那一句是:“哪个王八蛋这时候来打扰老子。” 将气势摆得很高。 门开了,一束光透了进来,光里站了一个人,那人身材颀长,身姿挺拔,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未曾开口,便是气势逼人。 以往见到此人,冷卿禾总有回避之心,但今日,她只觉得他的出现,很是时候。 季谦珩递上一个纸袋子,笑着道:“知道今天是刘队长的生日,我们邱局特地让我送了礼物过来。”眼光落在不远处的人身上,又道:“是不是我来得不是时候,好像有所打扰。” 刘阔收起放荡的嘴脸,忙迎了季谦珩进来:“没打扰没打扰,没想到邱处长日理万机的,还能记得我的生日,让我说什么好。” 边说边将礼物收了下来,迎着人往里走:“我这也是跟朋友在聊天,正好你来了,一起喝杯茶吧。” “卿禾?”季谦珩作惊讶状。 冷卿禾一阵寒战后,继续面不改色地站着。 刘阔惊讶的目光在俩人身上来来回回扫视:“你们?认识?” “当然。”季谦珩走到了冷卿禾的身边:“我们是同学,也是......朋友。” “同学?朋......友......”刘阔愣了一些时间后,然后大笑:“诶呀,冷老板瞒得可真紧,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季检是你的朋友呢。” “你这是刚来?”季谦珩转头问冷卿禾,熟络得十分自然。 “来了一会儿了。” “事情聊完了?” “嗯。” “要不然再坐会儿,我们陪刘队长再聊会儿?” “好。” 二人的聊天方式听在刘阔的耳里,就觉得这俩人真像个熟人,而且好像还带了些暧昧的意思。 当然,这其中的关系他不能细问,该装糊涂的时候还是要装糊涂的。 刘阔连忙赔着笑脸:“我突然想起来,一会儿我还有点事要出去,要不然今天就先这样?下次,下次我做东,约了邱处长一起,咱们再聚?” “你说呢?”季谦珩只看着冷卿禾问。 冷卿禾的目光始终未与眼前的人对视,只平静的回答:“那就按刘队长的意思来。” “好吧。”季谦珩装出遗憾的样子:“本来还想着,今天来找刘队长,正好偷个懒喝个茶什么的,看来是没这个机会了,那只好下次了。” 冷卿禾暗道,你就装吧。 将人送走后,刘阔跟见了鬼似的赶紧关了门,拍着胸脯庆幸着,还好这季检过来了,要不然自己真起了色心,做了什么不轨之事,先不说蒋天安会不会放过他,就这季检,怕是也不会饶了他啊。 刘阔象征性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真是见色不要命了! 又忍不住骂道,这姓冷的,还真是个得道的狐狸精,哪里的人都能勾搭上! 大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之意。 当然,刘阔的这些话冷卿禾是听不到的,但她能够想象到,因为刚刚在里面,刘扒皮的那张脸真是瞬息万变,完全可以去演变脸了。 “他有没有怎么样你?”季谦珩挡在了埋头走路的人跟前。 他不过是受了领导的委托过来送点东西,没想到她也过来了。 圈子就这么大,刘阔这人的脾性早已有所耳闻,权利说大也大不到哪里去,但是他有个还算硬的后台,所以平日里做事经常忘了低调,名声也不太好。 他是亲眼见着她走进刘阔家的门的,他之所以没有马上进去,是不想让她又误会什么。 他一直在门外等待,等着她出来,可等着等着便开始不安了,于是直接去敲了门。 他承认是担心她的。 门开后,看见她的一只手握成拳的样子,突然有种救了刘阔一条狗命的感觉。 “以什么来定义怎么样?”语气虽还是冷淡如初,但似乎刻意的收敛了些:“碰碰手,拍拍肩,算不算怎么样?” “算。”季谦珩的脸色变得严肃。 冷卿禾抿着唇,难得正眼迎上:“那季先生打算如何?” 如何? 季谦珩没料到她会如此相问,一时间没想出合适的回答。 第二十四章 她很喜欢你 “有些问题,还是不要问的好。”愁眉双锁,仿佛乌云密布:“会让我觉得像是嘲笑。” 季谦珩很不明白,当年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儿,如何会变成如今这般孤冷敏感,仿佛置身于深渊黑暗之中。 心脏的某根神经被牵扯了一下,有些稍许的疼,他想解释,又觉得没这个必要,更怕适得其反。 “这种事,你可以让你的助理过来,没必要亲自出马。” “你是在担心我?”冷卿禾歪着头,看着他。 只这个歪头的样子,跟那时还是如此相似。 “是。” 如此不加掩饰的回答,让冷卿禾愣了一下,随即哼笑:“没这个必要,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该担心的,是里面那位。”或许是为了舒缓她眉间的忧愁,季谦珩故意将话题转为了轻松些。 果然还是有些用的,只见着冷卿禾的脸色好了许多,“我又不会揍他。” “哦?那可说不定。”好看的笑容渐渐放大:“我记得上一次,有个人不经意的出手,可是卸掉了别人的下巴。” “那是......他说话太难听了。”冷卿禾有些尴尬,不自在地往旁边站了站。 “他是咎由自取,这一点,应该没人会反对。” 冷卿禾沉默了片刻,总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这个男人的思维,她讨厌他说话的时候总占着上风的样子,可这种讨厌,又不似那种讨厌。 感觉真是奇怪。 “听我的话,以后这种事,让你的助理来。” 冷卿禾凝了凝眉:“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好看的笑容溢出一丝暧昧,“因为我刚刚,又帮了你。” “我没有让你帮忙。”冷卿禾不屑:“只是凑巧而已。” “不管是不是凑巧,结果就是,我帮了你,你不能否认。” “那又如何?” “所以听我的话,就当是谢礼。” “我如果说不呢?” “那我就告诉你的员工们,说他们的老板欠我人情不肯还。” 冷卿禾直接被噎住了,半天才回了一句:“你真无耻。” “可能是吧。”看到对方无力招架的模样,季谦珩的心情十分的好:“但无所谓。” “季先生的变化,还真是大。”从鼻子里发出的那一声冷哼,满是嘲讽。 季谦珩耸耸肩:“彼此,彼此。” “季谦珩!”冷卿禾冷了脸,心情却不似方才的糟糕了。 “这是你第二次叫我名字。” 冷卿禾咬着唇,有种想打人的冲动,可这拳头,却怎么也捏不起来了。 这男人,是故意来找茬的吧!心下有气却无法释放,只能不满地瞪着对方。 她生气的样子,还真是可爱...... 可他不能真的说出来,真把人惹急了,这后路,就被堵死了。 她如何生气,如何冷漠,他从不生气,唯独不喜欢看到她愁眉不展的样子,那会让他感到心疼,即便她讽刺上一两句,气上几声,他也觉得是开心的。 至少这样,代表她没有躲着他。 听起来好像犯贱,可这贱也是心甘情愿自找的不是...... “我知道你可能不太瞧得起我们这种身份的人,觉得我们徒有虚表,但有时候,这种身份带来的光环,还是有些作用的,就比如说刚刚。” 温柔细语,扣人心扉,冷卿禾难得认真地听了下去。 “以后,我不介意,你在有需要的时候,将我们之间的关系摆出来。” “不需......” “别说不需要,虽只是个虚头,但有时候确实很好用,至少比拳头来得简单得多,你说呢?” 他的话不无道理,可是她凭什么摆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呢。 诚然,他们是同学,也算是......朋友,可...... 可她就是不想。 “如果是别人,或许可以,但你,不行。” 季谦珩不解:“为什么我不行?” “不为什么,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你还真是倔。”季谦珩哑然失笑:“至少,你该告诉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没有理由。” 拒绝又带上了冷意,让人头疼。 “是因为那时候我对你的无礼拒绝?”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了,“那我今天跟你正式道个歉。” “季先生!”过去的事被提及,总觉得丢脸:“你今天很闲吗?” “不闲,我一会儿还有事,而且,确实是有事。” “那就慢走不送。” 又是这样的结果...... 他到底该如何,才能让她不这么敌对和疑心? 当着他的面,她接起了电话。 只“喂”了一声,然后短暂的停顿后,脸色突然变得难看了起来。 冷卿禾疾步而去。 季谦珩追了过去:“怎么了?” “用不着你管!” 这种反应,谁会觉得没事?季谦珩滞了一滞,一把抓住了冷卿禾的手臂:“我以为,我们至少是朋友了!你对朋友间最起码的关心,一定要这么有敌意吗?” 因担忧而急促的语气,让她僵了一僵。 意识到自己因冲动而发急的态度,季谦珩有些后悔,他放缓了语气:“在这里,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我永远不可能跟你成为敌人,做个朋友,不好吗?” 对峙之下,佳人终于做出了退让。 “你开车了吗?” “当然。” “送我。” 上了车,俩人一直保持着沉默,想起他刚刚的样子,还真像是生气了呢,有些话想说又说不出口,纠结了一番后,冷卿禾用余光扫了一眼正认真开车的人。 “谢谢。” 简单的两个字,却说得十分膈应,冷卿禾将头转向了另一边,浑身不舒服。 “那是不是代表,以后你不会躲着我了?” “我没有躲着你......”回答得有失底气。 季谦珩想笑,还躲得不够明显吗...... “那我们以后,是朋友了?” 冷卿禾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的来往车辆,心绪有些紊乱,也不知道自己看了什么东西,只听得耳边传来的声音十分清晰。 他追问:“是还是不是?” 还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很快,他突然笑了起来,“我真傻。” 冷卿禾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他,又听他道:“以你的脾气,要是不想的话,早就严词拒绝了,不拒绝就代表同意了,我还追问个什么劲。” 冷卿禾败下阵来,他自说自话的样子又欠揍又好笑,真不知道是生气好还是一笑了之的好。 季谦珩的心情随之轻松起来,恰巧电话铃声响起,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并不打算接听。 铃声停止后,预料之中的,再次响起。 重复了第三遍的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了。 “你不接?” “我在开车,你帮我接?” 冷卿禾没好气道,“人家是找你的,又不是找我。” 电话是颜诗打来的。 “我跟她之间,真的不是男女朋友,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季谦珩认真解释。 “她很喜欢你。”以女人的直觉,应该是很喜欢的那种。 有种当年她追着他,死皮赖脸的样子......只是成年人之间的喜欢,恐怕是不好轻易的打发了的。 “所以我很头疼。”难得露出为难的表情:“我已用了最直接的方式讲得很清楚,只可惜,她好像听不进去。” “你可以试着接受。” 心下微动,忍不住反问:“如果是你,你可以试着接受一个人吗?” “你不是我。”话题转得有些快,回答却十分干脆:“我不会。” “既然你不会,那便不要建议别人去尝试。” 听起来有几分斥责的意思。 他这是又生气了? 她有说错什么? 车到蒋天安的别墅外,张妈正站在门口,伸着脖子张望,见着车上下来一个陌生的男人,愣了一下后,忙对着冷卿禾道:“先生在房间,医生正在做检查。” 快步的疾走险些摔倒,季谦珩眼疾手快地将人扶住:“慢点。” 冷卿禾已顾不上许多,脸上尽是担忧。 她从一个拥有着一切的小公主沦为一无所有,又从一无所有变成了如今的什么都有,虽并非想要的那样的生活,但她已非常知足。 蒋叔与她,虽沟通极少,但他给她的,已足够多。 包括信任,包括久违的亲情。 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也早已将石头焐热。 更何况,她并非那样的绝情冷血。 匆匆打开卧室的门,蒋天安正靠在床头,医生在一旁整理着他的医用箱。 见冷卿禾进来,蒋天安的脸立马拉了下来,对着张妈呵斥:“让你不要跟小姐说,我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 张妈吓得一哆嗦,往冷卿禾身后藏了藏。 冷卿禾只关心着蒋天安的身体情况,便向医生询问,医生看了蒋天安两眼,欲言又止了好几次。 冷卿禾眸光一闪,对着蒋天安道:“蒋叔,你是不是又吃甜食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大概没人会相信,赫赫有名的蒋天安,此时竟然露出做贼心虚的模样,透着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神,好像很委屈似的。 医生背着身子,想将自己视为透明,因为他刚刚保证过了,不能说实话的。 冷卿禾来到医生跟前,看着那双不知道往哪儿看的眼睛:“他是不是高血压犯了?又是因为偷吃了太多甜食?” 医生咳了咳:“这个,那个......嗯......” “严重吗?” “没什么大碍,只要控制饮食即可,冷小姐不必过于担心。” “好的,我知道了,辛苦你跑一趟了。” 医生拎着箱子赶紧闪人了,跑到门外,又回头看了看屋内,抹了一把虚汗。 这冷小姐漂亮是漂亮,就是有时候太严厉了些。 第二十五章 知道就好 “张妈,你买甜品了?” 对上冷卿禾的严厉目光,张妈认真地解释起来。 “今天早上我出去买菜的时候,先生跟我说,让我买些蛋糕之类的甜食带回来,说是他要去看望一个朋友,朋友家有个小朋友,他要带这些过去,我想着你交代过,不允许先生吃这些东西,还特地问了一遍,是不是真的带去给小朋友的,先生说是,我才买的,结果......” 阿姨委屈极了:“我哪里知道,他还能偷吃小朋友的东西呢!不仅吃了,还吃了好多,我看到的时候,那么大的蛋糕,都缺了那么大一块了!” 张妈用手比划着大小,压根不敢看床上的人,平日里她可不敢这么直言不讳,但只要有冷卿禾在,她就不怕了。 张妈知道,蒋天安什么都不怕,就怕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干女儿。 “蒋叔......”也就张妈老实,还真信了什么朋友家的小朋友:“这个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二次了。” 蒋天安一改往日的威严,笑得像个老小孩儿,冷冷清清了大半辈子,被人管着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我这不是嘴馋了,想打打牙祭嘛......” “先生可不是打牙祭,他是当饭吃的,中午的正餐都没怎么吃。”用了勇气,张妈告状的底气都足了:“下午那会儿,还让我给他做红烧肉吃,还非要吃肥肉多点的,他那身体,我哪里敢啊,我不做,他还说要把我炒了......” 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还是个老活宝...... 炒掉张妈不过是蒋叔的气话,可能连张妈自己都不信,如若不然,当初也不会收留了她当自家人看待。 “张妈,那个什么,我突然有点饿了,你去厨房弄点吃的。”蒋天安没了脾气:“要那什么,要清淡的。” 张妈看了冷卿禾一眼,在对方的点头示意之下才离开,蒋天安尴尬的笑着:“这张妈,年纪越大越闹腾了,吵得我耳根子疼。” “她是为了你好。”冷卿禾走近,坐在了床边:“是我交代了张妈,一定要照顾好你,可你......” 百炼钢化为了绕指柔,也就在冷卿禾面前,蒋天安才会表现得如此反常,连着说话都不敢大声了:“好好好,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 “这个张妈,都跟她说了,不是什么大事,不要告诉你,结果一转身,她就去打电话了,真是分不清主次了。” “还在怪张妈?”冷卿禾嗔怨。 “不怪了不怪了。”蒋天安缴械投降:“你看看,眉头都皱成什么样了,怪我贪嘴,保证没有下次了,行不行?” 电话里,张妈说,蒋叔身体很不舒服。 那一刻,她是担心的。 或许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她对蒋叔,所谓的恩情,只是个催化剂而已,蒋叔对她而言,已是必不可少的存在。 “小江呢?既然送你回来了,怎么不一起进来?” 冷卿禾这才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 他,应该走了吧。 “是别人送我回来的。” “别人?”这别人二字,让蒋天安突然就来了精神:“人呢?是在客厅?” “不是。” 冷卿禾正想着该怎么解释,张妈突然又进来了,并问道:“小姐,刚刚送你回来的那个男的,还在外面站着,要不要请他进来坐一坐?” 他竟然还在...... “赶紧把人请进来。”蒋天安掀被下床:“这家里来了客人,怎么能这么没礼貌呢。” 话虽这么说,但其实蒋天安就是想看看,送冷卿禾回来的是什么人,要知道,他这个干女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的车都会坐的,更何况是带到他的别墅来。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外面站着的人也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先行离开时,便被招呼进了门。 蒋天安在看到季谦珩时,原地站住了,然后回头看着冷卿禾,批评道:“这个傻孩子,怎么让人在外面站到现在呢。” 季谦珩也不知道为什么,再次同时面对蒋天安和冷卿禾时,突然就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看起来更像是父女。 他真希望自己的觉得,没有发生偏差。 虽仅有过一面之缘,但蒋天安对季谦珩的印象颇深,总觉得这个年轻人并非池中之物,他站在冷卿禾的身边,二人所掌领域虽完全不同,但总能给人一种天造地设的感觉。 蒋天安迎了人在沙发上落座,让张妈沏了上好的茶水过来。 “听说是季检送了我们卿禾回来,谢谢。”蒋天安笑眯眯地打量着让他越看越顺眼的男人。 对于对方的礼貌,季谦珩莫名觉得有些拘谨:“蒋总叫我小季就好。” “小季......”蒋天安发出爽朗的笑声:“怎么说季检也是邱处的得意门生,可不敢这么称呼。” “蒋总,我跟卿禾是朋友,卿禾是您的晚辈,那自然我也是您的晚辈,叫我小季是应该的。” 冷卿禾扫了季谦珩一眼,以眼神视为抗议。 这人,还真是自说自话!叫得这么热络做什么! 季谦珩全当没看到,继续道:“卿禾是不是没有告诉您,我跟她,其实是高中同学。” “哦?竟然还有这段渊源?”蒋天安高深莫测地看着季谦珩:“怪不得上次吃饭的时候,我看你们要好得很。” 冷卿禾无语打断:“蒋叔......” 季谦珩却显得很淡定:“高中毕业后,我们就各奔东西了,这些年一直没有联系,偶尔想起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我很高兴。” 这话,听着有些奇怪,冷卿禾不明白,他细说这些做什么? “是不是没想到,当年你这个同窗,现在成了我们盛世的老板,很意外吧?”蒋叔似乎意有所指。 “刚开始确实有些意外。”季谦珩的目光落在某个默不作声的人身上:“不过意外仅仅是因为,近在咫尺却这么久才相见,并不是其它什么原因,早知道她就在身边,我该早点来找她的,是我的错。” 冷卿禾越听越觉得哪里不对。 果然,高手间的对话,往往不需要把话讲得很复杂,只要三言两语,便将意思表达得很明白。 蒋天安对季谦珩的一番话很是满意,也非常欣赏。 这个年轻人,他没有看错。 “这样,既然来了,就不走了,我让张妈,不不不,我让卿禾,做几道拿手的菜,咱俩好好喝一杯,喝多了没关系,晚上就在这里住下了,房间多得是。” 季谦珩也是没想到,蒋天安突然对他如此款待,盛情之下,他本还有些犹豫,但放眼已经快忍不住的人,轻轻笑了笑:“蒋总盛情邀请,作为晚辈,我不该拒绝才是,但......” 对上殷殷期盼的目光,笑容放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刚准备松口气的人,一口气差点没呼出来,冷卿禾剜了季谦珩一眼,彻底明白,这个男人就是故意的!三番五次的挑战她的底线,绝对是故意的! 可在蒋天安面前,纵有再多的不情愿,冷卿禾也不好强行的说不,便找了个十分合理的理由:“蒋叔,医生说过,你的身体不适合喝酒。” “他说的是不适合,又不是说一定不能。”蒋天安料到冷卿禾会拿出这理由出来,早就想好了对策:“自从得了这该死的毛病,你是不让我吃这个,不让我吃那个,想当年我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别提有多自在了,可现在,你看看,每天就那几块肉。” 说着说着还露出难过的表情。 转而对着季谦珩道:“这丫头,为了让我戒掉甜食,自己做了个榜样先戒了,说是怕我看到馋瘾上来,你说她犟不犟。” “确实很犟。” 他可能比谁都深有体会。 “家里一向都冷冷清清的,今天好不容易来了客人,而且是我喜欢的客人,我想留人家吃顿饭,住一宿,无非就是借此机会让我这老头子高兴高兴而已。” 冷卿禾已经无言以对了。 什么叫一向冷冷清清的,是她这位蒋叔不喜欢别人上门叨扰而已。 倒也奇怪,他不仅对季谦珩另眼相待,竟然还能留人家住下,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生了一张好嘴,将人哄得团团转。 当年他可不是这般能说会道的。 最终的结果就是,冷卿禾妥协了。 妥协的结果就是,她围上了久违的围裙,在厨房里准备着晚饭。 如果有后悔药的话,她一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就不会造成现在这个局面了。 望着在客厅谈笑风生的两个人,冷卿禾简直没眼看。 张妈突然凑近,笑逐颜开地小声道:“这位季先生,长得还真是好看,也挺会来事儿,这要是我儿子,我做梦都得笑醒。” 张妈夸人就是这样,从来不加掩饰。 当初她第一个夸赞好看的人,还是她呢。 季谦珩的目光,时不时飘向厨房的方向,腰间那件很普通的围裙,系出了完美的弧度,长发随意的扎起,露出玉一般的光滑脖颈,此刻的人,没有了争锋相对,多了些柔美。 难怪刘阔明知道是龙潭虎穴也敢对她产生非分之想,换做任何一个男人,大概都免不了动一动心。 当初他怎么就没发现,在他身边的,是如此一个妙人儿。 今天的运气真是不错,不仅让她卸下了一丝的防备,还能吃上一顿她亲手做的饭。 蒋天安的咳嗽声,将季谦珩的目光拉了回来,报以尴尬的一笑。 “你今天是有口福了。”蒋天安颇有几分自豪:“卿禾可是烧得一手好菜,可就是难得烧一回,就是我想吃,都不一定有这个机会,我今天可算是沾了你的光了。” 季谦珩倒是不觉得,蒋天安是沾了他的光,要知道,某个人进厨房的时候,那满脸写着的,都是心不甘情不愿。 “卿禾家里的事,你知道吗?”蒋天安突然就正了神色。 季谦珩慎重地回答:“知道。” “知道就好。” 原以为蒋天安会继续,却又突然闭了口,季谦珩只能猜测一二,不管如何,他越来越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传言的那样。 可这疑惑,他万万是不能问的。 蒋天安太聪明了,言谈之中总在旁敲侧击着些什么,他当然能听出其中之意,在不了解对方的真正用意之前,他必须保持着谨慎。 第二十六章 他不是他 当色香味俱佳的饭菜端上了桌,季谦珩真难以想象,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竟然能做出这么惹人垂涎的菜来。 冷卿禾脱下围裙,坐到了蒋天安的身边,替他布置着碗筷。 季谦珩看着那双忙碌的手,目光停留在了左手食指的一块伤口处。 应该是刀割的,裂开薄薄的一层皮,还好,伤口并不严重,只是在那双青葱玉指上显得格外的碍眼。 “你的手怎么受伤了?”他从不曾这样细致入微地关注过一个人,对她,破了太多的例外。 蒋天安倒没有看见,闻言,连忙拉了冷卿禾的手细细查看,随后冲着张妈大喊:“张妈,去把医药箱拿来。” “不用了张妈,不小心碰到了而已。” 大概是她切菜的时候走了神,才会让刀碰到了手指吧,要怪,就该怪对面的罪魁祸首! 张妈呆站着,不知道该不该拿。 “张妈,过来一起吃饭吧。”冷卿禾又唤道。 还是跟平常一样,张妈一个人躲到厨房里吃饭去了,从进这个门的那一刻起,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保持着该有的礼数和规矩,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深得蒋天安的信赖。 “看来下次不能让你做饭了,再伤着了可不行。”蒋天安流露出来的关心并非虚情假意:“你这可是弹钢琴的手。” “说到弹钢琴,我已经很久没听到你弹过了,正好,一会儿吃完饭,弹一首给蒋叔听听吧。” 冷卿禾有些诧异,蒋叔平日里,是不太会跟她提这样那样的要求的,今天好像很反常啊。 而且还是当着外人的面。 “蒋总,她的手受伤了......”季谦珩不得已提醒。 虽然,他也很想再看看她弹琴的样子,然后问问她,那一晚她弹了什么样的曲子,让她看起来那么的悲伤。 可这做贼心虚的事,万不能再提了,某人那么聪明,早用着警惕性的目光在提醒他了。 季谦珩心下暗笑,这女人啊,还是不要太聪明的好...... 蒋叔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你看我,老糊涂了,转身就给忘了!那只能下次了,等卿禾的手好了,咱们再听。” 咱们? 这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得是不是太明显了点...... 仅仅是一顿晚餐,却让她吃出了鸿门宴的错觉。 可能在厨房忙了半天,冷卿禾的胃口不是很好,吃了几口后便放下了筷子,见着自己好像存在很多余似的,便跟蒋天安打了声招呼,离开了餐桌,直接去往后院欣赏那些奇花异草去了。 冷卿禾一走,蒋天安就要往自己的杯子里倒酒,被季谦珩拦住了。 “不碍事,红酒而已,喝一点没事,趁着她不在,让我喝两口。”蒋天安小声道。 季谦珩犹豫了一下后便不再阻拦了,但还是再三提醒:“说好的,不能多喝,让她知道了,会以为是我怂恿的。” “你好像很怕她。” “不是怕,只是觉得......”虽不算贬义,但在蒋天安面前,季谦珩还是想着更合适的措辞。 “脾气古怪,性格倔强,不擅交流,冷漠无情,有一副好相貌,性格却不讨人喜欢。”蒋天安亲自补充道:“你是想说这些?” 季谦珩无奈一笑:“这话也只能蒋总您说一说。” “都是一家人,别叫蒋总,跟卿禾一样,叫蒋叔。” 季谦珩没想到,蒋天安如此好相处,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从领导的口中得知,今日细聊之下发现,虽老谋深算,但性格十分爽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爱屋及乌,他倒是有点喜欢这个蒋天安了。 爱屋及乌...... 季谦珩摇摇头,忍不住发笑,他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对方的一言一行,蒋天安都看在了眼里,互相碰了碰杯后饮下一口红酒,带着半分玩笑半分认真:“她确实有这些缺点,但无所谓,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觉得她性格古怪,在我蒋天安的眼里,她就是最完美的人,是我蒋天安最疼爱的干女儿。” 当真是赤裸裸的护短。 藏在心里的话一直未敢开口,趁着佳人不在跟前,季谦珩犹豫了再三后,确定了自己非问不可。 “蒋叔,我想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没有期待中的答案,听到的却是:“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你得去问她。” 季谦珩有些失望,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的他,有多想了解她的过去,她的那些年,她所经历的痛苦,或者是快乐,他想知道她的点点滴滴。 “回答蒋叔的问题。”蒋天安敲了敲桌面,将走神的人唤醒。 “好。” “你是不是喜欢她?” “是。”脱口而出的话,更坚定了自己的内心。 “你跟邱处的外甥女,是怎么回事?” 季谦珩倍感苦恼:“这件事我已经跟卿禾解释过了,并非邱处说的那样。” 蒋天安满意地点点头:“对卿禾表白过?” “没有。”季谦珩苦笑:“现在我只能最多以朋友的身份跟她相处,若是逾越了这层关系,怕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要知道,在这之前,她对我,很可能都是讨厌的。” “她经历过很多事。”蒋天安稍加提点。 “我知道。” “那些事,让她受过很多的刺激。” “我明白。” “所以,不管现在的卿禾跟以前变得如何的不一样,她依然是那个让人值得疼爱的姑娘。” “是。” “我并不反对你喜欢她。” “谢谢蒋叔。” “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不能让她再受到任何的刺激和伤害,如果她对你最终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不允许强求。” “好。” 鬼知道他有多希望,她能有那方面的意思,哪怕一点点都行,至少让他能看到未来。 君子之诺,一言九鼎,无需信誓旦旦,只那坚定的眼神,蒋天安就知道,这个男人的承诺,可信。 冷卿禾在后院坐了很久,餐厅里传来的欢声笑语让她很不解,她跟蒋叔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高兴过,对着一个并不熟悉的外人,竟然能这么的谈笑风生。 等到声音渐渐的消失,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冷卿禾才起身回到了餐厅。 眼前的景象让她吃了一惊。 空了瓶的红酒,去了一大半的白酒,还有正在桌上趴着的男人...... 这到底是喝了多少。 蒋天安十分无辜的摊摊手:“是他自己要喝的,我拦也拦不住。” 她要信,才有鬼了,蒋叔就是个妥妥的老狐狸,这明显就是故意的好不好。 这个男人也真傻,还真顺了蒋叔的意! 她该拿烂醉如泥的人怎么办? 蒋天安突然对着张妈喊:“张妈,过来帮个忙,把人扶到客房去休息。” 醉酒的人被送到了客房,放在了那张宽大的床上,如何折腾,始终不醒,精致的脸颊染上红晕,长长的睫毛偶尔微颤,安静得像个乖宝宝,叫人想生气都气不起来。 蒋叔这是将人往死里灌了。 “蒋叔,你是故意的。”冷卿禾埋怨地戳穿。 蒋天安抱臂看着一醉不醒的人,也不隐瞒:“我蒋家的大门,哪是那么容易踏进的,我就想看看,他有几分诚意。” 冷卿禾没好气道:“可看出有几分?” 蒋天安很是满意地笑道:“勉勉强强有个七八分吧。” 这才七八分?冷卿禾不免有些同情,倘若要十分,是不是得喝死过去才好。 两个人并排站在床边,目光都落在床上的人身上,只是思绪各不相同,过了一会儿,蒋天安又开口:“卿禾,你今年29了吧?” “嗯。” “29了......”蒋天安轻叹:“是该嫁人了。” 一下子就明白了些什么,顿感房间里有些沉闷,冷卿禾深吸了一口气道:“蒋叔,你答应过我的。” “是,我是答应过你,可这跟答应不吃甜食,不是一回事,这是你的终身大事。” 如果不是季谦珩的出现,蒋天安或许暂时还不会考虑这一点,他的干女儿,一辈子不结婚又如何,又不是养不起! 可偏偏这个优秀的年轻人就出现了,又入了他的眼,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岂不是可惜。 可只有他觉得可惜有什么用呢,最关键的人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其实他早就看出来了,襄王有情,神女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蒋天安从不愁冷卿禾会嫁不出去,他只愁,她什么时候能战胜心里的恐惧,尝试着重新接受这个世界的美好。 “他跟司韶年,有些像。”淡淡的话语出口,平静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 猛然提起这个名字,蒋天安十分惊讶。 司韶年...... 过去这么久了,她竟然还记着这个名字。 “他不是司韶年。”蒋天安心疼道,“他也不会是司韶年。” 阅人无数,蒋天安相信,他的眼光不会错。 “他是不是,不重要。”有些话题仿佛成了禁忌,只要提起便会破坏了所有的气氛:“重要的是,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而且,我不要。” “他看起来挺不错。”蒋天安试图说服。 “他确实很优秀。” “那你......” “蒋叔。”突然很想出去透透气:“别逼我,好不好?” 当真是可惜了。 蒋天安虽遗憾,但也无能为力,他是答应了的,她的感情问题由她自己做主。 可他知道,她是打定了一辈子单身的主意。 多少人惦记着,有些上层社会的公子少爷,甚至拉下脸来拜托他,希望他能促成一段姻缘,当然,里面不乏有他觉得还不错的良家子弟,可最后总是无疾而终。 就算他再叱咤有什么用,他这个干女儿若铁了心,他也有心无力。 虽抱憾,但更多的是心疼。 所以只能暂时的妥协。 蒋天安拍了拍冷卿禾的臂膀:“好了,是蒋叔不对,不该言而无信的,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你们从前既是同学,他的品性看着也很不错,往后多接触,就当交了个对我们有益的好朋友。” 闻言,冷卿禾的眉间总算是舒展了一些:“谢谢你,蒋叔。” 第二十七章 她开心就好 季谦珩在头痛欲裂中醒来,距离上次说好的不再醉酒,过去的时间也不算长,没想到,这次醉得,比上次还要厉害很多。 只不过这酒的意义不同了些。 岂能看不出蒋天安有故意之意,但也知道,他的故意带有彼此都知晓的目的,也就随了他的高兴。 最重要的原因在于,他已相信,蒋天安是真心疼冷卿禾的,而且是父亲对女儿的那般疼爱。 他的心里,没来由的感到轻松,从不曾真正相信,当初那个善良的姑娘,会如现在传闻中的那般不堪,那双通透的双眸里,依旧蕴含着曾经相似的神韵。 有人敲了敲门,嗓子干涩而沙哑,季谦珩努力地开口:“请进。” 门边,露出张妈那张和蔼的脸,她笑着走近,将一杯牛奶放在床头柜上:“季先生,刚热好的牛奶,赶紧喝了吧,昨天喝了那么多的酒,胃肯定不舒服了吧?” “张妈,谢谢。” 这一声谢,让张妈对季谦珩更加喜欢了,觉得这个年轻人不仅长得好看,还这么尊老呢。 “不谢不谢,这也是先生的意思。” “卿禾呢。”醒来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在寻找她的身影,果然如知许所言,他已深陷其中。 “哦,冷小姐已经去上班了。” 竟然连个招呼都没打...... “不过冷小姐走之前,进来看了你一下,出来就跟我说,你醒来后大概身体还是不舒服的,让我提醒你,最好叫个代驾。” 季谦珩有些不相信:“她真是这么说的?” “真是啊。”张妈笑道:“张妈我一把年纪了,还能胡诌不成,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我们小姐。” 问? 他可不傻。 失落的心突然就变得舒服了些。 “对了,一大早我就把新的洗漱用品买回来了,就搁在卫生间里,放心用。” “这也是她交代的?” 张妈摇了摇头:“这个不是了,这是先生交代的。” 好吧,是他太贪心了。 简单的洗漱后,季谦珩去往了后院找蒋天安,清晨的阳光,温柔的洒落,扑面而来的花香,让精神为之一振。 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奇花异草,也是惊叹了一番。 一个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男人,能将这些娇贵的生命照顾得如此之好,当真是难得。 “蒋叔。”季谦珩礼貌地喊了一声。 蒋天安转身:“醒了?” “嗯。” “张妈熬了粥,在锅里温着,去吃吧。” 一时间还不怎么有胃口,季谦珩就陪着蒋天安待了一会儿,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忙碌,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只是这静好里,独独少了一人。 “你明知道我故意灌你酒,为什么还喝?”其实彼此都看穿,但都装着糊涂。 “因为您是真心疼卿禾的。” 蒋天安笑了笑:“外面的那些传闻,你当真一点不怀疑?” “当初或许怀疑过,但现在,我相信了。”季谦珩坦言:“相信您对她的疼爱,胜似父女。” “小子。”目光炯炯,穿透人心:“我没看错你,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要想知道什么,自己去问她,能不能让她对你坦言,就看你本事了,她的事,我不再参与,这是我对卿禾的承诺。” “好。”虽然很难,但他竭尽所能吧。 客厅传来张妈的喊声:“季先生,粥已经给你盛好了,快过来吃吧。” 看来不吃也得吃了。 临走之前,季谦珩若有所思地看着蒋天安,道了句:“蒋叔,谢谢。” 蒋天安没有回答。 季谦珩站了站,便转身离开了。 “小子。” 带了些威严的声音让季谦珩立刻停下了脚步。 “如果你敢伤了她,该知道有什么后果。”锋利的剪刀将一段残枝剪断,被随意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就算她一辈子不结婚,我也无所谓,只要她开心就好,但容不得别人伤害。” 毫不留情的话语直击心脏,季谦珩默了默后,再开口,语气十分郑重。 “知道了,蒋叔。” 从蒋天安的别墅出来,代驾等候在外,季谦珩将钥匙给了他,上了车后打开了车窗,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思绪有些乱,但意识十分清晰,季谦珩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了冷卿禾,他不是没谈过恋爱,之前的那段感情,简单而平淡,若要问彼此相爱到什么程度,他一定是回答不出的。 他们之间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便走到了一起,在一起后各自忙于自己的事业,虽不曾有过多的激情,但从不争吵,只因着他们之间因为相似才让矛盾少了许多。 可笑的是,让他们走到一起的原因,最终也成了他们分开的原因。 有一段时间,他是无法接受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会走到那一步,明明一切都在朝着预期的目标发展,他们早已说好,等时机成熟,便携手步入婚姻。 这就是他原本的人生,没有多少的意外,每一步都走得很循规蹈矩。 他很喜欢低调而饱满的生活,也无意于削尖了脑袋去争什么,到如今才明白,他之所有平静,是因为心中没有渴望。 眼下,从未有哪一刻,如此频地想起一个人,渴望见到,渴望看到她的笑,甚至渴望......得到。 冷卿禾..... 这三个字,就像钻入他大脑的蛊虫,慢慢的吞噬着他的脑部神经,她的情绪已彻底的牵扯到了他。 他能肯定,这不是一时冲动,那个人,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可只一眼,就有了想靠近的感觉,因着故人的关系,这种感觉,更甚。 风吹散了一些残留的酒意,头脑渐渐舒服了一些。 他记得,今天好像是林知许去盛世的日子。 他忘了告诉那小子,不要因他的事而刻意做什么,他的问题,他会好好想一想怎么处理。 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林知许还特地早到了些,没想到的是,冷卿禾比他更早。 江星也毕恭毕敬地报告:“老板,林律师来了。” 埋首在桌前看文件的人,缓缓抬起头来,一双黑曜石般的美眸闪了闪。 林知许自认为,他游走在各种圈子里,见过的美女也不在少数,出类拔萃的也有一些,那也不过是匆匆一瞥,留不下多少的深刻印象。 生日的那天,只看见了她窈窕的背影,今日真正相见,差点让他失了神。 她长得......不该仅用漂亮来形容,突然就想到那句,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江星也摇了摇头,自行的走开了。 像这种见到老板就移不开视线的男人,他见得多了。 “林律师?” 人已至跟前,带来一阵的芬芳,淡淡的声音却如炎炎夏日里的一股甘冽,轻轻地从心上划过,让人为之一颤。 林知许只能以咳嗽来掩饰尴尬,“冷老板。” “这边请。” 这样一个美人,养在家中都不为过,年纪不大,却能管理这么大的娱乐场所,不得不让人佩服。 更让林知许不可思议的事,她虽疏离了些,但言谈举止十分自然优雅,对他也是极其的客气礼貌。 他们详细的聊了些合作上的内容,她没有半点的矫揉造作,没有盛气凌人,凡事都以沟通协商的方式让他倍感舒适,在面对着这样一个足以外表取胜的女人时,很难不心猿意马。 但林知许只是纯粹的欣赏,以一个正常男人的角度去欣赏。 如果最好的兄弟,真能抱得这样的美人归,他当真是替他高兴的。 “林律师可还有需要补充的地方?” “没有。”该说的都已点出,比他想象的还要仔细,心思如此细腻,他真无话可说了。 “有些题外话,我想跟林律师讲清楚。” “冷老板请讲。”平日里总爱开些玩笑,难得的一本正经,林知许想发笑,今日收敛得有些不像自己了。 “盛世是个娱乐的场所,在这里面上班的人,大都是生活所迫,不得已才来干这一行,没有摆得上台面的光环,也没有像林律师这样的高层次学历,但自身却并不是什么大恶之人,甚至有些人,比你看到的,还要善良简单。” “所以,我希望你对他们,能平等对待,一视同仁,不管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谁,需要你的帮助,还请你能尽力而为。” 心下十分触动,林知许了然一笑:“如果我是那样的浅薄之人,就不会选择跟你们合作,往后我也算是盛世的一份子,这里的每个同事都是我的义务,我一定会尽我所能。” “有林律师这番话,我就放心了。”冷卿禾伸出手:“合作愉快。” 林知许看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犹豫了片刻,出于礼貌回握,也只是浅浅的碰了碰手指,然后很快的收回。 “合作愉快。” 一场面谈,像是赏心悦目的盛宴,林知许离开盛世之后,嘴角一直噙着笑,掏出手机给季谦珩打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得很快。 “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吧?”林知许就差哼起了小曲儿。 “见到她了?”季谦珩早有预料,这通电话是一定会拨给他的。 “当然。”林知许故意道:“我们聊得非常的愉快。” “你告诉她我们的关系了?” “那我不敢。”林知许笑道:“就凭你这歹念,我要告诉了,她非得将我扫地出门不可。” 话虽直白,但好像很有道理,季谦珩也不打算反驳了。 “不得不说,你这眼光真不错。”林知许由衷感慨:“只不过这路,恐怕任重而道远啊。” 那位冷大美人一看就不是恋爱脑,要想三言两语就将人哄到身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加上冷淡的性子,这样的女人,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走进她的心里? 绝非易事啊...... 第二十八章 一见钟情 林知许哼着小调回到家中,一道黑影突然从暗中窜出,将他吓了一跳,等看清来人后,无可奈何道:“感情我说的话你都没听进去啊,都跟你说了,你的谦珩哥哥没有跟我在一起,你可真行。” “那他干什么去了?又不接我电话!”自打上次从a市回来后,她就再也没见到人了,好几次想去单位堵,可一想到他的警告,这个念头就打消了,想直接杀上门,又不知道他住在哪里,电话不接!信息不回!这是打算玩消失嘛! 唯一可提供线索给她的,就只有林知许了。 “大小姐,我每天都很忙的好不好,我哪里知道他干什么去了?”这么明显的拒绝之意,真不知道这个丫头在坚持什么。 “那你告诉我他家住哪里。”颜诗打算不达目的不罢休。 “无可奉告。”林知许断然拒绝,“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泄露他人的隐私,是犯法滴。” “这不算犯法!”颜诗倔强地将人挡住:“你今天要是不告诉我,我就跟你回家!今天就住你这里了!” 嚯!林知许挑挑眉:“你这是在威胁我啊?” “威胁了,怎么样?!” “不怎么样。”林知许耸耸肩:“那就跟我一起上楼呗,但我得提醒你,你别指望我把家里唯一的一张床让给你。” “不让就不让!我睡沙发!” “行!”林知许也不再阻挠,扭头就走了。 颜诗气呼呼地跟在他的身后,进门的那一刻突然有些犹豫,林知许耐心等着,也不急着把门关上:“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你最好考虑清楚再进来。”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反而起了反作用,颜诗直接将人推开:“我还能怕了你不成!” 林知许摇摇头,这小姑奶奶还真是难缠。 可更难缠的还在后面。 不管他走到哪里,颜诗都在屁股后面跟着,连他去个卫生间洗澡,她也在门外堵着。 推开人直接回了房间,并将门反锁,却堵不住可怜巴巴的声音继续传来。 “知许哥哥,你就告诉我呗。” “林哥哥,拜托了咯,改天我请你吃大餐啊。” “知许哥哥,就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好哥哥,求你了嘛......啊!你干嘛!” 林知许被吵得头昏脑涨,迅速地打开了门,将跟屁虫提溜起来,扔回了客厅的沙发上。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林知许抱臂俯视:“既然说了无可奉告,你就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关于你谦珩哥哥的消息,再吵个不停,下一个扔你的,就是物业的保安了。” 颜诗小嘴儿一扁,装作要哭的样子:“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讨厌我呢。” 林知许压根不吃这一套:“没人讨厌你,我跟你谦珩哥哥一样,都是把你当妹妹看待,你这个做妹妹的,成天惦记着做人家老婆,他能不躲着你才怪。” “我就是喜欢他嘛。”从初见时,便一眼钟情了呢。 “彼此喜欢,那叫幸福,单方面的喜欢,死缠烂打,只会是累赘!甚至会讨人厌!” “林知许!”这话听着实在不顺耳,颜诗是真的生气了。 “怎么?这就不叫哥哥了?”林知许压根不管对方生不生气,只从冰箱里拿出一罐饮料来,长腿迈过满脸不开心的人,坐在一边自顾自地喝了一口,然后十分悠闲道:“话虽难听了点,但这是实话,你谦珩哥哥有所顾忌,不想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所以才收敛着不想伤了你,但我不一样,我这人从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他不好说的话,我替他说,你要不要听?” “不要。”颜诗扯了一张餐巾纸,放在手里使劲的蹂躏着。 “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就不会处处为难于他,不会给他难堪,也不会给他压力,我猜你其实是知道结果的,只是不习惯,不习惯喜欢却得不到的感觉。” 颜诗的心里,突然就难过了起来,她难过于林知许拆穿了她。 早在季谦珩一次次的拒绝后,她就知道,他对她根本不会有男女之情,那晚他们共睡一床,她穿着最喜欢的那件粉色睡衣,可他根本没有多看她一眼...... “当然了。”林知许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他那样的男人,任凭谁喜欢上了,都不会舍得失去的,可这从来没有拥有过,哪里来的失去呢,不过是自己的臆想罢了。” “林知许!”颜诗将蹂躏的餐巾纸捏成团,使劲扔了过去。 林知许眼疾手快地挡开:“别成天沉浸在自己的童话故事里,以为自己喜欢的就一定要得到,你当他是橱窗里的洋娃娃呢,你这种想法就是害人害己。” “我跟你拼了!” 这个该死的男人!没完没了! 她不过是想找个突破口,来问一问住址而已,这下好了,自己的目的没达到,还被一顿嘲笑和数落。 一针见血,又字字珠玑,当真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啊! 颜诗扑了过去,一把抓住林知许的手臂,张嘴咬了下去。 林知许吃痛,但是没有甩开,很是淡定地看着。 没有任何的反抗,让颜诗突然松了口,两排明显的齿痕是她一时气不过的“杰作”,有些后悔,但总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对不起吧。 她才不! “这就当作我替谦珩跟你道的歉。”林知许无动于衷道:“要是不解气的话,你可以再咬,不过今天之后,我希望你能将他只当了哥哥或朋友看待。” 颜诗哪里还能下得去口,颓废地坐回沙发上:“你真的很讨厌,说这些干什么,搞得我心里难受死了,难道你以前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吗?这种感觉真的很差劲!” 以前? 他当然也喜欢过,怎么会不知道这种感觉...... 只是现如今早已过了爱得死去活来的年纪,很清楚的知道该如何取舍,更不会在这种儿女情长上大费周章。 “知许哥哥,你有对谁一见钟情过吗?” 林知许听着这一声唤,又看着那张已经垮到底的小脸儿,也算是没了脾气,凑过去摸了摸颜诗的头顶:“丫头,听过一句话没有?所谓的一见钟情,往往都是见色起意,你肯定是见着你谦珩哥哥长得好看,所以才惦记上了,那根本不是爱情,那就是仰慕之情。” 颜诗闻言,还真认真思考起来。 “再者,就算你有信心,让他早晚喜欢上你,那种喜欢,也不会是爱情的喜欢,你理解的日久生情,在他那里不过是权衡利弊,只是觉得习惯的将就而已。” 颜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想想,一个因为习惯而勉强在一起的感情,它能走多远?能走得远吗?” 颜诗眨巴着眼睛想了想:“好像不能......” “那就对了。”林知许忍住笑意:“那就说明,感情是不能强求的,既然对方现在,包括以后,都没有那方面的意思,那就趁早放手,世上优秀男子千千万,何苦吊死在一棵树上,你说我说得对吗?” “好像......有点道理。”颜诗咬着唇,一下一下地点着头:“可是......” “别可是了。”林知许乘胜追击:“听哥一句话,该放手就放手。” 颜诗重重地叹了口气,瘫倒在沙发上,满目哀怨:“我也想放手啊,可就是舍不得啊。” 林知许突然有了些不忍,其实他对这个颜诗,也没有什么讨厌的地方,跟谦珩一样,都挺喜欢她的,觉得她挺单纯的。 可喜欢是一回事,现实是另一回事。 现实就是,谦珩不会喜欢她,从前不会,往后,怕是更不会了。 他现在的心里,心心念念就那么一个人。 一想到此人,脑海里一闪而过的靓影,让他稍稍出神,随之无奈地扬了扬嘴角。 冷卿禾那样的女人,很有“初会便已许平生”的本事啊。 “知许哥哥,我问你一个问题啊,你不许骗我。” 林知许摊了摊手:“你说。” “谦珩哥哥,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林知许挠着额头:“应该......没有吧。” 如果说真话的后果会引起一番大战,那还不如说假话。 所以林知许说这假话的时候,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完全不在意在一个心无城府的丫头面前撒谎,而且撒得正义凌然的。 “我觉得,他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作为女人,就算再笨,总该有些察觉的,颜诗认为自己的判断应该不会错。 “哦?是谁?你认识的?”林知许十分镇定。 “算不上认识吧,见过几次。”颜诗的小脑袋快速地运转:“就是那个盛世的老板,谦珩哥哥跟她碰到过几次,可每次,他对她的态度都是那么不同,跟对我完全不一样,而且跟她说话的时候,总是有种,有种......” “有种什么?”其实不用说也能猜到。 “有种含情脉脉的感觉,谦珩哥哥看那女人的眼神,特别温柔!我从来没见过他看哪个女人是哪种眼神!” 林知许咳了咳:“可能是你的错觉吧。” “不是。”颜诗从来没有这么肯定:“一定不是,你是没见过那个女人,长得挺漂亮的,怎么说呢,不同于那种俗气的漂亮,很有气质的那种漂亮,不对不对,应该说很美,连女人都会多看她几眼的美,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挺那什么......。” 说这丫头单纯,都是有理可依的,就算对着个情敌,该夸的她倒是一点不含糊。 也难怪谦珩不忍心过于伤害她。 连他都有些于心不忍。 “可惜你没见过。” 额...... 他该不该告诉这个丫头,其实他已经见过了,而且从今往后,他们或许会经常见面。 “知许哥哥,你说,谦珩哥哥是不是就是你所说的那样,对那个女人一见钟情了?见色起意的那种一见钟情?” 林知许被问得哑口无言,不知道话题怎么聊着聊着,就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啊。 第二十九章 没这个必要 关于颜诗的这个问题,林知许的回答十分敷衍,他强制地让她相信,这就是她的错觉。 大概是脑子被绕得糊涂了,颜诗也不再争辩,竟然主动提出想回家了。 林知许亲自将人送到了楼下,上车之前,颜诗回头,皱着小脸儿问他:“知许哥哥,你真的不肯告诉我谦珩哥哥住在哪里吗?” 林知许无情地摇着头。 “我保证,不会去打扰他的。” “我信你个鬼。”林知许直接将人塞进了车里,不忘嘱咐:“师傅,路上慢点开,不急。” 车子远去,林知许叹了口气。 何故要这么执着,执着一份并不属于自己的爱情呢,不过是伤人伤己罢了。 掏出手机给季谦珩发了条短信:那丫头来过了,为了你我可算是做到恬不知耻了。 季谦珩:谢了。 林知许笑了笑,将手机收回了兜里。 一个礼拜后,坐落在c市最繁华一条街的商户们,突然就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安全检查的负责人重新换了个人,原刘扒皮被调离了。 都知道刘扒皮自身没什么能耐,但靠着身后的靠山,在这一片儿捞了不少的油水,大有扎根此处,优哉游哉等着退休的决心,就这么调离了,确实让人很意外。 但意外的背后,更多的是窃喜。 有人说刘扒皮是因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所以才如此迅速的落此下场,所以在围绕着到底得罪了谁的问题上,议论纷纷,最后被议论的对象,便成了盛世的老板。 不由得感叹,这女人果然使得一手好本事。 这锅背得实属有些莫名其妙,至少对冷卿禾而言,她是觉得有些冤的,因为自始至终,她都不曾参与过这件事,直到新上任的负责人上门,看着那张十分陌生的面孔,方才知道。 来人显得很客气,言行举止也十分规矩,仅从面相上看,也比刘扒皮顺眼很多。 冷卿禾亲自将人送出门外,再回到办公室后,给蒋天安打去了电话。 “蒋叔,刘阔调走了。”她想打听一下这件事跟蒋叔有没有关系。 “嗯,是该调走了。”蒋天安显得很平静:“贪色可以,但不能贪色不顾身。” 真的是蒋叔。 对于那天刘阔的那些举动,其实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想过要告诉蒋叔,那能让蒋叔知道这件事的,就是那个唯一的见证者了。 那个男人还真是...... 多此一举。 不过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事罢了。 “可他背后......”千丝万缕的关系,走错一步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背后确实有人,那个人是谁,我也知道。”蒋天安毫不在意:“但你可别小瞧了蒋叔,你蒋叔这么多年也是血水里蹚过来的。” “他参与了吗?”本不想问的,但还是忍不住。 蒋天安眯了眯眼:“哪个他?” 知道对方是故意的,冷卿禾嗔怪:“蒋叔......” “哦,你说上次来我们家的那小子啊。”听得出对方的语气十分的开心:“你是想他参与?还是不想?” 她当然不想。 她不想欠他的人情。 更重要的是,他身家清白,不该搅到浑水中去。 “没这个必要。”回答的口气,听起来有些冷漠。 “你是觉得,他那样的人,不能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来,你怕影响了他的仕途?” 冷卿禾沉默着没有接话。 都说蒋叔是老狐狸,他真是个老狐狸...... “你啊。”蒋天安无奈地叹息:“有时候还是为自己多想想吧。” 她有什么可想的呢。 她的人生,早已做好了打算,按照以往的规划,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其它的,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当听到蒋叔说“他没有参与”的时候,冷卿禾松了口气,醉酒的那天至今日,她没有再见到他,这让她感觉很舒服。 如他所言,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试着跟他做朋友,或许也不错。 “老板,叶小姐到了。”江星也敲门而入。 “请她到会议室。” 众所周知,盛世是蒋天安在经历了多年的摸爬滚打,不惜四处借债后创立的第一家娱乐场所,当时成为了c市第一家耗资巨大,规模甚广,装修奢侈的会所,曾在当地轰动一时。 眼见着盛世的日进斗金,后人开始效仿,才有了更多的奢侈夜总会,但这些后起之秀中,能够跟盛世媲美的,几乎没有。 所以当蒋天安将盛世交给一个年仅二十来岁的女人时,莫说他人觉得不可思议,连冷卿禾自己,都这样觉得。 从那一刻起,她便知道,蒋叔对她的期许是什么。 每年,盛世都会举行一次庆典活动,活动的这一天,盛世的所有进账,都将悉数捐给慈善基金会,用于先天性疾病儿童的治疗。 这一举动,让盛世一直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被人评头论足。 有人说盛世做这一善举是为了作秀,也是另有所图,只有冷卿禾知道,这不是作秀,这是蒋叔一辈子无法愈合的伤口。 外表粗犷的蒋天安,也曾有过一位知书达理的妻子,在蒋天安生活潦倒一无所有的时候,顶着众叛亲离的指责,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 嫁给蒋天安之后,这位蒋夫人做起了真正的贤内助,知道自己的丈夫的雄心抱负,便在背后默默地支持他,粗茶淡饭,紧衣缩食,甚至为了蒋天安,不惜放下自尊,求助于觊觎她之人,若不是蒋天安及时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为此,蒋天安不但没有责怪自己的妻子,还抱着她大哭了一场,哭完之后狠狠地给了自己几巴掌,并跟妻子发誓,一定会让她成为别人都高攀不起,享尽荣华富贵之人。 有时候期许太过于美好,结局往往会很遗憾。 他的妻子,并没有等到这一刻。 三十好几才有了生命的结晶,让彼此间更多了一份深情,可惜在七个多月时,婴儿早产,生下来便患有先天性疾病,脆弱不堪的生命尚未来得及看清这个世界,便在痛苦中挣扎,虽经过不断的治疗和抢救,却还是不幸夭折。 不堪重负的打击,让身为母亲的女人,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最终选择了用极端的方式去陪伴自己的孩子。 蒋天安先后痛失爱子和妻子,一夜之间,黑发白了一半。 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度过这个坎儿的,只知道,外人再见他之时,他如往常一样,面带微笑,神色自如,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为此,有人说蒋天安冷血无情,铁石心肠,却不知有些痛楚,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被孤独的承受。 至此之后,蒋天安身边纵使有女人,也从未踏进过蒋家的大门。 如今早已过知命之年,但膝下无一子女。 他对过世的妻子,孩子,都有着永远无法抹灭的不舍。 这种执念,旁人是无法理解的。 在后来的一天,当冷卿禾身处迷茫绝望之中,蒋天安将这段往事讲与她听时,他突然落下泪来,哽咽着说:“当时的我,一心为了赚钱,为了功成名就,以为只要有钱了,便能给她最好的,可我忘了,她想要的,或许并不是这些,我该多注意她的,该多注意的......卿禾,孩子,好好活着......” 冷卿禾第一次拥抱了蒋天安,如对一个父亲般的。 原来他们之间,都有着相似的故事,都有着一辈子无法弥补的遗憾,有着无法言喻的疼痛。 正因为如此,或许才会让他对她格外的照拂吧。 父亲的临终所托,让她一直有寄人篱下的感觉,跟蒋天安之间的关系也是若即若离,除了给予尊重,别无其它,甚至想着有一天,这个叫蒋天安的男人会突然扔下了她。 直到他在她面前第一次老泪纵横的时候,她突然明白,自己的想法太过于狭隘了。 “你.......就是冷老板?”叶凝颇为惊讶。 “我是。”冷卿禾伸出手:“你好,叶小姐。” 不可思议的惊叹后,叶凝恢复了自然的神色:“没想到盛世的冷老板如此年轻貌美。” “过奖了。”冷卿禾看着时尚靓丽的女子,礼貌地一笑:“貌美一词,用于叶小姐才是当之无愧。” 叶凝莞尔一笑:“在拜访之前,我已经将此行的目的,告知江助理了,冷老板既然答应了见面,想必是同意了我们之间的合作。” “我本无意于合作,只是赶上我们盛世的整周年庆,以此借机做一番宣传也未尝不可。” 叶凝失笑:“冷老板还真是快人快语,那我就不用担心场地的问题了,想必冷老板会安排得很妥当,当然,我也会履行承诺,在这次服装走秀中,为盛世做宣传。” “叶小姐怎么会想到跟我们盛世合作?” “当然是因为盛世在这里颇有威望,而且听说平日里做了不少的善事,能与这样的企业合作,是我的荣幸,我也不用顾忌太多。” “能跟叶小姐这样出色的设计师合作,也是我们盛世的荣幸。” 容色娇艳,眼波盈盈,却总有种笑意并未达眼底的错觉,叶凝发现,这位冷老板,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绝冷的气息。 合作已成,她并不在乎这些,“我初来c市,往后还望冷老板多多照顾。” 黑眸闪过一丝锐利,“叶小姐不是c市人?” “不是,我也是刚来不久,未来有将事业的重心放到这里的打算。” “c市是个好地方,叶小姐要是想到处转转,我可以安排人陪同。” “感谢冷老板的好意,我虽初来,但已有朋友在这里多年,他应该会尽尽地主之谊的。” “那就好。”客套的话无需说太多,冷卿禾已没有聊下去之意。 叶凝起身:“既然事情已经谈完了,那就不打扰冷老板了,改天,我们再见。” “星也。”冷卿禾轻唤了一声在不远处站着的人:“替我送送叶小姐。” 江星也将人送了出去,再返回会议室时,十分不解。 “老板,我有点不明白。” 第三十章 是我 冷卿禾很满意他终于能主动提问了。 “虽然只是个刚起步的小品牌,但对于我们来说,有利而无一害,你可还记得,上个月上面还在大力宣传绿色环保的问题,正好跟他们这次的服装秀主题相吻合,趁此机会我们参与进去,既做出了典范,又宣传了盛世,何乐而不为呢。” “像他们这样的,怎么会跟我们合作?”江星也百思不得其解,按理应该找个更体面的合作对象才是。 洞悉一切的表情露出一丝笑意:“那也得有人愿意跟她合作才行。” 利益取舍一下,大概不会有人对一个名不经传的服装设计师感兴趣。 江星也一脸黑线。 感情他们这是被挑剩下的啊。 “那这场地?” “我想上面也在为如何做更好的宣传而烦恼,现在有人主动帮他们解决,那场地问题,还需要担心吗?自然会有人安排的,而且还不需要我们支付场地费,我们只需从中牵个线罢了。” 江星也忍不住笑了:“老板,你这是空手套白狼啊。” 打开会议室的窗户,让风透了进来,春日的风柔和而调皮,在白皙的脸颊上跳动。 “也算是成人之美,毕竟想做一番事业,起步,都挺不容易。” 服装设计师...... 在国外的那段时间,一度成为了她的梦想,若梦想能照进现实,应该是人生一大幸事。 但于她而言,有比梦想更重要的东西。 这位叶小姐,一看就不是甘于平淡之人,稍有强势,又有野心,是个干大事的人。 助手迎面而来,主动接过叶凝手中的包:“叶总,事情谈得怎么样了?” “很顺利。”连多余的话都没有,比想象的要顺利很多。 “哎,要不是被那么多家拒绝了,谁想跟他们合作啊,这种地方,又脏又乱的。” 叶凝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出门在外,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不该说的话,一定要放在肚子里。” 助理不以为然:“这不是因为就咱们两个嘛,所以顺口说说的。” “不管有没有外人,你都不能说!”叶凝呵斥:“有时候逞一时口舌之快,往往会坏了大事,我的话你都当了耳旁风?作为我的助理,应该更多的是帮衬与我,而不是像个长舌妇一样!” 助理埋下头去,很是不服气但又不敢多言:“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你先回去。”助理很好的认错态度,让叶凝的口气也软了下来,“把车开走。” “那叶总您......” “我还有事。” 不过几天的时间,就对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有了浓厚的兴趣。 手机上那串一直未舍得删除的号码,按下拨通键后有些忐忑,不知过了这些年,这个号码的主人是不是还在使用。 对方“喂”了一声,让叶凝的心跳动得厉害,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沉默着调整自己的情绪,再开口时,叶凝的脸上呈现出如释重负的模样:“是我。” 电话那边有人在笑闹,但很快安静了下来,安静得以为电话被挂断了。 过了许久,她熟悉而钟爱的声音再次传来:“叶凝?” 他竟然如此惊诧,想必早就将她的电话号码删除并忘记了吧,这样的猜测让她稍有失落,于是再次肯定地回答:“是我,谦珩,我来c市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语气听起来,有些不佳。 叶凝苦笑,这种问题还有问得必要吗?她只需稍稍打听就知道了。 “现在有空吗?我对这里并不熟悉,好像迷路了。” 借口十分拙劣,只是想探一探自己在对方的心里,可还有一点位置。 “我现在没空。” 没有期待中的回答,让叶凝滞了一滞,但很快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以老朋友的身份帮个忙而已,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又是短暂的沉默。 “你在哪儿?” 二十分钟后,车子驶来,车上下来的,不仅有季谦珩,还有林知许。 两人正在一起小酌聊天,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而且这个程咬金还是......林知许快速扫了一眼叶凝。 算是个标志的美人儿。 只是她的美,似乎透着些强势,给人以过于尖锐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谦珩的前女友,从前只是听说,从未真正见过,今日一见,场面好像有些尴尬。 林知许主动上前打招呼:“你好叶小姐,我是林知许。” “你好,林律师。”笑容甜美而优雅,叶凝默默松了口气,他对她,也不是那般无情的:“百闻不如一见。” 林知许回头看了季谦珩一眼:“你知道我?” “当然。”叶凝的目光落在林知许身后的人身上:“当年谦珩可没少在我面前提起过你,你们的关系好到简直让我嫉妒。” “哈哈。”林知许一把勾住了缓步而来的人:“我俩是真爱,除了媳妇,不分你我。” 四年,白驹过隙,往事历历在目,比起四年前,他身上所散发的男人魅力,更具吸引力了。 “好久不见。”叶凝微笑着望向这个曾与她共度过一段美好时光的男人。 季谦珩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真如所说的那样,仅仅以朋友的关系,迎接一个远道而来的人?如若不是,他又在为难什么? 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除了惊讶外,毫无波澜,才知,曾经带给他一丝伤痛的情感,在不知不觉中,早已彻底的烟消云散。 大概只有真正的放下,才会有此刻心如止水的面对。 “好久不见。”季谦珩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次的服装秀在这边,正好过来跟赞助商谈合作的事。” 这个地方他再熟悉不过,往前走上百来米,就是盛世的大门。 好几次,他都想走进去,看一看想看的人,但最终都被理智战胜了,目前而言,与她最好的相处方式,大概就是如此吧。 只是难为了那样的克制,是怎样的煎熬,也只有自己知晓了。 “什么时候来c市的?”聊天变得客套,曾经相知相惜的两个人,转眼间已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没多久,暂时还有点不习惯,看来要慢慢适应了。” “嗯。” 话题戛然而止,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叶凝心下叹了叹,想当年他们兴趣相似,彼此又心有灵犀,空闲时间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可现在...... “叶小姐,要不我们先送你回去?一会儿我跟谦珩还有事。”林知许笑着打破僵局。 “好,谢谢。” 林知许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叶凝看了一眼季谦珩:“见到我,你好像很不高兴。” “上车吧。” 谈何高兴?也谈不上不高兴,只是没想到,她会来到c市。 眼看着叶凝上了车,季谦珩准备往驾驶位走,却被林知许拦住了,他挑了挑眉,凑过来轻声道:“我给你算了一卦,今年你的桃花运会旺成劫,我寻思着你是不是该去烧个香拜个佛什么的。” 揶揄的话让季谦珩更沉默了。 林知许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车我来开。” 久别重逢,本事好事一桩,却硬是让人生出一种多此一举的情绪来。 一路上,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没有惊喜,没有拥抱,平静得如同死水一般,哪怕是一个简单的笑容,他都没有给,叶凝望着季谦珩的背影出神,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形同陌路的感觉。 他笑起来很迷人,她喜欢看他的笑,喜欢听他说话,他的声音性感而富有磁性。 原本这一切她都曾拥有着,只可惜,她对事业的野心逐渐的放大,以至于宁可牺牲自己的爱情,也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能让自己成为知名设计师的机会。 她不想否认,特地选择来这个城市,他是其中之一的原因。 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那些陈年往事不再会牵扯她的心绪,此刻才发现,错了。 再看见他的那一眼,她的心,还是起了波动。 当年也是那一眼,让她不顾及女神的头衔,主动地追求,不惜自降身份引起他的注意。 没有太多的浪漫,但他待她很好,永远是那样的温和宽容。 失去之后才发现,再无一人像他一样,能够包容他的任性和自我了。 “叶小姐打算什么回去?” 叶凝回过神来:“最近一直在筹备走秀的事,暂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许,会留在这里吧。” “留在这里?”林知许瞟了季谦珩一眼:“打算在这里扎根了?” “有这个打算。”如果这些问题,是他问的,该多好:“毕竟这个城市的机会,比其它地方要多很多。” “话虽如此,但要想在这个地方站稳脚跟,可能相对来说要难一些。” “林律师是怀疑我的能力?”叶凝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还是说,林律师也不欢迎我的到来?” 林知许勾了勾唇:“叶小姐哪里的话,我们当然欢迎你来,只是有些突然而已。” “叫我叶凝吧,我们也不算太陌生。” 林知许笑了笑,没再吭声。 车子停在了一家酒店门口,虽没有人催她下车,但是死寂一般的沉默比催促下车还让人不自在,与生俱来的傲气不容许她赖着不走,但叶凝还是在下车之时,提了一句:“要不要一起进去喝杯茶?” “我们还有事。” 他终于开了口。 可说出的话,让叶凝感觉还不如不开口的好,忍下心中的不快,道:“这个周末,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季谦珩刚要开口拒绝,林知许抢在了他的前面:“行啊,不介意我一起吧?” “当然不介意,我说的我们,就是指我们三个。” “那感情好。”不顾身边人投来的指责目光,林知许继续道:“那我来订位置,到时候我让谦珩把地址发给你。” “好,到时候见。” 第三十一章 我替她道歉 待人离开,季谦珩倍感头疼:“闲得蛋疼。” “人家都说了是朋友,那咱就尽尽地主之谊呗,别让人觉得咱俩小气不是。” 林知许说完,还顺便吹起了口哨。 事出反常必有妖,作为多年的兄弟,季谦珩断定,这厮绝不是真心的想请人吃饭。 “别乱来,我不喜欢跟早已了断的事情牵扯不清。”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林知许悠哉游哉道:“你是怕那位冷大美人知道吧?” 他不是怕,他是不想引起没必要的误会。 “哎呀呀,咱季大公子,现在也有怕的人了啊。”林知许勾上肩膀信誓旦旦地安慰:“放心吧,这件事怎么也不可能捅到她那边去,再说了,你这清清白白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只要不乱来就行。”季谦珩再三提醒。 “如果她只是作为朋友单纯地吃个饭,倒也没什么,如果她真存了什么其它的心思,借着这个吃饭的机会,把话讲清楚就是了,也省得日后纠缠不清的。” “话又说回来,人家要是压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纯属自作多情了,倒显得你不大度了,早知如此,当初你俩分手时,就该说老死不相往来,而不是说做朋友,分了手做什么狗屁朋友,一想到曾经赤条条搂在一起的样子,不觉得尴尬啊。” 季谦珩揉着眉心:“我就不该把那些事告诉你。” “嘿嘿,谁让咱俩穿一条裤子呢,走走走,酒还没小酌呢。” 叶凝回到酒店后,满脑子都是季谦珩的身影。 阔别多年,曾经的笑容和相拥,犹在眼前,那份单纯的情感,成了多年来残缺的记忆,刻意地相逢,只想再见一眼当初真心待过的那个人,可谁知...... 这一眼,又成功地勾起了当初的那份依恋,她的心竟如少女般小鹿乱撞,真想扑进他的怀里,感受久违的温暖。 可他的眼神充满着疏离,看她时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 他还在恨她吗? 周末,季谦珩再次见到了叶凝,肌肤如玉,美目流盼,一颦一笑间流露出说不尽的风韵,不愧为当初女神级别的人物。 而如今,气场又更甚了些。 叶凝在季谦珩的对面坐了下来,“怎么只有我们两个?林律师呢?” 他倒也想知道,主动答应了要吃饭的林大律师,现在到底跑哪里去了,连电话都没有接。 “应该是路上堵车了。”季谦珩只能以这样的理由搪塞,虽知道那家伙一向是个很守时的人。 服务员将饮料送了上来,叶凝将杯子推到了一边。 季谦珩随口道:“给她来杯白开水。” “谢谢。” 季谦珩以为这句谢谢是对服务员说的,却又很快听她道:“谢谢你没有换了电话号码。” 当拨出自己倒背如流的号码时,最怕的莫过于电话那头已没有了熟悉的声音。 季谦珩很想说,不换是因为怕麻烦,并不是为谁而留,但他并不打算在这类的问题上继续,便将话题转移开来:“走秀的事情,进行得可还顺利?” “嗯,还可以吧,前期是费了些周折,毕竟像我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设计师,要想拉到赞助商,还是有些困难的,但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 “那就好。”他相信以她的魄力和能力,想要做成一件事,应该不会很难。 她对事业和未来的规划,比任何人都要清晰。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毫无久别重逢之喜,这种感觉,真是差劲极了,但又无法将情绪发泄出,只能暗自消化。 “我很好。”季谦珩回答得心不在焉。 服务员迎着两人朝着他们过来,让季谦珩不得不暗骂了一声。 这个林知许,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谦珩哥哥!”颜诗小跑着过来,直接挨在了季谦珩的身边:“知许哥哥说你今天请我吃饭,害我花了好长时间精心打扮了一番,所以才迟到了,你可别骂我啊。” 季谦珩往旁边挪了挪,让了个位置给颜诗,并横了林知许一眼。 林知许在叶凝的身边坐了下来:“没办法,她吵着一定要见你,把我烦得不行了,我只好带过来了,叶小姐,不介意吧?” “不会。”叶凝微笑着看向颜诗:“谦珩,不介绍一下?” 谦珩? 颜诗咬咬唇,大眼珠子在两个人身上转了转,等转出危机之感的时候,顿感不妙:“谦珩哥哥,她是谁?你们很熟吗?” “算是吧。”季谦珩只觉得脑子发涨。 “什么叫算是?”颜诗不屈不挠的性子又上来了:“你们什么关系啊?” “我是谦珩的前女友。”颜诗的咄咄逼人,更表现出了叶凝的大家闺秀之范,她浅浅地笑着:“不过我们已经分手很久了,现在,只是朋友的关系。” “前女友?”颜诗皱起了小脸儿:“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 “谦珩没跟你提过我?” “当然没有。” 竟提也不提,倒是撇得干净,反倒是她,偶尔跟朋友聊天之时,还会提起季谦珩这三个字,曾也有那么一丝丝的后悔,后悔不该做出那么草率的决定。 不过后悔也只是转瞬即逝的念头,她从来不喜欢追究已发生过的事。 “我去个卫生间。”季谦珩起身的同时,看了一眼林知许。 林知许马上跟随其后,走出一段距离后,搭上季谦珩的肩膀,笑嘻嘻道:“怎么样?我这个方法好不好?” “我没看出来是什么好方法。”季谦珩将身上的人甩开,“下次出这种馊主意之前,能不能先跟我商量一下?” “那不能商量,你根本不会同意的。”当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不同意你还让她来!”真是拿这小子一点办法都没有,心里清楚他也是想替他排忧。 怕就怕这忧没排成,反而起了反作用。 “有这丫头在,就能解决很多事。”林知许倒是无所谓。 “解决你个头!”就算他不想跟叶凝有任何牵扯,那也不能利用颜诗。 季谦珩相信,他今日若默认了颜诗的任何行为,日后这丫头势必会蹬鼻子上脸,不死不休。 “啧啧啧,瞧瞧,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林知许幸灾乐祸道:“一个曾经喜欢过的,一个现在喜欢你的,如果再来一个你喜欢的,那就能凑一桌麻将了。” 季谦珩有种交友不慎的鄙视感。 颜诗瞪着俩眼珠子,抱臂盯着叶凝。 而叶凝优雅地看着菜单,连头都没抬。 “你真的是谦珩哥哥的前女友?”颜诗问得气势十足。 “当然。”叶凝微笑着回答。 “既然是前女友,就不要谦珩谦珩的叫!” “为什么不能呢?” ”显得你们多暧昧似的!” “我并不觉得有多暧昧,是颜小姐想多了吧。” “我就觉得很暧昧!”颜诗在脑海里将这个从天而降的女人打了一遍又一遍的分数,虽确实长得不错,也很有气质,但在她心里的分数,怎么都是不及格的。 “你是不是对谦珩哥哥还有那方面的意思?!” “哪方面?”叶凝终于抬头看向颜诗,很水灵的一个女人,就是说话的态度幼稚了些。 “你说哪方面!不要故意装作不知道!老老实实回答我。” “颜小姐。”叶凝的语气变得严肃:“出门在外,最好收敛一下大小姐的脾气,不是每个人都会让着你,你我初次见面,说话还是客气点好,我跟谦珩以前是什么关系,以后会是什么关系,都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你的所有问题,我都没有回答的必要,回答你,只是因为你是谦珩的朋友,还请你不要得寸进尺。” 好厉害的女人...... 颜诗一万个不服气!虽挫败,但并不想在叶凝的面前趋于下风:“你告不告诉我都无所谓,你只要知道,谦珩哥哥现在的女朋友是我!知道吧!” “是吗?”叶凝轻哼:“谦珩喜欢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你应该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你!” “而且,我看得出来,谦珩对颜小姐,好像并没有什么兴趣,反倒是颜小姐在死缠烂打。” 颜诗拼命地深呼吸,恨恨道:“你真是!真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脑子一热便脱口而出:“你这种女人!怪不得谦珩哥哥不要了!” 叶凝并未动怒,只漫不经心道:“你错了,当初,是我提的分手。” 再次被打脸,颜诗怎么也挂不住面子了,一想到自己的男神是被这种女人甩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食指指向了叶凝的脸,大声道:“虚伪!坏女人!” “颜诗!” 带着斥责的声音冷不丁的传来,颜诗缩了缩脖子,心虚不已。 都怪这个女人激怒她,才让她口不择言!她......她也不是故意的...... 季谦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是怎么告诫过你的,忘了?” “没忘。”颜诗突然嘿嘿笑出来:“我就是口快了嘛。” 颜诗还想着,接下来肯定又是要让她道歉了,但她已经暗暗决定了,这次,就算真的打死她,她也不道歉。 她不喜欢这个女人!一点都不喜欢! 结果等了半天,颜诗也没有听到季谦珩让她道歉的话。 “抱歉。”季谦珩对着叶凝道:“小孩子不懂事,见笑了。” 小孩子!......她都24了好不好!颜诗虽很不满,但在季谦珩的犀利的眼神下,还是乖乖地闭上了嘴。 “颜小姐看起来,确实孩子气了点,不过,挺可爱。” 这是颜诗最不愿意听到的一次夸奖。 “我替她道歉。” “谦珩,其实没必要如此的。”叶凝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我请你吃饭,也只是单纯的吃个饭而已,并没有其它的企图,没有必要如此安排,你这样,真的让我很失望。” 季谦珩和林知许对视了一眼,林知许挑了挑眉:“叶小姐不要责怪谦珩,是我擅自主张将人带过来的,没别的意思,就是图个人多热闹而已。” 林知许总算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有没有意思,林律师应该最清楚,不过我很羡慕谦珩,有一个这么两肋插刀的好兄弟。” 这话听起来像极了骂人。 可怜了林知许难得的吃了瘪。 “谦珩,朋友重逢,叙旧而已,何必多此一举呢。”叶凝露出不解的表情,定定地看着季谦珩。 季谦珩也算是没了脾气,林知许出的这主意,也真是馊到家了,他并不了解真正的叶凝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许,时隔这么久,他也早忘了。 气氛尴尬到不行。 颜诗撇了撇嘴:“早知道就不来吃这个饭了,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第三十二章 姐姐 结果,颜诗还是饱饱地吃完了这顿饭,尽管整个吃饭的过程中,气氛是越发的诡异了起来,但也没影响她的食欲。 反正不要她付钱,不吃白不吃,而且是跟谦珩哥哥一起吃的,她就更要吃了。 结果为了表示歉意,季谦珩去结了账,返回来的时候,叶凝已经独自走出饭店了。 “这就是你说的好方法?” 早料到这顿饭就不该吃,一个自作主张的笨蛋还不够,还又来个不省心的小笨蛋。 林知许尴尬地摸着自己的鼻子:“失策,失策。” 待季谦珩走后,颜诗探出她的小脑袋来:“什么失策?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一点用都没有。”林知许没好气道。 “什么嘛!你还好意思说我呢,我还没问你呢。”颜诗总有种上了当的感觉:“你不是说是谦珩哥哥请吃饭吗,怎么还冒出个前女友啊!” “咳咳,这个嘛,纯属偶然,偶然。” “切,我才不信你。” 窗外,季谦珩和叶凝面对面站着在说些什么,可惜他们听不到。 “我讨厌她。” “为什么?”林知许就喜欢颜诗的快人快语。 “不知道,反正就是不喜欢。” 眼缘这个东西,大概是存在的,就好像她之前见到那个叫冷卿禾的女人时,虽对她生气,跟她叫板,却很奇怪,她竟然一点都不讨厌她。 但这个叶凝就不一样了,就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她的脸上,好像带着一张看不见的面具,面具之外的一切都是假象,真正的她藏在面具的里面,但外人却是看不到的。 这种模棱两可的感觉,让她总觉得膈应。 “谦珩哥哥怎么会跟她谈朋友,她一点都配不上谦珩哥哥。” “是吧。”林知许起了逗弄之心:“那你觉得,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你谦珩哥哥?” “我......” 林知许点了点她的脑袋:“别说你这样的,你这叫自欺欺人,你谦珩哥哥喜不喜欢你这样的,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你又来了!”颜诗跺了跺脚:“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比如说我跟谦珩哥哥很相配之类的话?” “妹妹,别为难哥行吗?” “讨厌!” “不要难过,你谦珩哥哥虽说做不了你未来老公,但你却多了个好哥哥,不久,或许还多个好嫂子呢。” 颜诗立马拔高了声调:“就她!我才不要她做嫂子!” “我不是说她,我是说......”林知许立马收住了话,有些事还是先不说的好,容易裹乱。 就好比他今天,就裹了个得不偿失的乱。 他料到,叶凝一定会以此为话柄,跟谦珩提一些什么。 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优雅和端庄,看起来更像个假象。 “不对!什么嫂子啊!你瞎说什么!哎呀,知许哥哥,你都给我说糊涂了!” “糊涂了就慢慢理顺,你这小脑袋瓜大概是需要点时间的。”林知许望向窗外的两个人,莫名开始同情他这个好兄弟了。 “知许哥哥。”颜诗的那张可爱的笑脸突然在眼前放大,“你这么努力地说服我放弃谦珩哥哥,是不是因为,你对我有意思呀?” 林知许的身子往后仰了仰,不可思议地看着一脸嬉笑的人儿:“丫头,我真的拜托你了,收收你的恋爱脑吧,你的画室开业准备好了吗?该办的资质都办完了吗?该请的人请了吗?” “对哦,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颜诗勾上林知许的臂弯:“知许哥哥,我聘请你做我们工作室的法律顾问吧。” “行啊。”林知许故意道:“等你那工作室,什么时候赚了钱,请得起我了,你再来。” “哼!”颜诗小手甩开:“讨厌!” 再相见,一切,都回不到从前,就连距离,都刻意地拉远。 叶凝再次听到季谦珩说了一声“抱歉”,只能勉强一笑:“你对这个颜小姐,倒是挺上心的,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替别人道歉。” “不仅是她,还有知许,他没什么恶意......” “我可以理解。”无人读懂,这浅笑之下隐藏的到底是怎样的情绪:“毕竟当年我们的分手,是我的原因,他大概是觉得,我想跟你破镜重圆。” 早该提醒了知许,叶凝并不是个好糊弄之人,她一向很聪明,一旦被拆穿,尴尬的只有自己。 “抱歉。”除此之外,季谦珩无话可说。 “谦珩。”叶凝趋近了几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你觉得,破镜能重圆吗?” “不能。”坚定的目光,果断地回答,没有片刻的犹豫。 叶凝笑得勉强:“你还是老样子。” 还是老样子...... 一本正经,连句哄人的话都不会说。 犹记得当初她提出分手之时,原以为他会挽留一番,却没想到,他只是在片刻的怔愣后,平静而冷淡地说了一个字。 好。 这一个好字,差点让她想收回说出去的话,同时又在怀疑,他对她的情感到底有多少,为何连分手都这般的冷静。 大概是女人的虚荣心作祟,她努力地挤出笑容,道了句保重,然后转身离开。 直到打开门的那一刻,他依然站在原地,似乎是在目送着她,但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眼下,还是似曾相识的表情。 “你怪我吗?”有些可笑,她竟然希望他的答案是肯定的。 “车来了。”避开让人不自在的对视,“今天的事,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这样的疏离,总是让人不喜的,却无法迁怒于对方,叶凝忍住了冲动,只道:“如果你真想跟我道歉,不如帮我个忙,如何?” “你说。” “等赞助商那边的场地订下来,你能不能抽空陪我去看一下,你对这里比我熟悉很多,我希望你能帮帮我。” 季谦珩稍作犹豫:“我尽量抽时间。” 就当是今天的歉意吧。 不知道林知许那小子有没有发现,今天十足的是搬起石头砸他的脚。 上车后,叶凝一直保持着沉默,不太好看的脸色让助理几次想开口都忍了下去。 她以为她会以往日的高姿态出现,然后平静地问一声你好,可一切都事与愿违,再见到他,很难保持心平气和。 不由得就想起过去的那段时光,倾吐心声,彼此畅所欲言,无不怀念。 而现在,他对她,如何看不出敷衍之意? “叶总。”助理实在忍不住好奇:“刚刚那位先生,就是你所说的在这边的老朋友吗?” “嗯。”莫名的,就开始有了些心事。 “哇塞,他长得可真帅啊。”五官立体而端正,透着一股凛然之气,面沉如水,却难掩满脸英气,让人忍不住心猿意马了一番,却很快落入了现实的打击之中。 人跟人之间,注定有云泥之别和高攀不起。 “你俩站在一起,就跟一对儿似的,看起来可般配了。”助理故意地拍起了马屁。 “是吗......” 许多年前,大家都是这么形容他们两个的。 “可不是嘛。”助理见叶凝竟答了话,知道自己的话对了胃口了,于是继续道:“你们两个往那儿一站,简直羡煞旁人,不知道的都以为你们是情侣呢。” “别胡说。”太多的感慨沉溺于心。 “我哪里有胡说,不信你问问别人嘛。”助理的胆子越发的大了些:“叶总,你问过他没,他有没有女朋友?” 她没有问。 也不可能问这样的问题。 再见的那一刻,控制不住的情绪差点出卖了自己的心思,在目睹到他的平淡之后,才觉得将情绪藏匿是正确的。 当初既已主动地离开,如今就算低三下四,那个男人恐怕也是无动于衷的。 因为她太了解他了,是最受不得别人勉强的人。 从那个颜诗的反应来看,他大概率是没有女朋友的,想到这里,叶凝的心情竟然好了一些。 想不到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一个人。 ...... 冷卿禾以为自己看错了。 走近了一些,再三确认之下,才确定不是自己的眼花。 可是在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小孩子出现? 不过两三岁的小娃娃,看起来很小一只,蹲在通道尽头的角落里,一双肉乎乎的小手抓着葱翠的树叶,在地上划拉着什么。 放眼一旁的昂贵绿植,已被祸祸得不成型。 原本是想发火的,可面对着这样一小只,如何能发得出火来......冷卿禾居高临下地看着小人儿:“你是谁?” 小人儿抬起头来,努力地仰着脖子,一双大大的眼睛充满着好奇。 “姐姐......”小人儿嘴一咧笑了起来,小虎牙出奇的可爱。 冷卿禾无法告知对方,这种称呼并不合适,见着他伸出手来就要往她的腿上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是谁带你来这里的?” 小人儿想站起来,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冷卿禾看了看周围,想叫了服务员前来询问或帮忙,但暂时未看到一人,无奈之下,只好弯下了腰,将小人儿拉了起来。 小家伙起来后,脏兮兮的小手攥住了冷卿禾的裤子,纯白色的裤子上顿时出现了一大片污垢。 冷卿禾忍住了不耐,继续询问:“回答我的问题,是谁带你来这里的?” “妈妈带我来的。”小人儿的脑袋仰得十分吃力,好奇地打量着漂亮的小姐姐。 “你妈妈叫什么?” “姐姐,我饿了。” 跟这样的小家伙沟通,太过于有心而无力。 低下头看着一脸呆笑的小人儿,那只脏兮兮的手紧紧地拽着她不肯放开,冷卿禾的心中,升出一股异样的感觉来,这种奇怪的感觉让她觉得很莫名其妙。 她对小孩子虽不讨厌,但也算不上喜欢,因为她不知该如何跟这种无法顺利沟通的人相处。 只能叫星也过来处理了。 第三十三章 意外 冷卿禾刚要拿出手机,突然跑过来一个人。 是冯莺。 “老板!对不起对不起!我明明把他关在休息室的,不知道怎么就跑出来了,对不起老板!下次不敢了!” 冯莺显得很紧张。 冷卿禾尚未开口,见着她一巴掌拍在小人儿的屁股上:“叫你不听话到处乱跑!叫你乱跑!” 小人儿被这一巴掌吓到了,嘴一张哇哇大哭了起来,竟然挣脱了冯莺的手,往冷卿禾的大腿上抱:“姐姐,妈妈打我,姐姐抱抱。” 第一次面对如此状况,冷卿禾有些不知所措。 冯莺迅速地将人拽了过去,瞧着冷卿禾身上的污渍,又连连鞠躬:“对不起老板!衣服我会赔的!我再也不带他过来了。” “他怎么在这里?”这不是一个孩子该来的地方。 冯莺小心翼翼道:“阿姨请假了,我不放心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也不敢送去托儿所,怕......我就偷偷带过来了。” “你不该带他来这里。”冷卿禾沉声道。 “我知道!我知道不该,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我知道我又破坏了这里的规矩了,该怎么罚我都认,只要不让我走就行。” 冷卿禾想解释,她并非此意,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不习惯解释,也不喜欢解释,纵使旁人说她冷酷无情,说她靠着肮脏的手段上位,她都不曾解释过一句。 别人如何看她,其实她是不大在意的。 “他饿了,带他去吃点东西。” 冯莺舒了一口气:“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可以在家里陪他,不要带到这里来。” 冯莺也知道,不应该让一个孩子踏入这逢场作戏之地,也想过请几天假陪陪孩子,但她目前还处于困境当中,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所有的开销都要她一个人承担,请假对于她来说,都是奢侈。 “实在有困难,跟星也说。” 自从再次回到了盛世,据观察,冯莺每天都在马不停蹄地接待着客人,甚至不惜替别人代班,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 这种连轴转的工作方式,除了是因为缺钱,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臭婊子!” 冯莺的身后,猛然冲出一个人来,速度极快,眼见着来人扬起手里的什么东西,冷卿禾心下一冷,眼疾手快的一手推开了冯莺,另一只手推开了孩子,空留自己毫无阻挡。 冰凉的液体泼在脸上,刺激得眼睛生疼不已,耳边响起小人儿炸裂的啼哭之声,还有冯莺的呼喊声。 冯莺尖叫着,大喊着救命。 冷卿禾紧闭着双眼,看不清来了多少人,周遭吵吵闹闹的,伴随着男人的吃痛哀嚎。 很快,被人横抱在了怀中,移动的速度相当快。 “星也?”熟悉的气息,让她放心地闭着双眼。 “你忍忍,我马上送你去医院!”江星也的心脏狂跳得厉害,如果不是有更重要的事,他真想直接结果了那个男人。 简直该千刀万剐! 冷卿禾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刺痛感让她不得不放弃,感觉出江星也的紧张和狂乱,柔声安慰:“不用担心,没事的。” 她就是这样,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没事! 那个男人最好烧香拜佛跪求她没事,否则的话,他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车还未停稳,江星也冲下车来,一把抱住后座的人,怒吼着往医院冲去,人群纷纷让开,怔愣地看着一路狂奔的人。 前来的医生被男人的神色吓了一跳,连忙将人接了进去。 门紧紧地关上,看不清里面发生着什么,江星也贴在门上半晌,随即不停地走动起来。 他该怎么跟蒋总交代。 又该怎么跟自己交代呢...... 蒋天安正跟友人在喝茶聊天,接到电话的时候,差点掀翻了桌子,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将友人吓了好大一跳。 司机连闯了几个红灯,用着最快的速度,蒋天安赶到了医院。 医生已经做好了处理,对着接二连三询问病情的人也不敢怠慢,细细地解释道:“我们已经给冷小姐做过检查了,因为酒精的刺激性,所以冷小姐会感觉刺痛畏光,不过幸好,酒精的浓度并不高,不会对眼睛造成太大的伤害。” “什么意思?”蒋天安怒气冲冲:“什么叫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意思是还会有伤害了?老子最讨厌说话模棱两可的,说清楚!” 医生见着对方不好惹的样子,连忙解释:“毕竟酒精是具有刺激性的液体,难免会让眼睛有暂时的不舒适,只要处理得当,不要揉搓,多注意休息,很快便能好,如果您不放心的话,可以给冷小姐办个住院,留院观察会更稳妥一些。” 蒋天安对着身后跟来的人冷声道:“马上去办住院!” 第一次见蒋天安如此慌乱,来人连忙跑着离开了。 其实经过医生的处理,冷卿禾已经好了许多,就在准备让江星也带她离开时,被蒋天安拦了下来。 “哪儿都不许去,就在医院待着。” 冷卿禾责怪:“星也,你越来越会擅自做主了。” 江星也盯着那双通红的眼睛,心下微痛:“这件事太大了,我不敢瞒了蒋总。” 竟然还敢顶嘴了...... 她怎么还觉得高兴。 蒋天安目光阴沉:“你就是这么保护她的?” 江星也垂下了头:“是我的失职。” 如果可以,宁愿泼在他的脸上,所有的痛他来承受。 “蒋叔。”谁也无法预料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样的意外,不管有多突然和惊骇,对冷卿禾来说,都觉得是正常:“星也不是贴身保镖,他只是个助理,他每天有很多事要忙。” “再忙还有你的安全重要?”虽人无恙,但蒋天安怒气未消:“我再三交代过你,要保护好老板的安全,你是怎么信誓旦旦的保证的?说!” 江星也死死地握着拳头,丝毫感受不到指甲扣进肉里的疼痛感,以此来惩罚自己。 他能说什么呢! 事实就是他没有兑现保证。 “蒋叔......”这也是冷卿禾第一次,看到平日里雷打不动的人,眼下如此失常:“不要怪星也,他一向做得很好,这次只是个意外。” “意外!”蒋天安差点想揍人了:“保安干什么吃的!竟然能出现这样的意外!全部开除!” 冷卿禾不由得笑了:“蒋叔,平日里你一直告诫我,遇事要沉着冷静,你竟然都忘了,客人进门,他们又不能搜身检查,全当了前来消费的客人,怪不得他们的。” 蒋天安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气糊涂了,连到底发生了什么,到现在都没有问,只听到干女儿出了事,便是怒火中烧。 听到她出事,结痂的伤疤一下子被揭开,曾经的苦难突然涌上心头,失去至亲的滋味让蒋天安感到了恐惧。 “星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三十四章 该失望的是他 江星也抬起头来,握着的拳头始终没有松开:“是冯莺的私事,她丈夫来找她算账,那瓶酒精本来是要泼向冯莺的,被老板......挡住了。”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留下她,就是个祸害! 私事处理不好,如今还牵连到老板,连他都难辞其咎! “人在哪儿?”蒋天安脸色阴霾,看起来有些骇人。 “在保安室。”已将情况摸透,江星也如实地汇报:“要如何处置,请蒋总指示。” “指示?”蒋天安冷哼了一声:“这种事还需要我的指示的话,我要你有什么用?” 自打进盛世跟在冷卿禾的身边,江星也从未被如此数落过,换作常人已觉得难堪之至,但对他而言,这样的指责,他只觉得是活该。 “我知道了。” 江星也不再多言,看着冷卿禾欲言又止,最后忍着情绪道:“老板,我先走了,晚点我再过来。” “站住。”声音很轻,但威慑力足够。 江星也收住了脚步,却不敢转过身来,他很怕看到那双充血的眼睛。 那双眼睛,是生得极漂亮的,如何能承受这样的折磨。 “蒋叔。”白嫩的手抚上蒋天安的胸前,慢慢地顺着气:“那个男人,任你处置,但冯莺,能不能留给我?当初是我让她回到盛世的,理应由我来处置。” 蒋天安心知这是在变相的求情,纵有再多的不愿意,始终还是心软了。 他纵横了一辈子,现在能让他改变主意的,大概只有这个干女儿了,不管她是如何想的,他已经将她视作了唯一。 “还不去?”蒋天安有气也只能对着江星也撒。 江星也站在原地没动,直到冷卿禾的声音传来。 “去吧。” 蒋天安睨了离开的背影一眼:“这小子对你倒是忠诚,也就是冲着这一点,我才安心地放他在你身边。” “她是个好助理。”跟随多年,从未出差错,没有值得她挑剔的地方。 “既然他护不住你,那就给你找个保镖。” 保镖? 是不是太夸张了些...... “蒋叔。”冷卿禾试着说服:“你是知道的,我不喜欢人多,当年学的那些防身术,足够我保护自己。” 当年之事,想起来还有些好笑。 因一个同校生暗恋于她,放学后尾随其后,吓得她撒腿就跑,结果发现,人家只是想送她礼物,却被她当成了跟踪狂。 后来将这件事讲给蒋叔听,原本只是当个笑话而已,谁知蒋叔却开始担心上了,一番考虑之下,飞来国外,亲自挑选了一位教练,细细地教她一些拳脚功夫和防身术,以便以后可保护自己。 为此她的身上经常弄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但她闭口不言,不曾跟蒋叔诉苦过,因为她知道,蒋叔的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担心她。 蒋叔的好意,她从来不想辜负,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唯一一个会关心她的人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蒋天安又要发火了:“我让你练那些,是不得已的时候让你保护自己!不是让你保护别人!那是个什么东西,值得你去保护!” 冷卿禾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她本可以冷眼旁观的。 或许是那个孩子,那双清澈的眼睛,软了她的心。 突如其来的那一刻,虽不知道泼过来的到底是什么,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只觉得哪怕是受伤,也不该是那个孩子。 他还小,不该遭受这些无妄之灾。 她想到了当年的自己...... 比起当年的自己,他更小,更脆弱...... 江星也再来医院时,带来了冯莺,还有她的孩子。 孩子躲在冯莺的怀抱里,紧紧地抱着她的脖子,再没有了那时的调皮,应该是被吓着了。 冯莺见到冷卿禾,放下了孩子后,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年幼的孩子尚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紧紧地靠着自己的母亲,此时,母亲是他唯一能依靠的力量了。 冷卿禾轻声呵斥:“做什么!膝盖骨什么时候这么软了,站起来!” 冯莺不肯站,竟然磕起了头。 “老板!是我该死!是我不甘心,想要回属于我的东西,才会跟他纠缠不休,才会惹怒了他!”纵使平日里再难,冯莺都不曾落下一滴泪来,今日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泪直往下掉。 她突然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在冷卿禾护住她的那一刻。 “他威胁过我,说我再敢去起诉他,就会毁了我,我只当是条狗在乱吠,没有放在心上,我真的没想到,他能狠到干这种事,他说这次只是酒精,吓唬吓唬我,如果我再纠缠不休,下次就是硫酸了,就算他去坐牢,也要毁了我这张脸。” 幸好是酒精,要不然她这张脸,以后该带着面具过日子了。 冷卿禾倒没有一丝的后怕,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可怜,那个无助的孩子,更是可怜。 他的降生,到底是对还是错...... “你先起来。”冷卿禾用眼神示意着江星也。 江星也毫不留情地将人从地上拽起来,用出的力道努力地收了收,否则的话,他怕捏碎了她的骨头。 “老板,我错了,我知道我没脸再待下去了,我走,我马上就走,我不是来求你原谅的,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我想亲眼看到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 “你要去哪儿?”冷卿禾走近了泪眼婆娑的人。 “我不知道。”身份卑微,又无可靠之人,她能去哪儿呢,将来如何维持生计都无法确定,被盛世赶出去的人,怕是其它的娱乐场子都不会要吧。 “离开盛世,你要怎么养活他?”冷卿禾看了一眼怯生生的孩子。 “我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冷卿禾冷笑了一声:“但你却知道一意孤行,自以为是,我以为你早已认清了那人,不会跟他纠缠,才会留下你。” “我知道我让你很失望......” “该失望的,是他,不是我。” 小人儿仰着头怯怯地看着冷卿禾,那张漂亮的脸此时变得好难看,那双眼睛,红得好吓人。 冯莺泣不成声,因后怕,也因绝望,她已无力挣扎,只因身边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留下吧,剩下的事,我会让人处理。” 如同昼夜里的光芒,一下子照在了冯莺的身上,亮得她瞬间止住了眼泪,不可置信地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让我留下?” “你不是说我是个好人?那就当做一件好事吧,你既是我盛世的人,与其让你在外面饿死了,还不如留在这里替我卖命。” 不算好听的话,但对于冯莺来说,犹如天籁。 往后倘若再有人说盛世的老板是个心肠歹毒之人,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她不是!一定不是! “念安,快,跪下来给老板磕个头。” 冯莺按着小人儿的身子,想让他跪下来,却被江星也拉走了。 小人儿从江星也的手中挣扎开来,跑到了冷卿禾的身边,“姐姐疼,念安给姐姐揉揉。” 声音软糯温甜,甜得吹散了房间的压抑。 冷卿禾埋下头,看着努力抬着头的小家伙,扯出一丝笑容:“你叫念安?” 小家伙儿点着头:“嗯,念安,姐姐,你的眼睛,坏了吗?” 冯莺上来一把捂住了小家伙的嘴:“姐姐的眼睛没有坏,很快就会好了。” “姐姐,爸爸打妈妈,还泼姐姐,他好可怕。” 一张白纸,就这么被随意染上了不洁之物,那样的男人当真不配做个父亲! “星也。”冷卿禾转过身去,不愿再让人看到她的那双眼睛,“送他们回去,今晚不用过来了,蒋叔会在。” 江星也犹豫了片刻:“好。” 冯莺弯腰鞠了个躬,带着孩子先走了。 冷卿禾喊住了即将离开的江星也。 “今天蒋叔说的那些话,不要放在心上,他只是紧张过度了。” 江星也的背脊僵了僵:“我知道,对不起,老板。” “只是个意外,我不想再听到你说对不起。” “好。” “劝着蒋叔一些。”想来那个男人不死也会被扒层皮了,“通知林律师,帮忙处理冯莺的事。” 江星也咬牙道:“我已经通知了。” 至于劝蒋天安,他大概是要违背命令了,会咬人的畜生,就该削了他的硬骨头。 待人离开,病房里总算安静了下来,冷卿禾这才转身,环视着周遭的白色,只觉得苍白沉闷得很。 蒋叔非要她住院不说,还特地安排了最好的房间,可房间再好有何用,只会让她住着不舒服。 她看到了蒋叔的担忧和着急,担心着如果不依着他的话来,怕是他会过于激动,旧病复发。 那便由着他吧。 蒋天安进来,见着冷卿禾在窗户边站着,风吹着她的长发扬起,吓得他赶紧过去将窗户关上了。 “医生交代了!你要好好休息,眼睛不要吹风!”蒋天安忍不住斥责。 冷卿禾闭了闭还是不舒服的眼睛:“我只是觉得闷,想吹会风。” “闷也得忍着!什么时候这眼睛完全好透了再说,一会儿张妈会熬了汤送过来,好好补补。” 蒋叔真的是担忧过头了。 不过是小事而已,偏要占了个床位不说,还要让张妈大晚上的过来。 “蒋叔,我答应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也答应了让你留下来陪我,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让张妈过来了,我真的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更重要的,张妈一把年纪了,大晚上还是不要出门了吧。 蒋天安想了一下:“也行,那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当真像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般,毫无架子。 冷卿禾心下一暖,送上一个笑容:“中午吃得有点多,我真的一点都不饿,等饿了我再告诉你行吗?” 能让她答应了住院,蒋天安已知足了。 这丫头可不是个容易被说服的人,既如此,他也只好让步了。 第三十五章 我喜欢你 “行!今晚我就睡这张小床,有什么事你就叫我!” 冷卿禾真希望蒋天安能回去,因为她实在接受不了,让一个老人在一旁照顾一整夜,而且她还是个完好无损的一个人。 可她不知道该如何说服他。 直到半夜,冷卿禾都未曾合眼,放眼身边翻来覆去的人,她知道,蒋天安根本没有睡着。 如何能睡得着呢,平日里睡惯了舒适的大床的人,眼下挤在那张转个身就能往地上掉的简易床上,哪里能习惯。 惆怅间,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原以为是值班的护士进来查房了,等冷卿禾看清来人时,直接愣住了。 今天这病房,可真是热闹得很啊。 那张帅气的脸,如何变得这么难看,连额头上,都渗出了透明的汗珠。 季谦珩缓缓走到床边,盯着冷卿禾的那双眼看着,许久,才轻轻出声:“疼吗?” 冷卿禾扯了扯嘴角:“你试试疼不疼。” 季谦珩的眉头皱得不成型:“我好像问了句废话,不疼才怪。” “你那是什么表情,跟我要死了一样。” 真是口不择言,季谦珩微斥:“别胡说。” “那麻烦你别把眉头皱得那么紧行吗?搞得我会以为我要死了。” “再胡说!”修长的手指抚上了眼睑之处:“赶紧睡觉,好好休息,我在这里陪你。” 冷卿禾突然想笑:“你这样闯进来,让我怎么睡得着?” 季谦珩在床边坐了下来,看了一眼背对着他们的蒋天安:“蒋叔都睡着了。” “哼。”冷卿禾轻哼:“他才没有睡着,装得可真像。” 蒋天安咳了咳,从小床上努力爬起来:“那什么,这床是真他妈不舒服,实在是没法子睡了,我得回去睡觉了,那个谁,小季是吧,你受点累,帮我照顾一下,明天我再来。” 冷卿禾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人就跑了。 是她亲眼所见,蒋叔确实是用跑的,脚步快得不比小伙子慢。 季谦珩走过去将病房的门关上,又将外套褪了去挂好,才觉得这一路的着急,让他的身上出了太多的汗。 真得感谢他今天晚上没有关机睡觉。 知许打来电话的时候,他已经进入了睡眠状态。 电话响起的那一刻,他还有些抱怨,抱怨这家伙早不打晚不打,偏偏这个时候来扰他的清梦。 但知许的声音有些异样,似乎是出了什么事,让他的心跟着一紧。 在电话里,他听得他说:“我刚从盛世出来,出了点事,冷卿禾的眼睛受伤了,现在在医院,你要不要过去?” 他的心猛地一沉,像坠入了无底的地狱,睡意全无,险些说不出话来:“在哪个医院。” 得知了地址,他第一次慌乱得连鞋子都忘了换,差点穿了拖鞋奔出来,知许说不知道伤势如何,他得不到确切的消息,心乱如麻。 红灯亮起的时候,他真想一脚油门踩出去,不管任何的后果,但残存的理智,在一遍遍地提醒着他。 他从未如此慌乱过,也想着与她之间的问题,一步步地来,并不着急,不想让她有任何的察觉,免得让她对他退避三舍,可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知道她如何了,只想见到她。 看到她受伤,他的心,是疼的,而且疼得厉害。 季谦珩知道,他对她,恐怕不仅仅是那点喜欢了。 “是蒋叔让你来的?”冷卿禾忍住了想替他擦去额头上的细汗的冲动。 “不是。” “我想也不是,蒋叔答应了我的......” “他答应你什么?”季谦珩明知故问。 “没什么。”冷卿禾窘迫地移开视线,再相对时,已变得自然:“林律师是不是准备去起诉那个男人了?” “是。”如果他当时在场,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受伤,瞥见对方嘴角的笑容,带着些意味深长的味道,季谦珩突然领悟过来。 该死,忘了最重要的一茬了! “那个......” “说吧,我听着呢。”捉弄他的感觉,还挺有意思的呢。 “我跟林律师,那个......”季谦珩发现,在她面前撒谎,压力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哼,叫得还真生分,真跟不熟似的。”嘴角撇了撇,像极了当初那个调皮的小女孩儿。 看着季谦珩晃了晃神,随即轻笑起来:“早知道瞒不过你,就该让那小子早点交代了,也免得我现在像被审问似的。” “你这叫做贼心虚。” “是,我承认。” “活该。” “是活该。” “还想瞒着我。” “我不想的。”季谦珩的心情渐渐轻松了一些:“主要知许说,怕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会将他拒之门外,事实上,他是真的想跟盛世合作。” “我是那样公私不分的人吗?”娇颜露出几分不屑之色:“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是,我是小人,我俩都是,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不好?” 犹如宠溺的话语,听得冷卿禾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强行解释:“其实那天,我早看到他了。” “哪天?”季谦珩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我冤枉你的那天。” “是吗?”也只有在真正见到她,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除了越发的心疼,紧张的情绪散去了很多,难得也有了心情开玩笑:“原来你早知道是冤枉我了,却连个道歉的话都没有。” “我想道歉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一看到他那肆意的笑容,便不想如了他的意。 冷卿禾故作不说,将脸转了过去:“不许再盯着我看,丑死了!” “哪里丑?”见着她心情还算不错,季谦珩忍不住调侃,主要看她被噎住话时的样子,别提多可爱了:“你要算得上丑,那让别的女人该如何自处?” “油嘴滑舌。”冷卿禾轻斥,却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 从她嘴里主动提起过往之事,季谦珩有种莫名的愉悦感,这是不是代表,他们之间的关系,又进了一步? “我以前是哪样?”他故意问道。 “高冷,不爱理人,只知道学习,像个书呆子,说话还冲,对女生一点都不温柔,脾气差得要死,多说两句话就会发脾气。” “我......有这么差?”季谦珩哭笑不得。 “你自己不觉得吗?”冷卿禾反问。 “大概是那个时候,有某个女生,太缠人了,所以闹得我没办法才发脾气。” “季谦珩!”冷卿禾懊恼,真不该接他的话,让他提起了自己的蠢事。 “不过也怪我,当时年纪小,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脾气,确实是个书呆子,那我现在为我的高冷,不爱理人,说话冲,一点不温柔,脾气差,跟你真诚的道歉,你接受吗?” 他竟一字不落的都听进去了...... 冷卿禾都不知道该不该生气了。 这个男人,总有本事让她气不起来。 他无需道歉的,因为根本没有任何的错,可他那期待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似乎很想听到她的回答。 她才不愿意如她所愿。 于是冷卿禾抿着唇,故意着不吭声。 季谦珩假装失落了一番:“好吧,那我就只能等着了,等着你真正原谅我的那天。” “蒋叔......”他是如此聪明的一个人,蒋叔的用意,想必应该早已猜到,她该如何开口,才不会让彼此尴尬。 季谦珩掖着被子,猜到对方想说什么,但不言破,有些话,她能讲,他不能。 但他又怕,她说出什么绝情的话来。 “那天蒋叔跟你说了什么?”冷卿禾思索了片刻后,直接问道。 “他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如此直白的回答,让冷卿禾愣住了,她以为他至少会含蓄着敷衍一番,没想到......这人! 感觉脸颊上有些热,被子下的双手摩挲了几下,冷卿禾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蒋叔真是多此一举。” “你不问问我,是怎么回答的?” 头微微地垂下,只看着被面,故作的无情有些毫无气势:“与我无关。” 早料到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季谦珩早已有了心理准备,虽有些小失落但不至于不高兴,反而笑了笑:“我跟蒋叔说,我喜欢你。” 藏在被子下的一只手,狠狠地捏了一下另一只手的手背,有些疼,原来不是自己在做梦。 他什么时候对她存了这样的心思? 眼下还这么堂而皇之地讲了出来。 这个男人,当真一点都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吗! 真烦人! “蒋叔问我有没有表白,我说没有,因为我怕我表白了,你会毫不犹豫地远离我,从此再也不想见到我,但今天是你问的我,我不想骗你,只能说实话,可说了实话,你如果真的再也不见我了,我该如何呢?” 他脸上的惆怅,是真的吗? 好像还有悲伤...... 谈话的内容,远远超出了她的所控范围,一时间,冷卿禾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那日在盛世,我再次见到了你,我的心就从来没有平静过,知许问过我,问我对你的喜欢,是哪种喜欢?是一见钟情,还是旧情复燃。” 旧情复燃? 冷卿禾轻哼:“那时候你可是讨厌我得很。” 第三十六章 乖乖听话 “说不上讨厌,就是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孩子,能那么不拘小节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安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母亲的严苛教育,对这样的行为,一定是十分不认可的。 所以他也不认可。 但他好像并不是很讨厌。 在她突然消失之后,他的心里,潜移默化地发生了变化,他会时常地记挂着一个人。 或许季谦珩自己都没有想到,表白会来得如此之快,若不是这样的意外,这些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口。 “好像都不是很贴切,我无法确切地告诉你到底是何种喜欢,但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喜欢你,是真的。” “是因为我这副皮囊?”冷卿禾语带嘲讽:“跟那些男人一样,觉得将我带出去很有面子?” “冷卿禾!”季谦珩微怒:“我的忍耐是有底线的。” “好吧。”冷卿禾哼了哼:“生气的时候还真有点吓人,无所谓,不管你是哪种喜欢,都......” “都与你无关。”季谦珩没好气道:“我知道与你无关,所以从来没有强迫过你什么,只想让你过得自在些,哪怕是想你想得要死,也尽量地控制着自己不来见你。” “你......”冷卿禾咬了咬唇:“你够了!” “不早了,睡吧。”像是刚刚的聊天是一场梦一样,季谦珩抽走了冷卿禾身后的靠枕,“听话,躺下来。”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势了...... 他们的聊天,就这么结束了吗?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她想告诉他,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可能,刚刚的话,她就当没听到,希望他好自为之。 可这个男人压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乖乖听话,闭上眼睡觉,再不睡,那我还能多说些让你觉得肉麻的话。” 冷卿禾连忙转过身去,“你走吧。” “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走,明天我会跟单位请个假,你什么时候恢复了,我什么时候离开,等你好了,我就不会来烦你。” 简直就是无赖! 冷卿禾倏地转过身来:“我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外人在。” “那我去外面守着?等你睡着再进来?”无论什么样的冷言冷语,季谦珩都显得很平静:“你放心,不管我今天说了什么,用你的话讲,都与你无关,既然与你无关,你就不必担心,我更不会来烦你什么,只要你伤势痊愈,健健康康地走出这个医院,我马上消失。” 软硬不吃,而且滴水不漏,让冷卿禾一度无法反驳,无力之下只好妥协,无法真的让他在门外等候,认了命道:“随便你。” 冷卿禾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但知道自己睡了个很安稳的觉,竟然连梦都没有做,更没有半途惊醒过来。 她是自然醒过来的,醒来的时候,季谦珩正枕着胳膊,睡在那张简易床上。 无处安放的大长腿蜷缩在一起,样子看起来十分别扭,瞧着就觉得睡不舒服,眉眼间的川字,更是说明了这一点。 冷卿禾掀被下床,赤脚走到了睡着的人身边,缓缓蹲下身去。 他,长得还是那样好看,如今增添了更多的成熟魅力。 成熟...... 他怎么会成熟! 总说些有的没的话,让她总想扔他出去! 玉手停在了半空中,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她刚刚想做什么?她竟然想去触碰他! 不!她不能!她的一生早已做好了规划,余生只有她和蒋叔,再没有第三个人。 所以她跟这个男人,注定不会有过多的牵扯! 他们之间,只能止步于朋友的关系。 蓦然睁眼,将人吓了一跳,冷卿禾迅速地后退开来,却因为太过于着急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尴尬,懊恼不已。 季谦珩唇角含笑:“我好看吗?” 冷卿禾站起身,将衣服整理了一下:“丑死了。” 季谦珩心下发笑,这还是第一个说他丑的女人,刚要开口,眼见着一双玉足就这么踩在冰凉的地面上,语气马上转为了严厉:“为什么不穿鞋?” “习惯了。”心烦意乱的时候,她喜欢脱掉鞋袜,踩在家中冰凉的地砖上,那是让她静下心来的好方法,已经成为了她习惯性的动作。 只是这个习惯,只有她自己知道。 可眼下,却被自己说漏了嘴。 这个男人,果真是不能呆长久的,谁知道又会从她口中透出什么话来。 身体突然腾空而起,下意识地抓紧了男人的臂膀,对于十分不礼貌的行为,冷卿禾不由得心生怒气:“放我下来!” “我说过,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勉强你什么,但你这么不听话,我便不会兑现我的承诺。”季谦珩无视她的怒气,将人抱了个结结实实。 “你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她怎么不记得! “大概是我没有表达清楚,现在重新表达,也不晚。” 胸前的纽扣在挣扎中解开,光滑的肌肤呈现出一大片,季谦珩只一眼便心跳加速,连忙移开了视线,很明显的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开始发烫了。 喉结动了动,不自在地咽了咽口水,将人放到了床上。 冷卿禾当然看到了对方的不自在,当意识到自己的春光外泄时,脸倏地红了,低骂了一声:“流氓!” 季谦珩也只能默默地承受了这二字,要是他真的是流氓,恐怕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克制了。 这个女人大概不知道,她的魅力是如何之大。 刚刚那一眼,差点让他失控,若再不把她放下,紧绷的身体会再次出卖了自己。 “早饭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借着这个理由,好让他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也好冷静下来。 “我不饿。”冷卿禾背过身去,不打算再看他。 “不饿也得吃,没得商量。” 话说完一会儿,身后便没了动静,冷卿禾回头看了一眼,哪里还有那烦人的身影。 季谦珩走出医院,眼见着旁边有个小超市,便进去买了包烟和打火机,他平日里并不怎么抽烟,也就在应酬的时候没办法会对付上一两根。 可现在,他只能以这种方式放松自己了。 抽了两口后,便将烟吸灭,扔进了垃圾桶里,抬头看了看楼上,各种复杂的情绪交杂在一起,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何种情绪更多一些。 他的人生,就此被打乱。 只因为这个叫冷卿禾的女人。 如何能想到,当初他曾一直躲着,一心要绕道而行的女人,现如今,却成了他放不下的执念。 是了,这个倔强又让人头疼的女人,成了他季谦珩的执念。 不愿放弃,不肯放弃,纵使她说再多无情伤人的话,也不想放弃。 季谦珩买了早饭回来,推开房门,床上却空无一人。 并没有很着急,反而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拨通了那串一直想拨但一直克制的号码。 果然,被挂断。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挂断电话。 他没有再拨,修长的手指律动,打出去几行字。 发完消息,他便坐在了床头,耐心地等待着。 没过多久,佳人带着充满愤怒的脸再次回到了病房,见到抱臂等待,一脸得逞的笑容的男人,恨不得揍上一顿才解气。 “回来了?”季谦珩指了指床头柜上的早餐:“过来吃饭。” 冷卿禾怎么也挪不开脚步,她是旁人一直惧怕的盛世的老板,怎么到了这男人面前,却成了个被呼来唤去的乖宝宝,凭什么! 他如何敢的! “你闹够了没有!”冷卿禾怒怼。 这男人简直了,竟然发消息给她,说如果她不在十分钟之内回来,他会马上给蒋叔打电话,让蒋叔冒着高血压飙升的危险立即赶来医院。 他竟敢拿蒋叔压她! 他们两个,只那一顿饭,就如此同仇敌忾了? 十分钟! 她才刚刚跑出去五分钟而已!就在他返回来的时候,为了不让他发现自己,还特地躲了起来,像极了偷鸡摸狗,真不知道要是被星也看到了,会拿什么表情看她。 “我闹还是你闹?”季谦珩走到倔强的人身边,很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是不是我的话,你真的一点都听不进去,让你乖乖听个话,很难吗?” 多少年不曾有人碰过她的手,还是如此亲密的举动,冷卿禾的身体猛地僵硬起来,使劲想甩开对方的主动。 可她甩不开。 那只手的力气,出奇得大,差点捏疼她。 她想说很难! 他比她说得还快。 “比我克制对你的喜欢,还难?” 冷卿禾觉得,倒不如闭了嘴,当了自己是聋子哑巴,才好! 她承认了,在语言上,她并不是他的对手,既然打不过,躲不过,那便视而不见。 清粥小菜,很清淡,也符合她的口味,早餐吃得还算可口,主要是吃饭的时候,那个总是处于上风的人不知去了何处,只留了她一个人在房间里。 这样也好,让她能踏踏实实的吃个早饭。 季谦珩找了偏僻处,给邱伟业打去了电话。 正值早上八点多钟,邱伟业正想着到单位后找一下季谦珩,商量一下走访的事,人员名单也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都是他比较满意的人选,当然不能少了最重要的左膀右臂。 这次走访会有记者跟访,不论从颜值还是从专业上来讲,季谦珩属最佳人选。 “你小子,怎么知道我正准备到单位找你的?”对门生的满意,让邱伟业说话都多了些精神。 “邱处,我想请两天假。” 第三十七章 能不能答应我 “请假?”邱伟业愣了一下,这小子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可是从来没有请过假,敬业不说还屡次被评为优秀办案检察官,为此上面领导还特地找了他谈话,并连连夸赞他培养了一个出色的后辈,当时可没少给他们这个部门争光。 “嗯,我有事。” “什么重要的事?” “很重要,邱处,请您批准。”季谦珩不想再多言,具体什么事,他当然不能说,也不会说。 邱处是什么样的人,他再了解不过,他若是知道,请假是为了照顾某个人,怕又是会苦口婆心一番。 他再也听不得关于她的那些难听的话,任凭谁,都不行。 邱伟业听出了对方的坚持,也只好答应:“行吧,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了,但凡事要有个数,不要让乱七八糟的事影响了你的仕途。” 又是仕途...... 他无意于此,却被旁人一直推着走,从前是母亲,如今入了岗位,得了个受其赏识的领导,按理他该高兴才是,但却高兴不起来。 邱处跟他的立场,始终不同。 如今某人的出现,让他们之间的立场,变得更针锋相对起来。 季谦珩打完电话,揉了几下自己的太阳穴后倚着墙站了一会儿,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才返回了病房里。 算算她也该吃完早饭了。 胃口还不错,一碗稀饭吃了个干净,再瞧着那双眼睛不似昨天那般骇人了,心下也放心了些。 “我请了假,这两天都会在医院陪你,这样你就不用担心蒋叔会休息不好了。” 冷卿禾这次倒淡定了:“随便你。” 反正她说什么,结果都是一样,这个男人我行我素起来,鬼都拦不住。 她当然也拦不住,也懒得拦了。 只要他不再让她尴尬,那便当了他不存在就是。 “要不要出去走走?”看她样子,再待下去,指不定又要夺门逃跑了,他可不确定,同样的伎俩能够再起到作用。 “不去。”她可不想顶着这双眼睛出去让人围观。 “要是戴上这个呢?”眼前突然暗了下来,鼻梁上架上了一副墨镜:“戴上这个,别人就看不到了,还能起到保护作用。” 不得不说,他可真是心细如发,出去一趟,竟连这个都准备好了。 可这夸人的话,她真是说不出口,特别是对着他而言。 “走走?”极其有耐心,就像在哄着一个任性的小女孩儿。 冷卿禾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 “把外套穿上。” 冷卿禾很是不满:“季先生,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当成三岁孩子,穿衣服这种事,我不知道冷热吗?” “你知道?我以为你是不知道的,要不然怎么会光着脚在地上跑来跑去?” 冷卿禾顿时哑口无言。 季谦珩的头微微有些痛,大概是一夜未眠的原因,对于一个作息十分规律的人来说,熬夜真是不容易的事,但太过于担心让他差点失了心智,能不能睡着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睡着了。 而且睡得很不错。 肌肤胜雪,容颜娇媚,睡着的时候乖得不像样,连他的轻触都未曾发现,柔软的唇微微动的那一下,他恨不得俯下身去,尝一尝甘泉的芬芳,最终还是遗憾收尾。 他想吻她,在光明正大的时候。 “卿禾,以后叫我谦珩吧。”季谦珩突然道。 毫无感情的目光扫了一眼:“别以为我允许你在这里,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们之间,就仅仅是朋友,你如果逾越了这层关系,那就请便。” 这小脾气,还真是说来就来...... “我要是真的想为所欲为,昨晚就该......” “什么意思?”冷卿禾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意思是,即便是朋友,也该有个正常的称呼,而不是叫季先生,你每叫一次季先生,我就会失望一次,失望多了......” “多了如何?” “不如何,反正你不会在乎。” 这人......这是开始卖惨了? 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啊。 若不是......若不是他半夜匆匆而来,一张脸简直难看到不行,万分焦急的样子不是做戏,她一定会将他赶出去,才不会让他在这里总是在言语上打压她! 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桀骜却又温文尔雅的人,生气起来的样子,还真让人怕上三分,那模样,就好像要吃了她似的。 他好像对她的受伤,很愤怒的样子。 即便在努力地克制和忍耐着,但那眉眼间的阴霾,可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真是!连她自己都不紧张,他紧张成那样做什么! 他们并肩走在医院的小公园里,有路人投来羡慕的目光,仿佛在欣赏着什么靓丽的风景。 偶尔的身体碰触,让冷卿禾从紧张到慢慢的放松,需要的时间并不长。 他身上似乎带着与生俱来的魔力,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但清醒的认知让她打消了冲动的非分之想。 她承认这个男人优秀得过分,对他的表白也听得一清二楚,可事实上,跟她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早忘了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更不可能再将自己随意地托付给任何一个人。 有人从身边跑过,差点撞到了她,随即被拉入一个怀抱之中,正欲发火之时又很快地被从怀抱中拉离。 速度快得她都来不及说话。 这个男人一脸的淡定,动作熟练自然,完全就没打算询问一下她的意思! “你......” 季谦珩轻轻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想什么这么出神,看着点路。” 对方的强势让冷卿禾泄了气,“你走你的就是了。”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人撞倒?”清润低沉的声音敲打在心间,调侃带上了些暧昧的色彩:“你舍得,我可舍不得。” “无聊。” 季谦珩停下了脚步,优雅地转过身子挡住了冷卿禾的去路。 “卿禾。” 冷卿禾微微抬起头来,不动声色地望着挡路的人,已不打算再跟她探讨称呼的问题。 不过一个名字而已,她懒得一遍遍地纠正了。 “答应我,如果下次再想保护别人,必须先保护好自己,这次幸好不是什么腐蚀性液体,如果是呢?” 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是有如何?”无所谓的样子看得人咬牙切齿:“大不了就毁了这张脸呗,反正就是个表面皮囊而已,也省得因为这张脸招来麻烦。” “你觉得我是个麻烦?”心稍稍的有些不好受,只因着她今日的绝情话说了太多,他已努力地在消化,奈何让人头疼的女人,始终不肯放过他。 “我可没这么说。”明明是肇事者却一副无辜的表情:“你自己对号入座我也没办法。” 季谦珩哭笑不得:“也就是你,觉得我丑,认为我是个麻烦。” 一株开了花的植物引起了佳人的注意,纤手碰了碰,好奇的表情带了几分稚气。 这一刻,季谦珩突然发现,纵使她如何变化,曾经的那份天真和烂漫,总会在不经意间表露出来。 他很想走上前去,将她揽入怀中,真真切切地感受拥抱着她的感觉。 但他不敢。 还真是世事无常,想他从来不畏惧于任何一件事的人,也会在一个女人的面前如此畏手畏脚,无时无刻不在考虑着,要如何让她靠近些,再靠近些...... 打断了对方欣赏花朵的兴致,季谦珩将冷卿禾拉至身边,与自己面对面。 “你还没有回答我,能不能答应我?” 冷卿禾皱了皱眉:“最讨厌承诺了。” “我希望你能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也希望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你能给我打电话。” 冷卿禾双手背后,歪着脑袋,模样倒是可爱,但说出的话却是...... “别以为蒋叔纵容你,你就可以肆意的对我指手画脚。” 忍住抚上粉嫩脸颊的冲动,季谦珩轻声道:“卿禾,指手画脚和关心,是不一样的。” “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确切地说,她不习惯除了蒋叔之外的任何人的关心,宁愿他对她冷着脸,也不要总是露出这般温柔包容的笑容。 真是碍眼...... “好吧。”笑容隐去,恢复了平静之色,季谦珩转过身去:“刚刚的话,当我没说。” 这么好说话? 可语气听起来,好像有些不高兴。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她有些摸不透。 “你......生气了?”男人闭口不言的时间太久,久到冷卿禾忍不住脱口而出。 “是。” 短暂的疑惑后,冷卿禾不由得轻笑起来。 “我还以为你会说没有生气。” “我不会骗你。”表情看起来很是认真的样子。 往事突然被勾起,冷卿禾哼了哼:“说得好像你没有骗过我一样。” “知许的事,只是我没有告知,算不上欺骗。”季谦珩以为对方指的是这件事。 “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事?”细细想来,实在想不出谈得上欺骗之事。 “我要回病房了。”冷卿禾意识到,这两日跟他待在一处,自己的话好像变得越来越多了,本不想说的,可这个男人总是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不停的挑起各种的话题,引得她不由自主的就跟了他的节奏。 可恶! 可自己更可恶!为什么总是轻而易举的就被他带偏了! “不许说话说一半。” 高大挺直的身影挡住了去路,彼此间的距离如此之近,从侧面看,像极了依偎在一起的热恋情侣。 冷卿禾有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对上这样的季谦珩,当真是有心无力,如果他还是高中时候的冷漠疏离,说不定还好一些。 “那时候,你明明喜欢的是医学,却敷衍骗我说喜欢法律。” 第三十八章 却从不兑现 季谦珩哑然失笑:“你可真记仇。” 一边懊悔当初不该为了敷衍她而随意地撒谎,一边又暗自高兴,她没有忘记当初的那些事,甚至,连他说了什么都记得很清楚。 可她记得的,都是他的不好,还不如忘了的好。 真是很矛盾的想法。 那时候的她,隔三岔五就来纠缠,打探他关于未来的打算,总是想方设法地想参与到他的未来。 但他从没有想过,他的未来,会跟她有关,因为嫌她麻烦,当然不想她参与进去。 所以为了打发她,才随口编出了谎言。 其实,那时候他一开始种下的便是考入医大的梦想,可这个梦想,在最终填写志愿的时候,并没有出现在志愿表上。 当时他问过自己为什么,是什么原因让他放弃了最初的梦想。 或许只因那几日,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张阳光灿烂的笑脸,那一声声“季谦珩,季谦珩......” 又或许,是他想弥补对一个女孩儿的敷衍和欺骗吧,他没有来得及跟她说一声抱歉,那便换另一种方式也未尝不可。 时过境迁,如今再想起,他才发现,当初改变初衷,原来不仅仅是为了弥补。 情窦的初开,在不知不觉中......那个整日里吵得他头疼的少女,已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的心里埋下了情愫的种子。 “我已经用实际行动跟你道了歉,还不够吗?”距离的贴近,几乎能感受到温热的呼吸,伴随着低柔的话语,很是蛊惑人心,“政法大学的风景,很美。” 冷卿禾微微垂了头,思绪的紊乱,让她一时间没弄懂他所表达的意思,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心的慌乱,让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仅仅就为了一句敷衍的话而道歉,竟然放弃了自己最喜欢的大学...... 该说他不可理喻,还是...... 生怕对方看出自己的局促,不敢与之对视,冷卿禾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我知道你不需要。”优雅的戏笑拂过耳侧:“是我需要跟你道歉,也免得某些人提起我的过往种种劣迹的时候,总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冷卿禾立马松开了咬着的唇:“真啰嗦!” 再也待不下去,绕过他的身边,快步的离开,像是后面有什么撵着一样。 男人嘴角上扬的弧度渐渐变大,随即轻笑出声,看着她因疾走而略显慌乱的步伐,真担心着会不小心摔一跤。 暂时不想贪念太多,她能跟他说话,斗嘴,哪怕是生气,对他来说,都不是坏事。 只这样,他便觉得挺好。 冷卿禾回到病房,看到了正坐在凳子上冯莺,不知在想些什么,十分的出神,目光呆滞的盯着一个方向看,毫无神采。 她的怀里抱着一个保温壶,壶的把手上,竟然还系了个红色的纸条打成的蝴蝶结,有些格格不入。 动静让冯莺回过神来,看到冷卿禾进来,立马站了起来,十分的毕恭毕敬。 “老,老板。”冯莺喊得有些唯唯诺诺的。 冷卿禾微微点了点头:“怎么过来了?” “我想谢谢老板,可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就在家里熬了点滋补的汤。” 双手捧着保温壶递到了冷卿禾的眼前。 冷卿禾并未接过,细长的手指碰了碰那略显粗糙的蝴蝶结。 冯莺当即解释:“这个是念安做的,他说......他说姐姐看了这个一定会喜欢,然后眼睛很快就能好起来。” “放着吧。”一时不习惯这样的感谢。 所嫁非人,落得如此窘境,无休止的纠缠几乎要耗去了她大半条生命,再好的化妆品也掩盖不了眼下的疲惫,那厚重的眼袋无不在说明着近日的睡眠有多不足。 “我已给你放了假,那便好好休息,不用跑来跑去的,我好得很,住院只是蒋叔思虑过度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她如何能不放在心上? 她是因她而受的伤。 活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冲在她的前面,替她挡过伤害,第一次有人顾忌她的死活。 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冯莺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而这温暖,竟是这个看起来冰冷疏离的人带给她的...... “老板......”冯莺欲言又止。 “你想他如何?”柜子上放着一束百合,花开正旺,青葱手指点着花瓣玩弄:“想让他坐牢?” 一劳永逸的方法,巴不得那个男人死去才好。 所谓的爱情不过是一场笑话,可怕的人心瞬息万变,当初的甜言蜜语有多浓烈,今日的恨意就有多深。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像她这样的人,竟然还妄想拥有童话般的爱情。 冯莺心下苦笑,直恨自己幼稚不堪。 “林律师会处理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尽可以跟他谈,但你心里要有个数,仅凭这件事就想让他坐牢的可能性并不大。” “知道了。”真是便宜了那个王八蛋! “孰轻孰重,自己掂量,蠢事做一次就够了,别忘了你还有个孩子。” 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娃娃,胖乎乎的样子还挺可爱,由此可见,她将他养得很好,是个好母亲。 人往往会因为内心的不甘,总想尝试着再赌一把。 怕就怕,人财两空。 身后有人靠近,冯莺转过身,见到来人时,呆住了。 季谦珩也是稍稍地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自然,路过冯莺走到了冷卿禾的身边。 将她的墨镜摘下,极尽温柔地叮嘱:“上床躺会儿,闭上眼休息一下。” 冯莺默默地站着,亲眼见着平日里如此孤傲的一个女人,竟然就这么乖乖地听了话,上了床,然后闭上了眼睛。 “回去吧,我的员工在我的地盘出事,是我的耻辱,所以,你不必愧疚,这件事,到此为止。” 话,听起来有些无情,但对于冯莺来说,不管冷卿禾说了什么,他都不在乎,她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 季谦珩转过身来,指了指门的方向,冯莺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心下却不知是何滋味。 可笑的她,当初还刻意的隐瞒了自己的工作,只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点。 打脸如此之快...... 他跟老板,竟然是相识的。 似乎,更多了些暧昧之意...... 他看她的眼神,充满着爱意,言语之间,满是柔情,毫不在意有外人在场,举止亲昵得如此自然。 “对不起,我......”尴尬之下,冯莺无法直面。 冯莺的突然出现,加上冷卿禾刚刚的话,让季谦珩瞬间明白了一切。 “我不知道你跟老板是......如果我早些知道,就是拼了命也不会让老板为了我受伤。” 季谦珩说不出责怪的话,她是有错,错在窥探不出人性的险恶。 “好好调整一下自己,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冯莺突然很想哭,他竟没有责怪她一句...... 返回病房,坐上床沿,看着背对着她的人,季谦珩陷入了沉默之中。 对于背后的靠近和沉默,冷卿禾并未转身,她很不想让他的情绪影响到她的,他们之间,还是分清楚比较好。 她不是没有看到冯莺的表情,一定是误会了他们之间有什么。 无所谓,她不需要解释,也不在乎他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原来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莫名的话语,伴随着一声叹息而至。 他在说什么?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介绍了律师给她认识,应该劝她断了念想才对。” 肩膀上落下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像是哄小孩子一般,致使冷卿禾不得已转过身来,拍开了那只手,“你们认识?” “见过两次。”季谦珩并不打算隐瞒:“那天她拦了我的车向我求助,便认识了,后来在......再次碰到,她向我咨询如何讨回损失,我介绍了一个擅长离婚案的律师给她,没想到......” “有时候的好意,并不是好事。”并非嘲讽,冷卿禾难得的心平气和:“既然想断得干净,又何必计较那些所谓的损失,如果不是她当初的一意孤行,也不会弄到今天的局面,当初......” 当初冯莺也算得上是盛世的招牌人物,逢人三分笑,跟同事相处也是十分和睦,就那样一个性格开朗左右逢源,口口声声说着要凭一己之力在c城立足的人,最后还是折在了一个男人身下。 “当初那个男人不过是以客人的角色来盛世消遣,三言两语哄骗,她就信了他的谎话,竟然还觉得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对方,不惜一再降低自己的身价,成全所谓的爱情。” 枕在玉臂之上,冷卿禾摊开另一只手细细地看着自己的掌心,轻嘲之下满是不屑:“呵,她怎么就没发现,那个男人哪里配得上她,不过是徒有虚表而已,仗着自己有副好皮囊,便觉得天下女人都是手到擒来的囊中之物,情话张口就来,承诺随意许下,却从不兑现。” 季谦珩默了默,感觉一番话,让眼前的女人又离他远了些,而且,她看起来,好像很伤感。 他不喜欢看到她如此,便出声打断:“好了,不去想了,还是想想中午吃什么。” “季谦珩。” “嗯?”突然的低唤,让他心下一动。 “你以前的女朋友,是什么样子的?” 这...... 季谦珩碰了碰鼻子,思绪万千只为想着该如何回答。 他如何能想到,此刻她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感觉到对方的纠结,冷卿禾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过于愚蠢了些,她只是随口一问,却看到了他狼狈的样子,有些好笑。 本想收回,但他的模样,让她又不想收回了。 “她......”季谦珩回头往门边看了看,十分期盼此时有哪位医生或者护士突然走了进来。 “嗯?”狡黠的目光闪了闪,冷卿禾的眼中,透出一丝笑意。 第三十九章 不可能的 “她......我们......我也记不太......” 语无伦次得使人发笑,吃瘪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冷卿禾将头埋在臂间,肩膀微微地颤抖着。 季谦珩咬牙切齿地看着捉弄他的人,牙痒痒得实在想上去咬上一口作为惩罚,只是颈肩的肌肤如玉瓷一般,让他实在下不去口。 口是下不去,但有更好的办法惩罚她,手指点着纤细的腰间,季谦珩恙怒道:“看我这样很滑稽是不是?” 敏感部位被人如此捉弄,让床上的人立刻笑得直往后躲。 打闹的人乐在其中,压根没有发现,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缝中透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弓着腰,笑眯眯地看着房内的人。 相处至今,这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没有约束的笑容。 蒋天安将门悄悄地关上,直起身子对着江星也道:“这两天你也不用过来了。” 江星也忍着推开门的冲动:“可......” 即便他看不到门内的场景,但传出的说话声和笑声,也足以让他知道,此时的进入一定是不合时宜的。 喉咙像被堵住了一般,一股沉闷堵在胸口之处,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男人的声音很耳熟,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跟在她身后,偶尔看到她的笑容,总带了些勉强之意,从来没有听过她如此肆意自在的笑意。 他为她高兴,只要她开心。 可心里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别废话!”蒋天安刻意压低了声音:“放心,这里会有人照顾好她的。” 江星也看着紧闭的门,吐出的话有些僵硬:“知道了,蒋总。” 不肯罢休地挑逗,不停躲闪的佳人,退到了床边差点掉了下去,惊呼之下,腰间多了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臂,将她拉了回来。 入眼头顶的人,眼中含笑,俊逸非凡,咫尺之间的距离,只要稍稍的再靠近,便能...... 冷卿禾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无比,眼神闪躲得无处安放,寥寥几次的相处,便熟悉了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季谦珩的呼吸慢慢变得急促起来,温香软玉,眉目如画,难抵这致命的诱惑。 知许说他是清心寡欲之人,眼下已彻底的得到了证实。 他不是。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起了变化。 沸腾的血液,急促的呼吸,极致的渴望,无不在叫嚣怂恿着,让他继续下一步的行动。 “我......”隐忍下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丝丝的沙哑。 发烫的脸颊和非正常跳动的心脏,让身下的人转过脸去,逃避面对是她唯一的方法,双手抵上他的胸膛,冷卿禾局促得想一把推开身上的人,手上却突然没了力气:“你,你起来。” 他想生气,想斥责,可说出的话,却变得软绵绵。 喉结的律动将自己出卖得彻底,季谦珩紧紧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无奈一笑:“卿禾,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想毫不犹豫地吻下去,不顾一切地将她揽入怀里,意识差点决堤,鬼知道要保持最后的一点清醒,是需要多大的忍耐力。 只当是为了安慰自己,抓着面露不满之人的手,贴在了自己的唇上,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她的战栗。 冷卿禾咬着唇,皱着眉将手从他的掌心抽出,却在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喉结,随即听到他闷哼了一声。 男人俯下身来,将头埋在了她的颈肩,声音越发的沙哑了些:“早知道我们会相遇,当初就该顺了你的意,留个什么信物,这样你就不会赖账了,现在算怎么回事,作茧自缚吗?” 冷不丁提起当年的丑事,冷卿禾又急又气,“你答应过的!不会提起过去的!” 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将人踹下床去。 季谦珩苦着脸发笑:“好好好,不提不提,不逗你了。” 忍下燥热,起身离开,将她凌乱的头发拨在肩后,眼下还是赶紧将注意力转移开最为稳妥,于是道,“想不想喝汤?” 盘腿坐起,将被子拉至胸前,试图掩盖内心的不安,冷卿禾再次看了一眼红色的蝴蝶结,虽没有什么胃口,但还是点了点头:“嗯。” 保温壶的盖子打开,鱼汤的香味扑面而来,汤色浓白,看起来很不错。 季谦珩倒出一小碗来,勺子搅动着褪去热度后,送至了她嘴边:“尝尝。” 冷卿禾偏过头去:“我不想喝了。” “不喜欢?”想起上次午餐之时,她对桌上的那条鱼也是毫无兴趣。 “不是......”谁都有难以启齿的糗事,她也不例外。 “被鱼刺卡到过?”唇角勾了勾,季谦珩尽量掩盖住自己的笑容。 佳人的沉默,侧面的肯定了答案。 刻意地将汤靠近她的鼻下,试图以香味唤起她的兴致,“这里面没有鱼肉,只是汤,我已经检查过了,不会有刺,放心喝。” 从前她不想做什么,便不做什么,蒋叔不会强迫她,下面的人更是对她言听计从,可自从跟这个男人相遇之后,她的很多习惯,都被他擅自做主的改变了。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可不管她如何不满,生气,甚至冷言冷语,他始终保持着绅士风度,不急不躁地等着她点头答应。 有时候,他的强势让她无力招架。 她不点头,他便继续等。 妥协之下,从他手里接过勺子,浅浅地尝了一口,汤的味道,还不错。 想来有些可笑,她不过是眼睛受了点小小的刺激,过两天就能好,却要像个重症病人一样住在这里,被照顾着,被管着。 若不是考虑到蒋叔的身体,她早已不管不顾地走了。 年轻的男医生敲门而入,放眼屋内的二人,有种不忍心打断的感觉。 第一次看到如此让人惊叹的病患。 第一次看到如此英俊的男人,眼中流露出的柔情足以融化冰山。 “不好意思,打扰了,需要给冷小姐做个检查。” 冷卿禾暗松了一口气,医生来得正是时候,要不然这个男人一定会逼她喝下一整碗汤。 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泉水般清澈的眼睛,大概是不习惯别人的碰触,医生的手碰上的那一瞬间,身子微微地往后退了退。 “冷小姐不要紧张,只是做个简单的检查。” 医生尽量忽略掉那张绝美的容颜带来的震撼,细细地做完了检查,又询问了一些问题,而后放心地笑了。 这双漂亮的眼睛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当真是可惜了。 “冷小姐放心,再过两天,眼睛就能恢复到正常状态了,也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我能出院?”她更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当然......”医生莫名地看向一旁的男人,接收到对方的眼神示意后,十分聪明的话锋一转:“当然是留在医院继续观察最好,以防万一。” 瞥见佳人的失望,医生忍不住安慰:“再过两天就能出院,冷小姐还是忍忍吧,在这里总归要方便一些。” 冷卿禾不明白所谓的方便是指什么。 她都快被某人烦死了。 季谦珩将医生送出了门外,再回头时,床上的人已站在了窗户边,出神地望向窗外。 “蒋叔真是......”语气充满着抱怨:“多大点事......” “他是真的担心你。”与她并肩站立,说实话,消毒水的味道连他都不太喜欢,更何况是她。 他承认自己自私了,想借此机会跟她多相处些日子。 “哼。”冷卿禾轻哼一声:“他连来都不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可能的。” 这话他要是还听不明白,那真的是傻子了。 盯着她的侧颜许久,失落感充斥着胸腔,无处发泄的情绪让人烦闷,沉默寂静之下却是暗流涌动,每每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又进了一步的时候,结果说出的又是让他失落不已的话。 只能不断地告诫自己,一定要沉得住气。 他从来没有如此主动地追逐着一个人,有时候看着自己,都像是变了一个人。 傍晚,林知许捧着一束鲜花出现在病房门口,放眼房内一言不发的两人时,默默地替自家的兄弟默哀了一把。 当时情况紧急,也顾不上冷卿禾知不知晓他们之间的关系一事,那一刻,他只想给谦珩创造最佳的机会。 眼下看来,这机会是最佳了,但这结果,好像差强人意。 林知许跟季谦珩对视了一眼,季谦珩起身走出了病房,并把门带上了。 半个小时后,林知许从病房出来,见着正斜靠在墙边的男人,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去坐会儿?” 季谦珩点了点头。 两人并未走远,就在医院旁边的一处咖啡馆坐了下来。 服务员送上两杯咖啡,林知许在季谦珩的咖啡里加了块糖:“你这心里怕是已经够苦的了,所以这苦咖啡现在不适合你,还是喝点加糖的提提神吧。” 他确实需要一杯咖啡提神了。 “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知道对方一定会提及这个话题,林知许颇为惋惜:“我也想把人送进去,只是那些证据根本不足以对他判刑,而且他的认错态度良好,最多罚些款,拘留几天就出来了。” 虽没有亲眼所见那样的场景的,但是想起来还是后怕,季谦珩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闭上了眼。 “不过,有人用了更直接的办法,估摸着那小子吃到了苦头,应该会收敛了。” “是蒋叔?”亲眼见证了他对她的疼爱,这件事应该不会善罢甘休吧。 “可能是吧。” 右手大拇指被活生生的剁了下来,他赶到的时候,鲜血流了一地,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疼得死去活来的在地上打滚,看得人触目惊心。 他却没有丝毫的同情。 想起那张让人见之难忘的脸,如果真的就此被毁了容,怕是会人神共愤。 那个男人的确该死,但...... 第四十章 还需要再问吗 林知许自认为,身为律师,拿着每一个老板的工资,他都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好职责之事,尽量将利益最大化。 无所谓公平不公平,他也从没想过所谓的公平是什么,打赢每场官司是他的职责,也是他最喜欢的挑战。 唯独这件事,让他有了种挫败之感,明知道那个男人并非善类,在面对他即将的指控时,竟不知道悔改,还面露流氓地痞之色,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当那只血淋淋的断指扔在他的面前时,所有的嚣张消失不见,只剩下了深深的恐惧。 夺命的恐惧感,足以让他认清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又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手段过于残忍,但莫名的,他默认了这样的行为。 有时候这种办事效率,要比他快准狠许多。 “那个男人已经承诺了,会尽快跟冯莺办好离婚手续,并保证了以后不会再在她的面前出现,到时候办离婚手续的时候,我会跟她一道去。” 这是他对冷卿禾的承诺,承诺会将盛世的每一个人视为公平的对待。 “谦珩,你真的想清楚了?” 经此一遭,林知许也见识到了一种狠绝和另类,与他们所从事着的一份体面的工作不同,他们有些事,并不一定见得到光。 倘若跟这样一个群体纠缠,谁也无法保证,将来自己不会蹚入浑水之中。 他倒无所谓,向来自由散漫,但他不同,他生来书香门第,家教甚严,容不得他沾染一点乱七八糟之事,而且他的母亲,一直想让他找一个门当户对之人。 冷卿禾那样的,在范秋仪眼里,一定算不上门当户对吧。 还有这体面的工作,如果...... 林知许实在是不敢想了,且不说他们之间到底会走到哪一步,就外界的那些重重阻碍,都够他受的。 一杯咖啡见了底,季谦珩只淡淡道:“你是最了解我的人,还需要再问吗?” 林知许耸耸肩:“说实话是有点担心你钻了牛角尖。” “你倒是跟她说了同样的一句话。” 对一份喜欢的执着和钻牛角尖,怕不是一回事吧...... “得了,兄弟我祝你早日圆梦吧,日后需要排忧解乏了尽管找我,我奉陪到底。” “谢谢。”谢谢他第一时间的告知。 “扯犊子。”林知许不满地斥责:“这两个字在咱俩之间就纯属多余。” “抽吗?” 林知许看了一眼季谦珩指尖的烟,伸手接过。 燃起的烟雾缭绕,稍稍地驱散了心头的烦闷,彼此之间所想之事不同,却是源于同一个人。 林知许忍不住笑了,七分感慨,三分无奈:“当初我暗恋一人无果后,便暗自发誓,从此不沾这感情的边,我知道这种滋味是如何,当然希望你们能有个好结果。” “但你也该做好心理准备,如果不能如愿,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总不至于颓废了。” 白色的烟雾从薄唇中吐出,季谦珩抚额笑了:“你想多了,我只是没睡好觉,不习惯,所以有些疲惫,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将来会面临着什么,我心里很清楚。” 话题戛然而止,多说无益,这种提醒的话,林知许知道,从此以后,无需再说了。 他是一个时刻保持着清醒的人,总让人很放心。 “对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林知许笑得不怀好意。 季谦珩沉思了片刻,一拍额头:“真的忘了。” 今天是颜诗的画室开业的日子...... 早些日子就已经告知过他,央求着他一定要参加开业仪式,他当时是答应了的。 他竟然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而颜诗,竟也没有来质问,安静得异常。 大概是真的生气了。 对于自己的言而无信很懊悔,纵有再多的理由,也不该放了别人的鸽子,见着林知许笑得满面春风,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季谦珩突然就放心了。 好戏看够了,林知许才道:“我帮你买了礼物送过去,也跟她说了,你临时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才让这位大小姐解了点气,虽说言而无信不是君子所为,但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她当时很是义愤填膺地指责了你很多的话,最后得出个结论,说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她的,而且暂时不想看到你了。” 季谦珩对以这样的方式得出的结论很是哭笑不得。 他确实有错。 从听到她出事到现在,他的心思全然放在了她的身上,对于那丫头的亏欠,只能以后再补偿了。 颜诗确实是生气的。 气季谦珩的言而无信,更气自己追逐了这么久的人竟然对自己一点都不上心,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很久,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为什么自己就是不能讨得季谦珩的喜欢。 邱伟业进去的时候,正好就瞧见了颜诗嘟着嘴一脸委屈的样子,那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转,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邱伟业当然知道她为什么难过,他其实也挺生气的,想他这么漂亮又家境优渥的外甥女,那小子竟然一点都看不上! 这让他很没面子,但又不好真的发火,于公于私,他都不能真的对人家怎么样。 “好了好了,他不来就不来嘛,等我见到他,一定帮你好好骂他!”看到宝贝外甥女受委屈,邱伟业也是真的心疼。 颜诗的手里抓着手机,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合照,那是在古巷游玩的时候,她趁着季谦珩不注意,偷偷拍下来的。 他站在那里,看着某个方向,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是有心事,但她能肯定,他的心事绝不是因为她。 长得真是好看,从来没有见过长得好看还这么有能力的男人,这才促使着她暗暗发誓,一定要把他追到手。 最近越来越发现,她发的这个誓,算是白发了。 “他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嘛?”想当初,她在学校也是很受欢迎的人,追她的人可不少啊。 邱伟业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骂道:“那是他眼瞎,识不了金镶玉,回头看我怎么骂死他!” 颜诗不满地嘟嘴:“他才不是眼瞎!不许骂他!” 邱伟业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不骂!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好不好?” 她想怎么着? 她根本没办法怎么着好不好! “我跟朋友约了吃晚饭,我走了。”像个霜打的茄子,颜诗拎着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邱伟业没有阻拦,想着她出去散散心也好。 这丫头天生就是个调皮捣蛋的人,大概是真心喜欢了季谦珩,才会有如此萎靡的状态。 父母都在国外,没法参加她的开业仪式,她也完全没有不开心,只为了一个季谦珩,便生气到现在,若说不喜欢那是假的。 可偏偏那个男人,对她完全没有兴趣。 工作上的事,他尚能指挥一二,但牵扯到私人感情,他除了能牵个线之外,其余真的没法干涉,弄不好还落得个假公济私的罪名。 他现在在院里也算是风云人物,上面的领导也会时常关心问起,真把关系搞僵了,对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更何况那个男人,压根不是个能让人随意胁迫的主儿。 颜诗直接奔向了盛世,小手一扬,十分大气地开了个豪华包厢,服务员见她出手阔绰,绝不敢怠慢,按照要求,送上了上等的红酒。 颜诗冲着服务员勾勾手指,很想发一发心中的闷气,便道:“叫个好看的小哥哥过来,陪我喝酒!” “这......”服务员十分犹豫。 “怎么?怕我付不起钱?”颜诗从钱包里拿出好几张票子:“拿着,你的小费!” 服务员的眼睛直接就亮了,按下心中的狂喜:“您稍等,我这就去安排。” 没多久,便见着一个颇有书生模样的男人进来,微笑着在颜诗的身边坐了下来。 颜诗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模样确实不错,就是看起来文弱了些,比起她的谦珩哥哥不知道差了多少倍。 一想起季谦珩,颜诗的心啊,就马上又堵得慌了,拉着人便喝上了。 只是她太高估了自己的酒量,还没喝多久,脑子便开始晕晕乎乎了,酒精一作祟,手上也开始不安分起来,瞧着身边的陌生男人,两眼眯成了缝,上手就开始扒人家的衣服。 “来,让我看看你的腹肌。” 男人吓得往后仰,连忙护住自己的衣领:“老板,您喝多了。” “诶呀,什么喝多了,我清醒得很,来。”颜诗笑眯眯地扑上来:“看看嘛,看看你的腹肌是不是跟我的谦珩哥哥一样好看。” 那日的偷窥,至今不敢告诉谦珩哥哥,那晚趁着他酒醉,虽然没有干什么出格之事,但还是忍不住小小地占了下便宜,偷偷地撩开了他的衣服,一饱了下眼福,瞧着他诱人的腹肌,差点就流了口水。 做贼总归是心虚的,很快她将他的衣服整理好后开溜了,可脑子里啊,就光惦记着那好身材了。 男人连连后退,又不敢动作太大伤了客人,无奈地皱着脸:“老板,您真的喝多了,我,我去叫服务员进来。” 颜诗抱着对方的手臂不肯松开,像极了一个树懒:“叫什么服务员,不怕啊,我就看看而已。” 简直就是个小流氓。 男人按下了呼叫铃,很快,有保安迅速地进来,目睹到眼前的一幕后,互相看了看,慢腾腾地上前来将人拉开,手上的动作轻了许多。 小胳膊小腿儿的,要是受了伤就不好交代了。 到这里来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能不得罪尽量都不会得罪。 但还是不小心将人弄疼了,颜诗嘴一咧,哇哇大哭了起来,边哭边道:“欺负人是不是!你们都欺负人是不是!我要告诉你们老板去!老板呐?让她出来!” 全然忘记了前阵子还后悔不迭地告诉自己,一定不能随意的去招惹盛世的老板。 众人面面相觑,私下不好拿主意,一人跑了出去,打算找经理过来解决。 见过不少男人霸王硬上弓的,像这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姑娘强人所难的,还真是头一遭,倒也是新鲜。 第四十一章 他有的是时间 迎面差点撞上一个人,保安立马收住了脚步。 “江助理。”保安毕恭毕敬地弯了弯腰。 “急什么!”心中记挂着一个人,江星也的心里本就烦躁:“不懂规矩? “对不起。”保安后退了两步,指着包厢的方向说道:“有个女客人喝多了,对我们的人动手动脚的,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想着让经理过去。” “扔出去就是了。” “可......” 扔出去吗?那可是个长相十分甜美的女人啊......会不会太粗鲁了些。 “怎么?” “江助理,要不然,麻烦您过去看看吧。” 保安觉得,如果江星也亲眼见一见,大概就会改变了这个想法吧。 但事实上...... 江星也看到颜诗的那一瞬间,脸色越发的不好看了,再次下命令:“扔出去。” 众人搓着手,不敢不听话,可又觉得哪里不对。 颜诗跌跌撞撞地冲着江星也就过来了,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又是你!哪儿哪儿都是你!你就是个倒霉催的!你!马上从我眼前消失!否则的话,我要你好看,看你我就来气!” 江星也瞥了一眼那根极不礼貌的手指,黑眸冷了冷:“我们不欢迎不尊重人的客人,请你出去!” 颜诗双手叉腰:“我是来消费的!我是尊贵的客人!你敢赶了我出去!就不怕你老板骂你?” 这不提还好,一提,江星也的怒气值飙升,对着保安冷声道:“再不扔出去,走的就是你们。” 此话一出,就没有人敢犹豫了,众人都知道,这位江助理深受老板和蒋总的喜欢,在这里是有绝对的话语权的,这么好的饭碗,万不能因为怜香惜玉而丢了。 所以他们立即上来打算押了人出去,可还没碰到,就见着颜诗一把抱住了江星也的腰身:“我不走!你别想赶我走!我是花了钱的!” 随即又开始哭哭啼啼上了:“为什么一个个的都欺负我,都不喜欢我啊?” 一把鼻涕抹在江星也的衬衫上,气得江星也差点下了手。 颜诗抬起小脑袋,盯着江星也的下巴看,可怜巴巴道:“别赶我走嘛,我现在哪儿都不想去,就想待在这里,大不了我不看他腹肌了嘛,难不成你还跟钱过不去啊。” 这个女人......还真是能屈能伸。 看起来人畜无害,发起酒疯来简直换了个人! 江星也抬了抬手,众人明白过来,都走了出去,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关上了门。 只要他们江助理出面,就没什么事是摆不平的,比起老板,这位江助理的行事作风,更让他们忌惮三分。 据说,他曾亲自将一个大活人的手指生生地切了下来,甚至不给那个男人接回去的机会,让人直接喂了狗。 有人听到他阴森森的声音,是对着匍匐在地的男人说的。 他说:如果再让我在盛世看到你,我会亲自了结了你。 他们也只是听说,不曾亲眼所见,但绝对相信这是真的,没人会怀疑这位江助理对老板的忠诚度。 江星也在不远处坐了下来,看着女人一口接一口的灌着红酒,那瓶昂贵的红酒,就这样被她当成了水喝。 脸颊早已红透,身子摇摇晃晃地随时就能躺下去。 江星也像盯着敌人一般,对于颜诗的所作所为毫无兴趣,只想她尽快离开。 她说得对,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江星也。”颜诗端着红酒杯凑近:“我告诉你,我失恋了哦。” 满嘴的酒味,江星也嫌弃地撇开头,却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喜欢季谦珩。” “对啊,我喜欢谦珩哥哥。”颜诗笑眯眯道:“你也看出来了啊?” 江星也翻了个白眼。 每次见她都是一副狗皮膏药粘在对方身上的模样,这要还看不出来,当真眼瞎了。 “可他不喜欢我......”颜诗直接靠在了江星也的身上:“还说只把我当妹妹看,行吧,可有他这样当哥哥的吗!就连我的画室开业,说好的都不来!连他请假干什么去了,我都不知道!你说气不气人!” 对于肩膀上的重量,江星也没有让开,如果再让,她怕是要直接摔到地上了。 他该不该告诉她,他知道她的谦珩哥哥干什么去了。 病房里的嬉笑,到现在都在他的脑海里盘旋,说不出来的烦闷,让他今日的脾气大了些。 突然没了声音,肩膀上的人闭上了眼睛,但仍不忘砸吧着小嘴儿喋喋不休些什么。 江星也并无兴趣听她的牢骚,将人放倒在了沙发上后,便去茶几上翻看她的手机。 手机有密码,看来此路不通了。 挣扎了许久,最终给冷卿禾打去了电话。 此时的冷卿禾正对着白白的墙壁发呆,无聊的等待让她直感觉枯燥。 “老板,颜小姐在这里喝醉了......” 冷卿禾看了一眼正在不远处坐着的男人,道了句:“知道了,把人照顾好。” 无论她如何词严厉色,这个男人都不肯离开,眼下正好有个机会,想必他应该会走了吧。 “刚刚星也来的电话。” 聪明的人不为所动,已料到她的目的绝不是为了告知他,刚刚接了谁的电话。 “说颜小姐醉倒在盛世的包厢了。” “然后呢?”认真地削着苹果,季谦珩回答得不紧不慢。 “你不去看看?” “然后你借此机会离开医院?”了然的笑容入眼十分的碍眼:“卿禾,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糊弄?” 意料之外的反应让冷卿禾的嘴角抽了抽:“你还真是心狠。” “我不是心狠。”拉过她的手,将削好的苹果放入手中:“我是知道孰轻孰重,当然也不会放任了她不管,一会儿就给知许打个电话,他会接她回去。” 计划落空,冷卿禾突升起一股气来:“我不吃。” “乖乖吃了,明天让你出院。” 咬牙切齿了一番,冷卿禾很不情愿地咬下了苹果。 看着纠结的人儿,季谦珩的心情,很是不错。 纵然倔强了些,又有着难以攻克的防御之心,无妨,他有的是时间。 邱处再次打了电话过来,虽对他跟颜诗一事只是一笔带过,但听得出来,他是很不满的。 提及走访之事,因事关部门荣誉,又钦点了他作为主要的代表人物,这件事可大可小,他需做好前期的准备。 她的眼睛肉眼可见的恢复得很快,加上医生再三的告知并无大碍,他心里的石头也算是放下了,不过两日的时间,她已经越来越不耐烦住在医院了,再强迫住下去,估计蒋叔也拦不住了。 江星也保持着僵直的坐姿,不停地看着手表上的时间,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老板说要好好照顾她,所以他不能扔下她一个人在包厢里,以免万一。 他只盼着那个姓季的男人早早的过来,好将人接了走。 沙发上的人翻了个身,哼哼唧唧了两声后突然睁开眼,猝然得让江星也吓了一跳,随即又突然坐了起来,一把将他抱住,嬉皮笑脸地嘟囔着:“谦珩哥哥!” 江星也拼命地做着深呼吸,努力地提醒着自己要牢记老板的交代。 颜诗将滚烫的脸颊贴在江星也的脸上,使劲地蹭了蹭:“谦珩哥哥,你来了啊!” 江星也十分厌烦地将人推开,有种想揍人的冲动,就是没办法下得去手。 他越推,她越缠得紧,两只手臂出奇的有力,将他的脖子死死地抱住,差点勒得他窒息。 江星也咬着压根,冷声提醒:“颜小姐,别逼我动手。” 醉酒的人哪里能听得进去,全然当作了喜欢的人看待,噘着透红的嘴唇就要往上亲。 两唇相碰的那一刻,相比颜诗得逞的笑容,江星也的脸色差到了极点! 他讨厌这个女人的醉酒耍疯! 更恨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转过头去! 一切就那么的巧合,这一幕,刚好被推门而入的林知许看个正着。 林知许错愕了片刻后,尴尬地转过身去:“那什么,我来接这丫头回去,但好像,来得不是时候,还是说,我是不该来的。” “人交给你了。”将人推了个踉跄,江星也逃一般的离开了。 林知许边摇头边走近颜诗,点了点她完全不清醒的脑门,“你啊,可真行,但愿酒醒后不会哭天抢地。” 事实上,在第二天酒醒,关于醉酒时所发生的一切,颜诗回忆得个真真切切,等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之后,喊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外加伤心欲绝。 她实在不想告诉任何人,昨晚失去的,是她的初吻...... 那是她一心想要留给谦珩哥哥的初吻,就这么送给了一个见面才不过几次的男人,而且还是个有仇的男人! 颜诗摸着自己的唇,一遍遍地回想着昨晚触碰的感觉,却怎么也感受不到了,转而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是轻浮得很,就这么把脸丢在了不喜欢的人面前,甚至还觉得没脸见季谦珩了。 于是,颜诗围绕着这个意外失去的初吻和见不见季谦珩这两件事,在反复的纠结着。 纠结到最后,觉得有必要上门找一找江星也做个理论,质问他为什么轻薄自己? 可这轻薄二字,明明是自己所为,把人家当了谦珩哥哥,做了平日里不敢做的事,哪里还有脸去质问别人。 就是心疼啊,不甘心初吻就这么没了啊。 这下别说不敢见季谦珩了,就连那个讨厌的江星也,颜诗都不好意思见到了,生怕着他会反过来跟她讨个说法。 第四十二章 形同陌路 身边的人背对着她而眠,安静得似乎是睡着了,冷卿禾蓦然睁开眼,已习惯了稍有动静就被惊醒。 好像有新的病人住进来,走廊里响起嘈杂的脚步声。 冷卿禾起身下床,赤脚走了几步后,返回床边穿上了拖鞋,看了一眼侧身而睡的人,轻轻地打开了房门。 有人蹲在墙角哭泣,应该是不想妨碍到别人,用手死死地捂着嘴,只是肩膀抽搐得厉害。 突然就想起曾经相似的一幕。 只是不同的是,那时候她在抢救室外等待,却没有任何的眼泪,死亡这两个字,对于一个还活在童话世界的女孩儿来说,仍太生疏。 她始终认为,躺在抢救室床上的父亲,没有死。 事隔几天,悲剧再次上演之时,她依旧没有哭,有了前车之鉴,她知道母亲会跟父亲一样,走不出这个抢救室,精神早已崩溃,忘了哭。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失去最珍贵的东西,是何种滋味,那种无枝可依,孤独无助,几近崩溃之感,会让人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身后有人靠近,没有任何的惊讶,冷卿禾始终呆呆地站着。 手臂被抓住,扯着往后退了一步,随后跌入坚实的胸膛之中,打开的门再次被关上,极尽的温柔在耳边响起:“没什么好看的,回床上睡觉。” 他总是这样,自说自话,好像把她当个孩子般照顾。 抬眼看着温文尔雅的男人,那双清澈的黑眸让她短暂的放下了戒备,蒋叔说得对,有时候选择相信一个人,偶尔地倾诉,不是坏事。 “季谦珩。” “嗯?”这样的呼唤,有种久违的感觉,遗憾的是少了些当初的兴奋。 “死亡是什么感觉?” 季谦珩怔了怔,一时间回答不上这样的问题。 “应该很疼吧?”出神的表情陷入了某种空洞之中:“我见着爸爸妈妈走的时候,表情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一定是很疼的。” “卿禾......”季谦珩觉着异样,细细地观察着她的神色。 一丝苦笑:“妈妈应该是很爱爸爸的,那么疼,她都敢去找他,我就不行,我不敢死,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不爱他们?” 季谦珩听着,心里闷得难受。 那时候的他只知道对她避而不见,却不知道她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件件足以摧毁她的意志。 如果他对她稍稍关心一些,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后悔。 世事难料,谁会想到一个如花似玉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儿,要经历如此变故,她是在众人的呵护下长大的小公主,要接受这样的现实,过程一定很艰难吧。 “你很爱他们,叔叔阿姨只希望你好好地活着。”虽无法感同身受,但那双冰冷绝望的双眸,让他的心疼得厉害。 原来在乎一个人,可以到这种心脉相连的程度。 “叔叔阿姨虽然不在了,但还有很多人会代替他们来爱你,护你,就像蒋叔,像......” 喃喃自语间仿佛听不到他的说话:“有时候很怀念爸爸在的时候,家里总是热闹得很,他走了以后,家里一下子就冷清了,以至于连他走了,都走得孤孤单单的。” “妈妈拉着我的手,跪下来求他们帮忙,他们都不肯,怕惹上麻烦,呵......那些平日里围着爸爸转,说尽好话的叔叔伯伯啊......” 没有眼泪的自言自语,却足以让人窒息。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样,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让人措手不及。 伸手抚上她的后背,轻轻地将她带入怀里,轻拍:“卿禾,都过去了。” 只恨自己说不出更合适的话来安慰,这样的遭遇,若没有亲身经历,该如何安慰呢? 自作主张的拥抱没有被推开,双手垂落,目光呆滞得如同木偶,安静得太过于异常。 “卿禾?”他低低地呼唤。 “我恨过蒋叔。”话题仍在继续,依然伤感:“如果不是他们,我爸就不会犯错,不犯错,他们就不会丢下我......” 季谦珩静静地听着,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可后来,我就不恨了,我骂我自己是个白眼狼,蒋叔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能恨他呢......”如诉如泣地低喃,在黑暗中敲打着不安的灵魂:“他是唯一对我好的人了......” “还有我。” “你?”怀里的人挣脱出来,表情是如此不可置信。 “嗯,我。” 她就那样看着,一眨不眨地,许久,绽放出一个凄绝的笑容:“季谦珩,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比起你,我好像更可怜。”见着她的情绪慢慢地恢复,季谦珩暗自松了口气,故意地调侃,试图让气氛变得轻松些。 “你哪里可怜?” “被喜欢的人再三拒绝,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你说可不可怜?” 玉手抵在他的胸前,将他推离了自己,冷卿禾为自己在他面前轻而易举的失态而茫然:“你说过我们只是朋友的。” “是,我说过。”笑容如宠溺般包容,不想告诉她,他说的是,哪怕是朋友。 他想要的,可比朋友多多了。 冷卿禾钻入被中,将被子拉至头顶盖住,再也没有了声音。 季谦珩走过去,又将被子拉了下来,柔声道:“好好睡,我就在你身边。” 就在他以为她已睡着的时候,清清冷冷的声音突然传来。 “季谦珩,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季谦珩没有说话,对于她的拒绝,除了沉默,他什么都做不了。 “谢谢你......听我说话。” 距离,再次拉开得很远...... 次日,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季谦珩正常的出去买早餐。 冷卿禾醒来时,因为睡眠质量不错,精神十分的好,可总觉得,自己隐约好像做了个什么梦。 梦里有她,也有他。 记不清他在梦里说了什么,只是捧着她的脸,绽放着最美的笑容,然后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很轻,停留的时间很长...... 足以证明,跟这个男人待的时间长了,总会发生一些不受自己控制的事。 这个梦,就是这个罪魁祸首所致...... 这种梦,犹如当年年少无知时所做的那些事,同样的丢人现眼,冷卿禾咬着牙鄙视了自己一番。 是梦,还是现实,怕是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出院手续办好了,回去后注意休息,不要用眼过度。” “刺激性的东西不要吃。” “更不要熬夜。” “如果有什么不适,及时来医院检查。” “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冷卿禾听着聒噪的叮嘱,像极了老妈子,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倒宁愿自己受伤的是耳朵,听不见才好。 两人并肩走出医院,远远地瞧着江星也在车门边站得笔笔直直的,像一棵吹不倒的松一样。 “我说话算话,只要你健康出院,便暂时不会打扰你了。”季谦珩看了一眼疾步而来的男人,轻声细语尽显温柔。 冷卿禾仔细想了想他曾说的话,只可惜说了太多,已记不清,他当时承诺的不会打扰,到底有没有暂时二字。 算了,有没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一别,不用再面对差点扰乱了她的心的男人了。 “老板。”江星也收敛了情绪,一如既往的恭敬。 “走吧。”冷卿禾走得头也不回。 江星也接过季谦珩手里的东西,面无表情道:“谢谢。” 季谦珩不语,只看着远走之人的背影,次次都如逃难,恨不得脚下生了风才好。 一别,大概又是多日不会再见。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应该会很忙,看不到他,她应该会很高兴吧。 而他的心情,截然相反。 这两日好歹算不上单枪匹马,没想到蒋叔也在有意无意的给他制造机会,他很感激蒋叔,也庆幸他没有持反对的意见,否则的话,这条路他真看不到希望在哪里了。 “这两天有没有发生什么棘手的事?”车子启动,冷卿禾不想回头,即便镜中看到那个男人依然站在原地。 “没有。”棘手之事没有,但让他想骂人的事,倒是有的。 一次触碰,让江星也烦躁了许久,更不好意思说出口。 “星也。”沉默了片刻,冷卿禾再次开口。 “在。” “你下手是不是狠了些?”蒋叔是让他自行处置那个男人,以她的意思,吓唬吓唬就好,没想到...... 林知许告诉她的时候,大概也是被惊到了,连她都不会想到,当初那个言行举止都十分拘谨的小伙子,转身变成了狠绝之人。 要知道几年前,他连看见血都是闭上眼的。 “那是他自找的。”语气平常得像只是踩死了一只蚂蚁般。 “为什么不事先跟我商量?” “蒋叔同意了的。” 难得的顶嘴,让冷卿禾愣了一下,习惯了他平时的言听计从,还真不习惯这样的叛逆。 江星也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对,忙道:“对不起老板,我刚刚不该那么说的,我只是觉得......” “觉得他伤了我,该死?” “是。”不管是谁伤了她,都是罪不可恕。 “他的确是该死。” 她并不是同情那个男人,只是希望,亲自动手的,不是星也。 她希望他还是和从前一样,没有被这世间的尔虞我诈污染。 可有谁,还能回到过去?还能记得自己的初衷呢。 就像她跟那个男人之间,就算冰释前嫌又如何,她早已面目全非,注定会形同陌路。 所以对他的喜欢,听了也就罢了,就当他是一时冲动的错付了。 有电话进来,江星也按下了免提键。 第四十三章 现在更是 是人事部打来的电话,报告了领班冉瑶提出辞职的事。 江星也对这个冉瑶还是颇有印象的,长相在盛世算不上数一数二,但社交能力极强,而且忍耐力足够,不管是什么样的客人上门,她都能笑脸相迎,总有法子将生意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做成了。 所以在进入盛世的几个月之后,便提到了领班的位置,也算是盛世的一把好刃。 不过两年的时间,便提出了辞职,而且很愿意支付违约金。 无非是找到了更好的下家,才有底气说这样的话。 江星也不知道该夸她会来事,还是该说她愚蠢。 其实他早就知道,冉瑶前阵子跟鼎盛的人走得很近,大有跳槽之嫌,他也将这件事报告给了冷卿禾。 她只回了三个字:无所谓。 “老板,鼎盛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到我们这里挖人,是不是欺人太甚了。”江星也想想就觉得窝火。 冷卿禾轻哼:“手伸得可真长。” 鼎盛的起步比盛世要晚太多,规模虽比不上盛世,但这几年频繁地搞了不少博人眼球的活动,倒是赚了个盆满钵满,与此同时,从不同的娱乐场所挖了不少的能人志士,凭借于此,发展也算快。 装修陈列,大都依照了盛世的风格,不管从服务还是管理模式上,跟盛世几乎雷同,甚至连名字都起得让人误解。 还真有不少人觉得,鼎盛跟盛世,是同一个老板。 也算是东施效颦里难得成功的范例,名声虽然不太好听,但只要生意做得好,也不在乎外人指责什么了。 其实鼎盛最初的时候,还是挺懂行里规矩的,主要是因为最初的创办人是现在这个太子爷的父亲,自从太子爷接手之后,生意是红火了许多,但也打了不少的擦边球,甚至背地里还做了不少的无法见光的买卖。 外人都说这太子爷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却不知后面还有一句。 一浪更比一浪浪。 这位太子爷,比起他爹当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身边的女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对他而言,女人的保质期取决于他心情的好坏,但有一点,从不碰手底下的女人,倒不是因为兔子不吃窝边草,而是这位太子爷眼光很高。 他喜欢的,是头脑,身材与颜值并存的女人,那些空有花瓶架子的,他是完全瞧不上的。 放荡不羁的生活做派,当真可惜了那一张看起来还不错的脸蛋。 “要不要警告他们一下?”江星也越想越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前些年还知道收敛,这些年若不是有人在背后给他们造了势,他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挖人,看来关系是彻底的打点到位了,警告对他们不会有任何作用。”更何况,他挖走的人,对她而言,本就可有可无的。 去留随意,她倒是无所谓,怕就怕用不了多久,怕是哭都来不及。 “那怎么办?” “让她走就是了,只要她不后悔。” 有关鼎盛的负面消息,是真是假,谁也说不清楚,大家关起门来做自己的买卖,有些事,不会刻意去挖掘和触碰,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无事。 江星也心下明白,不再多言,忍不住咒骂:“这个二世祖!” “把冯莺提上领班。”冷卿禾笑得有些漫不经心。。 提谁都可以,唯独提冯莺,江星也十分的不情愿。 反对并不是因为她的能力问题,而是她近日来闹的那些事。 不停地制造麻烦,是他们的大忌,原本是不被允许的,偏偏冯莺在这里破了一次又一次的例。 冷卿禾当然知道江星也在想什么,“她比里面的任何一个人,都需要钱,身边有个舍不下的孩子,也会比谁都要珍惜眼下拥有的,她只会比别人更卖力,对盛世更忠诚。” “你这么相信她?” “我不是信她,我只是相信一个做了母亲的女人。” 江星也思虑再三,“可就这么提上去,就不担心她会受到其她人的排挤?故意跟她对着干?” “那是她的事,我只是给她一个机会,能不能把握好这个机会,全凭她自己。”触了触脸颊,这两天被喂下了不少的东西,似乎是长了些肉:“她要有出息,就该知道此时的逆流而上,对她来说,不是坏事。” 江星也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遇事一向沉着,看似漫不经心,却暗藏着精打细算。 刚进盛世的大门,便碰到了冉瑶面带微笑的从里面出来。 大概是没想到会跟冷卿禾打个照面,当即愣住了,但很快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在盛世两年,除去第一次面试与她正面交流过,这算是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 “冷老板,实在是不好意思,都是为了混口饭吃,陈少开出的待遇比这边高出两倍,而且承诺了如果不想做了随时可以离开,所以,我只能辞职了,还请你见谅。” 冉瑶口中的陈少,便是鼎盛的那位太子爷,陈佑远,外人喊他陈少。 嘴里说着不好意思,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一丝歉意,反而有些趾高气昂,妥妥的一副攀了高枝儿不知天高地厚的得意表情。 冷卿禾扫了一眼时尚女郎,抿着唇没有说话。 一旦入了坑,想随时离开,恐怕没那么简单,她当真一点不了解那位太子爷。 “不过你放心,这次只是我一个人辞职,我不会把那些好姐妹一起带走的,毕竟我在这里干了两年,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嘛。” 嘴角噙的一抹笑容只剩下嘲讽,在察觉到她的小九九之后,早已让星也找了她平日里关系匪浅的两个姐妹谈过话,了解到她们从来没有因为冉瑶的离开而动摇,而且很愿意留在盛世。 冠冕堂皇的说辞不过是给自己脸上贴金,相识一场,本想好言一两句,闻言,冷卿禾放弃了这个打算。 一别两宽,好自为之吧。 “但愿如你所愿,走好。” 飘然离开,留下不带一丝温度的背影。 冉瑶回头看了一眼生活了两年的地方,富丽堂皇,雕栏玉砌,一切都如繁花似锦,极致奢华享受的温柔乡。 纸醉金迷,富贵迷人眼,醉生梦死之中,竟然还有一人,始终保持着清醒,出淤泥而不染。 若说不羡慕,那绝对是假话,从第一眼见到冷卿禾,冉瑶便暗自告诉自己,有朝一日,她也想像她一样,有着忠心耿耿的守护之人,拥有着别人无法轻易得到的一切。 虽说离开盛世心里也很不舍,但有人给了她更好的出路,这点不舍就不算什么了。 几天后,冯莺接到了人事部的通知,她一度无法相信这一切是真的,等到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路跑着上了楼。 她想感谢冷卿禾,哪怕跪下来都行。 她帮了她太多了。 可惜的是,她没有见到冷卿禾,江星也将她拦在了门外。 他传话说:既然决定了留下来卖命,那就好好卖,那些多余的话就不必了,如果不能胜任这个位置,就赶紧让贤。 是她老板说话的风格,听起来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但冯莺却笑了,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以往跟她甜言蜜语的那些好姐妹早就断了联系,所谓的人情味,哪里是从嘴里讲出来的呢。 她竟能包容到如此程度,冷卿禾的大恩大德,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连日的奔波,忙碌于走访,普及宣传,收集资料,马不停蹄的几日,仍旧会在空闲之中牵挂那个冷冰冰的人,几次想打个电话关心一下她的状况,又觉得多余。 是深知她会觉得他的此举多余。 期间叶凝打过一次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有空,想起曾答应过的,他不好断然的拒绝,只说了工作忙。 原以为她会放弃,没曾想只留下一句话。 那我等你。 她还是那样的性格,决定的事情从来不愿意改变,也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性格要强得连争执都懒得争执,长此以往,注定了他们之间的结局,在不肯妥协中抽身离去。 同事李海博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递过来一瓶水,闲暇之余聊起了热衷的八卦。 “这段时间怎么没见着那位颜大小姐来缠着你了?这是想开了?” 但愿她真的想开了吧。 季谦珩接过水道了声谢,并未将这个话题继续。 李海博跟他平日里的关系很不错,偶尔间也会聊一聊私人话题,见他不语,看了看四周,小声道:“其实明眼人都知道,你对她没有半点意思,但毕竟是邱处的宝贝外甥女,你就不怕得罪了?” 季谦珩看了一眼年纪相仿之人,只笑了笑。 “你说她怎么就没看上我呢,看上我多好啊,我立马答应。” “你可以争取争取。”季谦珩调侃。 “算了吧,我是无福消受了,人家邱处表面上是给自己的外甥女找个好郎君,其实也是在给自己物色好的接班人选,他对你,可是看重得很,我这样的,他才看不上。” 平日里看起来情绪高涨的人,突然的失落让季谦珩还有些不习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无意于这接班人,你要有兴趣,不妨努努力。” “你可别逗我了,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想上去的位置,你无意?不带你这样打击人的啊。” “真的。”原本就兴趣不大,现在更是。 表情不像是在骗人,李海博沉默了一阵后发出长长的叹息声:“咳,我还是踏踏实实的工作吧,其它的也不多想了,那种争来争去的事,太累了,当务之急,我还是先解决了我的婚姻大事再说,这几天被我妈催得头发都掉了好几根了,再找不到女朋友,今年过年怕是连家门儿都不敢进了。” 第四十四章 了结 感情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按理说像他们这一行的人,外人眼中的香饽饽,一般不会愁终身大事之事,可偏偏,始终遇不到想要的那个人,便总让人误会了是眼光太高。 哪里是眼光太高,只是“合适”太难而已。 “我怎么感觉,你最近变得沉默了?”说不上具体是哪里怪,总觉得他比起以往,多了些出神,好像有了什么心事。 “怪?”季谦珩简单地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还好吧。” “不不不。”李海博斟酌了一番后,试探性地猜测:“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嗯。” 回答如此迅速,让李海博的嘴巴张了半天,内心的好奇更加重了。 “我们单位的?” “不是。” “要不然又是哪位领导家的闺女或亲戚?”像这种根正苗红又是天之骄子之人,想收上门当女婿的,可不在少数。 “不是。” “都不是?那我猜,她肯定长得非常漂亮,性格也非常不错。”如若不然,这么优秀的男人怎么看得上。 如今再言喜欢或不喜欢,已无需犹豫了,季谦珩的目光渐渐变得温和,带着笑意道:“确实很漂亮,性格......也还不错。” 臂膀被捶了一记,“好你个小子,我说呢,怎么就看不上那位颜大小姐,感情你小子藏着人儿呢,竟然还瞒得这么紧,这是一点没把我当朋友啊。” 无奈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季谦珩也不便多说,只好解释道:“也是刚刚才......” 李海博似乎很兴奋:“找个时间,把她带出来,让大家伙儿见见呗,我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能让我们季大才子放在心上的,该是个什么样的。” “有机会吧。” 牵强的托词,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喜欢的人儿,目前最好的状态,只是朋友。 “你......”叮嘱的话有些难以开口,他暂时不希望这件事被传得人尽皆知。 李海博是个聪明人,马上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能把我当了朋友说了实话,我还能到处散播不成?放心吧,我这嘴结实得很,不会跟别人说的。” 又道:“不过你小子得记得啊,哪天要是摆喜酒了,可别忘了通知我。” 当然不会忘。 只不过那天是什么时候,是他无法判断的遥远...... 电话响起,屏幕上显示着“母亲”二字,李海博很是知趣地马上走开了。 “谦珩!” 听得出来,母亲的心情并不怎么高兴。 “你跟诗诗是怎么回事?你又欺负她了?” 又?欺负? 母亲的措辞总是这么的......坦白的拒接只是想让事情变得简单化,也不想让对方因此频繁受伤害而已。 他一向主张快刀斩乱麻。 唯有一件事,他做不到如此。 “妈。”季谦珩叹了口气,同样的问题到底还要说多少遍才能接受呢。 “刚刚我给诗诗打了电话,她说话吞吞吐吐的,心情也不太好的样子,还说以后让我不要操心你们之间的问题了,说什么不想让我误会了,你只当她是妹妹,我以后就是她的干妈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在此之前,颜诗美其名曰,为了促进未来婆媳关系的发展,所以会经常主动给范秋仪打电话,她一直认为,只要讨得了未来婆婆的欢心,那他跟季谦珩之间的关系就自然水到渠成了。 失策的原因主要在于,颜诗并没有看透季谦珩。 他当然对自己的母亲是十分尊重的,但尊重和言听计从是两码事,事情并未涉及底线的时候,他或许会听之任之,但一旦涉及底线,他身上的那股倔强便会渐渐浮现。 颜诗从她跟季谦珩的事情上,总算看明白了这一点,加上发生了那日的事情后,现在看到范秋仪的电话,心里忐忑得不行。 她知道范秋仪是很喜欢她的,所以心里难免有了点愧疚感,由此也坚定了,以后季谦珩便是她的哥哥了。 原本指责的话,却让季谦珩松了一口气。 前几日知许神神秘秘地跟他说,估摸着那丫头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来烦他了。 当时他还不信,没想到还真的如此。 如果是真的想通了,对他和她来说,都是件再好不过的事。 “谦珩?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范秋仪不满的声音再次传来。 “嗯。” “你跟诗诗到底怎么了?” “妈。”季谦珩轻松笑道:“多了一个干女儿,您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比起干女儿,我更想要她做我的儿媳妇!”范秋仪气不打一处来:“谦珩,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不懂事了,说话也开始不着调了,这么严肃的事情,是能当玩笑讲的吗?” 季谦珩并不想就着懂不懂事这个话题继续,实在没有任何的意义。 在某些事情上,还是不要“懂事”得好。 “这样吧,明天我过去你那边一趟,我们当面聊聊。” 知道就算说不,也没有任何的作用,母亲还是会不请自来,太阳渐渐西沉,光彩绚烂,美景当前,却让人失去了观赏的心情。 “你干什么!我在跟儿子通电话!”声音渐远,“季正耀!把电话给我!” 父亲犹如救星一般地出现。 “儿子,最近过得怎么样?” 季谦珩终于笑了起来:“嗯,还不错,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们身体好着呢,不用担心,你在外,可一定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爸。” “放心,你妈这边有我呢,挂了。” 母亲的不满,在电话挂断的那一刻还能清晰地入耳,不难想象,接下来父亲势必会跟母亲有一番长时间的促膝长谈外加软硬兼施。 相对于父亲的安静淡然,母亲在这个家中有绝对的话语权,但聪慧人都知道,凡事都该进退有度,所以在一些需要严谨对待的大事上,母亲都会跟父亲商量,甚至会听从了他的意思。 这是他们生活了几十年却极少争吵的关键。 没想到,为了他的事,竟然让他们的矛盾也变多了。 他并不想如此,也无法责怪母亲,但对父亲,有着说不尽的感激。 父亲总在他两难的时候出现,变相地给他最大的支持。 走访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确切的说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除去意外之事,其它进行都得很顺利,报告也完成得很快,结束之后刚回到单位,季谦珩便被邱伟业喊去了办公室。 邱伟业一见到季谦珩,便忍不住赞赏:“这次让你出去走访是对的,上面打电话来说,已经看了你的报告,非常的满意,还说了这次的宣传海报上,会以你作为形象进行宣传。” 季谦珩不为所动,只淡淡道:“谢谢领导。” 他暂时还不打算将听闻的意外之事告诉邱伟业。 “你啊。”邱伟业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小子就是轴,这人际关系都是需要打点的,平时要跟有用的人多走动走动,说说好话,经常聚一聚才行。” 见他不语,邱伟业又道:“你看看周围,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往上走,背地里不知道拍了多少人的马屁,也就你特立独行,你还真以为天上会白掉馅饼儿啊。” 对于邱伟业而言,季谦珩既是他的左膀右臂,又是他的门面当担,这就好比自家的孩子,长得俊,成绩好,还懂事,带出去谁都喜欢,这做家长的,当然脸上也有光。 可这个孩子,总是与众不同了些,不会逢迎讨好,也不知道投其所好,就连对他,除了上下级的尊重和礼貌,一个多余的奉承表情都没有。 当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呐,拿着。”邱伟业将一张纸递了过去:“这是外出交流学习的报名表,填好了拿过来给我。” 这样的机会很难得,在人才济济中唯独让他去,更是难得,可季谦珩的心中并未有任何的波澜,只扫了一眼那张报名表,就想起了关系不错的同事。 “要不然这次就让李......” “让你填就填。”邱伟业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收起你的慈悲心,这种舍己为人的事少做,你这次表现得很好,上面领导也是想让你去,你要知道,你是代表着整个院里过去的,关乎到检察院的形象,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 他并非舍己为人,只是每年都是他去,对很多的东西早已熟知,再去已没有多大的意义,还不如将这个机会给了其他人。 对于季谦珩的表现,邱伟业似乎发现了什么,“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季谦珩闻言,淡淡一笑:“没有,可能走访的那几天有些累。” “真的?” “是。” “谦珩啊。”邱伟业将信将疑:“整个单位都知道,我对你是非常器重的,也是偏了心的,对你可是寄予了厚望的,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知道了,邱处。” “你要有什么事,大可以跟我讲,除去工作上,我可是拿了你当自家人看待。” 少有年轻人能让他另眼相看,不得不羡慕这季家生养出了一个好儿子,原想着能当个外甥女婿也不错,只可惜...... “原以为你跟诗诗......”邱伟业不耐烦地摆摆手,“算了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还是由着你们自己吧,说多了倒让你觉得我多管闲事了。” “不会。”跟颜诗之间的事,总算是可以了结了,季谦珩便难得说些口不对心的话, 他已做好了心里准备,因为颜诗的问题,邱处会因此生气,从而为难于他。 眼下邱处的态度,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能从一个名不经传的小科员,一路高升坐到如今位置,若说一点心机都没有绝非可能,私下都说邱处老谋深算,心机颇重,其实看明白了也就那么回事。 对于一个利益心极重的人来说,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只要以自身的利益出发,做选择的时候,就很简单了。 所以邱伟业就算再疼自己的外甥女,即便心里再有膈应,他也不会因此事而刁难季谦珩。 上面领导看重不说,就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有他在,能替自己省很多的心。 第四十五章 算是认识 “叶总,他们给我们找的地方,不会就是在这里吧!”助理有些不可置信。 位于c市最繁华的商业广场,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租金极贵的店铺来客如潮,悦耳的音乐不禁让人忍不住向往被仰望的舞台。 能在这里举办一场走秀,那简直是一场难能可贵的盛宴。 “啧,这个盛世的老板,还真是大手笔哦,我还以为她会随便找个什么地方打发了我们呢。” 助理说出了叶凝的心里话。 很快,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道倩影缓步而来,身材的高挑,容貌的艳丽,让她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的突出,长相俊俏的助理紧跟其左右,偶有即将要碰触到她的人,都被他一一地挡开。 叶凝的助理差点看呆了。 等人走到她们跟前,漂亮的女人微微一笑,声音如银铃般悦耳:“叶小姐,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晚了些。” 才知道,这个就是她瞧不上的盛世的老板。 真是人不可貌相,助理怎么也无法将这个看起来端庄秀丽的女人,跟那种肮脏之所联系在一起。 “冷老板客气了,是我们来早了。”在冷卿禾的面前,叶凝很不想自己被比下去。 “叶小姐请稍等,我先去跟这边的负责人打个招呼。”不习惯过多的寒暄,冷卿禾直切主题。 “麻烦冷老板了。” 二人离开的背影消失不见,助理才将目光收了回来,仍旧一脸的不可置信:“这......就是盛世的老板?咱们这次的赞助商?” “你说呢?”不怪助理如此说,初见到冷卿禾时,她也是惊讶的,但惊讶也只是一时,并不觉得自己逊她多少。 “哇塞,看她年纪,跟我们也差不多哦。” 叶凝扫了助理一眼:“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人家年纪轻轻的就站在了人生的巅峰,哪像我们,每天忙得脚不着地的,还赚不到几个钱。” 对上叶凝审视的目光,助理拍了几下自己的嘴巴:“呸呸呸,叶总,对不起啊,我是说我自己,不是说你,呸!我不是那个意思......” 人与人之间的落差难免会让人觉得不公,这种感觉,叶凝也曾有过。 不过作为曾经的女神,在容貌的光环下让她早已忘记了所谓的落差。 并非出生富贵,家庭条件寻常普通,虽足以维持她念完喜欢的专业,但未来的路,还是要靠她一个人走。 这些年,她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理想上,努力的奋斗只是想着有朝一日,她也会成为一颗耀眼的星星。 为此她付出了太多,甚至放弃了自己主动追求来的那个人。 久未等到他的到来,开始有些不安,从前的无话不说到如今的无话可说,他与她而言,已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叶凝心里有些躁意,脱口便拿身边的助理发泄:“你要是觉得,跟着我很委屈的话,大可以辞职走人,念在我们相识一场,我可以帮你跟冷老板推荐推荐,说不定她能要了你。” 眼见着叶凝不高兴了,助理慌忙送上恭维的话,“哎呀叶总,别生气,是我口不择言说错话了,下次不敢了,她要我,我还不要她呢,那种地方,我才不去,还是跟着叶总好,等将来叶总成了炙手可热的大师的时候,我还能跟着沾沾光呢。” 一番话让叶凝的心情好了一些,远远瞧着信步而来的男人时,心情越发的好了许多,只是他的身边,多了个本不该出现的人。 身边的助理在想着,今天是撞了什么大运了,怎么接二连三的能见着这么些好看的男人,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一双眼就这么贼溜溜地盯着两人看。 没办法,人之好色乃是根本,谁让人家长得好看呢,再说了,周边看他们的,也不只是她一个。 叶凝主动迎了上去,“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完全将季谦珩身边的另一个人忽视得彻底。 好在林知许深知今日的行为纯属做了个瓦数极高的电灯泡,所以表现得十分大度,主动打起了招呼:“叶小姐,好久不见。” 叶凝客套的回应:“好久不见,林律师。” 称呼生硬得如同陌生人,不过是谦珩的关系,才让她对他有几分尊重,所以才故意装作不知道,林知许对她,其实是不大喜欢的。 林知许喜不喜欢她,其实她根本无所谓,她在乎的,是她在乎的那个人,是否还喜欢她。 与她的每一次碰面,都要带着林知许,难道是想将关系撇得一干二净吗? 叶凝的心里,有些不舒服,但碍于外人在,不好质问,也无权质问,只能隐下了心中的不快。 “这地方真是不错啊。”林知许环视了一圈。 “是啊,我们也没想到,赞助商会给我们这么好的地方呢。”助理忍不住搭话,只为了引起一番注意,早知道今天会有如此艳遇,她应该精心打扮一下才是。 “不错不错,这可是块宝地。”林知许无聊地接着话,“这租金可不便宜。” 不仅是场地费不便宜,要想在这个地段拿到场地,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那是,这可是黄金地段,而且他们不仅出了场地费,还免费提供舞台搭建和用餐呢。” “嚯,那你们是遇到好人了。” 林知许的笑容,并无任何的恶意,但落在叶凝的眼中,看着有那么一丝的不顺眼。 表面上风平浪静,心下却已决定,此次走秀结束后,这个助理,她是留不得了。 一个管不住自己嘴的人,是不适合留在她的身边的。 警告性地瞥了一眼助理,对方识趣地闭了嘴,目光却在季谦珩的脸上久久停留,从进来到现在,这个男人一句话都没有说,看起来很高冷的样子。 季谦珩下意识地向某个方向望了一眼,这一眼直接让他愣住了,瞬间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林知许也看到了来人,彼此心下都意识到,今日之行,纯属挖坑埋自己。 江星也的目光在季谦珩的身上短暂的停留后,只对着叶凝道:“这边请。” 看着叶凝离开,季谦珩和林知许都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 林知许掐着手指算了算,凑在季谦珩的耳边轻声道:“我算了一下,弄不好,今天你有血光之灾。” 季谦珩全当在安慰自己:“没你说得那么严重。” “哇哦,不得不说,你这心态,是真的好。”大有皇帝不急太监急之意,林知许心有余悸道:“一个前女友,一个未来女友,当着未来女友的面,帮着前女友的忙,你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啊,就不怕你家那位收拾你?” “她要是能收拾我,也好。”那说明,至少她是在乎的。 林知许砸着嘴:“你这是典型的为爱痴狂,受虐体质。”又心有戚戚道:“你确定还要过去?” “人家已经看到我们了。”要是能跑的话,他可能跑得比知许还快。 “嘿。”林知许硬着头皮往前走,就跟心虚的是自己一样,苦着脸道:“你说你也真是的,帮忙就帮忙吧,好歹先打听打听,这赞助商是谁啊,这万一惹得老板生气了,拿了我出气,那我多冤啊。” 打死他都不会想到,叶凝能找上冷卿禾。 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啊。 在冷卿禾看到季谦珩的那一刻,大概就明白了,那日叶凝口中的老朋友是谁了。 确实很巧。 都是故人。 冷卿禾将叶凝介绍给了场地的负责人,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男人,笑着握了握叶凝的手,道:“我们这个场地,一般不大会允许办这些的,但既然是冷老板亲自出面,这个面子不能不给,领导也交代了,一定要配合好你们,叶总如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们提。” 后面大致讲了一下要注意的东西,没多久,负责人接了个电话后,便离开了。 冷卿禾全程没有回头看身后的两个木头桩子,只对着叶凝道:“如果叶小姐没有什么问题的话,那我就先走了,之后的任何问题,可以给星也打电话。” “冷老板。”叶凝看了一眼季谦珩:“我已订好了饭店,如果不介意的话,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无以为报,这顿饭就当是我小小的谢意。” “叶小姐客气了。” 拒绝的话还未出口便被抢了先,叶凝始终笑意盈盈:“我的公司还是刚刚起步,暂时拿不出什么贵重的东西作为谢礼,只能请冷老板简单的吃个饭,还希望不要嫌弃。” 话已至此,加上殷殷期盼的目光,让冷卿禾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拒绝,犹豫了半晌,才道:“让叶小姐破费了。” “对了,忘了介绍了。” 叶凝走到了其中一根木头桩子身边:“谦珩就是我上次说的在这里的朋友,今天特地过来帮我的忙。” 又指着林知许道:“这位是他的朋友,林知许,林律师。” 林知许挠着自己的鼻尖儿,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冲着冷卿禾尴尬地笑笑:“冷老板,这么巧呢。” 冷卿禾皮笑肉不笑地回应:“是挺巧的,林律师。” 叶凝不知这其中的尴尬,只惊讶道:“你们,认识?” “我是给冷老板打工的。”林知许咳了咳。 “林律师真谦虚。”余光中瞥见,某个人的神色真是不自然呢,“不过是合作关系,哪里能让大名鼎鼎的林律师屈居门下,给我打工呢。” 林知许立马用手肘碰了碰季谦珩,示意他多少说点什么,以免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你跟谦珩,也认识?”女人的第六感,让叶凝有些不安。 “算是认识。” 算是? 季谦珩的眉心微微动了动,也好,聊胜于无,总比说不认识的好。 “谦珩。”叶凝嗔怪:“你也真是的,怎么不告诉我,你跟冷老板是认识的呢。” 第四十六章 确实不错 季谦珩并未回答叶凝的话,而是走到冷卿禾的身边,看着那双恢复如初的双眸,眉眼终于含上了笑意:“眼睛,可还有不舒服?” 冷卿禾撇开脸,不予搭理。 叶凝心中咯噔一下,她告诉自己,刚刚谦珩看着冷卿禾时,那双炙热的目光,只是她的错觉。 林知许一拍手:“对了!我想起来了,等下我好像约了人,我得先走了。” 给了季谦珩一个保重的眼神,林知许脚底抹油,跑了个无影无踪。 季谦珩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一溜烟没了影子的人,啼笑皆非。 就在来的路上,某个人还在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会当好这个电灯泡,绝不让任何人有可趁的机会。 这话说得越铿锵有力,眼下跑得就越快。 这个不仗义的家伙! 可他不想跑,因为有她在。 不见她的日子,漫长而炽烈,思念如潮水般汹涌,寂静的夜下,总是一遍遍地回想起跟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年少时的过往,被他一点点地翻遍得清晰。 遇见想爱之人,终体会到什么是相思已入骨。 无法靠得太近,因怕她躲得越远,小心翼翼地呵护,只为了让她不会躲着他。 知许因此笑话他,说是因果轮回的报应。 如果遇见她是报应,那这报应,他心甘情愿地接受。 “谦珩,你不会也要走吧?”叶凝刻意开起了玩笑,以便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 季谦珩望着始终不看她的人:“不会。” 江星也将车子停在了饭店的门口,迎了冷卿禾从车里出来,按照以往的惯例,他应该识趣地离开。 思绪有些复杂,一时间看不懂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不能问,也不想问。 有时候想想,保持着这样一份宁静,其实也挺好。 只要她不让他离开。 “星也,一会儿跟我一起进去。” 江星也微愣:“老板,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不过是吃顿普通的饭而已。”最主要的,她不想做了这电灯泡。 这位前女友的心思,怕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了。 “可......”这实在是不合规矩。 “星也。”冷卿禾皱了眉:“我发现你最近变了。” “有......吗?”江星也嘴上这么说,脑海里已经将最近的行为举止想了个千百遍,却总找不出有做错事的地方。 “你变得越来越不听话了。”冷卿禾看着这个处处小心谨慎的人,漾起的笑容沁人心脾:“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你,比现在听话多了。” 突如其来的玩笑让江星也有些不知所措,想来雷厉风行的性子在此时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面对着这样一个无论如何也让他生不起气来的人,唯一的念头,就是想保护得更好一些。 “我跟你上去就是了。” 丝毫不知自己的饭碗即将不保的助理,不停地从后视镜中偷偷窥探后座男人的风采,虽冷漠,但不妨碍对高颜值的欣赏。 一旁的叶凝对着侧颜发呆,神情并不自然。 助理突然窥探出了什么,开始自我脑补着各种关于爱情的桥段。 叶凝觉得这个助理唯一做得让她称心的事,就是将季谦珩请上了她的车,太久没有跟他靠得如此之近,气息还是那样的令人神往。 “谦珩,你跟冷老板是怎么认识的?”欲言又止之下,叶凝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我跟她是高中同学。”季谦珩有些心不在焉。 “高中同学?”叶凝诧异:“我怎么从来都没听你说起过,还有这样的高中同学?” “这样?”眼中的疏离显而易见:“是哪样?” 叶凝微微一怔,笑容有些勉强;“我的意思是,她很漂亮,想必高中的时候,一定很受欢迎吧。” “嗯。” 她......的确很受欢迎。 回忆,再次袭来。 “季谦珩,今天有人给我写情书了,说我是他的女神。” “季谦珩,那么多人喜欢我,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呢,我可是校花啊!” “季谦珩,今天我又收到情书了,你一点都不介意吗?” “季谦珩!你为什么总是对我冷冰冰的呢!” 当初的女孩儿,活脱脱一只撒欢的小兔子,吵得他心烦,却忘了,她其实安静的时候,也是十分乖巧的,也忽略了,她只有在他的面前,话才特别的多。 大概被她吵得心烦了,才会不想去了解,停留在表面的印象,只觉得她是被纵容过度的大小姐,毫无淑女形象。 如今倒像个淑女了,他却怀念起她活蹦乱跳的时候了。 这人呐,总是贪得无厌...... 情窦初开的年纪,透亮的心灵,对一个人的喜欢干净简单,单纯而青涩,她收到各种情书和礼物,是家常便饭之事,连老师们都很喜欢她,哪怕她经常让他们头疼,偶尔犯一些小错误,也只需简单地撒个娇认个错,便轻易的过去了。 同学们都说老师对她很偏心,但心里都知道,身边有一个平等待人,学习成绩又好,又时刻带给别人快乐的女孩儿,是很难让人不喜欢的。 说归说,其实大家,都挺喜欢她的。 喜欢她的不做作,喜欢她的真诚,喜欢她的仗义执言。 “季谦珩,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答应我啊?” “下辈子吧。” 她也不生气,哼笑:“我看你这辈子是过不明白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啊,真是头犟驴。” 他急了:“你才是犟驴!” 她笑得更欢了:“看看看,还说不喜欢我呢,生气就是喜欢的表现。” 逻辑强大得让他瞬间放弃了抵抗。 她的脑海里总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枯燥单一的生活,总能让她过出绚丽多彩的模样。 有时候,竟有丝丝的羡慕。 “我听说......”叶凝犹豫着要不要说,偶然间遇见的男人,对这位冷老板也有些了解,跟她讲了一些她的事,多少是不好听的。 季谦珩的神色渐渐变得严肃:“如果你想了解一个人,用心去看,而不是只凭听说。” 他很聪明,猜到她接下来想说什么,他不想听,所以拦住了她的话。 他对那个女人,好像很偏袒。 “她很好。”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如巨石一般,重重地压在叶凝的心上。 有些问题忍不住还想问,车子却已到了目的地,不远处站着的那个女人,如寒梅独立,孤傲冷漠,又叫人移不开眼。 他下车后,第一时间向她走去,全程没有看她一眼。 服务员送上精美的菜肴,一一介绍着每道菜的特色,当一道鲜美多汁的烤乳鸽端上桌时,季谦珩见着有人的眉头蹙得很紧。 她好像不太喜欢点菜,别人点什么她吃什么,对于不喜欢的,也不吭声。 还真是随性。 不动声色地将烤乳鸽推到了离她远些的地方,换了一盘清淡的菜搁在了她的面前。 “听谦珩说,你们是高中同学,我真是羡慕你们之间的同学情谊。”叶凝主动地挑起了话题。 冷卿禾看了季谦珩一眼,没有接话。 “那冷老板跟谦珩,应该差不多大吧?” “虚岁二十九。”从不在乎暴露自己的年龄,冷卿禾浅浅地饮了一口白开水,如实回答。 “比我大了一岁,如果冷老板不介意的话,以后我喊你卿禾姐吧。” “不介意。” “卿禾姐也是a城人?” “是。” “我毕业后才去了a城,也是在那里认识了谦珩,都说a城山清水秀出美人,这话倒是一点都不假。”叶凝笑着道:“谦珩,我第一次见到卿禾姐时,真的是惊到了,没想到盛世里藏着这么漂亮的老板。” 嘴角噙起复杂的笑容,眉目低垂,有些话,听多了,也就腻了,洞悉了一切的了然,冷卿禾漫不经心道:“比不上叶小姐的聪慧能干又气质不凡,难怪季先生会喜欢。” 季谦珩剥虾的手瞬间停住了,看着对面一脸平静的人,有些咬牙启齿。 楚河汉界,她还真是随时随地都想分清楚。 “卿禾姐......”叶凝面露难为之色:“你是怎么知道......” “猜的。”称呼喊得这般明显,怕是连猜都不用猜了吧。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我跟谦珩......已经分手很久了。”现在才觉得,分手是她做得最错的一件事。 “若发现分手是错的,大可以弥补过错。” “卿禾姐别开玩笑了。”美目含情,望向身边的男人,叶凝莞尔:“就算我想弥补,怕是谦珩也不会同意的。” “凡事都要靠自己争取。” “谦珩。”叶凝故作玩笑:“既然卿禾姐都这么说了,那我可要争取了啊。” 小碟子里放着几只剥好的虾仁,很自然的落到了冷卿禾的跟前,季谦珩细细地擦拭着手指,并不赞同这样的玩笑。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一句话,犹如一粒石子落在了平静的湖面,激起的浪花逐渐荡漾开来,拍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江星也夹着菜的筷子险些掉落,但很快便表现得若无其事,早已心里有数,他必须面对现实。 冷卿禾的表情依旧十分平静,只是桌子底下的那只脚,已经做好了准备。 心瞬间跌入了谷底,叶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将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强压下去,她不想在他们面前,让自己变得难堪。 故意装作玩笑的话,只想窥探一下对方的心意,却没想到让自己落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他当真一点都不顾及往日的情分? 短暂的沉寂后,叶凝强迫自己微笑,并道:“是嘛,那她一定很不错哦。” “确实不错。”意味深长的笑容浮现,叫人猜不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是有一些不太好的习惯。” 第四十七章 毕竟相爱一场 “什么习惯?”即便再不想听到答案,也必须保存仅有的脸面。 预感到身边的人已开始蠢蠢欲动,季谦珩浅笑道:“卡了一次鱼刺后,就再也不吃鱼了,却不知道有些鱼,不但没什么鱼刺,而且味道十分鲜美。” “有些东西,明明不喜欢,却从来不说,只将就着别人,就好比这烤乳鸽。” “但有个人,明明很喜欢她,她却将人往外推。” 如此直白的话,叶凝岂会不明白,目光落在冷卿禾的身上,那双似嗔似怒的眼睛,叫人怎么也害怕不起来。 车上想问的话,这下不需要再问了。 原本还只是疑心的事,也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他是有多喜欢她,竟然就这么当着她的面,毫不吝啬地说出了口,温柔细语之下,满是对她的宠爱。 从前,跟他在一起时,一直以为他是性子使然,所以才不大会表达自己的情感。 原来是她错了。 他不是不会,而是不想。 这种情感的落差,让叶凝的心渐渐变得疼痛起来,她恨季谦珩今日的表现,让她陷入了不堪之中,更恨自己的自作多情,以为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心里,一定是还有她的。 一个电话会来接自己,知道她不喝碳酸的饮料,陪着她来看场地......她以为,他对她的心意,多少还是存在的。 结果...... 踝骨传来疼痛,季谦珩含笑看着恨不得要拿他是问的人,心情没来由得好,指了指还未动筷的那碟虾,“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丝毫不在乎那张快吃了他的怒颜。 对方的挑衅实在气人,但又不好当面发作,冷卿禾故意将那碟虾仁推给了江星也:“星也,你吃。” 江星也看了看剥得顺滑光溜的虾仁,又看了看隐忍着怒气的娇颜,再看看满面春风之人,直接叹了口气,将虾仁塞进了嘴里。 挺好的一道美食,吃起来变成了没滋没味。 四个人当中,还能吃得下饭的,大概只有那位十分“含蓄”的表白之人了。 叶凝借着买单的理由出去了,只是很久没有回来。 冷卿禾轻哼了一声:“季先生的生活,还真是丰富多彩,怎么?一个颜小姐还不够?” 季谦珩早料到会被如此讽刺,轻松应道:“跟颜诗的关系,从一开始我就跟你解释得很清楚了,至于叶凝,我们也只是偶遇,她来c市,事先我并不知情。” “你当是偶遇,别人可不这么认为。”不想看也不敢看他,先前的一番话,已经足够扰乱她了。 “别人怎么认为与我无关,我只要清楚自己的想法就行。” “哼。”冷卿禾近乎无语:“你还真是绝情。” “大概是近墨者黑吧。”季谦珩戏谑:“有个人经常很无情地跟我说,与我无关。” 脚下的动作极快,但对方的避让比她更快,冷卿禾落了空,不甘心地瞪了某人一眼。 季谦珩不忍心再逗弄:“别踢了,再伤了自己的脚。” 江星也实在待不下去了,起身道:“老板,我出去看看。” 他们这是在打情骂俏? 空气窒息得差点让他呼吸不上来,走到门外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觉得胸口舒服了一些。 那个男人也算有本事,能让一个向来没什么表情的人,开始变得有情绪了。 他应该高兴的。 他必须高兴。 走到楼下,倚着墙角,江星也抽起了烟,没多久,便看见了叶凝的身影,她的身边,还有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他可是熟得很。 鼎盛的太子爷,陈佑远。 一双桃花眼左右不离叶凝,嬉笑间尽是挑逗之意,本以为叶凝会生气,可她的神情自然得很,甚至两人靠得很近地说话。 怪事,他们两个竟然能聊到一起。 饭后,一行人走出饭店,叶凝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跟冷卿禾打了招呼后,又对着季谦珩道:“看来不需要我送你回去了,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季谦珩微微点头:“再见。” 千言万语消失得一干二净,就算事与愿违也要保持自己的体面,叶凝不舍地看着这个她原本还信心十足的男人,许久才道:“再见。” 人已离开,脚步有些匆忙,四下无人,冷卿禾仍带着气意,“就不担心自己后悔?” 长发在风中凌乱,季谦珩换了方向,替她挡了风,手指顺着她的长发:“卿禾,你是故意这样说的?是想表达你吃醋了?” 冷卿禾拍开十分自然的手:“你真敢想。” “那就别再说这样的话了。”微微低头,附在她的耳边低语:“否则我真的会以为,你是因为吃醋了才故意这样说的。” 冷卿禾吓得连连后退:“季谦珩!你不要太过分。” 一把将人揽住,拖入怀中后又放开,季谦珩的笑容越发的放大:“卿禾,你是不是太敏感了,这样脸就红了。” 冷卿禾摸上自己的脸颊,只觉得耳根子发烫,白皙的手掌举起又不甘地落下,“希望我们不要再见!” 简直就是无赖! 可偏偏又下不去手! 江星也将车子开了过来,下车打开了车门,遥望着靠得极近的两个人,努力地不让自己想太多。 她是他的老板。 做什么都是对的。 冷卿禾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背对着季谦珩道:“鼎盛的陈佑远,不是什么善类,如果可以,最好不要跟他走得太近。” 陈佑远这三个字,最近他有所耳闻,且记忆深刻,所以此人品性如何,他也算是了解,可从她口中突然说出,一时间不知道是为何,刚要发问,便听得她道:“毕竟相爱一场。” 季谦珩目送着离开,直到车子消失,才伸手拦了辆车离开。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明知道她生气了,却没有控制得住自己的自私,说那些话几乎是冒着极大的危险,但还是想说。 是她逼他的。 她可以无视他的情感,但真的很不喜欢,将他推给任何一个女人。 余生,大概除她之外,他再也无法对别的女人动一点心了。 林知许的电话,来得很及时,接起的时候,十分清晰地听到他幸灾乐祸的笑声。 “作为兄弟有必要关心你一下,怎么样?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儿的?需不需要我帮你叫辆救护车?” 季谦珩一脸黑线:“你也好意思说兄弟,跑得倒是快!” “兄弟归兄弟。”林知许一脸的恬不知耻:“我可没傻到在那种修罗战场横插一脚,城门失火,容易殃及鱼池,我可不能失去这么好的合作伙伴。” “无耻。”季谦珩笑骂。 “无耻就无耻吧。”林知许哈哈大笑:“我就是想知道,你家那位有没有收拾你。” “踢了一脚算不算?” “算!”林知许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啧,自打我认识你到现在,可没谁敢踢你啊,你当真是为了美人毫无下限了啊,哈哈哈。” 季谦珩闷笑了几声,也就他这位好兄弟,能在他心情失落的时候,故意逗了他开心。 “对了,鼎盛的陈佑远,你知道多少?” “陈佑远?”林知许讶然:“那可不是个善茬,怎么又问起他?”” “走访的时候听说了一些事,具体的我们见面再聊。”事关重大,一句两句怕是说不清楚的,而且事情的真相如何,还要有待调查。 “好。”彼此间的心有灵犀,让林知许知道,此事一定不小,所以电话里不再追问。 她如果真是心狠之人,想必不会提醒叶凝。 在无人可见的地方,隐藏着外人不知的心善,从不在乎外界的流言蜚语,也不关心别人对她的看法怎样。 是该夸她,还是该骂她,是个傻瓜。 “提到他,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什么?” “关于冷美人的,我想你应该很想听。”现在只要是关乎到冷卿禾三个字的,都快成了他的精神食粮了。 “说。” “有些时日了,我也是听人说的,说这个陈佑远,曾追求过你家这位,她哪里能看得上他,纠缠了几次后差点被揍,好一段时间沦为了茶余饭后的笑柄。” “真事?” “估计是真的,那位陈公子还有个别样的外号,叫陈门庆,人长得是不错,就是花花肠子太多,你家那位吧,长得又是那么......他能不惦记嘛。” 这些事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不免开始后悔,早知道就该耳听六路些。 也不至于对现在的她,一无所知。 “不过,你也别担心,老早之前的事了,现在两家,也就在生意上有所竞争,我是想说,你要抓紧时间把人抱到手,可别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他倒是想早。 可惜力不从心...... 江星也刚走进盛世的大门,便被人张开手臂拦住了去路。 看着这个他一点都不想见到的女人,江星也变了脸色,“你来干什么!赶紧走!” 老板还在后头,他不想让她知道那日发生的事。 “我来找你。”颜诗挑了挑下巴:“要个说法!” 第一次的触碰,怎么也挥之不去,很排斥但又有一丝的想念,是怎么回事? 始终找不到答案之下,颜诗选择了来找当事人讨个说法。 “无聊!”江星也急着想赶了人赶紧离开:“再不走我让保安扔你出去。” “你敢!”远远瞧着身后由远及近的人,颜诗莫名的有了底气:“你敢赶我走,我就告诉这里所有人,你强吻了我!” “你!”身边有人打量,江星也握了握拳,咬牙低声道:“那只是个意外!是你导致的,不是我!” “哇!你这人......”颜诗指着他的鼻子:“你吻了我,不负责就算了,还说是我导致的,你是不是个男人!” “懒得跟你废话!”江星也本就烦得很,被这一搅和就更烦了:“一个破吻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冲动之下的口无遮拦,让颜诗突然委屈不已。 什么叫破吻,那是她珍贵的初吻啊...... 颜诗忍着委屈,见着江星也绕道而走,冲上去又拦住了他,几次三番之下,江星也已毫无耐心,一把将人推开了。 这一推,直接将人生生推坐在了地上。 第四十八章 做我嫂子吧 似曾相识的场景,只不过这次倒霉的是颜诗。 颜诗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了起来,也不管周遭人的目光,心里那叫一个委屈。 很快,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提了起来,入耳不满之声,让颜诗睁开了眼。 “星也!”带着斥责,冷卿禾沉声道。 江星也张张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早忘了跟冷卿禾之间的恩怨,颜诗一把将人抱住,抽抽泣泣地道来:“卿禾姐姐,你的这个助理,他,他偷亲了我,可他不想负责,也不想承认。” 冷卿禾并不太想干涉这些私事,也不想在短短三天之内莫名就多了两个妹妹。 实在不喜别人这样抱着她,想推开,颜诗却跟八爪鱼似的粘着。 “星也,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冷卿禾无奈垂手:“闹到这里来让别人看笑话,像什么样子。” 江星也也算是没了脾气:“可她......” 亲了又怎么样!不过是个小意外而已!大家都是成年人,有必要闹成这样? 他实在看不惯这种大小姐的无理取闹的行为。 “我我我,我怎么了!”颜诗一抹鼻涕:“你偷走了我的初吻,还动手打我!呜呜......我长这么大,还没跟哪个男人这么亲密过,更没人这么打过我,你凭什么这么对待我!” 一滴泪没掉,哭得真是假。 冷卿禾暗叹一声,也不戳穿,衣服被她的小手抓得起了皱,突然发现,这位颜大小姐跟那位季先生,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缠功了得的,不当兄妹,真是可惜了。 “我怎么打......”很快意识到不对,江星也立马闭了嘴。 初吻...... 怎么会......她...... 该死! 江星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早知道,他就不该留在包厢里,让她自生自灭得了。 瞧着平日里雷厉风行的江助理,此时脸色瞬息万变,碍于老板在,周边看热闹的绝不敢围观,只能时不时地偷偷瞧上两眼,想笑也只能憋着。 真不错,今日还能吃到他们江助理的瓜。 眼见着江星也失了底气,颜诗摇着冷卿禾的手臂:“姐姐,我屁股疼。” 冷卿禾认命的由她为所欲为,只因着,她并不讨厌这个看起来有些刁蛮的大小姐。 “星也,带她去医院。”冷卿禾下着命令。 “不不,不用的。”颜诗巴巴地眨着眼睛讨好:“也没那么严重啦,姐姐,我想去你办公室休息会儿,好不好?” 眼见着冷卿禾要拒绝,颜诗将手臂摇得更厉害了些:“就一会会儿,好不好嘛?姐姐。” 冷卿禾扫了江星也一眼,无言的责怪让他埋下了头,不敢看她。 胳膊上粘着个人,走路十分不便,冷卿禾想责怪又忍了下去。 遇上这俩“兄妹”,几乎要磨光了她的脾气,该不该算她倒霉? 颜诗转过头,冲着江星也吐了吐舌头,又指了指冷卿禾,得意的笑容差点让江星也追上去暴揍一顿。 颜诗揉着屁股,走进了冷卿禾的办公室,对于简单的办公环境忍不住感叹:“卿禾姐姐,你这办公室也太单调了吧。” 随即又冲到了落地窗前:“不过视野好好啊。” 冷卿禾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饮料递给她:“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但不允许乱动东西,也不许吵。” “知道了知道了。” 颜诗刚开始还算克制,见着冷卿禾埋首看东西,便轻手轻脚地在办公室里转悠着,偌大的办公室实在找不到什么好玩的东西来,便觉得无聊了。 “卿禾姐姐。” 不过十分钟的时间而已...... “虽然你看起来凶巴巴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一点都不讨厌你,你说为什么呢?” “因为你换了个喜欢的人。”极少能跟一个小丫头行为的人这样聊天,偶尔尝试,感觉还不错。 “不是......诶?不是!不对......什么啊!我哪里有喜欢那个谁呢!”颜诗急得语无伦次了:“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喜欢那个谁呢。” “那个谁,有名字,叫江星也。”洞悉一切的双眸凝出一丝笑意来。 “我当然知道......”一向大大方方的人突然变得扭捏起来:“那什么,卿禾姐姐,你能不能,能不能......” “你想知道什么?”冷卿禾难得好心情。 难怪季谦珩能当她是妹妹看待,这个女孩儿,确实有过人之处,心无城府,活得潇洒,从不吝啬表现自己的喜怒哀乐。 “姐姐,你这么漂亮又这么聪明,肯定知道我想知道什么。”马屁信手拈来,颜诗笑眯眯地讨好。 “单身。” 只需这二字,足以让颜诗眉开眼笑:“那就好,那就好,姐姐,你忙,我不打扰你了。” 又十分钟后。 颜诗凑到了冷卿禾的身边,“姐姐,你在看什么呢?” 冷卿禾无奈地合上了报表:“不打扰?” “诶呀,忍不住嘛。”颜诗笑嘻嘻道:“老是不说话多憋得慌啊,要不然,你陪我聊聊天吧。” 冷卿禾揉了揉太阳穴:“你给季谦珩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接你。” 颜诗摇着小脑袋:“别别别,我还没有想好要见他呢,你陪我说说话嘛,好不好?” 冷卿禾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一个粘人又放低姿态的丫头,眨眼之间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些? “我估计,现在谦珩哥哥忙着呢,肯定没时间理我,他连我的画室开业都没来,一定是跟他的那个前女友在一起呢。” 冷卿禾没有细问,不太有兴趣知道,他当时是跟谁在一起。 “我见过他那个前女友,长得嘛,还可以,但绝对比不上姐姐你,人也没你好,说话也没有你温柔,反正哪儿哪儿都不如你。” 温柔...... 这是第一次有人用这两个字眼儿来形容她。 能让这丫头如此夸她的原因,不外乎是星也了。 真有意思,前不久还彼此看不顺眼,每每遇见都是横眉冷对的两个人,竟然能生出这样一种情愫来。 冷卿禾只看着喋喋不休的人,并不打算与她讨论谁好谁差的问题,平日里习惯了安静,这样的吵闹,时间久了实在是不习惯。 “虽然,我就跟她见过一次,但我就是觉得她没你好,也配不上谦珩哥哥,真不知道谦珩哥哥怎么会跟她在一起,又霸道又强势。” 冷卿禾忍不住想笑,比起霸道,恐怕无人能匹及她吧。 “就算......我已经打算放弃谦珩哥哥了,不过,我也不希望他跟那个前女友在一起,我不喜欢她,谦珩哥哥说把我当了妹妹,那我当然要选个好嫂子。” 丝毫不在乎对方有没有回应,颜诗脑筋一转,撅着屁股趴到了冷卿禾的办公桌上,兴致勃勃道:“卿禾姐姐,我突然发现,你跟谦珩哥哥很配耶,要不然,你做我嫂子吧,我可不要便宜了那个女人。” 冷卿禾沉了脸色:“是他让你这么说的?” “那真不是。”颜诗举手发誓:“绝对不是,我都好久没跟谦珩哥哥联系了,嘻嘻,纯粹的就是觉得你好嘛。” “刚刚的话我就当你没说,去沙发上坐着,休息好了自己离开。” 冷卿禾终于能体会江星也的愤怒了。 他们都是喜静之人,耳边像叮了只知了似的,不上火才怪。 可细想之下,星也的身边,如果真的有一个这样活泼开朗的人,倒也不错,能让他死气沉沉的生活增添不少的色彩。 至于她自己,从不做任何的打算。 所以颜诗的话,冷卿禾就当是小孩子过过嘴瘾,根本没放在心上。 “姐姐。”颜诗死皮赖脸地贴着不走,“以后,我可以经常来找你玩吗?” 冷卿禾没好气道:“你要想找星也,找就是,我不会干涉员工的私事,前提不要影响他的工作。” “不影响,不影响,我保证。” 人赖了很久都不肯走,大概是折腾累了,安静下来没多久就沉沉地睡去了。 冷卿禾将薄毯盖在她的身上,俯视着睡觉还在砸吧着嘴的容颜,不免想起了过去。 如果当初什么都没有发生,或许她俩会很像吧。 本想给季谦珩打个电话,让他将人接了走,转念之下,将江星也叫了上来。 江星也看了看沙发上的人,心下直呼倒霉。 “把人抱去你的休息室。” “老板......”江星也十分的不情愿。 “初吻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本就是十分宝贵的东西,你既然得了人家的初吻,就该负起责任,就算不喜欢,也不该动手推她。” 他也并非故意,只是当时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手上的劲儿不由自主的就使大了些。 知道这样的行为很是不妥,可听着她的胡搅蛮缠,就是想道歉也道不出口了。 “大概是累了,让她睡会儿,等她醒了,把人安全的送回去。” 心里有千百个不乐意,但在冷卿禾的面前,江星也还是选择了听从,将沙发上的人抱了起来,忍着扔在地上的冲动,走向了自己的休息室。 怀里的人闭着眼,却偷偷地冲着冷卿禾挥了挥手。 冷卿禾见状,不由得笑了起来。 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她还真是个开心果,但愿她真的是星也的良缘。 一切又变得安静了下来,冷卿禾望着窗外,渐渐的失了神,她也曾渴望过美好,但有些美好,是她渴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第四十九章 我想请几天假 身边有人靠近,随即在桌子的对面坐了下来,透明杯壁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叶凝抬眸,看了一眼来人,削薄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高挺的鼻梁,是个风流倜傥之人,只那一双泛滥的桃花眼,含笑间尽显暧昧之意。 这样长相不算差的男人,偏偏名声不太好,无需刻意的打听,随随便便就能知道,他在五颜六色的花丛中流连,不知让多少女人洒了泪。 明知是飞蛾扑火,偏有人甘之如饴,大概源于他对女人,一向出手阔绰。 “让美女一个人在这里喝酒,真是种罪过。”陈佑远打量着对面的女人,如盯着一只符合胃口的猎物。 “陈老板。”叶凝面无表情地喊了一声。 “叶小姐大驾光临,是我的荣幸。”陈佑远冲着服务台勾了勾手指,很快有服务员过来:“给叶小姐上一瓶最贵的红酒。” 最贵的红酒......呵,这位陈少果然是大方。 “陈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酒就没这个必要了。” “当然有这个必要。”陈佑远的笑容放荡不羁:“好不容易盼了叶小姐来我这里坐坐,我怎么能不尽尽地主之谊,别说一瓶红酒了,只要叶小姐有需要,只要我能办到,一定义不容辞。” 难怪能讨了女人喜欢,出手气派,花言巧语信手拈来。 叶凝当然不会真的信,从在这里坐下便问过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 是陈佑远接连两次的邀请? 还是因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除去那个惦念的人,就剩下他能与她说上几句话? 真是可笑,她最熟悉的那个人,现如今还不如眼前这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来得熟悉。 她很不喜欢他的冷漠和疏离,从前能行使女朋友的特权,让他做一些不想做的事,可如今,不管他做什么,她都无权干涉。 想到这里,叶凝心里十分憋屈,仰头喝尽了杯中的酒。 “怎么?不高兴?”昂贵的红酒已开启,陈佑远替她倒上,“跟我聊聊?我们鼎盛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但凡踏进我们店的人,绝不允许带着不开心的心情离开,叶小姐要是心情不好,那就是我的过错。” 叶凝轻嘲:“陈老板还真是长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 “哈哈。”陈佑远不怒反笑:“这可是第一次有人,敢当着我的面,如此夸奖我。” “是吗?”叶凝浅浅地抿了一口红酒:“那是我用词不当了,还请陈老板不要介意。” “怎么会,在我这里,叶小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人敢拿你怎么样。” 浓郁醇厚,芳香四溢,入口微甜又回味无穷,确实是上等的好酒。 酒是好酒,人却不一定是好人,叶凝深知,这酒易醉人,她必须保持清醒,牵强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看来叶小姐不太想跟我分享心里的事,那不如这样,我给叶小姐送上一份礼物,说不定能让叶小姐高兴呢。” 叶凝默默地听着,猜想着这份礼物不过是庸脂俗粉喜欢的东西而已,所以不太有兴趣。 “我呢,一直很遗憾,这次没能跟叶小姐合作。” 叶凝在找到盛世合作之后,也不知道陈佑远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主动找上她要求合作。 但叶凝拒绝了。 因为她不想失信于人,更不想随随便便得罪冷卿禾。 那个女人,看起来并不好相处。 可现在,她突然有些后悔了,如果知道谦珩喜欢的人是她,她绝不会跟她合作。 “为了弥补这个遗憾,我为叶小姐找了一位模特儿,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让她来帮帮场子。” 叶凝不为所动,只觉得陈佑远不过多此一举。 陈佑远却倾身过来,凑近了叶凝的脸颊,含笑道:“这个模特儿,姓甄。” 甄...... 叶凝顿了顿,脱口而出道:“你是说......” “就是她。”眼见着美人眼眸亮起,陈佑远便知道,此路,果然是行得通的。 “你......” 叶凝是真的没料到,陈佑远竟能请到这号人物,此人在模特儿界威望颇高,身价不菲,但为人比较傲慢,如果心情不好,就算再多的钱都请不动她。 更何况,她也没这个实力去请动这么知名的模特儿。 如果她真的能来替她走秀,那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这场秀,瞬间提高了档次不说,对她的事业,也有相当大的帮助。 心下十分不确信,叶凝再次确认:“陈老板不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我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小设计师,她怎么可能看得上。” “何人不是从一个小设计师做起的。”陈佑远捻了粒核桃仁潇洒地扔进口中:“我相信叶小姐的能力,在不久的将来,势必会成为设计界的一匹黑马,到时候她还得庆幸,曾经能为叶小姐走秀呢。” 叶凝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你真的没有骗我?” 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之事,实在无法相信,会突然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也很庆幸,当初这个叫陈佑远的男人搭讪自己的时候,她虽反感,但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 在这个地方,她很需要朋友。 陈佑远打了个响指:“不信?明天,我带你去见她。” 叶凝心生怀疑:“你是怎么请到她的?” “这个嘛......”陈佑远痞笑着。 叶凝不傻,很快反应过来:“她也是你众多女友中的一个?” 陈佑远也不隐瞒:“话虽如此,但好像表达得不对,不是众多女友中的一个,本人从来不会脚踏几条船,每次都很专一,只不过缘分太浅,所以不得不分。” “陈老板的缘分还真是不少。” 陈佑远摊摊手:“没办法,谁让本公子招人稀罕呢。” 有如此好事本该高兴,但叶凝还是心下犯怵,“陈老板如此帮我的忙,我该怎么回报?” “以身相许你愿不愿意?”陈佑远偏过身子斜靠在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 “陈老板说笑了。”叶凝咯噔一下。 “我就知道。”陈佑远不在意地笑着:“叶小姐不仅长得漂亮有气质,还有一身的才华,当然看不上我这种人,刚刚不过是个玩笑。” 她是看不上。 比起谦珩,他差远了。 可她,还能再遇到像他那样出色的男人吗? 一想到敏感处,叶凝的心又重回了不甘。 “如果我说希望叶小姐也能给我们鼎盛做做宣传,那一定会让你很为难,毕竟你们跟盛世已经有了合作,我这个帮场子也不能放在明面上来,不过无妨,本来就不打算跟叶小姐索取什么,所以不要有任何的压力,只要安心的接受我的弥补就行。” “陈老板,好像很怕她。”叶凝半是讥讽半是揣测。 “她?冷卿禾?”陈佑远拨弄着油光的刘海:“我能怕她?不过是前阵子从她那里挖了点墙角,不想这么快给自己找麻烦而已。” 叶凝沉思了许久:“那就谢谢陈老板了。” “诶?只一条,以后你叫我佑远就行,怎么说,我们以后也算是不错的朋友了。” 很简单的要求,但开口,比想象中的难。 许久,叶凝主动举起酒杯,“佑远。” 这个城市的五彩斑斓和喧嚣,超乎于任何一个城市,黄金遍地但想挖到却很难,仅凭她单枪匹马和一腔热血,不过会成为空谈的笑话,偶尔,是该放下所谓的自尊,迎合一些该迎合之人。 她太想早日实现,她所梦想的一切。 自打颜诗得了冷卿禾的默许,她是三天两头的便往盛世跑,不需几次,几乎整个盛世的人都知道,有位姓颜的大小姐正在对他们的江大助理穷追猛打,大有不拿下决不罢休之意。 看得出来,这位颜大小姐对他们的江助理,是十分喜欢的。 只可惜江助理如避瘟神一样地避着她。 大概人人心中都对爱情有着美好的向往,尽管江星也交代过,以后不允许放了姓颜的进来,但每次颜诗大摇大摆地走进盛世的大门的时候,大家伙儿还是暗戳戳地当作没看到,偶尔还替她指指方向。 颜诗靠着一张甜嘴儿,在盛世倒混成了风云人物,加上老板似乎对这个姑娘还挺喜欢,便更加的不会为难了。 “老板......”江星也苦着一张脸出现在冷卿禾的面前,“我想请几天假。” “为什么?”其实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我想......我想回去看看爸妈。” 冷卿禾轻笑:“看叔叔阿姨是假,躲某人才是真吧?” 江星也欲哭无泪:“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状况,被一个女孩子死缠烂打得快要崩溃,她竟然说喜欢他! 可笑! 她是不是忘了,那天喝醉酒,她还将他误认成了季谦珩,口口声声喊着他的名字。 他真的一点都不懂这种千金大小姐的感情世界,如何能一朝一夕间就能改变了对一个人的喜欢。 难道就是因为一个初吻? 他不信她是真的喜欢,不喜欢她的胡搅蛮缠,也没有时间陪她玩这些过家家的游戏。 “回去看看也好,趁此机会好好想想。” 想什么?他才不想! 躲她不是关键,关键在于,他想静下心来好好地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情。 他有了不该有的心思,明知道不可为,却还是忍不住动了念想,那个女人的一番胡闹,让他的念想变得越来越强烈。 好几次面对冷卿禾之时,那几个字险些脱口而出。 他很庆幸,他没有说。 第五十章 他叫季谦珩 所以,他想离开她几天,好让自己好好的冷静一下,理清自己的思绪。 顺便,也躲一躲清净。 “前几天蒋叔又让人送来了一些补品,你都带了回去。” 那些补品都是价格昂贵的,江星也连忙拒绝:“不用了老板,留着你吃吧。” “我哪里能吃得了那么多。”冷卿禾指着里间的休息室:“就在里面放着,去拿上。” 江星也站着没动,不过短短几日的告假,却有万般的不舍。 “你是嫌弃?还是要我亲自替你拿?” 见着冷卿禾真的往休息室去了,江星也疾步跟了上去:“我自己来。” 这边前脚刚走,后脚颜诗就找上了门,冷卿禾坐在落地窗前,连头都没回,就知道推门而入的是谁。 敢连门都不敲就进来的,也就那位了。 冷卿禾无动于衷,心下默数了几个数,果然...... “卿禾姐姐......姐姐......”同样的伎俩再次上演,先将人抱住,然后揽着手臂撒娇,“我受伤了啦......” 真是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外人。 星也一直很好奇一个问题,为什么自己的老板,能如此包容一个任性的颜诗。 他不明白,冷卿禾却是很明白。 因为每次看到颜诗,就想到了当初的那个自己,她就像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勾起她一些青春的回忆。 “这次是哪里伤了?”冷卿禾很确信,江星也是绝对不会再对她动手的。 “这里。”颜诗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需要你帮我治治。” 冷卿禾难得翻了个白眼:“无药可医,另请高明。” “你能治的。”颜诗半蹲着身子,脑袋在冷卿禾的手上蹭了蹭:“你只要告诉我,星也哥哥去哪里了,我的病就能好了。” “无可奉告。” “别嘛。”颜诗努力地拿出自己的杀手锏:“好姐姐,我最爱最爱的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嘛。” 纤纤手指点着不安分的额头,将她推离了自己,并用着眼神做着警告。 原以为她会收敛些,却没想到,她再次扑了过来,拼命地摇着她:“你是我一辈子要当了姐姐的人,你不能不管妹妹的,这可是妹妹的终身大事啊,难道你不想要个你满意的妹夫嘛。” 冷卿禾只觉得脑袋嗡嗡的。 “姐姐,要不然这样!”颜诗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们来做个交换怎么样?你告诉我星也哥哥去了哪里,我告诉你谦珩哥哥的事。” 冷卿禾简直想笑:“你觉得有交换的可能吗?” 他的事,跟她何干? “有啊。”颜诗点着小脑袋:“谦珩哥哥受伤了。” 黑眸一顿:“受伤?” “嗯。”颜诗表情变得忧伤起来:“好像是处理一件什么案件的时候,被犯罪人的家属给打了。” 唇,抿得有些紧,冷卿禾沉默了片刻,“严重吗?” “应该挺严重的吧。”颜诗很大声地叹了口气:“哎,毕竟受伤的是头啊,谦珩哥哥那么聪明的一个脑袋,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变成傻子什么的。” 对方脸上的神色不像是在撒谎,想再细问下去,但又觉得没这个必要,冷卿禾垂了眼眸,隐下了胡思乱想:“应该不会。” “谁知道呢。”颜诗突然恢复了讨好的嘴脸:“卿禾姐姐,我已经告诉你谦珩哥哥的事了,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星也哥哥去了哪里了?” “无可奉告。” 同样的话让颜诗倏地站了起来,一跺脚:“我都把你当亲姐姐了,你都不向着我!” 冷卿禾支着脑袋,不为所动地看着这个闹腾的人儿。 “不理你了,我走了。”颜诗气呼呼地离开,走到门口又转身道:“姐姐,你不告诉我也无所谓,反正他会回来上班的,我就不信我抓不到他。” 吵闹声消失,周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他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他都没有跟她说? 思绪飘过,突然意识到不对,一丝苦笑溢出唇角,为什么......哪里来的为什么呢...... 他们之间,本就没什么关系。 手机安静地躺在茶几上,冷卿禾盯着看了许久,最终躺了下来,抱住了自己的膝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刚刚还气呼呼的人儿,一改生气的模样,瞬间笑了起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林知许发去了信息。 “知许哥哥,你交代的事我已经办好了,说好有奖励的,你可别忘了啊。” 得到的回复,是一个大大的赞。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钟,冷卿禾才缓缓地收拾了东西,今天总有些分神,让她对自己的行为很是不满。 打了车回家,走到小区的电梯口,眼熟的保安突然扯着嗓子喊:“冷小姐,你回来了啊,你朋友一直在等你呢,等了两个多小时了,我都差点给你打电话了,他非不让。” “朋友?”自从遇到了季谦珩,她的生活里,好像多了不少“朋友”。 “对啊,一个男的,个子高高的,特别帅。”保安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泛着光。 “他叫什么?” “他叫季谦珩。”有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代替了保安的回答。 冷卿禾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男人朝她走过来,他的额头上,贴了块纱布。 他真的受伤了。 但模样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丫头说得那样严重,对于他为什么能知道她的住址,她已心知肚明。 这个蒋叔,还真是!最近的小动作是不是多了些! 明明答应好好的,不会干涉她的私事...... 可就算去质问蒋叔,他老人家也会找出各种的理由作为正当的借口,反而会驳得她哑口无言。 “有事?” “有事。”不请自来的后果势必如此,完全在季谦珩的意料之内。 “什么事?” “上去说。” 保安笑眯眯地看着,大大方方地听着二人的对话。 冷卿禾看了一眼保安,没有回答,径直按下了电梯的按钮,她知道,如果不随了他的意,他一定不介意在外人的面前跟她纠缠一番。 季谦珩冲着保安点点头,以示感谢,随后跟了过去。 保安一边摇着头一边往回走,碎碎念念着:“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遭见着有生人的面孔能让冷小姐带上去,这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哟。” “是蒋叔告诉我的。”季谦珩主动地坦白。 冷卿禾轻哼:“不如让蒋叔收了你做干儿子得了。”偏袒得也过于明显了些。 “那不可能。”季谦珩轻笑。 “到底有什么事?”冷卿禾不想再多说,她不想离这个男人太近。 “进去说。”季谦珩指了指密码锁:“按密码。” “季谦珩!”冷卿禾低声呵斥:“你不要太过分了!” 如果可以,他还想更过分呢。 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受伤的时候脑海里竟然萌生出一个可耻的想法来,竟想着以此为由,来博得她的同情,或许她心一软...... 眼下看来,好像行不通。 看到他的伤口,她平静得跟个没事人一样,倒是让他有点失望啊。 看来他是找虐找习惯了。 “我的头,很疼。”不甘心地再次尝试,刻意地摆出很疼的样子。 “你该去医院。” “去了,医生说需要好好补充营养。”为达目的已顾不上脸皮:“我还没有吃晚饭。” “那你该......” “大概是受伤了,胃口不太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吃你做的东西。” “不可能!” “不需要太复杂,哪怕是一碗清汤面。” “想都别想。” “卿禾......”季谦珩靠上了墙壁:“真的很疼。” 密码被一只带着怨气的手快速地按下,门打开的同时,有人偷偷地笑了笑,但很快收敛了下去。 瞄了一眼那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密码,真得感谢这里的安保系统不错,否则就以这123456的密码,还能锁得住这房子? 冷卿禾打开鞋柜看了一眼,十分泄气地拎出了一双男士拖鞋:“吃完马上走。” 这个男人,怎么会如此难缠呢。 若不是看在他受了伤的份上,她一定不会...... 每次都有这样的念头,想赶他走,想让他出去,可每次,败下阵来的都是她。 就一次,唯一一次,绝对下不为例! “这拖鞋是谁的?” “星也的。”见着他犹豫不决,冷卿禾只能解释:“我这里就只有蒋叔和星也会来,所以没有多余的拖鞋,你要嫌弃就算了。” “这么说,我是第三个来你这里的异性?” “嗯。”冷卿禾不情愿地回答。 “好吧。”季谦珩穿上了拖鞋往里走:“可惜了不是第一个。” 冷卿禾只当他在说废话,没好气道:“你要吃什么面?” 季谦珩反客为主,打开了冰箱的门,扫了两眼:“蒋叔说,你没有吃晚饭的习惯,我觉得这个习惯不是太好,多少还是要吃点的,食材不多,但足够做两碗面,你去换身衣服,休息一下,一会儿面好了我叫你。” 冷卿禾错愕:“你要做?” 第五十一章 你真烦 季谦珩走过来,点了点她的额头:“要不然呢?蒋叔不是说,你这双手是用来弹琴的,我要是让你受伤了,他一定会骂我的。” 冷卿禾一时接不上话茬。 这个男人怎么总是不按套路出牌呢! “吃完了饭,如果你愿意的话,给我弹首曲子吧。” 冷卿禾瞪着双眼:“你说过不会再来打扰我的!” 季谦珩轻笑:“我说的是暂时,前段时间确实忙了点。” “无赖。”几乎没了脾气,只能轻骂。 “卿禾。”挣扎了很久才下定决心来见她,见到的那一刻,化去了一身的疲惫,明知道她会生气,但他就是无法控制得住自己。 “我想你了,我想看看你。”不想隐瞒心中所想,炙热的目光望着试图躲避的眼神:“只是单纯的想见见你,至于其它的,只要你不允许,我便不会做,所以,能不能......” 沉沉地叹了口气:“能不能不要每次看到我,都好像很失望的样子,心平气和地接受我的存在,不好吗?” “我没有......”意识到自己要说什么,冷卿禾连忙收住了话。 “你在担心什么?”双手抓住想跑的人,强迫着她面对自己。 “我没有担心什么。”冷卿禾显得有些无措。 “你可真不擅长撒谎。”脸上的神色早已将内心出卖:“卿禾,你就不能对我讲实话吗?” 冷卿禾蓦然转身,背对着目光灼灼之人:“你说了只是做朋友,难道你就是这样跟每一个异性做朋友的?” “只有你,有这个特权。” 声音如春风拂过,温柔而轻缓,对冷卿禾来说,却如一盆冷水浇过,让她的背脊一片冰凉。 从不在不可能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冷卿禾渐渐冷了脸色,冰冷的话缓缓出口:“季先生是做大事的聪明人,何必在不可能的儿女情长上钻牛角尖。” 既然他不肯点到为止,倒不如早早地断了他的念想。 “你扰乱了我平静的生活,却说我钻牛角尖,卿禾,这是何意?” “......” 身后的人几乎贴近,很奇怪,她却不那么反感了。 “你......其实并不讨厌我,对不对?”季谦珩试探性地询问,但愿回答如他所想。 只可惜,没有任何的回应。 “既然不讨厌我,就不要排斥我的出现,坦然地接受我,让我可以陪在你的身边。” “你可以选择相信我,把我当作可倾诉之人,在需要的时候能够想到我。” “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不喜欢做的事,不会给你压力,只除了......我来见你这件事。” “因为......当你特别想见一个人时,会很容易失去理智。” “让我陪着你,好吗?” “你只需坦然地接受我对你的好,不需对我付出什么。” “卿禾......” 依然是冷漠的背影和长久的沉默,让他的心渐渐地往下沉。 “你真烦。” 无尽的失落感,一点点地吞噬着灵魂,他将这辈子能想到的话都说出了口,连自己都没想到,他能讲出这样的话来,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让她的心不那么僵硬,稍稍地靠近一些。 “看来你不太想吃我做的面。”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突然想出去抽根烟:“不打扰你休息了。” 缓步地离开,走出去的每一步都十分沉重。 他已黔驴技穷,再待下去已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回去好好想想,该如何让她改变心意。 他向来对儿女情长之事就不是很擅长,看来还是得去跟知许请教一番了。 触上门把手的一刻,身后的人突然出了声。 “季谦珩。” 他没有回头,怕看到那张魂牵梦绕的脸,自己再也舍不得离开。 “我......我不喜欢吃葱花,所以......你不要放。” 只一句话,便让他所有的沉闷消失得彻底,笑容渐渐舒展开来:“好,不放。” 矗立在窗前,偶尔望向在厨房里忙碌的人,冷卿禾一时间有些恍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改变了心意。 是他的那些话吗? 他说得没错,她应该不讨厌他...... 如果讨厌,便不会允许他的靠近,不会让他吐露心声,更不会在听到他受伤的时候,思绪变得有些乱。 坦然地接受他的好?他可真是能说! 她该如何坦然...... 从住进来的第一天,蒋叔便让人送来了一架钢琴,平时碰触得少,渐渐的已成了摆设。 蒋叔说,他记得她小时候很爱弹钢琴,每次去他们家的时候,总看她坐在钢琴旁边。 其实他记错了,并不是她喜爱,只是母亲总逼着她学。 那时候十分叛逆,责怪母亲总是逼她学这些东西。 现在......再也没有人会责怪她了。 蒋叔对她很好,知道她......所以凡事都依着她,她也尽量依着蒋叔,彼此的包容和退让,和平相处到至今,成了各自的唯一。 现在有一个人,突然的出现,自作主张的参与到她的生活里,还真是......不习惯...... 白皙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优美的跳动,弹奏出悠扬唯美的动人曲调,传入了不远处的人的耳朵里。 季谦珩的手顿了顿,很快继续着忙碌,但嘴角的笑容,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曲终,冷卿禾起身,朝着餐桌走去,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两碗面条。 这种感觉很怪,自从在这里住下来,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做一碗热腾腾的面,朴实无华又难能可贵的烟火气,难免让她动了动心。 “尝尝看,不一定好吃,比不上你的厨艺。”那日吃了她亲手做的饭菜,便跟蒋叔站到了统一战线,确实很让人惦念。 提起筷子尝了一口,冷卿禾撇了撇嘴角:“你可真谦虚。” 安静了片刻,季谦珩突然想到了什么,“这几天那丫头是不是让你心烦了?” 从知许口中得知,那丫头最近跑盛世的次数比上班的次数都多,还以为她是不务正业了,原来是喜欢上了一个人。 “有点。”冷卿禾一想到颜诗,也是有点头疼。 季谦珩笑着解释:“那丫头就是这样,想到什么就会去做,而且很会锲而不舍,有时候会觉得她烦,但有时候又会发现,她的率真让人觉得很舒服。” 冷卿禾抬了抬眼皮:“你倒是很喜欢她。” “不是我,是我们,你要是不喜欢,绝不会让她胡闹到现在。” “就你聪明。”冷卿禾轻哼。 这样的感觉,真好。 没料到失望之余还有转机,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聊天,已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那天晚上,你弹的什么曲子?”偷窥之下的心虚不复存在,他只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 “哪天?”冷卿禾一时间没跟上节奏。 “回a市的那天。” “你不是已经偷听过了?” 这个男人,竟然还敢旧事重提,一想到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三更半夜在别人家蹲墙角,那场面,实在是滑稽和匪夷所思。 “只能说隔音效果太好了。”还有一点,就是他当时的注意力只在他们二人身上了,全然忽略了其它的事。 “不是什么好曲子。”一碗面吃了一大半,冷卿禾放下了筷子,敏感的话题很容易勾起她的回忆。 那首曲子,只适合逝去的人听。 季谦珩意识到这一点,迅速跳回了刚刚的话题。 “那丫头大概是真的喜欢江助理,倒不如你试着撮合一下。” “我已经默许了她在我这里的行为,还不够?”她才不要做什么媒婆,况且两个人的感情问题本就很复杂,她哪里看得懂。 “那个江助理,你......”季谦珩自知不该问这样的话,但只要对上她,总会不由自主的就犯了忌讳。 “你想说什么?”真不习惯看他犹犹豫豫的样子。 “没什么。”有些话,还是不要问的好。 “星也大学毕业后就跟了我,不多话,只是很努力地做着事,他很聪明,进步非常快,这么多年帮了我很多的忙。”主动的解释,让人讶异:“蒋叔总是交代了他要照顾好我,所以虽是我的助理,却几乎成了贴身保镖。” “大概是相处的时间久了,他就像我的弟弟。” “明明有更好的机会,他却不去,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难道一辈子都待在我这里不成?” 季谦珩大概知道,江星也是怎么想的。 警惕的眼神中带着敌对,只有一种情况,才会让他如此。 这位江助理对自己的老板,恐怕不只是上下级的关系。 “这里有什么好的?”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愁容,那双如水的眸子似乎蒙上了江南水乡的烟雨,只一眼,便让人觉得心疼。 “怎么不好?”深情的凝视,眼底的浓重情意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如果换做我,我很愿意。” “你可真会开玩笑。”温饱后的人带上了一丝慵懒:“才貌双全,深得领导喜爱的季大检察官,怎么会看得上我们这种风花雪月之所。” “卿禾。”季谦珩避重就轻的转开话题,戏谑道:“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么的优秀。” 丹唇勾起一抹嘲笑:“好赖话不知道听,我只不过是顺嘴一说而已。” 将桌上的碗筷收了去,季谦珩回到了厨房,重新系上了略显女人气的围裙,很快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冷卿禾盯着背影看了许久,始终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就这么轻易的默许了他的行为。 “今晚,我住在这里。” 流水声掩盖了他的声音,听不大真切,冷卿禾走近,“你说什么?” 第五十二章 我讨厌你 “你住的地方离我单位很近,对我来说很方便,而且我现在受着伤,不适合来来回回的折腾,更何况,外面已经很晚了。” 墙上的钟摆滴滴答答的响着,确实有些晚了。 但这绝不能成为允许他留下来的理由! “我可以睡客厅。” 要求真的是越来越过分,过分得她想发火:“对面就有酒店!” “我不习惯住酒店。”感觉到身后的怒意,但依旧我行我素的诱导:“而且,我的伤口又疼了,如果休息不好,我不确定明天还能不能去工作。” 对着他的背影怒瞪,却毫无威慑力,这个男人执拗起来,真的让人无法招架。 刚刚吃饭的时候,无意间瞥见,洁白的纱布上,渗出了一丝血色,几次想开口询问,最终还是忍住了。 她不应该对他那么上心的。 他的伤口如何,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可这样的念头一产生,又觉得自己很可笑,他不就是靠着这伤口,才让她心软了一次又一次吗。 身后没了动静,季谦珩转身,看着气急的人疾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将门紧紧关闭。 看来,他又把她逼急了。 没多久,房间的门再次打开,倩丽的身影站在灯光中,似是经过了困难的挣扎,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最终指着另一扇门道:“那间是我的书房,你只能住一个晚上。” 月上柳梢,银辉透过窗户,散落在书桌上,除了各类的书籍布满了书架,其它的布置极其的简洁明了,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场景,夜幕之下,台灯旁,那一抹孤单的身影,埋首于书间,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屋内所有陈设,各自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无一样是多余的,她好像不喜欢太多复杂的东西,这里的一切,跟金碧辉煌的盛世,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还是熟悉的香味,跟她身上的是同一个味道,她似乎对这种香味很是情有独钟。 随手翻开桌上的一本本子,一张照片掉落出来。 照片上是三个人的合影,他认得她的母亲,至于另一个俊朗的男人,应该就是她的父亲了。 中间的她还是个懵懂的小女孩儿,但脸上洋溢的笑容足可见她过得有多幸福。 生活就是如此喜欢捉弄人,总在猝不及防间,改写着一个人的命运,对于过去的一切,她从不肯忘记,又或者太难忘记,以至于她的性格,完全的改变。 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像过去那般,开心快乐的活着。 季谦珩将照片放回原处,在床上躺下,翻来覆去间,怎么也睡不着了。 起身去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路过她的房间,驻足了片刻后准备离开。 刚要抬腿,隐约听见房间有声音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摔碎了般。 季谦珩心下一惊,忍不住敲了敲房门,却没有了任何的动静,在离开和进去间挣扎了半天,最终熬不过内心的担忧,试着旋转门把手。 该不该高兴,她没有将门反锁。 放眼靠着床头而坐的人,眼中充满着惊慌,看起来像受了什么惊吓。 季谦珩走了进去,环视了一圈,才发现地上散落着玻璃的碎片,原是玻璃的花瓶掉落,摔碎在地。 他蹲下身,做了简单的收拾,轻声责怪:“以后睡觉,把窗户关上,这种危险的东西,不要放在窗台上,风一刮很容易掉下来。”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的动作,安静得像一个木偶人。 季谦珩坐到床边,柔声安慰:“吓着了?没事,只是花瓶摔碎了。” 越发的感觉,夜里的她,跟白天的她,就像两个人,不同于白日的冷漠,黑暗中仿佛成了一个弱小可怜的小女孩儿。 “季谦珩?”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冷卿禾哑声道。 “嗯,是我。”将她死死抓着衣摆的手强行松开,包裹到自己的手中:“别怕。” “我......梦到他们了。”眼神中透着莫大的悲伤。 “叔叔阿姨吗?”季谦珩试图缓解她的情绪:“他们一定是想你了,所以才来梦里看看你。” “不是。”如泣如诉得几乎要落下泪来:“我梦到他们的尸体了,就躺在那张床上,脸色很苍白,身体冰得吓人,还有好多的血,那是妈妈的血,红得很可怕......” “卿禾......”心脏像被扼住了般,此刻才明白,过去的那段岁月,对她造成的伤害有多大:“只是梦而已......” “不,不是梦。”压抑得几乎窒息:“是真的,我亲眼看到的,他们就那样走了,丢下我一个人,谁都不要我了。” 喉咙干涩得难受,季谦珩将人揽入怀中:“他们没有丢下你,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在你身边,没有人不要你,蒋叔要你,我要你,你的助理,知许,颜诗,他们都是你的朋友。” 悲伤的人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染上哀伤的双眸,紧盯着她的额头看,随后伸出手轻触着他的伤口:“为什么会受伤?” “受害人的家属有些激动,动了手。”以往也会有类似的状况发生,不过这次倒霉的是他。 “疼吗?” 他软言轻哄:“你摸摸就不疼了。” 她竟真的轻轻抚摸着,伴随着喃喃自语:“我不喜欢看到身边的人受伤,讨厌血,天黑,也很讨厌,空荡荡的房子里就我一个人,像随时会死掉一样。” 一言一行,完全是判若两人。 “你可以搬去跟蒋叔一起住。”将被子拉过,裹住了她的身子:“要不然,我牺牲一下,搬过来跟你一起住。” 调侃的话,不过是想让她开心些,突如其来的惊变,连他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同样的情形,是不是在她的身上发生过无数次?如果是,这样的煎熬,她到底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蒋叔从不肯跟他讲关于她过去的任何事,目的是想让他能打开她的心。 可她的心,坚固如城墙,想打开,很难。 冷卿禾终从惊悸中逃脱出来,情绪渐渐的稳定,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完全将自己赤裸裸的暴露,懊恼得恨不得抽上自己一巴掌。 只是她的手,还被他攥在手中。 “你出去吧。”她冷冷的下了逐客令。 见他起身,以为他听了她的话会马上离开,谁知他却转了个方向,走到床的另一边,然后脱了鞋钻入被中,一把将她捞了过去,锁在怀里。 听到他在她的头顶,十分温柔地说:“我抱着你睡,这样你就不怕了。” 她的手局促得无处安放,如此暧昧的贴合,让她连呼吸都不知道怎么正常进行了,她的手抵上他的腰间推搡:“不需要,你出去。” “卿禾。”他还是那样温文尔雅的样子:“有时候将伪装卸下,试着让自己去依赖一个可依赖之人,并不是一件坏事,别这么犟,好不好?” 手上的反抗仍在继续,怀里的人开始生气:“季谦珩,我真的会动手的。” 季谦珩哑然失笑:“知道你手上功夫不错,你要真舍得,断了我的手脚也没事,趁此机会能休个长假,也是不错,这样我就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你了。” 用力的在腰间掐下,冷卿禾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因为一个人住,所以从来没有反锁门的习惯,才让他得了这个便宜,早知道就不该让他进来! 他总能成功的让她缴械投降。 哪里真的能把他的手脚打断...... “听话,乖乖睡觉。”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环抱的手轻拍了几下:“我什么都不会做。” 抵抗的手缓缓停下,软弱无骨地搭在他的腰上,埋首在他的肩颈,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我讨厌你!” 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泛着柔光,“睡醒了再打我也不迟。”极有耐力地轻哄:“我们一起闭上眼,比一比,谁先睡着。” 真当了她是三岁的孩子。 怀里的人渐渐松懈了下来,柔软的身体嵌入他的怀中,很快进入了沉睡状态。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有非分之想在所难免,但季谦珩的心思却不在这方面,他盯着怀里的容颜,只觉得心里难受得很。 刚刚的她,眼中的茫然和恐惧,深深地刺激到了他。 他一直以为,那个率真乐观的女孩儿,一定会得到上天的眷顾,一辈子都是那样快乐的生活着,可眼下,他突然很怀疑,这还是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人。 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俯下身,浅浅的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将人揽得更紧了些,沉重的叹息在黑暗的房间里,尤为清晰。 这一觉,再无噩梦,直到天明。 醒来,身边已空无一人,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做了场梦,他来过,又好像没有来过。 柜子上留了一张纸条:我去单位了,锅里有粥,醒来一定要吃,晚上我来接你下班,我需要一双新拖鞋。 听起来好强势的话..... 他要接她下班? 冷卿禾揉着眉心,感觉很多事,好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可她不想骗自己,有他在身边的时候,莫名就有着安全感,噩梦不再,惊悸不再,竟然能一觉到天亮。 他倒是粒很好的助眠药,不但没有副作用,还让她享受着各种坐享其成。 她是不是可以自私些,像他所说的那样,不必付出,理所当然的接受他对她的好。 第五十三章 择了块腐木 冯莺见到冷卿禾,匆匆地迎了上来。 “老板,冉瑶来了。” 冉瑶? 那个一个多月前趾高气昂地从盛世走出去的女人?她怎么会来? “她想见你。” “不见。”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她都不想见,大概是高质量的睡眠起到了作用,她今日的心情很不错,不太想让一些不相干的人前来打扰。 “好。”虽上任不久,但冯莺已有了领班的几分模样:“我马上让人赶她出去。” 话刚说完,身影闪过,动作迅速得差点摔倒,冉瑶满脸是汗,脸色有些苍白,气喘吁吁道:“老板,救救我。” “离开了盛世,我已经不是你的老板,你有任何问题,应该找陈老板才对。”淡淡地扫过,与那日的离开相比,冉瑶的状态,差了许多。 “老板,我求求你了,帮帮我。” 冉瑶抓住了冷卿禾的手腕,冯莺刚要上来分开,便见着冷卿禾稍稍有力就脱离开来,语气十分的冷淡:“你听不懂我的话?你的老板,是鼎盛的陈少。” 冉瑶带上了哭腔:“老板,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是我不该轻信了别人的话。” 冷卿禾暗叹,总是这样,非要撞了南墙才肯回头,头破血流的时候,不疼吗? “本来说好的,我干我的老本行,不想干可以随时离开,但我万万没想到,还没上班多久,经理便强迫我去接客,我不肯,他就威胁我。” “他们,他们把我灌醉,拍了我的照片,以此来要挟我。” “老板,我现在才知道你的好,你从来不会强迫我们做什么,是我猪油蒙了心才会离开这里,我求你了,你帮帮我,帮我把那些照片处理掉,让我回这里来。” “我保证,以后一定好好干,做牛做马地报答你。” 很符合陈佑远的行事风格,倒真没有他不敢干的事。 冷卿禾默然地看着声泪俱下的人,激不起丝毫的怜悯之心:“路是你自己选的,理应你自己走,造成这样的局面,也是你咎由自取,我帮不了你。” “你能帮的,老板!”冉瑶当场跪下:“我知道你人脉广,一定能解决这件事。” 就着冯莺拖过来的一张椅子坐下,冷卿禾依旧不为所动:“就算能帮,我也不会帮你,不可能让盛世来替你兜这个麻烦。” 宁可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得罪小人有什么后果,是你料想不到的。 陈佑远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小人。 冷卿禾并不是对陈佑远有所畏惧,只是她觉得,没必要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而浪费时间。 “我这里不是避难所,也不是你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从离开这里的那一刻起,你就该明白这个道理。” 冉瑶抓着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老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回。” “冯莺,带她出去。”冷卿禾避开了再次的纠缠。 “为什么你能原谅冯莺,却不能原谅我呢!”冉瑶不甘心地大喊。 冯莺一把上来将人推开,冷笑道:“冉瑶,你搞不搞笑!咱俩是一回事吗!我是眼瞎跟错了男人,但我出去后绝没有做对不起老板的事,你是去了死对头那里,发财梦没做成还惹了一身骚,还有脸跑回来哭丧,你当老板还是你的靠山呢!” “冯莺姐......” 冯莺一挥手:“你别叫我姐,我可不敢有你这个妹妹,再不济我也不会卖了老板往对家跑,你自己跑了不说,还妄图拉拢了另外几个姐妹跟你一起过去,她们可比你长眼多了,知道什么是道,什么是坑!这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你走吧。”冷卿禾已无心与她纠缠:“不要影响了客人。” 冯莺拨通了对讲机,正准备叫了保安过来将人请出去,一声放荡的调侃声从背后传来,她扭头一看,见到来人,直接给了一个白眼。 正是鼎盛的陈佑远。 “哟,这是来老东家串门了?”陈佑远笑眯眯地走到冉瑶的身边,弯了腰:“怎么?是我们鼎盛没有容得下你的地儿了?” 笑里藏锋,冉瑶不会傻到眼下轻声细语跟她说话的陈佑远会对她起了什么善心,他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颤抖着身子往冷卿禾身边靠:“陈,陈少。” 警告的目光一闪而过,陈佑远直起身子,盯上了那张娇颜,“冷老板还真是念旧情,冉瑶都是我鼎盛的人了,冷老板还这么关心,真叫人感动。” 嘴角一抹嘲讽,冷卿禾淡淡道:“既然是陈少的人,还请马上带了人离开,不要让人看了笑话。” “笑话?”刻意地走近,深深地闻了闻身上的芳香:“谁敢看我陈少的笑话,除了冷老板,还有谁?” “陈少说笑了。”冷卿禾起身,移开了几步:“冯莺,送陈少他们出去。” 冯莺十分硬气地下了逐客令:“陈少,这边请。” “冷老板还真是一点旧情不念,怎么说我们也曾惺惺相惜过,何必这么不给情面。” 冷卿禾敛了神色,笑容讥讽:“我劝陈少还是花些时间在读书上好,免得词不达意闹笑话,若不是今日陈少闹上门,我大概连陈少长什么样子都记不太清了,谈何惺惺相惜?” 陈佑远拍了两下手:“冷老板果然是冷老板,这么多年还是没变,依然快人快语,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冯莺闻言,恨不得捞起一旁的椅子朝他头上砸过去。 随便这里的任何一个员工,但凡听到了陈佑远的这些话,恐怕都会这么干。 她虽疏远,但待他们,真的很好,苛责打骂绝无可能,也从不因他们廉价的身份而轻视于他们,有些走投无路之人,总能得到她及时的救助,因此,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对她心服口服。 敢调戏他们的老板,实在可恨! 冷卿禾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我累了,就不陪陈少了,如果陈少有兴趣,可以留在这里喝上几杯,不过这账,该怎么算就怎么算,毕竟我也是要养活这一大家子的。” 吹弹可破的肌肤,无可挑剔的容颜,这样一个让人心猿意马的女人,偏偏只能看着不能碰,实在是太遗憾。 陈佑远没有任何的动怒,只痞笑着:“那这人......冷老板如果想要的话,我便给足这个面子,将人送你。” 这话对冉瑶来说,犹如天籁,眼见着来了希望,立马磕头:“冷老板,就看在我过去给盛世做过不少业绩的份上,您帮我跟陈少说说好话,留下我吧。” “我说过,你现在是陈少的人,你该求的是他。” 陈佑远摸着下巴:“她看起来好像很想留在你这里,不如冷老板就跟我说几句好话,我也就卖了这个面子了。” 冷卿禾扫了他一眼,讥笑道:“她与我而言,不过是个路人,陈少是不是觉得我时间很多,闲得要为一个路人浪费时间?” 冉瑶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当真不要?”真是可惜,看来是看不到她拉下脸来求他的样子了。 “陈少请便。” 不屑和无情,让陈佑远只觉得有趣,若不是借着冉瑶这件事,他还真找不到理由再踏入盛世的大门,再见到这张曾让他日思夜想的脸。 多年不见,她对他的吸引力只增未减。 眼见着求助无望,冉瑶对冷卿禾瞬间有了敌意,倏地从地上站起身,怒目圆睁:“冷卿禾!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搞得有多清高似的!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个宠你的老男人吗,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算我瞎了眼!才会跑来求你!都说你冷血,还真是名不虚传!” 结实的一巴掌,落在冉瑶的脸上。 冯莺甩了甩手,怒道:“贱人!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冉瑶捂着一边的脸颊:“哼!你也不过是她身边的一条狗,你以为她为什么对你好,不过就是利用你赚钱而已,一个随随便便跟野男人跑的烂人,装得二五八万的给谁看。” “冷卿禾!这辈子你就活该见不得光,一辈子都是被老男人骑的货!” 冯莺冲上去,将人按在了地上,很快从四周跑来好几个人,加入了冯莺的队伍,将冉瑶打得无力招架。 那张嘴,终于在拳打脚踢中,安静了下来。 这一幕,让陈佑远愣了一下,随即再次痞笑:“冷老板果然是御下有方,你的员工对你,还真是忠诚。” “比不得陈少有本事,能在各处挖人。”冷卿禾鄙睨了一眼。 “冷老板这就错怪我了。”无形的硝烟在彼此间蔓延:“是他们觉得良禽应择木而栖,所以才选择了更好的去处,我也是发发善心才收留了她们,怎么就变成我挖人了?” “呵,就怕这良禽择了块腐木。” 一丝狠厉闪过:“不管什么木,都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常在河边走,总有湿鞋的时候。”并未受到难听言语的影响,冷卿禾不紧不慢道:“做人多少给自己积点德,陈少还是稍微收敛些好。” “多谢冷......” 冷卿禾转身离去:“给陈少留点面子,都手下留情些,打完了将人送还给陈少。” 空留下背影,让陈佑远望而兴叹。 若不是担心闹出人命,冉瑶怕是很难走出大门了。 有人在离开的时候,气冲冲地补了一脚,又啐了一口:“再敢骂我们老板,嘴给你打烂!” 一群平日里都是乖巧得不像话的人,关键时候,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亲眼看着陈佑远十分嫌弃地将人拎走了,嘴硬的人完全失去了抵抗之力,如同一只被宰的羔羊,冯莺暗自感激着,当初若不是冷卿禾收留了她,还帮她解决了跟那个男人的问题,现在的自己,大概跟冉瑶也没什么区别吧。 生来命贱,任人宰割,冷卿禾给了她重生的机会,所以容不得任何人说她的不是。 冯莺命人打扫了场地,将地上点滴的血迹擦得一干二净,有人凑了过来低声道:“冯姐,那个男的好帅啊。” 第五十四章 是你的心 冯莺顺着指的方向望去,突然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来,男人就如从天而降,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仿佛这里,成了他的陪衬。 有人来盛世消费,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 而这个男人,无需如此,他只要站在那里,周遭的一切,便黯然失了色。 冯莺将衣服整理了一下,面带笑容地迎了上去。 “季先生。” 季谦珩礼貌地一笑:“你好。” 他的笑容总是这般温暖,不带有一丝的杂质。 如今她不必遮遮掩掩,大大方方的感觉很舒服:“你是来找老板?” “是。”说好会来接她的,下班之前还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她没有回,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希望她没有离开。 “老板应该去了办公室。”虽无从得知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但作为一个过来人,冯莺能够看到这个男人对他们老板的与众不同。 他,应该是喜欢她的吧。 “谢谢。”季谦珩不再多言,径直而走。 冯莺想到了什么:“季先生。” 季谦珩停了下来。 “刚刚有人对老板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她可能心情不太好。” “发生了什么?”笑容消失,转而严肃。 冯莺不知自己为何突然敬畏起这个男人,便将事情的始末,详细的说了个遍,说完不解气地咒骂:“那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狗咬狗却惹了老板一身骚。” 季谦珩沉思了片刻:“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敲了敲门,没有声音,季谦珩推门而入,放眼偌大的办公室,不见她的身影。 左右转了一圈,见着旁边有道门透着一条缝,他再次敲了敲,依旧没有回应。 推开一看,原是一间卧室。 没有见到想见的人,已开始不确定,她是不是放了他的鸽子,早就逃之夭夭了。 刚退出来,身后突然有了动静,转身,整个人都呆住了。 没有任何遮挡的身子就这么赤裸裸的被他看了个遍,冷卿禾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又急又气地差点绊了个跟头,慌乱不堪地钻进了被子里,连同头都埋了进去。 被子里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你出去!” 季谦珩只觉得口干舌燥,反应过来后知道自己的行为确实欠妥,连忙从房间里出来,并关上了门。 仰头灌了好几口凉水,才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可那软玉温香,凝脂肌肤,还有脸颊因娇羞而染上的胭脂之色,简直,简直...... 不能再想,否则难以化解身体的燥热。 季谦珩松了松自己的领口,以便让自己的呼吸顺畅一些,听着身后门开的声音,为了确保自己不被扔出去,只能先下手为强。 他转过身,略有不满地看着依旧一脸绯红的人,强装着镇定,严肃道:“洗澡的时候,竟然连门都不关,你平时都是这么粗心大意的吗。” 湿漉漉的头发没有完全吹干,发梢滴下水渍,渗透过真丝的睡衣,映出里面性感的弧线。 只一眼,便让那些凉水都白喝了。 季谦珩将目光移至别处,他若眼下控制不住自己,怕是会被拆了骨头。 谁知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冷卿禾的气又多了几分,“季谦珩!你觉得会有别人敢像你一样,随随便便就进我的卧室吗?!” “我不是故意的。”苍天可鉴,他真不是有意,“我跟你道歉。” “不需要。”这种事,如何是道歉能解决的! 都被看光了! “那我负责。”季谦珩突然想笑。 “季谦珩!”她不过是想冲个澡,让自己放松一下,顺便洗去沾染的陈佑远身上的香水味,可谁知...... 被看光的那一刻,她真的想打人了。 不敢真的把人惹毛了,季谦珩努力地诱哄:“是我不对,绝没有下次。” “我只是担心你,所以上来看看。” “不知道你在......” “卿禾,下不为例了,好不好?” 听着他近乎于讨好的话,冷卿禾渐渐消了气,但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尴尬。 刚刚的场面,实在是...... “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不去。” “一个你一定会喜欢的地方。” “不稀罕。”执拗得像个孩子。 “先去把头发吹干,免得一会儿着凉。” 冷卿禾几乎要抓狂,他是不是完全听不进她在说什么? “走吧。”他拉起她的手:“动作快点,我们还能赶上。” 吹风机在头顶嗡嗡作响,吹得人心乱如麻,她的脸颊时不时碰触在他那结实的腹部上,她不自在地动了动脑袋。 “别动。”他轻轻说。 她便不再动了,任由他轻缓的动作,这种被照顾的感觉,让人很容易失去抵抗,想起昨晚的相拥而眠,她渐渐发现,似乎已适应了他的存在。 手法娴熟得让人生疑,冷卿禾忍不住道:“你是不是经常做这种事?” 季谦珩没有听清:“嗯?什么?” “没什么?” 吹风机的声音戛然而止:“你是想问,我有没有对别人这样做过?” 冷卿禾捏着自己的手指:“你明明听见了还......” 季谦珩拿起一旁的梳子,细细地梳着头发,她的发质很好,乌黑而柔软:“我是不确定,你会问我这样的问题,我很高兴。” “当我没问。”她有些懊悔。 “有过一个。” 冷卿禾想到了那个叫叶凝的女人。 “是我妹妹。”季谦珩的神色有些动容。 “妹妹?”冷卿禾十分惊讶:“你有妹妹?” “有过,是我的堂妹。” 有过?她突然不敢问下去了。 “她比我小九岁,因为特殊原因一直寄养在我们家,所有人,都非常喜欢她,爸妈甚至拿了她当亲生女儿看待,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非常粘我,只要我回到家,一定会缠着我跟她一起玩,小丫头长得很漂亮,也十分可爱,经常调皮捣蛋,但却没人舍得责骂她。” 语气染上了悲伤。 “四岁那年,外公带她出去玩,被车撞了......” “所有人都伤心欲绝,却不忍责怪外公,但外公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儿,最后郁郁而终了,没过几年,外婆也......” “她真的很可爱,也是个美人胚子,只可惜......” 这或许就是他为什么对颜诗另眼相待的原因吧,她让他想起了过去的那段日子。 他的心里,对这个妹妹,有着一辈子难以抹灭的记忆。 冷卿禾有些听不下去了,鬼使神差地将脑袋贴上他,以一种自认为的方式,想安慰他的悲伤。 “外公外婆走后,关于妹妹的事,就成了全家人的禁忌,不再提起也不允许提起,就好像这个妹妹,从未出现过一样。” 不提及,只是为了让生活重回正轨,但那个可爱的小丫头,的的确确来过这人世间,深深地烙印在了他们的心里。 因为生活,还要继续。 “所以卿禾......”他坐了下来,顺势将她揽入怀中:“不只是你,我们很多人,或许都曾失去过至亲,挚爱,朋友,最宝贵的东西被带走,我们会悲伤,痛苦,甚至无法接受。” “但是,活着的人终究是要活下去的,不应该将自己留在过去的痛苦里,那样只会让自己更迷茫,更痛苦,会让接下来的路变得步步艰辛。” “卿禾,答应我,努力让自己告别过去,多欣赏美丽的风景,多看看身边的人,好不好?” 怀里的人很安静,只是抓在他腰间衣服的手,突然变得很紧。 “季谦珩,你为什么要说这些。”难道只为了给她讲这些道理,不惜让自己回忆悲伤的过去? 他到底怎么想的! “我只是想告诉你,失去的痛苦我们势必要承受和面对,可以忘不掉,但不能一直影响我们的正常生活。” “你跟蒋叔真像。”放任着自己短暂的在他怀中停留:“他也总这样说。” “那说明蒋叔真的希望你开心。”难得的顺从,让他倍感珍惜这一刻。 “季谦珩。” “嗯?” “别对我这么好,没有......结果的。” 揽着的手臂紧了紧,戏谑:“你可能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人了。” “我说真的。”柔声地叹息,明知道不可为却为之,何必呢。 “那就再说。”眸色黑漆,隐下微痛,“只要你接受我对你的好就行。” “你!”到底该怎么说,他才能明白? “不需任何的回报。”俊美的容颜染上了温柔之色:“除非你给我的,是你的心。” 她的心......已残破不堪了。 “走吧,外套带上,或许会有些冷。”虽很不舍这样的拥抱,但再耽误下去,怕是看不到想要看的东西了。 几乎是被拖走的,只是动作很轻,生怕伤了她似的,冷卿禾看着这个一意孤行的人,气归气,却很难恨得起来。 或许是因为他自揭伤疤的忧伤神色,触动了她心底的柔软。 季谦珩松了口气,她虽不情愿,但终归是跟着他走了。 他确实该出去了,呼吸呼吸外面的空气,有助于模糊脑海里的那些差点让他犯错的画面。 刚到楼下,冷卿禾将手挣脱出来,“我自己走。” 季谦珩知道她在想什么,便不再强求。 二人并肩走出大门,十分养眼的画面早已落入路过的服务员眼里,心领神会地偷偷看上两眼,却无人多言。 “去哪里?”车子越开越远,已远离了她所熟悉的环境。 “去一个我想带你去的地方。”他故作神秘。 “去做什么?” “去实现一个,某人曾一直想实现的梦想。” 第五十五章 好朋友 天地仿佛连成了一线,夕阳缓缓地向海平面坠去,洒下的余晖将海面点缀得波光粼粼,海天争色,在黑暗来临之前,绽放最美的光辉。 如此美景,吸引了众多的人群,男男女女大都成双成对,携手并肩漫步在海滩之上,欣赏着让人心情舒畅的景色。 找了一处居高临下的地方,视野刚刚好,冷卿禾凭栏而立,望着远处失了神。 她这才明白,他所说的某人曾经的梦想是什么。 那时,下课的铃声一响,她便赶走了他的同桌,厚着脸皮坐到了他的身边,趴在桌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准备着下节课要用的东西。 他好像对她的死皮赖脸已经免疫了,竟然都没有赶她走,只不过还是不太愿意看她。 他的侧脸差点被她看出花儿来,对这张好看的脸实在喜欢得不得了。 “季谦珩,你知道我有个什么愿望吗?”她充满着期盼地开了口。 “不知道。”他冷冷地回答。 “想不想知道?”从不因为他的冷淡而生气,她依旧神采飞扬。 “不想。” “可不要口是心非哦。”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扭曲他的意思,他也懒得争辩了。 “等我们高考结束后,你陪我去海边看夕阳吧,听说海边的夕阳特别美,我都从来没看过。”小脸儿显得有些失落,忽闪的眼睛充满着期待。 他充耳不闻,只做着自己的事。 “还有,你要在那个时候跟我表白,说你喜欢我。” 他气得扔了手中的笔,横眉冷对:“冷卿禾,你能不能少做点白日梦,鬼才跟你看什么夕阳,回你自己位置上去!” 她哼了哼,不情愿地从他的身边离开。 “卿禾......” 听到他的轻唤,冷卿禾尴尬地打断:“不许说。” 季谦珩轻笑:“我是想问你,来过这里吗?” “没有。”平日里除了公事,她极少出门。 “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没想到还有这么美的地方。” “你也是第一次?”她颇为诧异。 “不信?”他慢慢地靠近:“我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觉得太吵,所以平日里很少出门,这一点,你可以向知许求证,这个好地方,还是他推荐给我的。” “哼。”她故意道:“等合作到期了,我是不是该考虑不跟林律师续签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位林律师的小动作,就跟潜伏在她身边的探子似的。 “他是个非常不错的律师,有他在,我很放心。”季谦珩从不吝啬对林知许的赞赏。 她抬头看了一眼他额头上的纱布,看样子,应该是换过药了。 “你......还疼吗?”这种话,问起来总有些拗口。 细腻的笑容沐浴在柔光中:“不疼了。” 她便不再说话,将头转了过去,出神地望着一点点坠落的夕阳,神色渐渐变得柔和。 从不知道,单调的生活之外,还有如此动人心魄的美景。 他说得对,她是该多看看美丽的风景。 至于那个置身于风景中的人,她该如何呢? “不好意思,打扰二位了。”身后传来陌生的声音,二人不约而同地转过了身。 是一个中年男子,手里举着一个相机,见到他们的真面目后,忍不住夸赞:“看背影就觉得二位气度不凡,果然是郎才女貌。” 这一次,没有人因路人的误解而作出解释。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看风景了,但我看着这一幕太心动了,实在心痒就拍了下来,我想争得二位的同意,能让我将这张照片放在我的展示页上。” 男子将相机举到她们的眼前,骄傲地展示着自己的杰作,抓拍的角度和时间都刚刚好,别有一番醉人的意境。 冷卿禾看了一眼后,迅速地将视线移开。 不过是她的背影,但靠得极近的距离,还有他侧过脸庞凝望着她的神色,很难让人不误解他们是一对情侣的关系。 “太美了,真的太美了,这是我今天最满意的一张照片,还请你们不会介意。” “当然不会。”季谦珩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不过,我有个要求。” “你说,你说。”男子显得很兴奋。 “能不能将这张照片,送一张给我。” “当然没问题。”话说完便要匆匆离去:“劳驾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去处理。” “拍得不错。”很喜欢看她含羞的样子,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感觉到她的柔软。 她没有说话,似乎对这美景十分的感兴趣。 说话间,男子将照片送了过来,季谦珩道了声谢,看了几眼后,将照片放进了钱夹里。 夕阳收敛了最后一道光芒,跟白昼说了再见,亮起的路灯代替了阳光,继续将这个繁华的都市照亮。 一度沉迷于欣赏的人不免叹息:“美是很美,就是短暂了点,怪不得都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呢。” 他笑着回应:“只要不是天气原因,这样的美景应该每天都会有,你要想看,我可以每天带你过来。” 斜倚在栏杆上,惬意中带着三分漫不经心:“偶尔看上一次最好,看多了,就会腻了。” “走吧。”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去超市。” 她睨了一眼这两日越来越理所当然的手:“去超市做什么?” 平日里有什么需要,星也都会帮她搞定,人潮涌动的地方,她简直避之不及。 “去买菜。”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拉着人离开:“然后回家做饭。” “我不去。”她断然地拒绝。 他轻哄:“你该多出去走走,听话。” 置身于人多嘈杂的超市,看着身边的人游刃有余地挑选着各类食物,冷卿禾一时间有些茫然。 他的一举一动,优雅而自然,加上俊美的五官,难免引起别人的张望,有胆子大点的,刻意地靠了过去,假装挑选东西,眼睛却时不时地往他身上瞟,觉得不满足后,拿着手里的东西跟他请教。 冷卿禾看着小姑娘手里的那袋白糖有些想笑,这么明显的司马昭之心...... 他倒也耐心,完全没有露出不厌烦的神色,偶尔还会回上一两句话,让小姑娘俨然成了小迷妹。 他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回过头来指了指她,随后小姑娘离去,依依不舍地看了好几眼。 走近,将手里的东西放到购物车中,笑容逐渐放大:“很像当年的某个人。” 冷卿禾闻言,咬着牙想惩罚一番:“你再说!” “好,不说了。”不说也好,省得给自己挖了坑。 冷卿禾难得戏谑:“你应该给她联系方式,也好成全了她的一片痴心。” “她这个年纪,大概还不懂得什么叫痴心,多花点时间在学习上,才是正道。” 俨然一副谆谆教导的模样,让冷卿禾忍不住轻笑:“教育界少了你,还真是可惜,有季先生这样的严师,必定能让很多孩子迷途知返。” 得见她的笑容,季谦珩鬼使神差地抚上她的脸颊,“卿禾,每次见你对江助理这样笑,其实我挺羡慕的,往后,你也这样对我笑吧。” 冷卿禾移开眼,收敛了笑容,对于他经常料想不到的举动虽见怪不怪,但身边人来人往,多少有些不适应。 “东西买完了吗?”她将话题岔开。 “再买些水果就行了。”他带着她,穿过人群,来到了卖水果的区域,“我估摸着你平时不怎么爱吃这些,家里竟一样水果都没有,我看你饭菜倒不是很挑,难不成是挑水果?” 冷卿禾没好气道:“你真啰嗦。” 见他认真地挑选着水果,忍不住心痒,走到他的身边,学着他的模样,一个个挑选起来。 星也如果知道她今日的举动,会不会像发现了新大陆? “谦珩?你也来逛超市啊?” 有男人的声音由远及近,冷卿禾抬头望向来人,是一张十分陌生的面孔,这张面孔在见到她之后,有片刻的怔愣。 愣了一会儿后又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还真是你,想不到我们季大才子也是食这人间烟火长大的啊。” 对方看起来没有任何的恶意,再次望过来时,冷卿禾微微地点了点头。 季谦珩表现得很平静,很坦然地做起了介绍:“卿禾,这是我单位的同事,李海博。” 又对着李海博道:“这是我的......好朋友,冷卿禾。” “哦,哈,好朋友......”李海博意味深长地笑着:“没想到谦珩的身边还藏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好朋友’呢。” “冷小姐,你好。”伸出去的手又马上缩了回来,李海博觉得,这手,还是不要握的好啊。 “你好。”冷卿禾柔了神色。 “我跟谦珩在同一部门,平日里也是走得最近的。”遇上这样的女子,总让人忍不住想跟她多说上几句话。 “我听他说过。” “他在你面前提过我?”李海博十分高兴。 “是。” “咳咳,嘿......他没说我什么坏话吧?” “他说你很好。” “嘿嘿......”李海博觉得今儿这门出得,当真是值得,被夸得有些飘飘然,挠着头道:“这个......其实谦珩才好呢,他在单位,可受欢迎了。” “有多受欢迎?”她竟也学会了打趣。 “他可是我们院里的重点培养对象,院花级别的人物,别说我们部门了,就其它各个部门,都有惦记着他的人,就说那个谁,那个......” 第五十六章 等你一起 兴奋得全然忘记了身边的某个人正摩拳擦掌地准备收拾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有人提醒道:“你该走了。” 李海博险些笑出声:“这就赶我走了?得!我马上走。”忍不住朝着冷卿禾又看了一眼,随即在季谦珩的耳边低语:“你这个‘好朋友’,跟你真配。” 说完快步的离开,这电灯泡是怎么也不能做了。 “看来季先生伤了不少美人的心。”心情莫名的很好。 “别听他的。”季谦珩哭笑不得:“没那么夸张。” “哦?”她偏头看他:“那是有多夸张。” 自知上了当,故意地将了她一军:“又吃醋了?” “没有。”她窘迫得想要逃离。 他一把抓住了她:“人多,跟着我。” 被他牵在手中,好像永远不会迷路...... “你同事,说了什么?”接受了他的存在,也渐渐对他敞开了心扉,看那同事挤眉弄眼的表情,突然很想知道到底说了什么。 “他说你很贤惠。”季谦珩闷笑。 “胡说。”看出他的调侃,冷卿禾横了一眼。 “都说这成功的男人背后必然要有一个贤惠的妻子,这话果然是不假。” 冷卿禾听得糊里糊涂的,面露不满:“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要不然你怎么会跟他讲,说我在你面前提起过他?”他倾身过来,嘴唇几乎要触及她的脸颊:“你这是在替我说好话?” “我只是......”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她不自在地避开:“只是客套话。” 心情上佳,季谦珩携了人往服务台走:“看在你这么贤惠的份上,今天晚上,多加个菜。” 言语的交锋,她向来都是处于下风,可这次,她竟没有生气。 回到家,季谦珩按下了密码,换上了新买的拖鞋,动作娴熟得十分的鸠占鹊巢,弄得冷卿禾一度以为,这是他的家。 “密码设置得太简单了,吃完饭我会把密码改了。” “太复杂了,我会记不住。”星也也说过同样的话,但她觉得太麻烦了,所以一直没动过。 “你会记住的。”说话的工夫一点不耽误手里的动作:“数字是我们那天相遇的日期。” 她很不愿承认,她确实能记住这个数字。 那天的意外相见,让她的生活有了不一样的变化,如同死水一般的心境,竟然也开始了情绪化。 全都拜这个自说自话的男人所赐。 可他待她,没有一丝的恶意,如同宠着一个完全没有长大的孩子般,既温柔又包容,偶尔霸道,也是为了她好。 蒋叔曾说,她做不到真正的铁石心肠。 蒋叔果真是了解她的。 对于他的好,她无法彻底的无视,对他的无赖,虽会生气,但却不讨厌。 她问过自己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他在她的心中,依旧保留着一份净土。 枕在手臂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忙碌之人的背影,莫名的困意渐渐地袭来,完全不知是什么时候陷入了沉睡当中。 她是被唤醒的。 醒来,面前放了可口的饭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让她空空如也的肚子开始叫嚣起来。 “很困?” “就是头有点晕。” 在他的面前,她已不在乎是不是暴露自己的软弱。 伸出手触了触她的额头:“大概是在海边吹了太久的风了,还好没有发烧,晚些洗个热水澡,早点上床休息。” 难得顺从地点点头:“嗯。” 意外的乖巧让季谦珩相当的满意:“你要是每次都这么听话,那就好了。”解了腰间的围裙,又道:“你先吃,我去回个电话。” 什么重要的电话需要这个时候回? 冷卿禾心有疑惑,却不便多问,轻咬着筷子,转头看着他朝着书房走过去了。 这里当真快成了他的家了。 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电话打了很久,出来时,桌上的饭菜竟然一点没动,还好余温尚在,季谦珩轻声责怪:“不是让你先吃?怎么没动?” “等你一起。”脱口而出的话,似乎带上了些暧昧之意。 季谦珩识趣地收住调戏:“是我的错,以后不管多大的事,都等陪你吃完饭再说。” 以后? 他这是要在这里安家了? “吃完饭你该......” 他截住了她的话:“吃完饭我还有点案子要看,大概是不能陪你了,你乖乖去休息,我就在书房,有事随时叫我。” 她不满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忘了,这是我的家?” “我没忘。”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她面前的碟中:“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住。” 昨天晚上的情形,在脑海里盘旋过无数次,除了心疼便是不放心,如果他在她的身边,能让她踏实些,他可以努力的克制其它的想法。 单纯地陪着她。 “不行。” “为什么不行?”对于她的拒绝,他并不着急:“住一次和住多次,并没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不想告诉他,如果继续下去,她怕自己会产生依赖。 “什么区别?”一丝狡黠闪过:“怕我们待在一起久了,你会爱上我?” “季谦珩!”她的脸色一红,拿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卿禾,你换个角度想。”循循善诱只为让她放下戒备:“有一个你相信的人,在你身边陪着你,无聊的时候可以跟你说话,饿的时候可以给你做饭,不会对你造成任何的伤害,也不用付费,不好吗?” “不好。”听着很诱人,可这人如果是他,便不好。 “哪里不好?”他依旧和颜悦色。 “你不该跟我牵扯太多。”今天遇见他的同事,有些担心会影响到他。 季谦珩放下筷子,拉过她的手:“卿禾,一辈子并不长,别把自己搞得那么累,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别人怎么看,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但跟你有关系。”她如何,她并不在意。 “跟我也没有关系。”气氛有些凝重:“我如果在意这些,从一开始,就不会来招惹你。” 冷卿禾撇撇嘴:“本就不该招惹。” “两个选择。”不想让气氛继续僵硬下去,索性快刀斩乱麻:“要么,你找个住家阿姨,可以随时随地照顾你,要么,我搬过来住,虽然做不到随时随地,但我会尽我所能,你选一个吧。” “我不习惯跟外人一起住。” “那好,那就是我住进来。” “你故意装作听不懂是不是!”她气不打一处来,“我说我不习惯跟外人住!” “对你来说,我还只是个外人?”他面露不满地看着她:“卿禾,你难道可以随意地躺在一个外人的身边,安心地睡到天亮?别说我了,就连我这被枕了一夜,发麻了很久的手臂,听了你这话,怕是都会伤心欲绝。” “你当真能在一个外人的怀里......” “季谦珩!”脸颊红透:“你够了!我......我就是顺口一说......” “但让我,真的很伤心。”放下碗筷,再也吃不下去丁点,“你的心里明明很清楚,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你......”冷卿禾突然噎住了。 沉默和灼热的眼神,让她越来越不安,她不确定自己有做错什么,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气成这样。 所有的事,都是他自以为是造成的。 明明是不关她的事的。 温文尔雅惯了的面庞,突然严肃起来,像是酝着极大的怒气,好像下一刻就要夺门而出一样。 难道她真的伤到他了? 习惯了他在她耳边的聒噪,突然就这么一直沉默着,还真是别扭。 冷卿禾挣扎了半天才道:“你......不是外人......” 他的神色缓和了几分,却依旧不做声。 “你......只能睡书房......” 终还是妥协了。 冷卿禾真想瞧不起这样的自己。 可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不该有这般揪人心的愁容,搞得她像个罪人一样。 刚刚还一脸不高兴的人,嘴角突然就扬起了一个弧度,依旧那般温柔地说道:“快吃饭,再不吃就凉了。” 相处久了,总算能找到了些许的突破口,让她不再那么强硬。 “你好,冉小姐。” 打开门的冉瑶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是你......” 林知许面带微笑:“能否进去坐坐?” 冉瑶将门掩了一些,“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冉小姐难道忘了我的职业?我想,以我的关系,找个人应该不难吧。” 西装革履,彬彬有礼,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坏人,但对冉瑶而言,见到这个男人,心中还是很忐忑。 毕竟就在前不久,她还辱骂了冷卿禾。 而这个男人,跟冷卿禾是有交情的。 虽然她也很后悔,不该逞一时痛快骂了那些难听的话,但事已至此,无法挽回,她最担心的,就是冷卿禾会肆意报复。 “是冷卿禾让你来找我的?”冉瑶强装着镇定。 “与她无关。”林知许不紧不慢地解释:“我今天来,纯属个人之举,跟任何人没有任何的关系。” 闻言,冉瑶心安了些,“你找我有什么事?” “不如进去说?” 犹豫了片刻,冉瑶放开了把着的门,将人迎到了屋内。 林知许随意地扫了几眼。 还真是够乱的...... 茶几上放着一罐啤酒和两碟小菜,看来是在吃早餐。 “一大早喝酒,这可不是个好习惯。”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林知许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冉瑶坐回茶几旁,仰头喝了一口啤酒:“林律师一早上门,看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重不重要,那就要看冉小姐自己了。”林知许始终带着笑意。 “有话直说。” “我听说,冉小姐最近好像有什么烦心事。” 第五十七章 为红颜 冉瑶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的事,现在整个盛世都人尽皆知了吧,林律师又何必明知故问!那天我就不该上门求她!” “你只知道我跟盛世有合作,但不知道我其实在鼎盛也有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我得知的消息,也是来源于他们。” “无所谓。”冉瑶大有破罐子破摔之意:“既然躲不掉,那就这样吧。” “是要怎么样?索性向他们低头,走上一条不归路?” “那我能怎么办!”冉瑶有些动怒:“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还能跟他们斗?陈佑远那个王八蛋!有钱有势,他是知道我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那也未必,或许有办法呢。” 冉瑶面带嘲讽:“林律师还是别说风凉话了。” “我这人,一向不说什么风凉话,只喜欢做有把握的事。”林知许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我从其她两个跟你有类似情况的人那里,取来的一些证据,她们的目的是什么,想必你该知道。” “呵!”冉瑶看也不看,点燃了一根烟:“你真当我傻?他陈佑远是什么人?作威作福了这么多年都安然无恙,就凭我们几个,就能扳倒他?别做梦了。” 言语粗鲁,举止不堪,眼前这个女人的言行,让林知许突然想到了另一个人。 与之对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目的不在于能不能扳倒他,而在于能让你的那些照片不存在,你能从这件事中全身而退,而且,还能保证你的安全。” 冉瑶的眼睛一亮,狐疑地盯着林知许看:“你不是在骗我?” 好看的男人连坐姿都十分悦目:“我总不至于一大早跑到你这里来,就为了骗你。” 冉瑶仍旧不可置信:“你为什么帮我?” “或许......”好看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解释:“我跟你一样,对那个陈佑远,都不太喜欢吧。” “我不是不喜欢。”冉瑶咬牙切齿道:“我是巴不得他死!他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表面和颜悦色,背地里干的都是龌龊事!我恨不得......” “冉小姐。”林知许打断了她的愤怒:“情绪还是留着慢慢发泄吧,我们还是聊点正事。” “你真不是冷卿禾派来的?”不确信的再次确认。 “虽说我跟盛世有合作,但跟冷老板之间,也不过是泛泛之交,除了工作上的事,我跟她之间不大有交集。”林知许也不着急,十分耐心道:“况且,以冷老板的性子,大概是不会这么好心的来帮一个曾经背叛盛世的人。” “呵!”一想起这个,冉瑶就想发狠:“不就是仗着当人家情妇才有今天的位置,整天摆着张臭脸,搞得自己有多尊贵似的,什么东西!” “冉小姐。”林知许的笑容收敛了些:“毕竟她跟我是有合作的,还请嘴下留德。” 冉瑶识时务地收住了谩骂:“我要怎么做?” “你去报案。” “报案!”冉瑶不假思索地拒绝:“我还以为林律师神通广大,真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呢,我去报案?呵呵,怕是最后死在哪儿都不知道。” “报案不过是个幌子,把事情闹大才是关键,如果单靠你自己,一来,你如果离开鼎盛,赔偿的数额巨大,是你承担不起的,二来,你无法销毁那些照片,那你的后半辈子,一定不会好过,别说结婚生子,怕是连安稳的日子都过不上。” “与其这样,还不如博上一把,把事情闹大后,公安势必会介入,也很快会被大众关注,一旦被关注,陈佑远就算想怎么样你,也会有所收敛,毕竟你将会成为被众人同情和关注的受害者,你要出了事,有什么样的后果,陈佑远和他身后的人,比你我更明白。” 见着对方已有了犹豫之色,林知许继续道:“上面调查,势必会给出一个结果,我跟你保证,你不但能不用赔偿一分的跟他们解除合同,还能处理掉那些照片。” “真的?......”冉瑶彻底地动了心。 “等这件事结束之后,你可以离开这里,换个环境,重新生活。”目的已快达成,林知许真想尽快离开这里。 味道实在是,难闻了些。 冉瑶也不算太傻,冷笑了一声:“林律师看着好像是在帮我,其实也是在帮冷卿禾吧,你想替她出气?” “刚刚我已经说了,与她无关,实话跟你说了吧。”忍着内心的反感,真是为难了一个稍有洁癖的人:“之前也有像你这样的人,求助于我,但都被我拒绝了,对我而言,赚钱才是王道,最不想的就是给自己招惹是非,为此,我一直很愧疚。” 又沉沉地叹了口气:“作为弱势群体,其实我挺同情你们的,这次,也算是举手之劳吧,就算不能真的把陈佑远怎么样,至少能解决了你的事。” 冉瑶不知道该不该信,可她已无路可走...... “我给你时间考虑,不过考虑的时间最好是越短越好。”林知许将文件收起,“人在困境之下如果连想办法逃出的勇气都没有,那只有任人宰割了。” 一想到这里,冉瑶的心直接发了杵,那日离开盛世后,陈佑远阴险的笑容让她不寒而栗。 这几天她都在想办法离开这里。 林知许趁热打铁:“他有什么手段,你比我清楚多了,该怎么做,你自己选择,我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 冉瑶百般挣扎着,目前的处境,让她真的不敢轻易的相信任何一个人。 “期待我们再见面。”林知许作势离开:“如果想通了,可以去盛世找人联系我。” “等下,林律师。”冉瑶唤住了即将离开的人,如果此路行得通,她一定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你能保证我的安全吗?” “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住的地方,除了我,不会有人找得到你。” “你保证?” “我拿我的人格担保。” “我信你。”冉瑶终于不再挣扎:“那就麻烦林律师,教教我怎么做。” 林知许暗自松了口气:“当然,不过我有言在先,今天我们见面的事,你知我知,还是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的好,否则的话,我不会再帮你。” “我可以发誓,绝不让任何人知道。”冉瑶单手举起,“只要你能帮我度过这一劫。” “好。” 走出门,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林知许觉得一下子畅快了许多。 很快给季谦珩打去了电话。 “等下。”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在忙。 林知许便依他所言,安静地等了一会儿,对方才道:“事情办了?” “你交代的事,我能不办?”林知许悠哉悠哉道。 “怎么样?” “费了点口舌,但效果不错,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天关于鼎盛就会有一片谴责声。” “那就好。” “我说阿珩。”林知许不禁感慨:“按照我们之前所说的,除非证据确凿我们才会有大动作,你现在提前搞这么大的动静?这就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也不全是为了她。”她的事,只不过是给足了机会而已:“冉瑶的事可以让我们投石问路,看看他的势力到底盘根错节到哪里。” “你真不担心自己的饭碗保不住?” “那就不保了。”对方看起来没有丝毫的担忧之色:“你不是一直想着让我跟你一起干?真要丢了饭碗,我就去投靠你,跟你混口饭吃。” 林知许不知道该不该高兴,“要说你这护短,确实是厉害,那小子也是,没事招惹她干什么,要不然,谁管冉瑶的那档子事,真是苦了我忍了脾气在那里坐了两个多小时。” “改天请你吃饭,地方随便挑。” “为什么要改天,今晚不行?” “今天晚上,我要给她做饭。” “做......饭......”林知许将手机贴紧了些:“等下,让我捋捋!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情节,做什么饭?给谁做饭?” “这段时间我住在她这里。”对自己最信任的人,季谦珩没有任何的隐瞒。 “住......”林知许像是听到了什么爆炸新闻:“你们!同居了!?” 季谦珩无奈地笑笑:“用合租来形容,可能更贴切些。” “去你的!”林知许忽生出一股醋意来:“哪个合租的这么好,还给人做饭的?阿珩,你我认识这么久,我都从来没有吃过你做的饭!确切地说,我都不知道你会做饭!我这心啊......” “算是我的错,改天下了厨,给你做几道拿手菜。” “不行!”林知许索性耍起了赖:“就今晚。” “那我得问问她的意思。” 林知许笑骂:“阿珩,你要是混成了妻管严,我会瞧不起你的。” “她......好像哪里不对劲。” “什么意思?”听出对方的严肃,林知许收了玩笑:“她怎么了?” “暂时说不上来,所以搬过来跟她住,观察了再说。”随着一声叹息又道:“为了住进来,我也算是豁出去了。” 林知许想象了一番关于死皮赖脸的画面,想笑又忍住了:“你做事总是理智的,也不是个会被恋爱冲昏头脑的人,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多问了,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嗯。” “算了,这饭我也不吃了,我也不是个爱做电灯泡的人。”林知许又开始嬉皮笑脸起来:“我记得你房间里,挂着一副咱爸亲自提笔的墨宝,要不然,你送我?” “趁火打劫?”季谦珩轻笑。 那是他离开a市之时,父亲亲自给他写下的,几字箴言,提醒着他做人为先。 他视若珍宝,一直挂在卧房里,知许要过几次,都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得得得,跟你开玩笑的。”话筒里没有了声音,以为对方在犹豫,马上道:“君子不夺人所好。” “送你。” 林知许讶然:“什么?” “拿去就是。” 挂了电话,林知许频频摇头。 都说这英雄难过美人关,还真是名不虚传,一向洁身自好的人,这动起情来,堪比天崩地裂啊。 一想到好东西终于拐到手,不免得意洋洋起来。 什么君子不夺人所好,他才不! 季老爷子的佳作,他可是喜欢得很呢。 第五十八章 只是依赖 几天后,鼎盛以不正当手段胁迫员工做非法交易的新闻,便在c市传扬开来,预料之中的,人们对于受害者的同情心与日俱增,纷纷谴责鼎盛的行为,舆论的压力,让鼎盛面临着一波又一波的检查。 陈佑远为此差点将自己的办公室砸烂,他没有想到冉瑶的胆子敢大到这种程度,派了人到处寻找她的下落,始终连个消息都没有。 人消失得倒是彻底。 等清醒过来才意识到,就算找到冉瑶又能如何,现在真要收拾了她,那就是顶风作案,他是无法承受带来的后果的。 细想之后,又觉得像冉瑶这么愚蠢的女人,不应该会想到这样的举措,背地里一定是有人指示的。 那个指示的人,陈佑远第一反应,便想到了冷卿禾。 在同行里,除了她,还没什么人敢跟他作对。 可就算知道是她指使的又能怎么办?无凭无据又有后台撑腰,他拿她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找不到冉瑶,出不了气,又不能找冷卿禾对峙,被下了通知停业整顿,又被拉去调查,陈佑远第一次忙得个手忙脚乱。 这件事总得有个解决的方法。 最终父子俩联合起来,找了层层的关系,又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在了经理的头上,这件事才算慢慢地平息了下来。 鼎盛关门整顿的那些天,同行表面同情一番,背地里不知道笑弯了几回腰。 江星也回来上班后,听到这样的新闻,不免大吃一惊,在听到陈佑远那日对冷卿禾的无礼举动后,又觉得这种惩罚实在是太轻了,该剁了他的一只手才对。 “他就该死!”江星也面露狠色。 “星也,怎么一回来就这么大的怒气?叔叔阿姨身体还好吗?”冷卿禾轻笑了一声,对于鼎盛发生的那些事,看得十分的平静。 多日未见,难免想念,回去的这些天,更多的是在梳理自己的情绪。 原先觉得自己的那些想法是不该有的,可喜欢一个人是不由自主的,他控制不了这种念想,所以,或许这算不得什么错。 只是他会将这种想法深埋于心中,除了他自己,再不会有第二个知道。 只要在她的身边,陪着她一起,看着她平安,开心,他便已知足。 “他们很好。”面对着她的柔声细问,他的神色瞬间缓和了下来:“来的时候还一再嘱咐了我,让我把这些带给你。” 冷卿禾这才发现,他的脚边还放了一个黑色的袋子,鼓鼓囊囊的,装了不少的东西。 “这是?”她有些好奇。 “就是......”江星也有些扭捏起来:“就是自家种的一些东西,我跟他们说了不要,他们非得让我带着,我没办法,所以......” “我看看。”冷卿禾蹲下身子,将袋子解开,翻看着里面的东西:“这都是老人家最宝贵的东西,我很喜欢。” “不是什么值钱的......” 冷卿禾起身,佯怒:“星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扭捏捏了,我说喜欢那一定是喜欢的,还能敷衍你不成?这些可都是宝贝,偌大的c城,怕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你......喜欢就好。”江星也松了口气,“下班我帮你送回家里。” 家里......冷卿禾面露三分难色。 如今的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整日里当了自己的家一样,来去自如得很,原以为自己会很不习惯,结果适应的过程,比想象中的要简单太多。 那个男人虽霸道了些,却句句在理,虽强势了些,却无一件不是为她着想。 只要有空,便会做上几样可口的饭菜,故意地吊了她的胃口。 忙的时候,便在书房里,安静得好像不存在一样。 但她知道,他一直是在的。 从无逾越,举止从不轻浮,就连洗澡的时候,他都刻意地避开,从不会故意让她难堪。 简直挑不到一点他的短处,像极了合格的住家保姆。 惊奇的发现,那些困扰她的恐惧和不安,还有让她惊悸的噩梦,似乎都因他的出现,而得到了很好的救治。 她因此起了私心,他不提离开,她也不再赶他。 “星也。”冷卿禾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 “我......”除了星也,这样的话,她不知道该跟谁说。 “阿姐。”江星也第一次主动唤出这个称呼,只因他感觉,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实在是无从开口。 是什么样的事,会让她如此的为难,这很不像她平日的风格。 第一次见她流露出的些许女儿家的姿态,江星也的心情,极其复杂。 能让一个女人有如此变化的,不外乎是另一个男人的出现。 江星也很感谢自己这些时日的沉淀,倘若不是如此,眼下的猜测,或许会令他发狂。 心还会痛,还好,能承受。 “是关于季先生吗?”那个成日里以各种理由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要说没有一点企图,鬼才相信,况且他每每看她的眼神,他知道,那是只有喜欢一个人时,才会出现的眼神。 “嗯。”她咬着唇,点头承认。 “他......对你好吗?”江星也调整着沉闷的心情,努力的让自己不会被看出什么异样。 他对那个男人曾存在着不该有的敌意,现在想来,他其实挺不错的。 他们站在一起,也很般配。 “嗯。” “你喜欢她?”江星也握了握拳,然后再松开。 “喜欢......真麻烦......”她喃喃自语,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中:“我不喜欢招惹麻烦事......他......很好,众星捧月,前途无量,不该......” 她望向窗外,眼中的落寞渐甚:“他对我......真的很好,星也,我自私了......明明不会跟他在一起,却......自私地享受着他的好,而我......什么都无法为他做......” “星也,我是不是很......卑鄙?” “不是。”他不喜欢听到她如此责备自己的话:“他对你好,是因为他喜欢你,那是他自愿的,你没有强迫他什么。” “可我给不了他任何的承诺。” “你可以试着......”心中纵有千般不愿,但那个男人,或许是她的良缘呢。 “不。”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不能。” “可你明明是喜欢的。”倘若不是这个原因,那个男人如何能靠近她的身边。 “或许......我只是依赖。”依赖他的包容和忍让,依赖他对她所有的好。 “但你依赖的只是他,不是别人。” 垂下的眼眸忽而抬起,看着斩钉截铁的人,冷卿禾的笑容有几分苦涩,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星也,我这样,很讨厌对不对?” “不对。”江星也趋近了两步:“你很好,阿姐。” 她不再多言,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能通过她的表情,读出些许的情绪来。 她应该是很矛盾的吧。 沉默了片刻,他将话题转开:“鼎盛的事,是蒋总做的吗?” “不知道。”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冷静自如的人:“至少不会是冉瑶的意思,凭她的头脑和胆量,还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江星也十分赞同:“难怪她还能躲得这么隐秘,大概也是有人帮她找了藏身的地方,她身后的人,会是谁?” “是谁不重要。”冷卿禾十分淡然:“不管是谁,陈佑远都会把这笔账算在我们头上,睚眦必报是他的性格,要不是现在逼不得已,需要他收敛些,怕是已经找上门了。” “他敢!”江星也愤愤然。 “没有什么他不敢的。”细细的分析,全然不像刚刚多愁的模样:“他父亲虽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但至少还懂得个低调二字,他却不懂这二字的珍贵,这些年行事作风过于张扬,再这么下去,就算那些想保他的人,怕是都会心力憔悴。” “通知下去,不允许任何人谈论关于冉瑶的这件事,如果有好奇的客人问起,一律说不知道。” “好。” 撇清关系,是眼下最好的方式。 “还有......” “卿禾姐姐!” 被打断说话的人没有丝毫的怒意,转身看着门口兴冲冲跑进来的人儿,速度快得躲闪不及,再次上演了一个大大的熊抱。 江星也目瞪口呆地看着颜诗,很快将她扯开:“你干什么!放开!” 冷卿禾倒是已习惯,暗自发笑,看来他们的林律师在盛世,还多了份兼职,否则这丫头也不至于能卡着时间的找上门。 颜诗从鼻子里发出两声哼哼:“我抱我姐姐,关你什么事,你又不让我抱。” 当着冷卿禾的面,竟没有一丝的遮掩,江星也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颜诗将人放开,转而冲着江星也张开了手:“要不然你让我抱抱吧,分开这么多天,我可想你了,可我找不到你,姐姐也不肯告诉我你去了哪里,我想你想得都快吃不下饭了。” 江星也一把抓住了颜诗的手腕,扯着人就往外拖:“跟我出去!” 再待下去,又不知道会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来。 “你轻点!疼!”颜诗撅着屁股使劲往后拽。 江星也松了松手,却因为作用力,差点又将人甩在了地上。 幸好冷卿禾一把将人扶住了。 颜诗对着冷卿禾傻笑:“嘿嘿,姐姐,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也不知是不是对这一声声毫无恶意的姐姐失去了抵抗之力,冷卿禾对着江星也轻声斥责:“星也,不可以对她这么粗鲁。” 江星也自知过分了些,可又实在无法接受颜诗的胡搅蛮缠,好不容易清净了几天,刚回来便又遇到了她,实在是让人头疼。 原以为这些天下来,她的新鲜劲儿过了,也就不再胡闹了。 竟然还是死性不改! “没事没事。”颜诗说起了情:“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的,姐姐,你别骂他了,他一定是累了,你再骂他,我会心疼的。” 第五十九章 换个称呼 赤裸裸的袒护,让江星也不但不感激,反而怒气飙升。 “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唯独冷卿禾的话,才能让江星也唯命是从,气冲冲地离开,脚步十分匆忙。 颜诗对着冷卿禾笑着摆手,快步地跟了上去。 冷卿禾看着二人的背影,就像看着自家的弟弟妹妹,有一种满足感充斥着心房。 自从遇见他,她的生活,的确热闹了许多。 江星也将颜诗带到了休息室,亲手关上了房门。 颜诗见状,心猿意马了一番,凑近了他的跟前,笑嘻嘻道:“哼,我就知道你一定也会想我的,是不是等不及想要抱抱我啦?” 江星也冷着脸往后退了几步,隔着一定的距离才道:“颜小姐,我们谈谈吧。” 颜诗的小脸儿立马垮了下来:“你为什么叫我颜小姐啊,你喊我诗诗就好了啊。” “我们两个,不合适。”单刀直入,近乎于无情。 “哪里不合适?” “哪里都不合适。”避开她逼人的目光,江星也继续道:“我只是个小小的打工者,拿着一份工资,养活着一家人,比不上颜小姐你,不愁吃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大大的眼睛眨了眨,“是觉得卿禾姐姐给你的工资低了吗?那我去帮你问问她,看能不能涨涨工资,毕竟你在她身边工作了这么多年了嘛,她应该会同意的。” 嘴角抽了抽,江星也满脸黑线:“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颜诗故意地靠近:“那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这算不算他碰上的一个硬茬?江星也十分头疼,踌躇了半晌:“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颜诗愣了愣,神色暗淡了下来:“可卿禾姐姐说,你没有喜欢的人啊。” “她......她不知道而已。” 颜诗并不太相信,追问着:“她是谁?” “你不认识。”江星也心虚地躲开。 “我不信。” “是真的。”强迫着自己继续圆谎。 “你喜欢她什么?”一向活泼的人,突然间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她比我好吗?” 感觉自己像个罪人,可为了达到目的,江星也不得不继续到底:“是,她比你好。” 颜诗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真的没有骗我?” 这次,江星也没有甩开,喉间涌动:“没有。” 就在眼泪要夺眶而出之际,颜诗一把甩开了那只手,十分委屈道:“星也哥哥!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我是真心实意喜欢你的,我还想着就算你现在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喜欢我的!可你怎么能脚踏两条船呢!” “我......”江星也眼睁睁地看着委屈巴巴的人跑开,想追出去又收住了脚步。 她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的?怎么就变成他脚踏两条船了? 如果误会能让他们的关系到此为止,那他情愿她误会。 当天晚上,某个酒吧。 林知许和季谦珩双双看着把酒当水喝的某个女人,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都说这感情是致命的毒药,这才浅尝呢,就已经病入膏肓成这样了? 季谦珩拿走颜诗的酒杯,“小小年纪哪里学来的借酒消愁!” 颜诗顶着一张委屈至极的小脸儿:“我哪里小了!我该大的都大了!”说完拍着自己的胸脯,又极力地解释:“看看,我都是成熟女人了。” 林知许连忙把她的手拉下来:“丫头!信不信我揍你?” 颜诗直接趴在桌上,将头埋入手臂间,嘟囔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对我凶巴巴的,我就真的这么讨人厌嘛。” “要是真的讨厌你,就不会一个电话,我们两个一起过来接你,你要骂就骂那个真正想骂的人,何必扯上我跟你的谦珩哥哥。”林知许把玩着手中的车钥匙,没好气道。 “我这是什么命啊,以前喜欢谦珩哥哥的时候,谦珩哥哥说不合适,现在喜欢星也哥哥,他又说不合适,到底什么才叫合适嘛。” 林知许忍俊不禁:“这两个人的感情,主动的一方,势必是要多受些委屈的,连委屈都受不了,怎么追上人家。” “可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一想到这里,颜诗就难受得很。 “据我所知,他好像并没有什么喜欢的人。”林知许细想了一下:“要不然就是他藏得太深了?” “知许哥哥,你帮帮我呗。”颜诗抓着林知许的衣服。 “怎么帮呢?”林知许只觉得这个丫头十分有趣。 “你帮我去证实一下,他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嘛。” “我怎么去证实?”林知许笑道:“他要是不想说,我还能掰开他的嘴不成?” “我不管,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颜诗凑过去撒娇:“知许哥哥,拜托你了啦。” 林知许碰了碰身边的季谦珩:“阿珩,妹妹是你认的,好歹说句话不是。” “他没有女朋友。” 听出对方的肯定,颜诗立马抬起头来,巴巴地看着季谦珩:“谦珩哥哥,你确定?” “我确定。” “你为什么确定?” 季谦珩当然不会说真正的原因,只道:“你要真心喜欢了,不是小孩子心性,受了委屈你就该承受。” “就是。”林知许揽上季谦珩的肩膀:“这一点,你真该跟你谦珩哥哥好好学习学习,他受的委屈可比你多多了,不也一样生龙活虎的。” “我就是......”颜诗反应过来:“谦珩哥哥受委屈?谁会舍得让他受委屈啊。” 林知许笑得跟花儿一样:“还真有人。” 颜诗的注意力完全转移:“谁啊?” 林知许神神秘秘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颜诗一脸惊恐:“别啊,谦珩哥哥,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现在有真正喜欢的人了,你可不能这样!” 林知许哈哈大笑,拍了拍她的脑袋:“幸亏你有真正喜欢的人了,让你谦珩哥哥少解释了很多事,要不然,他得被你折腾死。” “到底是谁啊?”颜诗的好奇心越来越强。 “你猜。”林知许逗弄着,而身边的人一言不发地听着二人的讨论,并未阻止。 “叶凝?”提起这个名字,颜诗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往你最近讨得最欢的人身上猜。” 颜诗一拍桌子:“卿禾姐姐!哇,谦珩哥哥,你真的喜欢卿禾姐姐哦!那我之前问你的时候,你怎么说不喜欢呢!” “我什么时候说不喜欢了?”季谦珩轻笑着摇头。 “那你也没说喜欢啊!”颜诗不情愿道:“吼,搞了半天,你早惦记我卿禾姐姐了啊。” “丫头,我建议你,以后对她可以换个称呼。”林知许挑了挑眉。 “换个称呼?”颜诗傻乎乎地想了半天,贼贼地笑了起来:“卿禾嫂子?嫂子?” “孺子可教也。”林知许奖励了她一个爆米花:“我看你嫂子对你倒是挺不一般的,为了你哥哥的终生幸福着想,偶尔也该帮衬帮衬,是不是?” “是是是。”颜诗似乎忘记了自己的事,满脸兴奋道:“哎呀,原来你们一直在暗度陈仓啊,我都一点不知道呢。” “确切的说,你谦珩哥哥,目前还是单相思的状态。”林知许恨不得鞠上一把同情的泪:“哎,我认识你谦珩哥哥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回见他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心力憔悴的,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哟。” “啊?”颜诗也同情起来:“谦珩哥哥,你是单相思啊,怎么会这样呢?以前都是别人单相思你呢。” “这不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嘛。” “谦珩哥哥......” “行了。”季谦珩哭笑不得,对着颜诗道:“你把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就行,至于我跟她,我自己会处理,你不要参与。” “为什么?”颜诗本来还在想着要怎么才能帮上忙。 “因为......”余光扫过手腕上的时间:“我不想给她任何的压力。” “啧。” “噢哟。” 林知许和颜诗同时发出了感慨,颜诗道:“难怪上次我说让卿禾姐姐当我嫂子的时候,她还不高兴的样子,谦珩哥哥,看来你要很努力才行啊。” 林知许不解风情地提醒:“好像你的那位,看起来更困难些。” 颜诗哼哼:“总比你好,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 “嚯。”林知许也不生气:“你知许哥哥我,会没有人喜欢吗?” “有是有。”颜诗难得聪明地拆穿:“可没有你喜欢的,小心一辈子打光棍哦。” 林知许一把拧上了颜诗的耳朵:“小丫头片子,敢取笑我了是不是?刚刚还求我办事来着。” 颜诗疼得大叫:“谦珩哥哥,快救救我。” 季谦珩拉下了作弄的手,含笑轻责:“下手没个轻重。” 这或许,是这么久以来,他们三个能如此轻松地坐下来聊天,笑着,闹着。 这种感觉,很好。 只遗憾,那个人不在...... 她总将自己包裹起来,从不轻易让人碰触,有时候冷冰冰得让人退避三舍,可他,从未想过退却。 远处,似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并不太确定,季谦珩的目光,停留了片刻。 本在说闹的两人停了下来,都朝着他看向的地方望去。 先出口的是颜诗,指着远处的人道:“谦珩哥哥,那不是你前女友吗?” 季谦珩这才确定他没有看错。 她今日的穿着打扮与平日相差太大...... “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是谁?”颜诗好奇地盯着看,另一个男人的脑袋,都快凑到女人的嘴边了。 “陈佑远。”林知许给出了答案。 “陈佑远是谁?” “鼎盛的老板。” “鼎盛是干什么的?”颜诗像极了一个好奇宝宝。 “你嫂子的死对头。” 闻言,颜诗的眼神立马变得仇恨起来。 林知许瞧着这个热血沸腾的丫头,不禁想笑。 她竟能讨得了那位冷美人的喜欢,大概是源于她敢爱敢恨的可爱劲儿吧。 “她怎么跟嫂子的死对头在一起!” 第六十章 我无能为力 这个林知许当真是不知道了,望向季谦珩道:“他俩怎么混到一起去了?看起来好像很熟的样子。” 季谦珩收回了目光:“走吧。” “别嘛,再玩会儿嘛。”颜诗嘟着嘴道:“好不容易你们才陪我这么一回。” 季谦珩心一软:“你看好她,别让她乱跑,我去趟卫生间。” 知许的问题,他回答不上来,也不想过问,他们之间早已成了陌生人,不想牵扯太多,引起不必要的解释。 “谦珩?” 乍见之下的短暂惊喜,却在不断地犹豫着要不要跟他打个招呼,今日的叶凝,从未有过的矛盾。 季谦珩站着没动,看着叶凝朝着他走了过来,性感的着装让他不得不将目光转移开。 “你也来这里玩?”叶凝将自己暴露的领口拉了拉。 “颜诗一个人在这里喝酒,我不放心,过来带她回去。”季谦珩淡淡应道。 “这样啊。”叶凝嫣然一笑:“最近还好吗?” 自那一日分开,至今没再见过他的面,她若不主动跟他联系,想必他一定不会主动找上她的。 原本还抱着希望,希望他对她还留有一丝的感情,终在绝望中幻灭了。 “嗯。” “对了。”叶凝从包里取出一样东西来:“这个是这次走秀的邀请函,我特地给你们留了最好的位置,你跟他们,一起来吧。” “我可能没时间。”已为上次的牵扯而后悔了,此刻他只想尽快离开。 “其中一张是给冷老板的,她作为我们的赞助商,应该要参加。”叶凝强忍着心中的闷痛:“我就不去找冷老板了,麻烦你帮我转交给她。” “好。”季谦珩伸手接过:“提前祝你一切顺利。” “谢谢。”叶凝勉强着自己微笑。 “我先过去了。”他实在无话可说了。 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情意,叶凝看着即将要走远的人,心里突然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从今往后,这个男人,怕是再也与她无缘了。 心中的悸动,有着万般的不舍,叶凝追上前去,将人喊住了,“谦珩,我有话跟你说。” “你说。”他保持着跟她得当的距离。 “我们......能换个地方吗?” “就在这里说吧。”季谦珩再次看了看时间:“卿禾还在等我,你的朋友,想必也应该在等你。” “谦珩......”如果当年不与他分手,那现在被羡慕的人,一定是她吧,叶凝真不愿承认,此刻她的心,有多疼,“我知道,你因为当初我提出分手的事,现在还恨着我,但能不能,看在我们曾经相爱一场的份上,别用这样的态度跟我说话,别对我这么冷漠,好不好?” 从未放低过的姿态,只为了能换得他的心软。 “我不恨你。”季谦珩无动于衷道:“你只是习惯了当初我对你的退让而已,而且,我不想让你有所误解。” “是不想让我,还是不想让她?”明知道答案是什么,还是不死心地想问。 “都不想。 “谦珩......”叶凝神色悲恸:“你就那么喜欢她吗?” “确切的说,是爱。”情根深种,自知时已无法自拔,只要她安好,那便一切都好,“我不希望有任何莫须有的事,而让她有所误解。” “呵。”叶凝冷笑一声:“你就那么在乎她吗?” “我很在乎。”他回答得铿锵有力。 “谦珩,你何苦要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你明知道......”明知道她还是放不下,明知道她想跟他再续前缘。 “那你又何必问。”季谦珩叹了一声:“叶凝,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叶凝连连后退:“好一个到此为止,谦珩,你还真是一点没变,从来不在乎我会不会离开,我真怀疑,你当初有没有真正喜欢过我。” 他若不喜欢,又怎会因她的离开而郁郁寡欢。 只不过他不喜欢强求,她既然选择离开,他便坦然地放手。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如果他没有因为感情的受挫而离开a市,他就不会再次见到卿禾,那个倔强得让人头疼的人,就此成了他唯一的牵挂。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对一个女人,如此执着。 “你喝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已不想再做纠缠,只想尽快回去见到真正想见的人。 “谦珩!”如何也抓不住即将要消失的人,叶凝控制不住大叫了一声。 季谦珩停了脚步,背对着她,平静道:“那个陈佑远,你还是远离些好,即便他能带给你一些便利,那也一定是有所图,你是个聪明人,想必不用我多说了。” 大步的离开,没有一丝回头的欲望。 季谦珩回来看到林知许和颜诗正划着拳,玩得那叫一个兴高采烈,不忍打断也不得不打断,结了账后,将两个人一同拎走了。 颜诗很不满地反抗:“谦珩哥哥,再多待一会会嘛,我还没玩够呢。” 林知许倒是十分知趣:“可不能再玩了,你谦珩哥哥的心,早飞到别的地方去了。” 颜诗这次学聪明了,“哦哦,谦珩哥哥这是想卿禾嫂子了啊,好吧,那就不玩了,我们一起去找嫂子去。” “找什么找。”林知许将人推上了车:“赶紧的,我先送你回去。” 这么大瓦数的两个电灯泡,到时候不被扔出来才有鬼了。 客厅的灯亮着,却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走到她卧室的门边,忍不住轻轻地推开了门。 毯子只盖了半个身子,她蜷缩在床上,好像是睡着了。 他尽量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替她将毯子盖好。 这样的动作,连日来重复过许多回,她似乎已习惯了,对于他的随意进入不再指责。 这算不算迈出了成功的一步? 床上的人动了动身子后,突然睁开了眼,入眼闯入的男人,没有丝毫的惊讶,“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像极了一个等待丈夫晚归的妻子。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冷卿禾有些窘意。 “那丫头一个人跑去酒吧喝酒,我不放心,跟知许过去看了一下。”只要见到她,便可以化解他所有的沉闷,“结果她非要多玩会儿,没办法,只能依着她。” “大概是星也的事让她心烦了,也好,让她发泄一下,说不定心情能好些。”就算看出星也的拒绝,她也不好多说些什么,总不能仗着自己老板的身份逼他就范。 虽然她还挺喜欢那个丫头的。 但她更在乎星也的想法。 “她就是小孩子心性,不高兴也就是暂时的事,明天就忘了。” “这样才好呢。”冷卿禾起身靠在床头:“希望她一辈子都这么简简单单的。” “也不枉费你能喜欢她。”目光中流转着无尽的温柔:“她现在可真是拿你当了亲姐姐看待,逢人都是说你的好,还巴巴地要让你......” “什么?”冷卿禾好奇地偏着头。 模样实在是可爱,季谦珩的心,瞬间融化得不像样:“我不说。” “讨厌说话说一半的人。”冷卿禾嗔责。 “你确定要听?” “嗯。” “还巴巴地要让你做她的嫂子。” “季谦珩!” 手臂上落下了惩罚性的一巴掌,季谦珩望着微红了脸颊的人,失了片刻的神后,倾身上去,在柔软的脸颊上,印上了一吻。 冷卿禾咬唇瞪了半天,才道:“你犯规了!” “是,我犯规了,下次尽量改。” 听起来好像是承认错误,可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哪里有半点知错的神情。 冷卿禾撇过脸去,暂时不想跟这个登徒子说话了。 “卿禾。”知道该适可而止,季谦珩不再逗弄:“以后我给你发消息,能不能回我一下?” 工作闲暇之余,总是想给她发消息,哪怕问一些简单的问题,心里也是安定的,可让他头疼的是,他的消息,永远是有去无回。 搞得他一度怀疑,她是不是不知道怎么回信息。 “我不习惯发信息,而且......”那些信息的内容,其实早已记在了心上,“千篇一律的,真没意思,我难不成要跟你一一汇报,什么时候吃的饭,吃了什么,又做了什么?真幼稚,跟小孩子一样。” “那我下次发一些有深度的,看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回我。” “你别发,发了我也不回。” “不回就不回吧,看到了就好。” 退让到如此,让冷卿禾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对她,怎么能包容到如此呢? “对了,我遇到叶凝了。”季谦珩没有丝毫的隐瞒:“她让我带邀请函给你,你打算去吗?” “让星也替我去吧。”冷卿禾不大上心。 如果她所猜无误的话,以叶凝现在跟陈佑远的关系,想必他多少也参与了,她不想见到他,对他赤裸裸的目光,讨厌极了。 见着季谦珩似乎在想些什么,冷卿禾故意道:“你想去的话,去就是了,何必这么为难。” 季谦珩笑着坦言:“你要是不去,我去了有什么意思,刚刚只不过想起之前你跟我说的一句话。” “什么话?” “你让我提醒她,离陈佑远远一些。”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之前在酒吧,我们看到她跟陈佑远在一起,举止很亲密。” “她还是喜欢你。”冷卿禾一语道破。 “我跟她,只是过去。” “但她不这么想,她想跟你在一起,结果却不能如愿,陈佑远之所以能讨得女人的喜欢,是因为他满足了很多女人的梦想,他要在这个时候对她动了什么心思,怕是用不了多久,她就会......” 会怎么样,季谦珩当然知道。 “我无能为力。”明确的知道她的心思,才会选择刻意远之。 “她的事业心很强,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若陈佑远利用了她的这份心思,她在失去挚爱下心灰意冷,自愿入瓮,该不该说可惜了。” 啼笑皆非地轻点了一下她翘挺的鼻尖儿:“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在乎我的,谈起她来如此心平气和。”正了正神色,又道:“她一直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管她通过什么途径实现,那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透着捉弄的浅笑,冷卿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我倒是更担心别的。” “什么?” 他微微俯身,凑近容颜,唇角勾起戏谑的笑容。 “我担心有一天,我会压制不住我的欲望。” 第六十一章 谈何不正当 醒来时,已日上三竿,叶凝望着陌生的环境,苦笑了一声,感觉身后有人,却很不想转身看。 身后的人终于有了动静,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离开了床,去往了卫生间。 连门都不关,卫生间里传来水流的声音。 她昨天是喝多了,但还不至于烂醉如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不过是报复性的发泄。 那个男人说的那些话让她心碎和绝望 季谦珩...... 原以为早就放下的人,再见面,却让她再次动了情。 她不止一次地想过,只要他点头,往后余生,不管他想要做什么,她都会陪着他去,只要他不想,她一定不会再逼着他。 甚至,为了他,可以放弃自己的事业。 可他,却不要...... 从来没有如此委曲求全过,却依旧挽不回旧日的情分,他离她很远,远得她再也触及不到。 陈佑远裹着浴巾从卫生间出来,斜靠在床边的沙发上抽起了烟。 “醒了?” 叶凝裹了裹自己的身子,“嗯。” 一想起昨夜热血喷张的场面,陈佑远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起了变化,他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借此来控制自己不至于再次扑身而上。 这个女人,床上和床下简直判若两人,赤条条的身子在他的身下玩转承欢,主动攀附,娇喘连连,勾得他差点神志不清。 一直都觉得,她不同于那些莺莺燕燕的女人,她很有想法和头脑,也有她的脾气,不仅长得好看,而且还是毕业于名牌大学,仅凭这一点,就比那些女人不知道强多少倍。 他很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 约等于,他很喜欢这个叫叶凝的女人。 不过她昨夜的的表现,还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我订了酒店的位子,一会儿带你去吃饭。” 叶凝没有说话,直接掀了被子下床,当着陈佑远的面,赤裸裸地走到了镜子前。 完美比例的搭配,婀娜的细腰,没有一丝的赘肉,每天很注重饮食,刻意地保持着身材,偶尔想过,如果一朝一日能再见面,她希望自己仍保持着最佳的姿态。 看来,她太高估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了...... 陈佑远突然站在了身后,将下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眼神中透着欲望,耳边响起调戏的话语,“还敢这样站在我的面前?是不是我昨晚没有喂饱你?我等这一刻,等很久了.....我真的很喜欢你。” 叶凝既没有躲开也没有生气,只勉强地笑了笑:“三生有幸,能得陈少如此青睐。” 陈佑远半眯了眼:“叫声佑远听听。” “佑远。”叶凝咬牙唤了一声。 多可笑,她曾一度认为不耻,坚定了永远不会踏上的一条路,现如今自己心甘情愿的站在了这条路上。 除了往前走,她别无选择。 “好听。”陈佑远满意地离开了她:“多少人叫过我这名字,就属你叫得最好听,让我这心情都好了许多。” “还在为会所的事烦心?”详聊之下,才知道她的夜总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探知并非出于关心,只是他说那件事跟冷卿禾有关系。 提及这个名字,就会想起与这个名字有关的人,自然而然也就想知道更多。 “我一想到就来气。”昨夜的翻云覆雨,倒是让陈佑远的心情好了一些,得此美人,以后带出去,总比带那些花瓶强:“老子没受过这么大的窝囊气,这几天为了摆平这件事,搭进去一个得力的助手不说,还要舔着脸的到处给人赔笑脸塞重礼!” “难道查不出是谁做的?”叶凝小心地试探。 “估摸着逃不出是她。” 叶凝很奇怪,此刻陈佑远的脸上竟然没有了半分的怒气。 提起冷卿禾,他不该是厌恶的吗。 “前阵子听说她得了个挺有名的律师,叫什么林......林......”陈佑远想了半天。 “林知许。”叶凝露出嫌弃的表情。 “对,林知许,据说他挺有本事的,之前打赢过不少有名的案子,深得很多大老板的喜欢,诶?”陈佑远这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你只知道一个林知许。”叶凝睨了他一眼:“却不知她的身边,还有一个比林知许更聪明的人。” “哦?”陈佑远来了兴致:“听你口气,好像认识他们?” “呵。”叶凝轻嘲,却并未细说:“我现在倒是有点羡慕她了。” 羡慕有一个人对她如此的死心塌地。 也羡慕她明明那般的疏离和冷漠,却依旧能讨得了别人的喜欢。 “可你的表情看起来,真不像是羡慕。”陈佑远虽吊儿郎当,却不是傻子:“倒像是恨意更多一些,怎么,跟她有仇?” 被看穿的人冷冷一笑:“算是吧。” 陈佑远不解:“那你还找了她做赞助商?我还以为你俩关系不错呢。” 关于这其中的前后关系,叶凝懒得解释,反击道:“陈少嘴上说着讨厌,心里不也是惦记着?” 陈佑远笑得不怀好意,指着自己的心脏位置道:“看来这是吃我的醋了,放心,往后我这里,就只住你一个人了。” 叶凝满脸不屑,他的话能当了真,除非猪能上树。 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性,也明白季谦珩为什么会提醒她,只是对她而言,陈佑远是个什么样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从今晚后,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地让自己在这个城市落地生根。 而陈佑远,能够帮助她实现梦想的第一步。 只不过,她需得付出一定的代价。 她不喜欢陈佑远,陈佑远对她的喜欢,绝不可能长久,但他身上,有她需要的东西。 她不在乎外人说什么,在这之前,她只在乎唯一的那个人的看法,可那个人,已经明确地跟她划清界限了...... 季谦珩办完事回到单位,李海博左顾右盼地迎了上来,快速地将他拉到了无人的角落。 “邱处给你打电话了没?” “没有,怎么了?”看着对方的着急,季谦珩有些莫名其妙。 “不知道怎么了,问我你去了哪里,我说你去取证了,他脸色特别不好,说等你回来了,让你马上去见他。” “好。” 李海博拉住了即将要走的人:“你还是晚点去吧,我估计他现在还在气头上,说不定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人,平时看着笑嘻嘻的,骂起人来都是嘴下不留情的。” “没事。”季谦珩宽慰一笑。 “你真不知道什么事?”李海博关心道:“我这还是头一次看到他对你发火呢,刚刚问你去哪儿的时候,声音吼得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去了就知道了。”季谦珩将手里的包递给他:“帮我放到办公桌上。” 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邱伟业浑厚又带着怒火的声音。 季谦珩平静地推门而入,眼见着邱伟业盯着他走近,目光十分的犀利。 “邱处。”尊敬地喊了一声。 “你去哪儿了?”没有了平日的温和,邱伟业看起来随时随地要爆发的样子。 “前几日的案子,我去取证了。”他如实地回答。 “取证?”邱伟业明显地不相信:“是去取证,还是去干别的事了?” 季谦珩听得一头雾水:“如果邱处不相信,我可以提供这趟出去所取得的各种资料。” “就没去办别的什么事?” 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季谦珩微微皱了眉:“邱处如果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邱伟业拉开了带锁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信封来,扔在了办公桌上:“自己看。” 打开,里面是一张纸,纸上的内容由打印机打印,洋洋洒洒地控诉着对他的不满和劣迹。 竟是关于他跟卿禾的...... 季谦珩不紧不慢地将纸张塞回了信封里,重新放回了桌面上,面无表情得好像信里的内容与他无关一样。 “没什么想说的?”平淡如水的样子很是出乎邱伟业的意料。 “没什么可说的。”身姿挺拔,回答得不卑不亢:“我不认为,我的个人私生活,跟我的工作,有任何的关系和冲突。” “对对对,你说得对!这是你的个人生活,我是管不着的!”邱伟业也是气过头,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但我有没有提醒过你,不要跟那个女人走得近!她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你是不是看着她长得漂亮,就昏了头脑了?” “邱处......”季谦珩克制着不满的冲动。 邱伟业大手一挥,打断了他的话:“你是检察院的优秀代表,是我的左膀右臂,上面的领导也很看重你,你的前途无量,有着多少人想都想不到的好前程,你干干净净一个人,怎么非得跟那种女人搅在一起?难不成你还要娶一个父亲贪污而死,现在又跟一个老男人不清不楚的女人?” “邱处。”季谦珩闭了闭眼:“我很感谢你为我着想,但请你,尊重她。” 闻言,邱伟业简直气炸:“尊重她!?你真的是被她勾搭得脑子不清楚了!是不是拎不清你现在的位置和将来的前程?说什么混账话!” 他并不觉得他跟她之间的关系有什么见不得人之处,也知道邱伟业之所以动这么大的肝火,也是出于护犊子心切。 信里的内容,少数是真,大都是假。 说他跟盛世的老板有关系他认,却形容为不正当的关系,他还真不能认。 男未婚女未嫁,他喜欢她,谈何不正当? 不过是恶意揣测之人,想借此抹黑他在检察院的形象,才会将他们之间的关系,编造得如此不堪,字里行间,除了对他的污蔑,就是对她的侮辱。 他并不在意一场无妄之灾,但很在意,对她的攻击伤害。 “这是我的心里话。”季谦珩的面色渐渐凝重下来,沉声道:“我确实喜欢她,正在追求她,关于她的事,我知道得一清二楚,并不能成为攻击她的理由。” 第六十二章 让我抱抱 邱伟业敲着桌子以示怒火:“你搞搞清楚!现在不是攻不攻击她的问题!现在是该关心关心你自己的问题!举报信都上门了!要不是举报科那边的人是我的老熟人,这件事就会马上在整个检察院传开,到时候,上面领导会怎么想?!你要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你让我的面子往哪儿放!” “人家会笑话我们科室,笑话我邱伟业的好门生,放着大好的前程不顾,被一个夜总会的女人勾了魂!” 忍着怒火,季谦珩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抱歉,邱处,让您失望了。” 邱伟业与他,有提携之恩,他不会忘。 但他瞧不上卿禾,他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明知早晚会面临着这一天,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还是以这样不齿的暗箱操作的方式。 “幸好,事情还没有到严重的程度,这件事知道的人也就我们几个,只要嘴把得严,就不会让上面领导知道。”邱伟业听得这一声道歉,心情稍稍宽松了些:“该怎么做,你自己掂量着办。” 来回踱着步子,邱伟业叹了一声后,在季谦珩的面前停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臂膀又道:“你不喜欢诗诗我能理解,也从来没有说过你什么,但你现在跟那个女人搞在一起,我是真的不能不管了,我也不催你,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千万不能走了错路。” “何为错?”季谦珩百般不是滋味:“道听途说,肆意攻击侮辱一个女人,不是错;恶意抹黑,扭曲事实,不是错;为所谓的前程,为面子,放弃心爱之人,也不是错。” “偏偏,喜欢自己想喜欢的人,就是错?” 邱伟业大声呵斥:“别扯这些咬文嚼字的东西,你得认清事实!” “邱处,您曾告诉我,做人永远要保持着清醒,时刻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清澈的眼眸充满着坚定:“所以我很清楚,我现在在做什么,我喜欢的,是我真正想喜欢的人,无关她的父亲如何,也无关我的工作,更不会存在任何的徇私舞弊之事。” “好好好,你现在是打算一根筋到底了是不是?”邱伟业恨不得给上一巴掌:“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这写举报信的人都清楚,有没有徇私舞弊,滥用职权,我也很清楚,但是,人言可畏!你知不知道!只要有风吹,就会有草动,就算你什么都不做,在别人眼里,你也已经什么都做了,那些成日里想着你倒霉的,巴不得等着这样的好事发生呢!” “我甚至都怀疑,这封信很可能就是平日里跟你竞争的那些人写的。” 谁写的已经不重要了,事已至此,季谦珩已不想再说什么,他深知,在利益之下,邱伟业是不可能真正设身处地地为他着想的。 “这件事我暂时压住了,轻重利弊我也跟你分析了,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清楚。”亲眼见着他的执着,邱伟业不得已做出让步:“就算你一时鬼迷心窍,喜欢上那个女人,那你好歹放到暗处来,不要那么堂而皇之地摆到台面上,免得惹上口水是非。” “谦珩啊。”邱伟业哀叹道:“这么多年我苦心培养你,你可别让我失望啊,女人多的是,有些女人表面玩玩就算了,还是该把重心放到事业上来。” 季谦珩紧抿着唇,只字未说。 他已无心再说。 “这件事也就能瞒得了一时,如果人家铁了心想拉你下水,怕是不会放过你的。”邱伟业不耐烦地摆手:“出去吧,好好想想该怎么做。” 这是邱伟业第一次如此毫无情面地赶了季谦珩离开。 科室里风平浪静,似乎真的再无人知道此事。 李海博见着人回来,偷偷地溜到了季谦珩的座位上,低声询问:“怎么回事?你脸色怎么也这么不好看了?” 季谦珩揉着眉心:“不过是一封举报信的事。” “举报信?”李海博又将声音压低了些:“举报谁的?不是你吧?” “是我。”季谦珩有些心烦意乱:“言之凿凿,说得很像那么一回事。” “靠!谁他妈这么无聊,写你的举报信。”李海博义愤填膺道:“你在单位一直是兢兢业业,洁身自好,能举报你什么玩意儿?” “那天在超市,你见到的她,是我喜欢的人,也是盛世的老板。” 李海博刚想接话,一想到有什么不对劲,等明白过来后,满脸着急道:“不是我!真不是我!那举报信绝对不是我写的,不管她是谁,我都不可能到单位来扯你的事。” 虽没有明确规定不允许跟什么样的人交男女朋友,但就是那么邪门儿地演变出一条潜规则出来,就是以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是万不能跟那种上不了台面的女人搭上明面儿上的关系的,否则对仕途会有很大的影响。 更何况是身为检察院出类拔萃的人。 李海博急于撇清,慌得快成了口吃:“真......不是我,你,你相信我。” 季谦珩淡淡一笑:“告诉你不是因为怀疑你,而是想让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李海博索性蹲下了身子,以免被人看到听到。 季谦珩附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李海博立刻点头:“明白,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就算是匿名,总有蛛丝马迹可寻,如果想查,总能查到,但这件事他不方便亲自出面,只能交由旁人代劳。 李海博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他们私底下虽交好,但却为竞争关系,旁人都以为他们的关系不过是浮于表面的客套交好,背地里其实在叫着劲儿,其实不知,他俩之所以能交好,源自于同一个特点。 那就是他们都是对溜须拍马明争暗斗从不上心的人。 所以由他查,最好不过。 他想查出此人,并非想为自己证明什么,他说过,不希望她再受到任何人的伤害。 屋内的灯没有开,只从窗外透进来微弱的月光,寂静笼罩着一切,就像回到从前,那个人住进来之前的每一个夜晚。 冷卿禾打开了灯,原以为整日赖在这里的人还没有回来,却在沙发上看到了他的身影。 他起身,微微一笑:“回来了。” 她走近,感觉异样:“你......有心事?” 不同于往日的调侃逗弄,今日的他,严肃了些。 “可能是累了。”他张开双臂:“过来,让我抱抱。” 预料之中的,她依旧不肯主动地靠近,他趋近了几步,将她轻轻揽入怀里:“今天跑的地方多了点,还没有洗澡,身上是不是很难闻?” 她没有反抗,任凭他抱着,这样的动作已经成了习以为常,他说,他很喜欢抱着她的感觉。 其实......她也不讨厌。 鼻尖掠过熟悉的气息,情不自禁地回道:“不难闻。” 他的心情,好像不怎么好。 “那就好。”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时间仿佛停在了此刻,彼此都没有再说话,肌肤的贴近,难言的心绪随之起伏跌宕,她的手不自觉地环上他的腰身,坚实的胸膛,温暖的怀抱,这一瞬间,突然有些贪恋。 时间过去得太久,他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意识逐渐清醒过来,她抽身离开。 她的食指,触碰上他之前的伤口,隐约可见的伤疤还未消除,看着真碍眼。 冷卿禾缓缓开了口:“季谦珩,你说过,不会骗我的。” “嗯。”他深情地看着她。 “但你刚刚......又骗了我。”这双眉眼,从她进门到现在就没有舒展过,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有些谎,不得已而为之,他如果告诉她实情,想必她会马上跟他断绝联系。 他们之间的角逐,永远是他在追着她跑,不再拒绝,不代表她的心已靠近。 她的顾忌,过多的思虑,亦或是对他的不信任,横跨在他们中间,不管他怎么努力地做,这条沟壑始终是存在的。 在这段感情中,唯独他踽踽独行,小心翼翼地呵护,真的不希望再有雪上加霜的事发生。 “只是工作上的事。”他浅浅地笑着:“今天去取证的时候,看到一些残忍的画面,有所触动,所以多少影响了些心情。” 她依旧不信,长长的睫毛眨了眨,黑眸闪着通透的光亮,明知道对方有所隐瞒,却不再追问。 “蒋叔说......”本不想告诉他的,大概是看他不高兴,最终还是说出了口:“这个周末,你要是有空的话,他让你......过去吃饭。” “你同意我去?”他的神色缓和了一些。 冷卿禾别扭地撇开脸:“这是你跟蒋叔之间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要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了。”季谦珩故意叹了口气:“我不想做让你不高兴的事。” “你想去就去,何必装模作样。”相处多日,怎会不知他是故意的。 “我想听你的回答。”他紧追不放。 “我累了,我要去洗漱了,你不许跟过来。” 季谦珩看着逃跑的人,深深地舒了口气,聪明如她,还好没有继续追问,否则的话,他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他真是想事情想糊涂了,还追着要答案,既然她能转述了蒋叔的话,不正说明她也是愿意的吗。 白日里的不愉快渐渐地散去,季谦珩坐回沙发上,继续思考着刚刚没有思考完的问题。 第六十三章 用意 周末,张妈一大早就去了菜市场,回来一直待在厨房忙碌,准备着各种菜肴。 蒋天安时不时地过来看两眼,并叮嘱上几句。 家中偶尔也会来人,也从未像今天这般兴师动众。 张妈只知道冷卿禾会回来吃午饭,却不知今天与往日有什么不同,听到门铃声时,连忙擦干净了手,想要过去开门,却被蒋天安拦住了。 “你忙你的,我去开门。”蒋天安道。 张妈实在忍不住好奇,偷偷地伸着脖子向门口望去。 门开,出现一对璧人,才子佳人,好不登对。 张妈偷偷地笑着,转身回了厨房,再见到这个年轻人,她的心中也欢喜得很,身上更有忙活的力气了,张妈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个年轻人每次出现,总能给这个家,带来些生机勃勃的气息。 “蒋叔。”季谦珩的穿着十分的正式,比起第一次拜访的突然,这一次明显做足了准备。 将带来的礼物送上,沉甸甸的重量让蒋天安很好奇,“这是?” “上次聊天的时候,您说可惜了没人陪您下棋,我便让朋友从产地订制了一副小叶紫檀的棋盘,今天正好有机会陪您下上几盘。” 蒋天安的笑容足可见他有多高兴,他真是越来越稀罕这小子了,将人一把勾了往屋内走:“吃完饭咱爷俩就去杀上几盘,好久没下了,这手痒得很呐。” “只要蒋叔不嫌弃我笨就行。” “你要是笨,这天底下怕是没几个聪明人了,往后要是得空了你就来,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没那么多规矩。” “只要蒋叔不嫌我烦就行。” “我巴不得你来呢。” ...... 冷卿禾不可思议地看着二人情同父子般的越走越远,真想追上去问一问他们,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她了? 从后备箱拎出袋子的时候,原以为不过是茶叶之类的简单登门礼物,却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用了心的,所买的东西,完全符合了蒋叔的胃口。 他是什么时候准备这些的? 她竟一点都不知道...... 看着季谦珩把蒋叔哄得眉开眼笑的,冷卿禾提高了声音,没好气道:“蒋叔......” 蒋天安这才回了头,“卿禾啊,你还站在门口干什么,进来啊,这丫头,回自己家的门,怎么跟个外人似的。” 还未让冷卿禾开口,又笑盈盈地对着季谦珩道:“卿禾昨天才告诉我你们会来,之前还担心着你们不会来了呢,你们这一来啊,我这心情都舒畅了很多啊。” 冷卿禾路过二人,佯嗔:“哪里敢不来,我可不敢担了不孝的罪名。” 闻此,季谦珩就知道,蒋叔一定又用了什么“非正当”的方式,才让冷卿禾松了口,于是忍不住好奇请教。 蒋天安和蔼地看着冷卿禾的背影,小声道:“我跟她说,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心脏也有些不舒服了,可能是在家待久了,闷坏了,就想着家里热闹热闹,最好能带了你一起过来吃个饭。” 季谦珩忍笑,果然只有这种方法能让她乖乖听话。 可又觉得有些不忍心。 对她来说,蒋叔现在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牵挂和依赖的人,是她一攻即破的软肋,以此为弱点当然十分好拿捏,但多少有些不舍。 “蒋叔,下次要是想让我陪您吃饭,直接给我打电话就是。” 蒋天安笑得老奸巨猾:“你真以为我只为了跟你吃这顿饭?你小子这么聪明的一个人,还看不出我的用意?” 生怕被听到,又压低了声音道:“这丫头的性格让你头疼了吧?你要不主动点,怕是这辈子都成不了事儿了,不过我看她对你,总算是与众不同的,还能让你住进家里去。” 季谦珩也不惊讶:“什么都瞒不过蒋叔。” “哼。”蒋天安轻哼:“也就是你,我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换做旁人,早就被我打断腿了。” “我一直住在书房。”季谦珩老实交代。 “我没看错人。”蒋天安拍拍他的肩膀:“我跟你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强迫她,除非她心甘情愿,你要是敢胡来,蒋叔我可就不念情分了。” “知道。” 没有血缘关系,却成了彼此的底线,从认定她的那一刻开始,季谦珩就一直很感恩蒋天安。 感激他当年收养了冷卿禾,没有让她沦落街头,孤身一人。 更感激他将她视为了亲生,照顾她,保护着她。 这大概就是爱屋及乌,他有多爱她,便有多感激蒋天安。 若不是他,他们今生大概没有再见的可能,他也无法弥补当年的遗憾。 蒋天安带着季谦珩进了书房,冷卿禾顿觉得自己倒真像个上门做客的人,也算是没了脾气,便去了厨房帮张妈打打下手。 “自打你们上次离开后,先生就经常念叨着你们,说什么时候你们能再一起陪他吃吃饭。”张妈暖心地笑着:“别看先生面子上什么都不说,其实我知道,他挺想你们能多回来看看的,就是再坚强的人,一旦上了岁数啊,就怕孤单了。” 蒋叔从未跟她说过这样的话,倒是每次张妈说得多些。 “看得出来,先生真挺喜欢这位季先生的,这要做了一家人,指不定得多高兴呢。”张妈只顾着自己唠叨:“我看啊,这好事儿,怕是要近了咯。” 冷卿禾默默地听着,全当了张妈在自娱自乐,一点多余的想法都没有。 “刚刚在门口,我看你们呐,就像回娘家的女儿女婿,要多般配有多般配,先生呢,就像个等女儿回来的老爸爸,可怜巴巴地等门等到现在了。” 冷卿禾实在无法想象出,蒋叔等门是个什么样的画面。 她总觉得,可怜巴巴这个词儿,用在蒋叔的身上,实在是不合适。 “张妈,蒋叔的身体,最近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张妈认真地想了想:“没有啊,一直挺好的,经常还出去溜达溜达,好得很呐。” 她就知道......可明知道是狼来了,却还总是心甘情愿地上当。 只因太在意了。 “哦对了,上次他回来说,隔壁养了条小猫,可爱得很,他也想养,不过后来又决定不养了,说是因为你不喜欢这些东西,怕你回来的时候,见着不高兴。” 心下触动,冷卿禾突然有些不明白,蒋叔怎么好像变得不一样了些。 难道真的像张妈说的那样,是上了岁数的原因吗? 书房的门紧闭,里面的人不知道在谈论着些什么,冷卿禾扯了扯嘴角,险些嫉妒。 蒋叔对他,还真是特别的不一般呢。 “你觉得怎么样?”提下最后一笔,几个大字跃然纸上,有几分书法家的模样,但比起父亲的落纸云烟,还差远了些。 耳濡目染之下,季谦珩对这书法略懂一二,但也仅限于皮毛,于是道:“我认识一个对书法绘画造诣颇深的人,改天有机会介绍了认识,你们可以切磋一番。” “可不敢切磋。”蒋天安将写好的字卷成了团,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我这水平,也就够自己看看的,真要拿了出去,那就丢人了,还真想跟这方面的大师请教请教,可惜了我这圈子里认识的,都是些大老粗。” “我这双手啊。”蒋天安扬了扬手掌:“拿刀拿枪可以,拿这笔啊,是费了老大劲了,这些年慢慢地退下来,也就想着找点事情修身养性,除了那些花花草草,就这书法练字了,没成想,这可比种那些花草难多了。” 季谦珩笑而不语。 “鼎盛的事,是你做的?”随着话题的转变,蒋天安的笑容也隐了下去。 “是。”季谦珩微微惊讶了一下。 “卿禾不希望你参与这些事。”蒋天安难得的有了顾虑:“之前刘阔的事,你从中帮了忙,这丫头特地来问过我,我说你没有参与,她才放心。” 刘阔的事,他不过是从中帮衬,加速了事情的进展而已,其它的,其实都是蒋叔在安排。 但结果,都是他们想要的。 他知道她不会接受他的参与,所以特地隐瞒。 “要说这丫头对你一点情分都没有,我还真是不信,不想你参与,大概也是不想耽误了你的前程,她就这样,看似无情,却总会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她的心,没那么冷。” “我知道。”他相信,当初那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儿,虽性情大变,但她的初心,依然在。 “我只问你一句。”蒋天安面色严肃:“如果将来有一天,你要在她和其它事之间做个选择,你会怎么做?” “我不喜欢做选择题。” 优雅的笑容,坚定的眼神,让蒋天安很是欣慰。 “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细细的观察之下,他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一举一动看不出丝毫敷衍虚假之意,行事果断,沉稳有度,为人十分坦荡,他再满意不过。 可他满意有什么用,最关键的那个人,始终没有打开自己的心。 蒋天安默默地叹了口气。 “蒋叔,谢谢。”季谦珩认真道。 蒋天安不由得笑了:“你这谢,谢得有点莫名其妙啊。” “谢谢你这么多年,将她保护得这么好。”只怪自己两耳不闻窗外事,以至于到现在才知道,盛世的老板竟然是她,如若早先遇见该多好。 不负遇见。 往后,有他。 传来了敲门声,一张魂牵梦绕的脸带着几分不满。 “张妈做好菜了。” “好。”蒋天安边走边道:“我去拿瓶好酒,今天小酌,不多喝,可不能浪费了你带来的那份好礼。” 季谦珩一把拉住了要跟随蒋叔离开的人,笑意渐浓,温声细语:“生气了?” 第六十四章 上层的美玉 “为什么要生气?”冷卿禾没好气道。 “因为蒋叔很喜欢我,你嫉妒。”故意逗弄,太喜欢看她想生气却又无从生起的样子。 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才不是!” “蒋叔不愧是在江湖闯荡了几十年的人,慧眼识珠,知道我是十分可靠的人,很适合......” “季谦珩!”提高的分贝,以示警告。 被警告的人一脸宠溺地笑:“去吃饭了,吃完饭我还要陪蒋叔下棋,下午你可能要自己玩了。” 开饭时,冷卿禾拉了张妈入座,张妈说什么也不肯,就是不愿破坏了规矩。 直到季谦珩说了话。 “张妈,规矩可以暂时的放一放,今天就当是陪我一起吃顿饭。” 一句话将张妈哄得眉开眼笑,真就坐了下来。 冷卿禾没眼再看,还真是会收买人心啊...... 吃饭的一开始还算安静,冷卿禾时常会给蒋天安夹些菜,而她的碗里,会有季谦珩夹过来的菜,她故意将菜夹给张妈,就是不想遂了某人的愿。 没多久,张妈的碗里就堆叠如山了。 张妈为难地看着碗里的菜,“小姐,季先生是想让你多吃点,你不要总夹给我了,这样季先生会难过的,你看季先生对你这么好,就别辜负了他的好意了。” 季谦珩倒是一点都不难过,听张妈这么一说,马上十分配合的装出难过的样子,还努力地点了点头。 冷卿禾嗔怨:“张妈,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张妈一脸无辜:“这怎么是胳膊肘往外拐呢,季先生不是一家人嘛。” “他哪里是一家人......” “先生说了,早晚是一家人,他还盼着喝你们的喜茶呢。” “张妈!”这次换了蒋天安出口责怪:“多话!我哪里有说过这样的话。” 张妈看了蒋天安一眼,在眼神的示意下立刻假装认错:“是张妈的错,不该多话的,是张妈自己觉得,季先生跟小姐太般配了,想让你们成为一家人的。” 蒋天安对于张妈的表现十分满意,却清了清嗓子道:“吃饭就吃饭,扯这些没影的事做什么。” 冷卿禾都懒得去揭穿。 这双簧唱得还真热闹。 再放眼低头闷笑的人,桌子底下惩罚性地踩了一脚。 这次没能躲开,但痛感并不明显,季谦珩笑道:“卿禾,你不该踢我,该踢张妈才是,我可一句话都没说。” 听着蒋天安的哈哈大笑,冷卿禾将头埋下,除了吃饭,她什么都不想做了。 蒋天安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游走了片刻,心中涌上一股久违的感觉。 他已经有太久太久,没有这种家庭般的氛围感了,自打季谦珩出现,他的这个干女儿肉眼可见的变化了一些,变得话多了,表情有变化了,会释放喜怒哀乐了,甚至,偶尔还能感觉到她的撒娇。 多好,这才是她该有的样子。 而不是像从前那样死气沉沉,仿佛只是一台工作的机器,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 他一直头疼于她何时能有所改变,能让她卸下一丝的防备,尝试着相信和接受别人,总觉得,太难了。 没想到,这小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了他做不到的事,还真是有本事。 蒋天安举起酒杯:“来,谦珩,蒋叔敬你,这段日子,卿禾让你辛苦了。” 冷卿禾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这话题,是怎么也绕不开她了是吗? 可见着蒋天安是真的高兴,也是很久没看到他能跟一个人如此推心置腹了,实在不忍心破坏,便当了自己是个聋子,不听也罢! 吃完饭,蒋天安和季谦珩在客厅里下起了棋,冷卿禾左右无事,便回了房间看书,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困意袭来,手中的书滑落,人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后,打开房门,客厅里原本下棋的两个人已不在,只剩下张妈一个人在打扫着卫生。 冷卿禾左顾右盼了片刻,想问又有些不好意思问出口。 张妈笑得一脸慈眉善目:“你是找季先生吗?” “他人呢?”不告而别,不像是他的风格。 “他走了。”张妈解释道:“跟先生下棋的时候接了个电话,就先走了,走之前还去了一趟你的房间。” 去她房间? 她怎么一点意识都没有? “估计着是看你在睡觉,所以没叫醒你,不过他跟我说了,说等你醒来,让我跟你说一声,他说他临时有事,会忙到很晚,让你今天就陪着先生在这边住。” 感觉生活被某个擅自闯入的男人莫名其妙地操控,心中有怨,却没有气。 说不上是什么一种感觉。 “蒋叔呢?” “哦,先生在他的书房呢。” 此时的蒋天安正端详着散发着原木清香的棋盘,爱不释手得像得了个什么稀世珍宝,见着冷卿禾进来,满脸堆笑,和蔼可亲的样子,让人很难将他跟心狠手辣挂上钩。 蒋叔曾言,人在江湖,总有心不由己的时候,能忍得了烈酒刮喉,就该学会心狠果决,犹豫不决心慈手软,早晚给自己招来祸根。 所以从风雨中走来的蒋叔,下面的人见着是畏惧的,同时对她,也多少有些害怕。 冷卿禾其实很明白,她做不了蒋叔那般的心狠,时常泛起的怜悯之心,似乎是很怕将最初的那个自己,彻底的忘记。 “你说这小子,还真是让人一点都讨厌不起来,就见过那么一次,这礼物就送得这么合我心意。”蒋天安将棋盘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还别说,我还真想收了他当干儿子呢。” “那就收了他做干儿子好了。”冷卿禾将切好的水果放在桌上。 “我倒是想啊,可惜着人家不愿意啊。”蒋天安故意叹了一声:“这好儿子都是别人家的,我是沾不得半点福分哦。” 冷卿禾不语,知道接下来的话,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我这一辈子,自己也没个女儿,这要有一个,怎么也得让她将人骗了上门做女婿,那我这辈子,也算是圆满了。” 冷卿禾责怪地看了一眼蒋天安:“蒋叔,你在胡说什么。” 她岂能不知道,他一直当她是亲生的女儿对待,故意这样讲,不过是想让她低了头。 只是这个头,她不能低。 那个男人是块质地上层的美玉,洁白无瑕,晶莹剔透,将来势必会在他的领域成就一番事业。 她无法接受,这样一块美玉,因沾上自己,而耽误了一生。 他父亲的事,终归是不齿的,一辈子洗不掉的污点伴随着她,她不能因自己的自私,而让他有所连累。 这些天她已经自私够了,是该找个时间,跟他谈一谈了。 纵然心中有那么一丝丝的不舍...... “阿姨。”颜诗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怯怯地喊了一声。 范秋仪放下手中的咖啡,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当初心满意足的未来儿媳妇儿,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 颜诗局促地坐了下来,心下忐忑不安。 她不知道为什么范秋仪会突然来到c市,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给她打电话约了见面,她跟谦珩哥哥之间的事情早已了结,她也是知道的啊。 “阿姨......”颜诗有些心虚:“我跟谦珩哥哥......” “我这次来,不是问你跟谦珩之间的事,我有别的事要问你。” “哦,这样啊。”颜诗心下松了口气:“阿姨要问什么啊?” “我想知道,谦珩是不是因为喜欢一个叫冷卿禾的人,才放弃了你。” 颜诗也不作多想:“是啊,谦珩哥哥喜欢的是卿禾姐姐,不过他不是放弃我啦,我跟谦珩哥哥本来就不合适。” 更何况她现在有了真正喜欢的人,也不太喜欢纠结过去的事。 “她是做什么的?” 颜诗见对方的脸色很平静,只当是关心季谦珩而已,便道:“谦珩姐姐是盛世的老板,她一个人管那么大的地方,可了不起呢。” “她是哪里人?” “嗯......”颜诗想了想:“好像是跟谦珩哥哥一个地方的,哦对了,他们是高中同学。” 冷卿禾......高中同学...... 范秋仪终于知道为什么乍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原来...... 原来她就是当初那个追着谦珩不放,严重影响到谦珩的人。 在闻到风吹草动后,要不是谦珩从中阻拦,她一定会找到那个女孩儿的家长,好好地批评教育一番,小小年纪不知道学好,分不清孰轻孰重,自己不上进就罢了,还想拉着自己的儿子一起下水。 家长会那次,她见过那个女孩儿,长得确实很水灵,听说成绩也不错,只可惜,她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她不喜欢任何人成为儿子路上的绊脚石。 忍下不说,只是谦珩一再保证,不会因为她的胡闹而耽误了学习,也不会受其影响,她这才罢休。 后来听说那女孩儿突然离开了,具体的原因她并不清楚,但记得,在那个女孩儿消失的一段时间内,谦珩的状态,并不是很好。 时不时地会发呆走神。 好在,他很快恢复了过来,那个影响他儿子的人终于走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直到最近才得知,原来她的离开,是因为父亲的贪污受贿,父母无颜面世,才相继离开了这个世界。 第六十五章 何必讲什么道 没多少的同情,唯一担心,担心如今已步入正轨的儿子,跟如此复杂和不堪的人扯上关系,势必会影响未来的前途。 连举报信都送到了检察院,瞒得还真紧,身为母亲,这么大的事她一概不知。 在来的路上,范秋仪几乎要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为什么自己的儿子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女人。 当真是脑子犯了糊涂! “阿姨......”颜诗小声地唤着走神的人:“你怎么了?” 范秋仪忍着心中的怒火,“你带我去见见她。” 颜诗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阿姨,谦珩哥哥知道这件事吗?” “我给他打过电话了,他在忙。”范秋仪不露声色:“既然是谦珩喜欢的人,我这个当妈的,当然要见一见。” 颜诗仔细地观察着范秋仪的神色,虽表面平平,但也很难看出个高兴的意思,心下打鼓,“那我先给卿禾姐姐打个电话吧。” 没有了跟季谦珩的牵扯,颜诗很喜欢冷卿禾,如今再加上江星也的关系,更是对冷卿禾另眼相待。 “既然你不想带我去,那我就自己去,听说那个地方在这里很有名,想必随便找个人就能问到路,那就不麻烦你了。” 客套话说得颜诗有些不是滋味,怎么说范秋仪也是她从前死皮赖脸要当了未来婆婆的人,现在这样,总有点过河拆桥的感觉。 “阿姨,你别急着走嘛。”颜诗追了上去:“我送你过去就是了。” 车上,颜诗总想给季谦珩打个电话,但范秋仪就坐在旁边,这电话打起来便成了困难。 脚下的油门都不敢加重,总担心着有什么事会发生。 “别担心,阿姨只是想去看看她,跟她聊聊。”范秋仪看出颜诗的慌张,笑着安慰起来:“阿姨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是想多了解一下。” 听到范秋仪的宽慰,颜诗也就收起了胡思乱想。 到了盛世后,接待见着眼熟的人,客客气气地打了声招呼后,便让人上楼了。 颜诗这次规规矩矩地敲了敲门,等到回应后,才慢慢地推开,弱弱地朝着冷卿禾道:“卿禾姐姐,我......我能进来吗?” 反常的行为让冷卿禾有些惊讶,放眼她身边的另一个中年女人时,目光滞了一滞。 时隔太多年,就算模糊了很多的记忆,但关于他的,她依旧记得很清晰。 这个女人,她仅见过一次。 就在那次的家长会上,望向她时的眼神,充满着不满和警惕,神色看起来十分严肃。 那是她十几年来,第一次有人,用如此犀利的眼神看她,担心着是不是因为她纠缠季谦珩的事而会被找上门算账。 结果,她没有找她,开完家长会就走了。 害得她白白担心了好久。 季谦珩的母亲......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卿禾姐姐......”颜诗选择站到了冷卿禾的身边:“阿姨说,想来看看你,我,我就带来了。” 冷卿禾张了张嘴,一声阿姨怎么也叫不出口。 她不是傻子,当然明白范秋仪的眼中,透着的是莫大的敌意。 “你好冷老板,我是季谦珩的母亲。”再见当年的那个女孩儿,范秋仪一时也有点晃神,女大十八变,她竟变得如此亭亭玉立,美貌动人。 但她择儿媳妇的标准,绝不是以外貌来衡量。 “您好。”冷卿禾语气平淡却不失礼貌:“请坐。” “诗诗。”范秋仪对着颜诗道:“你去外面等阿姨。” 颜诗犹犹豫豫地看向冷卿禾,突然发现,带范秋仪过来,应该是错的。 她的神情和举止,哪里像来真心看望未来儿媳妇的,特别像一个不好相处的严厉婆婆。 “卿禾姐姐......”颜诗抓上了冷卿禾的手臂,只觉懊悔:“阿姨非得来,我......” “你先出去吧。”冷卿禾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去星也的休息室等着,一会儿他也该回来了。” “哦。”这次,颜诗没有了往日的兴奋,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 颜诗关上门,耳朵贴在门上半天,也没听出里面的人在说些什么,回到休息室,屁股跟火烧了似的,怎么坐都不安稳,最后还是不放心,掏出手机给季谦珩发了条短信。 “我们见过。”难掩为人师表的风范,表情严肃得像在教育一个犯了错的学生:“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嗯。”猜测着她前来的目的,冷卿禾不露声色地应道。 “我记得,那时候你喜欢追着我们家谦珩跑,到处跟人说你喜欢他。”范秋仪浅抿了一口冷卿禾送上的茶水,继续道:“当然,谦珩是个很优秀的孩子,有女孩子喜欢他也很正常,只是那个时候,你们要面临高考这么大的事,是怎么也不能把心思放到别处了,你倒是与众不同了些。” 她不许季谦珩提,不许自己去想,过去的那些出丑之事,实在是上不了台面,害怕被当成笑话去说。 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过往,范秋仪就这么当着她的面,毫不避讳地揭翻了开来。 “还好,谦珩是个好孩子,没有受了你的影响,否则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考不上鼎鼎大名的政法大学的,就算考上了,也不容许他跟不清不楚的人在一起,他们这一行,要的就是身家清白。” 冷卿禾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不痛不痒的笑容:“您今天来,想必不仅仅是为了帮我回忆过去的事。” “看得出来,冷老板也是个爽快人,那我就直话直说了。”范秋仪也不想拐弯抹角,“你不该缠着谦珩,至于为什么,想必你自己也清楚,我们季家,从来都是清清白白的人家。” “我不清楚。”眼中闪过一丝轻嘲:“如果我想跟他在一起,别人说什么,我并不会在乎;如果我不想,您说再多,也毫无意义。” “什么意思?”骤然的冷漠,让范秋仪很是不喜。 “我的意思是......”冷卿禾起身,慢慢地踱到了窗户前向外望去:“在来之前,你应该先弄清楚真实的情况是如何,而不是冲动地找上门,我并不想跟你儿子有什么牵扯,更不想跟你们季家有任何瓜葛,这些话,你应该说给你的儿子听,而不是说给我听。” “你的意思是,我儿子缠着你?”范秋仪耻笑一声,“不可能!除非他脑子糊涂了,冷老板也太高估自己了。” “也许,他的脑子,真的糊涂了呢。” 习惯了掌控话语权的范秋仪,如何也不能接受冷卿禾这样的无礼,冷哼了一声道:“谦珩做事一向理智,怕就怕,是有人用了什么本事,才让他动了这不该动的心思。” “或许吧。”冷卿禾深呼吸了一口气,再次转身时,脸色已平静如常:“那也只能怪你儿子,定力不足。” “你!”范秋仪脑门充血,差点破口大骂,可她身为教授,深知泼妇骂街的行为并不可取,最后只能忍了怒火,满脸不屑。 “既然为人师表,就该有为人师表的体面,不请自来,口出狂言,范教授今天的表现,如果让你那些学生看到了,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冷老板还真是伶牙俐齿。”范秋仪怒火中烧,“印象里,你的母亲应该也是个懂分寸的人,怎么你就没有学一点她的好,如此不懂尊老,目中无人,也不怕丢了她的脸!” 胸腔里翻江倒海,握着的拳微微颤抖,连蒋叔都刻意避开的忌讳,她竟然敢...... 若她不是季谦珩的母亲,怕是早已被扫地出门,还轮不到她大放厥词到现在。 “星也。”冷卿禾打开了大门,他果然站在门外。 在门边站了许久的江星也立刻走进来:“老板。” “送客。” 江星也对着范秋仪冷冷道:“请。” 范秋仪冷嘲:“这就是冷老板的待客之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既是待客之道,待的当然是客,若不是客,何必讲什么道。” 无情的话让范秋仪一下子噎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希望冷老板有自知之明!”范秋仪撂下了狠话,“还请看在你们同学一场的份上,不要让自己不好的名声连累了别人。” “自知之明?呵。”冷卿禾轻嗤道:“从今往后,还请范教授不要随意地踏入这里,你所自以为是的教导和指责,说不定会起到反作用,我从不喜欢别人强求我做什么,如果我听得多了,说不定一时高兴,真会故意纠缠你儿子,自知之明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你简直不可理喻,无知得可笑!”范秋仪被激得乱了分寸:“我真不相信,谦珩会喜欢你这样的,不懂礼数,缺乏家教,你的父母就没有教过你怎么跟长辈说话?!” 心中泛起莫大的疼痛感,冷卿禾咬了咬唇。 江星也怒目低吼:“滚!” 范秋仪听得这一声,看着这个年龄不大的男人如此粗鲁,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扬起的手正要落下,被一只白嫩而有力的手抓住了。 手腕被勒得有些疼,听到的话语更是冰冷决绝。 “自重。”冷卿禾已渐渐没有了耐心,“你如果伤了他,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还请想清楚了再动手。” “卿禾。”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让动了怒的人微微颤了颤。 第六十六章 这样也好 季谦珩走近,看着眼前的一幕,沉沉地叹了一声,却依旧温柔地哄劝:“听话,把手放开。” 收到颜诗的短信后,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只恨在外办事离得太远,如果来得早一些,或许就能阻止母亲说这些难听的话,更不会让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 被松开的范秋仪,一时间不知道该把气往哪儿撒,最后恨铁不成钢地拍在季谦珩的背上,厉声道:“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成天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你忘了我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 “妈。”无力感一点点地蔓延,“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为什么要回去说?”范秋仪觉得儿子的出现正是时候:“你自己也看到了,她真正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又是个什么地方!既然今天都在,那就把话说明白!” “说什么?”季谦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说什么?!”范秋仪恨不得再打上一巴掌,“说你的喜欢只是一时冲动,说你以后不会再跟这些人来往!” 季谦珩看着那张几乎苍白了的脸,坚定的眼神没有丝毫的动摇:“我喜欢她,不是一时冲动,我爱她,将来,我会娶她做我的妻子。” “说的什么糊涂话!”范秋仪大声呵斥:“你想过没有,你跟这种人在一起,还有什么前途可言!我辛辛苦苦培养你这么多年,你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报答我的?举报你的信都已经送到你们检察院了,你还打算执迷不悟下去?!” “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竟然连母亲都知道了,而且速度如此之快,这倒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那封举报信,或许就是同事之间的恶意竞争,不过是想打压他而已,现在看来,他的猜测,完全偏离了轨道。 本想瞒着她的,现在被母亲这样......季谦珩顿时头疼不已。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事实就是如此,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还想瞒着我跟你爸,在你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们这些家人!” “我能解决。”眼见着冷卿禾的脸色越来越差,季谦珩努力地说服着母亲离开:“回去后,我慢慢跟你解释。” “我不听什么解释,你就告诉我,能不能断了这层关系。” “不能。” 斩钉截铁地回答让范秋仪寒了心,怒道:“从小到大,你一直是个好孩子,规规矩矩,听话懂事,我和你爸爸,一直以你为荣,可你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她如果身家清白,干干净净,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她是吗?”气急的人已顾不上考虑太多,只想让倔强的人回头:“她不是!你看看这个地方!看看她的爸爸是怎么死的,再看看......” “够了!” 来自于儿子带着愤怒的呵斥,让范秋仪吓了一跳,眼见着季谦珩的脸色已逐渐阴霾,突然有些打不定主意来。 现在的儿子,已经让她有些捉摸不透了。 当着众人的面,季谦珩将冷卿禾轻柔地揽入怀中,声音透着丝丝的沙哑:“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会处理好,等我。” 继而又走到江星也的跟前:“麻烦你照顾好她。” 鬼使神差的,江星也毫不犹豫地点着头:“放心。” 交代完后,季谦珩直接拽走了范秋仪,这样做虽无礼,但他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不能让母亲继续下去,那些话如若刺激到了她,他无法确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母亲的这一闹,怕是让她对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一点信任,又消失殆尽了吧...... 待人走后,江星也担忧地看着冷卿禾,刚才的一幕他看得一清二楚,她能忍到现在,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赐了。 “阿姐。”江星也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好吗?” “这样......也好。” 她的声音很低沉,带着让人心疼的伤感,模轮两可的话,江星也却听得明明白白。 “阿姐,你不用在意那个女人说什么。”只要她跟他在一起是真的开心,他便真心诚意的祝福。 “傻话。”心像被掏空了一块,脑子却越发的清醒了起来:“她是他的母亲,是一家人。” “那又怎么样!”一想到那些难听的话,江星也就很恨:“只要阿姐你高兴。” “星也......”短暂的沉默后,冷卿禾苦笑:“我不能只顾着自己高兴啊。” 谁说她冷漠无情,那些胡诌的人,根本不了解,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了解,所以,他心疼。 “星也,帮我去做一件事。” “好。”只要她提出的,他从不多想,俯身过去,片刻后瞪大了双眼:“为什么!” “不为什么,按照我说的去做就是,毕竟......他也帮了我不少的忙。” 江星也紧绷着一张脸,一直站着没动。 冷卿禾也不催,坐回了办公椅上继续看资料。 片刻后,江星也渐渐松懈下来,突然明白了一些事。 说不在意,那是假的吧,否则怎么会...... “阿姐,在这之前,先允许我处理一下私人的事。”江星也想到还有个罪魁祸首正在他的休息室里。 “下手要知道轻重,真把人弄疼了,还是得你自己哄。” 娇颜一笑,好似一切都风平浪静了下来。 江星也生气地回到房间,见着颜诗正坐在他的床沿,手里攥着一张纸,眼睛里,噙着泪水。 心下猛地一惊,迅速地将她手里的那张纸夺过来,撕碎,扔进了垃圾桶里,动作迅速得恨不得这张纸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这是他前几日,情绪不稳定时写下的,写完忘了扔,随手塞在了枕头底下。 “谁让你乱翻我东西的!”也不知是真的生气她乱动东西,还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江星也对着颜诗大吼。 颜诗惊了一下,两行泪就这么突然滑落了下来,没有哭出声,却叫人看着更难受。 “原来......你说你喜欢的那个人......是卿禾姐姐啊......”满纸都是冷卿禾三个字,就算她是个笨蛋,也该看懂这代表着什么。 “别胡说!”江星也被那两行泪弄得心烦意乱:“我,我只是随便写的,没什么意思!” “星也哥哥。”颜诗又委屈又难过:“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特别好骗啊?” “她是我阿姐!”江星也咬着牙解释,想将人赶走,又有些不忍。 第一次看到她真的哭,心里烦乱得很。 “我知道卿禾姐姐长得很漂亮,人也很好,可......”颜诗抹了一把眼泪:“可她已经有了谦珩哥哥了,谦珩哥哥那么喜欢她,他们以后一定会在一起的,你为什么还要喜欢呢?” 为什么? 他也想问自己为什么...... 他已经决定了放下,只是偶尔的思绪总会让他忍不住胡思乱想,那满纸的涂鸦,是他纠结所致,其实最后的结果,是已经彻底的想通。 “你也喜欢卿禾姐姐,那我怎么办呢?” 江星也叹了叹,想靠近又实在迈不动步子,无奈道:“我说了,她是我阿姐,现在,以后,她都只会是我的阿姐!” “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是喜欢她的。”颜诗将包挎在了身上,走到了门口:“我去找卿禾姐姐去。” “不行!”江星也将人拦住。 颜诗挣脱着要跑,像个捉不住的泥鳅,一不小心就会从手中溜走,直到被人禁锢在怀里,彻底地跑不开了,才放弃了挣扎。 没有拥抱的喜悦,只有发现真相的难过,颜诗狠狠地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江星也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但依然没有松开手上的力道。 颜诗发泄完,难过是稍稍好受了一些,但随之而来的委屈,又让她的眼泪掉了下来,抽泣着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找卿禾姐姐?你是不是怕她知道你喜欢她?” 江星也没有回答,只道:“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如此卑微,实属罕见。 至少颜诗是从未见过这样的江星也的。 心里很不好受,动了动快发麻的身子:“你,你先放开我,你弄疼我了,我不去就是了。” 江星也将人松开,身子却挡在门口,生怕她说话不算话。 俩人像对峙一般,互盯着对方很久没有说话。 “我以前喜欢过谦珩哥哥,总担心你会因为这件事生我的气,不过现在我知道了,你喜欢卿禾姐姐,那咱俩,是不是就算扯平了?”最终,颜诗开了口。 这话听着好像有些逻辑可言,但又好像哪里不对,江星也不擅长地捋了捋,道:“这是两码事。” “我觉得是一码事。”颜诗的心情突然又好了起来:“反正,你要是惹我不高兴了,我就把你喜欢卿禾姐姐的事告诉她,看她知道后,还会不会让你留在她的身边。” “你敢!”第一次被人威胁,这种滋味真是咬牙切齿。 “我真的敢哦。”颜诗不怕死地笑嘻嘻道:“好不容易抓住了你的把柄,不用白不用。” 哭过的泪痕还在,但却换了个阳光的笑容,江星也不得不佩服这个换脸极快的人。 “你威胁我?”拳头握得咯咯响,“颜小姐,你想过没有,一般用这种老土的方式威胁的人,基本没什么好下场,只会让讨厌她的人更讨厌她。” 笑容瞬间凝固,颜诗很好地抓住了重点:“你是说,你讨厌我?” 不敢跟家人讲,隔三岔五偷偷地跑来缠着他,只是为了能有一天,他也能喜欢上她,可为什么,会讨厌她呢...... “是你逼我讨厌你的。” 讨厌极了这样的纠葛。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得他浑身发毛,没有了叽里呱啦的声音,安静得太过于异常。 江星也咳了咳:“你......我送你下去。” “不用了。”不吵不闹的模样实在反常:“我认得路。” 第六十七章 尘封 不声不响地消失,让江星也的心乱成了一团麻,直恨自己为什么要那么粗心大意,偏把那张纸放在了枕头底下,又懊恼着,为什么要让那丫头随意地进出自己的休息室。 如若不然,她就不会发现他的秘密! 一直不敢将这件事告知任何人,怕的就是让她知道,现在倒好,被人抓了把柄。 门再次被推开,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又出现在眼前。 “你放心,我是不会把你的秘密告诉给任何人的,就当我没来过。”想想又觉得不对,“来......来还是来过的,还带了不该带来的人,不过!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阿姨会对卿禾姐姐那样。” 心痒难耐之下,偷偷地跑过去,透过门缝偷听了一点点,见状不妙后又很快地跑开,生怕着被人扔了出去。 那个和蔼可亲的阿姨,为什么就好像突然变了个人呢,那么凶,说话还那么难听...... “好了!我想说的话都说完了!这回我真的走了!”颜诗气恼地跺了跺脚:“我才不是喜欢威胁别人的人!你也不要讨厌我!大不了我不来缠着你就是了。” 再次消失,几秒后又探出头来。 “再见!” 江星也看了个目瞪口呆,片刻后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样的女孩儿,该找个什么样的男人,才能保她一辈子不受世俗的污染呢。 范秋仪的脸色,一直没好看到哪里去,顾忌到儿子在开车,硬是将想说的话忍住了。 一路下来,季谦珩的眉始终皱着,他想发火,但对象是他的母亲,努力忍住怒火的同时又十分心疼。 这一天的来临,来得太快,也来得比想象中的严重。 一进门,范秋仪已迫不及待地开了口:“谦珩!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她缠着你?你们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她没有缠着我。”她那么倔强的人儿,要是能缠着他,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巴不得如此呢:“是我在追求她,只可惜她还没有答应。” 无论是谁,他的答案都会是如此。 “你啊!”范秋仪只觉得这么多年良苦用心的教育受到了侮辱,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些的情绪又高涨了起来:“你真的是鬼迷了心窍了,那种女人,你喜欢她什么?就因为长得好看!?” “妈......”季谦珩很不想因此事引发跟母亲之间的战争,但他更不希望母亲在提及卿禾时,总是这般瞧不上的语气:“她是个好女人,她是有名字的。” “好女人?”范秋仪疾言厉色:“好女人会在大家都忙着高考的时候,她忙着谈恋爱,干扰别人学习?好女人会在那种地方上班?好女人会跟一个长辈那么说话?明知道跟你在一起会影响你的前途,还跟你纠缠不清?” “我说了,她没有缠着我不放,是我在追求她......”季谦珩突感心累,母亲原不是这般不讲理的人,虽严厉了些,但言行举止不乏大家闺秀的风范。 可她今日的行为,她的这些话,让他突然对她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你趁早收了那条心吧。”范秋仪说得口干舌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我不会同意的,除非我死了!” “你又何必逼我......”无声的叹息,无奈得让人抓狂。 “是你在逼我。”玻璃杯重重地落在了桌面上:“我们季家,容不下这种女人,不会允许你把这种女人娶进门。” “这辈子,只有她,我才娶。”淡淡的话语,却坚定得不容置疑。 “你的前程呢?不要了?”苦口婆心的结果还是如此,范秋仪已无力发火,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儿子执着起来,是如此的不可动摇。 生气过后,便是深深的失望。 精心培养的儿子,万众瞩目的一颗星星,当真要毁在一个不清不白的女人手里?她真的无法接受。 “她父亲当年犯了那么大的罪,你要是娶了她,有没有想过会对你造成多大的影响?”范秋仪忍下了怒火,试图以和平沟通的方式解决问题:“而且我听说,那个女人跟她的干爹不清不楚的,说不定还是......” “妈!”目光如炬,情绪不停地翻滚,一再地忍让克制,终究在这一刻隐藏不住,季谦珩失望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眸中闪过一丝疼痛:“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不管你问我多少遍,我还是同样的答案,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你真要为了一个女人,抛弃自己的理想?”一路走来,只要再找个门当户对之人成家,那他的生活便是完美的。 范秋仪很恨,那个冷卿禾的出现,简直就是一颗灾星,生生地打断了他儿子一帆风顺的人生,也将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挑拨得支离破碎。 不再是她乖巧和循规蹈矩的儿子,如今变得,实在叛逆了些。 “我的理想,并不是法学专业。”藏在心底多年的话,终于可以得到释放,“当年你问过我,为什么放弃了医大而选择政大,现在我告诉你这个答案。” “因为我想弥补对一个女孩儿的亏欠。”脑海中浮现出女孩儿活泼可爱的身影,郁结的心稍稍有所缓解:“那个女孩儿,就是她。” “你......”范秋仪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缘由,简直荒唐得离谱。 当年,他们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怎么会藏了这么深的心思! “一开始我是烦她的,胡搅蛮缠,无理取闹,但我却又不那么讨厌,有时候甚至有些羡慕,她那样开朗自在,对人温和,被我骂了不知道多少次,依旧笑嘻嘻的,那时候我就在想,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儿,明明家境优渥得让人嫉妒,却总是不介意跟大家分享她的各种美食或者稀奇玩意儿,也总会帮助别人,甚至会在因考试成绩不好而偷偷哭泣的同学的抽屉里,悄悄塞上糖果。” 回忆仿佛潮水般涌来,嘴角不由自主地噙起一抹笑容。 “后来,我便不烦她了,竟然很期待看到她那张阳光的笑脸,我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不是叫做喜欢,但我知道,我该认真学习,不能像她一样吊儿郎当的,我的母亲,对我寄予了厚望,所有的人,都在等着看我的高考优异成绩,我必须做个好孩子,才能不辜负所有人的期望。” 那些年,他一直活在母亲的期望里,活在所有人羡慕的目光中。 却从未想过,真正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 “那天我心情不好,她来问我对将来的规划,我嫌她吵,便随口撒了个谎。”往事历历在目,甚至说过的话,都能一字不落地想起来。 原来,有些记忆,只是被尘封,而不是忘记。 “后来她走的那些天,我的心里空落落的,有时候做梦,都梦到她又回来了,又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的,可她再也没有回来,于是我渐渐萌生了放弃医大的想法,我想去念政大,因为她说过,她也会上那个学校。” “或许,我们上了同一所大学,会继续再遇到呢......” 范秋仪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他们母子相处至今日,这是他对她说过的最多一次的话。 而且是心里话...... 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范秋仪从失望又渐渐地变为了心痛。 有些可笑,母子之间的坦诚相待,竟然是因为一个她不待见的女人。 原来那个时候儿子的反常,也是因为那个女人,她只当他是小孩子家的心性,过两天便能好了,没曾想,这个心思竟然藏了这么多年。 “我以为,这辈子我们不可能再见面了。”季谦珩露出欣慰的笑容:“或许是我们的缘分未尽,我来到这里,再次遇上了她,让我能跟她旧情复燃。” 又突然有些失落:“这个词儿可能不太恰当,毕竟,她现在对我......” 范秋仪如鲠在喉,她实在无法想象,如此沉稳内敛的一个人,竟然在短短几分钟之内,表情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 在提到那个女人时,他的笑容,竟是那般的温柔沉醉。 虽不愿承认,但不得不面对现实,她优秀的儿子,对那个女人的感情,大概是已经到了死心塌地的程度了。 范秋仪没了继续说服的把握,急于求成已经不太可能了,那就慢慢来。 “我已经跟学校请假了,这几天我会住在你这里。” “想住多久都可以。”季谦珩重新将外套穿上,胸口有些闷:“我出去一下。” “你要去哪里?!”范秋仪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你去找她?” “是。”季谦珩背对着不满的人:“妈,你不该跟她说那样的话,你明知道他的家人已经......在我心里,你不是一个会去揭人伤疤,随意轻视别人的人,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好母亲。” 第六十八章 心情好多了 范秋仪呆立当场,不带一丝情绪的话却带着万般的指责。 她今日的情绪的确是大了些,现在想想,当时的那些话,也确实是......可她别无他法,为了她的儿子,她宁愿不做通情达理之人。 有些情,她是万万通不得的。 若他只是一时冲动,日后想起来后悔,才是最要不得的。 季谦珩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后,按下了拨通键。 铃声响了很久,始终没人接听。 预料之中的结果,想必此时的她,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地下车库取了车,再次尝试着拨通,还是同样的结果,一脚油门踩下,车子往熟悉的方向驶去。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仿佛在跟自己作对,每通过一处,红灯便亮起,不过短短时间的等待,季谦珩却觉得十分煎熬,紧盯着数字的倒计时焦急万分,绿灯刚亮,车子便迅速离去。 他想尽快见到她。 步履匆匆,险些跟江星也撞个满怀。 江星也见到来人有些惊讶,因为不过一个多小时前,他才刚刚离开。 “她呢?”因脚步的匆忙而微喘。 “在里面。” 季谦珩不作多想,便想进门,被江星也拦住:“有客人在,最好等他们聊完了,这样进去,怕是她会生气。” 季谦珩知道此时的自己有些冲动,遇到她之后,他的情绪似乎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她......怎么样?”被如此侮辱,换做任何人,怕是无法在短时间之内心平气和地跟人聊天吧。 “挺好的。”江星也看出了对方的担忧,“上面来人,正在跟老板讨论慈善捐款的事,应该也快谈完了。” 季谦珩看向那扇紧闭的门,心里很不是滋味,倒宁愿她突然冲出来,扑进他的怀里责怪打骂,也不要这样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跟别人谈笑风生。 江星也指了指对面的房间:“进去坐会儿吧。” “她这些年......”蒋叔不肯告诉他,让他自己想办法从她口中得知,可她也只挑了想说的时候说上一些,其余的便只字不提,明明不想从别人的口中探知,但是眼下,实在忍不住。 “蒋叔对她很好,下面的人也很喜欢她,她过得很好,会笑,每天很安静,对什么事都不太计较上心,只不过......”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在她心中的位置并非他人可比,江星也选择了如实相告:“自从她遇到你之后,她的笑容变得更真实了......” “她是在乎你的,她只是不想自己变得自私。”江星也原以为这些话,他是不可能说出口的,他接受不了将她交于任何一个男人。 但在目睹了这个男人的所言所行之后,开始有了佩服之心。 “我知道。”季谦珩感激地点了点头。 “请你,不要伤害她。”真挚的目光落在季谦珩的脸上。 季谦珩不由得苦笑:“我比任何人,都不想让她受到伤害,我宁愿受伤害的,是我。” 表情极为认真的承诺,胜过任何的甜言蜜语,江星也相信,这个男人,不会食言。 “我相信,她会幸福的。”江星也彻底的放下了所有的心思。 闻言,季谦珩展颜:“难怪她会喜欢你,你值得她喜欢。” “她是我阿姐。”江星也心虚地解释。 季谦珩伸出手:“谢谢。”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双手交握的那一刻,因对同一个女人交付的真心,冰释了所有的前嫌。 冷卿禾将客人送走,刚转身,便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束进怀中,没有惊讶和责怪,只平静道;“看来以后我要跟星也交代一声,同行和季先生,都不得入盛世之内。” 暖香满怀,很好的驱散了周身的怒意,微微垂了下颚,贴着她的脸颊,只有这样,才能真实的感觉到她的存在。 “已经晚了,江助理已经是我的人了。” 冷卿禾轻哼:“季先生果然是好手段,将我身边的人都逐渐收买了,接下来还打算做什么?” “你说呢。” 身后的门被人用脚勾上,突然索取的吻,将还来不及说出口的话阻挡,冷卿禾蓦得瞪大了双眼,放大的英俊五官和轻阖的双眸,都在尽情的享受着自导自演的拥吻。 手指用力的在他的腰上掐了一下,试图阻止这样不礼貌的行为,但沉浸于其中的人浑然未觉,将她包裹得更紧了些,忘我的深入探索,让冷卿禾的脸颊红得发了烫。 这种感觉......很陌生,又很......怪......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连头皮都在发麻,警告的双手一时间失去了力气,连腿都是软的。 他松开了她,大拇指触碰着被蹂躏过的唇,红润得让他差点再一亲芳泽,但在目睹到她怒气的小脸儿时,只能忍住了冲动,舒心一笑:“心情一下子好多了。” 冷卿禾瞪着一脸得逞的人:“季谦珩!你!” 她可以推开他的,可她竟然没有推开他的力气,他的唇很软,霸道却又温柔,舌尖灵活地探入,不安分的挑逗,让她无助地抓紧了他的衣服,才不至于让自己出糗。 “你回来干什么!” 实在想不出更合适的质问的话。 “我来哄你。”全然不在乎她的怒气,他笑得十分欠打:“我怕你会气得不再理我了。” 她撇过脸,全然不在意:“没什么好气的,不过是不想让我们在一起而已。” “而已?”他将她的脸颊转回,恨不得好好地惩罚一下。 “本来我们也没有在一起。”羞红的脸让再多的怒气都无威慑可言,连自己都没有发现,此时的每一句带着怒意的话,都像是在撒娇。 季谦珩轻咬了一口粉嫩的脖颈,佯装生气:“再说?” 冷卿禾咬着牙直瞪:“季谦珩,你是个傻子不成?你母亲表达得还不够清晰?难道非得背上不孝的罪名?” “自古以来,忠孝便不能两全,现在看来,我应该是要背上这不孝的罪名了。”他故意地调侃。 母亲那边,他会尽最大的努力去说服,如果结果仍不能如愿,他也不会轻易地放手。 他很感恩这样的遇见,深知,一旦他放了手,这辈子,他与她,便再无可能。 “不行!”冷卿禾甩手走开,脱口而出的话,却将内心很好的出卖,“没这个必要!” 季谦珩不怒反笑:“你在担心我?” 冷卿禾咬着牙不肯承认:“不过是朋友之间的关心罢了。” “朋友?”季谦珩一把抓住逃跑的人:“你允许我吻了你,我以为你已经承认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那是你强迫的。”她脸红的气恼。 他拉过她的手笑言:“你如果不愿意,这双手足以把我推开,不会在我面前是这样娇柔的模样,更不会......” 冷卿禾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一把捂住:“别说了!” 他说得没错,如果她铁了心不想让他碰,他根本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季谦珩亲吻着白净的手背:“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冷卿禾错愕地想逃离,努力地摇着头:“不对!” 季谦珩将她揽入怀中:“让你承认喜欢我,真难,不过,我有足够的耐心等。”他的声音带着致命的蛊惑:“卿禾,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这样待在我身边,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好不好?” 他的怀抱,她曾贪恋,一想到从此不再,心境多少有些不同,他总是这样,一点点地靠近,一步步地诱惑,企图让她掉进他亲手设下的陷阱里。 她依偎在他的怀里,轻叹:“季谦珩,你聪明了一世,又何必......” 感受到怀里的妥协,季谦珩松了口气:“正因为我聪明,所以很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有如此美女,我却不懂珍惜,将来便宜了别人,那才是愚蠢。” 都说她执拗得要死,看来,还有比她更执拗的人...... “这几天我有事要处理,就不住你那里了。”轻抚着柔软的乌发:“你要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 母亲要暂住几天,用意无非是想监督他,而后继续言语说服。 他知道这么做毫无意义,但母亲决定的事,他改变不了,就像他决定的事,她也改变不了一样。 母亲大概不明白,他们母子俩,其实很像。 退让并不是妥协,只不过不想让母亲太过于急火攻心,顶风作案并不可取,只能压下每日想见到她的思念,熬过这些日子。 但愿母亲能够早日想通。 冷卿禾故意无视他的打趣,转而换了另一个较为严肃的话题。 “送了举报信,又急匆匆地告诉了你母亲,这样急不可耐的做法,实在是愚蠢了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不懂?” 拉着她走向沙发,舍不得她离开半步地抱坐在大腿上,季谦珩摩挲着青葱白嫩的手指,“但愿不是她吧。” 左右挣脱不掉,冷卿禾索性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看来我们想的是同一个人,她这是得不到就想毁掉?应该很清楚,这样做对你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还真是......报复心真强。” “或许我们都猜错了。”他真的不想相信,曾经喜欢过的女人,会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你倒是会怜香惜玉。” 他轻刮着她的鼻尖儿:“这四个字用在你身上再合适不过。” 她哼了哼:“如果是她,你打算如何?” “你想如何?”无所谓有没有伤害到他,他只在意,会不会让她难堪。 “他是你女友,又不是我的,别问我。” “是前女友。”他没好气道。 “是我高估她了。”想起初次见面的时候,她的言行举止干脆利落,对事业有着不一般的野心,像这样的女人,不该如此蠢笨,“所以说感情这东西,最是麻烦的,因爱生恨,也不过如此。” 第六十九章 无所谓 “确实麻烦,但若对了,便不麻烦,就像我这样。” 她睨了一眼:“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俯在她的肩膀上笑出声:“当然,要是某个人听话一些,乖一些,那就更不麻烦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敢对视他的深情,怕自己再也不想放了他离开。 他太厉害,总能心细地捕捉到她的心思,总能有办法逗得她开心,也总能让她不战而降。 这样的男人,想要无视,真的太难,可想要接受,又如此彷徨。 “卿禾。”他柔声地轻唤。 “嗯?”她第一次顺从地应答。 “答应我,不管听到什么,什么都不要做,让我来处理,好不好?” “好。” 连思考都没有,回答得太不走心,若不是那双闪躲的眼神,他还真就信了。 “我母亲她......” “无所谓。”她知道他想说什么:“反正我也说了不好的话,不过,我是不会跟她道歉的。” 季谦珩头疼不已,终于明白什么叫雪上加霜。 整整两天的时间,他只要一回到家,除了饭桌上会多上几道做好的菜外,还有母亲的苦口婆心。 母亲铁了心地跟他杠上了,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林知许得知此事后,表达了万分的同情外加百分百的鼓励,但是说什么也不肯上门来劝说母亲,不仅如此,人还躲得远远的,生怕祸及到自己。 因为他知道,以母亲的性格,一定会要求知许一同来说服自己,倘若母亲知道,他跟卿禾的事,也有助于这个好兄弟的撮合,怕是更要气上加气了。 本想打电话跟父亲求助,但考虑到只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方法,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卿禾跟母亲针锋相对,让所有的矛盾再次加剧,恐怕不是一朝一夕能化解的。 季谦珩给自己泡了杯咖啡,打算提提神,耳边总响起母亲的念叨,简直要把他逼疯。 隔壁桌的李海博用短信的形式提醒着他,大概是想要的答案已经有了明确的回复了。 季谦珩起身,眼神示意之下,两人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 “我查过了,检举信是邮寄过来的,虽没有任何的署名,不过这人也真是傻,当真以为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她真当我们是吃白饭的。” “说重点。”季谦珩不得已提醒,他有些急于印证自己的答案。 “是一个叫叶凝的女人。” 真是她...... 说不上是厌恶多一些,还是惋惜多一些,印象里,她虽强势,但并不是会做这种肮脏之事之人。 当真如卿禾所言,是因爱生恨吗? “这件事到此为止,就当没发生过。” “什么?”李海博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当没发生过?不是吧!这幸亏知道的人不多,这要传出去,对你的仕途可是有很大的影响的,怎么能当没发生过!依我的意思,怎么也得讨个说法去!” “总得给她一次机会。” 只有一次。 就当念及了往日的情分。 “我怎么觉得,你认识这个人?”李海博也是个聪明人,从对方的神色上,多少能读出点什么。 “旧识。”季谦珩简单的概括。 “你跟她......算了,不问了!”信息量太大,李海博不想让季谦珩为难,习惯性地轻锤了一下他的臂膀:“反正不管怎样,我都支持你,想爱便去爱,只要你自己觉得值得,关别人鸟事。” 这是连日来,季谦珩听到的最为舒心的一句话。 叶凝...... 于他而言,从此变成了一个真正的陌生人。 两人回到了办公室,不过出去片刻的功夫,气氛竟变得不同了起来。 见到季谦珩进来,纷纷开起了玩笑。 “可以啊,我们的季大才子,真给咱检察院争面子。” “就是,要换做我,说不定就妥协了呢。” “就你?怕是早就上赶着讨好老丈人去了,德行!” “也就咱季大检查,不为五斗米折腰,再漂亮的女人他都不放在眼里,什么盛世的女婿,他才不稀罕。” “人家稀罕的,可是名门闺秀的千金,哪里能看得上那个盛世的老板。” “不过我听说啊,这盛世的老板长得那叫一个漂亮,只可惜了,从来没见过。” 李海博虽多少猜测到盛世的老板跟季谦珩之间的关系,但出于道义,从未跟任何人提起,现在听得这些闲言,一度以为他们说的跟他认识的,并非同一个人。 于是凑在季谦珩的耳边问道:“他们在说什么?” 季谦珩也是一头雾水,明明谈论的对象就是他,可听起来怎么这么不真实呢。 有人主动给出了解释:“怎么?还跟我们装糊涂呢,都低调成这样了?整个检察院今儿都传开了,说这盛世的蒋总看中了咱季大院草,想有意撮合了自己的干女儿,可偏偏咱季院草刚正不阿,不为世俗的钞票折腰,直接就回绝了对方,还让这蒋总的干女儿伤心了一阵子呢。” “咱季大才子,可真正做到了视金钱为粪土,不看颜值看内在啊。” “再漂亮有什么用,你们难道没听说过,这名义上是干女儿,实际上是......”不怀好意的笑声十分刺耳:“怕不是自己玩腻了才真的认了做干女儿,再替她找个老实人接盘呗。” 李海博眼见着季谦珩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下来,连忙大声道:“上班呢,瞎吵吵啥,再被邱处看到了,有你们好受的,赶紧的,散了散了。” 拿了邱处做幌子,众人虽意犹未尽,但还是乖乖地收住了口,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李海博听得个稀里糊涂,觉着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儿,但见着季谦珩的脸色铁青得有些吓人,也就不敢多问了,又见着他往一个方向去了,心下暗叫不妙。 确切地说,他在替方才那个口出恶言的同事祈祷。 那家伙就是个嘴欠之人,什么话到他嘴里,总是没法文明到哪里去,张口就来,美其名曰直爽,实则是个情商极低的二傻子。 这二傻子别的都好,坏就坏在这张嘴上。 今儿怕是又因为这张嘴要招事儿了。 李海博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日见到冷卿禾的情形,一颦一笑间尽显大家闺秀的模样,实在很难把她跟龌龊之事联系在一起。 季谦珩在口出狂言的同事身边站定,手指在他的办公桌上点了点,那人抬头,瞥见季谦珩的眼神如同一把锐利的尖刀,恨不得刺穿人心,心中不免打鼓。 “怎......怎么了?” “以后说话,嘴巴放干净点。”冰冷的话如当头棒喝:“没有下次。” 众人皆错愕不已,共事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听到一向温文尔雅的人,如此直白地骂人。 这下轮到被警告的人一头雾水了,苦思冥想了半天,直到人离开也没有想个明白,只能冷哼一声:“嗤,这也不是全然没有动心嘛,不会是假装拒绝,背地里跟人勾三搭四的吧。” 嘀咕的声音很低,不敢让任何人听到。 怎么说季谦珩也是检察院的红人,邱处最信赖的人,就算不满意,他也不敢轻易的得罪啊。 同事的赞许,邱处的满意,很好地将之前的检举信事件掩盖了下去,这本是一件好事,但对于季谦珩而言,他宁愿检举信的事东窗事发,也好过有人刻意地制造这样的舆论,替他承担了不该承担的坏名声。 那个在前两日还口口声声答应了他不作为的人儿啊,还是那么的不听话。 季谦珩真是又气又心疼。 她是怎么想到用这样的方式来替自己洗白的? 还真是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做!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吗? 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呢...... “最近都在忙些什么?”邱伟业看着狼吞虎咽的人直摇头,在高档的餐厅里实在不雅:“怎么饿成这个样子?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吗?” 颜诗打了个饱嗝儿:“确实没怎么好好吃饭,主要是心情不怎么好。” “心情怎么不好了?”从小就调皮捣蛋的小丫头,深得他这个当舅舅的喜欢,听到她想开个画室,可没少替她操心。 “还不是那个......”颜诗很快住了嘴。 “还在因为谦珩的事不高兴?”邱伟业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这件事了。 “当然不是。”现在只要提及从前的事,颜诗的反应都很强烈:“我跟谦珩哥哥的事,早就过去了,人家现在都有......” 颜诗拍了一下自己的小嘴儿,暗暗警告自己,往后谦珩哥哥跟卿禾姐姐的事,绝不能再乱说了。 一想到那天范秋仪的态度,心里总是毛毛的。 “舅舅。”颜诗讨好地笑着:“我问你一个问题呗。” 邱伟业宠溺地看着她:“行啊,什么问题?” “要是以后,我喜欢的人,你不喜欢,你会怎么办?”有了前车之鉴,颜诗心有戚戚,虽邱伟业并非她的父亲,但对她十分疼爱,又深得爸妈的信任,才将她放心地交给他看管。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又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没有。”颜诗连连否认:“我只是打个比方嘛,你们不都讲究门当户对嘛,所以我在想着,万一有一天我喜欢的那个人,跟我不是门当户对,那可怎么办啊?” “那你为什么要喜欢一个不是门当户对的人呢?”觉察出话中的真正意思,邱伟业试图撬出话来:“那个人,很优秀吗?” “肯定啊,他......”颜诗总算是聪明了一回,努力不让自己掉进坑里:“哎呀,舅舅,我喜欢的人,肯定很优秀啊,要不然我怎么会喜欢呢,再说了,我说的是将来,不是说现在啦。” “再优秀也没用,必须讲究个门当户对。”悬殊太大,别说他这个当舅舅的瞧不上眼,怕是她的父母也是千百个不同意。 “为什么啊?” 颜诗不明白,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一定要在喜欢上加个前提呢。 “没有为什么,你就听舅舅的话,舅舅肯定是为了你好。”邱伟业认真道:“你现在还小,不懂那些道理,什么情啊爱啊,还能当了饭吃?不过就是骗骗你们这些不懂事的孩子。” 又是不懂事的孩子! 到底什么时候,她才能摆脱这个头衔! 第七十章 你真是个傻子 “才不是......”颜诗很不赞同这样的话,却找不到有力的话去反驳,憋了半天才道:“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该懂的道理我又不是不懂。” “还说你不是小孩子。”邱伟业笑责:“你看你,吃得满嘴都是油,还不快擦擦,这要是让别人看到了,怕是要嫁不出去了。” 颜诗慢腾腾地擦着嘴角,心里乱糟糟的,她不知道,如果舅舅知道她现在成天追着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怪就怪那小子没眼光,要是你们能成了,我也算是给你妈有了交代了。”邱伟业依旧有些耿耿于怀:“亏得我还替你铺路,找人打听了他家的情况,才能同意了你们交往。” “虽说不是什么豪门大户,但也是个书香门第,爸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跟这样的人家结亲,也不会委屈了你,更何况那小子本身就是个不错的苗。” “舅舅!”颜诗抗议道:“你别那小子那小子的叫嘛,谦珩哥哥又不是没有名字,虽然他不喜欢我,但对我还是挺好的,他可是我的哥哥。” 邱伟业十分头疼于颜诗的单纯:“你啊,让你找男朋友,不是找哥哥!真是个傻丫头。” “我才不傻。”瞥见盘子里还剩一只大虾,颜诗舔了舔唇,又摸了摸饱饱的肚子,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吃掉。 “他最近跟盛世的冷卿禾走得很近,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准备夹走大虾的筷子顿住了,颜诗缩回了手:“我不知道。” “这个冷卿禾不是什么善类,你离她远点,那种地方,你也要少去。”邱伟业严肃地叮嘱:“你那个谦珩哥哥被迷了心窍了,暂时还转不过弯来,你要有空,也帮着劝劝。” 虽没过两天便又有了不同版本的闲言出来,但他更相信举报信里的内容,加之那日交谈试探之后,他能肯定,季谦珩对那个女人,绝对是动了情的。 那个女人...... 还真是有本事,勾得一帮男人围着她的石榴裙转! “舅舅?”颜诗晃了晃小手:“你在想什么呢?” “哦,没事。”邱伟业回过神来:“刚刚说到哪里了?” “说到你让我劝谦珩哥哥的事了啊......”颜诗笑起来:“舅舅,还没上年纪呢,怎么就忘性这么大了啊?” “既然你们关系不错,劝一劝,也是应该的。” 劝? 颜诗觉得自己听了个笑话。 她劝谦珩哥哥吗?怎么可能!他不来批评她就不错了,而且她并不觉得卿禾姐姐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就算冷淡了点,那也不至于成为被人攻击的缺点吧。 什么叫不是善类? 颜诗觉得邱伟业的这些形容词,实在有些难听。 她想告诉他,卿禾姐姐不是那样的人,可话到嘴边,她没办法真的说出口,一旦说出来,就将自己暴露了。 颜诗从邱伟业的脸上,看到了不屑和鄙视,就跟那日范秋仪脸上的神情,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虽不满,但不敢说太多,说多了,自己的屁股怕是也擦不干净了。 “踏踏实实的把画室搞好,我会帮你留意合适的对象,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别说谈朋友了,就是个普通朋友,也不能交。” 颜诗紧咬着唇,免得自己忍不住冲口而出。 “听到舅舅的话没有?”邱伟业带上了威胁:“你要背着舅舅交些乱七八糟的朋友,我就只能把你交给你妈了。” 颜诗抖了抖身子,突然就想起从前犯错误的时候,妈妈是怎么用各种严厉的方式让她低头认错的,相比较母亲的严苛,她更愿意待在舅舅的身边。 星也哥哥很不喜欢她......他喜欢的,原来是卿禾姐姐那样的人...... 家人也是不会允许她喜欢星也哥哥的。 她该怎么办? 是该放弃吗? 可她对星也哥哥的喜欢,是不同于谦珩哥哥的,当初说放弃就放弃,虽失落了一阵,但也没那么难受,可一想到要放弃星也哥哥,她的心,总是揪着疼。 她不懂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她只知道她认定了那个人,就想跟他在一起,哪怕远远地瞧着他认真工作的样子,心里都是满足的,见不到的时候总是不踏实,不管做什么,总是会时不时的想起他,想给他打电话,想听到他的声音。 可惜,他对她总是冷冰冰的。 知许哥哥告诉她,这才是真正的喜欢。 原来真正的喜欢,感觉是这么的折磨人...... 夜晚的风,夹杂着花香,穿过窗户弥漫在客厅里,原本快要死掉的那盆绿植,竟突然有了强大的生命力,枯叶掉落,重新长出了新的嫩芽。 冷卿禾忍不住推开了书房的门,那张被人霸占的床上落了一本书,原本是放在她的书架上的。 一张不大的单人床,一本看了一半的书,那些夜晚,他大概是睡得不舒服的吧。 桌下的抽屉没有完全关上,拉开,里面放着并不属于她的文件袋,纤细的手指挑开了袋子的边缘,随意地扫了一眼,目光触及几个敏感文字的时候,很快的将文件放回了原处。 将抽屉关上,坐在他坐过的椅子上,没多久,听到密码锁解开的声音。 冷卿禾连忙从书房退了出来,关上门疾走了几步,与进了门的人碰了个正面。 对于他将此处当成了自己家的行为已习以为常,只不过因为前几天的事他一直没有再住进来,突然的出现,她也没有丝毫的惊讶,竟然有些心安。 他一把将她搂了过去,言辞间毫不避讳:“好想你。” 她依偎在他的怀里,听着有些微喘的呼吸声:“你是跑过来的?” “电梯坏了。”闻着颈间的芳香,极大的满足感充斥着心房。 冷卿禾这才想起,物业早已通知,由于电梯检修,需要停运片刻。 二十几层,他就这么跑上来,实在是…… “也就停个十几分钟而已,等一会儿就是了,何必跑上来。”冷卿禾很是不解。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已经好几日没见到你了。”季谦珩在那张红润的脸颊上轻点了一口:“卿禾,你就一点都没有想我吗?” 让人面红耳赤的问题,冷卿禾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点都不想吗?那偶尔间脑海中浮现出的与他相处的画面,算是怎么回事? 回到家中,面对着黑漆漆的房子空无一人时,内心的那点期盼,又是怎么回事? 可她不愿就这么承认,她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上这个男人了,还是因为他的好,让她对他产生依赖所致。 “这两天是不是被上了不少的思想课?”冷卿禾故意地将话题岔开。 想听她说声好听的,还真难…… 好在,她已习惯了他的存在,连亲近都不再排斥了。 季谦珩闻言轻笑:“这是关心我了?” “我是在同情你。” “确实该同情。”他头疼道:“我妈她念人的功力还是很深厚的。” “咎由自取。”她露出事不关己的表情:“自作自受。” 被嘲笑的人没有丝毫的怒气,俯首在颈间,贪恋地汲取她的暖香,“你说得对,我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可怎么办呢?”他将她拉离自己,轻抚着她的脸颊:“但我又这么的甘之如饴。” 冷卿禾忍不住柔了神色,抿唇一笑:“季谦珩,你还真是……” “花言巧语,巧言令色?”他笑着替她补充。 她哼了哼:“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也就是你,从不把我放在眼里。”季谦珩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让我感觉你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谁说食之无味……”面对着盈盈笑脸,脱口而出的话自知上了当,冷卿禾推了人就要离开。 心下一阵雀跃,却给足了对方面子,季谦珩将人一把捞回:“让我再抱会儿,一会儿就得走了。”明知道她不大会关心其中的原因,却依旧主动地解释:“要去外地学习交流一段时间,明天一早要赶飞机,行李还没有收拾,今天晚上就不陪你了。” “你要走?”此时的离开,看起来更像是逃避。 “领导的安排,没办法。”季谦珩戏谑:“原以为举报信的事,会让我顺理成章的丢了这次学习交流的机会,结果事情有了反转,害得我不得不去,鬼知道我有多不想离你太远。” 冷卿禾偏了头,看着这个一本正经说着情话的男人,“你妈说你是鬼迷心窍,你这样,岂不是让我做实了这鬼的罪名,季谦珩,你可别想让我当恶人。” “你还在乎这个?”想到前几日的事不免责怪:“明明答应了我的,什么都不做,为什么要制造那些舆论?你真一点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什么舆论?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闪躲的眼神,是不善于撒谎的证明。 “卿禾……”他牵起她的手,将一根手链系在了她的手腕上,“我想跟你在一起,是想一辈子好好爱你,保护你,并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 银色的手链,仅坠着一个四叶草,冷卿禾抬着手腕,细细端详了一阵:“这是什么?” “送你的,就当是定情信物,从前你不是说过,我们应该有个定情的东西。”东西虽不奢华,但戴在她的手上却极为耀眼,“晚是晚了点,还好不算太晚。” 心下悸动,冷卿禾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手腕,脑海里想起过去自己说的那些话,笑容有几分自嘲:“我那时候,是不是很傻?” “傻的是我。”他轻哄:“识不得金镶玉,眼睁睁地放走了最想爱的人,白白蹉跎到现在。” “季谦珩……”她叹着摸上他的脸颊:“你真是个傻子。” 第七十一章 是我的底线 他不想看到她的愁容,笑着引开话题:“只不过这定情信物的事,没少让我费心思,去挑选的时候特地带上了知许,他说这个很适合你,我便选了。” “为什么很适合我?”两个英俊的男人围在一处讨论女人的饰物,画面总有些喜感。 “四叶草正因为稀少才弥足珍贵,象征着美好和幸运,就像你遇到我一样,珍贵又幸运。” 冷卿禾扑哧一声,举手要打,季谦珩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解释道:“这是知许的原话,不是我说的。” “一丘之貉。”她笑骂。 他刚要开口,却见她神色突然黯淡了下来:“你有个很好的兄弟,真好。” 明明衣食无忧,过着旁人不能及的生活,可随时随地还是会坠入不安和忧愁当中,过去的那段往事,在她的心里埋下了太过于沉重的阴影,他努力地想将她拉出,可每每总觉得力不从心。 他亲吻着她的额头,用着只有对她才会有的温柔安慰:“他是我很好的兄弟,也会是你很好的朋友,你忘了?还有个调皮的小妹妹,现在可是把你放在了心底,对你的崇拜和喜欢,连我都有点羡慕了。” 他可真是会安慰人…… “你该走了。”她不合时宜地提醒。 季谦珩看了看时间:“是该走了。”不舍涌上心头,不放心地叮嘱:“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照顾好自己,有什么纠纷,就让江助理和知许去处理,你尽量不要出面,有任何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能不能不要……”她忍不住责怪,“啰嗦。” “我妈那边,过不了几天她就会回去了,如果她中途再来找你,你可以避而不见。” 避而不见?他当真能为她做到如此?她该如何回应呢? “你……”难以启齿的话说起来真是别扭,“你什么时候回来?” 季谦珩怔了一怔:“卿禾,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知道他是故意,冷卿禾撇过脸:“你快走吧。” 他站着没动,凝视着别扭的人,那双曾让她欲罢不能的唇,柔软甜美,娇艳欲滴,初尝的美好,她在他怀中的乖巧喘息,让他从此沉沦。 浑身突升起一股燥热,控制不住的欲望急需要缓解,他将她再次拽入怀中,不由分说触上柔软,舌尖巧妙地撬开贝齿,闭上眼,尽情地探索,似乎想弥补这几日的相思之苦。 冷卿禾一贯的失去了抵抗之力,任凭其为所欲为,双腿渐渐地发了软,在没有丢脸之前被腾空抱起,很快被放在了沙发上。 “你……”她想说些什么,但脑子一团乱,身上腾起的热流,让整个人像发了烧一般。 他的眸中透着灼人的欲望,声音微微地发了哑:“你真美……”俯下身来,继续着意犹未尽,手情不自禁地探入,在快要触及敏感时被一只手迅速地阻挡住。 她的娇羞映入眼帘,似乎又带了些害怕,“不,不可以!” 俯在她的颈间调整了片刻的气息,努力地压制着蠢蠢欲动的身体,季谦珩勉强一笑:“好,我不碰你了。” 承诺过的,只要她不愿,他便不会强迫。 敞开的衣领被修长的手指慢慢地整理好,又梳理了一番蓬乱的头发,季谦珩将人拉了起来,看着她染了红晕的娇颜,又一瞬间的口干舌燥,想起林知许曾调侃的话,突然闷声笑了起来。 冷卿禾凝了眉嗔怪:“你笑什么!” “知许开玩笑说,要是在古代,你就是个那个能让君王不早朝的女子,还好现在被我缠上了,以我的性格是绝对不允许有别人惦记的,他希望我早些拐了你,以免让你祸害别人。” “我看祸害别人的是他!”冷卿禾佯怒:“还不知道伤了多少女人的心呢。” “他不会的。”季谦珩轻声道,“他……” “什么?”她慵懒地窝在他的怀里。 “以后告诉你。” “季谦珩。” “嗯?” “还不走?” 印上离别的一吻,季谦珩还是不放心:“去哪里都要让江助理跟着,那边的事一结束我就马上回来,最多半个月的时间。”见她不说话,托起了她的下巴:“卿禾?”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她有些不满,却在他的含情脉脉下妥协了。 “嗯。” 人就跟空了心的树一样,能勉强的立着,旁人以为下个春天它就能发芽,其实在那个冬天,它就已经死了。 而她的心,也死在了那个飘着鹅毛大雪的冬日。 故事的结尾总是这样,最终花开两朵,天各一方。 爱情……从来靠的就不是毅力和坚持。 这个如此执拗的男人,从来不吝啬在她的面前表露自己的内心,可她呢……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没有说的必要,这段情感让她一直很被动,被动地接受他的所有行为。 可她如果不愿,又谈何被动…… 背影离去,熟悉的味道散尽,心仿佛被掏空了一块,闷闷的,空落落的。 许多年里,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夜,心如止水的生活,决定了一辈子就以这样的方式直到死去,却没有算准他会出现,同样带着年少时的回忆,一遍遍地将她的记忆唤起,将她难以启齿的往事再次推上了调侃的话题间。 她本该生气的,可他总有办法让她发不出火。 设立了这么多年的心防,就这么被人轻易地攻陷,该不该嘲笑自己一番? 此时,想着的事,竟是他能早日归来…… 手腕上的饰品有些多余,想把它解下来,弄了半天怎么也打不开锁扣,索性就不解了。 冷卿禾无奈地笑了出来。 这东西就跟送东西的人一样,都是个犟性子。 “阿姨。”虽时隔多年,但叶凝对范秋仪仍有敬畏之心。 范秋仪端坐在餐桌旁,不苟言笑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请坐。” 今日的心情实在不怎么好,儿子说是外出学习交流,实则是有意的躲避,大概是被她念叨着烦心了,所以才想出差去。 她苦口婆心了数日,结果尽不如人意,他依然保持着原本的态度,坚决地认为,他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一定是没有错的。 范秋仪亲自为叶凝倒上了热水:“没想到你跟谦珩又在这里遇到了。” “是啊。”叶凝浅笑:“过去这么多年,很多事情就跟刚发生过一样。” “我很谢谢你告诉我谦珩的事。”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听到的声音,就猜到是她,范秋仪对这个当年甩了自己儿子的女人,印象再深刻不过了。 “您跟谦珩……”是她所为,不过是想让不该在一起的人永远不能在一起。 “放心,我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是你告诉我的,既然答应了你,我便不会食言。” “谢谢阿姨。”叶凝松了口气:“我也是为了谦珩好,他不该……” “叶小姐。”范秋仪打断了她的话:“今天找你来,一来是为了感谢你,二来,有些话,我想跟你说一说。” “阿姨您说。”距离的拉远,让叶凝很不痛快,想起当初跟季谦珩在一起的时候,范秋仪还是挺喜欢她的,总夸她是个有上进心的好孩子。 她现在名义上已成了陈佑远的女人,但跟他缠绵时,幻想的却是另一个男人的脸,激情过后总是变得更加的失落,奢望着,有朝一日,他还能回到她的身边。 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总是奢望,在一次次的绝望和奢望之间不停的徘徊,渐渐的让心里产生了怨恨。 “当初你离开谦珩我没有怪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选择事业无可厚非,毕竟谦珩成就不了你的事业。”将人看穿的聪慧眼神在对方身上打量,“既然你们之间已经成了过去式,希望你如今不要跟谦珩纠缠不清,甚至因为产生了报复心理,而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 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叶凝收起了笑容:“阿姨,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喜欢别人明知故问,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比我更清楚?”范秋仪严肃道:“我给你留几分面子不挑明,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你的行为都伤害了我的儿子。” 叶凝的心脏,跳得厉害,被人看穿的感觉,像坠入了地狱,周围都是嘲笑指责的声音。 “我这辈子,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以他为傲,谁要是伤害了他,我就是舍了这教授的身份,也会追究到底。” 铿锵有力的话敲打在叶凝的耳朵里,胸口一阵阵的窒息。 “我不会允许谦珩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但不代表,我会允许你跟他再在一起。”范秋仪的神色越来越严厉,说出的话针针见血:“作为女人,还是简单一点好,偶尔大度一些也无妨,但切记不要心存歹意,否则就算长得再漂亮,本事再大,也很难让人接受。” 教育指责的话,如此不留情面,让心虚的人胆颤,叶凝终是忍受不住,脱口而出:“阿姨,我也是好心好意,你何必说得这么难听,就算我用的方式不太正确,那也是因为我担心谦珩,不希望他选错路,想提醒提醒他而已。” “你的好意,我替谦珩心领了。”范秋仪推过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大学好友,是这里的本地人,你初来乍到,生活上如果需要什么帮忙的,可以找她,至于谦珩,你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 叶凝盯着那张刺眼的名片,狠狠地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她极力地忍耐着。 “谢谢。”冷冰冰地出口,再没有了来时的热情。 “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范秋仪起身:“作为一个长辈,叶小姐,我想再提醒你一句。” 叶凝将头转向了窗外,不远处停着一辆价值不菲的车子,车旁站着送她来的男人,此时正跟谁通着电话,一脸的笑意。 “这个社会纵然很现实,但做人,还是应该保持着最起码的底线,人太过有心机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范秋仪藐视一般的眼神扫过叶凝:“我的儿子,是我的底线。” 待人离去,叶凝抓起桌上的名片撕碎,起伏的胸膛憋着一股怒气,很想找个人发泄一番。 车门被重重地甩上,陈佑远马上挂断了手机:“脸色难看成这样?怎么?有人给你气受了?” 第七十二章 她变了 “从来没想过,我会这么讨厌一个人。”叶凝疲惫地靠上椅背,语气冰凉。 “讨厌谁?”陈佑远讨好地凑近:“敢惹了我的女神生气,看我怎么收拾他!” 叶凝冷哼了一声;“你也就嘴上敢说说。” 一段时间的相处,已不再是最初的遮掩提防,彼此需要什么都一清二楚。 陈佑远当然知道叶凝想要什么,他给得起,所以也玩得起。 不过他心里也很清楚,这个女人表面上对他顺从,实际上是瞧不上他的,在她的眼里,他就是个除了钱一无是处的渣男。 …恃才傲物,想做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却又对这世间的金钱和名誉有着极度的渴望和追求,就算再不愿,走到最后,终归是要舍弃一方的。 陈佑远相信,叶凝绝不会舍弃金钱和名誉,所以他与她,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你还别拿这话激我,真要惹怒了我,不管是谁,多少能让他吃点苦头。” “冷,卿,禾。”叶凝直直地盯着他。 “谁?!” “怎么?怕了?”叶凝对陈佑远的惊讶嗤之以鼻。 “怕?”不安分的手慢慢靠近,陈佑远哼笑一声:“她一个女人,我还能怕她?不过是老爷子再三警告了,让我最近安分点,这谁的话我都可以不听,唯独老爷子的话,我还是得掂量着点。” 上次冉瑶的事,害得他老人家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才将事情摆平,回去没少挨那火爆的脾气,差点没把他脖子拧下来。 幸好,老爷子对盛世也看不顺眼,才最终饶了他。 “算了,我不过是说说而已。”渐渐冷静下来的叶凝,刻意地笑了笑:“只是突然心情不好,所以说了些气话,不要放在心上。” “其实吧,冷卿禾那个女人也不过如此,只不过仗着有点背景后台撑腰,才显得高贵点,除去那些,还不如你半分,何必跟她较劲。” 陈佑远并不知叶凝讨厌冷卿禾的真正原因,这番话原本也是说着哄哄她,那冷卿禾即便没有盛世这个台面,那也是让十里八乡人惦记的美人儿,这一点,叶凝还真是比不上。 全当是哄着玩,陈佑远安慰得脸不红心不跳:“在我的心里,十个冷卿禾也比不上一个你。” 叶凝岂不知这些话不过是奉承,可听着多少满足了点虚荣心,故意地往陈佑远的身边靠了靠:“佑远,对不起,我刚刚的态度不好。” “小事。”见着对方仍不太高兴,陈佑远立即坐稳了身子,发动起了车子:“我让人订制了一套礼服,带你去看看。” “礼服?” “过两天有个慈善晚会,我想带你一起去。”直接道明最让她动心的重点:“到时候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正好介绍了你认识认识。” 这话说在了叶凝的心坎上,怒意消散了很多,语气也柔软了下来:“谢谢你,佑远。” 陈佑远勾了勾唇,笑得别有深意:“要是礼服做得让你这个大设计师不满意,可不要生我的气,就是想偷偷给你一个惊喜,让你高兴高兴。” “不会。”叶凝放低了姿态:“我一定会喜欢。” 她有怒,有气,也有恨,在陈佑远的面前,可以适当的发泄,但应点到为止,把人真惹生气了,只会得不偿失。 林知许刚踏进盛世,便碰上了冷卿禾准备出门,相遇的那一刻,林知许终于明白,为什么出门在外的那一位会不放心,特意交代了他照顾。 雾眉浅描,淡妆轻抹,本就极好的容颜只需稍稍点缀,便如锦上添花般光彩夺目,双眸如水清澈灵动,鼻梁高挺,五官精致,娇嫩得犹如三月初放的桃花。 暖白色衣裙拖地,乌黑的长发垂落,无需过多的裸露,端庄大气的穿着尽显风华,步履轻盈,行走在喧嚣之中,好似不染人间烟火,与这繁华奢靡的盛世之所,实在是格格不入。 大概正是这样一副容貌,加上清冷孤傲的性格,才会被外界传言得不堪入耳。 与她共事至今,已渐渐对她有了了解,性子确实不讨喜了些,但在为人品性上,并没有什么可指摘之处,虽束缚在自己的世界里,但从未主动伤一人。 爱上这样一个女人,即便是累些,恐怕也是甘之如饴的吧。 “冷老板这是要去参加慈善晚会吗?”林知许故作不知。 柔光扫过,冷卿禾浅笑:“林律师又何必明知故问,难道还不相信星也给你的消息?” 江星也偏过了身子,目光到处游走,心虚地咳了咳。 自从跟季谦珩之间冰释前嫌之后,他跟他们之间的联系便多了起来,当然,所谈论的内容,无一例外是同一个女人。 他看得很清楚,知道谁对老板是真正的好。 “反正今天我也没什么事,不如带我一起去?”林知许笑着道。 “林律师最近好像很闲。” 特别是自打某个人走后,他跑来盛世的次数是越来越频繁了。 “闲倒不是闲,主要是担了这个职责,理应尽到该尽的责任。” “是嘛?”冷卿禾扬了扬眉眼:“我记得林律师的职责,好像不只有我们盛世。” “话虽如此。”林知许摆出一脸的认真:“但跟冷老板合作是第一次,第一次嘛,是要更谨慎认真些,今日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我也见识见识这大场面如何?” 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样子跟某个人还真像...... “林律师出生不凡,现在又名声在外,这样的场面对你来说恐怕是司空见惯吧。” “多多益善嘛。”林知许笑得春风拂面。 自小父亲就带着他出入各种大型的宴会,他虽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但也见识过不少形形色色之人,对他来说,这种地方能不去便不会去,虚与委蛇真假难辨的人太多,大都以利益说话,能交上真朋友的机会大概率为零。 但既已承诺了谦珩的所托,他就必须履行。 “星也。”冷卿禾突然转向了装作无事的人:“既然跟林律师已经成为好朋友了,以后还是要多跟他学习,整天像个闷葫芦一样,多没意思。” 佳人飘然离去,江星也刚要抬腿跟上,被林知许一把拉了回去。 林知许的下巴朝着冷卿禾的方向抬了抬:“发现没有,她变了。” 江星也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好像是变了点。” 变得不那么冷漠了,也变得会开玩笑了......换做以前,她早已转身离开,根本不会站在这里跟一个人闲聊许久,明知道对方是在打趣她,竟也一点不生气。 盛世一直响应政府的公益事业,也一直走在慈善的最前端,因此落了个好形象,蒋天安退居幕后之后,冷卿禾将这份责任延续了下来,她自知自己没有那么神圣的菩萨心肠,不过是为了蒋天安心里的那道坎儿。 守护着至亲之人的信念,便是她的责任。 理所当然会在这次的受邀之列,碰到陈佑远,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最近他倒是低调了许多,想必上次的事情影响太大,还知道有所收敛,也不算是蠢到家。 “冷老板。”陈佑远主动打起了招呼,“今日出行的阵仗,有些大啊。” 气质出尘的美女,身后跟着同样出众的两名男子,难免引起旁人的侧目。 冷卿禾睨了一眼陈佑远手臂上的那只纤纤玉手,勉强一笑:“陈少不也是佳人在侧?” “这是我今天的女伴。”陈佑远拍了拍叶凝的手背:“想必不用我介绍了吧。” 叶凝的目光上下扫过冷卿禾,眼中闪过的一丝嘲讽转瞬即逝,莞尔一笑:“好久不见,卿禾姐。” “你还是叫我冷老板吧。”敷衍的笑容带着疏离:“最近倒是喜欢上一个小妹妹,很是简单单纯,她若喊我一声姐姐,我倒是听着很顺耳。” 叶凝当场愣住了,指甲死死地掐进掌心里,顾不得疼痛感传来,只觉得脸上一阵火热,就像是当着众人的面,被人狠狠地扇了两巴掌。 “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林律师吧。”感受到女人之间的无形战火,陈佑远故意地将话题转开。 虽面带微笑却深不可测,战绩斐然却十分低调,陈佑远很少佩服一个男人,于是主动伸出手:“你好。” 林知许回以相握:“你好,陈少。” “久闻大名。”陈佑远带上了几分认真:“林律师要是哪天有空的话,不如到我们鼎盛坐坐,如果有兴趣,我们也谈谈合作?” “好啊。”林知许保持着一贯的笑容:“那就等我有空了再说。” 陈佑远也不生气:“虽说我们鼎盛比不上盛世,但在待遇方面,盛世有的,我们鼎盛只会加倍,我是很真诚的邀请,既是合作,也不存在挖墙脚的嫌疑嘛。” “能得陈少的赏识,是我的荣幸。”有妙龄女子经过,忍不住驻足了片刻张望,随后离开仍频频回头:“只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是同行,还是要避避嫌的好啊。” 陈佑远讨了个没趣,虽有些不快,但还是忍了下来,转而又对上了冷卿禾:“冷老板真是好本事,能挖到这样的好律师,平时没少给你们盛世出力吧?” 第七十三章 很相似 傲然站立,喜怒不形于色,冷卿禾缓缓回道:“陈少的本事也不小,挖同行的墙角上瘾了不成?你要真羡慕,想让林律师跟你合作,不如把待遇再几倍的提高些,说不定真能成了呢。” 陈佑远被怼了个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憋了一口气没上来,恨得牙痒痒。 “恕不奉陪。”冷卿禾懒得再多言,径直离开了。 “她还真是一点面子不给。”陈佑远摸着自己的下巴,盯着远去的窈窕倩影,相比之下,他身边的这位,又顿时逊色不少,“身边养的狗还这么忠诚,果然漂亮的女人方便办事多了。” 叶凝将手从陈佑远的手臂里抽出:“我出去透透气。” 陈佑远一把搂住她的腰:“她一向说话如此,犯不着跟她置气,等找到机会,我替你出了这口气就是了。” 叶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不是没看到林知许临走时的那一眼,带着多大的轻视和敌意,说起来多可笑,昨日还谈笑风生之人,今日就变成了仇敌。 又是因为那个叫冷卿禾的女人! 陈佑远带着叶凝在人群中穿梭,介绍了不少的名流跟她认识,叶凝举止投足尽量表现优雅大气,加上学识高人一等,谈笑间都赢得了对方的赞许,比起往日带过来的那些莺莺燕燕,这次倒是让陈佑远觉得有面子多了。 虽偶尔还是会瞥过不远处端坐的女人一眼,但揽在叶凝腰间的手呵护备至,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们是情侣关系。 林知许双手环抱胸前,看戏一样的看着二人,随后道:“这是典型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啊。” 这话传进江星也的耳朵里,他不满地瞪了林知许一眼。 对方耸耸肩,没有丝毫的歉意,又道:“你得允许别人有说实话的权利。” 江星也知道自己反正是说不过他的,也就很自觉地把嘴闭上了,刚要问冷卿禾想不想喝点什么,一转头看到远处的一个身影时,立马将头又转了回来。 算算日子,已经有好些天没见到她了吧。 不来纠缠的日子让他清净了不少,也知道那天的话会伤了她的心,但能得到一个明确的结果,那这声抱歉,他也只能放在心里说了。 “我跟阿珩,一直拿那丫头当妹妹。”林知许促狭地看着到处张望的人儿:“倒是不介意你当这个妹夫。” 江星也憋红了脸:“胡说什么!” “拿你当了兄弟才说实话,你这么气急败坏的做什么?”林知许对看戏简直上了瘾。 “我,我去趟卫生间。”江星也拔腿就跑,专挑着人多的地方钻。 “你可能更适合做个媒婆。”冷卿的心情还算不错:“星也是个老实人,别再把他逼急了。” “老实人也得谈情说爱不是,总不能打一辈子光棍,肥水岂能流了外人的田。”林知许打了个响指叫来了服务员,端上一杯果汁递给了冷卿禾:“一个木头,一个鬼灵精,凑成一对儿,刚好,就像阿珩和......” 被冷卿禾剜了一眼,林知许笑着打住:“我这是成人之美,你难道不希望他们在一起?” 她当然希望他们能在一起。 但能不能在一起,不是她希望就能实现的。 至少目前看来,星也对颜诗,没有半分的情义,甚至还觉得多余,可怜了那丫头巴巴地追着,在这方面所表现出的强大的心理,她真自愧不如。 “是不是有些心疼这丫头?” 冷卿禾不明所以,随意地应了一声:“大概有些吧。” “换位思考一下,阿珩跟这丫头的命运,很相似。” “林律师......”冷卿禾忍俊不住:“我收回刚刚那句话,你不是可能适合做个媒婆,而是应该去做个媒婆。” 遥望着颜诗追着江星也的方向去了,林知许笑了笑,没再说话。 身着粉色衣服的女孩儿,看样子不过二十刚出头的年纪,一看就是哪家的千金,盈盈秋水间已是对某个人的倾慕之情。 这样的场合出现年轻的俊男靓女不足为奇,不乏有些盼着结个好亲家的人,借此机会带了子女一起过来,看看能不能顺便成就一段满意的姻缘。 冷卿禾见着那位千金有些眼熟,好像刚刚他们在谈话的时候路过的那个,见着她向他们的方向走来,她心情大好的提醒某人:“林律师,你的姻缘来了。” 因打趣而弯了的眉眼,透着三分俏皮七分可爱,冷不丁地撞在了林知许的心上,他怔了怔神,不理会她的话,由衷道:“我现在开始理解为什么阿珩这么不放心了,不过我还是先躲一下为好。” 人越走越近,冷卿禾却故意绊了人不让走:“用你的话说,总不能打一辈子的光棍,既然如此,你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大事了?这不刚好天赐的姻缘,可不要轻易错过了。” “这话是我该跟你说才对,身边有个良人,白白放手了岂不是可惜。” “你......”冷卿禾败下阵来。 真是个难得一遇的好兄弟呢! 三言两语总是围绕着他转! 他......在那边还好吗?是不是因为太忙了,所以才很少给她发消息,偶尔的那一句我想你了,让她再不是从前那般的平静。 她已会因为他的话而心潮澎湃。 占了上风的人,终究抵不过麻烦的后果,道了一句:“不说了,先去卫生间。” 冷卿禾暗笑,今日的卫生间,着实人多了点。 这种感觉,原来是这样的不错。 从失去最亲的人开始,她的生活里便没有了阳光,取而代之的是黑暗和冰冷,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沦为任人耻笑的孤儿时,蒋叔的出现,带给了她另一个家,让她有幸没有沦落街头。 她带着伤痛跟蒋叔相依为命,已决定好了后半生该如何生活的时候,却又遇到了他。 他的出现,将她的生活和计划搅得一团乱,也乱了她的心...... 她有了待她极好的人,有了很好的朋友,让她死水一般的生活重新起了波澜,让她的内心开始有了期盼和希望。 老天待她,总算是不薄的。 却很害怕这一切只是短暂的存在,她害怕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如果有一天失去,她会不会像从前一样,无法接受。 失去......是多么可怕的字眼...... 她真的很讨厌这个词! “你真的不担心会因此连累到谦珩?” 不太礼貌的话语传来,冷卿禾依旧垂了眼,习惯性地看着自己纹路紊乱的掌心,语气平平:“叶小姐不去陪陈少?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为了谦珩。”叶凝自顾自地在冷卿禾的身边坐了下来,单刀直入,她已懒得遮遮掩掩了,“冷老板,我们聊聊吧。” “聊什么?”冷卿禾淡淡道:“如果是关于谦珩,我可能不太想跟你聊。” “冷老板这是心虚了?”叶凝面带嘲讽。 冷卿禾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漫不经心道:“叶小姐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一副谦卑有礼的样子,现在不过短短一段时间,便似乎高人一等了些,这是仗了谁的势?” 叶凝耻笑:“要说仗势,那你我岂不是同类人,难道冷老板就没有仗了谁的势?年纪轻轻便能坐拥盛世这么大的场子,外人是如何谈论的,还需要我言明吗?不过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谁又比谁光彩到哪里去。” 冷卿禾不为所动,只浅浅地笑了一下:“也好,有个人能替你撑腰,在这个地方多少能站稳些脚,但还是提醒叶小姐,做人还是要稍加收敛,原本的面具还是戴上的好,那样的话,至少能给自己留点脸面。” “说这话的时候难道不想想自己?”叶凝傲慢的眼神不屑地暼去:“冷老板又什么时候顾及过自己的脸面?” 冷卿禾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无力感,当初还觉着她一个人打拼不易,想着能帮她一把便帮上一把,现在看来,她的顾虑是多余了。 凭她的“本事”,想在这里站住脚,倒也不难。 “我奉劝叶小姐一句。”或许是内心的一丝不忍,才让她不计前嫌地告诫:“既然是以事业为重,就应该将心思放在事业上,不该做的事还是不要做了,以免偷鸡不成蚀把米,白白耽误了自己的大好时光。” “不劳冷老板费心。”来之前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对方并不是好说话之人,叶凝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要生气:“我只想跟冷老板谈谈谦珩的事,何必顾左右而言他。” 初次见面还算不错的印象消耗殆尽,冷卿禾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并未有任何的怒气,只觉得叶凝有些可怜。 如果她一心为事业,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坏就坏在,她太过于自我,心理落差太大,好胜心又太强,这样的人,经常容易自食其果。 “你如果对他有一点真心,就该明白不该跟他在一起。” 既然带了目的而来,想必话不说完不会离去,冷卿禾静静地听她说着,心如止水。 “你该知道,谦珩想要的未来和他家人寄予他的未来是什么样,他现在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影响到他,更何况......他们那种性质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跟贪污受贿这样家庭的人有牵扯,你...... 第七十四章 凭什么 “叶小姐。”黑眸掠过锋利的光芒,“接下来你是不是想说,关于我的事,是他告诉你的,又或者会说,他的母亲会很反对我们在一起,我会成为他的累赘,带给他一系列的灾难?” 叶凝微愣:“看来冷老板是个明白人。” “呵。”冷卿禾笑容微讽:“且不说我跟他有没有在一起,就算在一起,哪怕我带给了他灾难,那又如何?我情他愿,与外人何干?” “你......”叶凝没想到会如此,本以准备妥当的话突然没了思路。 “叶小姐来对我说这些话,是因为对他还心存情义?还是说只是单纯的心有不甘和嫉妒?”本就漂亮的眉目间,透着一股摄魄般的冷艳,让人不敢直视。 “因无法达到我这样的生活,所以心生嫉妒?不满他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所以心生恶意?”赤裸裸地戳穿,犹如冰冷刺骨的水将全身浇透:“如果他喜欢的是一个不如你半分的人,或许,你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心理落差吧?” 叶凝闻言,瞳孔骤然一缩,脸上写满了厌恶。 她厌恶冷卿禾看穿了她的心思。 更厌恶她神色平淡,好像一切都入不了她眼的模样! “你喜欢他,是喜欢他这个人,还是喜欢他的光环?”并不关注对方的脸色如何的变化,冷卿禾继续道:“叶小姐,冒昧问一句,如果他如今落魄,并无这些光环,你还会喜欢他吗?” 叶凝的脸色,煞白一片。 她来此的目的很明确,不过是想让她难堪,让她知难而退,可万万没想到,她将她看得透彻,说出的每一句都像是带刺的鞭子抽打在她的身上。 她以为这个女人,不过就是个仗势的绣花枕头。 是她低估这个女人了! “我是为了谦珩好,跟我喜不喜欢没有任何......”被鞭打的狼狈,让叶凝不得不极力地辩解。 “叶小姐,恕我直言,好聚好散,给彼此留份体面的回忆,不好吗?”冷卿禾浅浅地饮了一口果汁:“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却没想到如此愚蠢,他如果知道,曾经喜欢的女人竟是如此,你说,他会不会很后悔,当初喜欢了你?” “冷卿禾!”被激怒的人狠狠地握紧了双拳:“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什么?”双眸抬起,嘴角勾勒出的弧度分外刺眼:“就凭你不知分寸肆意挑衅,不知轻重随意报复,不分是非恶意诽谤,不知所谓自以为是。” “叶小姐,这些理由,够不够?” 怒火攻心,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叶凝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崩溃和耻辱。 无视着满身的怒气,冷卿禾懒懒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还请叶小姐离我远些,我跟他之间如何,与你并没有任何的关系,何必将自己摆得那么高,非得管这个闲事。” “你!”叶凝满脸通红,举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冷卿禾扫了一眼那双因用力而青筋暴出的手:“我劝叶小姐还是稍安勿躁的好,毕竟今天是陪了陈少出席的,陈少为了你也算是用了心思,刚刚你的表现意欲何为想必自己最清楚,要是一时冲动做了什么有损颜面的事,岂不是对不起拢了半天的人心?” 冷卿禾所言,正是叶凝所顾忌之处。 若不是冲着这一点,这巴掌,她今天一定不会忍得住。 “这么热闹?”陈佑远一把将人揽住,瞧着叶凝起伏的胸膛和呼之欲出的眼泪,三分心疼七分不快,道:“冷老板,怎么说她也是我陈少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少是不是该给我点面子。” “既是陈少的人,就请陈少带回去好好教导,至少让她知道,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人,不该惹。”冷卿禾觉着累了,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想着出去透透气。 “麻烦让让。” 陈佑远气急,“别以为仗着有人给你撑腰,就不把谁都不放在眼里,我陈少也不是吃素的,真扯破了脸,指不定谁先给谁跪下!” 冷卿禾哼笑:“陈少好歹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这种小孩子的幼稚话还是少说的好,我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若不想忍的时候,便不会忍了。” “哦?”此刻的陈佑远并不想在叶凝面前失了面子,“叶小姐这是向我宣战了?” “该怎么理解,陈少随意。”绕过阻挡的人,冷卿禾缓走几步:“好心提醒陈少一句,这温柔乡是舒服,但也别得意忘形,不分青红皂白乱听了枕边话,为此要是毁了老人家一辈子的基业,怕是难辞其咎了。” 闻此,陈佑远转头看了一眼叶凝,想说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 冷卿禾走远了些,再回头时,叶凝正靠在陈佑远的怀中,想必正在诉苦。 这个女人不傻,说服不成便改为了激将法,以为为此她会迁怒于她,好引起陈佑远的注意,陈佑远为了面子,自会替她出头,看了好戏不说,还加剧了她跟陈佑远之间的矛盾。 如果是心浮气躁的人,很容易被她带偏了路,幸好这些年她多少磨炼了一些心智,不至于被牵着鼻子走。 活动尚未开始,避开喧嚣的人群,冷卿禾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耳根子顿时清净了不少。 张开的手臂,昂起的倔强的小脸儿,年纪尚轻的女孩儿将林知许堵在了楼梯间的门口,“看你还往哪儿躲!” 林知许扔掉了手中的烟,挑了挑眉:“小姑娘,这样拦着别人的去路,可是很不礼貌的。” 女孩儿并不在意自己的行为是不是不礼貌,她一心只想着能跟自己看上的人多说上几句话。 “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做什么工作的,今年多大了,有没有女朋友?” 林知许只当她是个任性胡闹的小孩儿,“小姑娘,赶紧回去吧,一会儿你家人找不到你,该着急了。” “什么小姑娘。”女孩儿挺了挺胸膛:“我已经21了!” 林知许瞧着她的动作,一脸黑线,觉着她跟颜诗倒有几分相似,只是比起那个丫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故意将语气变得严肃:“我对你,没什么兴趣。” “为什么!?”女孩儿大概没遇到过这般直白的拒绝,不服气地提高了声调:“难道我不漂亮吗?配不上你吗?” “你漂不漂亮我都没兴趣。”林知许摆了摆手掌:“找别人跟你玩去。” 女孩儿气呼呼地放下手臂:“你这是欲擒故纵是不是!” 差点就乐出了声,惊讶于这个小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稀奇古怪的定论,见着人跟在了身后,林知许一时间没了主意。 不过是个刚涉世的小朋友,太过于凶悍真怕吓到了她,可总不能让她一直跟着...... 正巧有人路过,只简单的一眼,林知许便将人拉住了,冲着对方使了个眼色,然后对着女孩儿道:“本来不想说的,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 说完一把勾住陌生男人的肩膀,暧昧地往他身上靠了靠。 “你......你们......你竟然......”女孩儿大概是被吓到了,吞吞吐吐了半天,最终张着惊讶的嘴巴半天没合上。 “哎。”林知许故作叹了口气:“是你想的那样,所以才拒绝你......” 女孩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大的眼睛在两个俊男的身上提溜了半天,一跺脚,愤愤然道:“什么嘛!这年头,我不仅要跟女人抢老公,还得跟男人抢!” 待人走远,林知许险些笑弯了腰,差点忘了身边还有一个被他当枪使的男人。 刚刚没时间仔细看,现在多看了两眼,不禁感慨,这的的确确是人杰地灵之处滋养出来的好品种。 身材颀长挺拔,生得眉清目秀,斯文优雅中又带着清冷矜贵,只是这脸色,着实不好看了些,像极了要勾人魂魄的阎王脸。 这种情况之下,一般人都会道声歉,然后识趣地离开,但林知许自认为自己是个特殊人群,就好比一场官司,难度越大,他越是有兴趣。 眼下,他对这个快要将他生吞活剥的陌生男人有了兴趣。 好看的男人眼神犀利,薄唇动了动:“你利用完了吗,我可以走了吗?” 林知许伸出手,笑得春风得意:“你好,林知许。” 男人只手插兜,冷冷地扫了一眼根骨分明的手指,语气依旧冰冷;“借过。” “你也是来参加晚会?” 见其不语,又道:“巧了,我也是,相请不如偶遇,一会儿一起喝上一杯?就当我跟你赔礼道歉。” 对方依旧默不作声,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凉意。 不存在一人唱戏的尴尬,林知许再次知难而进,这才注意到他的另一只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看样子你不是来参加晚会的,那是?” 男人眉头紧锁,一心想离开,勉强解释:“我有急事。” 闻言,林知许立刻往旁边迈开了一步:“你忙。” 看样子是真有急事,脚步匆忙,很快消失不见。 可惜了,没有机会坐下来促膝长谈一番,他倒想看看,这副冰冷的面具下真正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公文包上的标志再熟悉不过,天原律师事务所,那是他当年奋战过的地方,里面的律师绝对没有一个是吃白饭的,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是战绩赫赫的人物。 如今他离开天原多年,现在看来,他是该跟那些曾经的伙伴们联系联系了。 竟还是个同行...... 第七十五章 才是真的爱 冷卿禾漫不经心地抚摸着手腕上的那条手链,忽听到大厅里传来主持人的声音,她起身慢慢走回到位置上。 没什么新鲜感的开场白,老套的那些节目,铺垫了一大堆,总是将重点放在了最后,不得已耐着性子等着,盼望着早点结束才好。 星也迟迟未归,想必又是被颜诗那丫头缠得脱不开身了,他倒也罢了,冷卿禾好奇的是,这为了躲佳人的林知许,为何佳人都回来了,他却不见了踪影。 左右寻找了几眼,才见着林知许猫着身子从一侧进来,冷卿禾在看向他时,目光无意与叶凝相撞,相比较对方的敌视,她只觉得很可笑。 “抱歉,来晚了。”林知许道。 冷卿禾看着他的笑容里多了些猫偷了腥的得意之感,忍不住低声打趣:“卫生间里有什么宝贝,让你捡到了?” “卫生间里有没有宝贝不知道。”林知许轻笑道:“我倒是在路边捡到一个。” “哦?是什么样的宝贝?” “可与我之媲美的宝贝。” 眉眼弯了弯,对于某人的自恋并不反对。 诚然,这位林大律师,确有可自恋之处。 “单打独斗了这么多年,一直想找个人跟我合伙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林知许主动透露了心里话:“原本打着阿珩的主意,可他是个死脑筋,总是不肯,刚刚碰到一个同行,给我的感觉,有那么点意思,过几天打听打听,要是好的呢,我再哄骗哄骗,把人搞过来跟我一起干。” “你倒是自信,怎么就能肯定能哄骗成功?”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同行,能让条件颇高的林律师有了点儿意思。 “缘是天定,事在人为嘛,多努力努力。” 冷卿禾细细斟酌了一番这句话,不知道用在此处,是不是带了些暧昧的意味,见着他是真的高兴,也就没再说泼冷水的话了。 主持人忽点到了盛世的名字,原以为跟往常一样,不过是一带而过的称赞,结果主持人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冷卿禾顿时愣住了。 蒋叔带她见过太多的场面,这样的小场面对她来说再普通不过,但不代表她愿意当着众人的面,冠冕堂皇地说上几句官场话。 她不愿意,但主持人却在催促,并挑起了众人的掌声。 隐约感觉,主持人此番突如其来的作为,绝不是流程中本就有的,余光瞟了一眼不远处看热闹的某个女人,冷卿禾转回头,准备起身。 谁都不喜欢被人强迫做事的感觉,更何况是她。 肩膀被人按住,林知许代替她走了出去。 迈着从容而自信的步伐走上台去,接过话筒,冲着主持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位主持人小姐一看就是很专业。” 主持人的表情瞬间变得不自然,但多年的主持经验让她很快调整了过来。 林知许的帮忙,让冷卿禾松了口气,却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安的感觉。 原以为插曲就此结束,可偏偏,似乎有人不想放过这绝佳的机会。 有记者突然站了出来,问题十分直白:“请问,既然冷老板亲自出席了这场晚会,为什么连上台的勇气都没有?” 众人纷纷向冷卿禾侧目,漂亮的女人正襟危坐,面色平静得好像眼下发生的事与她无关一样。 “身为一个记者,说话应该更为严谨。”林知许隐去了几分笑容:“请问,你为什么非要扭曲成没有勇气?也许是我们冷老板不喜欢呢。” “是不喜欢还是心虚呢?”记者不甘示弱,“据我所知,冷老板的父亲,是因为贪污受贿的数额巨大,在当地的影响很恶劣,不得已畏罪自杀的,如今冷老板不遗余力地做着慈善的举动,是不是因为心怀愧疚,为了弥补她父亲当年做的那些事?” 林知许看向冷卿禾,她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他听谦珩略微提过她的过往,只说同失双亲,却未曾提过是因何而死,他不提,他也就没有问。 没想到竟然是...... 在不堪入目的传言背后,还有着她不堪回想的过往,林知许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的心总是封闭的。 最后的一点笑容也敛了去,目光扫过那位振振有词的记者,十分陌生的面孔,沾沾自喜的表情,一切,十有八九都是受人指使的有意为之。 “这位记者,你在如此隆重的场合,散播谣言,恶意诽谤,不分是非的攻击,是怎么当上记者的?”这是冷卿禾,第一次见到面如阎罗的林知许,他看起来,比自己还要生气。 “是不是拿了什么人的好处?受了什么人的指使?如今连做慈善都要被人如此攻击诋毁,那往后,是否还有人敢做慈善?敢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记者没想到遇到个硬茬,但他仍不愿错过吸睛的报道。 “记者有权提问,而且这是事实,还是请当事人出来解释一下。” 冷卿禾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指,因情绪的波动而微微的颤抖着,她可以面对任何的不好舆论和攻击,唯独对于那段经历,是唯一的不能提及。 她闭着眼,做着深呼吸,安慰着一颗狂乱跳动的心脏,脑海里就突然想起了那个会将她搂在怀中的男人。 “她不需要出来做任何的解释,更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林知许严肃道:”因为你不够格。” “这位先生说话是不是难听了点?”记者猖狂地往前迈了几步,“身为记者,我只是照章办事。” “今天之后,你就会明白,你今天的这番行为,是不是照章办事。” 一旁正跃跃欲试想凑热闹的其他记者,听闻此话后,连忙将头埋了下去。 傻瓜才听不出这是警告。 今天来的人,哪个都是不能得罪的,一边暗叹着这位同行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另一边又翘首以盼着能听到更爆炸性的消息。 “怎么?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威胁我?”记者不以为然:“现在还不允许说实话了?” “谈不上威胁。”林知许边说边下了台来,朝着冷卿禾走去:“忘了告诉你,我是个律师,律师的职责就是保护我的当事人的合法权益,今天你的行为让我的当事人受到了很大的侮辱和伤害,明天你会见到我的律师函,顺便告知一下,我姓林。” 无心再去理会歹心之人,林知许下意识的觉得,当务之急,应该将冷卿禾带离这里。 谦珩似乎很关心她的状态问题,眼下,他不敢忽视。 电梯门打开,江星也从里面慌张地走了出来,碰面之下,颇为惊讶。 这个点儿,他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不等江星也开口,林知许按着电梯按钮催促着:“出去再说。” 冷卿禾一直保持着沉默,看似平常却又好像哪里不对,林知许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对,见着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随意道了一句:“怎么说下就下了,这c城的天还真是多变。” “是啊。”沉默的人突然开了口,带着一声叹息:“说变就变,就跟人一样,谁知道呢。” “出什么事儿了?”见状,江星也急于想知道里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还不是......” 林知许很快收住了话,还是回去再说吧,要是现在说了,保不齐这位江助理会不顾一切地冲进去将人打一顿。 那真就火上浇油了。 “你先去把车开过来,一会儿再跟你说。” 一阵风灌入,夹杂着雨水打落在身上,已进入容易燥热的天气,却没来由地还是感觉一阵阵的凉意。 林知许观察着平静的侧颜,“你放心,我很快会把事情查清楚,至于那家报社,我会马上起诉他们。” “查不查又能怎么样呢。”手指反复捻着手腕上的四叶草形状:“刚刚你没必要那么做,承认了也无所谓,他们说的,本来就是真的。” “对我来说,是不是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伤害了我。”这一刻,彼此像多年的老友。 “伤害了你?”她偏头看他,不明所以。 他的笑容和煦,温暖如春,“伤害了你,等同于伤害了阿珩,伤害了阿珩,等同于伤害了我,等量代换,那就等同于直接伤害了我。” 她努力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谢谢你。” “没必要在意别人说什么,你现在有阿珩,有我们这些朋友,并不是孤军奋战。” “其实......你也猜到了是谁,对不对?”除了那个跟初次印象相差太多的女人,还能有谁呢。 “还是证实一下比较好。”大概是他的职业习惯,有依有据,才好办事。 “证实了又能怎么样呢?”如果她不曾与他相遇,就不会有这些麻烦的事。 他真的是个麻烦...... “我会处理。”林知许已在脑海里盘算着该如何着手。 “如果我说......”冷卿禾往门外走了几步,她摊开手,任雨水敲打在掌心,溅出的些许水花别有一番风味:“我想让那个人吃点苦头的话,你说,他会生气吗?” 聪明的人一听即懂,这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阿珩的坚持没有白费,她竟然开始在意他的感受了。 “不会。”林知许肯定地回答:“他是最不想你受到伤害的人。” 如果阿珩知道这件事,可能比她更想让那个人吃点苦头。 “毕竟......他们相爱过。” “他对你,才是真的爱。” “你......”冷卿禾终于笑了:“你还真是他的好兄弟。” 两人相视一笑,心思各异。 “今天的事,不要告诉他。” “好。” 不告诉他也好,让他安心地做自己的事,这种小事,他来处理便好。 第七十六章 我会考虑的 只要有人挑起,舆论便会散播开来,八卦性的报道看得外人津津乐道,真正关心的人,此刻已游走在了暴怒的边缘。 蒋天安一把摔碎了手中的茶杯,茶水在地板上蔓延,一地的狼藉,放眼发怒的人,脸色阴沉得恨不得想活生生地掐死一个人。 这种关心带着浓厚的偏爱色彩,冷卿禾终于明白,他在自我封闭的世界里,原来让身边的人是如此的担惊受怕,她体会到这种关心之下的亲情和友情,是如此动人心弦。 但她并不希望蒋叔发这么大的火,他的身体状况,不适合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冷卿禾蹲下身子,准备捡起地上的碎片。 “你站着,不要动!张妈人呢!干什么吃的!” 蒋叔就是这样,好的时候和发火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 张妈小跑着过来,忙把冷卿禾拉到一边:“别动,别动,我来。” “蒋叔。”冷卿禾浅叹:“医生不是说了吗,要你不要随便发火。” “江星也呢!”蒋天安怒斥:“那小子干什么吃的!当时死哪儿去了!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这跟星也没关系。” “季谦珩呢!他没陪着你去?” 冷卿禾觉得蒋叔可能是气糊涂了,这又关他什么事呢。 “他不是答应过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蒋天安指着手机上的报道:“当我是死了还是怎么着?我蒋天安的女儿他们也敢的!” 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这是蒋叔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情感。 亲情力量的驱使,冷卿禾主动揽上了蒋天安的臂弯,带上了几分撒娇的姿态:“蒋叔,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但我不能让你保护一辈子,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你不要插手了,好不好?” 蒋天安还在生气中,没反应过来冷卿禾的态度有所改变。 冷卿禾咬咬唇,一闭眼,学着颜诗的样子,道:“好不好嘛?” 自己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但效果好像还不错。 蒋天安像看个外星人一样的看着冷卿禾,随后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闺女,是不是打击太大了?” 冷卿禾噗嗤一声,脸红了起来:“哪有!” 蒋天安不放心地建议:“这两年,我看你都没有再去看医生了,要不然今天去看看吧,我陪你一起去。” “蒋叔......”冷卿禾恢复了自己的声调:“我真没事,刚刚......就是想让你别生气而已。” “真的没事?” “真的。” “没事就好。”蒋天安松懈了下来,“自从上次以后,你就没再带谦珩一起回来了,是不是他对你不好?还是你们两个人吵架了?” 怎么话题又绕到他身上了? “他对我......” “我相信他对你不会差,要是真吵架了,那也是你的不对,你啊,有时候该让的一定要让,谦珩是个好孩子,有模有样又百般宠着你,选他做老公,再合适不过了。” 冷卿禾佯装起了醋意:“我才是你的女儿好不好。” “所以才要给你选个最合适的人。”蒋天安拍拍冷卿禾的手背:“卿禾,别怪蒋叔啰嗦,我陪不了你一辈子的,余生总得有个称心的人陪着你一起过,要是等我死的那天,看着你还是孤单一个人,我死不瞑目不说,就是到了下面,我也没办法跟你爸妈交代,他们把你交给我......” 往事不堪回首,总让人忍不住感到悲伤。 她不喜欢提及这个话题,但比起这个话题,她更害怕提起“死”字,看着蒋天安的愁容,冷卿禾终于选择了退让。 “我会考虑的。” 多年一成不变的回答终于有了缓和的迹象,压在心里的大石渐渐落了下来,蒋天安的脸色顿时舒展了开来。 他认准的那个男人,总算是没让他失望。 如果能促成这段姻缘,那他对她的父母,也算是有了交代了。 他与她父亲,虽是因相互的目的而认识,但彼此却产生了相见恨晚的情义,至此成为好朋友,经常在一起喝茶聊天,每每聊起自己的女儿,好友总会是一副心满意足的宠爱模样,刚毅的外表总会变得温柔无比,足可见,他对这个女儿是有多疼爱。 只可惜...... 那个像个小天使一样的女孩儿,最终过早地承受了人世间最残酷的疼痛。 他将她拉离了痛苦之地,却始终无法将过去的那段阴影从她心里剔除。 他不能,或许,有人能呢。 ...... 头很晕很沉,叶凝努力地睁开眼,一时间很恍惚,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手被反捆在身后,绳子勒得手腕生疼,四周都是潮湿发霉的味道,地上散着烟蒂和空瓶子,一只烟蒂还徐徐地燃着残烟,脑海里放映着各种可怕的情节,恐惧感席卷着全身,叶凝的身子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她很清楚地记得,在这之前,她刚刚跟重要的客人吃完了饭,因喝了些酒不能开车就叫了个代驾,上车后头有些晕便睡了过去,然后发生了什么......她就再也没有印象了。 挎包就放在不远处的桌子上,手机铃声持续地响着,叶凝努力地挣脱着想去接电话。 此时的电话就是她的救命稻草,虽不知道为何会突然身处此处,但也该明白,此地非安全之地。 用力地挣扎致使手腕疼得更厉害了,叶凝不得不放弃,眼睁睁地看着手机一遍遍地响起,最后被突然走进来的人掐断了。 见到来人,叶凝的恐惧感更甚了。 她怎么会认不得此人!就在前不久,他们还见过面,还细聊了一些重要的细节。 “不好意思啊。”男人的脸上新添了一道伤口,让一张脸看起来更凶狠了些,叼着半截烟吊儿郎当地先开了口,“我压根不在乎你们之间有什么仇恨,我只要钱,谁给得多,我就听谁的,你给的那点还不够我塞牙缝的,还是人家大方,在你的价格上翻了十倍。” 难道这就是自食其果吗...... 叶凝的心瞬间坠入了地狱,她很后悔当时的一时冲动,也很后悔找上这么不靠谱的男人,更恨自己的实力远不如那个女人! 那日在慈善晚会上受到的屈辱,让她一直耿耿于怀,虽已通过大肆宣扬的方式小小地报复了一下,但仍觉得不够。 对冷卿禾的厌恶日渐加深,她讨厌极了她高高在上的姿态,厌恶极了她看她时的嘲笑眼神。 认识这个男人纯属偶然,她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无意中听到他跟别人闲聊,提及生活的窘迫,她便抓住这一点,故意的接近,以金钱作为诱惑,只为了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恨。 她想让那个女人受点屈辱。 既然谦珩无视那个女人臭名昭著的名声,那她就再提醒提醒他,顺便让他看看,他所喜欢的女人,到底有多脏。 她犹豫过,怕东窗事发会给自己引来麻烦,可心中的怨恨很快将犹豫冲淡,想收拾那女人的大有人在,只要做的人不说,她不说,又会有谁知道。 可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眼下被绑在这里求助无门的,竟是她自己。 还有比这更屈辱的事情吗? 叶凝尽力地让自己保持着冷静,“你忘了你对我保证过什么?” “当然没忘。”男人晃了晃叶凝的手机,然后按下了关机键,消瘦的脸颊看起来有些病恹恹的:“一看你这种女人就是涉世未深,像我这种只认钱不认人的人,说的话连自己都不信,你竟然敢相信我的保证,该不该说你傻。” 一想到即将进入口袋的钞票,男人的两眼都在泛着精光:“我还得感谢你呢,要不是你,我怎么有机会碰到这么大的主顾,出手那叫一个大方,一下子就解决了我欠下的那些债。” “你就不怕她不认账?”叶凝强装着镇定。 “不怕。”男人没有片刻的犹豫:“她看着比你可靠多了。” “你!”叶凝险些爆粗口,但我为鱼肉不得不强压了怒火:“你该知道,我是陈少的人。” 眼下只有陈佑远这个名字,或许是她唯一的护身符。 “知道。”男人没有丝毫的惧怕:“反正是得罪了,不过老板承诺了我,事情结束后会保证我的安全。” “这种话你也敢信?” “比起你,我可能更愿意相信她。”男人半蹲了身子,挑起了叶凝的下巴:“幸好我及时收了手,否则的话,我要是真拿了你的钱,现在不一定在哪里横尸了。” 男人心有戚戚:“她,我虽然不是很了解,但蒋天安这个名字,我还是知道一二的,动了他的人,你说,你的这钱,我还有命花吗?” 叶凝紧绷着身子:“你想怎么样?” 男人带着烟味的手指碰了碰叶凝的脸颊:“那得看老板想怎么样。” “念在我们相识一场,放了我。” 男人舔了舔干燥的唇,摇了摇头。 “我会让陈少既往不咎,也会弥补你的损失。”绝望中挣扎,叶凝企图以陈佑远的实力让对方惧怕。 “叶小姐还真是时刻都不忘自己是陈少的人。” 冷淡又熟悉的声音传来,随后出现一道如美景般的身影,黑色的短裙,白色的衬衫,依旧是中规中矩的打扮,却仍让人移不开眼,连带着作恶之人的目光,也忍不住在她的身上多停留了些片刻。 直到漂亮女人身边的另一个面如罗刹的男人的眼神提醒,男人才识趣地将目光转移开。 冷卿禾的出现,让叶凝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她不明白,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凭什么身边还能跟随着那么优秀的男人。 江星也拖过椅子放在了冷卿禾的身后,狠厉的目光扎在叶凝的脸上,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因爆发的怒气而扇上几巴掌。 这个女人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叶小姐做这样的事,不知道陈少知不知道?”冷卿禾皱了皱眉,实在不习惯房间里刺鼻的味道。 肉在砧板,任人宰割,此刻的叶凝,比起身体上的恐惧,更觉得精神上备受折磨。 “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冷老板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冷卿禾漫不经心道:“那就要看叶小姐当初想让人对我怎么样了,我一向讲究礼尚往来。” 第七十七章 只有你 叶凝警惕地看了一眼摩拳擦掌的男人,心下胆颤,然后将目光投向了一直站着没说话的林知许,发出求救的眼神。 念在相识一场,林知许或许能替她说上一两句好话。 可让叶凝没想到的是,林知许直接将身子侧了过去,并未多看她一眼。 叶凝陷入了绝望之中,最终抱着一丝希望安慰自己,她不相信冷卿禾真的能拿她怎么样。 “在这之前,我想问一问叶小姐。”窥见到对方的恐惧,冷卿禾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当真如此恨我到这种地步?不惜毁了自己的前程也要报复与我?” 叶凝紧抿着唇,许久慢慢地松开,露出一丝嘲讽:“我不是恨,只是很厌恶。” “你所厌恶的,大概我也知道一二。”冷卿禾冷眼看着眼前狼狈的女人:“只可惜了一身才华,偏偏折在了心术不正上,可惜了。” “冷老板还是少假惺惺了。”叶凝壮着胆子道,“冷老板还是想清楚,如果陈少知道,恐怕他......” “呵。”冷卿禾似笑非笑:“你当真以为有了陈少的撑腰,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 叶凝的恐惧感褪去了些,她相信以陈佑远的势力,冷卿禾不会不顾忌这一点,毕竟真的撕破脸的话,谁也不好过。 对上冷卿禾那双嘲弄的眼神,叶凝不示弱地回以了怨恨的神色。 “陈少可有告诉过你。”冷卿禾起身,闲庭散步般地踱了几步:“我除了会以色侍人,水性杨花之外,还有就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那日我说得很清楚,人若犯我,我不想忍的时候,便不会忍。” 的确,陈佑远口中的冷卿禾绝非善类,有何种不择手段的本事她不得而知,但今日之事让她明白,冷卿禾绝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畏手畏脚。 叶凝难以理解,如此难听的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竟是这样的轻描淡写。 她到底对什么是在意的? “既是心狠手辣,我当然不能辱了这心狠手辣的名声。” 闻言,叶凝刚褪去了些的恐惧感又席卷上来,惊恐地看着冷卿禾渐渐泛起的笑意,然后听着她对一旁的男人道:“我相信你不会忘了,她是让你怎么对待我的。” 男人点头哈腰地讨好着:“知道,知道。” “那就用她要求的,如数奉还。” “你是说,我可以......”男人流着哈喇子:“你保证我不会有什么后果?” 江星也嫌弃地将男人跟冷卿禾隔离开来:“少说废话,这里交给你了。” 这里的味道连他都受够了,更何况是她。 “你们敢!”叶凝吓得失了分寸,大叫起来:“这是犯法的!你们就不怕我去告你们?!” “随意。”冷卿禾不为所动:“我提醒过叶小姐做人还是低调点好,现在我不过是以牙还牙,如果我不知道叶小姐的动机,那现在被绑在这里的,就是我了,今日我就让叶小姐清清楚楚的知道,若是想报复一个人,首先得有足够的实力,若没有,那还是安分守己的好,等到时机成熟了再报复也不迟。” “先前你指示人毁我名声,我其实并不在意,我这名声,还有什么可毁的,不过就是给我添了点堵,我并不打算跟你计较。”冷卿禾背对着叶凝,继续道,“我以为你会收敛,却没想到,你的报复心会这么厉害,既然如此,那新仇旧账,就一起算吧。” “冷卿禾!”叶凝咆哮着:“你会不得好死的,你不过是利用自己的色相让男人臣服,活该你父母没有一个要你,你真是丢了你爸妈的脸!” 啪! 声音清脆而响亮。 江星也正要打下第二巴掌时,被一旁的林知许拦住了,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省点力气吧,你也不怕脏了自己的手,一会儿有她受的。” 一句话让叶凝差点吐出血来。 他们都向着冷卿禾,都帮着这个女人!凭什么!一个靠着老男人上位的女人,凭什么受人待见! 她不懂! 江星也关上了屋子的门,门内隐约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地处偏僻之处,怕是再喊大声些,也无济于事了。 冷卿禾抬头望着蔚蓝色的天空,随后又转身看向紧闭的门,话中带了几分抱怨。 “不认识你们该多好,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江星也确信这个你们,绝对不包括他在内,于是很不爽地瞪了林知许一眼。 林知许耸耸肩,十分委屈:“拜托,我也是无辜的好不好。” 他哪里能想到,这个虽强势但还算得体的叶凝,会生出这样的歹念来,一想到她教唆别人要对冷卿禾使用的那些手段,他就汗毛发竖。 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了,那他该怎么跟阿珩交代,他若知道,又该会发了怎样的疯。 简直不敢想象。 说好的,他会帮他照看好她的。 万幸!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因果循环,叶凝大概也不会想到,这歹念生出来还没多久,就这么快的报应到了自己的头上。 那日慈善晚会上的记者事件,他已调查得一清二楚,确实是叶凝所为,那家报社已在他的推动和压力下,站出来跟她道了歉。 至于叶凝,他尚未想清楚,该怎么处理才合适,如今这样,也算是有了处理结果了。 虽可怜,却不值得同情,私下还有些拍手叫绝的痛快。 真的很感激那个送来消息的人,如果见到本尊,他一定要好好地答谢他。 只不过奇怪的是,谁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你真的不知道送来消息的人是谁?”林知许实在是好奇得心痒难耐。 “不知道。”冷卿禾也是冥思苦想了许久,将所有认识的人都排除在外,始终得不出一个答案,“门口的接待说是一个女的将信送过来的,送完就走了,什么都没说。” “女的?”林知许的脑袋几乎要想破:“还真有这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她是怎么知道叶凝想做什么的?又为什么要来告诉你?告诉了你为什么又不肯让人知道她是谁呢?” “那就要麻烦林律师去好好查一查了。” 林知许哑然失笑:“我是个律师,可不是个侦探,再说了这茫茫人海,我怎么查?” “林律师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律师,相信是不会被这么点小事情难倒的。” 林知许假装叹了口气:“你跟阿珩还真是像,但凡有事托我的时候,首先就是给我戴高帽子,可我吧,明知道是高帽子,还总是心甘情愿的接受,你说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了你们两个的。” 想起许久未见的人,冷卿禾不免有些不安,远离了肮脏的地方,虽看不见屋内的场景,但能肯定,绝对是叶凝无法接受的回礼。 她毕竟是他...... “他真的不会生气吗?” 她竟然担心他会生气。 怪就怪这叶凝,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以为有陈佑远的庇护,所以敢任性妄为,事不成倒也罢了,事成了,说不定会以替陈佑远出气的借口,让那位做一回护短的冤大头。 这个女人的心机,还真不是一般的重。 “你要相信阿珩对你的情义,他如果知道了,只会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担心着冷卿禾还是有所疑虑,林知许又认真道:“你要真出了什么事,阿珩恐怕这辈子都会活在自责和愧疚当中,所以,别多想了,他的心里,只有你。” 冷卿禾失笑:“真是辛苦了你既要做好律师的本职工作,又要负起友人所托,还要兼顾这媒婆之事,林律师,你可真是辛苦。” “那可不。”见其笑容,林知许忍不住道:“你还是多笑笑的好,阿珩最想看到的就是你的笑容了。” 左右不离那个人...... “等阿珩这次回来,你们不如直接成了好事,也不枉他天天惦念着你。” “星也。”调侃的话让冷卿禾差点红了脸,无言以对之下只能逃跑:“晚上我们约了重要的客人吃饭,该走了。” 真不该放纵了自己的情绪,让这位林律师越来越不当自己是外人,真是什么话都敢讲了...... 江星也刚要抬腿又被人勾了去。 “最近最好形影不离地跟着她,我担心......” 江星也认真地点着头:“我知道。” “让你形影不离是让你保护好她,免得在外的那位担心,可不是让你近水楼台先得月,别忘了你是名草有主的人了。” “胡说什么!”江星也怒瞪笑意渐浓之人:“她是我老板,也是我阿姐,保护她是我的责任!我也不是名草有主,别瞎说!” “怎么跟哥说话呢。”见着他生气,林知许越发的玩心大起:“你要这种态度,那我就更要卖你了,昨天那丫头还找我,让我撮合撮合你们两个呢。” 她还没死心吗...... 上次的不欢而散,他以为这次她肯定放弃了。 江星也不知这话的真假,保险起见还是当了真的听,因为他打心眼里不希望颜诗继续来纠缠。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知道他们之间,不可能有交集。 “我们不可能,让她死了这个心吧。”就当他是无情,只是不想给对方任何的希望。 “当真不试试?”林知许觉得有些惋惜。 他们两个,倒也相配,虽说这身家背景悬殊,但如果彼此心意相通,也未尝不能如愿。 很多事情,坚持坚持,或许就有希望呢。 就比如谦珩和冷美人之事,眼下看来,冷大美人也不是全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至少已经开始在乎了。 “不试。” 铁了心的回答让林知许不再相劝,只道:“行吧,这强扭的瓜不甜,我也不扭了,虽说做不成我们的妹夫,那也不妨碍你叫声哥。” 抓着想要落跑的人不放,林知许继续自娱自乐:“叫声哥听听。” 江星也一个回转,成功地脱离了魔爪,不理睬地跑了。 林知许讨了个没趣,见着人走远了,转身返回了屋子的门前,掏出打火机将烟点着,斜靠在墙边。 屋内没有再传来任何的叫喊声。 似是绝望了般。 逃不过便不再挣扎,只是往后回想起这番场景,该是怎样的煎熬。 自食其果,以牙还牙,聪明的女人却犯了最愚蠢的大忌。 他以为冷卿禾会心软地放她一马,如今没放,他倒有些替叶凝感到惋惜了。 悬殊之下难免产生落差,心有不甘妄图以报复的方式平衡自己的内心,这样的愚蠢之人,幸好当初离开了谦珩,如若不然,这枕边躺着如此歹毒之人,实在可怕。 那位报信之人,会是谁呢? 第七十八章 难免心动 比起往日的杯盘狼藉,今日的饭局还算体面,大概是有女性同胞在,占了少数的男人难得地不再劝酒,少了起哄的人,也少了因醉酒而胡言乱语之人。 冷卿禾沉着地应对着,少了蒋叔,多了她要独当一面的习惯,期间只小饮了一些酒,忽而就想起了那日替她挡酒的那个人。 那个人......突然断了联系,还真是不习惯。 是那边有什么事让他烦心了吗? 偶尔想主动地发个信息过去问候,可怎么也打不出字来,总觉得无论说什么都不合适。 温柔缱绻的吻,极具安全感的拥抱,蛊惑人心的低语......每一幕好似昨日发生的一样,想起仍觉得面红耳赤。 “怎么,还在惦记着那位帅哥呢。” 女人间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冷卿禾没听清她们前面聊了些什么,只瞧见那位跟她年龄相仿的女人在听闻这句话后,作势要惩罚一下对方。 她的笑容十分爽朗,说话也是直截了当:“男未婚女未嫁,惦记了就是惦记了,不犯法!” 一旁的女人笑言:“别不是一见钟情了啊,人家说不定早就成家了。” “我打听过了,他还是单身。” “哟哟哟,这是有备而去啊,怎么?这是打算女追男了?” 性格直爽的女人露出几分羞涩:“我倒是想追呢,人家哪里能看得上我。” 能让如此爽快之人表现出小女儿家的姿态,想必那个男人一定是足够优秀的。 冷卿禾安静地听着她们聊天,并不好奇这个男人是谁,直到...... “我记得他叫季谦珩吧,在检察院还挺出名的,上次普法宣传,还用了他的照片做形象大使,可没少收获一批小迷妹。” 季谦珩...... 冷卿禾微微地低了头,纤细的手指捻着白色的吸管,慢慢地搅动着杯子里的饮料。 “我听说他在检察院很吃香的,为人也很谦虚低调,他的领导对他器重得很,一门心思要培养了他当接班人呢。” 有人颇为现实:“接班人哪儿那么好当的,竞争那么激烈,说不定哪天上面空降一个过来,那就难说了。” 另一人附和:“这话倒是不假,就是再优秀,也抵不过这沾亲带故的空降。” “还得防止身边人恶意竞争,稍有不慎就是名声上受损。” “是啊,这个圈子怕的就是负面的东西,一旦成为诟病,升职直接无望了。” 闻言,几个女人纷纷感叹了一声,似乎对自己的前程也颇为担忧。 “不过以他现在在检察院的名声,如果再能做出点业绩出来,那这高升,可就指日可待了。” “说是这样说,哪里那么容易碰到机遇的。” “那就看他自己咯。” 有爱好八卦之人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着将话题打岔:“这季检各方面都比一般人强,可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之前他领导的外甥女还追求过他,不过被他拒绝了,听说那外甥女伤心欲绝,好长时间都没走出来呢。” 冷卿禾按捺住了想笑的冲动,颜诗那丫头情感转变之快,是她亲眼所见,这伤心欲绝四字用得实在是不恰当,要是那丫头在场,怕是现在要十分不服气了吧。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你们又不是一个系统的。”所有的话题直指同一个男人,女人们的兴趣更浓烈了些。 “我有个朋友就是他们系统的,我也是听他说的,我还听说啊......” 突然意识到聊天太过于忘我,差点忘了后面内容的当事人就坐在这里,女人拿起面前的饮料喝了一口,然后对着冷卿禾面露尴尬之色。 冷卿禾倒是无所谓,对着她淡淡地笑了笑。 那件事就是她有意为之,这便是她想要的结果,外人暗地里对她的评价本就没好听到哪里去,也就无所谓这名声不名声了。 但她不想因此而影响到他的名声。 一旁好奇之人有些不满:“说啊,怎么不说了?还听说了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了。”女人观察着冷卿禾的表情,急于将话题跳过:“都是道听途说的东西,哪里能当了真。” 这样一个美人在前,连她们都觉得望尘莫及,那位季检是如何做到断然拒绝这般美色和金钱的诱惑的? 当初季谦珩拒绝冷卿禾之事一时间成为了美谈,也让更多的女人对这个男人有了非分之想,可又在自我斟酌之下很难提起勇气和自信。 该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入得了他的眼呢。 没人继续追问,很快话题又转移到另一个男人身上,从剖析性情到身家背景,基本讨论了个遍。 冷卿禾无意再听,在八卦之事上她总是显得这么的格格不入,虽已尽力地融入,但看起来还像个局外人。 她实在没兴趣关心一个外人的细枝末节,除那个人之外...... 那个人,已算不得外人了吧。 再次醒来,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努力地抬起,入眼是散落的一地的衣服和倒地的东西,那是抵抗和挣扎所导致。 手上的绳子已被解开,留下深深的勒痕,未着寸缕的身子贴合着地面,纵使地面再冰凉,也抵不过心的冰凉。 动了动发麻的身子,叶凝坐了起来,将衣服一件件地拾起,再慢慢地穿上,心下冷笑,她是不是还得感谢一下那个女人,至少给她留了像样的衣服,不至于裸露着身子走出这个肮脏的大门。 在禁锢和力量悬殊之下,她抵抗不了那个丑陋的男人的不轨举动,她扯着嗓子呼喊,咒骂,他无动于衷,那双充满着欲望的眼神在她的身上打量,摩拳擦掌的双手向她的胸部袭来的那一刻,她恨不得一头撞死了才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宁愿不要再醒过来才好,这样就不用回想所发生的一切,不用看到如此狼狈和肮脏的自己。 比起后悔,叶凝更多的是憎恨。 她恨不得杀了冷卿禾。 那个女人,原来是真的心狠手辣,丝毫不在乎她跟陈佑远之间的关系。 陈佑远...... 她该如何面对他? 倘若让他知道,她偷鸡不成蚀把米,他会不会瞬间改变对她的态度? 他对她的态度多少与别的女人是不同的,为了讨得她的欢心,不惜余力地将她带入各种圈子,介绍各层人士跟她相识,她想要什么他很清楚,所以他一直大方地给。 她从不拒绝这唾手可得的资源,游刃有余地游走在利益相互利用之间。 她是仗了陈佑远的势,才有了收拾冷卿禾的底气。 可现在...... 叶凝看着镜子中狼狈不堪的自己,颤抖的双手将衣服细细地整理了一番,又慢慢地梳理着蓬乱的头发,脑海中总是浮现肮脏的画面,最后抑制不住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弯腰痛哭了起来。 妆已花,眼已红肿,眼泪在此时变得一文不值。 叶凝直起身子,将关了机的手机打开,里面有一条未读短信,是陈佑远发来的:亲爱的,今晚有事,就不陪你吃饭了。 叶凝哆嗦地回了一个“好”字。 靠着墙蹲下身子,紧紧地抱着自己,身子控制不住地发抖着。 她恨透了实力悬殊的差距,厌恶透了这样无力地反击,那个女人依旧一副谁也不放在眼中,不可一世的嘴脸,可偏偏,还得了那么多人的庇护。 她何德何能! 陈佑远在酒店的前台刚结完账,转头便看见身边站了个熟悉的人。 这个人,曾差点勾走了他的魂。 明知是刺,碰了容易扎手,可人就近在眼前,还是难免心动。 “冷老板?”陈佑远难得收敛了放荡,正儿八经地打起了招呼,“这么巧!” 冷卿禾微微笑了笑:“真巧,陈老板。” 陈佑远以为自己听错,这不带一丝敌对的笑容和语气,当真是冷卿禾本人? “冷老板也来这里吃饭?”陈佑远借机找话题搭话。 “约了几个朋友聚聚。”冷卿禾心平气和地应道。 陈佑远越发觉得奇怪:“你见到我,就不生气?” “陈老板说笑了。”从身边走过,带来醉人的芳香,加之轻柔含笑的话语,更让人为之一动:“你我虽是同行,但都是各凭本事做生意,虽偶尔难免有小摩擦,那也是正常,有什么气可生呢?” “冷老板今天这态度,倒是让我有点看不明白了。”平日里见着都会绕道而行的人,今日笑脸相迎,实在是匪夷所思。 “陈老板对我何时看明白过。”漫不经心的目光随意地扫过:“我所希望的,无非是努力地经营好蒋叔交给我的盛世,除此之外,别无其它,只要陈老板眼里能容得下盛世,容得下我,那我们之间,或许能做个朋友也说不定。” “朋友?”陈佑远忍不住靠近:“你说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当然。”冷卿禾并未闪躲:“为什么不能?只要陈少愿意。” 陈佑远凝视着今日性情突变的女人,故作试探:“很多人都以为我们鼎盛跟你们盛世是同一家,倒不如我们当真成为一家,你觉得如何?” 未见任何的嫌弃和诧异,似是对着朋友般,优雅的笑容勾人心魄,“怎么个成为一家法?” 陈佑远闻言,想再次试探又突然改变了主意,他弄不清今日的冷卿禾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有一点他能肯定,就是这女人的魅力和对他的诱惑,还真是不减当年啊。 收住了想调戏的话,陈佑远忽而变得正经起来:“刚刚只是开个玩笑,既然冷老板亲自开了口,我当然要承了这份情,你我分隔东西两边,本就井水不犯河水,往后咱们携手并进,全当了一家人。” “我很喜欢陈少的爽快。”冷卿禾伸出手来:“那就从今天起,让过去的那些不愉快烟消云散,大家摒弃前嫌,一起致力于公益事业。” 第七十九章 人比花娇艳 陈佑远看着那只如雪般的玉手,慢吞吞地伸出手去,不可思议地看着冷卿禾主动地与他相握。 两手交握的那一刻,陈佑远一阵心猿意马,遗憾的是时间太过于短暂,来不及真切感受便迅速地抽离。 “不过,我有个要求,不知道陈少能不能答应。” 陈佑远摩挲着那只握过的手,咳了咳,“说来听听。” “看得出来,陈少对那位叶小姐很是情有独钟......” “等下。”陈佑远快速地打断:“情有独钟倒是谈不上,只不过比起那些徒有虚表的女人,她确实更拿得出手,带出去也不会丢了我的脸,所以才经常带在身边。” 笑意闪过一丝嘲讽,很快隐藏在不被察觉的角落。 “当然,比起冷老板,她还差得太远,不及你这般优雅大气。” “陈少过奖了。”冷卿禾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人,面露着几分担忧之色:“不管陈少对她是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希望陈少远离她。” “哦?”陈佑远越发的听不明白了,他总不会傻到认为这是冷卿禾在吃醋,脱口便问:“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她。”冷卿禾淡淡地解释:“就像陈少看到的,她也不喜欢我一样,既然彼此不喜欢,那总该有一个要消失,免得看着心烦。” 陈佑远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今日她的态度太过于反常,可所表达的意思又对他百利而无一害,与其跟盛世争来斗去,还不如一起合作双赢,这样他也能够仗着盛世的名气和势力,发展自己的副业。 但如果为此要抛弃叶凝,还真有些舍不得。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要求,具体要怎么做,还是陈少自己决定,如果陈少舍不得也无妨,大不了往后我见到她,忍让着一点就是。” 陈佑远岂能听不出其中的真正含义。 让着? 除非太阳打西边儿出来! “我的助理还在等我,先走一步,陈少若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只要在能力所及范围,一定不会让陈少失望。” 陈佑远目送着冷卿禾走远,始终猜不透她今日的表现到底是真是假。 不过,这算是她第一次对他笑,对他说这么多的话,还真是一大奇迹。 江星也迎了冷卿禾上车,坐回驾驶位后却没有发动车子,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冷卿禾轻笑:“你看着我做什么?有什么话说就是了。” “你为什么跟他在一起?”江星也把脑袋想破也没想出个理由来,那个男人,明明是她最不喜欢的人。 “碰巧遇到,聊几句家常。”很是欣慰,这个平日里只知道顺从于她的助理,终于有了跟她如朋友般交流的勇气了。 “不是碰巧。”他明明看到,她是故意主动找上去的。 “无趣。”偏头看着似是蕴了怒火的男人,冷卿禾打趣道:“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我只是担心。”他们交谈了多久,他就盯了多久,一刻都不敢松懈,生怕那个男人会有任何不规矩的行为。 “他不敢对我怎么样。”冷卿禾柔声安慰:“他虽不是什么好人,但还不至于蠢到家,该跟什么样的人打什么交道,他清楚得很。” “你想做什么?”不知是不是担心过度,江星也总觉得不安。 “我说了,只是简单的聊天。” “我不信。”此时全然当了她是阿姐,江星也急于想知道她的真实想法。 因为他不想让她的身边,存在任何不安全的隐患。 “星也。”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其严肃的神色:“不论我想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的,对吗?” 喉咙像是被堵住了般,一个“对”字怎么也说不出来。 诚然,不管她想做什么,只要是能让她开心的,他都会义无反顾地支持她。 可...... 总觉得哪里是不对的。 “阿姐......” “我答应你,不论我做什么,去哪里,都会将你带在身边。”目睹着对方的愁容,冷卿禾叹了一声,不得已做出了退让,就当是哄着一个生了气的弟弟般:“但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不可以再多问。” 江星也纠结着不知该如何回答,直到听到她说:“你会保护好我的,对吗?” 当然! 只要他在她身边,他会拼尽全力地保护她。 自这天后,江星也便发现,冷卿禾和陈佑远的交集越来越多,他们时常会碰面,会一同参加公益活动,会互相商讨着生意场上的事。 他虽不明白,为什么昔日敌对的两个人,会一朝之间变成了朋友。 但他会一直紧盯着陈佑远的一举一动,绝对不会让他占了冷卿禾的半点便宜,每每瞧着他用一双占有欲般的眼神看冷卿禾时,他就恨不得挖了那双眼睛。 林知许也发觉了不对劲儿,几次三番地让江星也想办法打听出什么来,奈何江星也的那点心思冷卿禾全然看透,到最后两人还是糊里糊涂的。 出门在外的那位,因为学习时期的延长而迟迟未归,林知许原本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季谦珩,直到他亲眼看到冷卿禾跟陈佑远的亲密举动后,立马不犹豫了。 电话打了几通,都是无人接听,直到傍晚时候才回了过来。 听着季谦珩的声音,貌似有几分疲惫,林知许不想开口却又不得不开口。 “那个什么,我说件事,但你保证不要着急。” “好。”季谦珩不作多想,只当林知许又想开什么玩笑。 “你家那位,最近跟鼎盛的陈佑远走得很近。” 再熟悉不过的名字让季谦珩怔了怔:“发生了什么事?” 事已至此,林知许便不再隐瞒,将前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如数说了个遍,说完还不忘打了个圆场:“她这是自作自受,怪不得你家那位下狠手,她如果不下,那受害的就是她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异常安静得让林知许忍不住贴紧了话筒:“阿珩?” “嗯。” 林知许宽慰:“我知道你听了心里一定不好受,毕竟你们从前......” “她做得很好。”只是稍有惋惜,那个一身抱负的女人,终归是毁在了自己的狭隘之心下。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好消息。”为了缓解对方的情绪,林知许刻意道:“现在看来,她应该挺在乎你的,如若不然,也不会再三的跟我确认,万一你知道这件事后,会不会生了她的气。” “帮我看好她。”此时比起她的心意,他更在乎她的安全。 “我会尽力,不过阿珩,陈佑远那边,我们是不是......” “等我回去再说。” 她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 这几天他实在是忙,闲暇之余总想起令他心动的娇颜,忍住不去联系,是怕自己听到那久违的声音后再也控制不住,不管不顾地跑回去找她。 如果真的这样,是不是显得他太过于轻浮,她肯定也是不喜欢的吧。 思念过甚时总会将钱包里的那张照片翻出,看上几眼以缓解相思之苦,至此才明白情根早已深重,除她之外,他的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一个人了。 他想要她一辈子待在他的身边,从前错过的缘分,他想努力的找回。 他想看到她无忧无虑的笑容,想听到她喊他的名字......或许是他太过于贪心,他想要的,实在太多...... “你的这个助理,还真是忠心耿耿。”一双眼睛自始至终没有从他的身上离开过,他的一举一动他尽收眼底,陈佑远看着江星也就像眼中钉,他想拔除,却无从下手。 他是冷卿禾最信任的助理,二人几乎是形影不离,实在找不到任何的借口将他支开,以便他能跟冷卿禾单独相处。 相处多日,第一次才真正知晓,这个女人原来不只是金玉其外,很多的想法和处理事情的方式都高人一等,一张好看的皮囊,不过是为她锦上添花而已。 他垂涎于她的美色,也佩服她的胆大心细,从没有哪个女人能让他如此神魂颠倒,此刻,叶凝在他的眼里,也不过尔尔。 刻意地疏远叶凝,只是为了满足冷卿禾提出的要求。 “别怪他,他也是受了蒋叔的指令,要时刻跟在我的身边。”冷卿禾柔声解释:“如果你觉得不便,我可以要求他离开。” “无所谓。”陈佑远口不对心:“既然是蒋总的指令,让他跟着就是了。” “今天相邀,想必不只是为了吃饭,可是有事?” 高档的餐厅,潺潺的流水声伴随着轻缓的音乐入耳,热情的服务员递上菜单的同时送上了一束鲜花。 “您好,这是这位先生送您的。” 冷卿禾扫了一眼在不远处站着的,满脸不情愿的江星也,随即微笑着将花接过:“谢谢。” 陈佑远原本还不确定美人会不会接受他的心意,眼下见着她毫不犹豫地接受,心下一阵狂喜。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人比花娇艳。”脱口而出的赞美完全是不由自主。 “陈少可是忘了答应我的事?” “什么?”陈佑远一脸茫然:“近日我好像并没有失信于你?” “是吗?”深潭如水透出一股冰冷,嘴角的嘲讽如此明显。 陈佑远不明所以地朝着她所看向的方向望去,这一望,瞬间觉得被扫了兴致。 若是之前,叶凝的突然出现,会让他觉得是惊喜,可眼下,却显得非常的多余。 她怎么会知道他在这里? 叶凝就那样站在那里,眼神直勾勾地看向这边,不靠近,也不离开。 第八十章 可以吗 “稍等我一下。” 陈佑远起身,快步地朝着叶凝走去,很是粗鲁地将人拉走了。 折下一片花朵在指尖把玩,花瓣被一片片地扯落,最后叫来了服务员将桌上的狼藉处理干净,冷卿禾这才起身,往同样的方向去了。 江星也正欲跟上,被警告的眼神扫过,很不情愿地站在了原地。 愤怒,指责,拉扯,原本一个不屑于这般低三下四的女人,此刻俨然成了泼妇的模样。 冷卿禾慢慢地踱过去,靠近二人,用着不紧不慢的声音道:“看来陈少还有私事要处理,那我就先走一步了,我们,下次再约。” 陈佑远被搞得焦头烂额,眼见着冷卿禾又要离开,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他狠狠地推了叶凝一把,厉声道:“我带给你的那些资源,足够你利用了,我们之间到此为止,以后的路自己走吧。” “陈佑远......”叶凝惨笑:“你还真是绝情。” “绝情?”陈佑远不屑道,“你我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你难道是真的喜欢我才跟我在一起?现在倒想起谈感情了,不觉得可笑吗?” 叶凝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满腔的怒气直冲脑门,见到冷卿禾到来,就如见到世仇般,转身就扑了过去。 冷卿禾偏了偏身子,很好地躲过了叶凝的攻击。 叶凝险些摔倒,好不容易稳住了自己,尖叫出声:“姓冷的!” “叶小姐。”冷卿禾无所畏惧,反而趋近了几步:“你也是个体面之人,何故如此?” 叶凝恨不得毁了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冷卿禾!你心思歹毒,水性杨花,就不怕不得好死吗!” “无所谓。”冷卿禾淡然一笑:“我只在乎怎么活,并未想过怎么死。” 叶凝死死地握着拳,狠毒的目光紧盯着对方:“你对得起他吗!?” “我无需对得起谁。”无视于对方的愤怒,“我得提醒叶小姐一句,言多是会必失的,还是要谨言慎行的好,以免让别人觉得不光彩。” 即将要出口的谩骂硬生生咽了回去,叶凝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比谁都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冷卿禾在警告她,如果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她便会将她被侮辱的事情公开。 不敢相信,如果公开,她在这个地方,还如何生存下去。 她不敢赌,也赌不起。 输了,彻底的输了,确切地说,她就从来没有赢过。 “头疼。”冷卿禾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陈少先处理私事,我们还是下次再约的好。” 陈佑远想挽留,嘴张了张又闭了回去,眼睁睁地看着佳人远去了。 冷卿禾早早地回到了家,将自己泡在了浴缸里许久,直到水温渐渐的凉了下来才从里面出来,裹上浴袍走入房间,钻进被中后,便沉沉地睡去了。 这几天她确实有些累了,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很累。 自从那个人离开后,她的睡眠质量好像又下降了些,这是她无法解释的现象,很不想承认,如今回到家中,竟不由自主地寻找他的影子。 可惜每次都是落空。 他哪里可能会在呢。 身边有什么动静,让本就浅眠的人很快清醒了过来,随即脸颊上传来温热的气息,蓦然睁眼,冷卿禾错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思绪停滞了片刻才道:“你?” 清澈的眸中透着些许的血丝,肉眼可见的疲惫看着让人心疼,只将人拉起抱入怀中,闻着熟悉的气息,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别样的温柔。 “是不是吓到你了?” 看起来特别像一场真实的梦,冷卿禾伸出手碰了碰他结实的腰间,“你......” 太过于惊讶,一时间竟词穷了。 “你总不联系我,我不放心,所以回来了。”轻抚着柔软的秀发,直到此刻才感觉整颗心是定下来的:“卿禾,我好像生病了。”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对他的主动,她再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不是。”他轻点着她的唇,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是心病。” 相思成疾,无药可医,只有亲眼见到她,抱着她,才能痊愈。 他有时候也会嘲笑这样的自己,怎么会变得如此感情用事,放着大好的光明前程不顾,只为了寻求内心最渴望的东西。 她的出现,像是激发了他一直被隐藏的情感和欲望,现如今一发不可收拾,想要她,也想要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我以为你还要很久才会回来。”依偎在他怀中,不再做任何的抗拒,大概一路风尘仆仆,身上带了些汗水的味道。 “那边的事差不多......”突然意识到什么,激动中带着不确定:“你......在等我回来?” “不是。”她突然离开了他的怀抱,将自己裹入薄毯中,刻意地避开他的视线。 他笑了笑,没有一丝的生气,“我身上的味道一定不好闻吧,我先去洗个澡。” 门被轻声地关上,房间顿时又安静了下来,恍恍惚惚得是那么的不真实,但身上残留的他的余温,让她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他的存在。 他回来了...... 就像一束月光,在黑暗里钻进了她的心房,有着贪恋的熟悉感。 外面没有任何的动静,原以为他洗完澡后一定是回到书房休息了,没曾想他又推门而入,自如得像是进自己的卧室。 看着他绕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钻了进来,刚要开口指责,却被一把拉了过去,强行揽入怀里。 “季谦珩。”谈不上有多生气,只觉得这样的行为是不是太鸠占鹊巢了些。 “嗯?”如此肌肤之亲,很难让人自控,季谦珩努力地克制着冲动。 “你该去书房。” “不去了,书房的那张床太小了,睡得不舒服。” “你......”怀中的人正要发作,突然感觉到了什么,脸上一阵滚烫,烧得人十分的不自在。 就算她再不懂男女之事,也该知道此时某个敏感部位膈应着她的是什么,触电般地将手从他的腰间移开,冷卿禾不知所措得想要逃。 等季谦珩意识到对方窘迫的时候,身下的人儿已经羞得满面通红。 苦笑不已,他已经竭尽所能地在克制,努力让自己做个正人君子,可身体...... 季谦珩自己也觉得尴尬,清了清嗓子想解释,可怀中的人儿一番挣扎之后,睡衣的肩带自此滑落,露出了大片的肌肤和春光。 “卿禾......”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神,炽烈而渴望,因欲望的叫嚣而微微沙哑的嗓子,让彼此都明白,接下来很可能会发生些什么。 冷卿禾强装着镇定,“季谦珩,你......” 她想让他马上出去,离开房间,哪怕是离她远远的,也好过眼下这样...... “可以吗?”季谦珩翻身而上,强迫身下的人与之相对。 羞耻感取代了怒火,身下的人变得支支吾吾:“你,你......不可以。” “晚了。” 来不及再次出口,唇已被堵住,辗转反复间悄然探入,让反抗的人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软弱无骨地任其为所欲为。 手不自觉地探入,顺着白皙光滑的肌肤滑动,指尖流淌的温情,点燃了全身的每一处。 挣扎变成了无力地攀附,寻求救命稻草般死死抓住男人的衣服,所有的理智轰然倒塌,冷卿禾的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 温柔又占有欲极强的亲吻,宣誓般地占有着每一处,撩拨着彼此的欲望,几乎要决堤之时突然停了下来。 季谦珩忍着身体的疼痛,一脸的哭笑不得。 额头上渗出点滴的汗珠,冷卿禾微喘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别开脸去:“我,我说了,不......可以的。” 原来她说的不可以,是指身体的不方便,而不是...... 翻身到另一边,做了好几次的深呼吸,浑身的燥热依旧不散,无奈之下,季谦珩快速地下床,奔去了卫生间...... 再回来时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笑着将羞愧难当的人拉进了怀中。 “卿禾。”轻拍的手,安抚着难以启齿的人,“最近为什么跟陈佑远走得那么近?” 此次回来,最担心的莫过于此。 冷卿禾轻哼一声:“我就知道......就不该信了林律师,他哪里真的会替我隐瞒。” “不能怪他。”季谦珩轻声解释:“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全更重要,陈佑远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他也是担心才会如此。” “无所谓。”轻描淡写得好像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想告诉你是他的自由,反正对我来说没什么差别,我想跟谁走得近是我自己的事。” “什么叫没什么差别?”季谦珩渐渐收敛了笑容:“卿禾,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当然知道。”白皙的手指渐渐收拢:“陈佑远虽坏,但对我,还算不错。” 季谦珩以为自己听错,“卿禾,你说的不是气话?” “气话?”从怀中抽出,冷卿禾半坐在床头,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自己的睡衣:“我有什么气可生的呢?” 确实。 她好像对什么事都是那样的清心寡欲,要真有让她生气的,大概就剩自己的死缠烂打了,可从前她的确会生气,但现在,季谦珩已能感觉到,她已经开始慢慢接受他了。 他很清楚,她是非常讨厌陈佑远的。 既然不是意气用事,那该是什么原因? 第八十一章 那是你以为 “卿禾,你告诉我实话。”如此之近却又如此之远,远得让人窥探不出蛛丝马迹。 “我说的是实话啊。”她偏着头,像个人畜无害的小女孩儿:“你为什么不信?” 他怎么可能信。 相处到今天,对她的性子几乎要了如指掌,如果没有特别的原因,她怎么可能委屈自己跟那样一个人曲意逢迎? 他有些生气,也想发出火来,可看着那张无辜的脸,只能耐着性子诱哄:“卿禾,你我之间到现在,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你如果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大可以告诉我。” “没有。”她摇了摇头,突然主动地拉过他的手,把玩着修长的食指:“季谦珩,你快过生日了吧?你喜欢什么生日礼物?” 虽很高兴她还记得他的生日是何时,但此时提及这个实在不合时宜,知道她在故意的转移话题,季谦珩这次不想如了她的愿,“卿禾,跟我聊聊,好吗?” “真是扫兴......”冷卿禾突然失了耐心,脸色暗淡了下来:“季谦珩,你不觉得自己很烦吗?” 心突然有些痛。 这么久来,无论她如何拒绝,说过多少绝情的话,他都不曾像现在这般心痛。 不远万里匆忙赶回,只想在第一时间看到渴望已久的容颜,哪怕只需她喊一声“季谦珩”,他便能卸去所有的疲惫。 突然想起当年,他好像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那时候的她,一定也是很难过的吧。 “我是担心你。”机械地重复着最真实的话,可眼下听起来毫无意义。 “不必。”言辞越来越冷漠:“需要担心什么?担心他会对我有非分之想?” “是。”除此以外,还有其它,他该不该告诉她,那个陈佑远所造下的孽,远比她看到的还要多。 “那又如何。”脸上的潮红褪去,只剩下自嘲:“我倒是觉得,我跟他,还挺配的,说不定以后......” “胡说什么!”季谦珩忍不住动怒,他们之间,有何可比性! 他不明白,就在前两分钟还相依相偎的两个人,为何眨眼之间就变得如此争锋相对。 她对他,当真没有一点信任之心吗...... “你不觉得吗?”冷卿禾似笑非笑:“你看,我跟他一样,每日都游走在风花雪月之所,所算计的不过是名与利,每天看到的是形形色色的阿谀奉承,虚与委蛇,笑里藏刀,即便是再干净的人,进了我们这种地方,就是什么都不做,也不再会干净到哪里去了。” 触碰着那张即将发火的脸,“比不得你们这样的人,有身份,有真正的地位,有旁人羡慕不来的光环,倘若沾染了不该沾染的,那是种罪过。” “冷卿禾!”怒气终于爆发,无力感一点点地吞噬者神经,一番话将季谦珩激得溃不成军。 “别生气。”无视他的怒气,冷卿禾轻轻笑了笑:“我不过是将现实说给你听,何必生气呢,你这么聪明,其实早就明白这些了,不是吗?” “不是!”季谦珩闭了闭眼,忍着胸口的愤怒:“我喜欢你,无关任何,你明明也喜欢我,却总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横加在我们之间,卿禾,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我不要你怎么样。”冷卿禾将头埋下,同时隐下了失落:“你只要不干涉我的自由,便好。” “自由......”薄唇紧抿,头疼欲裂。 离开的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自由。”冷卿禾淡淡地重复:“我不喜欢别人限制我的自由。” “别人......”入耳难堪又绝情的话,让季谦珩深吸了一口气,“我以为我们......” “那是你以为。”不见任何的波澜,平静得像个局外人:“至少跟他在一起,我不用背上连累到谁的罪名。” “你!” 季谦珩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伶牙俐齿得让人无言以对,云淡风轻的样子又让人发狂,简直要被逼疯。 难道这么久,真的是他错付了吗? 沉闷压抑的黑夜,犹如此时的心境一般,季谦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只知道走出来的那一刻他仍有所期待。 期待她的挽留,期待她告诉他,那些话不是真的。 可事实上,她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留给他。 他不能再待下去,怕压抑的气氛将自己的怒火再次点燃,在冲动之下忍不住逼问,然后让她再说出什么更无情的话来。 有时候她筑起的防御堡垒,除非她自己打开,否则任凭谁都难以攻克。 见到她的那一刻,抚平了所有的疲惫和相思之苦,可眼下...... 季谦珩坐在一旁的花坛上,愁苦让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林知许是在熟睡中被吵醒的,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差点吓破了胆。 一张要人命的阎王脸,一双勾人魂魄的弑杀眼神,一个活生生的人,一声不响地在他的床头站着,手里拿着个手机,正拨打着他的电话,以这样让人大跌眼镜的方式叫醒了他。 林知许抹了一把虚汗,惊魂未定:“我靠!你是飘进来的?就算是飘,能不能麻烦你先把我喊醒!” “我让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季谦珩眉头紧锁,一路的烦闷让他差点暴走。 “大半夜的过来就为了问我这个?”林知许在抱怨中坐起,“就不能等到明天再说?你可以......不对......” 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之处,林知许后知后觉地诧异:“你!你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在千里之外吗!不是说还有一个礼拜才回来吗!” “我提前回来了。” “提前回来了?”林知许这才发现了对方的异样:“是为了她的事?” “嗯。”对兄弟从不隐瞒的信任,季谦珩如实相告:“我不放心。” 没有谁比他更了解,他此时的担心源于何处,“我已经快马加鞭地在查了,但这事儿不能摆在台面上进行,那边又防得很紧,一时间想要找到更充足的证据,怕是没那么容易。” 不知对方在想些什么,只瞧着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林知许只能无奈宽慰:“急也没有办法,这件事本来就是急不得的,我知道你担心她,怕她被拖下水,但我们只能一步步来,在没有充足的证据之前,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嗯。” “不如把这件事告诉她,或许她那边有......” “不行!” 拒绝在意料之中,林知许轻叹:“知道你不会同意,我也就是随便说说,当初我本来不同意你牵扯这些事,就算是出于为民除害,我也自私的不想你参与,比起正义,我更希望你窝在那一亩三分地上,太太平平的。” “但后来你认识了她,他对她又......我想你更不会放弃了,也就成全了你,这件事我们没办法让太多的人知道,只能靠我们几个为数不多的暗自进行,你再忍忍,说不定很快就有好消息了。” “嗯。” 林知许走过去,挨在季谦珩身边坐下,“你们吵架了?” “嗯。” “这倒稀奇。”忍不住打趣:“她那性子还能吵得起来?大概率是你被气得离家出走了吧。” 季谦珩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嗯。” 林知许很想笑但又不能笑,“你这是被气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就会嗯了?” “她说了很多绝情的话......”那样的无动于衷,那样的铁石心肠,让他不得不怀疑,他这么久的努力是不是毫无意义。 “也不是第一次了......”目睹着他的愁色,林知许十分不忍:“是不是咱妈这边,又去对她说了什么?” 听闻上次之事,本有缘成为未来婆媳关系的两个人,竟然差点大打出手,这...... 林知许不免对自己的兄弟又添了几分同情。 “没有。”父亲曾来过电话,透露了母亲回去后,因为这件事好几天没好好吃饭,好在有父亲的陪伴和劝说,才慢慢地淡化下来。 但母亲还是坚持,不会让他跟卿禾在一起。 母亲的反对,卿禾的冷漠,旁人的不理解......这段感情,好像就他在孤军奋战...... 他并不畏惧这样的孤军奋战,只是对她的疏离感到力不从心。 季谦珩仰躺在沙发的靠背上,闭着眼沉默许久,再开口时,神色已有了缓解。 “我要是失业了,你养我吧。” “哈?”林知许一脸懵:“谁失业?你失业?别逗了!” 要是事成,那可算得上是丰功伟绩一件,巴结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失业。 “可能吧。” “兄弟。”林知许搂上了季谦珩的肩膀:“不说以你的能力不知道多少人抢着要,就是真让我养你一辈子,我也不会多说一句屁话,不过我想知道的是,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了?” “嗯。” “嗯?然后呢?” “先睡了。” “喂!”林知许急得大喊:“阿珩,你是不是仗着我宠你,又跟我来这套是不是!” “别吵。”季谦珩躺倒在床:“我真的很累。” 一路奔波,没有片刻的休息,就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不过短短时间,便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这种滋味,还真是不好受。 他很气,很恼,却又很不舍。 听起来很像犯贱。 她已把话说得那么直白和冷漠,他竟连一丝想放弃的念头都没有。 季谦珩啊季谦珩,你也有今天。 这情深的坑,他跳得比谁都义无反顾...... 林知许走近床边,垂眸看着床上的人,睡没睡着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是真的累了。 比起身体上的,他的累,更多的是心里上的。 那个叫冷卿禾的女人,终究成了他此生的劫。 但愿这劫,他能很快地度过去,如若不然,他当真不忍心看他如此。 第八十二章 不如尝尝 啪! 文件夹被狠狠地摔在桌上。 相比较上次,邱伟业这次的怒火更甚了许多。 旁人挤破脑袋争取不到的机会,他轻而易举地拿到了,此次出去一趟学习完再回来,在职业生涯上又是一笔值得炫耀的资本。 可偏偏有人,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好好珍惜,竟然提前回来了。 说什么有事要处理! 邱伟业如何会相信,能有多大的事,抵得过自己的前途! 在进来之前,季谦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邱伟业一定会暴跳如雷,所以眼下虽亲身感受了,倒是很波澜不惊了。 “季谦珩!咱们检察院响当当的季大检察!今天你就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气我!” “您误会了,邱处。”季谦珩心平气和地解释,“我确实是有重要的事要处理。” “重要!有多重要?” “很重要。” 一些事一旦他做好了决定,绝不可能再回头了。 “季谦珩!”邱伟业恨不得给上一巴掌才痛快:“是不是觉得现在得来的东西太容易了,所以得意忘形了?还是说我这个庙太小了,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翅膀硬了,想飞了?” “邱处......”昨夜的睡眠不佳,头依然还疼。 早上到现在一直在反思,昨晚的愤怒和离去,是不是太冲动了些。 他原本不是个容易冲动的人,只在遇见她之后,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他是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了。 “你别叫我!”邱伟业大手一挥:“你就告诉我实话,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提前回来的。” 季谦珩保持着沉默。 有些事,他不想多说,也不能明说。 “是不是因为那个冷卿禾?”邱伟业气急攻心:“是不是她缠着你,又让你脑子发热了?” “不是。” 她要能缠着就好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个姓冷的还腻歪着!”邱伟业恨铁不成钢地呵斥:“我以为你早晚能想通,这件事也就过去了,我万万没想到,你是越玩越上火,现在恨不得把自己也搭进去。” 他想说他不是玩,他爱她,爱得无法自拔。 但此刻,他突然没有了解释的欲望,对于邱伟业而言,他爱上冷卿禾,是极度不负责任和没出息的表现。 观念不同,又何必再强行解释。 闭嘴,是最好的方式。 在邱伟业心里,冷卿禾就如同一个毒瘤,长在了季谦珩的心上,他想用最快的时间将这颗毒瘤拔除,让脑子不清醒的人能够做回从前的自己。 但他不知道的是,有人已经中毒很深了。 邱伟业以威逼的方式下了最后的通牒,可不管他怎么怒吼警告,季谦珩始终面色平和,谦谦君子般地没有动怒。 骂到最后,邱伟业已想不出更好的说词来,气也发完了,只好打发了人离去。 季谦珩关上门,回到办公室,看着这个他待了多年的地方,心里五味杂陈。 同事李海博主动迎了上来,关心道:“又挨骂了吧?” 季谦珩无所谓地笑了笑:“正常。” “还正常呢。”李海博也觉得匪夷所思:“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糟蹋了,要是被上面知道了,会以为你飘了,天天挤破着脑袋想往上拱的人就等着看你笑话呢。” “24号晚上有空吗?”季谦珩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有啊。”李海博想也不想的回答:“我现在已经不知道,每天除了上班还能做什么了。” “到时候我请你吃饭。” “请我吃饭?”李海博一脸的不可思议:“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要请我吃饭?都被骂了你还有心情吃饭呢。” “饭还是要吃的。”季谦珩拍了拍他的臂膀:“我们好像很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谦珩......”李海博透着一丝失落:“你要有什么烦心事或者困难,也可以跟我说说的,我是没你那么大的本事,不一定能帮上你的忙,但我一定尽力而为,你我之间虽是竞争关系,但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敌人,反而一直以你为榜样。” “你......其实不用防着我的。” 可能自己的行为给了对方误会,季谦珩暂时无法解释太多:“需要你帮忙的时候自然不会让你闲着,改天再聊,我先去忙。” 接下来的几天,李海博越来越发现,季谦珩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每天只忙着自己的事,跟同事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了,连偶尔的聚餐都不再参加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只知道他的神色变得越来越严肃。 好几次想问,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他很可能什么忙都帮不上,他是季谦珩啊,有什么能难倒他呢。 可他什么都不跟他说,又让他很失望,觉得他没拿他当真正的朋友。 带着复杂的情绪,李海博准时赴约。 也不知是不是刻意,餐厅的位置就在盛世的对面,透过玻璃窗,一眼便能望见气势如虹的门面。 李海博看了一眼对面正转过头对着窗外走神的人,微微地叹了口气。 为不公平的批判而叹,也为这段不被理解的有情人而叹。 那里面,有着他惦记的人,而这个人,总是被旁人诟病,不雅的用词和犀利的评判,也让他受着影响。 李海博能明白邱处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他是众人眼里的冉冉之星,是邱处最喜爱的部将,也是很多人遥不可及的高峰。 如因为名誉问题而毁了前程,大概就是仇者快亲者痛。 “那是......”李海博又定睛看了看,很肯定自己没有认错人,更何况像这种在人群中一眼便能万年的女人,他怎么会认错呢。 随着他的目光,季谦珩转过身,怔愣了片刻后再次转了过来,继续看着手里的菜单。 “谦珩......”李海博犹豫再三才道:“那个不是鼎盛的陈佑远吗,他们不是死对头吗,可我看着怎么不像?” 任凭谁看着都不会像吧。 说话间故意地贴近,言行举止尽显暧昧,陈佑远那脸上的表情,笑得就跟捡了个稀世珍宝似的,不知道的,会误会成情侣也正常。 李海博虽不会这么误会,却十分诧异,更奇怪的是,明明上回还举止亲密的一对才子佳人,现在却好像陌生人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点餐吧。”季谦珩将菜单放到了李海博手里,没有再去多看不远处的人一眼。 “你不去打个招呼吗?”李海博忍不住频频转头,心中的疑惑更重了。 “不用。” “你们......”李海博欲言又止:“是不是......” “别瞎猜了。”季谦珩平静地打断:“她在忙,不方便去打扰。” 在忙?李海博的脖子快要扭酸了。 这是在忙吗? 陈佑远那含情脉脉的眼神,轻言细语地说话,递上水杯时小心翼翼的动作,那简直......简直换了个人嘛! 虽他对陈佑远知之甚少,但情场浪子的盛名还是远扬的,在a城这个地方,能混得人尽皆知的,也就那几个了,他绝对是其中一个。 不过他的人尽皆知,可算不上是什么好名声。 此人行为乖张得很,喜欢走不寻常之路,且过于胆大。 “再看脖子就要断了。”季谦珩敲了敲桌面提醒,“先吃饭,吃完饭我有事跟你说。” “不是,谦珩......”李海博总觉得哪里不对,可见着对方面色渐渐有些严肃,便将想问的话收了回去,他强迫着自己,就当是没看见。 “季检?李检?” 不知陈佑远是何时走过来的,主动跟他们打起了招呼。 李海博抬头看着来人,一时间忘了该如何应付,认得他们法院的季大检查,倒不是什么稀奇之事,但还能认得出他的,那就稀奇了。 李海博看着季谦珩微微地点了点头算作回应,便跟着淡淡地道了句:“你好。” “能在这里碰到两位领导,是我的荣幸,相请不如偶遇,不如拼一桌?人多也热闹点。”盛情相邀,搞得彼此很熟悉一样。 季谦珩刚想拒绝,李海博的话接得比谁都快:“好啊,人多的确会热闹些。” “那两位领导稍等,我去叫我的朋友过来。” 待人走远,李海博将脑袋凑近:“他俩怎么成朋友了,难道传闻是假的?”看不出对方的任何情绪,李海博只好作罢,站起身准备坐去季谦珩的身边,但转念一想后,又坐了下来。 他们故作陌生一定是有缘由的,但不管是什么理由,他坚信他的这位好同事此时的心里,所想的绝非他人。 他何不顺水推舟,做个月下老。 不过数米开外的距离,这位陈少喊朋友喊了足足十分钟有余。 有意地瞥过,那张熟悉的脸上写满了不情愿,起身之时甚至皱起了眉头,但当人走到跟前的时候,脸上已看不出任何的不满。 “没必要做介绍了吧,我想大家应该都见过。”陈佑远赔着笑脸道。 “幸会。”季谦珩神色平平道:“冷老板。” “你好,季检。”冷卿禾看了看两个空着的座位,犹豫了一下后往李海博的身边走去。 李海博见状,忙指着自己身边的位置道:“陈少,请坐。” 冷卿禾无法,只好在季谦珩的身边坐下。 “今天这顿饭我请,想吃什么随便点。”陈佑远摆足了阔绰的架子,打了个响指叫来了服务员:“给我的朋友开一瓶最好的红酒。” “一会儿我们还有事,酒就不喝了。”季谦珩神色淡淡的回应:“我听说这家的水煮鱼,味道相当不错,不如尝尝。” 第八十三章 真是捉摸不透 “好。”陈佑远欣然同意:“那就尝尝,两位领导可有什么忌口的?” “我们倒是没有。”目光落在佳人的脸上:“不知道冷老板有没有什么忌口的,比如不喜欢吃鱼之类的。” “没有。” 掠过那双意味深长的双眸,如此刻意的针对,冷卿禾却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没有就好。”季谦珩似笑非笑:“冷老板还真是不挑剔。” 黑眸闪了闪,岂会听不出此话的真正含义,冷卿禾不为所动地回道:“比不得季检的高贵,我若挑剔了,怕是怎么也吃不饱饭了。” “我还以为冷老板是那种宁可吃不饱饭,也不会饥不择食的一类人,看来是我想错了。” “季检抬举了,民以食为天,填饱肚子才是首要之事。” “那也该......” “我不过就是个肤浅之人,偶尔也会仗着自己长得还算不错,任性地胡作非为一番,季检不必把我看得有多清高。” “冷......”季谦珩反应过来后直接笑了,她竟然故意拿这话呛他...... 她还真是一点都没忘,熟悉的话,他曾经说过...... 某天,他正翻看着从图书馆借来的一本关于医学的书,见她过来,他连忙将书藏到了桌子的抽屉里。 前不久他刚对她撒了谎,万不能被她拆穿了,不可否认的,她的确很聪明。 “季谦珩。” 还是那样的热情主动,从不关心他到底接不接受,在他同桌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下来,眨巴着一双透亮的眼睛,笑嘻嘻道:“季谦珩,你还蛮厉害的嘛,这次成绩又是全校第一耶。” 他没有搭话,这样的成绩对他来说已经很平常,他一直按照母亲所要求的,永远要做佼佼者。 “不过,我也不差哦,你看了我的成绩没?” 他不愿承认,他看过了。 班主任因有事将他喊去办公室的时候,他看到了放在桌上的那张分数排行表,鬼使神差的,他第一时间,竟然不是看自己的分数,而是去寻找她的。 第三名。 他开始相信,她除了任性妄为外,的确也有在好好学习。 “我就知道,你压根没看。”她的目光突然暗淡了下来,枕着手臂趴在了桌上。 “第三。”他突然有些不忍心,脱口而出道。 她立马抬起头来:“你看啦?我就说嘛,你也不是一点都不关心我的嘛。” 他心虚地撇过头去。 “季谦珩。”她又凑了过来:“你看,其实我配得上你的,是不是?你虽然长得不错,但我也不差嘛。” “真是肤浅。”他不以为然道:“长得好看能当饭吃?就因为觉得自己长得好看,所以可以胡作非为?” “我怎么就胡作非为了?”她十分不服气:“喜欢一个人就是胡作非为了?我不觉得!” 他正要辩驳,眼见着班主任提前走进了教室,忙提醒她:“班主任来了。” “来就来了呗,还没到上课时间呢。”她一点都不心虚害怕。 他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她总是这样,任性得让人抓狂。 “冷卿禾。”班主任笑着道:“快上课啦,赶紧,坐回自己位置上去。” 他以为这下她一定会走了,可接下来她的举动简直让他大跌眼镜。 “我能不能换个位置,我想跟季谦珩坐在一起。” 他吓得手里的书都掉了,班主任却一点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现在还不行,你们都有一对一帮扶的任务。” 瞧,连一向严肃的班主任在面对这样一个任性的人儿时,语气都软了几分。 “那什么时候行?”她继续追问,脸皮厚得让他咂舌。 “等你们都考上理想大学的时候,那个时候啊,你们想怎么坐就怎么坐。” “行吧。”她竟然不任性了,乖乖站了起来,为刚刚的话再次强调着,“季谦珩,我不是胡作非为,我会跟你考上同一所大学的,到时候,你可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啦。”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笑得他差点挂不住脸。 这个人,怎么能这样...... “季检跟冷老板好像很熟。” 回忆突然被打断,季谦珩敛住了心思。 “不熟。” “很熟。” 两个人异口同声,说出来的话让对面的李海博突然很想笑,做足了吃瓜群众的样子。 季谦珩君子般的儒雅一笑:“对冷老板来说可能不熟,但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 “什么意思?”陈佑远被说得云里雾里的。 “我曾追求过冷小姐,只不过......”没有任何的尴尬,面色坦荡:“冷小姐对我,兴趣不大。” 李海博闻言,差点一口呛到自己。 陈佑远一下子愣住了,放眼出类拔萃的男人,竟也会主动追求女人? 不过,如果对方是冷卿禾,倒也没什么奇怪。 她的确很吸引人。 在多日的相处过程中,他自己都快陷进去了,可惜的是,到现在都不敢轻浮。 她竟然拒绝过季检? “真事儿?”陈佑远半天才道。 “真事!我可以作证。”李海博忍着笑意。 “没想到......”陈佑远一时语塞。 难不成他这是在跟季检争女人? 这季检虽说目前还构不成多大的威胁,但以他的实力和人脉,想必在不久的将来必定是检察院最大的一匹黑马,到时候巴结他的人会数不胜数,他万不能轻易得罪了,巴不得拢成自己人才好呢。 “真是没想到,季检跟冷老板还有这么个故事呢,那......”陈佑远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庆幸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拿下冷卿禾,要不然他不就成了公然挑衅吗! 倒不是有多怕这个季检,他是担心惹了不该惹的人,给自己带来无法解决的麻烦。 “季检还是不要随便开玩笑的好,再把陈少吓到了。”冷卿禾忍着脾气出口。 “既是陈少问起,我自然要说实话,如果陈少介意,我很抱歉。” 闻言,陈佑远立刻道:“不介意不介意,想追求冷老板的人多了去了,还从来没有哪一个有季检这样优秀的,没有缘分,还真是可惜,看来先前的那些小道消息,都是不能信的啊。” 季谦珩和李海博对视一眼,一切都不言而喻。 “还是陈少有本事,拐了我们c城的第一大美人。”李海博故意开起了玩笑。 陈佑远惊得连连摆手:“误会误会,我跟冷老板目前也只是朋友关系。” “哦?”李海博意味深长道:“那看来小道消息确实不能信。” 精美的菜肴上桌,季谦珩和李海博胃口还算不错,相比之下,另外两位的胃口就稍逊很多了。 陈佑远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食不知味,也后悔就不该来打这个破招呼,本来想笼络一下关系的,现在倒好,愣是整出个意外消息来,搞得让佳人难堪不说,还说不定得罪了季检。 至于另一位......季谦珩微微勾了勾唇。 她哪里是在吃鱼,隐忍的表情,更像想吃了他。 期间陈佑远试图打破怪异的气氛,几次三番地挑起话题,相比较季谦珩的不冷不热,李海博倒是热情很多。 临别之时,李海博拍了拍陈佑远的肩膀,道:“这顿饭我们记下了,下次有机会再约。” 这正是陈佑远想要的结果,刚要说上几句好听的,又听得他道:“不过下次再见的时候,陈少还是单独赴约的好,冷老板毕竟是个女人,跟我们在一起总归不方便。” 陈佑远听得出弦外之音,尴尬地赔了笑脸:“当然当然。” “你还真是记仇。”趁着李海博跟陈佑远说话的间隙,季谦珩靠近了冷卿禾低语。 “彼此。”冷卿禾撇撇嘴。 “对不起。”季谦珩轻叹。 “你是故意的。”佳人稍作不满。 “我是故意的。”季谦珩坦然:“我是想提醒某些人,不要做非分之想。” “假公济私。”冷卿禾轻嗤,但自己竟然没有生气。 “但我要说的对不起不是指这件事,我是为那晚的负气离开而道歉。” “没必要道歉,你已经很能忍了。”淡淡的话出口,看不出任何的喜怒。 “我倒宁愿你生气,至少这样......” 至少这样,他能摸出点蛛丝马迹。 “我不希望你干涉我的事。”她还是重复着同样的话。 “好。”他回答得十分干脆,“我不会再干涉你的事。” 冷卿禾微愣,无法捉摸地确认:“你......是真的?” “真的。”他背对着陈佑远,挡去了被窥探的容颜:“不过你得向我保证自己的安全。” “凭什么。”她不服气地回怼。 “要不然我就食言。” 像极了开玩笑,却又是这般认真的表情,看着那双炙热而坚定的眼神,冷卿禾一时间再也无法硬下心肠。 “我答应你就是了。” “另外。”季谦珩再次看了一眼依旧被她戴在手腕上的那条手链:“这几天我就不去打扰你了,我需要处理一些重要的事。” “嗯。” “我以为你会问是什么事。” “既然我对你有所隐瞒,就没资格要求你对我知无不言。” “该不该夸你很通情达理?”他面带苦笑。 “总比你睚眦必报的好。”她咬着牙抱怨。 “我说过,有些鱼,不但没什么刺,而且味道非常的鲜美,只不过是你不肯去尝试而已,只要尝一次,说不定会爱上呢,是不是?” 意有所指的话让佳人心跳加速,不自在地别开脸:“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人怎么回事......刚刚还一副不苟言笑,形同陌路的样子,转眼之间,又变得这样轻浮。 真是捉摸不透! “我跟海博还有事要聊,先走了。” 熟悉的人离开,佳人驻足目送,思绪的起伏险些出卖了自己的内心,见着陈佑远靠近,很快恢复了自然之色。 “真没想到,季检竟然追求过你。”陈佑远这才敢表达醋意:“怎么?他那样的,你都看不上?” 第八十四章 筹码 极力的忽略靠近之人的浓烈香水味,冷卿禾露出几分淡笑:“他那样的身份,将来必定前途无量,所娶之人也应该是那种大家闺秀的名门千金,不是我们这类人能高攀得起的。” “况且,所走之路截然不同,又何必强行靠近。” 陈佑远没想到,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人,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忍不住心疼了一下,却又故意试探:“你要是喜欢,强求了又怎么样,就算他将来位高权重又如何,不喜欢了再离开就是了。” “你该知道,我不喜欢在不可能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我该关心的,是下周你我见重要客人的事。” 此话一出,陈佑远立刻警惕性地看了看四周,“你当真想清楚了?” “需要想什么?”冷卿禾漫不经心道:“难不成陈少后悔了?不想与我分这一杯羹?你可别忘了当初是如何承诺我的。” “我当然没忘。”见着佳人将秀发撩于耳后,露出白皙的肩膀,陈佑远又是一阵心猿意马:“不就是有钱大家一起赚嘛,怎么会忘呢。” “没忘就好。” 笑意又浓了几分,惹人发醉,忍不住伸手触上那柔软的乌发,陈佑远不禁道:“你有没有发现,其实我们两个挺合得来的,将来说不定还能让盛世和鼎盛合二为一,咱俩也算是珠联璧合。” “但愿吧。”突然没了耐心纠缠,冷卿禾举步离开:“星也还在等着我汇报工作,今日就不陪陈少了,自便吧。” 贪恋地望着远去的人,陈佑远突然露出一丝冷笑。 早早晚晚,她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卿禾姐姐!” 刚踏进办公室的门,冷卿禾就得了个熊抱,但她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推开。 光顾着忙自己的事,现在才想起,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到这个丫头了。 “怎么现在过来?大晚上的乱跑什么。” 口吻像极了一个姐姐对妹妹般的关切,这让颜诗突然感动了起来,赖在冷卿禾的身上不撒手,还蹭了蹭她的小脑袋:“我这不是想你了嘛,所以来看看你。” “你是想我,还是另有其人?”冷卿禾一语道破。 “我真的是想你了。”颜诗一下子不似刚刚那般兴奋,情绪低落了起来:“我想找人说说话,想来想去,只有姐姐能听我说话了。” 冷卿禾心下一软:“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颜诗晃着冷卿禾的手:“就是心里突然有点难受,会失眠的那种难受。” “因为星也?”实在看不得平日里活泼开朗的女孩儿,此时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 提起这个名字,颜诗更加的难过了:“他已经很久没理过我了......” “你可以主动找他。”这才是她一贯的风格。 “我不想找了。”颜诗唉声叹气道:“总这么主动有什么意思,他根本不喜欢我。” 他喜欢的是姐姐你啊...... 但她发过誓,就算江星也不喜欢她,她也不能出卖了他。 她知道,卿禾姐姐是不会喜欢星也哥哥的,如果她拆穿此事,那星也哥哥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了。 在男女之情上,冷卿禾实在不懂如何安慰,见她满脸的不开心,实在不忍,“我可以叫星也过来。” 颜诗难得拒绝:“谢谢姐姐,但不用了,这样的话,只会让他更讨厌我。” 冷卿禾驻足了半晌,最终伸出手,揉了揉颜诗的头顶,试图以这样的方式安慰她。 “姐姐,我这两天,跟你一起住吧。” 忍住了脱口而出的拒绝,只因看到那双乌黑的眼睛里竟染上了一点泪光。 “我妈这两天总是骂我,指责我这个,又指责我那个,从小到大她就一直忽略我,却又对我很严苛,我总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我爸忙,没时间关心我,只有舅舅对我好......别人都以为我是千金大小姐,饭来张开衣来伸手,可......可我却很讨厌这样的生活,现在我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可这个人,也不要我......” “卿禾姐姐,你说我是不是天生就是讨人厌的那种。” 若不是亲耳听见,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每天活蹦乱跳的姑娘,内心深处却藏着如此不为人知的伤心事。 纵有再多的富贵荣华又如何,内心极度渴望得到的东西,却怎么也得不到。 虽经历不同,但她多少能体会这种感觉。 “你能保证听话?” 闻言,颜诗高兴地使劲点头:“保证听话!我会很乖的!” 刚刚还准备痛哭流涕的人,突然间一改难过,蹦蹦跳跳地从门后拉出个小行李箱来。 冷卿禾顿感上了当,忍俊不禁道:“刚刚是在故意卖惨?” “不是。”颜诗笑嘻嘻道:“刚刚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一个字是骗你的,不过比起那些,只要能跟卿禾嫂子住在一起,那都不算什么啦。” “姐姐。”冷卿禾纠正。 “好吧,卿禾姐姐。”颜诗乖乖地改口。 反正早晚是嫂子,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改称呼了。 结果,本来答应得好好的会乖乖睡书房的人,洗完澡却直接钻进了冷卿禾的被窝里,像个小猪一样地拱了半天,又揪着薄被闻了闻味道,兴高采烈道:“卿禾姐姐,你的床好香啊。” 冷卿禾一脸黑线,想斥责又好像没什么底气。 自己造的孽,哪里好意思再责怪别人呢。 颜诗又拱过来闻了闻冷卿禾身上的味道,“你身上也香香的,咦,这个香味我怎么好像在谦珩哥哥的身上也闻到过呢......” 冷卿禾拍了拍她不安分的小脑袋:“再多话我就改变主意了。” “好嘛。”颜诗自觉地躺回自己的一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望着天花板道:“卿禾姐姐,其实刚开始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总是冷冷的,我还以为你是个没心没肺的坏人呢。” 冷卿禾嘴角抽了抽,这心思单纯之人,果然说话就是这么的不拐弯抹角。 “不过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我觉得你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你其实是个好人,你或许是不喜欢跟陌生人相处,或者不知道该怎么跟人相处,所以才故意那样冷冷的吧,不用跟复杂的人相处,人生就不用那么复杂,其实在这世界上,最复杂的就是人跟人之间的相处了。” 惊讶于她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表面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有时候装作糊涂,也是避免复杂的一种本事。 自从她的童话王国倒塌的那一刻起,她的世界里就剩下了她自己,蒋叔能走近,却始终打不开紧闭他心门的那把锁。 她将自己困在小小的世界里,不想出去,外面的人进不来,就这样与世隔绝。 慢慢的,已经不知道该如何与人相处,也害怕与人相处,只有刻意地疏远,才能避开麻烦。 “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颜诗偏过头来:“没有谁教我啊,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倒是意外。 “谦珩哥哥也跟我讲过很多的人生道理,他每次讲道理的时候都很严肃,特别是我犯了错的时候,他严厉起来可吓人了。” 他大概也是希望这丫头的单纯和善良,不受现实的影响吧。 “谦珩哥哥只有对着姐姐你的时候,才会变得不一样,我认识他这么久,都没见过他主动跟异性靠近过,平时也就跟知许哥哥走得最频,我还以为他俩是一对儿呢。” 冷卿禾被逗笑了:“小心你的谦珩哥哥又要对你说教了。” “不怕。”颜诗讨好地蹭蹭;“姐姐肯定会护着我的。” 莫名其妙地多了个妹妹,从不喜外人踏入的地方现在三番两次有人闯入,从排斥到接受,似乎是因为心底的某个空落匮乏的角落被填满,人世间最珍贵的那份情感正悄然让她主动地靠近,一向冷寂的房间突然有了欢声笑语,驱散了多年的孤寂。 这种感觉,原来是这般的好。 看着滔滔不绝的小人儿,冷卿禾忍不住想逗弄:“那你主动要求住到我这里来,是听了谁的指派?” “什么啊......”小脑袋立马转了过去:“什么指派呀!我就是不想一个人住,所以才来找你的嘛。” “哦?” 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一眼便已看穿,不戳破只是不想让她难堪,或许珍惜她宝贵的童真,又或许是心软她内心的脆弱。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前脚那个人刚刚说完最近很忙不会来这里了,后脚这丫头就拎着行李箱上门了。 知道她会反对,还特地教了这丫头如何做才能让她心软答应。 她也算是不负他望,就差嚎嚎大哭了。 能让这丫头如此听他话,大概是拿了什么筹码的吧。 这筹码是什么,想必她也能猜出一二。 第二天,江星也来接冷卿禾上班,一眼就看到了在客厅里逛来逛去的颜诗。 他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视力出现了什么问题。 好些天没有出现的女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再者,这个地方原先除他和蒋总之外,就不可能再有旁人出现过,现在是怎么回事,接二连三的有人住进来? 她的确是变了太多。 从前,她是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对于她的改变,他其实挺高兴的,因为这样看着,她才像个真正有灵魂的人,但再看到颜诗时,他便很难高兴起来了。 第八十五章 尤物 颜诗在看到江星也之后,只是微微露了个笑脸,很自然地打了声招呼:“早啊,星也哥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你......怎么在这里?”江星也有些忐忑。 “因为我这几天跟卿禾姐姐住啊,所以就在这里咯。” “你......”想说的话实在难以启齿。 颜诗背着手,一晃一晃地走到了他的跟前,小声道:“放心啦,我什么都没说,我会替你保密的。”随即又义正严词道:“不过我告诉你个秘密,其实卿禾姐姐,是喜欢谦珩哥哥的哟。” 这算什么秘密? 他又不是个傻子,难道到现在还看不出来? 如今再提及,已能平常心对待,只要她能幸福,他便心满意足。 听她如此说,江星也便也放了心,他是真的害怕如果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他该怎么再待下去。 “我再告诉你哟,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了,你不用躲着我了。” 江星也半信半疑,他想求证,可如果单纯地听她的片面之词,还不如不求证的好。 这女人在他身上食言的次数已经数不胜数了。 “星也。”冷卿禾从房里出来:“一会儿你不用送我了,直接送她去工作室。” “为什么?”江星也责怪性地看了一眼颜诗。 颜诗举着手道:“你别这么看着我,这可不是我要求的!” “我有事要办,今天你就不用跟着我了。” “不行!”江星也当机立断地拒绝。 且不说他对那个陈佑远是百分百的不放心,就是林律师也一再提醒过,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很为她身边出现的这些朋友而感到高兴,包括颜诗在内,他看得出,他们是真心待她的。 她开始有朋友了,也有了从前没有过的笑容,真好! “星也......”冷卿禾有些头疼,早知道还不如晚些放任他比较好,“我难道不能有一点自己的空间?” 听起来有些生气的意思。 他不想惹她不快,但...... “诶呀,卿禾姐姐又不是小孩子,让你不要跟着就别跟了嘛,她也想有点自己的私人空间嘛。”颜诗一改从前的任性,“你要不想送我也无所谓啊,我自己去就行了。” 江星也还在犹豫,颜诗很快拎着包就走了。 冷卿禾冷眼扫过一直呆站着的人,“还站着干什么?需要我说第二遍?若我的话你再也听不进去,那就没必要待在我身边了。” 相处到今日,这还是她第一次说如此绝情的话。 江星也垂了头,“知道了老板。” 冷卿禾轻摇了下头,如果不用这样的方式,怕是怎么也赶不走他的,接下里的几天,她大概都不能带着他了,否则的话,她想做的事便做不成了。 只要星也在,陈佑远就不会轻易地放下戒备。 放不下戒备,她就拿不到想拿的东西,那这些时日的曲意逢迎,便白白浪费了。 四天后。 季谦珩正跟林知许在一起,讨论重要事情的细节问题,期间突然接到了江星也的来电,电话接通不过几秒,季谦珩连文件都来不及收,想要夺门而出。 林知许一把扯住了他:“怎么回事?” “她不见了。”此刻的心早已乱如麻。 “谁不见了?”林知许感觉自己问了句废话,能让他如此心急如焚的还能有谁,不免心下咯噔:“什么叫不见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我先过去。” 林知许撒开了手,宽慰着:“她福大命大得很,出不了什么大事,也有可能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我跟你一起过去,我来开车。” 眼下他这样,哪里放心让他开车。 人来得相当快,江星也快步迎了上去,没有一句废话地道明事情的经过。 “这几天老板都不让我接送,但不管早早晚晚,都会来会所,可今天到现在一直没来,我打她的电话,电话一直是关机的,我问了颜诗,她说老板一大早就出门了!” 林知许拍着江星也的后背:“你先别急,都先别急,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她有没有跟你说今天要去哪里,或者见什么人?” “没有。”江星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几天老板都故意避开我,去哪里,去做什么,都不告诉我。” “陈佑远......”林知许陷入了沉思,“谦珩......” 他们最近全力以赴的事的确跟陈佑远有关,但从未告诉过给冷卿禾,按理说,她不可能跟这件事沾上边的。 而且为了确保万一,谦珩刻意地跟她疏远了些,就是不想让她牵扯其中。 只有置身事外,才能百分百安全。 一路着急万分的人,眼下慢慢冷静了下来,季谦珩此时才真正明白,冷卿禾在她的心里,占据了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为让她不受此事的影响,那日还偷偷返回她家中,拿走了遗忘在书房的文件。 书房...... 文件...... 陈佑远...... “季谦珩,你快过生日了吧。” 生日...... “你喜欢什么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 千头万绪中似乎理清了一些什么东西,季谦珩揉着眉心闭了闭眼,努力地安慰着自己,应该是他自作多情想多了。 第一次,他很希望刚刚的猜测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陈佑远!一定是他!”江星也有些慌不择路:“我现在就去找他!” “你给我站住!”林知许抓住疾走的人:“找他有什么用!且不说是不是跟他有关,就算是,无凭无据你能把他怎么样?难不成把人打一顿?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江星也急得满头是汗:“要是他敢把老板怎么样,我一定杀了他!对!我应该给蒋总打电话的,蒋总一定有办法。” “先不要告诉蒋叔。”季谦珩拦下了正准备打电话的人。 气急攻心,万一旧病复发,那她回来,一定不会原谅他的。 “再等等。”季谦珩隐约觉得她并非一人。 “等?”江星也可是一刻都不想等了,“等什么?” “让你等就等。”林知许时刻拽着冷静不下来的人:“或许会有消息也说不定。” 但愿他跟谦珩的猜测是对的。 前些日子有匿名文件送到他的手中,里面装的竟然是他们需要的一些证据和资料,他们十分好奇这个人是谁,也很好奇他为什么会做出此举动。 难不成也跟他们一样,是为了那份不公? 可为何又不肯以真实身份前来呢? 叶凝要害冷卿禾之时,也是有人前来报信,又是一个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之人。 他们猜测,这两个人,会不会就是同一个人?他跟冷卿禾会不会是相识? 如果是,那他所做的这些,是为了什么? 有太多的疑问,似乎很快要被揭开,但在这之前,他们只能等待。 手机突然响起短信提醒的声音,林知许立刻点开,里面的内容让他有些激动。 “谦珩!”林知许将手机递了过去。 季谦珩很快扫过,“星也,我跟知许过去,你留在这里,万一她回来,立刻给我们消息。” “好。” 半个小时前...... 不停地周旋,巧妙地应对,一切朝着自己的预期的方向发展,想要的东西都已拿到,却在关键的时候失了手。 脖子上的那只手青筋暴出,恨不得将她掐死。 冷卿禾呼吸困难,窒息感让她憋得满脸通红,却没有任何的胆怯之色,依旧清冷淡然。 “你就这么想搞垮我?”陈佑远双眼猩红,恨不得直接掐死这个女人。 原本就很怀疑她态度突然的转变,却被她的三言两语和故意的放纵迷得忘了形,以为她是想通了,连将来如何合作都已经想好了,万万没想到,她的真正目的,却不在此。 终于被她说服,带了她来见重要的客户,商讨了所有的细节,就等着过几日顺利交货,结果发现,她的身上,竟然藏着录音笔。 瞬间明白了一切。 他还真小瞧了这个女人的胆量! “没想到,蒋天安那个老东西,养出的干女儿也跟他一样,都是一个模子的胆大狂妄!” 陈佑远突然松了手,几乎快要窒息的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淡淡地看着陈佑远从身上掏出了一把小刀。 那把锋利的刀很快来到了她的脸颊上,“你说,要是在这张脸上划上几刀,是不是挺刺激的?” 冷卿禾冷冷一笑:“不过就是个皮囊,陈少随意。” “你不怕?”陈佑远实在看不明白,这种情况是个女人都会吓得大声尖叫或求救,为何这个女人能这么面不改色?好像刀架的不是她的脸似的。 这张他惦记这么多年的脸,要是真的毁了,还真是可惜。 可要是不毁,就对不起他舔了这么久的这张脸皮了,谁都可以背叛他,但这个女人,绝对不行! 为了她,他舍弃了叶凝,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甚至为了她,透露了自己太多的秘密。 他到底对她存了什么样的念头? 为什么到现在还心存幻想,有一丝下不去手的不忍。 既不害怕,也不求饶,当真是让人痛恨得牙痒痒。 “不过我改变主意了,现在毁了你这张脸,确实很可惜,倒不如......”明晃晃的刀背在柔嫩的脸颊上拍了拍:“倒不如我先享用完再毁,也省得我自己看了倒胃口。” 说完,不安分的手便伸向了胸前的纽扣,熟练地将第一颗纽扣解开,然后是第二颗,里面的内衣渐渐地暴露,最后实在没有耐心,一把将剩下的扣子扯开。 性感暴露无遗,让陈佑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下身一股冲动袭来,让他的两眼放着精光。 一直在身边的美人儿,简直就是个极品尤物,他是怎么做到忍到现在的? 第八十六章 回家吧 平静的表面掠过一丝惊慌,很快消失不见,冷卿禾未做任何的挣扎,平静道:“能不能先放开我?” 一人不敌多人之力,双手被绑在身后太久,已经渐渐地变得麻木。 陈佑远凑近,嗅着令他发醉的芳香,冷笑道:“你当我傻?不知道你多少学了些功夫的?” “陈少就这点胆量?”冷卿禾故意嘲讽。 “这种情况,就没必要考验我的胆量了。”陈佑远开始解着自己上衣的扣子,“今天老子就来体验一回,什么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用力地将上衣扔在了地上,随即松开了腰间的皮带,再拉下了裤子上的拉链...... 冷卿禾微微地垂了眸,露出一抹谁也看不懂的笑容,然后慢慢地闭上了眼,脑海里浮现的,是一人的身影。 他要知道,该气坏了吧。 几乎要将舌头咬出血,猛然间听到门被踢开的声音,冷卿禾猝然睁眼,看到了一抹至今仍未忘记的身影。 陈佑远的手正要碰上冷卿禾的胸前,突如其来的巨响让他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被扔在桌上的那把刀竟然跑到了陌生男人的手里,然后被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陈佑远刚要爆粗口,却听到对方十分狠厉的声音:“把眼睛闭上。” 耀武扬威惯了的人哪里会轻易听话,但刀尖突然没入到脖子的肉里,强烈的刺痛感让陈佑远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将眼睛闭上了。 “转过来。” 犹如来自地狱的声音阴沉而冰冷,让人不敢不听从。 “睁开眼。” 眼睛睁开,入眼陌生的男人,五官如霜似雪,透着矜贵傲然,然而脸上的表情却如地狱阎罗,似乎分分钟就能结果了他的命。 “你,你是谁?”陈佑远壮着胆子问道。 “想死还是想活?”男人瞳眸紧缩,宛若凛冬的寒霜,“不想死,马上滚!“” 陈佑远当然想活,也意识到自己绝对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能轻松地应付门外的保镖,不费吹灰之力而入的人,绝非常人。 想到反正已经毁了证据,陈佑远不想早死在自己的那把刀下,连上衣都没穿直接跑了。 男人扔了手里的刀子,走近了冷卿禾,将她被解开的扣子又一一扣起,被扯落在地的扣子已无法恢复,他巧妙地将她的衣服下摆打了个结。 动作很轻柔,一如当年那样的温润,只是多了当年没有的狠厉之色。 原来,他们都变了...... “韶年。”冷卿禾犹在梦中。 “嗯。”男人抿唇答应,解开绳子往后退了两步:“你还好吗?” “我很好。”望着那张曾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冷卿禾仍有些恍惚:“这几天,都是你?” 跟陈佑远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有人跟随着她,她确信这个人绝不是星也亦或是其他人,而且确信,这个人对她并无恶意。 “嗯。” “你什么时候......”当年那个温文尔雅侃侃而谈的男人,如今也变得这般冰冷,这些年,他又发生了些什么? “我先送你回去。” “上次叶凝的事,给我送消息的,也是你?”冷卿禾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 “嗯。” “这几天你一直跟着我?” “嗯。” “你一直在保护我?” 司韶年默了默:“走吧。” 站了太久,刚迈步便险些摔倒,司韶年一把拖住了没有站稳的人,冰冷的脸庞现出一丝柔和,肢体的碰触让他立刻拢了自己的手指,“还能走吗?” “没事......”蓦然瞥见门口站着的人,冷卿禾怔了一怔。 司韶年也听到了动静,转过头时,眉眼中的温柔再也找不到,目光透着生冷。 “是你!”林知许惊呼出声,所有的疑惑在此刻都有了明确的答案。 “她刚刚受了点惊吓,带她回去好好照顾,陈佑远的账,该清算了。”没有理会林知许的惊讶,司韶年对着季谦珩说完便打算离开。 “韶年。”冷卿禾柔声道:“谢谢。” “好好休息。” 脚步匆匆,谁也挡不住的步伐,似乎很不想面对闯入的人。 眼下才知,原来所有的事,他都有参与其中,事成却又转身离去,不愿与他们任何一个人多有交流。 奇怪得让人想一探究竟。 林知许一头雾水:“这小子怎么神神秘秘的,是跟我们有仇吗?” 见着人跑远了,连忙对着季谦珩道:“这里交给你了,我先闪了。” 他就不信了,逮了几次没逮到的人,今天还能再让他跑了。 司韶年! 他已经记住这个名字了! 原来在背后默默地协助他们提供证据,在关键时候提供线索的,就是他啊! 他跟冷卿禾有什么交情?为何对她如此温柔?难不成...... 林知许心下默默祈祷了一把,可千万别再来个什么旧情啊!他这个好兄弟的九九八十一难可还没历完呐。 白皙的脖颈,柔细的手腕,伤痕一道道,看着让人心生怒意,不整的衣服,不免让人联想到发生了什么。 眼睛有些发痛,修长的手指触上脖颈微微颤抖,季谦珩的声音低哑而沉闷:“陈佑远干的?” “嗯。”触及到他眼中的心疼,冷卿禾不再惧怕了。 她不是怕陈佑远,她只是怕...... “回家吧。”发生了太多的事,让他的脑子涨得厉害。 “季谦珩。”冷卿禾主动地拉住了一直在隐忍着怒气的人:“我累了,你抱着我吧。” 说不出来的压抑,却又抵不住这般温柔细语,她何曾有这么主动的时候,他该高兴才是。 可他如何能高兴得起来。 她所做之事,她所认识的人,还有刚刚对那个男人不一样的态度,让他差点将人拦住,恨不得详细地追问一番。 可他知道,此时他不该细问。 弯腰将她抱起,刻意地避开她的目光,一路的脚步有些沉重,放下她时,她突然抱住了他的脖子,轻声说:“季谦珩,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他不是不想问,在问之前,他必须先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回去再说。” 他将她放上了副驾驶,替她扣好了安全带,回到驾驶座发动了车子后,只认真地开着车,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目光落在那张从未见过的冷峻表情上,冷卿禾忍不住道:“你生气了?” 季谦珩依旧没有吭声。 冷卿禾咬了咬唇,随即轻笑了一下。 看来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呢。 停好车子,又将人从车上抱了下去,虽心中有气,但动作依旧温柔,路过眼熟的保安时,季谦珩微微地点了点头。 保安笑眯眯地看着暧昧的两人,暗道:这是好事将近了啊。 “放我去卫生间吧,我想先洗个澡。”依偎在结实的胸膛前,忍不住抚上冷若冰霜的脸,疑惑着他是不是更想知道一些敏感的问题。 他虽没有问,应该是很想知道的吧。 “韶年来得很及时,陈佑远什么都没有得逞。”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那张脸变得更难看了。 冷卿禾叹了叹:“放下吧,我自己进去。” 门关上,身影在门边伫立了很久都没有离去,她没有赶他,任他在门外站着。 莲蓬头的水从头顶浇下,很凉,冷卿禾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重新调整了水温。 原来他的情绪已经能影响到她了,看他生气,她竟想着要哄一哄他。 擦干身子才发现,她好像忘了拿什么东西。 懊恼之际传来了敲门声,随即门被推开了一些,她的睡衣被人从外面递了进来。 脸颊微热,伸手接过,门很快又被关上。 他从住进来那日起,有时候君子坦荡得拿捏不到一点错处,有时候又霸道得恨不得将他赶了出去,让她一时懊恼又一时依赖,总觉得有些捉摸不透他。 出来的时候,餐桌上已放了一碗煮好的面。 其实他做饭的手艺不亚于她,这样一个无论在何处都优人一等的男人,却心甘情愿包容着她一次次的无情和拒绝。 “趁热吃。”他递上了筷子,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颜诗那丫头刚来过电话,她很担心你,想过来看你,我拒绝了。” “嗯。”那丫头在的这几日,家里像养了只小鸭子...... 她能忍受下来,简直就是奇迹。 他的情绪还是不佳,她到底该怎么哄才好? 她好像从来没哄过人...... “你不吃吗?”她故意找着话题。 “我不饿。”他冷着脸回答。 好吧,这种心情大概也是没什么食欲的。 冷卿禾简单地吃了两口,很快便放下了筷子。 对着一双炙热中带着哀伤的眼神,她就算再好的心理素质也吃不下去了。 冷卿禾认了命般,“他叫司韶年。” 至今没有忘记,是因为那是她度过的最低谷的岁月,那个叫司韶年的男人,曾将她从那段痛苦中拉离,给了她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 “当年蒋叔将我送出国,是想让我远离伤心地,他希望我能早日接受现实,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不愿提及的往事,可现在不得不提。 这一刻,她很想将所有的过往都告知与他。 “可我太不争气了......伤心过度,情绪越来越差,最后我......”垂下的眼睑藏着不为人知的忧伤:“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那段时间,我每天想的同一件事,就是去找我的爸爸妈妈。” “我......其实挺怕疼的......我以为自杀不会疼,要不然一向胆小的妈妈怎么能那么勇敢......” “等我在医院醒来才知道,其实那样很痛苦......死不掉也活受罪,医生不停地给我洗着胃,我清醒地承受着生不如死的感觉。” “我的手被蒋叔抓得很紧,我听到他一遍遍地喊着我的名字,他好像哭了......我还以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会关心我了呢。” 季谦珩的表情逐渐变得僵硬,喉结上下滚了滚,胸口闷痛,嗓子干哑得一时间吐不出一个字来。 “就在那时候,我认识了韶年,那天,他来医院看一个朋友,碰见了在花园的凳子上发呆的我,他就坐下来跟我聊天......” “我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嫌他烦了,便让他滚,呵......他竟也不生气,还傻乎乎地逗我笑。” “他啊,跟你还真是像呢......” 第八十七章 你吃醋了 “你知道有种折磨叫痛不欲生吗......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一次次地从噩梦中醒来,满脑子都是鲜血淋漓的场面和一张张惨白如纸的脸......虽然,我也很想救赎自己,我知道那样是不对的,可就是......” 时隔多年,冷卿禾第一次打开了自己的心。 “医院醒来后,我不再想说话,不想吃东西,在很短的时间内,开始暴瘦,呕吐,心绞痛,失眠......会在半夜惊醒后无法入睡,会难过到哭不出声,这一切,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反而成恶循环,甚至......” “甚至在高兴的时候只要一想到这些,整个情绪会突然暗淡了下来......会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绝望。” “卿禾......”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从他的心底翻滚,汹涌地冲到了喉咙处,然后堵住,致使他想发出声音却如此艰难。 说及这些,她没有流泪,内心却是千疮百孔。 季谦珩心如刀割,不想再听下去,可又想知道更多...... “韶年跟我讲了很多他的故事,原来他也有着那么大的压力,他开玩笑说,他是学法律的,以后要是我需要律师了,他可以免费服务......他还说,我其实是下凡历劫的仙女,饱尝亲情的苦难,会令人心生折磨,这一劫是注定要去承受的。” “他可真是会安慰人......”因回忆而染上忧伤的人,眼圈微微发了红:“明明自己过得......” 桌子对面的人突然起身,季谦珩再也顾不上生气,将人拥入了怀里,一边轻抚一边在她的耳边心疼地低诉:“卿禾,对不起,我不知道......” 上天怎么忍心让当初那么可爱的女孩儿遭受如此的磨难,她至今还清晰地记得他们之间的各种,他心生嫉妒,只恨自己为什么在她最需要关心和保护的时候,他没有在她的身边。 可比起嫉妒,更多的是心疼。 心疼她在世界的另一端,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精神的折磨。 可他又很感激上苍,让她破茧成蝶,将她送到了他的身边。 如果注定那一段岁月是她的劫难,那他希望往后余生,他能成为她最幸福的避风港。 如果她愿意的话...... 怀里的人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天天来医院陪我聊天......终于有一天,我被他逗笑了,我第一次对他笑的时候,他开心得像个孩子......出院后,他依然只要有时间就来陪我,连一向对男生很警惕的蒋叔都对他另眼相待,放任了他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在他的陪伴下,我的心情渐渐地好了起来......” “他为了我,翻了很多的关于心理学的书,还说自己念错了专业......你说他是不是很傻?” “确实很傻......”他顺着她的话喃喃低语。 “渐渐地,我开始盼着他来看我,他就像提着一个灯笼的男孩儿,在黑暗里寻找着迷了路的女孩儿,慢慢地,我们便......” 意识到圈着的手臂一紧,冷卿禾收住了想说的话。 “后来为什么分开?”季谦珩醋意翻滚,却在努力地克制。 “因为我不想拖累他。” 就像如今她也不想拖累他一样。 “他身上的担子很重,他的家人对他寄予的希望太大,他不能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那样只会影响他的未来......我不想看到他因为我而彷徨和矛盾,所以......” “所以我提出了分手。” “他同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骂一骂那臭小子。 “他同意了。”怀里的人沉沉地叹了口气:“但很快他又后悔了,不过......我没有给他后悔的机会,虽然......那时候我其实并不想失去他......” 一切都清晰明了。 明白了为什么蒋叔会如此在乎她的情绪。 明白了为何她会那样不安和恐惧,会将自己如此束缚...... 她因失去亲人而承受着痛苦,有人将她从地狱中拉出,却又亲自将她推入了另一个困境,让她再次体会了一次失去的滋味,她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脱身而出。 “后来,蒋叔说他身体不舒服,让我回国帮忙打理生意,他啊,就是个老狐狸......哪里是身体不舒服,其实就想骗我回国,然后把一大堆事丢给我。” “但其实我知道,他是怕我再犯病,故意给我安排了很多的事,好让我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 “蒋叔是个好人。”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从今往后,也是他的恩人。 “是啊,别看他那样,其实幼稚起来也像个小孩子呢。” 生命里仅有的一点亲情,让冷卿禾露出欣慰的笑容。 “老天待我真不错......”缱绻软绵的声音透着一丝疲惫:“曾在我生命中出现过的重要的人,又让我见到了呢,不过......他变了好多。” “季谦珩......原来大家都变了......” “是啊,都变了。”沉沉的叹息伴随着无法言喻的情愫,安慰着不安的人的同时,也在安慰着自己,季谦珩勉强开口:“所以,你们是什么时候重逢的?” “就今天啊?”怀里的人抬起头来,黑眸转了转:“季谦珩,你吃醋了?” “你说呢?”他完全不想否认,醋意都快让他爆发了。 “我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c城,不知道他如何知道我想做什么,更不知道他原来一直在保护着我。” 就像从前一直保护着她一样。 她想做什么,他大概已经知道了。 他真的很笨,那时她说的那些话,她的反常的行为,他早该推断出来的。 何其可笑,说好会好好保护她的,结果却还是让她受到了伤害,而及时出现在她身边的,并不是他...... “季谦珩,我送你个生日礼物吧。”握着的拳头放在他的掌心,摊开时,掌中出现一个极小的窃听器,“虽然离你的生日还有一些时候,但我还是提前送了吧,我想你应该会很喜欢的。” “卿禾......”她哽得难受。 她的表情很平淡,丝毫没有受影响,如此危险的事她竟然只身前往,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他该怎么办。 不敢想象,到现在依然后怕,她到底怎么想的...... “那位陈少真不够聪明,当真以为毁了一个窃听器,我就没有第二个了?”她面露讥讽:“我既然有备而去,就没打算空手而归,我知道你们缺少一些关键的证据,这个应该能用上了。” “为什么?”放开了怀中的人,他真的需要空间好好缓一缓,“就因为你看了我放在书房的资料,知道我在调查他,所以你为了帮我,不顾危险也要涉身险境?” “你那是什么表情。”冷卿禾抚摸着男人褶皱的眉心:“也不全是为了你,他做的那些事其实我都知道。” 努力地解释,只是不想让他感到愧疚,她不喜欢看他皱眉的样子。 “或许是看不得那些无辜的生命身心俱毁,正巧知道你一直在调查他,也就是顺水推舟,借着你的手,也算是除了盛世最讨厌的对手,其实,我不过是为自己考虑罢了。” “你拿自己的命顺水推舟?”季谦珩几近无言以对,他怎么可能相信她是为了她自己! “别说得这么严重。”冷卿禾不以为然:“我自有办法脱身。” “什么办法?”季谦珩的情绪渐渐失控,一想到那个男人差点就......他恨不得想杀人。 “这样不是挺好吗?你想要的,都得到了。”冷卿禾依旧无动于衷。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自始至终,她都不明白,他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这件事一旦成功,会让你直接平步青云。”冷卿禾淡淡地分析:“这个案子会很轰动,你季谦珩也会成为很多人心目中的正义的季检,你会成为英雄,你的未来,指日可待,有什么不好?” 呵,果然,她什么都不明白。 “卿禾......”幽暗的眸紧盯着她的眉眼,她无所谓的表情深深地刺激到了他:“你以为,我做这件事,是为了能平步青云?” “我可没这么说。”感受到他周身的冷意,冷卿禾突然想要逃离:“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季谦珩一把抓住想要逃跑的人,“如果司韶年今天不出现,你打算如何?是心甘情愿地被划了脸?还是被他......你就那么无所谓地牺牲自己?” 真庆幸,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否则,他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 “除非我死,他得到的也只会是一具尸体。”仿佛说着什么无关痛痒的话,语气平淡得让人咂舌。 “这个世间,当真没有你在乎的人?”他气结,胸口闷得难受:“蒋叔呢?我呢?还有其他关心你的那些人呢?在你心里,就真的占不到一星半点的位置吗?” “我......”冷卿禾愣愣地望着发火的人,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如此。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过我们的感受吗?关心你的每一个人,都在尽力地保护着你,可你呢,从不将自己当回事,不把自己的安全当回事,让我觉得所有对你的关心,看起来就像是个笑话!” “季谦珩......”第一次看他如此发怒,冷卿禾错愕住了。 第八十八章 她喜欢他 “我不需要你送我什么生日礼物,我跟知许会努力查下去,总有一天会给那些受害者一个交代,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根本不需要你以身犯险,不需要你去跟那个畜生周旋!” 看来是气到了极点,连骂人的话都会说了。 “如果你有任何的意外,你就算送给我全世界,都是没有用的!” 虽知道他的怒火是因何而起,但还是让她动了气,冷卿禾甩开了抓着的手,“就当是我多管闲事了,这些证据,季检如果觉得多余,那便扔了吧,相信以季检的能力,定能将畜生绳之以法,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季检管不着!” 又是这样的话! “好!”神色暗淡的脸庞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凄然之色,“是!我是管不着!在你心里,我永远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外人!我没办法像他一样,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你的身边,没有办法哄得你真正的开心,我......什么都做不了......” “季谦珩!”冷卿禾脸色一沉,又气又恨,想跟他解释,但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就像是惩罚般抿住了唇。 看到他难受,她并不好受,但听到他的口不择言,她又很气。 她不过是想他所想,给他锦上添花而已...... 僵持了片刻,冷卿禾丢下眉头紧锁的人转身离开,关上卧室的门,还顺便反锁上了。 他气,她也有气! 如果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外人,她又何必如此...... 这一晚,似乎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房内的人辗转难眠,好像在跟谁置着气。 而房外静坐的人,直到凌晨才回到书房,却在天没亮后又离开。 冷卿禾起床后,望着空荡荡的房子,虽不及昨晚那样又气又恨,但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就是个笨蛋!” 而被骂笨蛋的人,暂时放下了不停翻滚的情绪,紧锣密鼓地忙着他最重要的事。 几天后。 c市发生了一件极其轰动的案件。 鼎盛会所,一夜之间被查封,作为鼎盛的少东家,陈佑远在家中被连夜带走,据说带走的时候,他的亲爹在知晓了自己的独苗,背着他干了这么多铤而走险的事情后,差点气得吐血。 但终归是家中的独苗,陈老爷子不想陈家绝了后,到处奔走求人,想给儿子留条活路。 但陈佑远所做之事实在骇人听闻,如何能想到不过是一个供人娱乐的会所,竟然会藏着好几桩非法的买卖交易,其中涉及的受害者,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一个具体的数字,有些被运送到境外的,早已下落不明了。 陈佑远走的是必死之路,所以不管陈老爷子如何求情,如何花大价钱,也没人敢沾这个边,就算平日里再好的朋友,都恨不得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谁都怕连累到自己的头上。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只有冷卿禾,最能体会这两句话所带来的最现实的残酷。 陈佑远是死有余辜,只可怜了陈老爷子,老来得子还不得善终,最后走投无路,竟上门找冷卿禾。 江星也将人挡在了门外,陈老爷子顶着炎炎烈日始终不肯离开。 “老板,怎么办?”在知晓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后,江星也也是心有余悸,既为自己有这样一个有胆识的老板而感到自豪,同时又觉得她的胆子又过于大了。 他不明白,她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除去一个违法乱纪的死对头,还是为了帮另一个人,又或者说,这两个原因都有。 但都不重要了,重要的事,她平安回来了。 否则的话,他真的是死不足惜了。 “星也,其实......”当年她的母亲带着她到处求人的时候,除了绝望再无其它,虽所求之事不同,但这种绝望感应该相似,“我能理解他现在的处境,也能体会他的心情,对于我来说,我不过是少了个讨厌的对手,可对他来说,他失去的,是他的全部。” “那是他活该!”江星也咬牙切齿道,“他教出的好儿子!” “算了,我去见一见吧。” “不行!他会伤了你!”江星也拦在了冷卿禾跟前。 “他不会伤我,我现在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曾经也算是叱咤一时的人物,此时也不过是个年近古稀的可怜老人,重创之下,早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了一双渴求的眼神。 “陈总。”冷卿禾拒绝了江星也的打伞,与陈老爷子一同站在太阳底下,“陈少所犯的那些罪,随便一样都是死罪,您又何故如此,我没有遮天的本事,救不了他的命。” “我来不是为这件事。”满目沧桑的陈老爷子,声音几乎是颤抖着的:“鼎盛是我一生的心血,现在却毁于一旦,我想请求你,帮我保住鼎盛这块地方,我知道以你们盛世的实力,想办成这件事并不难。” “好。” “你答应了?”一向高高在上的人眼下屈居于一个年轻女人之下,不免让人兴叹:“你不恨我?” “你该恨我才是。”目光眺望着远方,一日一日间,很多事都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陈少入狱,也有我的一份功劳。” 不待对方开口,冷卿禾又道:“我答应你,并非是因为我对你有什么愧疚,陈总心里应该清楚,在这之前,陈总虽不曾参与,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支持着陈少对我们盛世做的那些事,所以我对陈总,并无好印象。” “我只不过是念及陈总是为子女所累,将来一定孤苦无依,陈总现在所经历的苦,我也曾经历过,不过是出于同情,想给陈总留条后路罢了。” 陈老爷子看着这个镇定自若的女人,突然间明白,鼎盛是永远不可能赢过盛世的。 “我有个建议,不知道陈总愿不愿意听。” “你说。”他已无路可走,求她已经是万般无奈之举,如若不然,他怎么会来求一个害自己儿子的人! 可除了这个女人,再没有一个人愿意见他! 呵!这就是他养了多年的一群白眼狼! “如果我能保住鼎盛,我想请陈总将它卖给我,也省得陈总年迈还要操心商场上的事,还不如就此退休,安享晚年。” 来不及拒绝,又听得对方道:“当然,陈总可以完全放心,只要我冷卿禾在一天,鼎盛就永远不会落幕,到时候陈总如果不放心,可以经常来坐坐。” 也不知是天太热了还是因为冷卿禾的一番话,陈老爷子踉跄了好几步,不由得扶住了江星也十分不情愿地递过来的手臂。 “这件事不急,陈总可以慢慢考虑,至于我答应陈总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不愧是蒋总带出来的人。”老人笑得凄凉:“够狠!是我小看了你。” “陈总过奖了。” “佑远......”提起最疼爱之人,陈老爷子心如刀绞:“跟我说,他很喜欢你,想娶你......这个小畜生,放荡了这些年,竟然跟我提他想娶谁,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错了,终归是错了......我提醒过他的,早晚死在女人的手里......” “星也,送陈总回去。”冷卿禾背过身去,掩下了说不清的情绪。 “是。” “不必。”陈老爷子推开了江星也:“冷老板所说的事,我会考虑。” 蹒跚的步伐,摇晃的背影,仿佛深秋的落叶,挂在枯萎的枝头摇摇欲坠,看着让人唏嘘。 “星也,我这样做,是不是就叫做趁火打劫?”冷卿禾若有所思道。 “阿姐做什么都是对的。” “既然我做什么都是对的,那为什么这几天都不想理我?” 当她看不出来呢,虽还是跟往常一样尽职尽责,但那满脸写着的都是各种不满,还刻意地拉开距离,连说话都少了许多。 “我没有......”江星也心虚地别开脸。 谁让她什么都不肯告诉他,还做那么危险的事,那几天差点把他郁闷死。 “我若不趁火打劫,自然会有其他人这么做,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的人大有人在。”她承认没有做到足够的心狠:“失去唯一的儿子,陈老爷子不会再有余力继续经营,那些人只会将价格压得很低,趁此机会占尽便宜。” “但我......不会......” “阿姐,你是个好人。”江星也由衷的佩服。 “我不是。”笑容有一丝苦涩:“其实一开始,我以为我是为了帮他,才去做这件事,后来我又觉得,也许我是在利用他,除去一个对手。” “表面上我为了他的前程,不希望他跟我有任何的牵扯,可实际上,我又一步步地将他拉到了我的身边......” “不是这样的。”江星也连忙辩解:“查陈佑远是他很早的计划,与你无关,你是在帮他,不是在利用他。” “是这样吗?”她已分辨不清,自己是好还是坏。 “是这样的。”江星也肯定地回答:“阿姐,你喜欢他,不会舍得利用他的,你不会利用任何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 她喜欢他...... 连星也都看出来了吗...... 好几日没有他的消息了,他一直是在忙陈佑远的事吗? 他没有给她任何的消息,她也不主动找他,两个人就像吵架的小情侣,互相生着闷气。 想到这里,冷卿禾不免开始嘲笑自己。 说好的不能连累他的名声,可偏偏还是会偷偷地向往着什么......但她不能自私,当年的司韶年,如今的他...... 司韶年...... 她该去看看他了。 “你真决定好了?”虽已知晓好友的决定,但还是想再次确认一下,毕竟这件事事关重大。 对于他来说,从小到大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受其母亲的谆谆教导,如今已算圆满,却要说丢下就丢下,连林知许都觉得十分可惜。 “你看我像朝令夕改的人吗?”两人碰了碰杯子,季谦珩始终如一。 第八十九章 去意已决 “像倒是不像,就是太可惜了。”林知许由衷道:“鼎盛这件事对你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一个机会,就这么拱手让人了,说实话,我都心疼。” “从一开始,我想要的就只是事成的结果,至于其它的,从未想过。” 若不是那次的走访,或许他还不会有所行动。 那日所遇之人,跟他讲述了陈佑远的所作所为,碍于势力的盘根错节,就算想求个公平,最后还是悲剧收尾。 底层的悲哀就是永远逃不出恶势力之下的牢笼,不管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到最后变成绝望,绝望得不再挣扎,也懒得挣扎了。 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搜集陈佑远的各种罪证,加上知许不遗余力的帮忙,让事情的进展快了许多,只是没想到,那位司律师,也在暗中帮忙。 他不知道他的目的为何,却从那日的一眼,便能断定,此人身上的凛然之气,绝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陈佑远是死有余辜,但助他走上这条路的那些身后之人,也该同罪。 只可惜,凭他们目前的实力,无法将整条绳上的蚂蚱都揪出。 他们如何优秀,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你家那位,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事情收尾,林知许终于有了心情开玩笑:“话说,她跟那个司韶年,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追着人家这么久,还没探听出来?”季谦珩很想笑。 “别提了。”一想到这个,林知许就头大:“好歹咱跟这小子也算有过携手的交情了吧,你猜这小子怎么着?现在见到我,就跟不认识似的,我逮了他几回,被他无视了几回,哎,脸都丢光了。” “在他面前,你怕是没脸了吧。”这位知许同学何曾这样追着一个人跑过,看来他对那位司律师,兴趣十分的浓厚呢。 “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让他主动来求我。”林知许信誓旦旦。 “那我等着。” 眼见着远处的人正在东张西望,季谦珩抬了抬手。 李海博加快了步伐而来,客客气气地跟林知许打了个招呼。 “我我我,我听说你提交了辞......辞职信!”初听到此事,李海博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孩子,怎么还结巴上了。”林知许推了把椅子过来:“坐下说。” 李海博盯着季谦珩:“是,是真的吗?” 季谦珩拍了拍他的肩膀:“是真的。” “为什么啊!”院里谁辞职他都能信,唯独他,实在是不可思议,现在正是他风生水起的时候,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了,“不是!谦珩,到底为了什么啊!” “为了爱。”晃动着手里的酒杯,林知许半认真半玩笑道。 “爱......”李海博是个聪明人,瞬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可......谦珩,你真的甘心吗?” “好了,这个问题就不探讨了。” 压根就没有甘不甘心这一说,这是他早就做好的决定。 在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后。 她既然顾虑他的身份和位置,那他就彻底地消除她的顾虑,况且,他也已厌倦光环之下的生活,他想做真正的自己,想跟爱的人在一起,跟好兄弟并肩作战。 “要准备的材料都准备好了吗?” “嗯。”李海博认真地点着头:“都弄好了,明天就交上去。” “我已经跟邱处说过了,鼎盛的这件事你占了很大的功劳,他心里有数,以后有什么机会会想到你的。” “什么意思?”李海博云里雾里的。 “意思是,你小子占大便宜了。”林知许依旧有些惋惜:“事儿虽说是我俩做的,但功劳都归你了,往后你在院儿里,也能混个一亩三分地了,不过我提醒你啊,以后平步青云的时候,可别翻脸不认人啊。” “什么意思?”李海博越听越糊涂了,“什么功劳就归我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就是帮你们整理整理资料,再写写材料而已,我能有什么功劳。” 乍听到他在查陈佑远时,还有所顾虑,怕事情太大会受其所累,但看到他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后,他觉得自己的想法简直可耻之极。 身在其位,就不该胆小畏缩。 这是他曾教过他的话,他一直记在心上。 “这就当是我临走之时送你的大礼。”心中多少有些不舍,不为这个位置,而为曾经真心相待的同事:“你是个可塑性很强的人才,只是我在的时候,领导忽略了你的优点,我很高兴你没有因此而给我使任何的绊子,依然当了我是最好的朋友对待,所以,我也希望我的好朋友以后能有大展拳脚的空间。” “我不要!”李海博倏地站起:“事情是你们做的,我凭什么占这个功劳!” “这功劳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林知许一把将人按了回去:“谦珩反正是铁了心要离开了,这份功劳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倒不如留给你,也不枉这几年你们好战友一场。” “我不要!”李海博心里突然难过起来:“我不能白捡了这个便宜,再说了,这些年我跟着谦珩,也学了不少的东西,他为人正直,做事谨慎,每次我遇到难题的时候,他都会告诉我怎么解决,他是我朋友,也是我的榜样,就算他要走了,这个便宜我也不沾。” “这孩子,怎么说着说着还红上眼了。”林知许忍着笑意:“不就是不做同事了,以后不还是兄弟嘛,要不然这样,你也把工作辞了,跟我一起干得了。” “好啊。”林海博想也不想地回答。 “你来真的?”林知许惊讶道。 “只要谦珩愿意,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李海博吸吸鼻子,一想到就要失去一个好同事了,心里那叫一个不得劲儿。 “啧。”林知许打趣道:“这得亏你是个男的,这要是个女的,咱冷老板又要多个情敌了。” “别开玩笑了。”季谦珩正色道:“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往后你在院里凡事要小心点,如果遇到什么实在解不开的难事,一样可以给我打电话,我跟知许会一起开个律师事务所,你如果想来玩,随时可以过来。” “可......”李海博自知已留不住人,沉叹了一口气道:“邱处那边,同意了吗?” 季谦珩跟林知许互看了一眼。 “他同意了。” 在调查陈佑远的过程中,意外地有所发现,邱伟业竟然有所牵扯,但在东窗事发后,通过一些方法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这件事也只能点到为止。 不过好在,邱伟业并没有真正参与到其中,而且很可能并不知道陈佑远做了哪些事,只不过在走一些程序上提供了方便而已。 这件事目前只有他跟知许两个人知道,除非陈佑远自己供出来,否则的话,就会石沉大海,从此无人得知。 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陈佑远的嘴巴闭得很紧,除了认了他自己的那些罪行外,其它没有说一个字,想深挖,大概是不可能了。 一个将死之人,却不拉陪葬,这并不是陈佑远有多好心,而是大概率是听了陈老爷子的话。 这陈佑远虽十恶不赦,但对陈老爷子却是十分的孝顺,他死了不要紧,爹妈还得活下去,可要怎么安安稳稳的活下去,那就要看陈佑远的表现了。 所以陈佑远也算是在临死之前给自己的爹妈留了条活路。 错综复杂的关系,一步错,步步错,依仗权势做了多少的违背良心之事,就要承担多少的风险和走上绝路的后果。 这天下,从来就没有谁有真正的通天的本事。 陈佑远到死才明白这个道理。 “谦珩,那你跟冷小姐什么时候办婚礼?”李海博只能努力地接受着事实。 婚礼? 季谦珩愣了一下,随即听到林知许带着兴奋的声音道:“还婚礼呢,这人都好几天没见着了,俩小情侣正在闹别扭呢。” “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是情调,你个光棍不会懂的。”林知许不怕挨揍地继续调侃:“都说床头吵架床尾和,我这弟妹跟别人不同了些,要是跟她吵个架,指不定连床都上不去。” “啊,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指不定要分了呗。” “啊!不会吧!”李海博心思单纯,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哎,可怜呐。”林知许佯装悲伤:“为了心爱的女人,把这么好的工作丢了,结果心爱的女人也不要他了。” “谦珩......” 李海博刚升起一丝同情,就看到季谦珩白了林知许一眼,后者哈哈大笑起来:“谦珩,这孩子真的是你的同事吗,这些年在院儿里是怎么活下来的?” “活下来有很多种方法,真诚也不失一种好方法,人不助,天也会助。” “精辟!”林知许鼓了两下掌:“海博啊,你的季榜样还是很认可你的啊。” 季谦珩举起杯子:“喝了这一杯,我要先走了。” “去哪儿?”李海博傻乎乎地问道。 “还能去哪儿。”林知许开始有点喜欢这个李海博了:“去帮你问问,什么时候办婚礼呗。” 李海博目送着人离开,心里有着万分的不舍。 共事的这些年,他亲眼见证着一个优秀的男人是如何快速地崛起,又是如何的为人低调沉稳,纵有再多的光环和美誉,他待人依然温和有礼,面对权势,他不卑不亢,面对弱势,他从不仗势欺人,而报以仁慈之心。 他能受到领导的赏识,能受到众人的喜爱,并非那张脸所带来的效应,而是他令人折服的三观和别人无法拥有的太多优点。 只有傻子,才会跟这样的人做敌人,做他的敌人,只会自取其辱。 很快,季谦珩辞职的事,在整个院里传开了,邱伟业气得脸色发青,但又无可奈何,陈佑远的事已让他在河边差点湿了鞋,刚缓过神来,又失去了一员猛将,弄得他一度以为最近中了邪,找人算了好几次卦。 上面先后来了好几个人找季谦珩谈话,希望他能留下来,但最终的结果都一样。 去意已决。 谁也改变不了。 有人说他是被盛世的老板勾了魂,失了心智,才会如此。 有人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他自有更广阔的空间。 还有人说,他是攀上了蒋天安的女婿的位置,从此飞黄腾达了。 更有难听的,说他甘愿做个接盘侠,自甘堕落。 ...... 第九十章 是我不愿意 谣言四起,众说纷纭,无聊之人茶余饭后讨论八卦一番,比当事人还要兴奋。 至于当事人,一副闲看庭前花开花落的清闲样,丝毫不受外界的舆论的影响。 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相隔千里,但季谦珩离职一事,还是很快从c市传到了a市,传进了范秋仪和季正耀的耳朵里,但夫妻俩所持的态度,却是截然不同。 范秋仪气得火冒三丈,当天就想坐上飞往c城的飞机,想要当面质问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如此一意孤行! 但最终被季正耀拦下了,夫妻二人第一次出现了正面的冲突,最后是季正耀建议,先将季谦珩叫回来问清楚再说。 争执才算停止。 季谦珩在接到父亲的电话后,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作为一个儿子的担当,他势必要回去一趟,但在此之前,他必须去做一件更重要的事。 黑暗中,冷卿禾还未来得及打开客厅的灯,便被人拉入怀中。 没有惊讶和害怕,只因为鼻尖萦绕的,是让她安心的熟悉气息,心跳微微有些加快,神色却故作镇定,冷卿禾淡淡的出口:“季检既是懂法的人,就该知道,私闯民宅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怀中,多日的疲惫早已一扫而空,季谦珩扬了扬唇角,附在她的耳边低语:“我已经私闯了多次了,为什么到现在才给我定罪。” 怀里的人并未挣扎,只是语气带了些气恼:“我好像不该称呼你为季检了,应该叫季律师。” “你都知道了。” 明知故问,就算不是众人皆知,林律师也会第一时间来告诉她的。 “季律师不愧是人中之龙,做事总这么的不同寻常。” 低下头想吻一吻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儿,却被一只手无情地挡住了。 季谦珩只好作罢,拉了人往沙发上去,坐下后又将她抱坐在了大腿上。 “既然你总是顾忌......” “季律师可千万不要说是因为我这样的话。”话被迅速地打断,“我可承担不起。” 季谦珩无奈一笑,看来上回的气还没消,现在又加了一些了。 “那就是我在院里待腻了,想换个环境,你也知道,知许一直希望我能跟他并肩作战,为此他已经跟我说过不下好几回了,老是拒绝他总是不好的。” “哼。”冷卿禾轻哼:“林律师真可怜,白白替人背了黑锅。” “卿禾......”微微用力,迫使她与他相对:“别生气了好不好?” “不是你在生我气吗?”冷卿禾没好气道。 “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火的,我知道你是想帮我,可我只想要你安安全全地待在我身边,我不想你出任何的事,我也不想你为了我跟任何人周旋,我......” “可我不想留你在我身边,你有你的理想和抱负,你不该跟我扯上关系,那样只会让别人笑话你。” “已经笑话了。”季谦珩失笑:“有人说我高攀,这两天我冥思苦想了很久,我在想着,往后大概要非常的努力了,才能脱去这个高攀的帽子。” “看来季律师也是个贪恋美色的俗人。”冷卿禾拿了外界传言的话来揶揄。 “当然,我本就是个俗人,这样的美色我做不到不贪。” “季谦珩。”冷卿禾仍在坚持:“做回从前的你,继续走你的阳光大道。” “晚了。”身体的蠢蠢欲动让某人咳了咳:“搞这么大动静,你觉得我还有脸回去吗?” “那是你的事,自己想办法。”生气地推搡着禁锢的双手,“从今往后,我们只......” “你想多了。”突然将人打横抱起:“你让我的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一个女人,却想着拍拍屁股走人,哪儿那么容易。” 冷卿禾怒瞪着满眼炽热的人:“你放我下来。” 俯首在她的额前吻了一吻,季谦珩轻哄:“卿禾,放不下了,除非你跟我说,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柔唇咬了咬,冷卿禾咬牙道:“我不喜欢你。” “你看你,连撒谎都不会。”幸福感在心间一点点地流淌,小心翼翼地抱紧臂弯里的人,季谦珩边走边道:“来时知许跟我说,可千万要将人哄好了,要不然这买卖就亏大了,我这一路都在想该怎么哄你,也想了很多的说词,可一见到你,我全忘光了。” 走进卧室,将人放在床上,倾身靠近,一只手撑在她的身侧,另一只手顺着精致的脸颊缓缓地滑动,最后停留在水润的唇上,“你说我跟司律师很像,有多像?” 那日她说了太多的话,多得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你是因为我像他,所以才允许我靠近你,碰你的吗?” 冷卿禾动了动唇,张开口,轻轻地咬了下停在唇边的手指。 他深情地看着她,突然喉咙一紧。 “不过也算不得什么坏事,还好是我,万一是别人像他,我大概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至少现在,她在他的怀里,虽然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不是。”本想迟一些告诉他的,谁让他总是这么没自信呢。 “什么不是?”他望着那双诱人的唇,几度想一亲芳泽。 “不是你像他,是他像你。” “什么意思?”季谦珩怔愣。 “当时他说,他是念法律的,我就想到了你,虽然......某人当时的确骗了我。”说到这里,冷卿禾忍不住瞪了一眼:“他跟你一样,是个很优秀的人,做事的时候总那么专注,认真,严肃起来的时候也是有点吓人的,在他的身上,我好像看到了你的影子......” “所以你才喜欢上了他!”一阵的雀跃,让心脏怦怦直跳。 “他在我最低谷的时候一直陪在我身边,除了他,我再没有一个朋友,我很依赖他,因依赖而产生的喜欢,我不知道算不算真正的喜欢,我只知道,我喜欢看到他的笑容,就像当初喜欢看你笑一样,可惜......”脸颊有些发烫:“可惜你只对其他同学笑,对我总是冷着一张脸。” “卿禾......”季谦珩将人紧拥住,恨不得揉进骨子里:“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对我有这么大的执念,对不起,当初不该那样对你的。” “才不是执念......”冷卿禾羞愧难当:“你少自恋。” “好,我不自恋。”醋意一消而散,瞬间不在乎他们过去的点滴了,听到她难能可贵的真心话,他主动地承认:“看到他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很气,听到你叫着他名字的时候,我很吃醋,我不知道怎么说服自己不去吃这个醋,我竟也开始怕了,我怕你再也不想见到我,因为你从来没有那样温柔地叫一个人的名字。” “是我亏欠了他。”即便他们以分手为结局,但她对他,只有感激:“他如果不遇到我,该多好......他治愈了我,却将自己......” 她为了躲他而搬家。 后来才知道,他为了找她差点疯掉。 “季谦珩......”伸手点弄着高耸的鼻尖儿,想说的话终于有了勇气说出口,“当初,我觉得他像你,如今,我又觉得你像他,干净,纯洁,有着不可估量的前途,我是不是该......” “不行!”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季谦珩急忙打断。 “现在再这么说,是不是晚了?好像真的不行了啊。”调皮的笑意直达眼底:“季谦珩,不如我自私点,留了你在我身边,好不好?” “好。” 一场追逐终于有了结果,就像吹响了胜利的号角,年近三十的大男人竟像个情窦初开的男孩儿,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有点傻。 但......还是很可爱。 “季谦珩。” “嗯?” “我可能爱上你了。” 季谦珩呆愣:“你说什么?” “十六岁那年我喜欢你,你不理我,如今我爱上了你,你打算如何?”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她追着他要答案的时候。 爱...... 他没听错吧,她说她爱他! 一直渴望得到的回应,突然间实现,简直受宠若惊。 冷卿禾泛着笑意,安静地等待着某人回过神来。 那模样......真傻...... “未来如何,我会慢慢告诉你,至于现在......”缱绻的亲吻落在唇上,脸颊上......拨开覆在肩膀上的黑发,温热的唇贴上白皙的锁骨,再抬头四目相对时,彼此的身体都滚烫得厉害。 她的双手突然抱住他的脖子,脸颊红透,鼓起了所有的勇气。 “你......可以......” 轰的一声,所有的克制和忍耐在这一刻天塌地陷,十指相扣,微喘连连,只有在这一刻,才觉得彼此交付了真心。 感觉到身下之人的颤抖,有些奇怪她为何会像一个初尝人事的小女孩儿,僵硬,紧张甚至是害怕,但他已无暇细想这些,只在她耳边温柔地诱哄:“别怕,慢慢来。” 她的脸颊几乎要滴出血来,咬着唇嗯了嗯,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本能地迎合着他。 很疼! 疼得她忍不住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身上的男人僵了一僵,但很快欲望埋没了理智,除了不停地占有,他已无路可退。 等激情褪去,床单上落下了红色的标记,季谦珩盯着那块血红看了许久。 “你......怎么会......” 她竟然还是个...... 冷卿禾一把扯过被子,盖在了自己的头上,声音闷闷的:“没人告诉我会这么疼,早知道我就......” “卿禾......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还是......”季谦珩在她的身后躺下,从背后将人抱住,不停地亲吻着她的秀发:“真的对不起,我弄疼你了,我真的不知道......” “你别说了。”冷卿禾窘迫得要死。 “好,我不说了。”意外过后只剩下疼惜,“你转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不要。”在他面前赤诚相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卿禾,我们结婚,好不好?” 没有任何的回应,他以为是自己的求婚方式太过于草率,不安道:“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求婚方式太敷衍了?要不然我换个......” “不是。”她缓缓地转过身子,钻进了他的怀里,“是我不愿意。” “为什么?” 第九十一章 我不在乎 她亲口说了他爱她,这才让他吃了定心丸。 她又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交付于他,除了娶她,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这样不好吗?”她懒洋洋地窝在他的怀里。 “不好,那样我会没名没分的,你不打算对我负责吗?” “负责?”她昂起头来,一脸的鄙视。 “对啊。”他轻笑:“我刚刚那么辛苦的付出,就是想得到你的青睐,无非是想赖在你身边一辈子。” “季谦珩。”她突然叹气。 “叫我谦珩吧。”他满足地拥着她,笑言,“鬼知道你叫他韶年的时候,我有多希望你也能这样温柔地叫我。” 她的神色却渐渐暗淡了下来:“他们都说我父亲是个罪人,而我是罪人的女儿,这个罪名,或许一辈子都会跟随着我。” “我不在乎。”他岂会在乎这种东西。 “我得过很严重的抑郁症,或许有一天,我会旧病复发,又变成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那时候......他们看我,就像看一个神经病。” 那个样子,连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不会。”他心疼地拢紧了怀中的人:“我不会让你变成那样,我会陪着你。” “你这么好......总会找到更好的人......” “你别忘了,我现在是在高攀,哪里还能找到更好的。”他努力地扭转着沉闷的气氛:“你就是最适合我的,我也是最适合你的,咱俩注定分不开了。” “你......”她实在找不到反驳的话了。 “好了。”他托起她的下巴,亲了亲她的鼻尖儿:“就当是我今天求婚失败,我再接再厉,争取下次成功,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先去洗个澡。” 不急于这一时,他可以等,等她慢慢地彻底敞开心扉为止。 冷卿禾犹豫了片刻,最终妥了协,刚要起身,才意识到自己未着寸缕,又很快缩了回去。 季谦珩笑着把人捞起来,随后一把打横抱起:“从今天起,你得习惯我们这样赤诚相对。” 冷卿禾揽上他的脖子,贴紧他,埋进他胸膛不好意思再看。 地上杂乱无章的衣服,满室的春光旖旎,悄然发生的脸红心跳的场面,这一切,来得突然,似乎又来得很自然。 洗去了一身的汗渍,酸软的身体也得到了舒缓,季谦珩将人再次抱回了床上,一想到她因是第一次,而疼痛死咬着唇的模样,就十分愧疚。 他的手顺着她优美的脊背,轻柔地按压着,以此来缓解她的酸痛。 而她趴在床上,闭着眼睛慵懒地享受着。 “那日,陈佑远想对我......的时候,你猜我在想什么?”沉默了片刻后,冷卿禾突然道。 “在想什么?”她的想法经常出奇,他可不容易猜得到。 “我在想,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早点把第一次给了你呢。” 说得这般的轻描淡写,却让季谦珩的另一只手握了握拳,很快地调整过来后轻声道:“现在也不迟,往后还有更多的机会,保证你满意。” 冷卿禾伏在枕头上闷笑,笑完道:“季谦珩,你真是跟从前不一样了,从前的你多可爱啊,虽然冷冷的,但只要我一开玩笑,你就会红了脸,现在......哼,还真是男大十八变。” “那时候,你喜欢我什么?”谁能想到,那时候追着他满大街跑的小女孩儿,现如今,成了他的女人。 “长得好看。”冷卿禾毫不犹豫道。 “就这?”季谦珩忍俊不禁。 “嗯。” “好吧,好歹也算个优点。” 冷卿禾:“......” 有些话,她暂时还不想告诉他。 免得他更得意忘形。 留意他,的确是因为他出众的长相。 可喜欢,却是因为他不仅学习好,还能谦卑待人,乐于助人,他的身上似乎会发光,不管在多黑暗的角落,都能照亮在黑暗里迷失了方向的人。 那时候的年少,喜欢得很单纯,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不掺杂任何的杂质,纯洁而美好。 这份喜欢,在她最暗淡的那段人生里,成了唯一敢回忆的美好。 忆起那张对着她总是严肃的脸,也忆起那个因她的调侃而羞涩的少年...... 多年后再相见,虽物是人非,但那份情感,竟依然还在,她对他,原来一直不曾忘记,只是因为岁月的沉沦,而就此掩埋而已。 这样的相遇,让她纠结和彷徨。 可也让她学会了勇敢和接受,学会了真正的笑,学会了真正去爱...... 身上的动作越来越轻,慢慢地没了动静。 冷卿禾偏过头看了一眼,看来真是累了,他竟然睡着了。 伸手描绘着他的眉形,滑过他的鼻梁,又点了点他的唇,不由自主地低叹。 “季谦珩,你......不会后悔吗?” 如果有一天他后悔了,她该如何呢。 睡着的人突然睁开了眼,一把抓住了欲逃开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吻,“别有那么大的负担,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是,我可是很怕你后悔的。” “你装睡!”她嗔怒地缩回手。 “很早的时候,我就想离开院里,去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天空,每次知许让我跟他一起干的时候,其实我都犹豫了,只是没有下定决心而已,毕竟这些年我已习惯了那样的生活,而且......” “而且没有让我足以下定决心的事情,但现在有了,现在不仅有了动力,还有了压力。”眸中溢出的点点笑意,散发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旖旎,“我要很努力才行,要不然如何做得成蒋叔的女婿。” “我不想成为你爸妈眼中的罪人。”清楚地记得上次的事,冲突之下,她与他母亲之间的结,怕是很难解开了:“而且,我做不到委曲求全的讨好,在他们眼里,我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好儿媳。” “原来你这么着急要做他们的儿媳妇啊。” “我说真的。”一想起现实的问题,她便没有了心情开玩笑。 “卿禾,你相信我吗?”他一只手撑起了脑袋,另一只手把玩着她柔嫩的手指,看似漫不经心,语气却十分认真。 “我......”她还是不习惯过于直白地回答他的话。 应该是......相信的吧。 “我好像又问了个很笨的问题,你怎么会不相信我呢,若不相信,就不会......” 避免她再次尴尬,他很快适可而止。 “你既相信我,我便不会辜负你的信任,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做,也什么都不用担心,你只需好好地待在我的身边,不要躲着我,更不要想逃跑。” “你现在这么说,万一后悔......” “没有万一,一定不会。”柔情似水的眼神充满着坚定。 她实在无话可说了。 不管她说什么,他有的是方法堵住她的嘴。 “卿禾,我爱你,真的只是想好好爱你,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东西,十六岁那年我错过了你,或许还情有可原,但如今,如果我再错过你,那就罪不可恕了,所以,安心地待在我身边,好不好?” 她动了动唇,几欲张口。 “我真的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种日子,你每次见到我都想逃离,每一次的疏离,都让我很束手无策,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什么都做不了。” “卿禾......” “我,我不跑。”她别扭地急急出口。 他若再得不到想要的回答,怕是又要说上一堆腻歪的话了。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他露出得逞的笑容,“你看这样乖就对了。” 她佯装生气地不想理他,他却张开了手臂,“过来,我抱着你睡觉。” 她顺从地靠了过去。 他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宣誓着什么誓言,“卿禾,我虽然没有办法替你寻回失去的亲人,但从今往后,我会代替他们,给你所有的爱,你不用再害怕黑暗,不会孤独无依,将来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用担心我会离开你,从此以后,你不仅有蒋叔,还有爱人,有朋友,你可以任性,可以撒娇,你要学会笑,学会接纳所有对你好的人,即便你无法做回当初我认识的那个姑娘,那你也一定要真正的快乐起来。” “这些话,这一辈子,我只说这一次,你可能不会完全相信,所以,你要给我时间去证明。” 眼睛酸涩得厉害,不敢随意地眨动,生怕会落下泪来,她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身。 “嗯。” 这一刻,突然就很不想放手了。 处理好所有的收尾工作后,季谦珩回到了a城,本意是想带着冷卿禾一起回来的,但深思熟虑之下,觉得这样有些不妥。 父亲那边或许能说得通,但母亲......怕是短时间内是无法说服的,万一真带了一起回来,她一定会受到母亲的百般责难。 且不说她那样的性格是受不得这些委屈的,就算受得,他也舍不得她受。 自从决定非她不娶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准备。 最好的结果,是父亲母亲接受卿禾,一家人其乐融融。 最坏的结果,母亲势必会让他做个选择...... 一路过来都在沉思,下了飞机后打开手机,响起了短信提醒的声音,随意地点开,当看到发件人是“卿禾”二字的时候,季谦珩的愁眉突然展了开来。 要知道,这可是她第一次主动给他发消息。 一路平安。 他很快回:等我回来。 大概十来分钟后,再次收到短信:嗯。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足矣。 她的心,终于慢慢对他敞开了。 在门口做了一番心理准备,季谦珩这才打开了家中的门,可当看到眼前的一幕时,突然感到了一阵失望。 母亲的做法,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家中除了父亲和母亲外,竟还有舅舅,姨妈他们。 第九十二章 失望 季谦珩硬着头皮,礼貌地叫了人,父亲在一旁使着眼色,心下只能暗叹,就是想跑,怕是也跑不掉了。 “谦珩。”范秋仪的脸色十分的难看,“今天我把你的舅舅,姨妈都叫过来了,他们跟我一样,是看着你长大的,也是一直很疼爱你的,今天你就当着他们的面,好好的解释一下,你在外面做的那些事。” 准备了很多说服的话,突然一句都不想说了。 他承认,舅舅和姨妈从小就很疼爱他,但这不代表,他需要将自己的私事,以这样一种方式公布于众。 母亲无非想通过群起而攻之的方式,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让他回到她所认为的正确的道路上去。 “你不说是吧!”范秋仪越想越觉得过不去这道坎儿,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儿子的脸色:“你不说,那我来帮你说,让你的各位长辈们都听听,他们疼爱的好外甥都做了什么好事!” “妈......”季谦珩有些心累。 “儿子既然都回来了,说明他心里是有这个家的,你又何必......”季正耀试图打圆场。 在这之前,他们又争吵过两次,可不管这次他如何软硬兼施,他的妻子都听不进去,今日的做法更是过激了些。 “有这个家?”范秋仪冷笑:“他心里真要有这个家,就不会做这伤风败俗的事!” 季谦珩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更坚定了没有带卿禾回来是绝对正确的选择,一向知书达理的母亲,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让他震惊。 “秋仪,有话好好说,谦珩一向是个乖孩子,这次就算犯了错,那也是一时冲动,他回来就说明他知道错了。” “舅舅。”季谦珩沉声道:“我回来,不是因为我知道错了,我回来,只是想告诉爸妈,我有了女朋友,或许很快,我们会结婚。” “结婚?你在做梦呢?”范秋仪脸色铁青:“跟谁结婚?跟一个父亲贪污受贿家境不清不白的人结婚?跟一个风月场所的女人结婚?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你是打算让你,让我们季家一辈子都活成一个笑话?!” “还有那个女的,不说她爸爸,就她自己,你能保证她是干净的?我早就听说了,她跟她那个干爹就一直不清不楚的,你就是个接盘的!” “妈!”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季谦珩怎么也没想到,这种粗俗不堪的闲言碎语竟然能从母亲的嘴里说出来。 “卿禾是个好女人,她爸爸犯的错,不该由她来承担,谁也不会活在别人的嘲笑当中,她也没什么可让人嘲笑的地方。” “都听听,都听听,到现在还在替那个女人说话!还是死不悔改。”范秋仪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你现在为了那个女人,连工作都丢了,怎么,真想倒贴上门,高攀了做人家女婿去?” “我告诉你季谦珩,你要敢做他蒋家的女婿,你就别进我季家的门!” “范秋仪!你说什么混账话!”季正耀实在是忍不住了,拍桌而起,“谦珩不只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这季家的大门能不能进,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季正耀,你是铁了心要帮他是不是!”范秋仪捶胸顿足险些摔倒,还好一旁的人扶住了她。 “我是在帮你!”夫妻几十年,季正耀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妻子,今日她的言行举止,真的令他很失望,“作为一名大学教授,为人师表,说话却是如此咄咄逼人,口出狂言,这哪像一个为人母亲的样子,简直就是市井泼妇。” “季正耀,你骂我?”范秋仪一脸的不可置信,一向温文尔雅,对她尊重有加的丈夫,竟然如此指责她。 “我是在批评你,你做得太过分了!”事情闹到这一步,季正耀不打算再以和为贵了,“这是我们的儿子,不是敌人!从小到大,他乖巧,懂事,尊重长辈,一直是别人学习的榜样,也一直是我季正耀最自豪的宝贝,现在他大了,已经有了成熟的思想和判断能力,既然他有了真正喜欢的人,我们应该支持他,鼓励他,而不是用自私的想法去束缚他,去诋毁他喜欢的人。” “你!”字字珠玑,针针见血,一度让范秋仪怀疑平日里默不作声的丈夫,是不是刻意地隐藏了自己的锋芒。 “你了解那位叫卿禾的姑娘多少?你有真正用心去了解过吗?既然没有,你凭什么如此贬低她?”批判的话铿锵有力,将一行人都震得哑口无言,“我相信我儿子的眼光,如果真是如你所说的不堪,我相信他一定不会靠近,既然他喜欢,那就说明,那位叫卿禾的姑娘,一定不差。” “她父亲是她父亲,她是她,不能混为一谈,她父亲的确是做错了事,他也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这个孩子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她该多可怜,你难道不应该更多的是心疼吗?” “爸......”季谦珩哑了声音。 他一向敬重的父亲啊,无论何时,总是站在了他的身边,成为了他最坚固的后盾。 可母亲,为何会变得如此? 那个平日里虽严厉,但却知书达理的母亲,去了哪里? 她到底是不能接受他爱上卿禾,还是因为无法忍受一向听话的儿子开始有了自己的主张? “我一向尊重你是个明事理的好妻子,可没想到,连不让儿子进门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季正耀的神色变得越来越严肃,“为什么要逼着儿子做什么选择?他不需要选择什么,作为父母,和在儿子爱的人之间,本就没有任何的矛盾,是你一个人在制造矛盾。” “小时候,你对谦珩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 “但你今天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训斥自己的儿子,贬低他喜欢的人,丝毫不顾及他的脸面,将他的尊严踩在脚底下,这就是你的教育?” 范秋仪立在当场,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如今才发现,跟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丈夫,原来也会真的生气,虽没有一句脏话,却字字戳她心骨。 季正耀说完,拍了拍儿子的臂膀,“谦珩,你去书房。” 季谦珩点了点头,失望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转身回书房去了。 外面开始响起了舅舅姨妈的劝说声,事情的反转太过于突然,竟然都是劝父亲不要生气的。 大概是这么多年来,他们也没见过父亲生这么大的气。 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得不佩服父亲平日的大智若愚,因对这个家的热爱而对母亲的包容。 嘈杂的声音渐渐地散去,母亲组织的一场闹剧最终在父亲的严厉指责下结束了。 母亲的行为太过于出乎他的意料,说实话,看到母亲那样,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她根本不打算用讲道理来沟通。 父亲开门进来,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是不是很失望?” 季谦珩默了默,“我妈他......” “回房间去了,事情没朝着她预期的方向发展,失望是肯定的,不过该反省的是她,她的做法实在是太过分了。” “对不起。”他的道歉,是对着父亲的。 “傻孩子。”季正耀终于笑了,“该说对不起的是你母亲,但总不能真让她来道歉,作为儿子,你就忍了吧。” “爸。”一想到母亲对心上人说的那些难听话,季谦珩的心里就觉得很不舒服,“卿禾真的很好,她爸妈去世后,是蒋叔收养了她,才没让她沦为孤儿,蒋叔是卿禾的恩人,并非外界所传的那样。” “我知道,我知道。”虽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但季正耀也不会片面地听取妻子所言,“我相信你的选择不会错,等有机会,我一定要见见你口中的这个蒋叔。” “好,一定会有机会的。”只要她点头就行。 季正耀打开柜子里的其中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信封来,递到了季谦珩的手上,“这个你拿着。” 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银行卡。 “这里面有些钱,这次回去你带着,你刚离职,又有了喜欢的人,千万别亏待了人家,给她买点喜欢的东西,也让她高兴高兴。” “爸......”季谦珩有种想哭的冲动。 “知许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他一直想让你跟他一起合开个律师事务所,这钱多少能帮你一点,你尽管用,不够了告诉爸,爸会想办法,总不能让知许那孩子一个人承担了。” “爸,你是不是把收藏的字画卖了。”如若不然,根本没有财政权的人如何能拿出这些钱。 “咳,放着也是放着,再贵的东西关键时候也要展现它的价值嘛。” 果然...... 父亲为了他,卖掉了视若珍宝的收藏,这份恩情,他该如何还...... “谢谢爸。”季谦珩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酸涩,“事务所的事,我跟知许会处理好,这钱我不能要。” “拿着!就当我入了股,等以后赚了钱,你加倍还我就是了。”季正耀咳了咳,“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 “能不能让我先见一见那个叫卿禾的闺女?”季正耀刻意地放低了声音,“但你放心,只是我一个人见,绝不会让你妈参与。” “什么时候?” “这次你回去,带上我一起,我顺便也能看看你工作了这么多年的城市嘛,我都还没去过呢。” 犹豫片刻,季谦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行是行,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臭小子。”季正耀佯装要打,“敢跟老子谈条件了还,说吧,什么事?” 跟父亲谈了许久,季谦珩总算能稍稍缓解了心中的压抑,母亲紧闭着卧室的门,连父亲都不让进,眼下看来,想让她改变对卿禾的看法,一时半会儿肯定是行不通了。 离开之时,趁着父亲不注意,将装有银行卡的信封,偷偷地放回了原来的抽屉里。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虽疲惫不已,但还是给思念的人打去了电话。 第九十三章 下不为例 相隔两地无法见面,只能听听声音,以解相思。 “今天忙不忙?”一想到那几日与她的耳鬓厮磨,简直是欲罢不能,她的一颦一笑,对他来说,都带着极致的诱惑,让他深陷上瘾。 “嗯。” “都忙了什么?”他温柔浅笑。 “上午去了蒋叔那里,跟他讨论了一下关于鼎盛后续的实施方案,陈老爷子已经同意转让了。” “下午呢?” “下午去见了韶年。” 季谦珩清了清嗓子,“都聊了什么?” 电话那头顿了顿,随后传来嗔怒的声音,“季谦珩,你是我领导吗,为什么要事事跟你汇报!” “这不是汇报,这是身为男朋友的我,有责任关心女朋友的动向,以便我衡量会不会威胁到我女朋友的人生安全问题,毕竟我女朋友喜欢先斩后奏,我这个做男朋友的,也只能事后才知道了。” “你很介意我见他?” 对方似乎会错了意,季谦珩了然一笑,“当然介意,毕竟他是我女朋友的前男友,但又不是很介意,因为他是我女朋友重要的人,也是我女朋友的救命恩人。” “他变了很多......”那个总爱逗她笑的少年,现如今比她还冰冷。 “嗯。” “我是不是不该去见他?他见到我,好像不太高兴。” “你想见随时都可以去见。” 他不是不高兴,他只是太在乎,所以才狠心地隐藏了所有的念想。 同为男人,那日的短暂相见,他就知道,那个男人虽看起来冷漠,但他看卿禾的眼神,有着说不出的怜惜。 这么久来,他一直在背后保护着她,或许他对她的爱,不比他少...... 这是他吃醋的原因,也是让他不安的根本。 还好,他现在不用感到不安了。 “季谦珩,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好到无可挑剔,好到她惭愧。 “因为想骗你一辈子待在我身边。” 也只有在心爱的人面前,才敢如此坦诚和直白,也唯独她,能让他放下所有的伪装。 “我委托了韶年帮我全权处理鼎盛的一切事宜。” “我没意见。”宠溺的笑容自始至终没有消失过,“但你不担心我们的林大律师会吃醋?” “原本就是林律师提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林大律师,提出让司律师来处理鼎盛的事?” “嗯。” 季谦珩突然明白了什么,忍着笑意,“也好。” 这小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有件奇怪的事。”冷卿禾又主动道。 真的很高兴,她已经开始学会跟他分享了。 “什么?”他耐心地倾听着。 “今天我去找韶年的时候,竟然看到林律师从韶年的办公室出来,一瘸一拐的,好像受伤了。” “应该是受伤了。”他差点笑出声。 只不过这伤,不在脚上,而在它处。 “我怎么觉得林律师最近有点怪怪的?”一向聪慧的佳人,在某一方面多少会迟钝了些。 如果不是他知晓其中的真正原因,怕是他也会觉得奇怪的。 “哪里怪?”他故意逗弄着问。 “他跟韶年,明明原本不认识,为何林律师......好像很熟似的。” “这大概就叫相见恨晚吧。” “什么?”她被这解释弄得有些懵。 “幸好你当初没有给司律师后悔的机会,如今才能成全了我跟知许。”笑意蔓延开来,庆幸如今所拥有的全部。 “跟林律师有什么......你是说......”她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连声音都高了几分,“林律师他......他原来......” 可以想象电话那头惊讶的表情是何样,季谦珩敛去了几分笑容,道,“我跟知许从大学便是好友,到如今我们一路走来,见证着彼此的种种,不论他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他,就像他自始至终都在支持我一样。” “你说这些做什么。”冷卿禾没好气道,“我不过是一时惊讶而已,又没有其它意思,你当我是多肤浅之人,会低看了谁不成?” “不愧是我女朋友。” 重新回忆了一遍那日遇到的情形,冷卿禾突然发笑,“难怪我见到韶年的时候,他气得好像要揍人的样子,也不知道林律师细皮嫩肉的,能经得住韶年的几次拳脚。”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那就要看咱林大律师心甘情愿受伤到什么时候了。”了然于心的人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他跟知许过招,也勉强打个平手,在大学的时候,知许可是武术社团的社长,还拿过业余比赛的冠军,知名度和受欢迎度可不比他低到哪里去,追着他的小迷妹们那是数不胜数。 但他唯独看上了一人,只可惜那个人并非天造之人,自那件事后,他清楚的意识到,知许的克制力和隐忍力,完全在他之上。 外表不拘小节的他,其实有着旁人无法匹及的自我修养。 “你......” 季谦珩稍稍走了神,被欲言又止的声音唤回。 “嗯?怎么了?”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这样的问题,问得真是不习惯。 相思即刻泛滥,恨不得能马上飞回她的身边。 “后天上午的飞机,到时候,我要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谁?” “我爸。” “我不见。”手中的电话瞬间像烫手的山芋般差点掉落,冷卿禾断然地拒绝着,“我是不会见的。” “我爸一直操心着我的终身大事,现在知道我有女朋友了,不远千里也要过去亲眼看一看,我原本不同意的,因为他去年刚动过手术,但是我爸坚决如此,我也没办法,卿禾,如果这么简单的要求我都不能满足的话,我感觉自己很不孝。” “季谦珩你......”冷卿禾一时语塞。 “我跟你保证,上次的事,绝不会发生第二次。” “只是单纯地见个面,没有其它的意思。” “我爸他性子也拗,如果我不答应,怕是会郁闷上好几天,他的身体会......”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那就算了,我会好好劝他的。” “只是担心着会让他胡思乱想,会以为他未来的儿媳妇不喜欢他,哎......” “我见。”似乎是挣扎了很久,被迫之下的松了口。 突然就想到了蒋叔,每每生气的时候,她总担心他会气坏了身子,将心比心之下,又再次让她让了步。 “下不为例!”冷卿禾无奈道。 “下不为例。”他忍了又忍,强装着一本正经,“卿禾,谢谢你。” “挂了。”听起来有几分怨气。 “晚上如果害怕睡不着的话,给我打电话。” “这次怎么不让颜诗来陪我了?” “什么都瞒不过你。”那几日他忙着陈佑远的案子故意避开了她,却又不放心她一个人,怕她又会因噩梦惊醒而睡不着觉,于是故意叫了颜诗去陪她。 以她的性格,一定不会轻易地同意,所以教了那丫头只有以卖惨的方式,才能博得她的同情,一旦她心软同情了,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没想到这丫头的办事效率还挺高,大概是因为他给出去的筹码太高了吧。 不过以后,这丫头不适合再霸占他们的那张床了。 次日遇见,范秋仪没有跟季谦珩说一句话,冷着脸的吃完了早饭就出门了,下班回来后再见到,还是一句话没有。 季谦珩知道母亲的怒气未消,他想跟她私下好好的沟通一次,奈何母亲不肯给他任何的机会。 几次的主动都被冷漠的无视,希望一次次的幻灭,季谦珩最终选择了放弃。 母亲站在了她定义的最高点,将她所爱之人贬得一文不值,不肯用心去看,仅以自己衡量的标准,对所爱之人抱以反感和拒绝。 一直以来,他跟母亲之间从来没有激化的矛盾,原来是因为,他的表现,一直在母亲的标准之上,她所希望的,他都做到了,她不希望的,他都拒绝了。 当年母亲得知了卿禾的举动之后,她便将她定论为没有教养的孩子,他百般保证,才让她放弃了找卿禾的念头。 或许从那时候开始,母亲对卿禾就是极度反感的。 仅凭着几天的时间,他无法改变母亲的想法,或许,他一辈子都改变不了。 他一向敬重的母亲,这两日的所作所为完全像另一个人,让他很诧异,却更多的是失望。 再次落地生活了多年的城市,此刻才觉得,他对这个地方开始有了期待。 穿过攒动的人群,意外地发现出口处的等候站台,竟然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惊讶之余更是激动,他没想到卿禾会来接机,更没想到,一同前来的,还有蒋天安。 “蒋叔,你怎么也来了?” 蒋天安却直奔着季正耀去了,“你好你好,我是卿禾的义父,早知道你今天要来,我该早些做好准备的。”又对着身后的司机说道,“还不快把行李送上车去。” 季正耀瞧着这阵仗也有点愣住了,但还是十分客气地回了礼,“我这也是缠着谦珩非要跟过来,没想到还惊动了蒋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 “哪里的话,你叫我老蒋就好,都是一家人,就不要那么见外了。” “好好好,老蒋,那你就喊我老季。” “来来来老季,这边请。”蒋天安拉着人就走了,热情得好像见到了多年不曾见到的老朋友一样,“本来啊,我是想给你订个最好的酒店的,但后来一想,这都是自家人,住酒店就太见外了,不如就住在我那里,这样咱俩也能说说话。” “这会不会太叨扰你了,你看,我来一趟还让老蒋你这么折腾。” “这哪里叫折腾,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对了,我订了晚上吃饭的地方,你回去先休息一下,休息够了,咱一起过去吃饭。” “别别别。”季正耀快要招架不住这样的热情,“就在家里简单吃顿饭就行,千万别破费了。” “这怎么能叫破费呢,难得老季你来一趟,再说了,根本花不了几个钱,都是当地的一些特色菜,口味也是清淡得很。” “清淡点好,清淡点好啊,咱这把岁数了,比不得年轻人了,哈哈。” “哈哈,是是是,走走走,车在那边。” ...... 两人越聊越热乎,也越走越快,后面再聊些什么,大致都听不清了。 第九十四章 其它都可以 被完全无视的人互看了一眼,脸上都写满了疑问号。 按理说,这俩老爷子应该聊不到一起去才对啊...... “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告诉蒋叔。”满满的求生欲让季谦珩赶忙给自己澄清。 “知道不是你。”冷卿禾撇了撇嘴,“是我。” “你?”拉下的小脸儿十分可爱,要不是公共场合,真想温存上片刻。 “我......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便告诉了蒋叔,我以为他肯定会告诉我该怎么做,结果......” 结果这老爷子比她还积极,一听说他的父亲要来,当机立断地让张妈赶紧去收拾房间,又让司机订了饭店,还要求她...... “你......”这才反应过来今日的她不同了些,似乎是精心打扮过,“这是特地为了我?” 一条珍珠白的齐膝裙,领口处用丝线绣着细细的碎花,头发松松地绾在脑后,肤如凝脂,温婉如玉,端庄而妩媚。 “才不是。”冷卿禾有些窘迫,“还不是蒋叔逼迫我的,他说第一次见未......你爸爸,一定要留下好印象,简直多余......打不打扮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不喜欢我。” “谁说没用。”他倾过身子,靠近她的耳边厮磨,“女为悦己者容,你这样,我很喜欢。” “少贫嘴。”她嗔责。 “再者,你怎么就知道我爸不喜欢你?说不定,他喜欢得很呢。” 虽只是简单的目光停留,但父子连心,他多少能感觉到,父亲对卿禾,绝不可能沾上不喜欢三个字。 两辆车先后停在了蒋家别墅的门口,冷卿禾解开了安全带准备下车。 “卿禾。” 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结果等来的却是一双柔软的唇,紧贴在她的唇上,随后化为绵柔而缠绵的热吻。 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座椅,早已尝过禁果的滋味,却还是会感到一丝的紧张,他总是这样出其不意,让她想生气却又不由自主地沉沦。 在失控之前,季谦珩满意地离开,放大的俊容笑得满面春风,“遭了,口红被我吃了。” 长而卷的睫毛颤了颤,黑眸中水色弥漫,清澈而透亮,只是微微地蕴了些怒意,“都怪你!” “下次我尽量克制。”他笑着替她整理着弄乱的头发。 她欲开门逃离,却突然又停住了。 “我知道蒋叔想做什么,你能不能......” 他想做什么,她也知道,只是很多事,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你能接受我,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勇气。”他心疼地抚着她的脸颊,“我答应你,除非你点头,否则的话,我绝不强迫你。” “说得好听。”她愤愤不平,很想上去咬上一口以示惩罚。 “当然,不强迫也分什么事,像一些床笫之事,有时候也是要讲究一些情趣的。” “季谦珩!” 他可真是张口就来!完全没有当初那羞涩的半点影子。 “走吧,蒋叔和我爸应该在等我们了。”虽然很喜欢看她发窘的样子,但也不能让里面两位称兄道弟的老顽童久等了。 这是第一次,他光明正大地牵着她的手,走进了蒋家的大门。 张妈迎面而来,将他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眉开眼笑着嘀咕,“好啊,真好,真好......” “张妈,他们人呢?”冷卿禾问道。 “哦,在后院呢,先生正在给季先生看他的那些宝贝呢。” 这个蒋叔......今日也太反常了,是不是热情得过了头。 张妈在厨房忙着切水果,泡茶,后院不时传来谈笑的声音,偌大的别墅,难得如此热闹,不禁让冷卿禾有些恍惚。 遇到他,她的生活就此被打乱,蒋叔也跟着变了一些,连张妈脸上的笑容都变多了,他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能让所有的人都悄然地改变着。 “季谦珩,你赢了。”思绪飘过,忍不住脱口而出。 季谦珩还在思考着她突如其来的话,很快被蒋天安和父亲的出现打断了。 “谦珩啊,快,把我带来的礼物给你蒋叔拿来。” 季谦珩将一个长形的木盒子取了过来,“蒋叔,这是我爸送您的见面礼。” “这是?” “一幅字。”季正耀主动解释道,“谦珩说你最近对字画很感兴趣,正好我在这方面稍微懂点皮毛,这次来也不知道该带点什么,于是就班门弄斧,写了一幅字带过来,老蒋你可别笑话我。” “字?!”蒋天安一听,顿时双眼发亮,“快,快打开让我看看。” 纸张展开,一行毛笔字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笔法精妙,笔势委婉含蓄,看得蒋天安连连称赞,“老季!你这哪是班门弄斧,你这是世外高人啊!在兄弟面前你还这么谦虚,是不是没把我当兄弟!” 冷卿禾咂舌,这就成兄弟了? 主动地贴近身边的人,“季先生还真是会投其所好。” 难怪蒋叔能这么喜欢他。 当真会哄人开心呢。 季谦珩笑而不语,看到父亲的态度,他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一路过来他还担心着,父亲会因为传言而对蒋叔有所顾忌,会让相见的场面陷入僵局之中,到时候他又该如何? 看来是他多虑了。 父亲就像被蒋叔释放了天性,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好友般,脸上的笑容绝没有半点的虚假。 “我还怕你嫌弃呢。”季正耀谦虚道。 “说的哪里的话!”蒋天安小心翼翼地将字画收了起来,“老季,你要再这么说话,我可就生气了啊。” “好好好,既然我们都有此爱好,往后可以一起探讨探讨。” “什么探讨!我才是真的班门弄斧,这方面你是我师傅才对!” “不敢当不敢当。” “敢当的,绝对敢当!走!去我书房,看看我的那些皮毛之作,顺便给我指点指点,对了,老季你会下棋不?” “会那么一点点。”季正耀已适应了对方的热情。 来之前听说过蒋天安的为人,没想到跟听说的完全不一样。 凡事都该亲自感受才是。 “谦虚了不是?一会儿我们杀上两盘,如何?” “好啊,求之不得。” “蒋叔......”冷卿禾并不想破坏他们称兄道弟的气氛,但她仍记得季谦珩说的话,于是道,“季叔叔去年动了手术,你还是不要......” “你动手术了?”蒋天安一拍大腿,“你怎么不早说,你看我高兴得,什么都顾不上了。” “不不不,不是什么大手术,没什么要紧的。”季正耀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笑着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就是个阑尾手术,不值一提的事。” 阑尾手术...... 实在抵不过受骗上当的气恼,冷卿禾伸出手,在装作若无其事的男人的腰上,恨恨地拧了一把。 本是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却被季正耀看了个正着,冷卿禾尴尬地手足无措。 谁知季正耀却只是笑了笑,随后对着冷卿禾伸出一个大拇指。 活该这臭小子,为换取来此的条件,诓他一幅字画倒也算了,竟然还拿这种小手术诓骗人家。 当真是该揍。 不过,季正耀也已看出,谦珩对这个叫卿禾的姑娘,是真的喜欢到骨子里了。 他还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这么开心自在过,以往他行事端正,有理有度,可他的身上,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季正耀现在明白了,儿子所缺的,是发自肺腑的那份愉悦。 至于这个姑娘,看起来并不像妻子所言的那般不堪,话虽少,又拘谨了些,但举止得宜,没有丝毫的轻浮。 “看来某人的担心是多余了,我看我爸,对未来的儿媳妇满意得很呢。”看着二人的互动,季谦珩啼笑皆非。 “懒得理你。”冷卿禾真有些生气了。 要不是听了他那些唉声叹气的可怜话,也不至于一心软就答应了见面,蒋叔又如此高兴,真怕事后自己会骑虎难下。 季谦珩从背后揽住生气的人,厚颜无耻地解释,“我爸的确是动了手术,可你也没问是什么手术,他也的确是大老远过来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你总不能无缘无故地生我的气。” 她的拇指按上了他手腕上的一处穴位,用力之下,酸麻感袭来,季谦珩一时间招架不住松了手,却又在瞬间回转身体,从另一侧将人锁住,速度快得来不及反应。 较量之下才见悬殊。 某人藏得还真是深! 冷卿禾咬牙道,“原来季先生才是高手。” “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消气?”无奈之下出此下策,看来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说了你也不会做。”气呼呼的模样看起来更像是在撒娇。 “说说看。”他轻哄。 “不许......” “除了不许我碰你,其它都可以。” “季谦珩!你干什么!”被抱起的人一下子红了脸,因为张妈正一脸笑意地朝着他们看,“放我下来,张妈在看着!” “回房间再放。” 一路的奔波却没有一丝的疲惫,怀中抱着的人虽满脸怒颜,但他的心情却很不错,因为他的世界,从此才称得上完美。 第一次踏入她在这里的房间,季谦珩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粉色,蕾丝花边,洋娃娃,各种毛绒玩具......印象里,这样的房间,也只有颜诗那样的丫头会喜欢,她怎么也会...... 季谦珩一度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是蒋叔......”冷卿禾硬着头皮解释,“他说这样才像一个女孩子的房间......反正我也不常住,就随他去了。” “蒋叔是真心疼你。”或许蒋叔所付出的真心,比他看到的还要深。 “你放我下来......”她动了动身子。 他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将人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私下之时终于能倾吐心声,“有没有想我?” “嗯。” 第九十五章 从没想过一生 如此回答实在意外,心一动,他将自己的脸颊贴上她的,“卿禾,我很喜欢你在我这里,随意的表达你的情绪,想说的话,又或者是想发的脾气。” “真的?” “真的。” “可别后悔。” “不后悔。” 柔软的耳垂被磨了牙,除了一丝疼痛外,季谦珩更多的是头皮发麻。 揽在腰间的手猛然一紧,随后身子旋转,将人放倒在了沙发上,欺身而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在相同的部位啃咬了一口。 只是力度放得极轻。 身体的敏感让冷卿禾红着脸推搡着身上的人,“是,是你自己说不后悔的。” “卿禾。”他捉住了她的手,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唇,放肆的笑容中充满着面红耳赤的暧昧,“我们好像还没试过沙发。” “季谦珩!”一张脸瞬间红透,冷卿禾咬牙切齿地低斥。 楼下还有蒋叔他们在,他怎么可以! 简直,简直...... 爱极了她这样爱恨不能的样子,季谦珩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自知被捉弄的人气呼呼地撇开了脸不想再看他。 季谦珩笑完,在红润的唇上落下一吻,以免自己沉沦,刻意地聊起了另一个话题。 “过几天颜诗那丫头要去外地参加一个画展,这是她第一次参加画展,对她来说很重要,可她毕竟年纪轻不懂事,稍不留神很容易上当受骗,我跟知许都觉得,是不是让谁陪着去比较好一些。” “你直说就是了,何必拐弯抹角的。”冷卿禾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上次你让她来陪我,筹码却是牺牲我的人,你可真不客气。” “或许这不是牺牲呢,说不定是一段好的姻缘呢。”聪明如她,总是能很好地猜到他的目的。 她当然也希望如此,但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星也全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我不想强迫星也。”他应该有他自己的选择。 “不算强迫,你只需下个指令,对他来说,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星也会恨我的。” “不会。”他相信,江星也恨谁也不会恨她的。 “你难道不想让他做我们的妹夫?”他循循诱导。 “好吧,我试试。” “你同意了?” “总不能便宜了别人。” 如果成了,也算是一段佳话。 事不成,大不了星也再生她几天的气就是了。 晚上的接风宴放在了c城最大的酒店,一向崇尚节俭的季正耀着实被眼前的奢华吓到了,几乎是被蒋天安架着往里走的。 冷卿禾跟在他们的身后,也觉得蒋叔实在是高调了些。 不过幸好,季正耀虽然刚开始很不习惯,但跟蒋天安却是十分合得来,期间俩人的话题就没中断过,蒋天安甚至讲起了他的发家史,季正耀受其感染,也聊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事。 聊得忘我的人,显然忘记了桌上还有两个大眼瞪小眼的人。 好在这两人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被彻底的无视后,索性就各自用起了美食,只当了自己是个忠实的听众。 情绪高涨之处,也不知道是话赶话还是刻意为之,蒋天安的话题突然就落到了冷卿禾的身上。 “老季啊,卿禾是我最疼爱的闺女,往后你可要多担待着点啊,这孩子经历过太多的事,所以这性格上多少有点缺陷,你别着急,我会多说说她,让她改一改。” 冷卿禾的筷子举在了半空中,惊得抬头望去,正巧季正耀也朝着她看了过来,她立刻将目光收了回来。 蒋天安就像一个真正的父亲般,操心着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 可这不是她想要的,事情发展到现在,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以为只是见上一见,这件事就结束了。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告诉蒋叔。 “不瞒你说老蒋,我这次来,其实就是想来看看,看看谦珩铁了心喜欢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样,说实话,从第一眼见到这孩子,我就打心眼儿里喜欢。” “这话不骗我?”蒋天安一把拉住了季正耀的手,情绪有些激动。 “老哥,这一趟来你这么招待我,我已经过意不去了,还能再对你撒谎吗。” 有些事情看来是不需要去证实了。 作为一个父亲,季正耀如何看不出蒋天安对这个干女儿到底是何种情感。 “我也跟你说实话,我是实在喜欢谦珩这个孩子,第一次见到他,我就觉得他不同于一般人,当时就打他的主意了,想着我要是有个这样的女婿,这辈子也算值了,对这闺女的亲爹亲妈,也算是有了交代了。” 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真是差劲极了。 冷卿禾想打断他们的话,但总是张不开口。 桌子下的手突然被人攥在了手心里,身边的人倾身过来,低声安慰,“老人家高兴,让他们说就是了,我既答应了你,便不会食言。” 她的心稍稍安了些。 或许是突然找到了可倾诉的人,蒋天安拽着季正耀的手不放,话题的深入,他的笑容逐渐的消失,突然变得伤感起来。 “老季,你别看我这么大的产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其实没人知道我心里的苦啊。” “有这些钱有什么用呢,可怜了我那妻子,孩子......都早早的抛下了我,他们倒是去那边团圆了,丢下我,让我一个人怎么办呢......” “以前的时候,我还经常做梦梦到他们,梦到我妻子朝着我笑,笑着笑着就不说话了,像变了个人......还梦到我的孩子长大了,跟在我身后叫着爸爸,那一声声的,叫得我的心都化了,可等我转过身想看清他的样子时,他又跑了,我怎么追都追不上......” “老季,卿禾这孩子,苦啊......她不该这么苦的,不该受那些罪的,她没犯什么错啊......都是我们做大人的错。” “她的爸妈走后,她跟着我,表面上偶尔还会笑笑,其实我知道,她从来没有真正开心过......她每天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走出来,时间久了,她就得了很严重的心理病。” “蒋叔......”冷卿禾的心揪起,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 这是第二次,看到蒋叔如此动情,她的双眼渐渐变得酸涩,低垂着双眸不敢去看蒋叔那双红了的双眼。 “卿禾,孩子,今天就让蒋叔好好说说,就今天,好不好?”几乎是央求的语气。 冷卿禾死死咬着唇,很快,努力地点了点头。 她忘了,蒋叔也是有着七情六欲的人,他也是需要倾诉和发泄的,可这些年,她从来没在意过这些。 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我就怕啊,我怕她跟我妻子一样,万一想不开就......那些日子我每天提心吊胆的,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就怕她......好在老天保佑,加上这孩子自己也坚强,总算是熬过来了。” “可整个人都变了,不再是当初那个活泼开朗又爱跳爱笑的小姑娘了,我看着,是真心疼啊,我当了她是我自己的亲闺女,你说这当父亲的,哪里有不心疼自己闺女的呢。” 说到这里,蒋天安抹了一把眼泪。 季正耀连忙送上了纸巾,听到这里,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劝道:“老哥,你受苦了,卿禾这孩子也受苦了,都过去了,以后都好了,以后有谦珩在,他是不会舍得让你闺女受半点苦的,也会好好的孝顺你。” 说完,季正耀对着季谦珩道,“傻孩子,说句话啊!” 季谦珩愣了半天,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蒋叔突然这样,他很意外,其实心里也不好受。 “这孩子,平时能说会道的,这会儿成哑巴了。”季正耀摇了摇头。 “老季,我谢谢你啊。”蒋天安拍着对方的手背,“谢谢你培养出了这么优秀的好儿子,谢谢你能同意了这俩孩子,我原本想着,闺女如果不想嫁了,那就这辈子不嫁了,可谁让他们遇到了呢,我是真舍不得让他做了别人家的女婿啊。” 故事各有不同,有喜有悲,有痛有乐,有幸有不幸,眼前的蒋天安,不再是那个叱咤风云呼风唤雨的蒋天安,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只为着自己的女儿着想的蒋天安。 他希望自己疼爱的女儿能得到幸福,能得到季家人的认可。 所以他放低了姿态,抛开了颜面,只是以一个父亲的角色,让女儿能跟自己心爱的人长相厮守。 季正耀深受其感动,认真地做出了承诺,“老哥,你放心,以后卿禾也是我的闺女,往后谦珩如果敢欺负了她,我第一个不饶他。” 事情的发展超乎季谦珩的预料,很明显两位老人比他还要积极,超前的决断虽让他很高兴,但又担心着身边的人会因此而生气。 今日的气氛,就像是双方见了家长,信誓旦旦地定下了一生的承诺。 但她似乎,从来没想过一生...... 她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色有些僵硬。 不知道该对这一切做一个怎样的解释,他并非强迫她什么,到这一步也并非他故意。 他怕她又误会了。 “卿禾。”他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她没有回应,又将头垂得更低了一些,他伸手想去抬起她的下巴,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突然滴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的心蓦地一紧,无法再顾及长辈还在场,直接将她收进了怀里。 她哭了...... 这是第一次看到她哭...... 她的泪,有人心疼,但有人感到的是高兴。 蒋天安是高兴的。 他高兴在,这个成日里像机器般生活的人,终于像个正常人了。 会哭,会笑,也会动情...... 见状,两位老人自觉地给年轻人留下了空间。 “季谦珩。”都怪蒋叔,让她再难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落下的那一刻其实已经后悔,后悔不该在长辈面前如此失态。 “嗯?”他轻拭着她脸上的泪痕。 “我是不是一个特别自私的人?” “不是。” 她如果真的自私,或许就不必承受那些苦难了。 第九十六章 有什么好的 “我一定是。”她面露自嘲,“这么多年,我一直活在过去的那段困苦里,只当了自己是个弱者,理所当然地接受着蒋叔对我的疼爱和纵容,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他其实也是一个需要人疼的人啊,他无儿无女,以我为唯一,可曾经一段时间,我却以为,他不过是寻了一个可信任的人,相互取暖罢了。” 惩罚自己般,她狠狠地掐了自己的手背一把,“我真的不知道......在他的心里,我是这么的重要......重要到甚至去讨好你的......” “卿禾!”季谦珩低呼,拉过他的手背揉搓着,“你不是自私,你只是无法相信一个跟你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会待你如此,以后我们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弥补蒋叔。” “季谦珩......原来我是这么差劲的一个人呢。”她几乎要哭出声来。 “卿禾,你不是......”她似乎又陷入了过去的回忆里,无论他如何安慰,她好像完全听不进去。 那段痛苦的岁月,到底要折磨她到什么时候...... “那段时间,我的情绪很不稳定,会因为一些小事而大发脾气,会烦躁不安,甚至会摔东西,总是控制不住的慌乱......” “蒋叔放下了所有的事,一直陪在我身边,可我看到他,又回想起......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带我去看病,哄着我吃药,陪我去看心理医生,那段日子......我不会笑,他竟也不会笑了......” “有时候我在想,蒋叔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在弥补什么,呵......我真可悲,他需要弥补我什么呢,反倒是我在勾起他的过往伤心事,他怕我像他的妻子一样,突然有一天跟这个世界不告而别。” “卿禾,你看着我。”他捧着她的脸,“我们应该学会跟过去告别,不只是你,蒋叔,我,包括知许他们,我们都有各自的过去,不管那些曾经带给我们的是什么,我们都该学会释怀,余生的路还很长,我们不能因为过去而停滞不前。” “释怀......”她的脸上现出一片茫然,“我也想,可是......我好像不行......” 总是不由自主地就陷了进去,知道应该跳出这个牢笼,可往往会越陷越深。 仿佛有另一缕魂魄,在黑暗中不断地拉扯着她的另一重人格,试图将她带入到深渊中去,她知道这是错的,所以拼命地挣扎,拼命地反抗,过程的煎熬只有她自己清楚。 原以为这辈子都会在漆黑中挣扎和彷徨,却没想到再次遇到了他...... 他带着光,朝着她慢慢走来,伸出手,牵住她的,带着她去他想去的地方,此刻,他又在她的耳边低语着。 “谁说你不行,你是最棒的,慢慢来,不急,我陪着你。” 真不懂。 这个傻瓜为什么如此执着。 她这样支离破碎的人,有什么好的! 她并不想让人看到她的脆弱和狼狈,更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累赘。 她原定的一生其实挺好的,可偏偏...... 离开了饭店,季谦珩并不急于往回赶,只是牵着她的手,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头。 位于城市的中央,这里的繁华程度不难想象,来往的行人脚步匆匆神色各异,为生活所累,为前程而奔忙,不敢轻易地停下脚步,害怕身后接踵而来的沉重负担。 自她来到这里,从未因此而担忧过,她虽管理着盛世,但平日里繁琐事务基本被星也替她解决,如遇难题,蒋叔也会在背后伸出援手,现如今,他又...... 她如此不幸,却又是如此幸运,他们这样待她,她怎么能不知足。 不知他在想什么,他全程没有说话,只是将她的手攥得很紧,生怕她丢了似的。 他的脊背挺得笔直,脚步缓慢而坚定,两眼直直地看向前方,脸上的神色稍稍有些严肃。 从不知,原来他严肃的时候,竟会产生如此大的距离感。 想来真是好笑,从前只想让他少说些话,甚至离她远些最好,现在反而不习惯他的沉默了。 习惯,真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呢。 恍惚间,无意触及到一个身影,让冷卿禾突然停下了脚步。 “季谦珩。”她真希望自己是看错了。 “怎么了?” 季谦珩朝着她盯着的方向看去,停顿了几秒后,将目光收了回来,“走吧。” “你不担心她?” “人各有志。”他只能作此解释。 他们之间并无任何的关系,她意欲如何,他并不关心。 只要不涉及他所在乎的人。 马路的对面,正暧昧地窃窃私语的两个人,他们再熟悉不过。 邱伟业和叶凝。 完全可以作为父亲年纪的邱伟业,一只手竟然攀在了叶凝的柳腰上,没有躲开的人露出盈盈笑意,彼此间满是亲密之举。 没人知道这两个毫无瓜葛又年龄悬殊之大的两个人,是如何相识,又是为何会如此亲密的。 可细想之下,再大的c城也不过是一座城罢了,两个再陌生的人,不管在这个城市的哪一端,最后总会因为某种需要或者利益而结识。 并非同情,只是觉得可惜。 可惜了当初与她初见便看出不一般的女人,偏偏选择了一条自甘堕落的路。 以她的能力和才华,只需努力,假以时日,一定会是个出色的服装设计师,又何必...... 她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又或者...... 冷卿禾想到了什么,犹豫了片刻后,道,“有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 “嗯?”他的心情并未受任何的影响,手指温柔地掠过她额前的碎发,“你说。” “那天......”她正欲开口,见着不远处的目光突然朝着这边看了过来,便将他拉转过身来,“没什么,我有些热了,回家吧。” 他虽已不关心与他过去有关的那个女人,但她还是不愿意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他曾所爱的人如今变得这般不争气。 之前,她之所以那么做,目的是想让她认清这个社会的现实,从此会有所畏惧和清醒。 没成想,适得其反。 她对现实好像认清得过头了...... 既然如此,她说与不说,也没什么意义了。 回到别墅,季谦珩刚想追问之前她欲言又止的话题,却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了。 冷卿禾抽出自己的手,指了指后院的方向。 季谦珩点了点头,在她的脸颊上印上一吻后,这才接起了电话。 他们之间的举动已变得自然,她慢慢地接受了他的亲密,他是个很温柔的人,即便是情难自控之时,也会顾及她的情绪,完全不会违背了她的意愿。 他当真是好到让她惭愧。 “早些时候,有一次我生了蒋叔的气,就想着把他的这些宝贝拔了解气。”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以为是电话打完了的人来找她了,满院子的芳香,让沉闷的心情好了许多,冷卿禾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些有趣的往事,“哼,他可是宝贝得很,猜到我的想法后,吓得好一段时间都不让我进后院了。” “就算你真的拔了,你蒋叔大概也不会真的跟你生气。” 冷卿禾倏地起身,转身看向来人,单独面对的拘谨感让她瞬间不自在起来,嘴巴张了半天,道,“季叔。” “是不是我这次不请自来吓到你了?”季正耀面带微笑,“如果是的话,那我可真得跟你说声抱歉了,主要是谦珩这小子,成日里跟我炫耀他的女朋友有多优秀,弄得我实在是好奇,这不就厚着脸皮跟过来了。” “不,不是。”莫名的紧张让冷卿禾几乎结巴上了。 他不讨厌季正耀,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这样的长辈相处。 “既然不是为什么看起来好像很怕我呀?”亲切的笑容让人感觉十分的舒适,“我又不是会吃人的猛兽。” 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下来,冷卿禾舒了一口气,指了指一旁的椅子,“您请坐。” “好,你也坐吧,别那么紧张嘛,要不然谦珩会以为我在欺负你呢。” 眼前这个和蔼的长辈,与想象中的并不相同,早已做好了被指责和厌恶的准备,却没想到,季正耀是如此平易近人。 冷卿禾缓缓地坐了下来,心里虽不紧张了,但却不知与他该如何交流。 “没想到老蒋也是个性情中人。”吃饭时的那一幕犹在眼前,季正耀不免感慨,“往后你跟谦珩如果有空,多回来看看他,多跟他说说话。” “好。”她难得乖巧地回应着。 “谦珩是个好孩子,从小到大没让我们操一点心。”聊及此处,季正耀的眼中泛起了自豪的光芒,“人人都夸他品学兼优,听话懂事,是父母的骄傲。” “其实我倒是有点担心,我担心着这孩子在他母亲的严格管教下,会形成刻板,会失去了自己的主张,如今看来,关于这一点,我是不用担心了。” 聪明人一听就明白其中的意思,冷卿禾窘迫地埋下了头。 “我替谦珩的妈妈跟你道个歉。” 第九十七章 不告诉你 话锋一转,让冷卿禾有些手足无措,“不用的......是我......” “她不该擅自主张地替谦珩做主,更不该对你说那些难听的话。”季正耀正色道,“她一向严于利己,也严于利人,习惯了谦珩在她的谆谆教导下走下去,她犯的最大错,就是没有真正了解自己的儿子。” “季叔......”真不习惯这样的道歉,还不如骂她来得痛快,至少那样,她还知道怎么应对。 “我们做长辈的,没有做好一个长辈的样子,错了就是错了,这个错,一定要认,孩子,你就看在谦珩的份上,原谅了他的母亲。” “我也有错......”或许那时,她该柔和一些的。 “叔叔希望,你不要因为谦珩妈妈的态度,就放弃了跟谦珩之间的感情。”季正耀语重心长道,“作为他的父亲,我非常清楚,你在我儿子心里占着多重要的位置。” 他从未如此热烈地表达过一份情感,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如此不避讳地表达对一个人的喜欢。 他的眼里,有了不一样的神采,那是一种他跟妻子从未见过的神采,渴望,热烈,憧憬......对生活,似乎才真正开始充满了希望。 而这些,都因这个叫卿禾的姑娘而起。 “对不起。” 或许是自认为,她的出现扰乱了一个家庭的平静,冷卿禾脱口而出的道歉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她真的好像变了。 从前,她是不屑于说这些的。 “傻孩子。”季正耀慈爱地安抚着不安的人,“你没做错什么,不需要道歉,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就不要再说两家话了。” “嗯。” 虎父无犬子,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孩子,勇敢往前走,什么都不用怕,有什么事谦珩都会替你担着。”季正耀如同看着自己的女儿般,“至于谦珩妈妈那边,我会去跟她好好沟通的,你不用多想,以后的日子,你跟谦珩就要好好过了。” 冷卿禾咬着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今天的人都怎么了,为什么总说这些让她难受的话...... 说完这些,季正耀起身离开了。 很快,冷卿禾被人从背后拥在了怀里。 季谦珩吻了吻柔嫩的脸颊,“刚刚是知许来的电话,他看了几个地段都挺合适的,问我什么时候有空过去看一下。” 冷卿禾摩挲着放在她腰间的手背,“他也算是如愿了。” “到时候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 “我不去了。” “也好。”他没有强求,转而笑问,“刚刚你们聊了什么?” “不告诉你。”她挣脱开他的怀抱,飘然离去。 他立刻追了上去,心情从未有过的轻松。 他很感激父亲,替他解决了很多的难题。 当晚,季正耀跟蒋天安又在书房里待了很久,出来的时候两人惺惺相惜得像失散多年的兄弟,所以当季正耀提出第二天就要回a城时,蒋天安那叫一个不舍得,百般劝了人希望能多待上几天。 季正耀熬不过热情,只能又多待了一天,第三天好不容易肯放了他走,又被塞了一大箱子的礼物。 季谦珩和冷卿禾一起将人送去了机场,临别之时,季正耀也没再多说其它,只叮嘱了自己的儿子要好好照顾冷卿禾。 季谦珩牵着冷卿禾的手,站在大厅里目送着人离开,心思各异。 “你有一个好父亲。”许久,冷卿禾开了口。 她真的很羡慕,他有个如此开明又慈爱的父亲。 “以后也是你的父亲。”不想让气氛太过于伤感,季谦珩牵着人转身离开,“我先送你去会所,然后我去跟知许会合。” “好。” 事情的进展完全超出自己的期待,手里牵着的是他此生的挚爱,季谦珩的心情轻松而愉悦。 “老板,我不想去!”江星也一见到冷卿禾,黑着脸冲了过来。 “不去也得去。”冷卿禾硬着心肠不去看他。 “凭什么!”江星也气得都想骂人了。 凭什么要他去保护那个丫头!她不来纠缠,他已经烧香拜佛了,自己还要主动找上门去,这叫什么事! “凭这是我的命令。”冷卿禾故意冷着脸道。 “阿姐!”江星也急得要跺脚。 “星也!”这一声唤,让冷卿禾差点露馅,“你忘了当初怎么承诺我的?不会违背我的任何命令,当真忘了?” “没忘!”江星也咬着后槽牙道,“可......” 可他就是不想去保护那个谁! 她的话果然是不能信的!说什么不会再来烦他了!他是个傻子才会真的信她的鬼话! “没忘就好,那就回去准备准备。”冷卿禾真担心自己会心软,“她既然叫了我一声姐姐,那我就该有所照应,我不方便,才让你替我去,记住了,将人替我照顾好了,不能有任何的闪失,更不能将人独自抛下。” 连后路都堵得死死的,当真一点余地都没有了。 江星也沉叹了一口气,只能认了命,“知道了。” “去吧。” “阿姐保重。” 待人离开,冷卿禾很想笑。 他刚刚的表情好生奇怪,怎么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原来撒谎是这么心慌的一件事,不免鄙视了一下某个始作俑者,但很快又替他担心起来。 是终点,也是起点,以他的能力,她其实无需多担心什么,只是心疼他如此折腾,偏要选择重新开始的方式。 之后的几天,季谦珩跟林知许都在为新的事务所而忙碌,从选择地段到各种手续的办理,两个人都忙得团团转。 忙归忙,事情却进行得很顺利,就等着选个黄道吉日开门大吉了。 此时的林知许正躺在宽大的办公椅上,一改忙碌,悠闲自在地架起了二郎腿,笑眯眯地对着一旁沙发上的人道,“阿珩,你这个未来老丈人,我是越来越喜欢了,咱妈要是还不肯承认你媳妇儿,你索性当了上门女婿得了。” 事情的顺利离不开背后之人的支持,这个人是谁,想必他不用猜也知道。 蒋天安真的是以实际行动表示了对这个未来女婿的喜欢。 多日的奔波也算是尘埃落定,每天的疲惫总会在拥抱着心爱的人时得以缓解,他们之间的相处越来越融洽,她已不再排斥他的任何举动。 心中缺失的那一块得到了弥补,这个城市于他而言,不再是陌生。 “我看你这两天的心情倒是挺不错,是司律师下手轻了?”季谦珩笑着打趣。 这三天两头上门找挨揍,还能被揍得笑嘻嘻锲而不舍的,普天之下大概也就这位林大律师了。 提起这茬,林知许颇为气愤,“你说这小子,好歹咱俩也算是同事了吧,怎么到现在见到我,还是没个好脸色?我是招他惹他了?” “你还没招他?”季谦珩毫不留情地拆穿,“人家没废你的腿就不错了,好歹是给你留了点面子。” 林知许十分不赞同,“他哪里是给我留面子,他是给你家那位留面子好不好?除了你家那位,谁能撼动他那颗铁石心肠!” “你啊,就是太心急了。” “我就是心急,听说最近也有其它的事务所在挖他,弄不好就被人挖走了,所以我得抓紧点,趁早将人弄来咱事务所,那就完美了。” “就仅仅是这个原因?”季谦珩笑得意味深长。 林知许的唇角勾了勾,挑了挑眉,道,“知我者,阿珩也,实不相瞒,我中意他。” 君子坦荡荡,专情而不轻浮。 这就是他认识的林知许。 “不过话说回来,你家那位跟韶年走得这么近,你真一点都不介意?”林知许的八卦心又起,“再怎么样,他也是她的初恋。” “她的初恋是我。” “你那顶多是她的暗恋,算不得初恋。”赤裸裸的拆穿,真见不得某些人自从抱得美人归后,那一脸春心荡漾的样子。 “那也是我。”某人厚脸皮的坚持。 “好好好,是你是你。”林知许笑出声,“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幼稚不堪!这种事有什么好争的。” 季谦珩也承认自己幼稚了些,但在有些事情上,他就是要分个高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介意。”季谦珩如实道。 “介意你还......” “但更多的是信任。” 相信卿禾对司律师的情感只是单纯的感激,更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不会受到任何外来因素的影响。 对于嫁给他这件事,虽依然没有等到她点头,但他很有信心,总有一天,她会如他所愿。 “啧,我现在总算知道了,什么叫英雄难过美人关了,这季大才子遇见冷大美人,那才叫一见误终生啊。” 才子佳人,堪称一段佳话。 林知许真心替他这个兄弟感到高兴。 苦尽终是甘来。 那他呢...... “彼此。” 季谦珩亦希望他的兄弟能如愿。 老掉牙的歌曲被唱得走了调,唱歌的人浑然未觉,依旧忘我地歌唱,浓烈的酒味充斥在嘈杂间让人有些作呕,腰间那只油腻的手渐渐地往下移动,最后停留在了叶凝的臀部,并捏了几下。 平日里看起来衣冠楚楚的邱处长,褪去了那身官服,原来也是如此放荡不羁。 叶凝本还因为陈佑远的疏远而愤愤不平,在得知他走上不归路之后,又十分庆幸早早地离开了他,她以为陈佑远只是花心,没想到在花心之下藏着这么大的胆子。 不过少了一个陈佑远而已,她相信凭借自己的美貌,一定还有比陈佑远更合适的人。 她需要在这里立足,就必须有贵人的支持,陈佑远作为她的第一个贵人,带她进了这个圈子,往后如何走,就要看她自己了。 而邱伟业,便是她的第二个贵人。 第九十八章 境界 只不过相对于陈佑远而言,邱伟业在她心里的分数,就低太多了。 至少在那个女人插足之前,陈佑远为真正得到她的心,还故意地收敛了自己,而邱伟业并不在乎她的心是不是在他的身上,他不过就是来者不拒而已。 忍着反感,趁着对方高兴,叶凝故意地挑起了一直想提起的话题。 “我最近听说,那个盛世的冷卿禾,接下了鼎盛那个烂摊子?” 邱伟业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你怎么有兴趣关心起这种事了?” “倒不是有兴趣,只是听多了八卦,好奇而已。”叶凝不动声色道。 “那可不是个烂摊子,那可是个风水宝地。”邱伟业老谋深算地看穿了一切,“这下盛世的手要伸得更长了。” “你就不担心?”叶凝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方的脸色。 “我担心什么?”邱伟业故作糊涂,“再不济我跟他们也算是朋友。” “她可不一定把你当朋友。”一想起那个女人对她所做的一切,叶凝就恨得咬牙切齿。 此仇,她一定会报! “她冷卿禾是聪明人,生意做得再大,我想她也不敢忘了本,什么人不该得罪,她比你可清楚多了。” 叶凝眸色一冷,“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跟那个女人不和。”邱伟业索性挑明了说,“我也知道你跟季谦珩,跟冷卿禾之间的瓜葛,陈少犯糊涂不知道,我可不糊涂。” 就算是个逢场作戏的女人,他也会将她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如若不是这般谨慎,他也坐不到如今的位置。 他不会让任何人拖了他下水。 “邱处这是在说什么呀?”叶凝故作撒娇,“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听不懂就算了。”邱伟业露出老奸巨猾的笑,“你只要记住,不管你过去跟谁有什么瓜葛,从今往后都抛开了不要再提,做你该做的事,我能帮你的自然会帮,至于其它的,想都不要想,不该动的念头千万不要动,否则的话,连我都帮不了你。” 想挑拨离间? 她还太嫩了些。 就算他对那个冷卿禾有万般的不满,他也不会挑起任何的冲突,逼急了撕破了脸,他们损失不了多少,但他的官位会从此不保。 陈佑远的事已让他战战兢兢地躲过了一劫,如今死无对证,他才敢出来潇洒。 所谓树大招风,盛世及其下的产业到如今依旧风生水起,让他断然不敢小觑蒋天安的手腕和能力,如今培养出了一个冷卿禾,两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更何况,他曾最得力的干将现如今已是她的人,他如果跟她作对,就更没把握了。 好在这个冷卿禾还知道进退,在接手了鼎盛后,不但没有得意忘形,反而更谦卑了些,托人送了礼给他不说,还再三打了电话过来要请他吃饭,说是要感谢他的关照。 倒是更会做人了。 面子上,大家也算是说得过去。 目的落空,叶凝心下发狠,恨不得一巴掌抽在那张奸笑的脸上。 可她不能。 这条路是自己选的,走到现在她已经无路可退。 她当真拿那个女人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人事部的文件,冷卿禾一一的签好字,在落实人员招聘的文件上思索了片刻,然后道,“这份文件拿去给江助理......” 习惯性的出口,却忘了她的助理已经被她强行“赶”出去了。 一想起他临走之时咬牙切齿又极力忍耐的样子,冷卿禾忍不住笑了一下。 人事部的小姑娘准确无误地抓到了老板的笑容,十分惊讶地半张了嘴。 他们的老板,竟然会开心地笑耶。 冷卿禾抬头,对上小姑娘的表情,对方连忙端正了态度,将头埋了下去。 “很怕我?” 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姑娘犹豫了一下后道,“我每次过来,老板你都好严肃,从来没有笑过,而且我面试通过的时候,他们就交代过我,说老板喜欢安静,平日里不能随便打扰,就算打扰也不能说废话,否则老板会不高兴的,不高兴就会......” “就会如何?”冷卿禾颇有兴趣地等着后面的内容。 “就会,就会立刻让我卷铺盖走人。” “是吗。”冷卿禾敛了笑意,“那你觉得现在算不算随便打扰?说的又算不算废话?会不会让我不高兴?” 小姑娘一听,立刻哭丧着脸,“老板......是你问我的呀,你问我,我才说的。” “那该不该让你卷铺盖走人呢?” “不要不要!”小姑娘像受了惊吓般,“别让我卷铺盖走人,我好不容易才面试上的,不想失去这份工作,我还等着这个月工资发下来交房租呢。” 不能过多地捉弄,万一真将人吓着了可不好。 突然就想到了星也刚来的时候,也是这般简单单纯,站在她的面前,连头也不敢抬,回答问题总是唯唯诺诺的。 没想到,如今已变成了会所人人畏惧的江助理。 “出去吧。”冷卿禾柔声道。 “老板,你不怪我了?”小姑娘不确定地问道。 “再不走我可能会改变主意了。”她撑着下巴,眉眼含笑。 “我走,我走。” 小姑娘刚要跑开,就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老板,冯领班今天一天都没来上班,昨天也是走得很早,但是我们这边没有接到她的任何请假通知,我打电话过去,一直是没人接的。” 这倒是奇事。 冯莺自打上任了领班之位后,并没有懈怠,反而比之前更卖力了,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扑在工作上,请假这种事,发生的概率是微乎其微的。 既没有请假,又不来上班,难不成是那个小家伙出了什么问题? 能让冯莺放下工作的,也只有那个叫念安的小娃娃了。 “你先出去吧,我来处理。” “哦。”小姑娘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 好漂亮的老板,怎么跟外界议论的一点都不一样呢。 冷卿禾拨了冯莺的手机,电话已经是关机的状态了,心里开始隐隐有些不安,翻开了她的档案,联络地址那一栏,竟然是空的。 那段时间跟冯莺接触最多的,应该就是林律师了,想到这里,冷卿禾又马上给林知许打去了电话。 林知许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厚着脸皮纠缠着某个人,见到来电,指了指电话屏幕对着某人道,“看,你在意的人打过来的电话,说不定是有很重要的事,你要再扔我出去,我可就不接了啊,万一耽误了她的大事,她可是会生气的哟。” 冷峻的男人收住了手上的动作,紧抿的薄唇中忍着怒意地挤出一个字。 “接。” “那你保证,不赶我出去。” 司韶年揉捏了几下自己的眉间,“保证。” 他可真是敢!知道拿了他的软处捏。 冷卿禾。 便是他此生的软肋。 目的达成,在电话几乎要挂断之前,林知许赶紧按下了接听键。 “之前去过。” “当然记得。” “好。” “是有什么事?” “嗯。” 电话很快挂断,林知许晃了晃手机,冲着一身冷意的人挑了挑眉,“不想知道她说了什么?” “不想。” “真不想还是假不想?”对他的钦佩,除了来自能力上的,还有他对冷卿禾的那份情感。 她在他心里的位置无人可比,他对她明明有着无法抹灭的情爱,却从未强加于人,也不曾动任何的歪心思,就这样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关注着她,默默地保护着她。 这该是在意到什么程度,才能让这份感情变得如此高尚。 他心里很清楚,冷卿禾喜欢谦珩,原本还担心着他会不会记恨谦珩,结果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不但没有记恨,反而将收集到的重要证据交于他们,试图将谦珩推到更高的位置。 他认为,只有谦珩站得更高,才能更好的保护他想保护的她。 说实话,这种境界,林知许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 喜欢一个人,他便想在一起。 一辈子,相依相惜的那种。 就好比,他现在喜欢的...... 他太想了解关于他的一切了,可这个家伙,冷得简直让人发颤。 他就像一本书,只要打开便会被其中的内容深深地吸引,可惜的是,他连打开的机会都没有。 按照林知许发过来的地址,冷卿禾走进了一处老式的公寓楼里。 没有电梯,必须走上五楼,后悔着不该穿了高跟鞋,只能小心地避开触手可及的各种障碍物,慢慢地爬了上去。 原以为她拿着可观的收入,会住个不错的地方,没想到竟如此节俭。 按了门铃,久未有人过来开门,冷卿禾本想就此离开,却在看到脚边的垃圾后改变了想法。 心中有些不好的猜测,冷卿禾希望是自己的多虑所致。 再次按响了门铃,门内终于传来了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粗鲁和不耐烦。 所猜测之事基本得到印证,深邃的双眸敛去了漫不经心,玉指拢了拢,冷卿禾不动声色地将声音沉了沉。 “社区,例行登记。” 门内的人大概纠结了很久,许久没有动静,冷卿禾并不着急,安静地等待着。 最终,门被打开了一条缝,男人还未来得及反应,门便被用力地从外面拉开,随即一道人影闪了进来。 等男人看清来人时,断了指的那只手开始微微打起了颤。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他的噩梦。 那时候他不过是想吓唬一下冯莺,好向她多要些钱,谁知道这个女人会半路杀出来替她挡了。 他无意伤她,但事实已如此,带来的后果就是他丢了半条命外加一根手指。 有过前车之鉴,他断然不敢再去惹这些女人,可现在他欠了一屁股的高利贷,要是再不还,怕是剩下的半条命也要丢了。 唯一能救他的,就只有冯莺了。 这几个月她在盛世工作,想必也赚了不少钱了。 可这个女人打死都不肯再给他一分钱,他只能拿了孩子做威胁,他赖在这里,就是想等这个女人妥协。 “人呢?”没有半句废话,冷卿禾脸色阴沉。 “什么,什么人......”男人眼神闪躲。 第九十九章 一无所有 “再问一遍,人呢?”伴随着再次的发问,一只手迅速地扼住了男人的脖子。 男人怎么也不会想到,看起来高贵柔弱的女子,竟然会露出这般狠辣绝情的表情,她的那只手再次的加大了力量,似乎很想把他的脖子掐断。 他无力反抗,像只待宰的羔羊。 有那么一瞬,突然很后悔,当初如果不交那些狐朋狗友,好好的过日子,如今的生活也算是一帆风顺。 现在呢,欠了一屁股的债不说,还吸食了不该碰的东西,钱没了,老婆孩子没了,家也毁了。 他现在一无所有了。 男人不敢再隐瞒,指了指上方,“在,在阁楼。” 冷卿禾松了手,“带我去。” 男人走在前面,下意识地想朝后看,但怎么也不敢,明明只是个女人,却让他胆战心惊。 或许是那日,那个陌生男人警告他的那句话,让他产生了难以忘记的心理阴影。 他说:如果她的眼睛留下任何的后遗症,你不再会看到这个世间的一切。 那个男人说完这句话后,将脚踩在了他的断指上,那一刻,他直接疼死了过去。 再醒来时,第一时间去寻找可怕之人的影子,在没找到后,他便感觉自己的命总算是保住了。 昏过去之前,他听到有人喊那个男人叫江助理。 人不可貌相,这个女人和他的助理一样,都是狠绝的主儿。 应该是听到了脚步声,上了锁的门内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喊声。 “高仁峰!我求你了,你把门打开行不行!孩子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他也是你的儿子啊,你真忍心要把他饿死吗!” “开门。”冷卿禾的脸色逐渐变得阴霾。 “冷老板。”男人壮着胆子道,“这件事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是我跟她之间的私事,你就不要插手了吧。” “你擅自囚禁我的员工,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她轻抬眼皮,睨了一眼对方,那般居高临下的姿态,无端让人生出一股臣服之心来。 男人思量一番后,识时务地打开了房门。 门内透出一股潮湿的气味,冷卿禾捂了下鼻子,一眼就看到了在狭小的房间角落蜷缩着的两个人。 见到冷卿禾,冯莺不可思议地怔愣后,犹如见到了从天而降的救星,抱着孩子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惜久未进食,加上一直抱着早已吓坏的孩子,现在连起身都十分费力。 冷卿禾扫了一眼冯莺脸颊上的伤,指尖摩挲了片刻后,微微地叹了口气,斜眼看着男人,“你打她了?” “那是她自找的!”叫高仁峰的男人急于撇清,“我跟她解释了,我只是想跟她好好谈谈,她上来就打我,我没办法,才动的手。” “谈什么?”冷卿禾的目光落在冯莺怀里的孩子身上。 那个初见时还活蹦乱跳的孩子,此时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谈......” “不过是一只丧家之犬,神憎鬼泣,也就这点能耐。”冷卿禾厌恶极了,“她不过是做了母亲才能让你威胁到,除了威胁,你还能做什么?” 入耳的话十分的难听,被一个女人如此侮辱,高仁峰终于有点忍受不住了。 “冷老板,你这说话是不是难听了?她是孩子的妈妈没错,但我也是孩子的爸爸不是,就算离了婚,我也照样有探视权,我来看自己的儿子,她不让,还想带着我的儿子搬走,我能如了他的愿?再说了......” “够了。” 冷卿禾已无耐心继续听他的信口雌黄,半蹲下身子将孩子抱了起来,然后又腾出一只手,将冯莺拉了起来。 冯莺站稳后,脸上写满了歉意,“老板,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我没有想跟他牵扯,是他千方百计找到了我,三天两头的纠缠,就是想让我给他还那些高利贷。” “为什么不告诉我?”怀里的孩子突然紧紧地抱住了冷卿禾的脖子,怎么也不肯放手。 “我不想再麻烦你。”冯莺终于哭出了声,“我欠你的太多了,已经还不起了,不能再欠了。” “跟我走。”意识到孩子的不对劲,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不能走!”男人一把拦住了去路,伸出手抓住了孩子的手臂。 孩子一声没吭,只将头埋在冷卿禾的脖颈里。 冷卿禾脸色一沉,绝美的脸上现出厌恶又阴冷的神情,如同一只还算温驯的猫,突然露出了尖锐的爪子,像要将人撕碎般。 “滚。” 当着孩子的面,她已在极力地克制。 奈何男人仍不肯罢休,双手掐住了孩子的腰,拼命地想要夺走孩子。 男人使的劲越大,孩子勒着她的脖子就越紧,在意识到孩子对这个男人深深的恐惧后,冷卿禾狠狠地将男人推离开来。 无力招架地连连往后退,在看到人即将离开时,一下子失了理智。 冯莺的头发被男人拽在手里,而她的脖子上,是一把明晃晃的刀,她却没有任何的恐惧,冲着冷卿禾大喊,“老板,带念安走,快走!” 男人一改惧怕,露出凶相,“你要是敢带走我儿子,我就杀了她,我反正没了后路,不如同归于尽。” 冷卿禾回头看着被挟持的女人,一双明亮的眼睛此时已黯淡无光,除了绝望再无其它,一双唇,抖得很厉害。 “你不就是想要钱?”无畏那把骇人的刀,冷卿禾将孩子放到了门外,又返回来,“你欠下的所有的债,我替你还。” “你少唬我!” 男人根本不吃这一套,他心里清楚,这个女人绝对不会有好果子给他吃的。 既然事情走到了这一步,索性就豁出去了。 还不上那些债也是死,不如赌上一把! “那你要如何才能信我?” “除非你现在就把钱打到我的账上。” “没问题。”冷卿禾拿出手机,操作了几秒钟后,将手机递给了他,“把你的账号和想要的金额输进去,很快就会到账。” 男人看了一下手机屏幕上的内容,两眼突然一亮,“你说真的!?” “真的。”冷卿禾的眼神扫过冯莺,“要还是不要?” “要!当然要!”男人腾出一只手来,接过了冷卿禾的手机。 诱人的数字让他放下了警惕,就在刚要输入金额的时候,拿着刀的另一只手突然传来了断骨般的疼痛,随即刀和手机同时落了地。 疼痛感让男人嗷嗷大叫,捧着已断掉的手腕痛出了一身的冷汗。 “臭婊子,你骗我!”理智已彻底的不存在,男人疼得龇牙咧嘴。 “我的钱,没那么好拿的。”懊悔着真不该穿着高跟鞋出来,实在妨碍了她的行动速度,否则的话,这个男人废掉的就不只是一只手了。 担忧着外面的孩子,冷卿禾不想再耗下去,抓了冯莺的手腕疾步而走。 在那把刀划过冯莺的手臂之时,冷卿禾再次后悔了,她后悔应该直接断了男人的所有手脚。 男人的不甘和报复,让他哪怕是剧痛之下,也要让冷卿禾付出代价,手中的那把刀就在要碰触上她的后背时,被冯莺一把推开了。 纠缠之下,冯莺的手臂受了伤,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鲜血很快将手臂染红了一大片,鼻尖能闻到血腥的味道,这种味道,十分熟悉...... 当年...... 双眸迸射出锋利的光芒,似乎要穿透男人的心脏,冷卿禾脑海里的某根神经突然被拉扯,刺激得她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那把刀被她抓在手中,高高地举起后,就要插入男人的心脏。 “老板!不要!求你了!” 是冯莺的吼叫声。 她扑了过来,打掉了冷卿禾手里的利刃,撕心裂肺道,“老板,不要!不能!我没事,我们走!” 冷卿禾的神志渐渐恢复了过来,定定地看向冯莺,她的脸上,充满了担忧。 冯莺紧紧地拉着冷卿禾的手,“老板,我们走,我们回去。” 她很害怕。 即便高仁峰的那把刀抵在她的脖子上,她都不曾害怕半分。 但就在看到冷卿禾一张苍白的脸上透着狠绝,那把刀就要没入那个畜生的胸腔之时,她突然很害怕。 她不能那么做。 绝对不能。 可一身是伤的男人最终还是不肯放了她们离开,似乎是想鱼死网破。 因为高仁峰知道,只要冷卿禾离开这里,等待他的,就是非人的折磨和不敢想象的后果。 事情闹成这样已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想到这里,高仁峰彻底的失去了理智,忍着痛苦咬着牙地去够那把刀。 但这次,冯莺的速度比他要快,她推了冷卿禾一把,上去夺走了那把刀。 冷卿禾来不及看清,那把刀是怎么没入冯莺的腹部的,她望着冯莺那张扭曲的脸,整个人像触电般麻住了。 男人冲着冯莺露出狠厉的笑,“臭婊子,想死我成全你,我索性一块儿了结了你们两个,到了下面咱们还能做个伴。” 冷卿禾冲过来,就在她想要抱走冯莺时,却被狠狠地推开了。 脸色早已苍白如纸的人,突然生出一股谁也无法抵抗的力气来,冯莺再次推开了冷卿禾,将那把刀从自己的腹部拔出,直接捅进了男人的胸膛。 一下,两下,三下....... 第一百章 我不会让她死 伴随着歇斯底里的吼叫,锋利的刀尖刺入,鲜血贱在了冯莺的脸上,身上,死死地握着刀柄的那只手,早已被血红淹没。 男人渐渐没有了挣扎的力气,慢慢昏死了过去。 恨意和绝望,埋没了所有的理智,在男人突然动了那一下之后,冯莺的那把刀又再次挥了过去。 直到地上的人再也没有了动弹。 她要的,是他的死! 冯莺坐在血泊之中,朝着冷卿禾看过来,突然咧着嘴笑了。 “老板,你......不能杀他......会......会害了你......一辈子。”她张开手,想要抓住什么,“但......但我可以......我不能......不能再欠你了......还......还不起......” 像风中抖落的枯叶,冯莺慢慢地朝着一边倒去,冷卿禾几乎是挪过去的,双腿已经失去走路的力气。 她跪在地上,将冯莺拖了起来,看着垂死挣扎的人,脑海里闪过各种残忍的画面,让她的精神快要崩溃。 她颤抖着低喃,“你......别死......” 冯莺努力地睁开眼,疼痛和过度失血已让她气若游丝。 “老......板.....这下,一了......百了了,下辈子我......我再还你的......情。” 冷卿禾的手死死地按在了冯莺的腹部,一向讨厌血的人再也没有了任何的知觉,她听不清周遭的一切声音,依旧在喃喃自语。 “你别死。” 突然闯进来的三个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差点窒息。 看着在血水中呆坐的人,季谦珩险些迈不开步子。 林知许冲过来,检查过后,将冯莺一把抱起,眼下不适合说太多的废话,当务之急应该解决更重要的事。 他们知道,冯莺不能死。 她如果死了,对冷卿禾来说,必将会成为致命的打击。 “我先把人送去医院,阿珩,你照顾她,韶年,你马上把孩子抱走。” 此时,也许只有林知许的脑子是清醒的。 司韶年目光沉痛地看着冷卿禾,缓缓地伸出手,想要碰一碰那如同木偶般的人。 “韶年!快!把孩子抱走!现在不是心疼的时候!” 门外的孩子扒着门框,早已面如死灰,一眨不眨地盯着屋内发生的一切。 林知许恨不得给自己两拳。 都是他的疏忽,如果他在冷卿禾要地址的时候,就能马上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可他当时在干什么? 他唯一想的就是如何打开另一个人的心门。 林知许啊林知许,枉你聪明一世,却犯下如此大的错误。 他该怎么跟谦珩交代呢。 “卿禾......”季谦珩轻唤着像失去了灵魂的人,不放心地再次认真检查了一遍,在确认没有任何的受伤后,才稍稍地放下心来。 但在看到她呆滞的目光后,她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极大的刺激,勾起了过往的痛苦回忆,让她的精神近乎瓦解。 他不能再让她看到这些了,抱起后,迅速地离开。 怀里的人终于有了动静,干燥的唇动了动,“冯莺......死了吗?” “她没死。”他的胸口闷得难受,“我不会让她死。” 冯莺绝对不能死! “那个男人......死了吗?”她又问。 “死是他最好的结局。”提及此处,他的眸光变得阴冷,“否则的话,他会生不如死。” “季谦珩。”她摸上了他的脸颊,“你怎么变得这么吓人?这真不像你......” 不在乎她身上沾染的鲜血,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了副驾驶位上,并系好了安全带,“我们回家。” “带我去看她。”她靠躺上椅背,慢慢地闭上了眼。 不用问也知道,她此时最在意的是谁的生死。 “至少,先回去换身衣服。” 季谦珩犹豫再三,最终答应了她的要求。 眼下她的情绪很不稳定,他不能强制地让她做任何事。 知许给他打完电话后,他们就马不停蹄地往这里赶了,谁也没把这件事定性为很可怕的一件事,可没想到,结果偏偏就是这样。 他们还是来晚了。 让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触及到不该触及的回忆。 一路过来本还在生气,气她什么都不跟他讲,独自一人就跑出去了,想着见了面一定要好好地批评她一下。 眼下,他哪里还能有气。 除了担忧,就是心痛。 司韶年将孩子安顿好后,还是不放心,于是也赶来了医院。 冯莺还在抢救室里抢救,林知许坐在抢救室外,神色有些不安,全然没有了跟司韶年斗嘴的心情。 季谦珩带着冷卿禾到的时候,手术室的门正好打开了,医生大声地叫着冯莺的家属。 林知许第一个跑了上去。 “病人失血过多,必须输血,为了补充血库库存,家属最好先献个血,这样我们好给她输血。” 家属...... 她哪里还有什么家属? 难不成让一个几岁的孩子献血不成...... 更何况那个孩子,可能情况也不是太好。 “我是他的家属,我来。”压根不认识冯莺是何人的司韶年率先开了口。 于私,他很看淡冯莺的生死。 于情,他只在乎卿禾的情绪。 “不用了,我来。”林知许将人拦下。 “这个时候就别闹了!”司韶年不满地甩开拦着的那只手。 林知许一声叹,“我不是闹,我只是想替自己赎罪。” “你的罪,留着慢慢赎吧。” 林知许呆立当场,眼睁睁地看着人大步流星地走远了。 他说话还真是一点都没有人情味...... 经过抢救,冯莺的命,总算是暂时的保住了,从抢救室出来后,直接推入了重症监护室。 这一晚,她需要在鬼门关走一趟,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度过了危险期。 冷卿禾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双眼盯着监护室的门,被季谦珩抱在怀里,安静得像个受了惊吓的小女孩儿。 季谦珩心里清楚,现在如何安慰,她都是听不进去的,唯有亲眼看到冯莺真正脱离危险,方能安心。 谁也无法料到,如今他们四人,会因为里面躺着的,跟他们并不存在任何关系的女人,眼下站在了统一的战线。 都在等待着同样一个结果。 当天夜里,警察连夜过来了解情况,但碍于冯莺的状况,也只能等待,但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那个叫高仁峰的男人,因抢救无效,死了。 没人在乎他死不死,死了,反而是他的造化。 但冯莺,却成了杀人的凶手。 季谦珩冲着司韶年点了一下头,没有过多的言语,对方了然地起身走了过来。 “麻烦帮我照看好她。”季谦珩将一声不吭的人交到了司韶年的手上。 司韶年愣了一下,随即牵过冷卿禾的手,将她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她就像个提线木偶,不管他们怎么做,她没有任何的表情和反抗。 季谦珩出去跟警察说了会儿话,将人送走后,并没有急着返回,而是坐在了休息椅上。 “有烟吗?”季谦珩对着身边的林知许道。 林知许从口袋里掏出烟,给他点上后,自己也点了一根。 一根烟抽到了一半,林知许才开了口,“阿珩,这件事是我错了,是我不该......” “是我该谢谢你,通知了我过去。” 更要谢谢他长久以来,默默地帮他照看着她。 林知许更愧疚了,“我应该早意识到的。” “谁也不会想到如此,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虽情绪复杂,但季谦珩还是宽慰着自己的兄弟,“只不过接下来,你大概要忙了,我刚从院里出来,有些事不方便直接出面,你跟司律师要辛苦一下。” “我们之间说这种话就见外了。”深知对方的心中一定很不好受,林知许叹了一声又道,“你安心照顾她就是了,剩下的事我自会处理。” “冯莺是盛世的人,现在人已死,她势必要背上一个杀人犯的罪名,一旦传扬开来,对盛世的影响将会很大,当务之急,先把这件事压下去,不能传播。” “冯莺醒过来后,警方会过来录口供,在他们来之前,我们先要确保,让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牢狱之灾怕是躲不过了,最终定性为故意杀人还是防卫过当,就看我们怎么做了,那边死无对证,只要我们这边处理好,就算判刑,也不会判太重。” “我以为你会因为一时情急忘了重要之事,看来又是我多虑了。”心思细腻,早已将孰轻孰重在心中衡量,林知许惭愧道,“倒是我,一心就想着韶年的事,全然忘记了正确的判断。” “这些话就不要说了。”季谦珩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之间,没有谁对谁错。” “她......会不会有事?”一想起目光空洞的双眸,林知许总觉得不踏实。 “十六岁那年,她的爸爸自杀去世后,没隔几天,她的妈妈也自杀了。”这是第一次,季谦珩在第三个人面前提起她的过往,“她的妈妈是割腕自杀的,当时流了很多的血,她经常做梦会梦到这个场景,所以......她很害怕身边的人在她的面前流血,死去。” “她......”林知许一下子哽住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那样明媚动人的女子,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可她的脸上很少有开心二字,旁人会觉得她故作姿态,原来只是无人知晓她背后的故事。 “我现在无法确定她会不会有事。”担忧让季谦珩蒙上了自责,“我以为她已经恢复得很好了,却不知道看到这些仍能让她受到刺激,蒋叔保护了她这么多年都没有出过事,偏偏将她交给我之后,就......” 第一百零一章 易主 香烟已在季谦珩的指尖燃尽,陷入忧伤的人却浑然未觉,林知许将烟蒂取走,认真道,“蒋老爷子是在保护她,但你不同,或许,你能治愈她也说不定,这件事不一定只有悲观的一面,可能对她来说是场考验,如果她能自己走过去,说不定是好事呢。” “你说得对。” 他只能治标不治本,真正的病根在她的内心深处,他多希望她能战胜自己,重新傲然绽放。 “走吧,回去看看。” 季谦珩将起身的林知许拉坐了下来,“晚些吧,让他们多待会儿。” “我想,他的担心不会比我少,此刻,他应该比任何时候都想抱抱她。” 林知许瞠目了片刻后,化为了深深的折服。 他真是有幸,认识了两个如此非凡的君子。 因爱而退让,知道对方已心有所属,便退居她的身后,以另外一种方式守护。 因爱而理解,知道他曾经是她心里的暖阳,所以给予最大的包容。 他们之间,原本为陌生人,却因为一个冷卿禾而联系到一起。 没有过多的交流,连坐下来吃顿饭的机会都不曾有过,却好像成了志同道合的两个人。 或许他们的身上,有着很多的相似之处。 他们都不想让所在乎的人为难,故而从未想过选择做敌人。 “韶年。”沉默的人,终于开了口。 “你说过会照顾好自己。”坐得笔直的人一直未动,生怕惊到了肩膀上的人。 “她流了很多的血,就跟我妈妈一样......”仿佛鼻尖还能闻到血腥的味道。 “嗯。”一如多年以前,刚开始遇到她的时候,就是这样两眼无神的模样,但好在,比起从前,她勇敢了许多。 这该归于那个男人的功劳。 他对她,是真的很不错。 “她会不会像爸妈一样,再也走不出这里了?” “不会。”原来她的心结,至今没有解开,“她会活着。” “谦珩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我还是害怕。” “别怕。”司韶年摊开他的掌心,“抓着我的手。” 从前,她害怕不安的时候,总会抓着他的手不放。 她将手放上去,他微微蜷了手指,“这个手链,是他送的吗?” 他记得很清楚,她是不喜欢戴这些东西的,因觉得很累赘。 “嗯。”她轻声应着,声音听起来柔软了一些。 “很漂亮。”他试图缓解她的情绪,“他的眼光不错。” 不错到,能让如此倔强的人改变了自己的初衷。 “就是太啰嗦了些。”她禁不住脱口而出。 “他对你很好。” 如若不然,他会不顾一切地把她抢回来。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不会再犹豫,更不会做出后悔终身的决定。 “他对我......真的很好,真不知道......”她坐直了身子,茫然地看着某个方向,“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这样......很像个神经病。” “你值得。”谁都想拥有这么好的机会,偏偏她将所有的机会都给了那个叫季谦珩的男人。 季谦珩...... 这个名字,他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听到过了。 那日,他哄着她开心,她似乎是想起了往事,突然笑了,她说: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有点像。 他心生醋意,追着问那个人的名字。 她说:他叫季谦珩。 她讲了一些他们之间的故事,在提及她的死缠烂打之时,露出了羞涩。 他的醋意更甚了,直到听她说,他们此生不会再见了。 他才放下心来。 没想到,他们竟然再次相遇了。 跟她所描述的一样,那个男人的确很出色。 “韶年。” “嗯。” “你现在这样,我很不习惯。”她还是习惯他侃侃而谈的样子,乐观地面对所有的困难。 埋藏在心底的心事,突然想一吐为快,但司韶年忍住了,他知道,他已不适合再跟她重温旧情了。 见他的眉头拧起,微微地垂了头不语,冷卿禾又道,“我还是喜欢看到你从前的样子,答应我,不要孤孤单单一个人,好不好?” 他希望她过得好。 可他不知道,她也希望他能过得好啊。 许久的沉默后,司韶年抬起头来,对上她期待的目光,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好。” 一夜的守候,无人安眠,换来的结果是令人满意的。 冯莺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总算是把命捡回来了,当她睁开眼,看到病床旁围绕着的一群人时,眼泪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不知道自己的泪到底是为何而流。 是因为终于感受到了这人世间最渴望的温暖? 还是因为她再次的带给了冷卿禾麻烦而愧疚? 那张精致的脸,略显苍白,是一夜没睡的原因吗?为何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不仅她如此,其余的几个人也一样,显得很憔悴。 伤口依然疼得厉害,可她真正疼的,是心。 “不会是伤到脑子了吧?怎么一醒过来跟不认识我们似的。”总能善解人意的林律师,打破了一时的安静。 “老板,季先生,林律师......司律师。”冯莺一一地喊着,最后那张面孔虽不是很熟悉,但她依然记得。 他是负责鼎盛的那个司律师。 也是能随意出入老板办公室的人。 “你醒了就好,接下来我们跟你说的话,你一定记住。”季谦珩无意于做任何煽情之事,在警察再次到来之前,他必须做好准备。 “我想知道......”知道自己已难逃此劫,也就不害怕了,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只有孩子。 那个还懵懂无知的孩子,经此一遭,他会如何? 此生,她对得起任何人,唯独对不起的,就是孩子,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把他生下,让他的一生,都要摊上她这么可耻的母亲。 “念安很好,有专人照顾。”知道她心中所想,冷卿禾送上了定心丸,但不确定,那个孩子会不会受到此事的影响。 “好,好,那就好。”冯莺止住了激动的情绪,用唯一完好的那只手抓住了冷卿禾的手,“老板,对不起,我给你添累赘了,你赶紧走,不要跟我再扯任何的关系,对外我就说,我早就被盛世开除了,这样,就不影响你跟盛世了。” “傻瓜。”担心的事终于有了结果,冷卿禾终是松了口气,“你想得太天真了,你只需按照他们的话去做,其它的,不要再说。” “他死了吗?”她希望他是死了,这样所有的事情就有了结了,她可以拉着他一起下地狱,但不能拉了有恩于她的人。 “他死了。”冷卿禾应道。 “死得好,死得好啊。”没有半分的不舍,冯莺只觉得痛快,“我一时之差,到头来毁了自己,也害了自己,他死不足惜,但我也是该死的。” “所以,我不想再麻烦你们了,我杀了人,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你这是不相信我们的能力?”林知许抱臂道,“你看清楚,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大名鼎鼎的林大律师,他的身后,还有两个比林大律师更厉害的季律师和司律师,有我们在,在定你罪之前,也得先过我们这一关,你就是想死,也得问问我们行不行。” “我不配你们这样。”她有自知之明,她算什么,能请动他们来帮她。 她不过是沾了老板的光而已。 “这配与不配,不是你说了算,是我们说了算。”看似漫不经心的话,却给足了对方尊严,“更何况,当初跟盛世谈合作之时,我就答应了你的老板,从那天起我便也算是盛世的一份子,那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同事,同事有难,难不成我袖手旁观?传出去,岂不是败坏了我林大律师锄强扶弱的好名声。” “好了。”看看时间,季谦珩不得不打断两人的对话,“抓紧时间。” 关上门,他们将预先商定好的方案,一一地告诉给了冯莺。 冷卿禾立在他们身后,经此变故,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很快,蒋天安在得知此事后,气得二话不说将冷卿禾强行带回了蒋家别墅,并吩咐了张妈将她关在房间里哪里都不许去。 在蒋天安的心里,冯莺算什么东西,需要拿他干女儿的命去换她的? 一气之下,连季谦珩他们都见不到冷卿禾的面。 这面虽见不到,但该做的事一样没少,事发突然又事关重大,大家目前的心思都放在了冯莺的案子上,律师事务所开业的事虽变成了无限期延后,但蒋天安却让季谦珩打理起了盛世和鼎盛的所有事,暂时不想让冷卿禾操心任何事了。 季谦珩心系冷卿禾,知道蒋天安也是担心所致,又不好跟长辈硬来,只好忍着相思和担忧打理着各项事务。 还好,司韶年依旧在从中帮助,让他减轻了不少的负担。 鼎盛的员工不愧是冷卿禾带出来的人,在冯莺无故消失的这件事情上,虽疑惑,但谁都没有多说一句废话,眼见着盛世跟易了主一样,便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既是大事,他们更不能多议论了,以防给盛世带来祸患。 季谦珩和蒋天安联手,将这件事隐瞒得密不透风。 盛世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照常生意兴隆。 江星也回到c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冷卿禾,没有人给他任何的消息,所以当看到坐在办公室里的人是季谦珩时,他愣了好半天。 “阿......阿姐呢。”江星也疑惑道。 刚看完各种数据报表的季谦珩抬起头来,“她在蒋叔那里休养。” “休养?”江星也感觉不对劲,“为什么要休养?阿姐出什么事了?” “一会儿司律师会过来,他会跟你细说,我现在有事要出去。”路过着急等答案的人,又道,“放心,事情很快就能结束了,你的阿姐,会很好。” 第一百零二章 打算怎么选 几天见不到她人,顶着思念的煎熬每日处理着各种繁琐之事,没想到,她每天要面对这么多的问题。 出门遇见了司韶年,季谦珩停下了脚步。 “江助理回来了,大概会细问最近发生的事,麻烦你进去后跟他细说。” “嗯。”司韶年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们虽一起共事多日,却从未聊起私人的话题,知许说得没错,他的确冷得像一块冰,大概只有卿禾,才能让他稍稍褪去些冷意。 “司律师。”季谦珩喊住了即将离开的人。 司韶年微微偏过身子,看向了他。 “谢谢。” 千言万语,最终他所想说的,大概只有这两个字了。 “等事情了结,一起喝一杯。”少言的人意外地开口,“你应该很想知道,她那时候是怎么过的。” 季谦珩怔愣住了。 他的确是很想知道,但已不愿让卿禾回忆太多,所以不再相问。 没想到,他竟然愿意告诉他。 所谓的君子有成人之美,大抵如此。 这位司律师,绝对算得上是君子中的佼佼者,难怪眼光颇高的知许,会舍了脸皮对他死缠烂打。 蒋天安不放心地推开了房间的门,一眼就看到了张妈端进来的饭菜一口没动,冷卿禾背对着他坐在窗前,安静得让他更不放心了。 以前她情绪不稳定的时候,总是不愿意让人打扰,所以本来想进去跟她说说话的人,犹豫了一阵后,只能放弃了打算。 “蒋叔。”冷卿禾突然回过头。 “诶。”蒋天安小心翼翼道,“我就是过来看看,我怕你老是不吃东西会饿坏。” “我没什么胃口。”这几日思虑过多,的确是有些食不知味。 “那等你饿了,让张妈重新给你做。”蒋天安也不再勉强,此时最好的方法便是顺她的意,“你休息吧,有事就叫蒋叔。” “蒋叔,你过来陪我说说话吧。” 蒋天安不由得一愣。 这是他头一回听见冷卿禾跟他提这样的要求,他缓缓地走过去,坐在了她的身边。 “蒋叔,这么多年,我是不是给你带来了很多的困扰?”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蒋天安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傻孩子,说什么傻话,你没有带给蒋叔任何的困扰,反而是蒋叔我,因为有你在身边,这日子才过得像个人样。” “我觉得自己很差劲,总让身边的人担心。” 蒋天安十分心疼,尽量的柔了声音道,“又说胡话了,多少人想担心你还担心不上呢,你可是我蒋天安的闺女,担心你也是福分。” 面无表情的人终于有了些许的反应,“谢谢蒋叔。” “这孩子......”一向健谈的蒋天安,唯独在面对冷卿禾时,这话题颇为困难了些。 “冯莺......你别怪她。”冷卿禾知道蒋叔对冯莺动了怒,可她也不过是个走进爱情牢笼的可怜人...... “我不怪她。”蒋天安后来才明白,为什么冷卿禾如此执着于帮助一个不值一提的冯莺。 那个孩子,才是她真正的软肋。 她太早失去了疼爱她的父母,她不想看到那个孩子也早早地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活着,爱才会继续。 蒋天安明白了这一点,已放手让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解决,否则的话,以他的脾气,冯莺怕是这辈子都不会从那个地方走出来了。 经此一事,他清楚地看到了她身边的那些人。 他们是真正关心她的。 他很高兴。 他一直盼着有一天,她做回真正的自己,可突然又出了这样的事,真担心...... “蒋叔,我想出去走走。” “可以,我陪你一起去。”蒋天安可不想再让她一个人出门了,这一惊一乍的,让他的心脏着实受不了。 “不用,你这几天大概也没休息好,在家休息吧。”她虽未走出这个房间,但能确定,蒋叔这几日大概也没睡个好觉。 “也行,那我给谦珩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接你。” “他应该很忙吧。”故意地不允许她出门,将所有的事推给了他,蒋叔这个老狐狸,到什么时候都在打着算盘。 “忙是应该的,他现在是你的男朋友,将来就是我蒋天安的女婿,这女婿给丈人分担一点责任,这是应该的。” 这是分担一点吗? 几乎把所有的大小事都交到了他的手上,任何事他都不必汇报,可以行使任何的权利。 从未接触过这些,突然要管理这么大的场子,寻常人怕是要焦头烂额了。 幸好他的适应能力极强,事情也打理得井井有条,恩威并施之下无人有任何怨言,蒋叔是打心眼里满意,表面上端着不说,其实总是偷着乐。 蒋叔在乐什么,冷卿禾一清二楚。 “蒋叔,我答应你,我会调整好自己,努力地跟过去道别。” 蒋天安倍感意外。 这句话,他等了太久太久了。 “所以,你能不能别打他的主意。” 蒋天安咳了咳,“我能打谁的主意......” “还装。”冷卿禾索性拆穿,“你故意地不让我出去,又故意地让他接手了一大堆的事,不就是想找了他来替代我的位置,好顺利的让他成为你的接班人。” “这个......”蒋天安试图掩盖,“我这不是想让你好好休息嘛。” “我不想让他为了我,放弃了自己擅长的领域,他应该有他自己的世界。” 他是个律师,而且会是个非常出色的律师。 更重要的一点,现在外人对他的诟病很多,都说他是为了蒋天安的产业才故意迎合讨好,如果真的让他接手,那就坐实了这些难听的谣言了。 她其实并不在乎这些谣言,但落在他的身上,她听着就很不舒服。 所以,他需要在自己的领域证明自己,光明正大地堵住那些肮脏的嘴。 她相信,他一定行! 蒋天安沉思了片刻,“你这孩子就是......” 就是太喜欢为别人着想了。 又或者,她太在乎季谦珩了,所以不舍得让他放弃。 “蒋叔,好不好?”冷卿禾带上了祈求之色。 蒋天安哪里能招架得住,忙妥了协,“好好好,依你依你。” 当真可惜了,这么完美的一个接班人啊...... 原本还想着,谦珩这孩子胆大心细,聪明过人,做事非常有分寸,又是品行端正之人,只要稍加指点,将来他的所有产业都可以安心地交到他的手上。 他能安心放手不说,卿禾也能落个轻松。 可没想,他的这点心思还是被这干闺女拆穿了。 虽心下遗憾,但蒋天安没有做任何的坚持,只要她过得开心,怎么都行。 “那我让星也过来陪你。”蒋天安仍坚持不让她一个人出门。 “算了,我不出去了。”冷卿禾又望向了窗外,“蒋叔,我想睡会儿。” “好好好,你睡。”蒋天安连忙起身离开,临走之时仍不放心地回头嘱咐,“睡醒了如果饿,一定要记得喊张妈给你把饭端上来。” “嗯。” 垂了眸,隐去了深深的愧疚。 收尾了重要的事,季谦珩上车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后,踩下油门,朝着每日期盼的方向去了。 出事后,知许和司律师负责冯莺的案子,他的重点,则是让这件事销声匿迹,让一切都能正常地运行。 事情有些棘手,但好在结果都还不错,现在,他可以来交差了。 车子停在了蒋家别墅的门口,季谦珩按响了门铃。 前来开门的是张妈,她看起来脸色不怎么好。 “张妈。”季谦珩礼貌地喊了一声。 “小姐这几天的胃口都不好,我看着人好像都瘦了些,成日里也不说话,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跟先生都不敢多打扰。” 张妈的关心并非虚假,肉眼可见的愁容让她看起来显得很疲惫。 “蒋叔呢。”季谦珩按捺住了冲上楼去的冲动。 “先生在书房,也好长时间没出来了,这几天先生的脾气也不是太好,他要是对你发了火,你可千万别介意,先生是因为担心小姐。” “张妈,你先去休息会儿,这里有我。” 他怎么会介意,他如果介意,就不会装作不知地听从了蒋叔的安排。 “我不休息了,我去给你们切点水果。”张妈掉头就走,边走边叹,“都多少年没这样了,怎么突然又这样了呢,急死人了。” “蒋叔。”书房的门半掩着,季谦珩轻轻地推开走了进去。 蒋天安提下了最后一笔,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道,“自从得了老季的指点,我这书法进步得可是快多了,我蒋天安这辈子没真正服过谁,你爸算是唯一一个,不见圭角,虚怀若谷,真正称得上是位世外高人,你有这样的父亲,是好福气。” 季谦珩站着没说话,他知道蒋叔真正想说的话还在后面。 “昨天我问了你爸,我说我想将名下的产业都交给你打理,想问问他的意思,他说他尊重你的选择,你怎么看?” 其实早就看出了蒋叔的真正用意。 气他没有照顾好卿禾是假,将重担交到他手里历练才是真。 他还没有想清楚,该怎么面对如此现实的一个问题。 “你如果接了这个担子,虽放弃了那个律师事务所,但卿禾就能自由在在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每天被繁杂的琐事所累。” “但你如果不接,那累的,还是卿禾,所以,你打算怎么选?” 第一百零三章 我能找到你 “这是卿禾的意思?”季谦珩沉默了片刻。 “如果我说是呢?”几日的担忧让蒋天安的鬓角又多了几丝白发,他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这个从众多的优秀者中脱颖而出的年轻人,心下仍有几分遗憾。 “不会。”笑容中带着自信,“卿禾不会这么说。” “哦?”蒋天安半眯了眼,“你这么肯定?” “我肯定。”他太能确信了,“她不会让我做选择。” 蒋天安一阵欣慰,“你们两个若不是一对有情人,还真是会成为天大的遗憾。” 他如此笃定,来源于对她的了解。 “卿禾说,她不想让你为了她,放弃自己的领域,你应该有你自己的世界,这个傻丫头......”蒋天安无奈地笑了笑,“她对你倒是打心眼里心疼。” 纵有再多的疲惫,这一刻,也因蒋叔的这句话而化解。 “谢谢蒋叔。” 谢谢他不强求于他们。 “去吧,上去看看她,既然事情都处理好了,接下来就好好陪陪她。” “好。” 几乎是小跑着上楼的,推开门的那一刻,迫切地寻找着想见之人的影子,却未曾见到。 心下疑惑,又推开了卫生间的门,也是空无一人。 将楼上所有的地方都寻找了一遍,又将楼下里里外外找了一番,季谦珩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快。 听到动静的蒋天安快速地跑了出来,一看到季谦珩的担忧神色后,立马冲着张妈大喊,“张妈,小姐呢!” 张妈吓得不知所措:“她......她不是一直在房间吗,我早上......送早饭的时候,她还在呢。” “快去找!”蒋天安边说边回屋拿手机,“去花园,去周边,到处找找!” 手机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她......去了哪里...... 问过了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答案。 都没有见过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管发生任何的事,季谦珩都没有此刻这样的心惊肉跳。 出动了所有的人,就算翻遍整个c城,他都要找到她。 他一定会找到她! “真是难得,冷老板也有心情在这里看风景。” 冷卿禾抬起头来,对上一张敌对而讽刺的脸。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那位巴巴地讨好你的人,没有陪着你?” 她只是在家里闷得难受,想一个人走走罢了,知道蒋叔绝对不会允许,便只能偷偷地出来。 来到他曾带她来过的海边,想再看看美景,只可惜今日的天,似乎心情也不是很好,笼罩着灰色的一片。 放下蜷缩的双腿,因为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太久,腿已经发了麻。 冷卿禾看了看手机,已没电关机了。 出来这么久,怕是他们该着急了吧,这几日蒋叔总担心她会寻死觅活,经常从门缝里偷偷地看她,然后再偷偷地离开。 其实,她都看到了。 如今的她,其实已经不想死了。 心中有牵挂,便学会了贪恋。 贪恋这人间温暖的烟火。 有一些人,突然闯入了她孤独的世界里,跟她说,我们是朋友。 又有一个人,跟她说,我们要一辈子。 一辈子...... 很长。 可又好像很短...... 叶凝居冷眼看着在凳子上发呆的女人,一脸的嗤之以鼻,“冷卿禾,你还是这样,端着一副无的嘴脸,做作得让人倒胃口。” 冷卿禾拢了手指,刺耳的声音让她紧紧地皱起了眉心。 “如果不是你,季谦珩就不会失去那么好的工作,如今背上那些难听的骂名,如果不是你,那个叫冯莺的就不会变成杀人犯,你害得一个可怜的孩子从此要成为孤儿,冷卿禾,你自己无父无母,所以巴不得别的孩子也跟你一样,成为一个没人要的孤儿!” “你整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装模作样,巴不得所有的人都对你怜香惜玉,摇尾乞怜,冷卿禾,你不觉得自己很恶心吗!” “你......” 想说的话淹没在了脸颊的疼痛里,叶凝捂着脸,脑袋嗡嗡作响。 如今她已不在乎什么脸面不脸面,但被人如此打脸还是头一次,反应过来后立刻扬起手掌就要回击过去,却被人截在了半空中,然后被推了个踉跄。 江星也毫不留情地狠狠道,“我不会因为你是个女人就不打你,再多废一句话,我割了你的舌头!” 颜诗站在江星也的身后,怒瞪着叶凝,对她痛恨不已。 得知卿禾姐姐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见了,她也是心急如焚,一定要跟着谦珩哥哥和星也哥哥一同来寻找,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个叶凝对卿禾姐姐说这样难听的话。 这个女人所做的一切,让她厌恶到极点。 季谦珩蹲下身子,将紧握的双手包裹进掌心,眼中透着无比的心疼。 “回家,好不好?” 她的神色如梦幻般,眉间微微蹙起,“季谦珩?” 季谦珩轻声地应了一声,“我带你回家。” “我......我的手机没电了。” “没关系。”他极为耐心地安慰,“我能找到你。” “我只是想出来走走,不是......” 像是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捉摸不透的表情让颜诗难过不已,她坐到了冷卿禾的身边,一把将她抱住,哽咽着道,“姐姐,我们回家吧,大家都在找你,都快急死了。” “哈,冷卿禾,你看看,这就是你最喜欢看到的,所有的人都围着你转,是不是心里特别高兴?你最大的本事就是会装清高,装可怜......” 江星也红了眼,正要动手收拾,一旁突然窜出个人来,挥舞着双手扯住了叶凝的头发,拼了命地往下拽。 江星也看得个目瞪口呆,着实看不懂颜诗这丫头到底使的是什么招数。 颜诗的力气毕竟不如叶凝,很快就落了下风,叶凝的巴掌就要落在颜诗的脸上的那一刻,被江星也抓住了。 江星也将颜诗拉到自己的身后,手上一使劲,险些将那柔嫩的手腕给捏碎。 叶凝咬着牙没有求饶,只是死死地盯着江星也。 “星也,放开她吧。”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似乎清醒了过来。 江星也只能咬着牙听从了命令。 这个女人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 “冷卿禾,你少假仁假义的!” 叶凝不屑地横眉过来,在看到季谦珩的目光自始至终只停留在冷卿禾的脸上后,嫉妒简直让她欲火焚心。 她讨厌极了他在她面前秀着恩爱。 从头到尾,他都不曾多看她一眼。 “叶小姐。”冷卿禾冲着颜诗招了招手,小丫头十分顺从地坐回了她的身边。 冷卿禾替她整理着弄乱的衣服和头发,平静道,“你说的那些话,我会反思,不过,就算我有千般不是,我也不可能把谦珩给你,别说他的心早已不在你身上了,就算他对你还有情谊,我都不会让他跟你在一起。” “如今的你,根本配不上他万分之一。” “呵!”叶凝笑得凄凉,“如今的我......如今的我还不是拜你所赐,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后面的话实在难以启齿,“冷卿禾,你以为你配得上他吗?你心思歹毒,卑鄙无耻!你还以为自己多高尚呢!” “我从来没想过与你为敌,你却一直将我视作敌人,追着我不放,处处跟我作对,成日活在自己的臆想当中,不觉得累吗?你当真如此恨我?” “是,我恨你!”露出凶相的人不再遮掩,“冷卿禾,我就是恨你,我巴不得你身败名裂,恨不得你去死!” 并未被激怒的人,反而一脸柔情地看向了身边的男人,伸手按下了他眉间的皱起,柔声道,“谦珩,我有点不明白了,当初的你,为什么会喜欢上她呢?” 季谦珩本以愠了的怒色渐渐褪去,温和一笑,“你也说了,是当初,可能是一叶蔽目了。” “叶小姐还是收了心吧。”早已没有了半分的同情,好言相劝不过是出于最后的一次好意,“如今你又重新攀了富贵,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也是指日可待,又何必把精力浪费在我的身上,如果让那位知道,他的女人是这么的任性,你怕是又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因为身边有个单纯的丫头,冷卿禾故意地隐瞒了邱伟业的名字。 在这丫头的心里,邱伟业算是个合格的舅舅,可她却不知道,她这个舅舅...... “冷卿禾!你!”叶凝失了些底气。 邱伟业明确地警告过她,不能招惹是非。 这冷卿禾就是最大的是非,他招惹不得,她更不能。 但她清楚,邱伟业根本看不起冷卿禾,因为季谦珩的事,他更是讨厌得很,他们之间,也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 今日邱伟业带了她来此处游玩,中途他接了家里的电话突然离开了,留下她一个人形单影只地在这里晃了很久,没想到,能遇到了她! 看见她的那一刻,激发了她心里所有的委屈和愤怒。 “叶小姐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好自为之吧,就算想狗仗人势,也得掂量掂量再仗,弄不好拖了金主的后腿,怕是这c城你都待不下去了,你当这条路,是这么好走的吗?” 原来,原来他们都知道了她的事。 那一日在街头看到的身影,原来不是她看错! 终归是纸包不住火的...... “冷卿禾,如果不是你......”那日的耻辱,让她终生难忘,每每一想起,便觉得恶心之至。 “别说是因为我。”冷卿禾冷漠地拆穿,“这只不过是你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如果你是行得正坐得端之人,旁人再怎么做,你都不会如此,只能说,你本就是个心术不正之人。” 第一百零四章 不能不说 “你!”叶凝气得脸色铁青。 “真晦气,就是想一个人清净清净,也是这么难。”冷卿禾没了耐心,全然不在意怒意翻滚的人,只对着季谦珩道,“带我走吧。” 季谦珩点了点头,牵着她起身,离开之时这才扫了叶凝一眼。 “回去后,帮我带几句话给......你的枕边人,就说,我知道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知道他最近春风得意,但还是要栓好身边的狗,让她知道,听过来的消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如果再让什么东西脏了我的眼,我可能会重提陈少之事,他对我多少是了解的,只要我想做的事,便会全力以赴。” 叶凝听得瞠目结舌。 这完全不是她认识的季谦珩,他断然不可能说出这样狠绝又粗俗的话来。 陈佑远的事跟邱伟业又有什么关系...... 叶凝想追上去问个明白,却被江星也挡住了。 江星也嫌弃地看着不怀好意的女人,憋了许久的话终于能一吐为快了。 “那天,老板没有让那个男人玷污你,所以,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我们老板不欠你什么!” “你说什么?”叶凝的表情逐渐变得僵硬,“你少替......” “没人伤害你。”江星也面露厌恶,“那天不过是制造了你被玷污的假象,给你个教训而已。” “不可能......”叶凝摇着头连连后退,“不可能,她不可能那么好心......” “你来找我们赞助的时候,我们老板就已经知道,你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来找我们,但她说,你一个人在外打拼不容易,想帮帮你。” 可惜,终究是帮错了人。 “你跟陈佑远闹掰的那天,为什么会知道老板跟陈佑远在哪里?那是老板故意让人告诉你的,她想让你亲眼看到陈佑远的无情,好让你远离他。” “为什么......”难怪那天会有陌生的短信告诉她具体的地方。 这一切,都是她掌控的? 为什么! “为什么?”江星也不屑地冷笑,“叶小姐这么会耍心机的一个人,这都看不出为什么?” “老板不过是想让你跟陈佑远彻底的划清界限,以防他拖了你下水,跟他一起堕入万劫不复之地,你岂止是可怜,更是可悲,白长了一双眼却不会看人。” 她不信!她绝对不信! 那个女人明明没有安过好心! “如果不是她,你怕是没机会再去攀龙附凤了,更没机会在这里逞口舌之快!” “你胡说八道!”叶凝浑身抖得厉害,“你是她的人,当然说她的好话!明明就是她让人侮辱了我!是她故意将陈佑远从我的身边抢走!她明知道季谦珩喜欢她,还到处拈花惹草!她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蠢货!”江星也简直无语。 一旁的颜诗大概听明白了一切,不可思议地看着快要魔怔的人,大声质问着,“亏得卿禾姐姐这样对你,你还老是跑来伤害她,你是不是疯了!明明是你见不得她的好,还倒打一耙,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江星也将伸出的脑袋按了回去,以防她再出其不意,弄得个两败俱伤。 “你想害我的老板,她却没有狠下心害你,不过是因为你跟她爱的人,曾经有过一段感情,要不然你以为,就凭你做的那些事,随便哪一样,我都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撒谎!不可能!”她醒来时,那个畜生虽已不在,但她的衣服尽数被脱光,莫大的耻辱感让她没有多想,只想报仇。 “她明明就心思歹毒!”叶凝吼叫着。 “都说他心思歹毒,可她从没有主动伤害过任何一个人。”他听了她的话,对于任何的攻击从不作辩解,但眼下,他不能不说。 “那些骂名!她没有辩解过!不辩解不代表她就承认了!她只是懒得解释,在你们骂她,指责她,诅咒她的时候,那些很多底层的人,无家可归的人,一无所有的人,却在接受着她的帮助和馈赠。” “而你们呢!你们只会像个白痴一样,凭着一张嘴栽赃陷害!是非不分!你们不过是眼红她不费吹灰之力便能享有你们这辈子享受不到的名利和权势,可你们何曾见过她,以此来轻视过谁?欺凌过谁?” “星也哥哥......”颜诗胆怯地拉了拉江星也的衣角。 星也哥哥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越说越激动呢? 爱恨交织,愤懑难平,江星也终在颜诗的喊声中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他不想再多看叶凝一眼,留下了最后的警告便扬长而去。 “你如果再伤她一次,通往地狱的路,我带你一起走。” 颜诗惊呆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他对卿禾姐姐,难道还是没有放下吗? 为什么他提及卿禾姐姐的委屈时,他的表情像是要杀了叶凝那个女人一样。 虽然她也很讨厌叶凝,也觉得她该死,可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对另一个女人是那样的百般呵护时,她的心里,还是挺不是滋味的。 发呆的片刻,人已渐渐地走远,没有因她而停下脚步。 颜诗突然没有了追上去的勇气。 在这之前,卿禾姐姐出事,他因为觉得没有及时在她身边保护,回来后才得知一切,气得对她发了好大的脾气。 他怪她自作聪明,怪她纠缠不休,怪她仗着卿禾姐姐的关系强迫他做不想做的事。 当初,是谦珩哥哥答应她的,只要那几日好好的陪着卿禾姐姐,就会助她一臂之力。 这个交易当然划算得很,她本就喜欢卿禾姐姐,要是还能得到心上人的真心,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没想到,星也哥哥越来越讨厌她了。 她该怎么办呢。 人已找到,江星也也宽了心,刚准备上车,这才发现好像少了点什么。 少了个人。 那个习惯在身后追逐个不停的人不见了。 无可奈何之下,江星也终是返回了来时的方向,走出一小段距离后,看见颜诗垂头丧气地迈着小步子。 他站着没动,等着她数着蚂蚁般地走近。 想起昨日跟她发的火,因为冲动所致,自知确实不该,又见着她的脸上写满了不开心,猜测着应该是跟那件事有关,于是等她走近,道,“昨天的事,我跟你道个歉。” 颜诗机械般地摇了摇头,“没事了。” “上车吧,我先送你回去。” “星也哥哥。”思想斗争之下,颜诗鼓起了开口的勇气,“你对卿禾姐姐,还是很喜欢吗?” “是。” 听到果断的回答,颜诗惊得眼睛放大,“可是,可是她已经跟谦珩哥哥在一起了啊,你为什么还要......” “她不嫌弃我的出生,拿了我当弟弟,她便是我的亲姐姐。”真正的放下,是能坦然地面对,“喜欢二字,不仅限于爱情,也包括亲情,友情。” “哦......”颜诗将信将疑,“可你每天看到他们在一起,不会难过吗?” “不会。”江星也难得耐心,“有人对阿姐好,能让她真正幸福,为什么要难过。” “这样哦......”颜诗又细细斟酌了一番,“那......” “问完了吗?问完了该走了,我还有事。”江星也确信,她要是再问下去,那小脑袋里指不定能绕成浆糊。 就她的脑子,大概还弄不明白真正的爱是什么。 “星也哥哥,我脚疼。”颜诗的心情突然好了许多。 江星也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双恨天高,十分费解,“既然想出来找人,为什么还要穿这么高的高跟鞋?” “我没来得及换嘛。”小脸儿看起来十分的无辜,“再说了,你长这么高,我只有穿着高跟鞋,跟你站在一起才更配嘛。” “脱了鞋走吧。”丝毫的没有怜香惜玉。 “脱了鞋!”颜诗指着地面惊呼,“星也哥哥,地上很硌脚耶。” 江星也依旧不为所动。 颜诗动了动脚,“星也哥哥......” “等着。” 等着?等着是什么意思?看着远去之人的背影,颜诗急得直跺脚。 很快,一双新的平底鞋递到了她的手上。 “换上。” 颜诗扁着小嘴儿,“星也哥哥,一定要这么麻烦嘛,你抱我不就好了嘛。” “男女授受不亲。”江星也开始催促,“我还有事,你要不走就自己打车回去。” 颜诗一听,赶紧弯腰去换鞋,身子歪歪扭扭的几次要摔倒,江星也都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走了几步后,颜诗忍不住回头望向远处。 “那个女人真讨厌,又不是卿禾姐姐拆散她跟谦珩哥哥,做什么要把卿禾姐姐当敌人一样看待,当初是她甩了谦珩哥哥的,现在又巴巴地想跟谦珩哥哥在一起,真是奇奇怪怪的。”颜诗一路唠叨着,“难道她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啊。” 疾走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沉浸在自言自语中的人一头撞了上去。 颜诗捂着鼻子,抬头抱怨,“星也哥哥,你撞疼我鼻子啦。” 江星也半笑不笑地看着她,道,“你还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知道啊。”颜诗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趁此机会,再次地想重申重点。 “我当然......”颜诗突然反应过来,“我跟你之间又算不得强扭的瓜,我可没有强扭你,只是你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喜欢我,我在等你知道而已。” 江星也一脸黑线。 算了,还是不说废话了。 跟她解释再多,都是纯属浪费口舌。 希望她自己早点能看明白吧。 第一百零五章 只盼今生 入夜时分,一辆陌生的私家车停在了a城某别墅的大门处,车窗摇下,里面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让保安笑逐颜开地跑了上去。 “冷小姐,你又回来?” 冷卿禾微微点了头,“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保安的目光又落在了季谦珩的身上,“季先生也一起回来了啊。” 很惊讶保安竟还记得他姓什么,看来之前的那一次夜探香闺,确实是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季谦珩点头致意,“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只要这次冷小姐和季先生不吵架就好。” 盯着车子离开的方向,保安忍不住感叹,难得见一对郎才女貌的有情人,还能如此客气待人。 眼前是时常惦念却又害怕触及的故居,依旧是物是人非,但心情似乎跟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院子里的花草树木被修剪得十分平整,小径打扫得一干二净,给人一种长期有人居住的错觉。 这些朴实的人,她不过是偶尔给予一些感激上的少许馈赠,他们却用真心回馈着她。 真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在看管。 推开厚重的大门,心不再那般沉重,或许是身边的这个男人,给足了她踏实感。 冷卿禾打开了灯,环视了一圈屋内不变的陈设,刚想开口,便被季谦珩揽了过去。 “不要多想,一切都有我。” 冷卿禾突然想笑,但又很心疼。 几个小时前,她只说了一句:季谦珩,我想去看看爸妈。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带着她踏上了回家的路。 “累吗?”问完觉得自己问得真傻,“怎么会不累呢,开了这么久的车。” “休息一下就好。”他吻了吻她的秀发。 她有些纠结,“你会不会......不适应?或许,你可以回家去住。” 他笑了笑,“上次来的时候我就想进来,今天好不容易进来了,你却要让我回家住,我突然有点吃江助理的醋了。” “我只是怕你不习惯。”空荡荡的房子,难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没什么不习惯。”他放开了她,牵起了她的手,“如果你不在我身边,倒是真的不习惯,走吧,带我参观一下。” “明天吧,太晚了。”她实在不忍让他再折腾。 “也行,那我们回房间?” “嗯。” 她带着他走上了二楼,在楼梯处的一间卧室门前停下了脚步,她的手抓着门把手,但很久没有拧下去。 最终,她松开了手,语气带上了些悲伤。 “他们......就是在这个房间......” 她咬住了唇,没有继续说下去。 触景生情,伤感仍在,这种痛苦季谦珩无法体会,除了心疼就是迫切的希望。 希望她能从这万丈深渊中逃离。 “算了......走吧......” 放弃了进门,冷卿禾转身离开。 他们说得对,她该学着跟过去告别。 “这是你几岁的时候?”放在梳妆台上的一张照片,里面依然是一家三口,中间的小女孩儿比上次照片上看到那张还要小一些,不过同样是笑得很甜美。 “不太记得了。”冷卿禾回头看了一眼,继续简单收拾着房间,“大概是五六岁的时候吧。” “这些,是你画的?”一本绘画本上,每页都是手绘的作品,看得出是颇有功底的。 “小时候有一段时间,特别迷恋漫画人物,就自学了些。” “你自学的?”季谦珩讶然。 “嗯。” 他差点忘了,她原本就是个聪慧过人的人。 当初不管她如何任性,却总是能在每次的考试中交出满意的答卷,她喜欢研究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看似自由散漫,却又是那么专注。 那样一个向往自由和浪漫的人,却困于责任和道德中多年,想来,她一定需要一个漫长的适应过程吧。 “卿禾。”考虑过后,他做了一个慎重的决定。 “嗯。” “如果你觉得累的话,我可以......” “不必。”彼此的相知,不用多言便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其实,也挺好的。” 她坐在了床边,双手闲散地落在床沿,神色已变得淡然,“一开始,是真的不适应,因为不喜欢,每天要管着那么多的人,处理那么多的事,可后来发现,其实也挺有意思的,没有想象的那么困难,很充实。” “有时候还会发生一些有趣的事,我全当了乐子听,看着那些形形色色的人,虽有些人会让你生气,但大部分人,还是挺好的,开开心心地来,开开心心地走,员工们都很可爱,虽然表面上很怕我,其实背地里都有说我好话,比起外面的那些人,他们可能更懂得黑白是非,我喜欢跟她们待在一起,可能是因为更真实吧......” “当真不觉得累?”季谦珩还是不放心。 “不该是你觉得累吗?”冷卿禾浅浅一笑,“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若能心想事成倒好了,万一事不成,该怎么办?” 见其笑容,季谦珩跟着心情放松了许多,打趣道,“万一事不成就更好办了,那就又多了一个赖在你身边的理由了。” “我可不要。”如今的斗嘴已变得十分的自然。 “真不要?”季谦珩忍着笑意,手指停留在了画本的某一页上。 “不要。”并未窥见对方的笑容别有深意。 “哎,那真可惜了。”季谦珩故意一叹,“某些人高中时候就想着将来当我的新娘,可眼下却又说不要了。” “谁要当你的新娘,我才......”冷卿禾忽而住了嘴。 一抬头,看见了季谦珩手里扬着的画本的那张页面,整个人像弹了出去般,想要马上抹去“罪证”。 那是她年少无知的画作。 一对漫画情侣,婚纱,燕尾服,相依相偎,幸福,美满。 原本看不出任何的破绽,可偏偏......她在两个漫画人物的旁边,特别的添加了两个名字。 季谦珩&冷卿禾。 最要命的,后面还缀着大大的心形图案。 冷卿禾真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的杰作,真真是丢死了人。 怎么也抢不到,红着脸生了气,“季谦珩!谁让你乱动我东西的!” 一手将东西藏在了身后,另一只手揽上细腰往怀里带,季谦珩实在忍不住笑了,“卿禾,原来那时候你就想着当我新娘子了?” 左右逃不掉取笑,冷卿禾将发烫的脸颊索性埋在了季谦珩的颈肩,试图当一只鸵鸟,嘴上仍强硬地解释,“我,我就是画着玩的!” 知道再逗弄下去指不定会真将人惹了生气,知趣地收敛了一些,“卿禾,把这张画送我吧。” “不要。”冷卿禾想也不想地拒绝。 她才不会让他以此笑话她一辈子。 “那我用东西跟你交换?”眉眼的笑意溢出。 “什么东西?”她越来越喜欢看他的笑,是那样的阳光美好。 “这个。” 他微微低了头,贴上了那双水润,攫取着香软的甘甜,情难自控地不断地探索着。 她突然主动地揽上了他的脖子,轻咬了一下他的唇角,顿时如蝴蝶之翼拂过,心脏颤了颤,刚要进一步的动作,主动的人却突然远离了他。 季谦珩哭笑不得地看着某人举着手里的画本,笑得像打了一场胜战。 看来自己的软肋已经被她很好的拿捏了。 眉眼弯弯,笑容灿烂,又透着几分俏皮,这一刻,好像回到了十六岁那年,那个如花绽放的少女,站在灿烂阳光下,脸上荡漾着纯真的笑容。 这一夜,他们相拥而眠,却直到后半夜才睡去。 并非失眠,而是她很兴起地跟他讲起了过去的事。 刻意地避开不幸,只讲起了愉快的那些。 比如她是如何捉弄一个老实的大学生家教的,把人惹哭了后,急得手忙脚乱地去哄人家。 又是如何背着家人爬到隔壁邻居家的桃树上去摘桃子,结果被树上的虫子咬了一个好大的包,她哭得十分委屈,倒打一耙地问邻居家的树上为什么会有虫子,结果被邻居笑话了一整年。 又或者上课时偷偷看小说,然后被班主任没收后,急于想知道后续的发生,于是溜进老师的办公室将书拿了回来,偷偷看完后又还了回去...... 她讲了很多,提及这些有趣的事的时候,她的嘴角总是含着笑意。 没想到,她比他看到的还要调皮捣蛋。 可就算如此,也没有人真的忍心惩罚于她。 他是亲眼见着当初的那些老师是如何偏爱她的。 或许他们都知道,即便她再调皮,也不曾真的犯下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她好像对自己有着明确的要求,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和底线,也知道什么叫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所以,谈何讨厌? 也就是他,能对她产生“讨厌”二字,大概源于他死板的人生。 不求来世,只盼今生,她的生活从此平安顺遂,他们能相守一生。 次日,他们一起出去吃早饭。 时隔太久,一些当地的特色小吃已变了味道,但因为跟对的人吃,所以无论味道怎么变,吃起来同样有滋有味。 吃完早饭,在花店买完鲜花后,直接去了墓地。 入口处,在未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前,季谦珩停下了脚步,虽然他很想陪她一起进去,但必须征得她的同意。 对她来说,这里是外人的禁地。 第一百零六章 我从不食言 “我在外面等你。”他将花束递给了她。 她将手背在身后,歪了歪头,“笨蛋。” 是啊,他的确是个笨蛋,唯独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的智商好像总是不够用。 她主动牵起他的手,“他们一定很想见你。” 他动容地紧了紧手掌。 生同裘,死同穴,纵然其中一人的确是犯了错,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却毋庸置疑,只有至死不渝的爱情,才能在一方走后,另一方追随而去。 季谦珩对着墓碑深深地鞠了躬。 很遗憾,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爸爸,妈妈,我来看你们了。”将母亲生前喜欢的花束放好,冷卿禾蹲下了身子,声音缓慢而低沉,“还带了他来。” “你们放心,蒋叔对我,一直很好,我还有了......喜欢的人,还有朋友,我还见到韶年了,他也回来了,真有意思......就好像约好的一样,都相见了,可惜......”她没有哭,语气依然平淡,只是带了些伤感,“可惜我见不到你们了。” “不过没关系,反正......反正几十年后,我们还是会见的,到时候,我再去找你们,在这之前......”她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在这之前,我必须好好活着,因为......蒋叔老了,我不能让他再担心了,我也不能......让关心我的人担心了。” “对不起......这些年,让你们一直担心我,我真不孝。” “卿禾......”季谦珩蹲下身,心下再次忐忑起来。 他不知道她的情绪何时会爆发,又何时会平静,只要触及到她的伤心事,他总是会感到不安。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泛起一丝苦笑,“瞧,我总是让人这样不安。” “可这个傻瓜,从来没有放弃过我,还说要跟我一生一世呢。” “卿禾。”季谦珩试图安慰。 “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好不好?”她望着他的双眸,用着商量的语气。 他最终点了点头,“好。” 没有走远,只是选了个合适的地方站着,能清楚地看到她的一举一动,只是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就让她说吧,或许这样,也能让她释放心中的压抑。 那里埋着的,终归是她日思夜想的亲人。 半个小时后。 冷卿禾回望了一眼不远处一直站着的人,他的身后,太阳冲破了厚厚的云层,终于将阳光铺洒开来。 原以为今天又是个阴天,就突然转晴了呢。 迎着置身于光中的人,冷卿禾一步步走了过去,然后站在了他的面前,张开了手臂,“季谦珩,我走累了,你背我吧。” 他笑得宠溺,很快蹲下了身子,“上来。” 她趴了上去,搂上了他的脖子,将脸颊贴在他的颈间。 他背着他,每一步都走得坚定踏实。 他的背上,是他的一生。 “季谦珩。”沉默了许久的人突然开了口。 “嗯?” “我有两个想法,想跟你商量。” “你说。” 难得她会用商量二字。 “我想把这栋别墅处理了。” 季谦珩微怔。 其实蒋叔一直有这个想法,但是碍于这是她的心结,所以没有再提过。 没想到,如今主动提出的是她自己。 “为什么?”他想知道她真正的想法。 “你们说得都对,我不该总沉浸在过去的悲伤里,我该学会跟过去说再见,人已不在,空守着一栋房子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想清楚了?”季谦珩实在不确信,这会不会是她一时的错判,日后想起来万一后悔。 “你怕我后悔?” 真是心细如发,她总能猜到他的想法。 “嗯。” “万一我后悔了,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反正你那么有本事,总能说服我。”她越来越会开玩笑了。 事实上,她不会后悔。 自从冯莺的事之后,她沉淀了这么多天,有些事,总算是看透了。 她经常笑话别人不撞南墙不回头,可从来没想过自己,她的生活方式,跟撞南墙又有什么区别呢? 旁人拼命地拉她,护她,她却总不自知,她困扰着自己,同时也在困扰着别人。 幸好,他们都不曾放弃过她。 “好。”季谦珩欣慰地笑了。 “你不问我第二件事是什么吗?”她的手指放在他的下巴上蹭了蹭。 “是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让我给你个名分吗?” 脚步倏地收住,一时的晃神差点让肩膀上的人掉落,季谦珩迅速地收紧了手臂。 “所以......”今日的信息量太大,容他慢慢地缓解一下。 “所以......”笑容如花绽放,冷卿禾从未有过的轻松,“所以,季谦珩,等一切尘埃落定后,你娶我吧。” 季谦珩恍惚得像在做梦,弯腰将人放下后,连忙转身抓住了她的手臂,“你......你说真的?” “我应该不是个好儿媳妇,也不是个合格的妻子,所以我需要时间去适应,努力争取做得让你满意,好不好?” 她在问他好不好? 好不好! 他该如何说好,又怎敢说不好! 天!这是他期盼了许久的结果,他还想着,等找到合适的机会,他会再次的尝试着求婚,如果不成,那就再下次,他可以继续求,继续等。 可现在...... 他不用求了,也不用等了! 他想抱着她欢呼,可又怕吓到了她,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和狂喜,季谦珩紧紧地将人束缚进怀里,声音几乎要颤抖,“卿禾,是真的吗?” 平日里如此自信又洒脱的人,此刻却是这样不自信,冷卿禾心疼地回抱着他。 “我从不食言。” 好久没有回应,冷卿禾忍不住道,“你?” “我在想,怎样才算尘埃落定。”如果可以,他恨不得马上,只有将她娶回家中,那才叫尘埃落定。 “自行判断。”她不负责任地笑答。 “回家。”季谦珩像极了一个撒欢的孩子。 当车子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的时候,冷卿禾终于知道,他们要回的,是哪个家。 虽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但从释怀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早晚要面对。 他的母亲,如果见到她,想必好心情又要被破坏了吧。 前来开门的是季正耀,见到牵手的两人后,竟没有半分的惊讶。 “老蒋说你们回来了,我就故意不给你们打电话,看你们还有没有良心,知不知道回来看看我这个糟老头子。” 全然没有当冷卿禾是外人。 “季叔。”再见季正耀,冷卿禾再次感觉到了亲切。 “快进来孩子,一路折腾坏了吧,房间都给你们收拾好了,今天哪儿都不去了,就住家里。” 原以为她不会答应,季谦珩刚要委婉地拒绝,便听到冷卿禾道,“好。” 他开始不确定,今天的她是不是换了个人。 实在让他受宠若惊。 带她回来或许是冲动之举,但也是必然要做的一件事,她许他一生的那一刻,鬼知道他差点拉着她走向婚姻登记处。 当然,前提他要告知家中的二老。 父亲这边,他一点都不担心,上次见面,就已消除了所有的顾虑。 但母亲这边...... 他太高兴了,高兴得忘了卿禾跟母亲之间难解的矛盾。 门上响起了钥匙开锁的声音,季谦珩握了握冷卿禾的手,示意她放宽心,可自己的心里却是十分不安,他担心母亲又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让卿禾面子上无光。 预料之外的是,母亲进来,只淡淡地扫了一眼,然后一声不吭地走进了卧室。 这算不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万幸没有将他们赶出去。 父亲随后跟了进去,十多分钟后,门再次打开,父亲母亲一起出来了。 母亲的脸色算不上好看,语气也算不上委婉,“我们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你要是住不惯,可以去酒店住。” 季正耀递着眼神,示意季谦珩不要开口。 季谦珩担忧地看着冷卿禾,拇指摩挲着她的掌心。 黑曜石般的双眸闪了闪,从不勉强自己的人,努力地化解着嫌隙,“我住得惯。” “我是怕你住不惯,到时候说我们季家亏待了你,你......” “秋怡。” 季正耀看向妻子,彼此眼神交流间,提醒着刚刚在房内谈话的内容。 范秋仪很不情愿地收住了话。 从丈夫的口中得知他们回到了a城,她发过誓,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个叫冷卿禾的女人,倘若儿子将这个女人带进门,她一定会赶他们出去。 可一向温和的丈夫却再次动了怒,并威胁她说,如果她还是执意如此,他会跟儿子一起离开家。 范秋仪十分了解自己的丈夫,他要么不言,言就必行。 为了儿子跟这个女人的问题,他们夫妻之间已经争吵过很多次了,他们一起生活至今,这辈子加起来都没有吵过这么多的架,现在为了个外人,他们的矛盾越来越激烈,甚至将过往的种种冲突都摆上了风口浪尖。 原来他们夫妻二人,并不是没有矛盾,只是她的丈夫一直在包容,而她,一直在享受着他的包容。 可现在...... 如果再这么闹下去,或许他们夫妻之间,会发生决裂也说不定。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范秋仪不得不收敛了自己的态度。 但再次看到冷卿禾,心里还是非常的不舒服,眼不见为净倒也罢了,儿子却将人带上了门,当真没有把她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这样一想,让范秋仪又忍不住冲着季谦珩发起了火。 “现在亲戚们都在说,我儿子为了一个风月场上的女人,丢了自己的金饭碗,跑去巴结有钱人。”范秋仪一想到这些闲言碎语就闹心,“怎么?还嫌我们家丢人丢得不够?还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还要带了人特地跑回来!” 第一百零七章 有父如此 “妈......”季谦珩稳了稳心态,“我跟卿禾......” “那只能说明,这些所谓的亲戚,并非真心关心谦珩,如若不然,一定不会说出这些冷嘲热讽的话。”深知作为一个儿子的为难,冷卿禾接了话,“何必为了并非真心之人的流言蜚语,伤了真心疼爱之人的心。” “你......”范秋仪很不满她的多嘴,“我是在跟我儿子说话。” “阿姨。”冷卿禾依旧平静,“谦珩答应娶我了。” “我不同意。”范秋仪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因这句话而瞬间被点燃,“除非我死了!” “说什么胡话!”季正耀轻敲着自己的后脑勺,轻斥道。 “我知道您不会同意,所以我会等,您一天不同意,我便等一天;您一年不同意,我便等一年,十年,我便等十年......”声音柔和而清脆,缓缓道来,动听至极,“只要谦珩还要我,我就会一直等,直到等到您同意,我们才会结婚。” “呵!”范秋仪微露讥嘲,“你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实话,这是我们作为晚辈,对您最起码的尊重。” “是嘛,那你等着吧。”范秋仪鄙睨了一眼,“我劝你,收起这种假惺惺的伎俩,我见人见得多了,还没见过这种脸皮厚的,明知道我们做长辈的不喜欢,还死乞白赖地跑上门来,跟我摆什么煽情的戏码,你死了这......” “妈!” “范秋仪!” 季谦珩的肠子快要悔青了,一把抓住了冷卿禾的手,忍了几分怒火道,“妈!我是来告诉你,我要娶妻了,不是来跟你商量的,卿禾也不是来低三下四讨好你的,妈,适可而止,行不行!” “到底谁该适可而止?”激怒之下,范秋仪哪里还记得对丈夫的承诺,指着季谦珩的鼻子就道,“如果你非得娶她,那我们就断绝母子关系,从此以后,你去享你的荣华富贵,我们季家,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范秋仪!”季正耀拍案而起,想说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了,脑子疼得厉害,身子直直地往一旁倒了下去。 “正耀!” “爸!” “季叔!” 四周的声音再也听不见,倒入季谦珩怀里的人,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救护车来得很快,将始终不醒的人拉上了车。 争吵,终于以这种心惊肉跳的方式结束了。 季正耀被迅速地推入了急诊室。 不过时隔几天的时间,冷卿禾再次站在了抢救室的门口,她的手心,渗出了丝丝的冷汗。 季谦珩拥着她,声音沙哑,“我爸会没事的。” 其实,他更多的是在安慰自己。 范秋仪呆坐在一旁,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气势,她后悔忘了自己对丈夫的保证,也忘了丈夫这两天一直说头不舒服。 她真该死,为什么不早些带他来做检查呢。 医生刚走出抢救室,便被范秋仪一把扯住了,“我丈夫怎么样了?!” “有惊无险。”医生严肃道,“不过我提醒你们,这一次有惊无险不代表下一次也能安然无恙,如果病人再受到什么强烈的刺激,很容易出现中风的前兆,希望你们做家属的,一定不能轻视了,否则的话,后悔都来不及。” “是是是。”范秋仪终于敢松口气,吓得狂跳不已的心脏总算正常了,“我们一定注意,一定注意,医生,你确定他没有任何危险了吗?” “我确定。”医生语重心长地嘱咐,“不过,切记不要再激怒病人了。” “好好好,不会了不会了。” 阴阳相隔,只在一瞬,这一刻,范秋仪深刻地意识到,丈夫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要是真的出事,她该如何独自苟活? 季正耀被送进了普通病房,进去的时候,人已经醒了,脸色看起来还不错,这让大家心里的石头都落了地。 季正耀看了双眼发红的冷卿禾一眼,强行地撑起了身体。 范秋仪见状,连忙扶住了他,“别乱动,医生说了要好好休息,正耀,你吓死我了。” “秋怡啊。”季正耀虚弱道,“我刚刚,好像见到知知了。” 知知...... 季谦珩心一紧,那个全家至今避讳的名字,父亲怎么会突然提起。 “你提知知干什么?”被击中了心中的柔软,范秋仪想责怪却无法责怪,“当初说好的,以后谁也不许提的。” “你有没有发现,知知跟卿禾,长得很神似,她如果长大,肯定也像咱儿媳妇一样漂亮。” 范秋仪竟回头看了冷卿禾一眼,这一眼,很平淡,也很平静。 “我还以为知知来接我了呢。” 闻言,范秋仪心疼不已,“别胡说八道,你必须陪着我,哪儿都不许去。” “老了,这身体啊,大不如从前了啊。”季正耀又一阵叹息。 “好了好了,别多说话了,以后依着你就是了,你以为我想惹你生气,还不是......算了!”什么也比不得丈夫的健康,范秋仪只能妥了协。 “谦珩终于有了能让他定心的人,我们该高兴才是,你又何必......卿禾她是个干干净净的好孩子,只是不太会说话,惹了你不高兴,其余的,她没有半点的不是,咱们作为长辈,应该大肚能容才是,你说呢?” “你说得对,你说得都对。”范秋仪只能顺着。 “你就放手让他们去吧,让儿子早点成个家,咱也好早点抱上孙子孙女啊。”季正耀喘了口气,继续道,“我老了,说不定哪天就......” “行了!”范秋仪不想再听那些晦气的话,立刻打断,“我不管了行不行!他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往后我就守着你,那些闲言碎语我也不听了,他如果不要我们了,咱俩过。” “你又说这话,谦珩怎么会不要我们呢。” “妈。”季谦珩立马接话,“我跟卿禾,会好好孝顺你跟爸的。” 范秋仪气恼,“这下称了你的心了!” 是!是称了他的心了! 当然,他并不想用这样的方式。 “秋怡,你先出去,我想跟儿子他们说几句话。” 范秋仪犹豫着不想走。 季正耀又道,“就说几句,说完我就休息。” 范秋仪没办法,只能不放心地离开。 门关上,季谦珩刚在床边坐下来,打算跟父亲道歉,便见着季正耀冲他眨了眨眼,随即道,“怎么样?是不是姜还是老的辣,我这演技,够不够拿奖?” “爸!”差点被吓破胆的人一下子从地狱又回到了天堂,警觉之下怕外面的人听到,压低了声音道,“你是装的?” 季正耀冲着傻站着的冷卿禾招手,“过来孩子,叔叔是不是把你吓到了,所以我得赶紧把他妈支出去,我担心着再把你吓坏了。” “爸!”季谦珩也算是服气了,“你真的吓到我们了!” 还好还好! 要不然,卿禾和他,这辈子都难安了。 “所谓事贵应机,兵不厌诈嘛。”季正耀自娱自乐道,“你发现没有,这一招确实比什么招数都有效。” “你就不怕妈发现?”想起来真是后怕。 “放心吧,发现不了。”季正耀俨然演上了瘾,“你们没回来之前,我就开始时不时地假装自己头不舒服,我想着,早晚有一天能用上,你们昨天回来后,我就马上联系了医院的朋友,我盘算着,就算你不把卿禾带回来,我也会叫你们回来,趁此机会,我来个快刀斩乱麻,让你妈直接放弃。” “我就不信了,我这条跟她相守了几十年的老命,还抵不过她那执念。” “爸......”千言万语都道不尽心里的感激,季谦珩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季叔......”冷卿禾仍有些发愣,“你真的没事吗?” “看来是真的吓到了。”为了表示自己很好,季正耀刻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抬了抬手臂,“叔叔真的没事,好得很,我就是演给她看的,不担心哈,孩子。” 她怎么能不担心。 她此生最怕的,就是在意的人离她而去...... “看,这是什么?”季正耀从被子里掏出一个红包来。 季谦珩实在好奇,父亲是什么时候将这些东西塞在身上的。 季正耀将红包塞到了冷卿禾手上,低声笑着,“你第一次上门,我这个做长辈的也不知道该准备点什么见面礼,就只好包了个红包,没多少钱,就当图个吉利,你可不能不要,要是不要,叔叔会伤心的。” 这就是季谦珩的父亲,让人说不出的温暖。 他以一颗慈爱的心,让她对这份情感更加的坚定。 冷卿禾接下了红包,温柔一笑,“谢谢叔叔。” “哎,这就对了。”季正耀十分满意地看着二人,“往后的路,你们两个就要一起走了,这原本两条路上的人,要走到一条路上,本就不容易,然后要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不分岔,那更不容易,所以你们要彼此爱惜,彼此包容,不论发生任何事,都要一条心。” “不管你们将来处在什么样的位置,跟什么样的人相处,永远要记住,绝不欺凌弱者,更不要畏惧强者,利人才能利己,容人乃为品德,真正能力的体现,不是打压贬低别人,而是通过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从而让自己获得真正的价值。” “知道了,爸。” “知道了,季叔。” 有父如此,是他一生的财富。 遇如此长辈,是她此生的幸运。 “另外谦珩。”季正耀难得的严肃,“卿禾从小受过太多的打击,在一些想法上难免会固执一些,你要多照顾她的情绪,凡事都急不得,平时就算再忙,也要抽出空来多陪陪她,你既然坚定了跟她在一起,那就要护着她一辈子,旁人说再难听的,你都不能当了真,爱,不是用嘴巴说的,是以实际行动去证明的,理解,信任,包容,忠诚,这些都是维系婚姻长久的关键,你明白吗?” 第一百零八章 注定 “我明白。” “好了,你们回去吧。”季正耀躺回了被窝里,恢复了儒雅的笑容,“要不然老蒋要追上门了。” 门边有了动静,范秋仪实在不放心,忍不住推开了房门。 季正耀连忙咳了咳,“对了,卿禾啊,回去跟你蒋叔说一声,就说上次他寄过来的那些上等的笔墨纸砚我都收到了,替我谢谢他,改天等我身体好了,我再给他送幅画,全当是谢意了。” “哦......好。”不善于谎言的人,回答得险些结巴。 “都别围在这里了,该回哪儿回哪儿去吧,回去忙你们的事情去。” “那我跟卿禾先走了。”季谦珩忍着笑,“爸,那你好好休息,我们过段时间再回来看你。” “嗯,走吧。”季正耀揉着额头,“等你们都准备好了,下次早些回来,我跟你妈也好准备准备,这结婚不是小事,咱不能让别人觉得,我们季家娶个儿媳妇这么不当回事,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办,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就问你妈,你妈做事比我细心,她会认真给你们提意见的,听见没有?” “听见了,爸。” “听见了,季叔。” 待人离开,范秋仪左右不是滋味。 她千算万算,千阻万挠的,这事儿,就这么结束了? 儿子没听进去半个字,还是照旧要娶她? 连自己的丈夫,都跟他们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剩她一个人孤军奋战,她还有胜算的把握吗? “范教授,还在生气呢。”季正耀拉起了范秋仪的手。 “我能生什么气,我敢生气吗?”少了很多的戾气,范秋仪难得心平气和下来,“这一个护犊子护得跟什么似的,我一生气他跟我急,另一个因为我生气躺在这里。” “夫人,有个问题,你有没有发现?”季正耀露出一丝期许之情。 “什么问题?” “你难道不觉得,这谦珩跟卿禾两个人,将来要是给我们生下个孙子或者孙女什么的,那小模样,应该会特别招人稀罕,你觉得呢?” 关于这点,范秋仪倒也不反对,抛开她对那个冷卿禾的不喜欢不说,她确实是气质出尘又十分有灵气。 “这就叫珠联璧合。”眼见着对方有缓和之色,季正耀趁热打铁,“卿禾那孩子,脾气是古怪了点,但没有一点坏心思,而且相反,是个很正直的孩子,这一点,跟咱谦珩很像,他们能走到一起,可能就是注定的。” “注定什么注定。”范秋仪意识到自己的丈夫又在诓哄她了,没好气道。 “你好好想想吧。”季正耀捏着软处道,“这将来要是卿禾给咱们生下个漂亮的孙子或者孙女,就冲你这态度,她指不定不给咱们看孙子孙女呢,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她敢!”范秋仪脱口而出,“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孩子的爷爷奶奶,她敢不让我们看!我不仅要看,还要抱回来养着!” 看来这心结,总算是解开一些了。 季正耀暗自高兴着。 可突然又面临着一个难题,这老蒋也是心心念念的要抱外孙,那以后,是不是又要引发一场夺孙之战了。 罢了罢了,过一关先算一关吧。 车上,冷卿禾攥着季正耀给她的红包,盯着看了半天没说话。 季谦珩打趣,“要不然你拿出来数数,看着挺厚,可别是一块钱一张叠起来的,那可真小气了。” 冷卿禾朝着他翻了个白眼,“就算是一块的我也喜欢,那是季叔的心意,什么小气不小气的。” “哟,这就护上了?”一路过来,心情总是轻松自在,季谦珩笑得合不拢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季大师的亲女儿呢。” “季叔......是个好爸爸。” 两个和蔼的老人,皆对她如此亲切温和,是她的福气。 “对了,前面知许给我发来了消息,关于冯莺的。”她虽对此事一直沉默,却总在关注着事情的进展。 “嗯。”希望是她想要的结果。 “知许跟韶年这些天,搜集到了关于她前夫违法的各种犯罪证据,这些证据对于减轻她的罪行有非常大的帮助,知许会作为她的代理律师出庭,以他的能力,最终应该会定性为防卫过当,再从冯莺和孩子的实际状况考虑,应该会酌情宣判,至于具体结果如何,还是要等到开庭后才知道。” “什么时候开庭?” “一周后。” “到时候我会去。” “好,我陪你。” 一步错,步步错,冯莺最终还是没有逃离命运的捉弄,毁在了她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手里。 当初她若能听了她的话,该多好...... 那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该怎么办? “我想去看看念安。”这几日想了很多的事,唯独忘了那个孩子。 韶年按照她所说的,将孩子送往了福利院,交由院长亲自照料,想起那双胆怯而空洞的眼神,像极了当初自己的模样。 那个孩子,会不会步入自己的后尘? 进去之前,他们一起走进了一家超市,人很多,但冷卿禾已不再排斥。 她是该慢慢习惯这种充满烟火气的地方了。 他们逛了没多久,出来时两个人的手里已经提了几大包零食。 捐助这么多年,这是冷卿禾第一次踏进了福利院,院子里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在玩闹嬉笑着,似乎忘记了自己是有缺陷之人,脸上洋溢的笑容是发自真心的。 倒是他们这种完好无缺之人,活得反而比他们要纠结很多。 “哇,那有个漂亮阿姨。”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所有孩子的目光都朝着冷卿禾看了过来,“咦?那不是季叔叔吗?” 很快,不满足于远距离地观看,又纷纷涌了过来,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季叔叔,这个漂亮阿姨是谁啊,是你女朋友吗?” 他们对他竟如此熟络,冷卿禾颇为惊讶,刚要开口相问,一个十分热情的孩子冲着屋内大喊,“院长妈妈,季叔叔来啦,还带来了个漂亮的阿姨呢,快来看呀。” 院长很快从屋内出来,见到季谦珩后,止不住脸上的笑容,忙上来握了手,“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这位是?” “冷卿禾。”冷卿禾做着自我介绍。 “冷......”院长微微一愣,“你是冷老板!” “嗯。” “你......”这么多年一直得到她的帮助,却从未见过真容,今日一见,院长激动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快快快,别在外面站着,里面请,里面请。” 孩子们得到了带来的零食,欢呼雀跃地跑开了,无忧无虑的样子,没有一丝的掺假。 “你把他们照顾得很好。”孩子的神情最是做不得假的。 “多亏了冷老板这些年的照顾,才能保证了孩子们的吃穿用度。”院长想去拉冷卿禾的手,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他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自身又有这样那样的残疾,不太容易找到好人家领养,这里就是他们的家,幸好有冷老板,才让这个家不至于散了。” 从前,只觉得有爸爸妈妈在的地方才是唯一的家。 现如今才明白,能让心得到安放的地方,原来也是家。 这些孩子在这里得到了照顾,关爱,这个地方,便也是他们的家。 “院长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找我的助理。” “比起最初的单打独斗,现在有了你们的关心,一切都好很多了,而且,前阵子还有两个小朋友找到了合适的领养人家,对方也不嫌弃孩子有残疾。”院长一想到这事就开心。 “好事。” 已急于想见到那个叫念安的孩子,但院长太过于高兴,冷卿禾不忍心打断。 “是啊,这是天大的好事呢,有了家,比什么都强,也不枉费季律师他们一直在操心这件事,多亏了他们啊。” “季律师?”冷卿禾狐疑地看了季谦珩一眼,对方只淡淡地笑着。 “是啊,季律师和林律师,他们两个啊,可是帮了不少的忙呢,为了孩子能找到好人家领养,他们可是比任何人都要上心,有一段时间,两个人几乎是天天跑来这里,了解每个孩子的情况,然后根据具体的情况给孩子们寻找最合适的领养家庭,除此之外,还让外界很多人关注到这里,才会有越来越多的好心人过来关心探望。” 这些事他竟然没有告诉她。 “季律师说,他的女朋友是个心地很善良的人,他是替了他的女朋友才来做这些事,所以不需要我们的任何感谢,季律师他们,是好人呐。” 院长似乎明白了什么,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了转,“你们......” 季谦珩含笑着点了点头。 所谓的美人如雪,君子如玉,天造地设,不过如此。 “你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 “那样听起来像是邀功。”轻柔细语间充满着浓情蜜意,“以你之前对我的印象,一定会以为我是故意想表现以博得你的芳心。” 冷卿禾噎了一噎。 的确,如果放在以前,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会冷眼旁观。 转眸间,冷卿禾瞥见一个熟悉的小身影,藏在柜子的后面,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和一双大大的眼睛。 可惜的是,那双眼睛里再没有了耀眼的光芒。 她走过去,蹲下身子,喊了一声:“念安。” 小人儿伸出手,缓缓地抱住了她的脖子,然后渐渐地收紧。 “这孩子,从来到这里到现在,还没说过一句话,也不跟小朋友玩,就喜欢躲在角落里,任凭我怎么哄都没用。”看得出院长是真的担忧,“我担心着是不是被什么刺激到了,让这孩子的精神受到了影响,最好还是带他去找心理医生看看吧。” “我现在就带他去。” 第一百零九章 情非得已 冷卿禾虽不知道与这样的小人儿该如何相处,但还是耐着性子将孩子抱了起来。 季谦珩想接过来,奈何小家伙缠着不肯放手,无奈之下,只好让她抱着。 冷卿禾带着孩子坐在了后座,随即报上了一个地址。 季谦珩也没多问,发动了车子后,绝尘而去,从内心上讲,他也希望孩子能够安然无恙。 “这是家保密性很强的私人心理诊所,从我来到这里后,夏医生就一直是我的主治医生。” 心中猜到几分,但他并不想细问,唯有她主动说,他便会认真听。 “不过这两年,我再也没去过了,偶尔他会打电话过来询问一下我的状况,见我恢复得很不错,他很替我高兴,这些年......”她轻拍着犯困的孩子,“我竟忽略了,身边的人,其实对我都挺好。” “季谦珩......”她的思绪突然有些乱。 “嗯?” “我该拿这孩子怎么办?” 冯莺的结局已是注定,这个孩子势必会孤身一人,如果送去福利院,谁也不知道后果会如何,可不送,又该怎么办? “你喜欢他吗?”他如果所料没错,她的心里,其实已有了打算。 “他......很可爱,我到现在还记得,初见他时,他露着两颗小虎牙咧着嘴喊我姐姐的样子。”想起那时候,还觉得有几分温馨。 “他很喜欢你。” “好像是。” “我们可以把他留下来。”他主动地抛出了她的想法。 “你肯吗?” 闻言,季谦珩有些意外。 她什么时候做事,需要问他的意见了? 她在担心什么? 觉得有必要好好地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季谦珩便暂时选择了沉默。 诊所。 上了一些岁数的夏医生推了推自己的老花眼镜,仔细地打量着两大一小,颇为诧异道,“看来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了,说好的,等你找到了合适的那个人,一定要通知我喝上一杯喜酒,结果孩子都有了,你才来看我。” 冷卿禾扶额解释,“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孩子,她有事,所以我们帮忙带过来看看。” “哦。”夏医生捏了捏孩子肉乎乎的脸蛋,“长得倒是挺可爱,就是这眼神,比起你那时候,要更严重了些啊,孩子的爸妈呢?” 挑了重点解释后,在医生的要求下,他们必须到门外等候。 只是一直不说话的孩子仍旧死死地抱着冷卿禾的脖子,无论众人怎么哄骗,他就是不肯放手,最后夏医生一狠心,将孩子强行抱了进去。 如此大的动作,孩子竟然也不哭不闹,不免让人担心。 有个年长些的护士将他们迎进了等候室,并送上了水果和饮料。 “冷小姐,你越来越漂亮了。” 冷卿禾点头微笑,“谢谢。” 简单的问候后,护士走了出去,并顺手关上了门。 才子佳人实在登对,当得起真正的“贵客”。 “他对你好像很依赖。”俨然把她当作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很奇怪。”细想之下,她并未对那个孩子有过任何的关爱之举。 “这大概就叫缘分。” “嗯。” “卿禾。” 她收敛了思绪,转头看着他,“怎么了?”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你不必事事考虑我。” “我怕惹了你不高兴。” “我很高兴你对我说真话。”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心疼,他将她揽了过来,“但我不会不高兴,你不用担心我在你面前会勉强自己,只要是你想做的,便是我想做的。” “我可能会不太适应。”冷卿禾从未想过身边会突然出现一个半点儿大的娃娃,暂时还有些茫然。 “就当是提前历练。”季谦珩浅笑,“等以后我们也有宝宝了,你就能轻车熟路了。” “我可不想那么早生宝宝。”她娇嗔,“麻烦。” “那就等你想生的时候咱们再生。” 包容得让人费解。 冷卿禾十分疑惑地看着那双含笑的双眸,“季谦珩,你就没有一点意见吗?” “有啊。”季谦珩刮了刮她的鼻尖儿,“我的意见就是,往后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胡思乱想,只要你认为是对的,天塌下来,老公替你撑着,像什么我会生气啊,我会离开你啊等等诸如此类的想法,就不要有了,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你可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 “你......”冷卿禾脸颊发烫,这人真是......什么老公......真别扭。 门突然被用力地推开,满脸冷色的小人儿见到冷卿禾之后,很快扑了过来。 冷卿禾将他抱坐在大腿上,看着随后跟进来的夏医生,脸色有些严肃。 “如何?”迫切地想知道结果。 “不太好。”夏医生遗憾地摇了摇头,“目前看来,他应该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影响后,导致了应激性语言障碍,必须马上治疗,看样子唯独对你有极大的依赖性,所以说只有你,才能让他有足够的安全感,你要是方便的,最好暂时让他跟你待在一起,这样有利于病情的恢复。” 冷卿禾默了默,“往后他要跟我生活很长一段时间。” “那就好,情况虽看起来有些严重,但只要配合治疗,再给他一个良好的环境,不难治好。” “谢谢。”面对如此棘手之事,冷卿禾已开始犯愁,她该怎么做,才能让这孩子恢复得快一些? “多带他出去走走,多让他接触开心的事,多跟他说说话。”夏医生心疼地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可能他听不进去什么,但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陪伴,尽量不要放他一个人在家。” “好。”冷卿禾认真地听着。 “另外,暂时不要带孩子去见他的妈妈,很容易刺激到他,现在在孩子的心里,大概母亲是最可怕的存在,毕竟她是当着孩子的面......” 这或许是最残忍的一面。 孩子亲眼看到自己的妈妈杀死了自己的爸爸。 即便男人该死,可终归是他的父亲,或许平日里再为非作歹,也不曾真的伤害孩子半分。 该怎么跟这个孩子解释,发生的这一切都是情非得已。 失去父亲,母亲被他理解为刽子手,何其可悲和无奈...... 冷卿禾将念安抱回了车上时,小家伙已经睡着了,只是睡得很不安稳,时不时会抽搐几下。 握着他的小手,仿佛看到了无数个黑夜中的自己。 类似的遭遇在不同的人身上继续,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更能理解其中的无助和辛酸,对于这个孩子,冷卿禾第一次产生了疼惜。 车子没有返回福利院,而是直接开回了别墅。 睡着的孩子被季谦珩抱在了手中,两人走到门口,冷卿禾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真担心蒋叔会将这孩子直接扔出去。 季谦珩怎么会看不出她的担忧,将唇贴近了她的耳边,轻声道,“要想说服蒋叔,就得看你的本事了,你想想看,蒋叔对什么最容易心软?” 冷卿禾思索了片刻后,满脸纠结地走进去了。 “不行!” 果然,蒋叔反对的态度很强烈。 季谦珩冲着冷卿禾眨眼,对方一咬牙,攀上了蒋天安的手臂,“蒋叔,冯莺也是我的恩人,我不能不还这个情。” “狗屁恩人!”蒋天安嫌弃地看了孩子一眼,“我没找她算账就不错了,现在还得给她养孩子?我蒋天安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那日,要不是她拦着我,现在等着被审判的,就是我了。”要不是听到她苦苦的哀求,当时她一定会刺下去。 “那也不行!没得商量!” “蒋叔......”刻意地清了清嗓子,冷卿禾细声细气道,“你就答应了嘛,孩子在这里有张妈照顾,我也放心,而且,我还可以每天回来看你呢。” “吼。”蒋天安气得吹胡子瞪眼,“感情我还沾了这小东西的光,劳了你天天回来看我了。” “蒋叔......”冷卿禾直接豁出去了,撒娇地晃了晃蒋天安的手臂。 还好平日里颜诗对她撒娇的时候,她记住了一些。 “不行。”蒋天安差点就招架不住了,“你你你,你少跟蒋叔......这个那个的......” 冷卿禾泄了气,沮丧地松开了手,对着季谦珩道,“我们走吧,既然蒋叔不肯,那我便带回自己的地方照顾,大不了我累一些,会所家里来回奔波。” 季谦珩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抱着孩子就要走。 “站住!”蒋天安急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怀里的孩子早已被精心,懵懵懂懂地看着陌生的环境和人。 蒋天安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冷卿禾的额头,“你个傻孩子,让我说你什么好!” “谢谢蒋叔。”冷卿禾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一笑,让蒋天安给愣住了。 有多久,没看到她这么天真无邪的笑容了。 这多了个累赘,换她个开心,也算值了。 罢了! 或许也是心疼孩子的遭遇,张妈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出了一间房间,专门留给孩子住。 房间就在冷卿禾房间的隔壁,但没有她在,孩子怎么也不肯睡觉了,没办法,她只能哄着他睡。 从来没做过这些事的人,刚开始做起来还有些生疏,慢慢地倒也适应了,见着孩子实在困得不行闭上了眼睛,冷卿禾心里也轻松了下来。 “睡了?”蒋天安悄声进来,脚步放得很轻。 他不是担心孩子会醒,他是担心万一醒了,他这闺女又要忙活一阵了。 “嗯。”冷卿禾轻柔地给孩子盖好了被子。 第一百一十章 好好活着 两人蹑手蹑脚地从房间里退出来,模样看起来特别搞笑。 蒋天安忍不住笑了,“活这么久,第一次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冷卿禾拉住了他的手,“谢谢你,蒋叔。” “那我能怎么办?”蒋天安恙怒,“还真的让你一天到晚的两头跑吗?” “我不是说孩子的事。”她想对他说的,太多太多了。 “当年......”并非她多菩萨心肠,不过不想让悲剧重演罢了,“如果不是蒋叔你收留了我,给了我一个家,我早已.......现如今我遇到了这个孩子,或许是冥冥之中,让我将这捡来的幸福延续下去......” “过去的事就不要总是提了。”每次提,她的心情都不会好。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从前过往,所有的痛与悲,都在她的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从遇到他,到如今。 她的人生,不幸中又是万幸。 她该知足了。 “我想到那天晚上,你来领我走的时候,将我的手拽得很紧,你将我抱上车,告诉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不知道会不会好起来,但我知道,每每我痛苦无助的时候,你总是会陪在我身边。” “再后来,认识了韶年,他陪我走了一程......到如今,我又遇到了谦珩,他说他要陪我一生。” “蒋叔......其实我很幸福。”趋近了距离,第一次拥抱住一直感恩于心的老人,“可我却总是顾影自怜,任性自私,我对不起蒋叔,也对不起他们。” 蒋天安被这一幕弄得不知所措,这样的拥抱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奢侈至极,粗糙的手在她的背后举了又举,最终化为了慈父般的轻抚。 “傻孩子,你只是不小心弄丢了快乐,并没有对不起任何一个人。” “对不起。”她有些哽咽。 这声抱歉,来得有些迟了。 但好在,她终于说出口了。 这一刻,她真正做到了当蒋叔是父亲般的看待。 冷卿禾回到房间,半躺在床上的人双目轻阖,好像是睡着了。 到现在没有片刻的休息,他是真的累了。 本不想打扰,可还是忍不住靠近,双手抱住他的腰身,将自己窝在了他的怀里。 季谦珩睁开眼,吻了吻她的头顶,“小家伙睡了?” “嗯。”冷卿禾疲惫地应道。 季谦珩重新调整了姿势,以便她靠得舒服些,“张妈很喜欢小孩子,平日里她会照料的,我们每天忙完后再回来陪他就好。” “嗯。”反应过来,“嗯?你每天也会来?” “难不成你要让我独守空房?”季谦珩轻笑。 “那蒋叔赚到了。” 他可是巴不得呢。 “我也不亏。”他的手探入衣间,摩挲着光滑柔嫩的肌肤,眼神中透着让人面红耳赤的欲望。 虽早已是习惯之举,但冷卿禾还是羞愧难当,脸颊娇羞得红了一大片,“你......不累吗?” “累。”他亲了亲她的唇,“但是更饿。” “我让张妈......” “不用了。”他堵住了她的话,“有更美味的。” “季谦珩你......” 在林知许和司韶年的一起努力下,冯莺的事,总算是以不太坏的结果落幕了。 冯莺被定性为防卫过当,又念及其前夫的所作所为实属让人愤恨,加上还有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最终判了两年有期。 冷卿禾深知,如果没有林知许他们的竭尽全力,冯莺根本不会是这个结果。 世事无常,祸福难测,谁能料,每日抬头可见之人,如今却要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你瘦了很多。”冷卿禾看着那张消瘦的脸,很多的话,不知从何说起。 “老板,谢谢你能来看我。”没有了恶魔般的纠缠,如今就算关在这里,冯莺也没有半分的后悔。 “念安很好。”她不忍心如实相告,“跟蒋叔住在一起,每天我跟谦珩都会回去陪他,过些时候,我再带他来看你。” 如今只有孩子,才能挑动冯莺的心弦,眼泪在眶中打转,“老板,你的恩情,我这辈子是还不起了,下辈子吧,下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那孩子只能怪他自己命苦,我求老板再帮我最后一次,给他找个好人家送了吧。” 冯莺哑着嗓子缓缓道,语气平静得好像事不关己,那双红肿的眼睛里,只剩下了绝望。 “你想死?”聪明的人一语戳穿。 冯莺的泪,终是像断了珠子似的落了下来,无声地哭泣,让她的双唇抖动得厉害。 “我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她是个杀人犯,不配做个母亲,念安会恨她一辈子。 她的人生,已经结束了。 苟延残喘,不过是想再看一眼与她有恩之人,亲耳听到她说她的孩子很好。 她的话,她信! “你还有念安,他在等你。”虽到现在那个孩子仍未开口,但她会竭尽所能。 好在,这些时日的相处后,蒋叔已不再排斥念安了,偶尔还会带着他到公园里走一走。 “老板,我能再求你一件事吗?”冯莺泣不成声。 “不能。”冷卿禾果断地拒绝,“你是他的母亲,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我只能代你照顾一时,但他真正需要的,是你的陪伴,你若放弃了他,他就会成为孤儿,但只要你活着,他就是有妈妈的孩子。” “可我不配......”心疼得欲裂,冯莺将弯曲的手指放在嘴中死死地咬着,肉体的疼痛能稍稍缓解她心里的痛。 “你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就已经很伟大,在如此困境中护他周全,已是很多人不能及,有什么不配?” “他会恨我的......”孩子亲眼看到她举起了那把刀。 “他不会恨你,他只是还小看不明白。” “我......” “你出来后,我会还你一个健康活泼的孩子,你依旧是他的好妈妈。”这是冷卿禾第一次,耐心地劝说着一个人。 “好妈妈......”已绝望的人不停地摇着头,“我怎么可能还是个好妈妈,我不是......” “冯莺。”清冷的话语拂过耳旁,似敲打又似安慰,“欠债,是要还的,我冷卿禾这一辈子,极少这么费力地帮一个人,所以,我当然要你回报于我,我不喜欢做赔本的买卖。” “我现在这样,拿什么还呢。”自知欠她的太多,今日连见她的勇气都险些没有。 “很简单,你只需承诺我一句话,所有的债,我便当你还了。” “你说......”决堤的眼泪让眼睛变得模糊。 “不许死,好好活着,出狱后,堂堂正正的去盛世找我。” 苍白的脸上挂满了泪水,死死咬着的唇近乎发白,许久,冯莺努力地点着头。 “好!” “不要哭。”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经知道,眼泪毫无意义。 “嗯,我不哭,我不哭。”冯莺拼命地擦着眼泪。 可这该死的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不是因为绝望和恐惧。 而是因为,她的话。 此生,竟然还有人在她最潦倒的时候不嫌弃地拉她一把,不吝啬地给她和她的孩子温暖。 这样的厚爱,真是托天之幸。 “我大概找不到像你这么拼命的领班了。”见她的神色有所缓解,冷卿禾嫣然一笑,“所以,下半辈子,你就留在盛世卖命吧。” 冯莺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真的是她见过的,最好最好的一个人。 “我走了。”心里早已有所触动,只是一直隐忍着,时间久了,实在辛苦,冷卿禾很想出去透透气。 “老板!”冯莺突然站了起来,急急地喊道。 她想说谢谢。 可这声谢,如果真说出来,又显得这般的廉价。 最终,她用力擦去了所有的泪痕,脸上露出一丝的笑容,凄凉而又燃起了希望。 “老板,你笑起来很好看,以后,你多笑笑吧。” 冷卿禾背过身去,默了默。 “好。” 目送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无惧凛冽的风霜,始终傲然绽放,冯莺弯下了身子,深深地鞠了个躬,再站直时,面色已变得平和,嘴中喃喃自语着。 老板,祝你跟季先生白头偕老,一世平平安安。 季谦珩迎面而来,将带着愁容的人抱进怀中,“蒋叔刚打了电话过来,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 此时刻意地提起这个话题,就是想让她的心情舒服些。 “什么?”放任自己靠在他的怀里,对这样的怀抱,她真是越来越舍不得放手了。 “蒋叔说,念安今天冲他笑了。” “真的?”冷卿禾惊讶地抬起头来。 “我想应该是真的。”表面对孩子不理不睬的蒋叔,却在背地里嘘寒问暖,“只是还是没有开口说话,不过,这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了。” “嗯。”想起好玩的东西忍俊不禁,“蒋叔还总说把念安扔出去呢,结果自己跑去商场买了一大堆的东西给他,跟个老小孩儿一样,简直就把念安当了个好玩的玩具一样。” “他老人家就是嘴硬心软。”身边有个善良的天使,再狠厉的人都变得柔软了些。 “我想回去看看念安。” “晚上回去再看吧。” “也好,那你送我回会所。” “有江助理在,不会有什么事。” “他每天盛世和鼎盛两边跑,已经很累了,我不想让他那么累。”成日里忙得跟个陀螺似的,她看着难免心疼。 虽然也知道,某人也是故意着忙碌,好甩开一个粘人精的纠缠。 “卿禾,你这段时间的心思,都在念安,江助理身上,那我呢?”季谦珩故作委屈状。 “你?”她歪着头看他。 那一脸委屈的样子简直可爱极了。 “嗯,我。”他装作想生气的样子,“我觉得我被冷落了。” 她主动地触了触那双紧抿的唇,眉眼含笑,“这样呢,还觉得被冷落吗?” “不够。” 他一下子揽紧了她的腰,吓得她连连躲闪,“季谦珩!有人,你......晚上不行吗!” 慌乱之下口不择言,本只打算逗弄的人笑不可遏起来。 “卿禾,晚上......晚上什么?” 冷卿禾轻锤了一下他的胸口,“你烦人!” 两颗彼此靠近的心,足以融化一切的冰霜。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旧地 “事务所那边,还顺利吗?”一切归为平静,他的重点,已开始放在了新的律师事务所上。 应该是很忙吧,这几日都没怎么看到林律师的身影。 “还可以。”因为刚开始,难免有些磕磕碰碰,但对他而言,都不算什么大事。 现在的他,过得十分充实,每日忙碌过后,回到家中,能看到心爱之人,拥着她说上一些心里话,已是心满意足。 “对了,你还记得郑老师吗?”季谦珩将话题转向了另一处,“高中时候,我们的班主任。” “记得。”她岂止记得,印象还很深刻呢。 那个身型微胖,对大家很严厉,却又真心真意地关心着每一个人的班主任,想来已是少数的好老师了。 有一次她调皮捣蛋,被校长抓了个现行,差点就被拎到操场罚站了,还是郑老师连忙说了情,将她赎了回来。 要不然那次的脸,可就丢大了。 她那时候追着季谦珩跑,他未像其他班主任那样指责打骂,只是心平气和地跟她讲了一些人生道理。 她当然懂得那些道理,但他像个老夫子一样摇头晃脑地讲道理时,她觉得特别的好玩,所以很耐心地听完了。 他以为她在认真听他的谆谆教导,竟很满意地夸奖了她一番,完全忘了她是来受训的。 一个很有原则又有趣的老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已经年过半旬了吧,不知道,他现在如何? “他还好吗?”这些年她都会回a城,但从未跟任何人联系过,她怕听到嘲笑,所以害怕面对所有熟知过她的人。 “身体大不如从前了。”季谦珩轻叹,“郑老师一直是个兢兢业业的人,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教书育人上,辛苦了大半辈子了。” “嗯。”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前几天群里的同学,提出了个建议,想组织一次谢师宴,一起回去看看郑老师。” “也好。”她不大上心地回应着。 “要不要一起去?” “我?”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去了,你替我去看看他吧。” “可郑老师很想见见你。” “怎么可能......他大概已经忘记我了。” “他忘了谁都不会忘了你。”季谦珩隐忍着笑意,“当年,你可没少让他头疼。” “我不去了。”就算见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大家也很想你。”他一点点的诱惑。 “他们......”她欲言又止。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他们一直很遗憾,当年你走的时候,没有跟你说声再见,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你的好。” “你又哄我。”冷卿禾心下悸动。 “不信?”他冲着手机抬了抬下巴,“有群里的聊天记录,你打开看。” “我不看了。”她转向窗外低语,“反正我不去,你去就是了。” 车子缓缓地停靠在了路边,季谦珩解开了安全带,倾身过来,“我想你陪我一起去,你不在,我心里不踏实。” 对他的话稍加鄙视,“季谦珩,同样的伎俩不是每次都有效的。” 季谦珩勾了勾唇,“我跟郑老师说了我们的事,他托我带话给你,说如果你有空的话,就回去看看他,他到现在都记得,当初那个让他又爱又头疼的小姑娘。” “我保证,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让你感觉不舒服。” “你真的不想见见老师和同学吗,他们很牵挂你。” “卿禾,我很想你陪我一起去。” “作为我女朋友的身份。” “也省得他们老嘲笑我,到现在还打光棍。” “你......” “什么时候?”耳朵快要起茧,他总是这样,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后天。”笑意渐浓,“机票我已经订好了。” “你!”牙痒痒得恨不得咬上一口,“你就知道我一定会答应你?!” “你一定会答应我。”他牵起她的手背吻了吻,“因为我知道,你不舍得让我一个人。” 他宠着她,她又何尝不宠着他呢。 冷卿禾生气地抽回手,转过头不想再看他。 什么都被他看穿了,总是被他轻易地拿捏,她该找个什么样的机会,好好地回敬他一下? 满脸笑意的人继续发动了车子,心里又起了另一番心思。 两天后。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想不到时隔十几年,还会踏上这一度让她不敢碰触的地方。 当年青涩的年华,懵懂的青春,无忧无虑的欢笑,一朝一夕的变故,都曾在这里上演。 赶上周末,学校放假,不远处的人正跟保安说着些什么,很快小跑了过来,牵起了她的手。 “进去吧,他们应该都到了。” “我......”冷卿禾踌躇不前。 她以为他们只是在某个酒店吃顿饭而已,没想到会来此,本已做好的心理准备,突然间又崩坍了。 她有些胆怯,有些害怕,想逃,但又不想逃...... “别怕。”知晓她所有的彷徨,“一会儿如果你感到不自在想要走,我马上带你走,好不好?” 耳边仿佛响起了清脆洪亮的读书声,她在这个地方四处跑跳着的欢声笑语声,还有她不知羞地追着某个人跑差点跌倒的抱怨声......声声入耳,场场入目,好似就在昨日,却又遥远得像一场梦。 眼前的一切,还是当年的模样,一砖一瓦都未改变,连同那块写着班级号的牌子,风吹日晒之下已掉了漆,但依然傲然挺立着。 浮云一别,流水十年,在那日曲终人散之后,彼此都不复当年的模样,却又似这首曲子,终还没有散。 当一对有情人牵手走进教室的时候,本还在叽叽喳喳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冷卿禾下意识地往季谦珩的身边靠了靠。 他已成了她潜意识里总想依赖的人。 季谦珩直接将她揽进了怀里。 众人在一瞬的错愕后,气氛又瞬间活跃了起来。 没想到,当初那个漂亮的女孩儿,如今生得这般明艳动人。 更没想到,那个活泼调皮的姑娘,如今竟然拘谨又腼腆。 这些词儿,想当年,是怎么也不会跟她联系在一起的。 先开口的是王忠,作为当年季谦珩的同桌,他对冷卿禾可是记忆深刻。 “冷卿禾!好啊,今天终于让我逮到你了!想当年,你为了靠近季谦珩,不知道抢了多少次我的位置,我一直想着报这个仇,今儿算是让我找到机会了。” 冷卿禾羞愧不已,真想索性逃跑算了。 王忠,她认得。 当初的确没少受她的欺负,不肯让位置的时候,总是被她叉腰威胁着。 “诶诶,王忠,你皮痒了是不是?你还敢报仇?小心谦珩护妻心切,扒了你的皮!”其中一个男的说完,来到了冷卿禾的面前,笑道,“冷卿禾,还记得我吗?” 微微思索,点头致意,“你好,李国威。” “诶!正确!”叫李国威的男人拍了拍季谦珩的肩膀,“你小子,艳福不浅呐!” “那我呢,我叫什么?”又一个男人指着自己问道。 “孙嘉辰。”冷卿禾很快地回忆出。 之后又有几个人,一一指着自己笑问名字,她皆准确无误地回答了出来。 情绪,不似刚开始的那般紧张了。 “冷卿禾,记得我吗?”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女人笑着看着她。 她脱口而出,“钱芳芳。” 钱芳芳一拍手,“刚刚是谁说,卿禾会不记得我们的?现在打脸了吧!” 其中一个颇为男儿气概的女人一把扯开了季谦珩,“季同学,你稍稍让让,别老抱着,也让我们抱抱。” 说完,将冷卿禾一把抱了过去,拍着她的背道,“你要是把我忘了,我可饶不了你,当初你可没少威胁我。” 冷卿禾窘了窘,“许淑曼。” “算你有良心。”许淑曼扁了扁嘴,“当年我暗恋季谦珩,你可没少吓唬我,我跟王忠一样,都想找你算账来着,可你这死鬼突然就销声匿迹了,就算回来也不肯来见我们,我们就那么让你讨厌啊。” “不是......”她该怎么解释才好。 她不是讨厌他们,她只是讨厌自己而已...... “好了好了。”王忠拉开了许淑曼,“难得聚一次,你搞这么煽情,再把人弄哭了,谦珩该是不放过你了。” 许淑曼忙收了感伤,“你看我,一激动就容易犯毛病,卿禾,我跟你开玩笑呢,我可舍不得找你算账,我还没谢谢,每次在我难过的时候,你往我抽屉里塞的那些糖果呢。” 主角到场,气氛更加的热烈了起来。 看着一张张熟悉又带了些陌生的脸,听着过往的种种趣事,谁也没有提及令她难堪的话题,就像回到了当年,他们在一起打闹的场面。 冷卿禾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或许,是她担忧得太多了。 手,始终被他攥在掌心,不曾放开过,时不时地打量,也是在观察着她的神色。 她知道,他是不放心的。 手指动了动,对上他的深情,给以一个安心的笑容。 “让我看看,这是谁啊?” 略显沧桑的声音传来,所有的人立刻站起了身。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最亮的星星 “郑老师。”开口已不再那么别扭。 当年的良师,黑发已染上了白霜,两眼还是如此的炯炯有神,“哟,这不是咱们的校花同学嘛,终于舍得来看老师了啊。” 冷卿禾有些不好意思,季谦珩笑着替她解释,“卿禾一直惦记着您呢。” “当初可是天天嚷嚷着要跟季谦珩做同桌的人,现如今总算是如了愿了啊。” 打趣的话让冷卿禾再次红了脸。 可如今无论他们如何打趣,她都不会再生气了。 她所以为的嘲笑不存在,所有的出发点都是善意的。 “郑老师,您当年可是很偏心啊,人家卿禾追着谦珩不放的时候,您怎么就不舍得罚她?”有人故意起哄,但并无恶意。 “我那是知道卿禾是个好孩子,虽闹腾了点,但懂分寸,哪像你个臭小子,没事还敢逃课。”郑老师举起的手,轻轻地落在了故意起哄的人身上。 “诶?谦珩同学,我记得当年,你好像很烦卿禾同学来着,现在怎么......”好几个捂着嘴偷笑。 “这么漂亮的姑娘追着你,你还对人家冷冰冰的,卿禾啊,往后你可得使劲地惩罚他,可别轻易饶了他啊。” “要是我啊,早就乐不思蜀咯,可你看当初咱谦珩同学,对着人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就是......” 拿捏的话让季谦珩连连求饶,“各位还是饶了我吧,再揭发下去,我怕是回去要跪搓衣板了。” “哟哟哟,这恩爱秀得,没眼看咯。” “赶紧的,办婚礼,我们这些同学连红包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通知了。” “就是啊,盼星星盼月亮的,怎么还没个信呢。” “谦珩啊,你是不是不行啊?你要再不将美人抱回去,我可要下手追了啊,诶唷......”被拧了一把的男人笑嘻嘻道,“玩笑玩笑。” 心下明白了几分,冷卿禾明显感觉到,握着他的那只手,突然紧了紧。 看来这是妥妥的“鸿门宴”呢。 “卿禾,我......”忽而变得有些不紧张。 “你别......”冷卿禾一把拖住了正欲单膝下跪的人,一双双期盼的眼神让她有些面薄,嗔怪道,“季谦珩,你又骗我。” 他牵过她的双手,深邃的眼神好似黎明,闪烁着令人向往的曙光,透过他的双眸,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宁静的世界。 周遭安静了下来,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温柔而轻缓。 “这是我们曾经一起共度过青春的地方,虽然短暂,但对我来说,却是刻骨铭心的记忆,今天,我想在这里告诉所有的人,其实在十六岁那年,季谦珩后来偷偷地喜欢上了冷卿禾。” “你......”冷卿禾惊讶地望着他,声音极低地娇嗔,“你骗人。” “因为我要做个‘好学生’,所以不敢像你那样洒脱,又觉得你一定是大小姐胡闹,万一我上了当,日后岂不是要被你笑掉大牙,所以我百般地排斥你,只是想让你知难而退。” “直到你离开我,我才发现,原来幼稚的那个人,是我。” “这些年,我一直在等,等一个可能一辈子都等不到的人,我每天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一日三餐四季枯燥平淡得都笑话我是修行之人,可他们不知,因为我的心中没有期待,也从不寄希望于任何的奇迹,所以我才会随遇而安的接受任何顺其自然的安排。” “可现在不会了,因为,我等到你了。” “有了你,我忽然发现,人生充满了惊喜和美好,我开始变得贪心了,我想要你的眼里,心里,都是我,一辈子陪着我。” “当年你说,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还好,老天厚待我,错过你的这些年,允许我用余生来弥补,我一直很感激这份厚爱,可又有些担心,我担心你不想再要我了。” “季谦珩......”一番面红赤耳的话让冷卿禾不知所措,余光扫过周围的人,似乎都在等待着一个同样的答案,更有甚至,感同身受般的眼中含了点点泪光。 “我第一次会害怕,会焦虑,会胡思乱想。”心里的话倾巢而出,终于能在今日尽情的释放,“我一直在想,如果你总这样拒绝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你知道吗?当那天你说让我娶你的时候,我一度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我从来没这么轻松自在过,我的人生,终于完美了,也终于知道,我心里总是缺失的那一块,到底是什么。” 求婚这种事,应该由他来。 “卿禾,让我再贪心一点好不好?”季谦珩的手上多了一枚戒指,眼中透着浓烈的渴望,“能不能给我一个名分?” 众人不再起哄,安静得不像样。 作为曾经深得他心的两位学生,郑老师笑得像个慈祥的长辈。 好啊,当年以遗憾收尾的两个人,终于能再续前缘了,这要不是命中注定,还能是什么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直白地直抒心意,他当真一点都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吗? 真是...... 她无法拒绝,其实从爱上他的那一刻起,她便下定了与他休戚与共的决心。 冷卿禾缓缓地伸出手,在触及那枚戒指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她摊开了手,笑容明艳而动人。 激动不已的人,险些无法顺利地将求婚的戒指带到她的手上。 这一天,他终于等到了...... “季谦珩,是你自己要我给你名分的,往后可不许后悔。” 此话说得刻意,不过是想缓解某人的紧张。 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竟然也会有这样紧张的神情。 “我不后悔,所以你也不能后悔,万一抛弃了我,我就成了孤家寡人了。”他的眼里,装满了她。 众人笑出了声,窘迫的人将自己的脸颊藏进了季谦珩的怀里。 她的天空,从此不再是灰蒙蒙的一片。 因为他,摘了一颗最亮的星星给她。 “郑老师。”季谦珩对着一脸笑呵呵的恩师道,“我跟卿禾结婚的时候,你能来当我们的证婚人吗?” 郑老师连忙摆手,“不行不行,哪里担得起。” “对于我跟卿禾而言,您最是担得起的,我们很希望您能答应。” “不行的,我怎么能行呢。”知道这是孩子们的好意,但他实在担不起这个情啊。 “郑老师,您就答应了嘛,我们也觉得您最合适不过了。”有人开始帮腔。 “是啊,您是我们的老师,也是从一开始就见证他们二人幸福的人。” ...... 可惜铁了心的人,还是执意地不同意。 “您要是不同意,我便将这枚求婚戒指还给他。” 极不负责任的一句话,如同惊雷一般惊呆了众人,随后反应过来后,窃笑不已。 好嘛,这才是他们认识的冷卿禾嘛! 这招果然很简单粗暴的有效,直接将拒绝的人唬住了。 “卿禾姐姐,我来啦!” 一声尖叫,将众人的目光成功地吸引了过去。 颜诗小跑而来,弯腰气喘吁吁着,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哎呀,来晚了!还是来晚了!”颜诗委屈地冲着身后跟过来的人抱怨,“知许哥哥,你看,戒指都戴上了,我们来晚了啦!” 本来还想亲眼看着谦珩哥哥求婚呢!这下好了,错过了这么美好的一出。 没看到热闹,林知许也是颇为可惜,“你看看,我说赶紧来吧,你非不听,非得半路买什么花!” “那我总不能空着手来嘛。”知道是自己的错,颜诗一改委屈,笑眯眯道,“谦珩哥哥求婚这么大的事,我总得表示表示嘛。” 颜诗将一大束鲜花塞到冷卿禾手中,“卿禾姐姐,以后我是不是就可以叫嫂子了呀?” “恭喜。”林知许一把揽住了季谦珩的肩膀,话却是对着冷卿禾说的,“我这个吃斋念佛了这么久的好兄弟,终于有人收了。” “谢谢。”她虽没有做好走这一步的准备,但此刻不再动摇了。 他为了她,已经做得够多了。 不知为何,林知许有种释然的心情,晃了晃季谦珩的肩膀,笑着道,“你说要找一个最有意义的地方跟她求婚,没想到竟是这里,当初见证了你们相识的人,如今又见证了你们喜结连理,算得上是一段佳话。” “你不是说今天出差?”对于突如其来的人,季谦珩颇为意外。 “仔细一想,我若错过了你最重要的时刻,大概会是后悔的,所以就来咯。”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颜诗抱着冷卿禾的手臂,小鸟依人般地靠在她的身上,“嫂子,你们结婚的时候,我能当伴娘吗?” “好。”冷卿禾欣然同意。 有这么可爱的伴娘,会很不错。 “真的吗?太好了!”颜诗抱着冷卿禾差点跳起来。 手里的花束险些掉落,冷卿禾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稳了稳身形后,若有所思地看了季谦珩一眼。 晚上,一行人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 忆起年少青春的同时,彼此又在诉说着如今的变化,没有算计与攀比,没有冷眼与嘲笑,仿佛回到了最纯真的那段时光。 “冷卿禾。”临别之时,王忠来到了冷卿禾的跟前,开玩笑道,“过去你欺负我的事,看在你如今又拐了自己人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意外 冷卿禾浅浅地笑了一下,“谢谢。” “自从那天晚上,谦珩来问我要了你家的地址,我就知道,你俩,有戏。”王忠悄悄道,“你可不知道,从他那天在群里跟大家伙儿说要跟你求婚的时候,整个群沸腾了好几天,谁能想到,你们俩竟然真的走到一起了。” “我们是真心替你们高兴,大家伙儿说,不管多忙,在多远的地方,也一定要回来,一起见证这场幸福。” “所以,等你们结婚的时候,一定要记得通知我们这些老同学啊。” 忍着身体的不舒适,冷卿禾莞尔,“好。” 大概是喝了些酒,让王忠的话变得有些多。 “冷卿禾,过去的事就忘了吧,你跟谦珩好好的,我们虽然不常见面,但终归是希望你们幸福的,别辜负了我们的祝福。” “嗯。” 人群散去,冷卿禾被心爱的人环住,耳边充斥着颜诗叽叽喳喳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兴奋,林知许在一旁捉弄着她,她也不生气,确实是一个让人很难讨厌的姑娘。 “累了吧?”季谦珩并未看出什么异样。 “谦珩。”她借着他身体的支撑缓解着疲惫感。 “嗯?” “你陪我去趟医院吧。” 闻言,还没等到季谦珩开口,颜诗立马飞了过来,“嫂子,你怎么了?不舒服了吗?哪里不舒服?” 林知许将聒噪的人拎开,“是不是累着了?” “不是。”谈不上何种心情更多一些,是该开心,还是......好像所有的事,都完全不受她支配了。 季谦珩将额头抵上她的,确认没有发烧后道,“是哪里不舒服?” “我不知道,就是这两天总是犯困,会时常没什么力气。” 作为门外汉,三个人面面相觑后,季谦珩牵了人就要走。 冷卿禾却止步不前,面露犹豫之色。 季谦珩不安地柔了声色,“怎么了?” “我......我有些担心。” “嫂子,别担心,我们都在呢,去医院做个检查就知道怎么了,走吧。” 颜诗在背后推着冷卿禾走,林知许笑着摇了摇头。 谦珩说得果然没错,这丫头,真就是来填补冷美人的某个缺陷的。 总是不乏人流量的地方,就算在夜幕之下,也是如此热闹。 季谦珩挂了个急诊,想陪着一起进去,却被冷卿禾拒绝了,不想勉强,只好在门外等待。 出来的时候,见着她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他的心开始紧张起来。 四个人并排坐在等候椅上,等待着报告的结果,冷卿禾靠在季谦珩的身上,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沉默了一阵后,季谦珩突然意识到什么,心下悸动,脱口而出道,“卿禾,你是不是......” 他真是粗心,这几日忙得,连她的生理期推迟了好几天都忽略了。 “我......我上网查了下我的症状,跟那个......很相似,我不知道是不是......” 几天前就想告诉他的,奈何他每天忙得很晚才回来,回来后总会抱着她说上一会儿话,可总是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她知道他很累,所以迟迟没有说出口。 “卿禾!你怀孕了!”突然拔高的分贝,无法掩饰的激动,成功地镇住了两个一直打闹的人。 “什么!” “真的!” 两个吃瓜群众,看起来比当事人还要激动。 颜诗一下子蹲在了冷卿禾的面前,“嫂子,你怀孕了?真的吗?这么说,我要做小姑姑了吗!”又突然站了起来,左右来回走动着,“诶呀呀,我要做小姑姑了啊,我还没准备好呢,该买些什么呢?该准备什么见面礼呢,哎呀......” 林知许被晃得眼晕,“你站好,别动!什么小姑姑!那是我干儿子!有你什么事!要买东西也是我买!” 颜诗一听,立马垮了脸,“什么你干儿子!那是我侄子!” “可拉倒吧,是我干儿子!” “是我侄子!” “干儿子!” “侄子!” ...... 惊喜来得太快,没想过这么早的......季谦珩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克制住了内心的狂喜。 因为他知道,她还有所顾虑。 看着两个如儿童般吵闹的人,哭笑不得地提醒,“两位,做干儿子和侄子,并不冲突。” 颜诗挠了挠头,“对哦,是不冲突啊,知许哥哥,你是不是傻了?” 林知许反应过来,“是啊,我怎么给忘了。” “或许不是呢......”他们看起来如此高兴,她是不是该藏下所有的不安。 “是,肯定是,我相信我家阿珩的身体素质。”林知许信誓旦旦道。 季谦珩哑然失笑,“你去帮忙看看报告出来了没有。” 林知许拎了颜诗一同离开。 他知道,他们之间应该有话要说。 “谦珩......”谈不上多少的喜悦,这时候是不是太不合时宜了些,“如果是......我该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比起意外的馈赠,他更在乎她的想法。 “我......我暂时还做不了一个合格的母亲,我从来没想过......而且,你的事业刚刚起步......” “卿禾。”他捧着她的脸,满目柔情,“我没想过这么快,我只想着一切慢慢来,等你做好了准备我们再考虑下一步的计划,可现在意外发生了,我想我应该换个想法了。” “你想要?” “我很想,因为这是我跟你的孩子,但是,是建立在你愿意的前提下。” “如果我说,我不打算要呢?”她的表情有些严肃。 极大的失落感袭来,面带笑容的脸上闪过愁容,但很快消失不见,“那就不要了。” 短暂的沉默后,冷卿禾笑得意味深长,“季谦珩,你可真是个傻子,明明就舍不得,偏不愿意说实话。” 那他能怎么办呢...... 他已经得到够多了,不敢再贪求更多了。 “怀了怀了!” 爆炸性的喊叫声差点吓坏了周围的人,冷卿禾看着颜诗和林知许抱在一起开怀大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有什么喜事...... 林知许将报告单塞到了季谦珩的手上,“阿珩,咱先说好,等着孩子出生,得给我做干儿子!” 季谦珩欲言又止地看了冷卿禾一眼。 林知许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出了端倪,心下一紧,忙问道,“你们......不会,不想要吧!” “什么?!”颜诗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要?那怎么行!不行不行!谦珩哥哥,你怎么能不要呢?这可是你跟嫂子的第一个宝宝耶,生下来得多漂亮啊!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呢!” 季谦珩一个头两个大,实在委屈。 林知许杵了杵颜诗,冲着冷卿禾抬了抬下巴。 颜诗这次领悟得还算快,小脸儿立马转为了委屈状,“嫂子,你不想要宝宝吗?你是不是嫌麻烦不想带啊?没关系啊,我可以陪小宝宝玩啊,还有知许哥哥,韶年哥哥,还有很多很多人呢,都会帮你照顾宝宝的啊,你别不要好不好?” 冷卿禾抿着唇没说话。 “嫂子......”颜诗开始撒娇,“我刚刚都想好了,以后每年,我都要给宝宝买各种好看的衣服和玩具,我还要带他去玩,突然有个小生命要降生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好奇和期待。” “嫂子......”颜诗都快哭了。 “就是就是,别不要嘛,多好的一件事啊是不是,回头我告诉韶年,他也一定很高兴,这可是咱俩的干儿子。” “嫂子,你就生下来嘛。”颜诗一想到这个小生命会被扼杀掉,眼泪真就要往下掉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忽听到这个消息时,她比谁都高兴。 或许是因为,这个小生命是来自于真心疼爱她的人的吧。 “那个什么,弟妹,你好好考虑考虑,再仔细斟酌斟酌嘛。”林知许也有些担忧。 她若不想,阿珩便绝对不会勉强。 那他这个干爹岂不是当不成了。 那可不行! “嫂子......” “弟妹......” 冷卿禾被吵得实在招架不住,不过是故意的捉弄,怎么把他俩急成这样? 身边这个一声不吭的人,表明是风平浪静,怕是心里早就心急如焚了吧。 就是想逗逗他而已。 这个傻瓜总是这样,哪怕心里有千般委屈,也不肯在她的面前表现出来。 她知道,他这是不想逼她做任何不想做的事。 他所许下的诺言,都在认真地兑现着。 可越是这样,她反而越来越心疼他了。 “季谦珩。”她捻着手上的戒指,“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了吗?’” “我还是那句话,尊重你的想法,你若不想要,那就......” “那就如何?”她故意不肯放过他。 他稍作挣扎后才道,“那就打了。” “你舍得?”她看向了两双可怜巴巴的眼睛,“我可舍不得。” “你?”一时弄不清是真是假。 “笨蛋。”她嗔骂。 “你同意生下来?”他激动地抓紧了她的手。 “我要是不同意,我怕他们两个记恨我一辈子。”冷卿禾没好气道。 季谦珩努力地平复着自己一波三折的情绪,“卿禾,谢谢你。” “傻瓜。”手指触上了他的脸颊,“你说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可你不知道,其实,我也很愿意。” “卿禾......”季谦珩将人轻轻揽住,“我爱你。” 林知许打了个哆嗦,“咦!阿珩啊,你再也不是我认识的阿珩了!” 季谦珩闷笑不已。 这小子...... 林知许突然想到什么,一拍巴掌,兴奋道,“我觉得这婚礼得马上办了,阿珩,还不赶紧通知咱爸咱妈,哦对,还有蒋叔,他们要是听到你这个心肝宝贝怀孕了,还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子,就看在孙子的份上,我猜咱妈也不会再为难你们了。” 听起来像极了挟天子以令诸侯。 季谦珩觉得这方式不错,但还是询问了冷卿禾的意见。 “我想去见蒋叔。” “好。”他想也不想地答应。 只能很抱歉过家门而不入了。 因为他知道,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可能算不上什么好消息,但却是会让蒋叔高兴的惊喜。 她想把这个消息,亲自告诉这十几年来一直护她如宝的人。 当晚,季谦珩在酒店里给父亲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卿禾怀孕的事。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迷茫 可想而知,季正耀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有多高兴,一遍遍地叮嘱了自己的儿子一定要好好照顾儿媳妇。 季谦珩挂完电话的时候,冷卿禾正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出神地看着自己的腹部,一只手缓缓地抚摸着。 他坐了过去,她顺势倚了过来,声音中带着倦意,“你说,蒋叔如果知道了,会不会很高兴?” “你说呢。”他将手交叠在她的手背上,感受着神奇的小生命,“我都担心我会失宠。” 没有预料中的笑容,反而是一声叹息,“我知道他这些年一直操心着我的终身大事,怕我一个人最后孤单,可我偏不想,我觉得一个人挺好,感情最是麻烦的东西。” “那天你说,遇到对的人就不麻烦了,可我又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才算是对的,直到我慢慢的反应过来,你们一次次的包容后,我才明白,我的固执有多让你们头疼。” “你跟蒋叔是这么好的人,我若再不要这个孩子,我会觉得自己自私得可怕,其实......”容颜染上了一丝忧愁,“我不能只依着自己的喜欢或不喜欢,而全然不顾你们的想法。” “你会是个好母亲。”对于这番话,他不知该如何安慰。 “但愿吧,听起来好像很难,很怕一个人应付不来。”一想起突然被打乱的未来,便觉得有些迷茫。 “你怎么会一个人。”隔壁两个家伙,估计正盘算着该给孩子准备什么见面礼了,想来就好笑,他们的激动真不亚于他,“怕是有些人都不给你应付的机会。” 他倒是担心其它的。 比如说,这孩子会不会被宠得不像样。 第二天一早,他们一行四人,一起赶回了c城,一路上,颜诗兴奋地说个不停,很吵。 但很奇怪,冷卿禾不再觉得心烦了。 颜诗时不时地将小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小脸蛋透着不可思议,“嫂子,好神奇哟,你这肚子里竟然有个小宝宝耶,你说他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原来幸福,是如此简单。 只需她释然。 她的脸上,绽放出一抹明媚的笑意,“大概是能的吧。” “这样哦。”颜诗放低了声音,“那我以后说话要注意了,可不能让他学了我的不好。” 冷卿禾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瓜,“你哪里不好?” “嗯......”颜诗转了转眼珠子,“啰嗦,烦人,幼稚,大小姐脾气。” 冷卿禾拧了眉,“为什么这么说自己?” “不是我说的。”小脸儿带上了一丝忧伤,“这些都是星也哥哥说的。” “星也?” “嗯,是啊,除了星也哥哥还有谁呢,别人从来没这么说过我。” 冷卿禾还真有些心疼这个丫头了,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该怎么权衡才好。 上回假公济私地逼着星也去照顾这丫头,原想能有个成人之美的好结果,结果却发生了冯莺的事,弄了个适得其反。 那几日星也的脸色,是她从来没见过的难看。 她可真不能再逼他了。 “嫂子,你说我跟星也哥哥之间,还有可能吗?” 一双眼睛就这么巴巴地望着她,想必是想听到称心的答案。 可这答案,她该怎么说呢。 冷卿禾一时犯了难。 “有可能啊,当然有可能,有志者事竟成嘛。”林知许替她回答。 “我已经开始没信心了。”那样悲伤的神色,真不适合放在她的脸上,“舅舅总想着给我安排相亲,是不会允许我跟星也哥哥在一起的,我的爸妈......也不会允许的,星也哥哥又不喜欢我,这样好像没什么意义。” 作为他们都比较疼爱的小妹妹,此话一出,让大家都沉默了。 何时听过这丫头这样伤心又无助的话...... “你们说,星也哥哥为什么就不喜欢我呢,我真的有那么差吗?” “可能那家伙觉得,你们之间的地位悬殊太大,他不想......”林知许也只能猜个大概,“他所成长的环境跟你不同,一个天一个地,这地上的人如果从来没向往过天上的生活,他就会时刻认清自己的位置,这本是好事,怕就怕,他的认知太过于清醒,反而放走了一些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知许哥哥,你能说得明白一些吗?”颜诗听得糊里糊涂的。 “意思就是说,他可能觉得配不上你,你们俩不是一路人,所以不合适。” “他怎么会配不上我呢,他那么好,我都不敢想,如果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我会不会因为无法接受而疯掉,我那么喜欢他......” “咳咳,那个什么,丫头。”看到她这样,林知许还真有些不忍心,“我就是这么一说,或许不是这么回事呢,你学学你谦珩哥哥嘛,你看他追你嫂子的时候,受了多少委屈和眼泪啊,你看现在,宝宝都有了,你得坚信,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挖不到的墙角。” 闻言,颜诗立马对着正开车的季谦珩道,“谦珩哥哥,你一次次被嫂子拒绝的时候,是怎么鼓励自己的啊?” 季谦珩睨了一眼幸灾乐祸的人,清了清嗓子道,“我在开车。” “反正我想过了。”颜诗缩回了后座上,“如果星也哥哥最后还是不要我的话,我便听了舅舅的话去相亲,随便找个看得顺眼的人就嫁了,只要他们满意了,就不会说我什么了,什么爱不爱的,也没那么重要了,跟谁结不是结呢。” 一番话说得大家心惊肉跳的。 这丫头本性纯真,还真有可能就顺了家里的意思,随随便便把自己嫁了。 若是能嫁个真正对她好的,倒还不错,如果不能,那注定又会是一场婚姻的悲剧,到最后伤得遍体鳞伤的,还是她。 在座的谁也不想让这丫头受到伤害。 可这感情之事,又不知该如何恰当的插手。 回到c城后,蒋天安很快得知了冷卿禾怀孕的事,在一瞬间的怔愣后,转为了手舞足蹈的高兴,那洪亮的声音里,透着大喜过望的激动心情。 这一刻,冷卿禾知道,她的决定,是对的。 在莫大的欣喜过后,蒋天安提出了要马上办婚礼的意见,那必然就要让两家人坐下来一起商量各种婚礼的事宜。 进而势必会涉及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那就是范秋仪的态度。 如果她执意不肯坐下来好好商讨,那这个婚礼,怕是无法正常举行的。 唯独对这件事,蒋天安不好过多地插手,怕做得极端了,反而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但又不想让自己的干闺女受委屈,细想之下,他决定亲自跑一趟a城。 蒋天安已做好了准备,这次为了自己的闺女,就算让他低头,他也认了。 结果就在他准备前往a城的前一天,突然接到了季正耀打来的电话,说是准备和爱人上门拜访,讨论一下两个孩子的大事问题。 这正合蒋天安的心意,特地让张妈将家里里里外外地打扫了一番,以迎接他们的到来。 不同于上次跟季正耀的见面,这次蒋天安更是重视了许多,一大早起来问了张妈好几回,关于自己的衣着合不合理的问题。 客人上门,张妈将提前准备好的茶点端上茶几后,便抱着念安到一边玩去了,心思却在他们的对话上,于是竖着耳朵偷听,希望能听到一个圆满的结果。 要知道这范秋仪进门的时候,那脸色可不怎么好。 亏了先生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跟他们说话。 全是为了小姐啊。 “老哥,我们这次来呢,是想跟你商量一下两个孩子结婚的事,你要有什么建议,都可以提,只要我们能办到的,我们一定尽力办,别人娶媳妇儿该有的,我们一样不会少,绝不会亏待了孩子。”季正耀还是一如既往地彬彬有礼。 “婚礼该怎么办,这个由孩子们说了算,我们不多过问,但至于在哪里办,我跟我爱人商量了一下,因为我们那边亲戚太多,来回折腾实在不方便,不如就这样,等在这边办好后,再回我们那边办一场,你看如何?” 蒋天安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词忽而没了用武之地。 原本还想着要费上一番口舌的,没想到结果这么出乎意料。 “我没什么意见,就看谦珩和卿禾他们。”蒋天安特地看了范秋仪一眼,“不过现在卿禾怀孕了,还是不能累着了,所以有一些东西,能省的咱就省了吧,一切以她的身子为主。” “那是当然。”季正耀也正想说这点,“有些繁冗的程序,咱就不必照做了,哪怕只要露个脸都行啊。” 蒋天安听着这话十分舒坦,“好!那咱就这么说定了,就先在这里办婚礼,然后再去你那边,至于婚礼的所有场地,费用,我都会让人安排好,你们就不必操心了。” 这原本是好意,但听在范秋仪的耳朵里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蒋先生,再怎么说,也是我们季家娶儿媳妇,我们还不至于穷得连场像样的婚礼都办不起。” 蒋天安的笑容敛去了几分,“亲家,我不是说你们办不起,主要我认识一些在这方面比较专业的人,直接就丢给他们去操办,这样省得你们太操劳嘛。” “秋怡,这是老蒋的一片好意。”好不容易说服的人,看来心里还是十分的不情愿。 “有些心意可以领,但有些心意我们不敢领。”范秋仪做足了大家主母的姿态,“这是我们季家的婚礼,还要让别人掏了这个钱,传出去,就真应了那句吃软饭的名声了,这钱该我们出的就我们出,就不劳蒋先生费心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结也罢 “秋怡!”季正耀实在听不下去了,“你说的什么话!说好的,今天我们来是平平气气地商量一下两个孩子的结婚事宜,你说话一定要这么阴阳怪气的吗?” “我说一句不同意了吗?”范秋仪瞥了冷卿禾一眼,“你生什么气?我只不过是说了句实话!我们季家是娶不起儿媳妇吗,还要别人一手包办?到时候亲戚们怎么看我们?我们的脸往哪儿放!” “你!”季正耀简直无语。 他总算明白什么叫话不投机半句多了。 相处至今,她如何能在谦珩的事上,一而再再而三的犯糊涂呢! “好好好,这样。”蒋天安陪着笑脸,“我们这边的婚礼,我来操办,至于亲家你们那边的,该怎么弄,你们来决定,我不干涉,你看这样行不行?” 季正耀无奈地打着圆场,“老蒋,实在对不住啊,我爱人没别的意思,就是......” 就是什么呢? 他实在编不下去了。 他其实很清楚,自己的妻子就是过不去心里的那个坎儿,所以到现在还在耿耿于怀,嘴上说同意了,不干涉了,但心里却是堵得慌的。 她看不上的儿媳妇儿,怎么做都入不了她的眼。 包括在听到卿禾怀孕的消息时,非但没有表现出高兴,反而道了一句:这种女人的惯用把戏,以为怀个对方的孩子,就万事大吉了。 听到这句话时,季正耀失望透顶,与他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妻子,内心上有着如此不平等的偏见。 “还有件事,我今天也要说清楚。”不待蒋天安开口,范秋仪直入主题,“既然谦珩铁了心要结这个婚,那我们做父母的,也只能顺着他的意,但要提前说好,这个孩子是我们季家的孙子,他理所当然该姓季,不可能跟了姓冷或者姓蒋这样的外姓。” 周遭的温度骤降,除范秋仪之外,其余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我知道你们有的是本事,不管什么事花点钱就能解决了,但这套伎俩在我们这里行不通,凡事要按照规矩来,不能因为你们有钱有势,就想什么事都顺了你们的意。” 不远处的张妈听到这些话后,差点就要冲过来理论一番。 这个女人,太不了解他们先生了。 凡事都是小姐自己说了算,先生根本从来没有强求过。 这话真是太刺耳了。 看着蒋天安堆着笑脸的样子,张妈诧异不已。 他是怎么忍得了这些话的...... “另外,等孩子生下来后,我希望能让我抚养。”范秋仪的脸上露出鄙夷,“我不希望我们季家的孙子,在那样的一个环境下长大,以免将来被人诟病。” “妈!”一直保持沉默的人,终于爆发了,“你太过分了!” 原以为今天父亲母亲过来,就代表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也没枉费父亲装病一场。 他怎么也没想到,母亲的想法竟然如此庸俗不堪。 饱读诗书的母亲,如何能讲出这样的话来! 季正耀冷冷地扫过自己的爱人,此刻,他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这跟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 蒋天安的脸色变了又变,就在旁人以为他要发火的时候,他却突然笑了起来,“亲家,你可能想多了,这姓氏的问题,小两口想跟谁就跟谁,我......” “这个婚,不结也罢。”清冷的话语缓缓吐出。 冷卿禾起身,疏离的目光定格在范秋仪的身上。 “怀上孩子,纯属意外,你当是我为了博取你的认可而故意为之?我根本不在乎你们季家的门槛有多高,我在乎的,只是他这个人,这个孩子,我生与不生,都可以,只是因为谦珩喜欢,蒋叔喜欢,而不是因为你喜欢。” “你如果觉得,办这个婚礼,会丢了你们季家的脸,我跟蒋叔的身份会玷污了你们季家的好名声,那这个婚,不如不结,反正对于我来说,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我想要的,都已经拥有了,何必多此一举。” “至于这个孩子姓什么,由谁来抚养,那是我跟谦珩该决定的事,而不是你。” “你!”范秋仪气得站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态度!在这么多长辈面前也不怕丢脸!” “我有什么脸可丢的?”唇角一抹嘲讽的笑,“范教授都不怕丢脸,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你看看!正耀,这就是你说的好儿媳!现在你自己亲眼看到了吧!这么一个没教养的人,还想做我们季家的儿媳妇!还有资格当妈?” “你够了!范秋仪!”季正耀实在觉得丢脸至极。 “我蒋叔只不过是为了我,才对你的大放厥词一忍再忍,你真当以为我们是觉得低你一等,所以才对你迁就?”忍无可忍,只是因为蒋叔隐忍的表情深深地刺痛了她,“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卿禾......”季谦珩扶住了她的腰身,看到她泛着疼痛的眼眸而深深的叹息着。 事情发展成这样,似乎已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对不起。”她抱歉地看着他,“我不想这样的,但......”又看向了季正耀道,“对不起季叔叔,我让您失望了,但我不想看到任何人不尊重蒋叔,蒋叔与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幸福,而让他受委屈。” 季正耀失望到了极点,“老蒋,这个婚礼,你要是想办的话,那就继续办,到时候我一定会准时参加,至于我们那边,暂时就不考虑了,我老了,折腾不起了。” 蒋天安的心里乱得很,大好的心情被败得光光的。 “老蒋,我们就先走了,有什么需要沟通的,你给我打电话就行,今天的事,实在是抱歉。” 蒋天安拉住了正欲走的季正耀,“老季,多大个事,可以坐下来再慢慢谈嘛,卿禾这孩子就是这样,有时候就是太敏感了,脾气一上来说话就冲了些,你们别介意,我替她跟你们道歉。” 季正耀更觉得羞愧难当了,“错不在孩子,是我们做长辈的忘了礼数,以后有时间,我再来负荆请罪。” “老季,老季......” 蒋天安去追快步离开的季正耀了,范秋仪气愤不已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谦珩,我一番心血培养你到如今,这就是你给我的回报?因为你的自私的选择,让这个家矛盾不断,你心安吗?” 他已无言以对。 母亲的固执和跋扈,颠覆了他长久以来的印象。 这是他一直崇拜的母亲,却让他跟父亲一样,感到了无比的失望。 父亲满怀歉意而去,母亲负气而走,两家人第一次见面,竟是这样惨淡的结果。 “在你母亲心里,我跟蒋叔这样的人,始终是配不上你们的书香门第。”双眸暗淡无关,语气充满着无奈,“蒋叔何必要这么委曲求全的,大不了不嫁就是了。” “你不嫁,我怎么办?”季谦珩抱着安慰,“我等了太久了。” 简答的事情突然变得复杂,着实头疼。 如果今日不是母亲的固执,那不用多久,他就能迎娶他的新娘。 可现在...... 倘若置母亲不管不顾地举办婚礼,那她一定不会来参加,到时候又会是一度的尴尬收场。 这样对卿禾,对蒋叔,都不公平。 “不会吧!” 盛世的包厢里,林知许听得个目瞪口呆。 “咱妈这次是有点说不过去了,再怎么说,这孙子都快有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讲这种话。”实在是匪夷所思,真不像能从范秋仪口中说出来的话,“蒋叔是什么人,那可是一跺脚c城都要抖一抖的人,谁敢跟他叫板,能忍下来脾气,还真是奇迹。” 季谦珩仰头喝了一口红酒,太阳穴微微地疼。 上等的红酒,灌入口中苦涩难咽,白白浪费这瓶好酒。 “你家那位又是个敏感的人,那些话听着,外人都觉得刺耳,何况是她,你也别怪她,她大概是看着蒋叔憋屈,才没控制得住自己的脾气。”林知许耐心地劝慰着,“再说她现在有孕在身,这怀了孕的人难免脾气大了些,你应该多包容。” “她那边怎么说?没因为这件事跟你发火吧?” “没有。”蒋叔和卿禾都没有拿此事来责怪他什么,相安无事得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越是这样,他越觉得愧疚,母亲的出其不意,打得他措手不及。 他以为一切都水到渠成,不会有什么变故了。 “那就好。”见着兄弟的愁容,林知许心里也不是滋味,“那接下来怎么办?这婚礼办还是不办了?” “她说不办了,蒋叔的意思也是这样,暂时不办婚礼也好,省得卿禾受累,先安全的将孩子生下来,婚礼的事,等以后再说也不迟。” 昨日,她心平气和的跟他说:不过就是个形式而已,热闹都是给别人看的,走不走这个形式有什么重要呢,我知道你跟蒋叔都不想让我受委屈,但我委不委屈,并不是在一场婚礼如何隆重上,有你们在身边,我还有什么委屈可言。 她说:季谦珩,你这个傻瓜,现在受委屈的是你,我又将你母亲得罪了,往后你该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可能只有用时间去回答了。 眼下的重点,是在她的身上。 “我觉得蒋叔说得也有道理,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总是不能跟没怀孕的时候比,倒不如就这样轻轻松松的,只要你们两个幸福,其它的都无所谓。” 退而求其次,也只能这样宽慰了。 说话间,有人推门而入。 江星也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一瓶酒,“算我的,我请客。” “怎么?你知道我家阿珩心情不好?”林知许半笑不笑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老公是为你好 “阿姐跟我说了。”现在这个称呼,叫得越来越顺口了。 “你阿姐对你倒是真的信任,什么话都跟你讲,还把这么大的摊子交给你打理,你小子有福气,白捡了一个这么好的姐姐。” 对于林知许的调侃,江星也十分诚恳地赞同,“是我修来的福分。” “既然你阿姐这么疼你,你不如就成全了她的一片好心,她可不想肥水流了外人的田。” “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的事吧,要是你的肥水流了外人的田,我这里可没有让你买醉的酒喝了。” 跟他们的相处并不难,他只要放下那点自卑,就能很好的跟不居高的他们打成一片,久而久之,他们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臭小子!”林知许踹了江星也一脚,“敢跟哥哥这么说话,没大没小的!你这是翅膀长硬了,不把你哥哥们放眼里了啊。” 江星也难得一笑,“哥,我错了。” “这还像话。”搂上了季谦珩的肩膀,“行了,别烦心了,说不定过几天咱妈又突然想通了呢,反正你俩这辈子是分不开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他不是担心,他只是不想委屈了她。 他一向不喜欢高调,但却很想给她一场像样的婚礼,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季谦珩,终于娶到了心上人。 回到别墅,张妈正带着念安在沙发上玩,相处久了,小家伙开始依赖上张妈了。 季谦珩走到孩子身边,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小家伙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依然不开口说话,好在,他偶尔也会笑了。 “张妈,卿禾呢?” “小姐在楼上休息。”张妈将孩子抱在腿上逗弄,“小家伙一直闹着要去找她,但她刚刚孕吐得厉害,我好不容易才哄了他不上去吵闹,能让小姐好好休息。” 也不知为何,这两日她的反应突然大了起来,看着她食不知味的样子,实在是心疼。 “对了,我熬了点清淡的汤,在锅里温着,你盛一碗上去,或许小姐能吃上一点。” 张妈相信,他绝对有办法哄着,让她多少吃上一些。 季谦珩转身去了厨房,盛上一小碗汤,试了试温度后,端上了楼。 冷卿禾半躺在床上,手里的书正好翻了个页,听到动静,她抬起头来,声音缱绻而绵软,“你回来了?” “还是不舒服吗?”他暂时放下手上的汤,替她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 他爱极了看她戴着眼镜认真做事或看书的样子,是那样的妩媚又性感。 “还好。”她将书放在了一旁,鼻尖嗅了嗅,“你喝酒了?” “喝了一些。”他如实交代,“跟知许和星也喝的,我特地晚了些时间回来,味道还是很重吗?” “对不起,我又给你惹麻烦了。”前几日的针锋相对,只有他最是难受。 “傻瓜,怎么又跟我说对不起,忘了我怎么说的?” 她又何须说对不起呢。 不想在同一件事上徒增烦恼,她很快转移了话题,“下午韶年来过了。” “嗯。”他再次试了试汤的温度。 “我们聊了很多,我才知道,他是一年前来c城的,多年前回国后,他一直在找我。” “嗯。”他认真听着。 “这些年,他应该过得很辛苦。”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足以摧毁或改变一个人的意志。 “他一直在找我。”心里泛起一丝心疼,“谦珩,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开心起来。” “他会开心起来的。”没有任何的醋意,季谦珩柔声道,“有人会让他开心起来的。” 闻言,冷卿禾突然轻笑一声,“临走的时候,他让我带句话给林律师,说以后如果林律师再去打扰他,他一定不会再看在我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了,还让林律师死了这条心,他是不会跟他合作的。” 季谦珩也笑了,“这话你带与不带没什么实质性意义,咱们的林律师如果真正想要一个人,根本不会在乎脸皮这个东西。” 她很希望,有个人能走进他的心里,让他真正开心起来。 这是她欠他的。 “先不聊他们了,先吃点东西。”季谦珩将勺子送到了她的嘴边。 冷卿禾转过脸去,“我不想喝。” “乖,喝一点,要不然胃会更不舒服。”他轻哄着。 “不喝。”她还是拒绝着,成天在家里躺着,哪里也不让去,都快闷死她了,哪里还有胃口吃东西。 “听话,就喝几口。” “我不要。”她索性耍起了性子。 反正他永远不会生她的气。 “你要是把汤喝了,我便答应你一件事。”将对方的心思猜透,语气永远是那般的宠溺。 “真的?”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 “君子一言。” 很快,一碗汤见了底,“我想回去上班。” “不行。”他实在是不放心,才会三番五次地拒绝她,“等过了这两个月再说。” “季谦珩。”她带着怒意地瞪眼,“你言而无信!” 说完,躺下身去,背对着不再理他了。 季谦珩哄了半天怎么也哄不好,最后只好选择了让步。 “你想去也可以,但上下班必须由我或者星也接送,有什么事,让星也出面解决,是非之地,你决不允许靠近。” 冷卿禾这才转过身来,三分委屈七分不满,“季谦珩,你以前什么都听我的,现在却事事都干涉我,你果然变了。” 季谦珩忍不住笑道,“老公是心疼你。” 她哼了哼,“那如果我答应了,你是不是就去说服蒋叔,让我出去上班了?” “当然。”不用她说,他已经在酝酿如何说服蒋叔了。 蒋叔对她的保护,比他更甚,可她这样闷着难受,他实在不忍,去上上班也好,也能免得她胡思乱想。 有星也在她身边,他还是很放心的。 自打从c城回来后,范秋仪就再也没见过丈夫的笑脸。 从前他总是温和有礼,儒雅能容,可现在,她连他的面,都见不上几回。 他总是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平静得让她不安。 借着吃饭的理由,范秋仪敲开了书房的门。 很反常,季正耀并没有在练字,正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吃饭了。”冷战几天,只能以这样的借口跟他说上话。 这次,没有回应。 范秋仪以为丈夫还在生气,只能耐着性子解释,“我那天不过是把该讲的话放到台面上讲清楚,也没有说不让他们结婚,你就算生气,也该有个度吧。” 季正耀闭着眼睛,没有任何的动静。 范秋仪一紧张,连忙走了过去,碰了碰丈夫的身子,“正耀?” 她不想惹他生气的,并不觉那些话有什么不对。 蒋天安那样有钱有势的人,她担心着谦珩以后会受委屈,所以她必须拿出强硬的态度。 “正耀,你别吓......” “秋怡啊。”季正耀突然睁开了眼,“你可还记得,当年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当然记得。”范秋仪落了心道。 “那时候我还只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光蛋,靠着摆地摊在路边帮人画画,赚点生活补贴,你来我摊位上,让我给你画张画,结果我画完了你却忘了带钱包,于是我把那张画送给了你。” “后来你就经常来光顾我的摊位,没过多久,你就跟我表白了。” “那都是过去多久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想起当年的主动,还真有些难为情。 “你说你喜欢我对理想的坚持,喜欢我的正直和坦诚,可你从来没问过我,我喜欢你什么?” 范秋仪微愣。 好像确有此事,她只表达了自己的喜欢,却从未问过他喜不喜欢。 “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季正耀自顾自地说道,“你见着我生活窘迫,故意地带了很多人来光顾我的生意,还明里暗里地推介我去给那些孩子们上课,但从来不表现出是帮忙的意思,只让这些事都是顺理成章的发生的。” “那时候我就在想,这是多好的一个女孩子啊,懂分寸,知冷暖,随时随地都能照顾别人的情绪,从不伤及别人的自尊,慢慢地,我也就喜欢上了。” “你......”话已至此,范秋仪总算听明白了。 “这些年,我一直敬你重你,就算有矛盾我也会让着你,你知道为什么?” 不待对方回答继续道,“因为我知道,你虽强势些,但心地却是善良的,凡事也都会拿捏尺度,适可而止,可......”季正耀沉叹,“可这次,却让我大失所望,我忽然发现,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跟我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善解人意的秋怡,她怎么可能会像个无知俗妇一样,傲世轻物,口无遮拦。” “我是为了谦珩好!”范秋仪气不打一处来。 “到底是为了谦珩好?还是为了发泄自己心里的不满?”季正耀再次闭上了眼睛,“真正的好,是给他想要的幸福,而不是一味地拿走他想要的东西,秋怡,好好想想吧,如果你继续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那我们之间,已无话可说了。” 带着气意地关上门,范秋仪坐回了餐桌旁,可面对着精心做好的饭菜,怎么也吃不下去了,刚刚的一番话,说得她心里没滋没味的。 难道,真的是她做错了吗?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丈夫跟她都再无交流,形同陌路,这个家,变得没有了半点人情味。 第一百一十七章 翩翩韶年(上) 疼......很疼...... 身体像是膨胀欲裂,胃部不断地痉挛,想挣扎身体却又不受大脑的控制,头晕得厉害,意识变得模糊,胃里感觉有一团火在不停地灼烧着,很快,好像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冲击着喉管。 此刻的时间,变得漫长而煎熬,渴望着尽快的摆脱可怎么也摆脱不掉,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这种感觉,跟她所认为的完全不一样。 脑海中只有一个场景,多年以前,她的父亲,母亲,躺在同一张床上,面如死灰,毫无气息,丢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很快,她就要见到他们了,她要大声地质问他们,她是他们那么宝贝的小公主,为什么会舍得丢下她。 她闭上了眼,等待着死亡在痛苦中渐渐来临。 耳边,忽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声音,很快,有人拍打着她的脸颊,声音沙哑而颤抖。 “卿禾,孩子,你醒醒!” 她被人一把抱起,速度极快地移动着。 依然是腹痛难忍,伴随着剧烈的恶心呕吐,胃里的东西终于被清洗了出来。 冷卿禾睁开眼,虚弱的身体几乎要被撕裂。 她没死...... 她的手,被蒋叔抓在手里,他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在看到她醒来的那一刻,激动地站了起来。 他弯了腰,凑近她的脸颊,“孩子,你醒了?是不是很难受?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没事了,什么都过去了。” 过去了吗...... 她就是觉得过不去,才选择了这样的方式了结自己。 她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只要一闭上眼,她的脑海里就浮现出那些可怕的画面,那一张张冰冷苍白的脸,那黑暗空荡的房子...... 蒋叔将她送往了万里之外的他国,就是想让她忘记那段痛苦的记忆。 可这种痛,如割肉般亲身经历,如何能忘记? 在这里,蒋叔给了她最好的生活,犹如当年父亲母亲为她创造的优渥生活,吃穿用度几乎一样,可唯独不一样的,就是她的心。 她好像开心不起来了。 她的世界,好像每天都在下雨,昏暗,潮湿,电闪雷鸣,偶尔有晴天之时,也会莫名其妙地突然被蒙上了一层忧伤。 她的情绪,似乎不受自己控制了,总会无缘无故地感到悲伤,恐惧和彷徨,久而久之,甚至变得绝望。 绝望得她对这个世界再无留恋。 她想去找她的爸爸妈妈,寻找她唯一的那份亲情。 此刻,蒋叔流露出来的悲伤,不似掺假,让她有些惭愧起来。 她想说些什么,可嗓子如刀割般,张了张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一只沧桑的手抚上了她的头顶,一遍遍地轻抚着她的脑袋,“孩子,先别说话,好好休息,等过两天就好了。” 她咬着唇,点着头,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那只手又将那滴泪拭去,蒋叔拖了凳子,挨着她坐着,“卿禾,不要怕,蒋叔就在你身边,你要累了就睡会儿,蒋叔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她睁着眼,盯着蒋叔看,他的那双眼睛红得很厉害,像是哭过一样。 他们没有说话,就那样沉默着,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动了动无力的手臂,拉住了蒋叔的手。 蒋叔将她的手攥得很紧,并拍了拍她的手背。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就像她小的时候生病,父亲坐在床头握着她的手一样,同样是着急和担忧。 她知道,她的行为,愧对于蒋叔。 她并不想这样,折磨着自己,也折磨着蒋叔,她想就此了结,这样放过了自己,也放过了蒋叔。 最终她还是没有死成...... 蒋叔在她的床边坐了一天一夜,几乎没合过眼,她知道他怕自己合上眼后,她又做什么可怕的事。 等嗓子终于好了些,能开口讲话时,她嘶哑着声音,喊了一声,“蒋叔。” “诶诶诶,孩子,是哪里难受吗?”蒋叔的疲态让他难堪至极,她挣扎着要坐起来。 蒋叔扶她起来,替她垫好了身后,以便她靠得舒服些,那张紧绷的脸上终于缓和了些,“是不是饿了?喝点粥好不好?” 她摇了摇头,“我不饿,蒋叔,对不起。” “傻孩子。”他像个父亲般包容着,“只要蒋叔在,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往后蒋叔多些时间陪着你,慢慢的会好起来的,蒋叔把你当自己的孩子看待,别让蒋叔白发人送黑发人,好不好?” 她咬着牙,忍着哭泣的冲动。 后来,蒋叔跟他讲起了过去的岁月,那段让他终身难忘的日子,她才明白,为什么对于她的行为,蒋叔会表现得这么异常。 他是很多人惧怕的蒋天安,却无人知晓,他的背后,还藏着如此痛心的伤心事。 她真该死啊,再次地伤了蒋叔的心。 蒋叔陪了她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中途她突然很想吃当地的某个小吃,蒋叔叮嘱了下面的人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自己亲自跑出去买。 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她蜷了双腿,靠在椅背上两眼无神地看着远方。 “你好。” 清脆又欢快的陌生声音,让她好奇地抬起了头。 一个长相十分好看的男孩儿,背着双肩包,正弯着身子,热情地跟她打着招呼。 她以为,又是一个只关注她长相的轻浮之人,便将头转向了另一边,企图用这样的方式让他知难而退。 男孩儿却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我叫司韶年,美好岁月的那个韶年,你呢?” 真吵。 她根本不想理他。 “我是来这里看一个朋友的。”他并不计较她的冷漠,意气风发的样子填满了青春的活力,“看你脸色好像不大好,是生病了吗?” 她睨了他一眼,用眼神警告着他适可而止。 他却不以为然,继续自说自话着,“能异国他乡遇到一个老乡,这种感觉真好,你是不是觉得孤单了,想家了?” 她恨不得捂上耳朵,这个人真是讨厌极了,难道一点都看不出她的反感吗? “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他的脾气是真的好,丝毫不为她的冷漠而动气,依然笑得如沐春风,“你如果告诉我你的名字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了,怎么样?” 他咬着下唇,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照看他的人。 真想叫了他赶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走开。 可那个人好像并不打算管这件事。 “我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见到你感觉很亲切。”他继续游说着。 “如果你......” “冷卿禾。”她不耐烦地出口。 他竟然将手伸到了她的跟前,摊开了掌心,“写给我看看,是哪两个字。” 鬼使神差的,她竟然就真的在他的手心写起了字,一笔一划,写得很慢,他耐心地等着,完全不催促,看得极其的认真。 “卿禾......”他念了一遍后,又道,“你的名字,跟你一样,很美。” 稍有的好感瞬间消失,她皱起了眉,很严肃地告诉他,“我很讨厌你们这种油嘴滑舌的人。” 他依然没有生气,只是笑容更大了些,“我是想逗了你开心,没想到弄巧成拙了,看来我得好好学学该怎么跟你这样的女孩子相处了。” “你好烦。”她已无耐心跟他继续纠缠。 “好吧,那就不烦你了。”他起身告别,“如果你明天还在这里的话,我们应该还会见面,到时候,我希望能看到你的笑。” 直到他走远,她才抬起头来望向他远去的方向。 长得倒是好看,就是话真多。 第二天,她又坐在了同样的地方,并非在等谁,而是那个位置的视野真的很不错。 这次,蒋叔陪在了她的身边。 而他,竟然真的来了。 还是那样朝气蓬勃的样子。 “冷卿禾。”他笑着冲她喊了一声。 “你们认识?”蒋叔好奇地打量着英俊的青年。 “不认识。”她冷冷地出口。 他的目光投向了蒋叔,面露一丝尴尬。 蒋叔的反常让她惊讶,他竟然起身离开了,将自己的位置留给了一个陌生人。 他坐了下来,将背包放在了他们俩的中间,再次开始了他自说自话的聊天模式。 一开始她还是反感的,但渐渐地,他开始讲起了他法学课上的一些有趣的事的时候,她突然被勾起了兴趣。 她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她不敢告别的人。 出事之后,她曾偷偷地遛回学校去,想最后看一眼那个人的身影,就当是最后的告别。 可惜,她没有看到。 或许这就是有缘无分,她与他,终将变成永不再见。 “你是学法律的?” 对于她突然的开口,他愣了一下,高兴地回道,“是啊,怎么?” “我认识一个人,他现在应该也是法学院的学生了。” “为什么是应该?”他总能很好地捕捉细微之处。 “不知道。” 谁知道那个人当初对她说的,是不是实话呢。 他没有再问,继续聊起了其它的话题。 那一天,他们竟然在一起坐了三个小时,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他在滔滔不绝,而她,也渐渐地不再反感了。 他是个很开朗的人,浑身充满着阳光。 第一百一十八章 翩翩韶年(下) 后来,他几乎是天天来医院看她,陪她说话,跟她分享所见所闻,有时候还会带一两本有意义的书籍给她。 他说,他以前一旦走进死胡同的时候,便会翻看这些书。 他慢慢地接受了他的存在,开始会主动地接他的话。 出院后,他依然会来看她,对于他的到来,蒋叔表现得很欢迎。 蒋叔好像很喜欢这个叫司韶年的人,喜欢到,他提出要带她出门走走的时候,蒋叔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其实她习惯了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并不喜欢出门,外面的热闹与她无关,甚至还会觉得吵。 他却执意要带她出去,抵不过他的坚持,她最终答应了。 他带她去了著名的景点,在每一栋特色的建筑前,都会停下来耐心地给她讲解关于这个建筑的特色或者发展史。 “你很喜欢建筑?”因为每次讲解这些事,他是那样的神采飞扬。 “喜欢。”他对她从不隐瞒,“最初的时候,我其实想当个建筑师,可后来,我改变想法了,我想当个律师。” “为什么?”她好奇地追问。 “因为......”他第一次对她犹豫了。 “算了,我不想听了。”她看出了他的为难,好意地打断了。 “我的父亲,曾是一名建筑工人,后来他在工地受了伤。”他的眼中闪过疼痛,“这本是工伤,可他所在的施工单位,却一口咬定是因为我父亲的操作失误造成的受伤,拒绝任何的赔偿,导致我们因支付不起高昂的治疗费,被医院要求出院。” “有人提议让我们找个好点的律师去打官司,这样可以将赔偿要回来。”他泛着苦涩,“可那时候我们哪里还有钱请律师,父亲的伤病,已经让整个家都陷入了困境。” “所以,你就想做一名律师?”原来每个人,都有这样那样的不幸。 “是啊,听起来是不是很肤浅?” “不是。”她突然不喜欢看到他皱眉的样子,可还是很想继续听下去,“后来呢?你父亲的病好了吗?” “他走了。”他微微哑了嗓音,“伤口恶化,离开了。” 她一下子噎住了,“抱歉。” “没事。”他又露出往常的笑容,“至少,我还有母亲,还有一个姐姐。” “你还有姐姐?”想来应该也是个十分好看的人吧。 “嗯。”他的目光沉了沉,“她比我大五岁。” “她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有点想看看他的姐姐长什么样子。 “她很优秀。”他的脸上没有自豪的神色,反而有些悲伤,“母亲的身体原本就不怎么好,父亲走后,她受到了太大的打击,身体就更差了,姐姐......姐姐放弃了念书,承担起了家里的重任,她一边上班,一边照顾母亲,又照顾着我的生活起居。” 她观察着他的神色,有些不想听下去了。 故事,听起来很悲伤。 “当初,我因为成绩优异,语言能力又突出,便获得了大学提供的奖学金,才得以出国留学,我不想看到母亲每天郁郁寡欢的样子,不想看着姐姐放弃了自己的理想还要强颜欢笑的样子,我想暂时离开那个伤心的地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所以,我离开了家,离开了她们,我是不是很自私?” “不是。”她使劲地摇了摇头,“你只是想做更好的自己,等有能力后,再回去报答她们。” 想碰触她的那只手停在了半空中,慢慢地收了回去,他爽朗地一笑。 “听你这样一说,我好像释然了一些,总算有人帮我找到了一个合理的,不至于让自己每天愧疚的借口了。” 或许是不想看到他强颜欢笑的样子,又或许,感受到了他们之间的同样的悲苦,她敞开了心扉,开始诉说着她过去的种种。 他静静地听着,最后他的手臂搭上她的肩膀,轻轻地将她揽了过去...... 往后交往的时间,他都在逗她开心,看得出来,他已经很努力了。 他甚至去研究了很多关于心理学方面的知识,陪她一起去看心理医生,尽量地让她不再需要吃那些治疗的药物。 他竭尽了全力,帮她走出阴霾的牢笼。 她没有让他失望,努力地让自己振作起来,两颗慢慢靠近的心,填补着彼此的空白。 她开始变得主动了,主动地找他聊天,主动地约他出去玩,主动地告诉他喜欢什么或者不喜欢什么。 那段岁月,她已全然当了他是最可靠的精神依赖。 跟他在一起,她感受到了开心和快乐,连噩梦都少了许多,她开始期盼着能见到他。 他真的是个很优秀的人,优秀到近乎于完美。 就像那个人一样...... 她以为,他们会一直这么开心下去。 可这世间的一切,都好像在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了,不管你如何的不愿接受,幸与不幸,它都会如约而至。 她渐渐地发现,他的笑容开始掺杂了一些勉强之意,话也说得少了些,虽还是努力地让她展露笑容,但她其实已经看出,他有了心事。 她几次相问,他都巧妙地避开了话题。 她以为他只是暂时的遇到了什么难事,难以启齿而已,便放弃了追问的打算。 直到有一天,她无意中听到了他跟家里人的那通电话。 她那个十分疼爱他的姐姐,为了让家里的生活过得充足些,天性单纯的她被人骗去做了陪酒女,直到警察端了那个非法场所的时候,他的母亲才知道了真相。 她亲眼见着,电话从他的手中掉落,堂堂七尺男儿,蹲下了身子,挥泪如雨。 她上去抱着他安慰,告诉他:我可以让蒋叔照顾阿姨她们,以后她们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他却突然变了脸色:蒋老板的钱,可是干净的? 她明白了,他是将他们当成了欺负他姐姐的那一类人。 她护着蒋叔,为此生了气,两个人不欢而散。 后来有一段时间,他都没有来找过她,就像消失了一样。 她不怨他,只是她突然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们之间,或许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他身上背负着沉重的压力,他心疼他的母亲,愧疚于他的姐姐,之所以这么认真努力,就是想弥补这所有的亏欠。 他干净得像一张白纸,有朝一日这张白纸上势必会呈现出五彩缤纷的世界。 而这个世界里,不应该有她。 她记得,那天的冬天,飘着鹅毛大雪,透过玻璃窗,看到他穿着单薄的风衣,站在她的门口,满面愁容。 这真不像他。 她打开了门,他们彼此相望,她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卿禾,对不起,我错了。 她拉过他的手,放在嘴边呵着气,又搓了搓,“你的手好凉。” 可再凉,也凉不过她的心。 她知道,他再也不属于她了。 “我很想你。” 他想抱她,她却后退了两步,靠在了门框上,“韶年,蒋叔做这一行,很让你看不起吗?” “没有。”他懊恼不已,为自己的口不择言深深惭愧着。 “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他没有主动联系她,她也不主动。 “我只是想一个人冷静一下,想清楚一些事情。” “什么事?” “我......”他开始变得吞吞吐吐。 她表现出很无所谓的样子,平静道,“你想跟我分手?” “不是......”他越发的没有底气起来。 他不敢说是。 因为太了解她的脾气。 “为什么连说真话都不敢?”她不肯放过他。 “卿禾,我......”他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我承认,我想过这个问题,但......” 他舍不得,也放不下。 “我答应了。”她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什么意思?”他满脸震惊。 “意思是,我答应跟你分手了,你不必纠结那么多。” “你......”他好像生气了,“我只是最近压力太大了,需要时间沉淀一下,我做了很多的思想斗争,无论如何,我都不想离开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不管将来要面对什么事,都要跟你在一起,你能理解吗?” “我不理解。”她狠下心来,“我不喜欢太复杂。” 他已经够累了,她不想让他更累。 “卿禾,这就是你的态度?”他气得差点发抖。 “是。”她避开他的目光,“谢谢你这两年的陪伴,以后,我们各自安好吧。” 他握着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等再开口时,他的语气比这洁白的雪花还要冷,“好,我们分手。” 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她关上了门,脱掉了鞋子,在屋子里狂乱不安地走来走去,直到最后累了,躺在了地板上,蜷缩成了一团。 眼泪,决了堤。 没过多久,他再次找上了门,还是那样等待着。 可她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一旦相见,之前的所有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她的心,会承受不起。 后来,她换了地方居住,只为了躲他。 她知道他一定会找她。 但她不知道的是,他的寻找,持续的时间,是那么的漫长。 那个在她人生最低谷的时刻,始终如一地陪伴在左右的人,最终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 他来过,在她的世界里种下了一颗希望的种子,这颗种子后来发芽,长大,最终长成了一棵苍天大树。 他一定也像这棵大树一样,顶天立地,傲然屹立。 那个乐观向上,善良勇敢的人啊,她希望,有朝一日,他能破茧成蝶,展翅高飞,从此不受这世间的苦难相绊,寻一最佳的良人,一生幸福。 她能给他的,只有这唯一的祝福。 第一百一十九章 出大事了 “请问,这个位置有人吗?” 伴随着一阵浓烈的香水味,一妩媚妖娆的女子靠近了他的身侧,软若无骨的身子倚在吧台边,摆出了凹凸有致的造型。 司韶年垂眸看着手中的酒杯,不予理睬。 女人似乎早已料到,盈盈秋水间暗送着秋波,“你是一个人?” 目前为止,这是她见过的最具诱惑力的男人,除了一张如雕刻般的脸庞外,还有他身上浑然天成的贵气,不是一般人可比,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于冷傲了些。 不过无妨,像这种极品的男人,自有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本钱。 倘若能跟这样的男人厮守终生,那简直是天大的恩赐,如若不然,哪怕是露水情缘,女人也是心甘情愿。 他依旧没有理睬她。 她长得算得上貌美,他竟然除了那匆匆一瞥,再也没有多看她一眼。 这让她很是挫败,实在是不甘心。 “看来你是一个人呢。”女人扭捏着身子又靠近了些,“这么好的酒,一个人喝多没意思,不如我们......” 后面的话在满目的震惊终堵在了喉咙口。 女人亲眼见着,又一个俊美的男人,将这个男人揽在了臂弯里,并听得他道,“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不是说好等我的吗?你这样,会让我担心的。” 这动作,这语气,还有这眼神...... 女人恨恨地走开了。 司韶年扫了一眼肩膀上的手,冷声道,“想废掉?” “不想。”林知许识趣地收回手,“我好歹刚刚帮你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该给我个好脸色了吧。” “你来干什么?”他在他身上装了追踪器不成。 “我来陪你。”拿过少了一半的红酒瓶,林知许给自己倒上了,“知道你心情不好,特地来陪你。” “不必。” “俗话说,一个人的寂寞,两个人的错,这种错,我怎么能犯呢。”林知许打着哈哈。 看见他这样,心里还真是没滋没味的。 “滚。” 司韶年压根没理会这个滚字带着多大的排斥,“你就当看在冷老板的面子上,多少给我个笑脸行不行?” 这家伙,这张脸到现在都没怎么好看过。 提起敏感之人,司韶年一口仰进了杯中的酒,却不小心呛到了喉咙,连连咳嗽了起来。 自己都觉得自己很狼狈,心里堵得实在厉害。 “我知道,她要结婚了,你心里不好受。”林知许拍着他的脊背,叹了一声道,“但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两个注定这辈子分不开了,又何必在这个时候给自己心里添堵,她要看到你这样,怕是心里也不好受。” 原以为这场婚礼注定是办不成了,谁知,竟然出现了峰回路转。 那个在上回将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的人,突然一改态度,主动给蒋天安打来了电话,说婚礼一定要办,不能让外人觉得季家看轻了这个儿媳妇。 蒋天安在接到这个电话后,很长时间没反应过来,实在不确信这个电话的内容是真是假。 直到他亲自将电话拨给了季正耀,从他的口中确认,才定下心来。 原本要办的婚礼,变成了暂时不办,然后又突然要办,这起起落落的,跟过山车似的,弄得蒋天安莫名其妙的。 不过既然要办,那这婚礼绝不能简陋了。 当然,第一要素是要考虑到冷卿禾的身体,一番商讨之下决定,只需夫妻二人在婚礼宴会上露个脸就行,其它的,都会让人全权处理。 有这等好事,小两口也是乐意之至,那些繁琐的流程,他们也是避之不及的。 这小两口每天闲情雅致地恩爱着,倒是苦了他们这帮好友,隔三岔五地被蒋叔叫过去询问一下意见,说是小两口一致同意,所有的意见都可以以林律师的为准。 可怜他这个律师,每天忙得跟陀螺似的,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是他要结婚呢。 真真是交友不慎啊。 虽没人知道,范秋仪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同意了这门婚事,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但结果终归是好的,所以也没人去好奇这个问题了。 “你不要告诉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难过。 即便他对这场婚礼心有芥蒂,但他依然祝福她,他想亲眼看着她嫁给最爱的男人,从此幸福一生。 至于他自己,已经无所谓如何了。 此生,他再也没想过跟情爱有关的东西。 他所有的情感,已经随着那年冬天的一场大雪,就地埋葬了。 “我怎么可能......”眼中泛起了狐狸般的光芒,林知许话锋一转,“她大概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见着你这样,怕是连这个婚都结得不安心。” “你没听进我的话?”放下手中的酒杯转过身来,警告的目光指向某人。 “听见了,当然听见了。”某人无畏地耸耸肩,“但听见跟做不做,是两回事,万一我心血来潮,跑去跟她说,我就说自打得知你们要结婚后,咱司律师成日里以酒为食,郁郁寡欢,你说,她听到后,心里会不会很难过?” “你想怎么样?”指关节捏得咯吱咯吱响,心里堵的气很想在欠揍的人脸上撒上一撒。 但这张脸着实让人下不去手,也罢,换个胳膊腿的也无妨。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锲而不舍的精神连自己都佩服自己。 “不可能。”同样的答案他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遍,“有一个季律师还不够?” 那个男人的能力,并不在他之下,短短时间便连续打赢了两场重要的官司,慕名而来的人不在少数。 “你知道的,阿珩现在要忙事务所的事,还要照顾有孕的老婆,有时候还得处理会所的棘手问题,我这不是想替他物色个平分秋色的好伙伴,也好减轻他的工作量嘛。” 江星也那家伙,经常拿着一些棘手的问题跑来事务所问阿珩,现在还真是一点都不见外了。 “我打算离开了。”深思熟虑的结果,让他最终做了决定。 他来这里是为了寻找她,现在他找到了,也看到她幸福了,他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你去哪儿?”林知许一下子着了急,被突然的消息打得措手不及。 “不知道。”暂时还没有想到要去哪里,或许,会选择离家近一些的地方吧。 母亲和姐姐现在的生活已有足够的保障,心中唯一的牵挂也有了最好的去处,他的心里,再无牵挂了。 “留在这里不好吗?”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林知许有些心慌,“留在这里,跟我,跟阿珩,我们三个人一起,缔造律师界的神话,你不是想一直保护着她?如果走了,拿什么保护?” 很意外,司韶年没有推开不礼貌的那只手,“她已经有了足够有能力保护她的人,已经不需要我的保护了。” “不能不走?”将险些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林知许知道,他根本没有权利替他决定什么。 司韶年举起杯,“干一杯吧,你我萍水相逢,也算缘分。” 手里的杯子迟迟举不起来,“打算什么时候走?” 沉默过后,“等他们办完婚礼吧。” 心情真是糟透了。 从来没这么心烦意乱过。 林知许没再说一句话,无助的心慌感让他意识到自己,好像很难放下些什么。 竟鬼使神差的,希望这场婚礼,不要办的好。 “阿珩,阿珩!” 一路狂奔,满头大汗地冲进了蒋家别墅的大门。 张妈笑着摇了摇头,赶紧到厨房替林知许准备喝的东西去了。 因是小姐的朋友们,所以先生允许他们在别墅里自由出入,现在这里,可比往日,要热闹太多了。 季谦珩正陪着冷卿禾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婚礼的策划方案,见着林知许慌慌张张的样子,不禁心下一惊,以为是事务所出了什么大麻烦。 要不然,还有什么能让他慌乱成这样? “出什么事了?”给他递上擦汗的纸巾,“直接打个电话就好,怎么跑成这样。” “打打......打电话,说,说不清......”就着张妈送过来的饮料,林知许灌了好几口,“阿珩,出大事了!” 季谦珩也不催促,等着他慢慢地缓了下来才道,“再大的事总能解决的,先休息会儿再说,张妈今天炖了甜汤,你先喝点。” “不喝了。”他哪里还有什么胃口,“阿珩,这事儿还真不好解决啊。” “说说看。”季谦珩不忘给身边的人递上剥好的水果。 “是韶年,韶年要走了!” 季谦珩直接看向了冷卿禾。 水果停留在了嘴边,冷卿禾微愣,“他说的?” “可不是嘛。”林知许神情沮丧。 一时间也不知道想说什么,安静了片刻后,先开口的是冷卿禾。 “也好,或许换个环境,对他来说不是件坏事。” “弟妹。”林知许苦着脸,“好什么好啊,他走了,那我怎么办?再说了,那家伙总是一副死人脸,谁敢跟他做朋友?你能保证他换个地方就能真正开心起来?他现在除了他的家人,就再没有多余的期待了,活得跟个行尸走肉似的,现在好歹还有我们陪着他,离开了我们,他难道就这么一个人孤零零下去?” 这话听着也有几分道理,冷卿禾眨了眨眼眸,“那依你的意思,该怎么做呢?” “想办法让他留下来,而且是要心甘情愿的那种。”林知许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关键人物,“弟妹,他只听得进你一个人的话。” “即便我去说,那他留下来也不一定是心甘情愿的。” 而且,她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强留他。 他对他们的过去,仍有着难以抹灭的执念,如果她以此为理由来强加他什么,那她真的很自私。 可若让他就这样离开,或许真如林知许所言,那又该如何? 她不希望他一直不开心下去。 “他有说什么时候离开?” “说是等你们办完婚礼。” 季谦珩将身子后仰,看着两人在他的胸前,伸着脑袋窃窃私语了一阵,不禁莞尔。 从内心上讲,他还真是不希望司律师离开。 要不然他们的事务所,就少了一员虎将了。 第一百二十章 婚礼 “哇,嫂子,你好美啊!”颜诗的两只眼睛盯在冷卿禾的身上看了又看,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蛮腰,“嫂子,谦珩哥哥娶到你,真是他的好福气,我要是男人,我也想娶你。” “这样的美人儿,金屋藏娇才合适嘛,可不能到处乱走了,万一被人盯上了,那谦珩哥哥可要有危机感咯。” 冷卿禾捏了捏可爱的脸颊,“你也很美。” 没想到这丫头穿上伴娘服,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竟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妩媚。 这模样,要是让星也看到,不知会作何感想。 “咦?嫂子,为什么你的肚子没有变大啊?”颜诗又好奇地摸了摸。 “等过阵子就该大了。”季谦珩从背后而来,直接掠过喋喋不休的人,将心爱的人抱进了怀里。 颜诗不满地将二人分开,“谦珩哥哥,也不差这会儿吧,等结完婚有的是时间抱,现在嫂子是属于我的。” “怎么就属于你的了?”今天是他们的好日子,心情好到无法形容。 “我不管,就是属于我的。”颜诗搂住了冷卿禾的腰,“嫂子是我的,宝宝也是我的,你不能抢。” 季谦珩哑然失笑,“你个傻瓜,这个时候,你难道不该去做点更重要的事?” 颜诗眨巴着眼睛,“什么事比我当伴娘还重要啊,那时候听到你们说暂时不办婚礼,我都郁闷死了。” “跟当伴娘不冲突。”冷卿禾笑着提醒,“星也正在会场忙碌,你不去看看?” “哦!对哦!”颜诗一拍脑袋,“我还说要让星也哥哥看看我今天的礼服呢。”提着裙摆小跑着离开,“哥哥嫂子,那我先去了啊,一会儿再来找你们。” 看着欢快的身影,依偎进宽阔的胸膛,冷卿禾感叹,“她要是一直这么开心下去,该多好。” “会的。”对这个半道儿捡来的妹妹,他何尝不希望她能如此。 “谦珩。” “嗯?”他有些不放心,“是不是太累了,身体不舒服了?” “不是。”他总是这样担心她,“你说,叔叔阿姨会来吗?” “当然会啊,我儿子娶了这么漂亮的儿媳妇儿,我们做父母的,怎么舍得不来呢?” 伴随着洪亮的声音,门边出现了季正耀的身影,他身边跟随着的,正是范秋仪。 季正耀穿得十分的正式,笑容可掬地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刚刚在外面碰到颜诗小丫头,她跟我说啊,说今天的新娘子简直美若天仙,所以我们特地进来看看,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二人世界了?” “叔叔。”冷卿禾顿了顿,“阿姨。” 范秋仪微微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穿了一身的缎面旗袍,看起来既端庄又优雅,想必年轻时也是个漂亮的女子。 “怎么还叫叔叔阿姨呢,是不是该改口了?” 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已十分陌生,自从爸妈去世后,她已不知道叫出这样的称呼,是什么样一种感觉。 知道她的不适应,季谦珩忙打了圆场,“爸妈,不急,卿禾一会儿再喊也不迟嘛。” “对对对,看我心急了不是。”季正耀了然一笑,“那就一会儿再喊,不急。”轻推了一把爱人,“范教授,不对孩子们说两句?你可是孩子们的妈妈,当家主母,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也得说上两句不是。” 就在大家觉得气氛会变得尴尬之时,范秋仪突然从包里拿出一个棕色的盒子来。 打开,里面是一套精美的首饰,做工精良,称得上是巧夺天工,一看就不是这个年代的工艺。 “这套首饰,是我的曾祖母留下来的,传到我手里,我一直小心保管着,就等谦珩如果找到了合适的人,我便将这套首饰送给她。” 虽遗憾,但她不得不妥协。 或许正如丈夫所言,这一切,早已命中注定。 当年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女生,早已注定了是他们季家未来的儿媳妇儿。 丈夫的那番话提醒了她,也敲醒了她。 是啊,她又何苦如此? 自己的儿子已认定了他的心上人,至死不渝,她又何必为了那些所谓的闲言碎语去拆散他们,换来的,只会是家庭的动摇和破裂。 他的丈夫,已经对他们的婚姻心生怀疑。 她不敢再冒众叛亲离的危险了。 既然如此,不如成全了他们。 他的儿子,终归是真正长大了,并不需要她再横加干涉太多了。 “今天我就将它送给你,往后,你们要相互扶持,相亲相爱,白头偕老。” 一直恶言相向的人,突然态度如此的好,倒让冷卿禾觉得不适应了,双手抓着裙摆,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 范秋仪也没生气,“过去我对你说的那些话,是我糊涂了,再怎么样,我不该拿那些难听的话来指责你,我跟你道歉。” 冷卿禾心下触动,看了季谦珩一眼。 季谦珩将盒子接了过来,“妈,卿禾可能一时没反应过来。” 别说卿禾了,就连他都没反应过来。 原本想着今天父亲母亲能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就该烧香拜佛了。 没想到母亲还送上了如此厚重的大礼。 这礼物,连他都不曾见过。 范秋仪难得没有计较,站回了丈夫的身边,但很快,她听到了细微的声音。 “谢谢......妈。” “谢谢......爸。” “张妈,你看看,我这样穿有没有哪里不合适?” “没有,挺好的。”张妈笑呵呵地站在一旁,手里牵着同样穿着正式的小娃娃。 今天的蒋天安,就像个刚步入社会的小青年,对什么事都好像没了自信。 “你仔细看看,别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到时候让大家看了笑话。” “真的没有,都挺好的。” “这领带的颜色是不是不太合适,会不会太艳了,怎么觉得跟这身衣服不搭呢。”蒋天安紧张地拉着自己的衣服。 “先生,真的都挺好的,没有哪里不合适。”张妈都快笑出声了。 “是这样吗?” “我哪里敢骗先生,您要是不信的话,我去叫了小姐他们过来,他们肯定会跟我一样这么说的。” “算了算了,别叫他们过来了,他们估计在忙呢。”蒋天安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张妈,你说我怎么还觉得紧张呢,什么大场面我没见过。” 就那张婚礼致辞的稿子,他恨不得能倒背如流了,就怕在婚礼上出了错,闹了大笑话。 “因为这是先生第一次嫁女儿啊。” “嫁女儿?”蒋天安的脸色突然暗淡了下来,“是啊,真就跟嫁女儿一样,我那孩子如果活着,现在也应该成家了吧。” 张妈见状,面露胆怯,“先生,我说错话了。” 蒋天安摆了摆手,“卿禾放下了,我也该放下了,大好的日子,就不提伤心事了。”多年的担忧终于放下了,“以后到了那边,我也能给好兄弟一个交代了,她的女儿,我总算是将她交到了对的人手里了。” 张妈不敢再多言,怕惹了他不高兴。 谁的心里都有一个结,她也一样,只是这结不管多深,总归要解开的。 活着的人,还是要活下去。 感觉到大腿有动静,蒋天安埋下了头,看到念安的小手正抓着他的裤子,努力地抬着小脑袋望着他。 对于这个擅自闯入的小家伙,从前是不喜欢的,现在相处久了,倒也放心上了。 “爷爷。” 软糯的叫声,将张妈和蒋天安都震住了。 他......开口说话了? 他们没听错吧。 蒋天安立刻弯下了腰,“你?你刚刚喊我了?” 念安点着小脑袋,“爷爷生气,吓人,爷爷不生气。” 蒋天安的心,瞬间融化了,他一把将念安抱起,“张妈!这小东西说话了?” 张妈热泪盈眶,“是啊是啊,我听到了,他说话了。” 蒋天安捏了捏肉嘟嘟的脸颊,“小东西,再叫一声。” 念安摸着蒋天安的胡子,“爷爷。” 老天有眼,这孩子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只要能说话,那后面的治疗就简单多了,卿禾要是知道,应该会很高兴吧。 吉时已快到,蒋天安将孩子交给了张妈,匆匆地打开门出去了。 大厅里高朋满座,除了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还有会所下的所有员工,都如数出席了。 这是他的干闺女要求的。 他不太赞同,但还是顺了她的意。 既是她的婚礼,她怎么高兴便怎么来吧。 “有请新娘冷卿禾小姐,以及他的父亲,蒋天安先生,上场。”主持人洪亮的声音,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父女俩身上。 新娘一袭冰蓝色的婚纱,精致绝美的五官下,是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薄施粉黛,细腰盈盈一握,一双朱唇,淡笑嫣然,缓步轻盈,加上头上那顶钻石打造的皇冠,真犹如城堡里走出来的公主。 她的身上,散发着胜过牡丹的贵气,带着雪梅的傲然,又有着墨菊的素雅,总算让人亲眼见证了,什么叫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这就是一直活在肮脏不堪的传言里的,盛世的老板。 叫人还如何将她跟那些龌龊联系在一起。 蒋天安握着冷卿禾的手有些紧,一时紧张,都不知道该先迈哪条腿了,特别在听到主持人说“父亲”二字的时候,更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以为是主持人给他面子,故意这么说的。 然而,当他清楚地听到挽着的人,喊了他一声“爸”时,他差点喜极而泣。 “你......你叫我什么?”如果可以,他很想再听她叫一次。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会在 “爸。”冷卿禾冲着他笑着。 不是父亲,却胜似父亲,这一声,她想喊出来很久了。 故意地让主持人改了称呼,就是想给蒋叔一个惊喜。 看来,真的是惊到他了呢。 “爸,大家都看着呢。”不得不小声提醒,再这么站下去,怕是真要被笑话了。 她的蒋爸爸,原来也有感性的一面呢。 “诶,诶。”蒋天安的声音都抖了,“乖,乖,乖女儿。” 不长的红毯,却似乎变得很漫长,这一刻,不管是蒋天安,还是冷卿禾,都彻底的放下了所有的心结。 原来,他们一直认为很难的东西,只需要最简单的亲情或者爱情就能化解。 蒋天安将宝贝女儿交到了季谦珩手中,明知并非远嫁,却还是生出一股不舍的情绪来,要不是季正耀拉了他一起下台,他差点就站在台上了。 蒋天安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做一个父亲,原是这般怅然若失的感受。 考虑到冷卿禾有孕在身,主持人将时间缩短了很多,彼此交换戒指后,新娘新郎便下了台来。 连敬酒的环节都省去了,小两口得了个无比的轻松。 他们是轻松了,可苦了林知许,江星也他们,代替着主角挨个敬酒,差点喝到吐。 “刚刚,你哭了?”冷卿禾惊讶地发现,刚刚在台上,某人的眼中,竟然含了泪。 季谦珩如释重负般,将人锁进了怀中,不想否认,“我差点失了态。” 她穿着一袭婚纱,揽着蒋叔的手臂,朝着他缓缓走来的那一刻,他的眼中就控制不住地含了泪。 他期盼已久的场景,终于得以实现了。 他的新娘,美若天仙,一颦一笑都在牵动着他的心,他担心她会累着,担心她会摔倒,担心她对这些一板一眼的流程会不耐烦。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她全程都带着甜美的笑容,甚至对台下的起哄,都没有半点的反感。 她真的,不一样了。 “我想去看看韶年。”冷卿禾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他来了?”他特地在人群中找寻过司律师,但并未看见他的身影。 “他来了。”直觉告诉她,他一定来了,“他说过,他会亲眼看着我嫁给心爱的人。” “好。” 他卸去了她头上沉重的桂冠,那是蒋叔特地为她找人订做的,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蒋叔说,他没什么家传之宝送给他们做结婚礼物,便找了个能工巧匠订制了这个。 他说,他蒋天安的女儿,一定要像公主一样,嫁给心爱的王子。 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蒋叔也有着他独有的浪漫。 “见到他,也帮我带句话,就说他欠我的那杯酒,晚些再还也不迟。” “嗯。” 她没有细问他们之间曾说过什么,他们的君子之交,让她看到了他们身上独具的魅力。 他果然在。 不是她看错。 在台上无意的一眼,看到了他的影子,她相信自己不会看错。 “韶年。” 曾渴望了多年的声音,让一直在窗前矗立的人缓缓地转过了身。 今天的她,美得不可方物。 那时候,他曾无数次梦想着,终将有一天,她会成为他的新娘。 造化弄人,如今他却要眼睁睁地看着她成为别人的新娘。 若说心中无波澜,只会是自欺欺人,他的心,会伤,会疼,有人拿走了他最宝贵的东西,而他,却无法去憎恨。 那个男人,值得她托付终身。 “为什么不进去?”她靠近了他的身边,问完却没有等他的答案,只将抓着的那只手松开,掌心里,放着一颗糖。 “那时,每次我想哭的时候,你总会像变魔术一样地变出一颗糖来,剥开,放进我的嘴里,你一直记得我爱吃糖,但又不爱吃太甜的糖,所以你找了很多的地方,尝遍了各式各样的糖果,才找到这款我爱吃的。” “你尝尝。”她剥开糖纸,将糖放进了他的嘴里,“包装是跟从前不一样了,但味道还是那个味道。” 作为婚宴的主打糖果,她花了好长的时间去寻找。 “味道没变。”唯一变的,是守护她的人,不再是他了。 “韶年。” “嗯。” 盯着她的容颜,怎么也看不够,这一眼,带着万般的不舍。 “不管我将来生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给他起名叫恩年,你说,好不好?” 司韶年一下子怔住了,眼神有一点困惑,又有一点茫然。 “你不喜欢?”灿烂的笑容犹如绽放光彩的流星,“谦珩又骗我了,他说你一定会喜欢的,我想了好几个晚上才定下来的呢,其实,我对起名字一点都不擅长。” “我......”司韶年缓过神来,“我很喜欢。” “不骗我?”她笑得像个单纯的小丫头。 “真的。”他努力地点了点头。 “好吧,那等他出生的时候,你会在吗?” 看着她期待的表情,早已做好的决定突然开不了口。 司韶年心中已猜到八九分。 林知许那个家伙,果真不能信!说好的不会将他们之间的对话告诉任何人的! “卿禾,我......” 原来跟她说再见,是这么的难。 “你是恩年的干爹,不想亲眼看一看他出生时候的样子吗?” 深不可见的潭水里,无人可触及的冰冷世界,在短暂的沉默后,渐渐蕴起了温柔的暖意。 在他的脸上,难得看到那一抹笑容,极浅,但足以。 “我会在。”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心底落了下来,她张开手臂,“韶年,作为祝福,给我一个拥抱吧。” 他缓缓靠近,极尽轻柔地将她拥入了怀中。 时隔多年,他们的心,久违地能靠得这么近。 “卿禾,你一定要快快乐乐的。”他温柔地低喃。 “好,我答应你。”她的手臂紧了紧,“那你也要答应我,尽快让自己开心起来,如果遇到对的那个人,像我一样,学着去接受,好不好?” “好。” 离开,是为了逃避。 在逃避和不舍之间,他还是倾向了后者。 此生,愿你忘记那段痛苦的岁月,拥抱着的每一天,都是幸福喜乐。 “不......不好了,江......江助理和颜......颜小姐在后面吵起来了。” 有盛世的人喘着大气跑来,在看到拥抱的二人时,并未有过多的惊讶。 眼下的重点,应该是那两位吧。 两个祖宗,都快闹得鸡飞狗跳了。 冷卿禾匆匆而走,司韶年见状,出于担心,只好跟了上去。 后台的休息室里站了好几个人,围成了一个圈,正兴致勃勃地看着场中的两个人。 也不知道是酒喝多的缘故,还是被气的,江星也的脸红得不像样,正被季谦珩按着,一旁的沙发上,还坐了个看热闹的林知许,两眼半眯着。 而颜诗,则满脸泪水,脸上的妆都花了。 佳人如此落泪,本该怜惜,可看星也那模样,怕是快将人扔了出去了。 围观的人见冷卿禾进来,纷纷自觉地退了出去,但这热闹实在看得起劲,走到门口还在探头探脑。 司韶年直接将门关上了。 这一个气得想打人,另一个梨花带雨得惹人心疼,这手心手背,她该先关心哪个比较好。 最终,冷卿禾取了几张纸巾走到了颜诗的身边,替她细细地擦拭着小花猫一样的脸,柔声询问,“怎么回事?” 颜诗一扁嘴,差点又要哭出来,见着能给她壮胆的人来了,抽噎着道,“嫂子......他推我,把我推到椅子上,磕伤了。” 说完将自己的胳膊转了转,十分委屈,“嫂子,你看,都破皮了。” 白嫩的手臂上赫然一道伤口,虽不严重,但看起来确实碍眼,破了些皮,略微红肿,想来这一推,是用了些力气的。 “星也。”如同护着自己的妹妹般,冷卿禾轻斥,“一个男人,下手为什么没轻没重的。” “她活该!”江星也酒意微醺,“我没从窗户里扔出去就算不错了!” 能惹得星也这么生气的,怕不是一般的事。 “你做什么了?”冷卿禾对着颜诗道。 “我......”一改委屈,颜诗突然扭捏起来,“我也没做什么啊,就是......就是亲了他而已。” 亲?这个...... “还是我来说吧。”看热闹看得兴趣盎然的林知许带着酒意开口,“这位江星也先生呢,跟我一样,酒喝得有些多,就想进来休息会儿,然后这位诗诗小妹妹,就跟了进来,进来后呢,就有些不安分了,看着人家星也哥哥连睡觉都这么可爱,于是乎,心猿意马,一时色胆包天,就把帅哥给亲了,这亲一下就算了,还亲......” “你住嘴!”江星也的酒意已被怒气冲散了许多。 林知许这一通解释,让所有的人顿时明白了一切。 只是这事,该怎么论个对错好呢? “出去!别让我再看到你!” 这话,是对着颜诗说的。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大小姐被人如此轻视,颜诗顿时化为了莫大的委屈,眼泪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星也哥哥,你对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余生的灿烂 “你听好了!”江星也使劲地擦着嘴上残留的余温,“我对天发誓,我江星也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上你!绝无可能!” “星也。”季谦珩无奈地提醒,“你喝多了,有什么话改天再说。” “我没喝多,我很清醒。”烦透了被人逼迫的感觉,“颜诗,你听明白了吗?如果我违背誓言,我天......” 季谦珩一把捂住了气急之人的嘴,与冷卿禾互看了一眼后,冷卿禾准备将颜诗带走。 这誓,还是不要发的好啊。 喝了酒,人在气头上,难免说话不中听,但颜诗终归是个女孩子,这样做,未免有些冲动了。 颜诗站着不肯走,死死地盯着江星也,两行泪哗哗地往下流。 “星也哥哥,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不会喜欢我吗?” 江星也索性背过身去,再不看她一眼。 颜诗埋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突然朝着江星也走了过去。 走到他身边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一口狠狠地咬了上去。 江星也吃痛,但没有甩开,他如果真的使出了力气,怕是这下嘴咬人的人,会飞出去丈远之外。 咬痕很深,手腕上留下了两排牙印,一时半会儿怕是消不掉了。 “江星也!你也给我听好了!”所有的委屈化为了悲痛和失望,“我不是没人要!只是我不想要!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我会听我舅舅的话,听我妈妈的话,嫁个有钱有权的男人,等我办喜事的时候,我一定给你送上请帖,你等着吧!” 颜诗泪眼婆娑地指着齿痕,“这就当我们两清的证据,从今晚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永不再见!” 来不及阻挠,人一溜烟地跑走了。 “不追?”季谦珩有些头大。 “不追。”狠了心的人快步地离去。 留下望之兴叹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我跟卿禾一会儿要送客人,知许就麻烦你了。”季谦珩对着司韶年道。 司韶年冷眼扫过沙发上一脸呆笑的人,不得已只能答应了。 总不能让这家伙再惹出什么乱子来,他那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实在是欠揍极了。 待人走光后,司韶年很是嫌弃地踢了踢挂在沙发上的脚。 林知许嘴一咧,“是不是不走了?” 担心了这么久的问题,希望已经解决了。 “多嘴。”司韶年骂道。 “就算我不多嘴又如何?难不成你想不告而别?”唯一能让他改变想法的便只有她了,只要结果让他满意,怎么骂都行。 “你要是真的不告而别,那某个人,可真得伤心了。” 司韶年拧着眉,“走。” “去哪儿?”挪动着身子往沙发的里面靠了靠,“怎么也得等到客人散场了再走,坐会儿。” 看了一眼腾出的巴掌大的空间,司韶年直接将人拎了起来。 林知许理了理衬衫的领子,“你说你,好歹改一改是不是,总这么冷脸粗俗,万一吓到我怎么办?” 这恬不知耻的话,也就他能说得出口。 当真是佩服他的这张脸皮。 不是常人能及的。 吓到他? 他可真敢说! 他是亲眼见过他在法庭上直言正色,浩气凛然的样子,搏得对手哑口无言,让对方闻之丧胆,哪里还有眼下这般吊儿郎当的半点影子。 无需再问,林知许已知道了答案,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笑容也逐渐放肆了起来,“既然决定不走了,那不如,就来我事务所上班吧。”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同样的话题已经纠缠过无数遍了,他当真这么锲而不舍? “清楚是清楚的,但我觉得,还得再试试,或许哪天你就答应了呢。” “不可能。” “你要相信,凡事都有可能。” “做梦。” “那也是好梦,梦想成真也说不定。” 司韶年紧紧抿住了唇,试图来压制某些情绪,深呼吸一口气后,线条优美的唇微微动了动,只吐出一个字。 “滚!” 林知许没有滚,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慢慢地躺了下来,很快,突然转过了身子,猛一阵呕吐。 没有吐出任何东西,胃里却是疼痛难忍。 痛到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原本想离开的司韶年,看着这一幕后,最终坐在了沙发上,拍着他后背的手明显带了些不满。 “活该!” 林知许一抹嘴,脸色微微有些苍白,“这事务所刚成立不久,要打通很多的人脉关系,虽说蒋叔和弟妹从中牵了不少的线,但总不能一直麻烦他们,终归是要靠自己的,所以这段时间应酬多了些,这酒啊,是喝得有些多了。” “逞能!” “这不是逞能。”知晓他想说什么,“今天是我最好兄弟的人生喜事,谁都可以不喝,但我不能,这是喜酒,我替他高兴,喝再多我都愿意。” “随便你。”司韶年停了手,“不奉陪了。” “韶年。”林知许揉着胃部,“我胃疼得厉害,你陪我会。” 本想一走了之的人,最终还是选择留了下来。 不为其它,至少这个这个男人也一直在保护着他想保护的人。 虽然他是为了自己的兄弟,但不能否认,他做得很到位。 “我知道你并不在乎,跟我们做不做朋友,只不过是因为她的关系,才让你对我们例外了些。”忍下了反胃,林知许平躺着,闭着眼道,“可我,阿珩,包括那个傻星也,都把你当成了好兄弟,当成了重要的人,你又何必倔强着一定要离开,留在这里,跟大家在一起,忙时携手作战,闲时把酒言欢。” “如果你累了,有人替你前行,如果烦了,有人听你倾诉,哪怕是突然觉得孤单了,夜幕下的那盏灯,也一定会有人为你留。” “韶年......” “闭嘴!” 再不想听一句废话,司韶年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是死是活,关他屁事! 林知许睁开了眼,嘴角的笑容苍白而无力。 “韶年啊韶年,真不知道,我们的相遇,是幸还是不幸。” 那段难忘的岁月,他可不想再次经历了。 “你担心那丫头?” 热闹过后,终归还是要回归到寻常的生活。 婚房被装扮得过于华丽,一看就是出自蒋叔之手。 谈不上喜欢,但也不会不喜欢,只要是真心为她好之人所做,现如今不管做什么,她只会心甘情愿地接受。 有人待她好,是老天对她的偏爱。 再不用活在噩梦和恐惧之下,不必将自己伪装成百毒不侵的样子,不用强颜欢笑,不必惶惶不安。 如今的生活,让她真正活成了有血有肉的人样。 这一切,都是身边的这个男人给予她的。 “是有点担心。”享受着他的轻声细语,孕育的身体让她越发的懒散了些,“她那样的性格,容易上当受骗,如果遇到油腔滑调之人,三言两语再将她骗了去,说不定真有可能就将自己嫁了,那该怎么办?” 十指相扣,道不尽的缠绵从不会因为时间的长久而褪色,眼里,心里,全然只有心爱之人的影子。 何其有幸,能让多年前的那段遗憾得以弥补。 “她对星也的心意,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可偏偏......”季谦珩也有些不放心,“改天我们约了那丫头,好好的聊上一聊,她现在对你的崇拜,已经完全超出对我了,你的话,她应该会听。” “会听又如何,星也如果不愿意,还不是白白便宜了别的男人。”她当真是喜欢那丫头喜欢得很呢。 “可这感情的事,谁也无法替他们做主,我们能做的,最多只是从旁助力,关键还是得看他们。” “或许,星也并非真的讨厌呢。” 难道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总感觉星也并非真的讨厌那丫头,反而是在压抑着什么。 “他应该不讨厌。”他拖住了她的头,以便她在他的腿上躺得更舒服些,“也许,他的心里,也有一个结。” “结?”她微微蹙了眉。 “嗯。”他的语气越发的温柔了些,“就像你,我,蒋叔,包括知许,韶年,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一个结,曾经留下的,或是刚刚出现的,要想解开这个结,就需要找到那个懂得如何打开这个结的人,只要找到那个人,所有的困惑,不解,茫然,封闭,都会迎刃而解,那这个结,自然而然就解开了。” 具体星也的结是什么,就不必让她知晓了。 “就像我找到你一样?”她像个懵懂的孩子,眼神中透着清纯。 “嗯,就像你找到我一样。”他宠溺地点了一下水润的唇,若不是她身体的原因需要克制,他怕是早已没了心思坐在这里聊天了。 第一次感觉这小东西来得真是...... “那韶年心中的结,林律师能解吗?” “或许是能的吧。”唯一的前提就是,知许要有足够的坚持和忍耐。 就像他当初一样。 “谦珩。”短暂的沉默后,再次传来的声音透着倦意。 “嗯?” “我有些困了。” “睡吧。” “可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想多陪你一会儿。”困意让她几乎要睁不开眼,这身体真是越来越不属于她了。 “不只是今晚,只要你在我身边,每天都是。” “嗯。”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熟睡的人身上,均匀的呼吸,放松的表情,嘴角甚至微微的上扬,想来,她一定是做了什么美梦吧。 舍不得吵醒,只满足地凝望着,此刻的安静,充满了甜蜜和满足。 不期而遇。 久别重逢。 旧情复燃。 对他来说,这些将是最美的词汇。 余生的灿烂,只因有你。 第一百二十三章 番外之小别离1 小的时候,颜诗一直有个梦想,就是希望自己有个哥哥,一个像别人家的哥哥一样,疼妹妹,保护妹妹的哥哥,这样被妈妈严厉责骂的时候,就有哥哥保护她了。 但这个梦想,注定是实现不了的。 她没有哥哥,但爸爸妈妈却给她生了个弟弟。 自打这个弟弟出生后,爸妈对她的关注就少了许多,他们成日里围着这个弟弟转,好像忘了还有一个女儿的存在。 当然,这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 最大的好处,就是母亲对她的责骂变少了,除非她犯了很大的错,才会对她疾言厉色。 所以,颜诗觉得,此生没有一个保护她的哥哥,是很遗憾的一件事。 大学毕业后,她辗转了好几个城市,最后选择来到了舅舅的身边,因为舅舅对她很好,拿她当自己的女儿疼爱。 来到了舅舅身边,便顺理成章地认识了谦珩哥哥。 颜诗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谦珩哥哥的情景。 她跟在舅舅后面,去参加一个什么朋友的聚会,在那里,她见到了一个在人群中第一眼便能捕捉到的男人。 跟大部分人一样,第一感觉,就是觉得这个男人,不仅长得好看,而且很干净。 在热闹的人群中,有着独树一帜的气质。 舅舅介绍了他们认识,她笑嘻嘻地看着他,喊了一声,“谦珩哥哥。” 他好像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你好。” 她又不是傻子,还能看不出来他笑得多勉强和客套嘛。 不过没关系,她喜欢他,一见钟情的喜欢。 但她不知道,这种喜欢,是像妹妹喜欢哥哥一样的喜欢,还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她只知道,她喜欢缠着他,跟在他后面,喊着“谦珩哥哥。” 就算他一次次的拒绝,生气,她也不会动怒,因为她知道,谦珩哥哥是个很有修养的人,在面对着她的死缠烂打时,一次次的克制,就能看出来啦。 可谦珩哥哥就是不喜欢她,她能怎么办呢。 自从知道他其实喜欢的是卿禾姐姐后,她便知道自己更加没有希望了。 那是卿禾姐姐耶,那么漂亮,又是谦珩哥哥的同学,看起来般配得不得了,她的希望,彻底的破灭了。 她以为自己会伤心欲绝。 因为谦珩哥哥是她发过誓非君不嫁的人啊。 结果,这个誓发得有些冲动了。 决定放下谦珩哥哥的时候,那几天,确实心里不怎么舒服,但根本没到伤心欲绝的地步。 后来,谦珩哥哥说把她当妹妹,她更不难过了,反而高兴了起来。 这算不算弥补了她因为没有哥哥而产生的遗憾? 那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星也哥哥的呢? 是因为那个意外的吻吗? 应该是吧。 那可是她的初吻呢。 人家是一见钟情,她应该叫一吻定情,不过,只是她定的情,星也哥哥,并不喜欢她。 不同于追逐谦珩哥哥的感觉,她对星也哥哥好像是另一种感觉。 喜欢靠近他,哪怕一个小小的触碰都会让她开心得不得了,不让她靠近时,便喜欢远远地看着他,不管他做什么,都觉得很帅。 她以为,只要她足够足够的努力,星也哥哥就能被她打动,他们两个,便能像谦珩哥哥和卿禾嫂子一样,从此甜蜜又幸福的在一起。 婚礼的那日,那个亲吻,她是故意的。 她记不清跟星也哥哥第一次嘴唇碰触是什么样的感觉,所以很想再尝试一下,这件事做起来可没那么容易,好不容易等到星也哥哥喝多了,躺下睡着了,才偷偷摸摸地实现了这个小愿望。 很甜,甜到她的心坎儿里去了。 他的唇,真软啊。 她头脑一热,也顾不上星也哥哥如果知道了会怎样了,又偷偷地多亲了几口,最后用舌尖舔了舔那柔软的唇。 可谁知,睡着的人突然睁开了眼,将她吓了好大一跳。 星也哥哥猛地坐起,扯住了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推开。 她哪里有力气承受他的力道,手臂重重地撞在了椅角上,真疼。 可更疼的地方,是她的心。 那一瞬间,她突然真正明白。 原来星也哥哥,是真的不喜欢她。 否则,他的眼里,不会有那样的反感和恨意。 她委屈得想大叫,又心痛得想哭,可她还是不死心,逼问他到底喜不喜欢她。 答案已是显而易见,不过是想让自己死心罢了...... 自那一日后,已经有多久?她没有再见过星也哥哥了? 虽然会常去找卿禾嫂子玩,但会刻意的避开星也哥哥,她不想看到他,因为那天她已经说了狠话,这辈子,不会再见了。 可她知道,每次去找卿禾嫂子,每次刻意的避开,但心里,还是有他的。 总在见与不见间徘徊过无数次,但最终,被他的冷漠,彻底地打消了念头。 偶尔那一次的碰见,星也哥哥竟像个陌生人一样,从她的身边擦肩而过。 她差点就哭了出来。 自那一次的偶遇,到今天,有三个月了吧。 卿禾嫂子的肚子大了一些,她更期待宝宝的出生了,而对那个人,为什么还是没有放下呢? “诗诗?” 好像是舅舅的声音,颜诗讷讷地回过头。 舅舅端着吃的进来了,“我叫你两声了,怎么没反应?” 她大概又走神了吧。 “听你舅妈说,你晚饭又没吃,怎么?这是打算减肥了?” 舅舅对她的关心从来不假,可...... 有些话,她想说,但又不敢说。 “没有,可能最近上班有些累了。”只能随意编了个谎话。 “要是累的话就先休息几天,也不指望着你非得赚这个钱。”邱伟业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当初舅舅就跟你说,不要开什么画室,到处去玩一玩,等玩够了再回来找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 又是门当户对。 颜诗对这个词儿,痛恨极了。 “舅舅......”她咬着牙开口,“我想暂时把画室关了,我想出去一段时间。” “你想关就关,舅舅没意见。”他和他的母亲一样,谁都不会在乎这个丫头能赚多少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什么时候玩够了,再回来。” “我不是去玩。”这个决定,刚开始可能是一时冲动,但现在不是了,“我有个姐妹,想报名参加支教,我想跟她一起去。” “不行!”反对的声音扬得很高。 颜诗颓丧地埋下了头。 她就知道,舅舅是不会答应的。 “你当支教是那么好做的?”邱伟业严肃道,“从小到大你连半点苦都没吃过,也不知道这世间的险恶,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你能受得了?” “我能。”她坚信自己可以。 她从来没当自己是什么大小姐,她一直有个理想,就是脱离长辈们的掌控,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她想暂时的离开这里,放空自己,她再也不想成日里像个傻瓜一样,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的那些事了。 她自己都受够了自己。 星也哥哥不喜欢她,也是她自己活该。 “你能什么能!”邱伟业微微动了气,“趁早打消这个念头,舅舅是不会答应的,先不说那地方有多艰苦,再万一遇上一些地痞无赖,你能应付?” “哪里有那么多坏人呢。”舅舅总是这样,将每个人都想得那么不堪。 “难道你遇到的坏人还不够多?”话,越来越难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三天两头的往那个什么冷卿禾那边跑,你说你跑她那里做什么?她那样的人,能给你带出什么好?那个地方,蛇鼠一窝,随便一个人,都能把你教坏!” “他们都很好。”随便别人怎么认为,她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他们,真的都很好,从未将她当外人,有说有笑,有时候还会讲好玩的事情给她听。 他们明明对舅舅有很多的反感,但从来没有迁怒于她,他们把她跟舅舅分得很清楚,只单纯地对她好而已。 她很喜欢那个地方。 那里人的心,比很多人干净多了。 “你啊,还是个小孩子。”邱伟业有些恨铁不成钢,“舅舅是过来人,过的桥比你走的路不知道多多少,好与不好,我比你清楚!” 颜诗搅着手指不说话。 她不想跟舅舅争论这个话题。 因为舅舅从心里,就把卿禾嫂子他们,跟他划分为了两类人。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对你好吗?因为他们知道,你是我邱伟业的外甥女,所以才故意对你好,无非就是想讨了我的好,很多事情办起来就简单多了。” “舅舅......”颜诗试图打断。 “他们这种人啊,最大的本事就是到处拉拢关系,只要关系能拉到,什么事他们都会做,看着好像有钱有势,其实也就是个到处溜须拍马逢迎讨好的小人。” “舅舅!”颜诗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请你不要再这么说他们了,好吗!” 邱伟业有些讶异。 这是他的乖巧外甥女,第一次用这样的态度跟他说话。 “我这么说,是为了你好!怕你被人蒙蔽了,好歹不分!”邱伟业继续游说。 “我知道怎么分好歹!我也不是小孩子,我看得清别人对我是真好还是假好!”原来舅舅跟母亲一样,也是这么霸道强势,“舅舅你总是看不上这个,不喜欢那个!到底什么样的人你才看得上呢!是那个叫叶凝的女人吗!” 舅舅跟叶凝的事,她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那日叶凝侮辱卿禾嫂子,哥哥和嫂子都刻意的没有说舅舅的名字,她知道,他们是想保护她。 “你......”邱伟业心虚地咳了一声,“你怎么知道她?是他们告诉你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番外之小别离2 “没有谁告诉我......”颜诗有种想哭的冲动,“我自己会看。” “舅舅那是因为要逢场作戏,不得已而已,等你以后就会明白了。”看来纸永远包不住火,还是被这丫头发现了。 “我可能永远不会明白了。”从未有过的沮丧在单纯的脸上显现,“至少,我认识的卿禾嫂子,谦珩哥哥,知许哥哥,他们就不会这样逢场作戏,舅舅所认为的那些坏人,都不会。” 邱伟业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很久之后,才道了一句最为关心的话,“你把这事儿跟你舅妈说了?” 颜诗失落地摇着头,“没有,我没有跟舅妈讲,我想跟她讲,但我不敢。” 思绪十分的复杂,邱伟业一时间不知道该责备还是该安慰。 这个他从小到大看着长大的孩子,他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知道在家里受了太多的委屈,所以才接过来自己的身边。 “刚刚你说的支教的事,让舅舅考虑考虑。”或许,让她出去闯荡一番也好,就知道这世间不是她表面看到的这样简单。 只不过他必须保证她的安全。 看来,又要花点时间了解一下关于这支教的事情了。 “舅舅同意我去了?”心愿达成,本该高兴,但刚刚的话题过于沉重,颜诗心里闷闷的。 “我是百分百不想同意的,但你如果铁了心要去,舅舅也只能顺着你了。”邱伟业略显无奈,“不过你得答应舅舅,到了那边后,必须每天给我打个电话,让我确保你的安全。” “嗯,好。” 原本是想,等到卿禾嫂子的宝宝出生后再做打算,但她一刻也不想等了。 她想尽快地离开这里,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做一些有意义的事,让自己真正成长起来。 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和母亲的真实婚姻状态,又看到了舅舅对婚姻的态度,她开始变得迷茫,到底什么才是爱,什么才是真正的婚姻? 她很羡慕卿禾嫂子有谦珩哥哥那样宝贝疼爱着,甚至很羡慕韶年哥哥有知许哥哥那样关心着,哪怕是经常挨了韶年哥哥地无视,知许哥哥也是那么的坦然从容。 她真是羡慕极了。 唯独是她,真正喜欢上一个人时,那人却对她不屑一顾。 也许,星也哥哥是觉得她不够资格做一个妻子吧。 没多久,出发的时间便定了下来,颜诗做足了所有的准备后,才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冷卿禾他们。 冷卿禾倒没有多少的惊讶,只说着要给颜诗送行。 送行的聚会就安排在了盛世的包厢里,在此相遇,也在此暂别,也算是很有意义。 一同参加的除了季谦珩夫妇,还有林知许和司韶年,江星也并未参加。 这样也好,免得见面尴尬。 分别之际,颜诗的心情很低落,摸着冷卿禾凸起的腹部,“嫂子,宝宝出生的时候我看不到了,你记得要给我发照片啊。” “好。”怀孕的原因,让那张本就粉嫩的脸颊越发的光滑有弹性了,面对离别,加上孕期的敏感,冷卿禾突然惆怅了起来,“到了那边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有空就给我们来电话,如果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就回来。” “嗯。”颜诗扁了嘴,轻轻抱住了冷卿禾的脖子,“嫂子,我会想你的。” 冷卿禾的眼角渐渐红了起来。 季谦珩见状,连忙把颜诗拉开,“出去也是为了锻炼自己,不过是一年半载的时间就回来了,到时候又能时常见面了。” “就是。”林知许揉了揉颜诗的头,“既然想历练自己,那就好好历练,不要辜负了这一趟下定的决心,哥哥们等着你回来,到时候,希望你变得不一样了些。” “知许哥哥......”颜诗哼哼着又要去抱林知许。 林知许点着她的额头拒绝,“别,别搞得这么伤感,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除非你打算不回来了。” “我当然会回来。”颜诗不舍地盯着冷卿禾的肚子看,“我可是宝宝的小姑姑,等他出生了,我要天天来看他。” “你索性自己生一个得了,免得跟我们抢。”被季谦珩使了个眼色后,林知许转了话锋道,“不过这事儿不急,总有一天你会遇到那个命定之人的。” 这弯拐得...... 还不如不拐的好啊。 “一路顺风。”一直没开口的人突然开了口。 颜诗刚准备说声谢谢,却又听得司韶年道,“不去跟他道个别?” 这两人......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哪壶不开提哪壶。 “就不去了吧......”不太会管理表面情绪的人,紧紧抿着唇强颜欢笑着。 可事实上,她还是没有足够的坚持力。 中途出来,在人群中穿梭,唯一的念头,就是想在临走之前,再见一见让她朝思暮想的人。 可是久久都未看到。 失望之下,颜诗放弃了寻找。 真是讨厌,连偷偷看上一眼都不行了呢。 “你......”转身之际,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颜诗迅速地回头,在看到一直寻找的人时,差点冲了过去。 但她知道,她不能再表现得那么幼稚和轻浮了,会让他更瞧不上她的。 她慢慢走了过去,停在了他的跟前,轻轻地喊了一声。 “星也哥哥。” 那张冷峻的表情下,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只在欲言又止后,道,“听说你要走了。” “嗯。”回答十分的生硬。 “一路顺风。” “这句话刚刚韶年哥哥已经说过了。”她想听到的,并不是这个。 “照顾好自己。”他又道。 “这话卿禾嫂子也说过了。”他当真没别的话跟她说了吗? “那......”说不上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初听到她要离开时,并没有任何的波动,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境,竟然莫名其妙地发生了变化。 至于这种变化的原因具体是什么,江星也也说不上来。 “星也哥哥。”因为不自信,声音越发的低了些,“你......你能抱抱我吗?” 原本的拒绝终败在了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神下。 面色渐渐柔和下来,江星也张开了双臂。 如愿以偿地钻进她的怀中,小手紧紧地拽着他背后的衣服,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味道。 他从未如此温柔地拥抱过她。 大概这就是离别的拥抱吧,星也哥哥给了她一份最后的礼物。 “保重。”他在她头顶轻轻说道。 “嗯。”她的泪,突然就落了下来,却努力地用着开心的语气,“星也哥哥,你也保重,等我以后回来,你要是给我找了个嫂子,一定要介绍给我认识哦。” 他没有说话,轻拍了几下她的背脊。 虽有万般不舍,但还是很自觉地从他的怀中离开,脸上依然挂着泪珠,所以不敢多做停留。 她讨厌极了这种分离,跟生离死别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喜欢的人,终不能属于他。 “再见。”颜诗挥了挥手,露出一丝微笑。 转过身,逃一般的离开。 “颜诗。”身后的呼唤,差点让她停下了脚步。 她不敢停下,也不敢回头,努力下定的决心,她不能半途而废。 背影在拐角处消失不见,江星也久久地站立着。 他想说,在那边如果遇到难事的话,可以给他打电话。 可如果真的说了这句话,又有什么意义呢?是自己强硬地让她远离了自己,又何必说这些多余的话,让她又做了什么误会。 她在那边,真的能适应下来吗? “舍不得了?”肩膀上落下一只手,调侃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你要是现在去追,说不定她就不走了哟。” “不了。”心情久未平息下来。 “你真舍得?”试图给这二人挽回一点生机,“那么远的地方,环境又那么艰苦,虽说是跟她的什么姐妹一起去的,但毕竟是两个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什么都要从头开始适应,我真怕她熬不下来偏又要勉强自己,我们远在万里之外,根本什么忙都帮不上的。” “那又如何?”江星也克制着突然的冲动。 “那又如何?”林知许半笑不笑,“不愧是我们的江助理,心够狠,要换做我,可能真做不到如此,明知道对方是为了什么而离开,偏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明明心里也不是全然没有人家,非不肯承认。” “我没有!”江星也咬着牙反对。 “没有吗?”笑意中带着旁观者清的睿智,“既然没有,为什么都不参加今天的送别聚会?难道不是怕见到后,会舍不得让她离开?倘若心中真的没有一丝牵挂,便能坦然地面对她。” “没有。”被赤裸裸的话说得有些不自在。 “有没有问自己的心吧。”林知许双手插兜,潇洒地离开,边走边道,“星也,记住一句话,你,我,我们,都是一种人,一种把情义看得比物质更重要的人,我们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所以在有些事情上,没必要看低了自己,你如果为此而放弃了重要的东西,将来,你会尝到后悔的滋味。” 声音越走越远,却字字清晰。 “星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阿珩那般的幸运,多年后,还能找回心里的那个人。” 后悔...... 他会后悔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小恩年出生啦 厚厚的大门隔绝了里面的一切,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也看不到任何的动静,但还是让人忍不住透过并不透明的玻璃往里窥看。 什么都看不到,心里越发的紧张了起来。 林知许将人拉回了等候椅上,小声劝道,“急什么?这才进去没多久,医生不是已经说了,胎儿的胎位很正,想必不用多久就能出来了。” 这个小家伙,还真是有些急不可待,离预产期还有些时日,就急着要出来了。 彼时,他和阿珩正要去见一个重要的客户,就在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就接到了电话。 电话是江星也打过来的,听那声音,都像是被吓到了。 电话里,听到星也说:阿姐,好像要生了。 闻言,还管客户重不重要,撂下了所有的事,两个人就急忙往医院赶。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正巧碰了蒋叔也过来了,几个人大步流星地找到了江星也,只见他急得满头是汗。 大概是没经历过这些,那着急的模样,着实有些搞笑,“阿......阿姐,疼得......疼得很厉害。” “没事。”林知许显得很淡然,“这个生孩子,难免是会疼的,正常,正常,别紧张。” 奇怪的是,他刚说完这句话,自己倒紧张上了。 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个什么劲。 想着一会儿这手术的门一打开,他的干儿子或者干女儿就要出来了,那叫一个兴奋。 “我早该说服了她,让她留在家里好好休息的。”季谦珩自责不已。 “你能劝得了她?”林知许颇为清醒,“她那脾气,哪里是能乖乖待在家里享清闲的,倒不如让她自由自在地想干什么干什么的好,不过是提前了几天而已,你不用过于担忧了。” “谦珩啊。”蒋叔在一旁喊着。 季谦珩连忙走过去,“爸。” “你赶紧的,赶紧去问问医生,里面到底怎么样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光顾着自己担心了,忘了还有一个跟他一样着急的老人。 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季谦珩安慰,“爸,再稍等一下,很快就出来了。” 等待的时间,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每个人的心,都是悬着的。 就怕出现什么意外。 直到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走出来,手里抱着一个被子包裹的小生命,所有人的心,才都放下了。 季谦珩听到医生说,恭喜他们,是个小少爷。 也看到林知许他们一哄而上,围着这个小生命满脸的兴奋。 但他的心里,只牵挂着一个人。 他恨不得冲进去看一看她的状况,却被医生拦在了门外。 依旧只能等待。 好在很快,手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那张脸白得有些骇人,凌乱的头发被汗水浸透,杂乱无章地贴在脸上,仿佛失去了半条命般,整个人看起来虚弱不堪。 “你爱人可真是勇敢啊,全程都没怎么叫几声。”医生忍不住夸赞。 季谦珩弯下腰,拉起了妻子的手放在嘴边轻吻着,又吻了吻她的额头,“卿禾,以后再也不生了。” 一旁的医生,还是第一次听到有男人说这样的话,笑着走开了。 大汗淋漓的人点了点头,挤出一抹心疼的笑容,“好。” 他对她的担心,永远超过她的想象。 当在里面疼得几乎要晕厥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总是他的身影,他的笑,他对她所有的好,他的担忧......想起这一切,那断骨般的疼痛,便也能忍受了。 因冷卿禾的不同意,满月酒没有大操大办,只是自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饭。 看着跟自己儿子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的孙子,季正耀和范秋仪都乐得合不拢嘴。 终于知道,什么叫一笑泯恩仇了。 这个小家伙的出现,让范秋仪心里还剩的那点膈应,彻底地烟消云散了。 这位恩年小少爷,一出生便注定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除了爷爷奶奶和外公外,还得到了两位干爹的疼爱。 因为冷卿禾自身体质的原因,没有足够的母乳,只能奶粉喂养,林大律师大手一挥,十分阔气地包下了所有的奶粉钱。 说时豪迈不羁,但当冷卿禾将孩子要放到他手里时,林知许一下子往后退了去,将司韶年往前推了推,“韶年,你去抱。” 司韶年第一次露出为难的样子,皱着眉头问他,“你为什么不抱?” “我还没做好准备。”林知许回答得理直气壮。 巴掌大的小东西,他该怎么抱才好?这可比打官司难多了。 一向从容不迫的两大律师,竟然开始畏手畏脚起来,冷卿禾见状轻笑,“韶年,抱抱恩年吧。” 司韶年摊开手,当孩子放到他臂弯上的时候,他如同抱着个定时炸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迅速地跳动了起来。 这么小的孩子,五官却生得这般精致分明,想来将来又是个英俊少年,被一众人换着抱,竟还能睡得稳如泰山,不哭不闹,当真有他爹的风范。 众人忙着高兴,一度忽略了角落里的那个小身影。 当季谦珩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走过去一把将念安抱了起来,来到了小恩年的身边。 “念安,这是恩年,以后,就是你的弟弟了。” 长时间的相处,已让念安完全融入了这个家庭,在大家的呵护下,小人儿长得胖了些,也高了些。 最让人高兴的是,他的那些症状,已完全消失了。 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跟在冷卿禾的身后,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 对于这个称呼,冷卿禾很是费解和无奈,不知道这个小家伙为何执念于叫姐姐,但又不想过于严苛地指正,怕伤了孩子的心,也就随他去了。 但现在恩年出生了,这个称呼,实在是不妥了,于是道,“念安,现在你有弟弟了,就不能叫我姐姐了,往后,要叫阿姨才对。” “弟弟。”念安伸着胖乎乎的手指,脸上呈现出梦幻的色彩,似懂又非懂的样子。 “妈妈说,以后我要保护弟弟,就像阿姨保护妈妈一样,弟弟是我的老板。” 如果不是大人教,半点儿大的孩子怎么会讲出这样的话。 她从不在乎这个孩子生于何处,他不过就是个孩子。 命运或许会不公,但他应该享受同等的对待。 心中泛起酸楚,冷卿禾柔声道,“他是你的弟弟,不是你的老板,你跟弟弟是一家人。” “妈妈说,我们不是一家人,弟弟一家都是我的恩人,所以我长大一定要保护好弟弟。” 这个冯莺...... 怎么能跟孩子讲这种话! 看来下次再去探望的时候,要好好跟她聊聊了。 没有预料中的夺孙之战,两家人和睦得堪称楷模,小家伙还小的时候,暂时放在蒋天安的别墅照顾,乐得蒋天安的那张嘴就没合拢过,季正耀和范秋仪会时常过来小住几日,范秋仪为此,已经开始计划着准备提前退休,过一过含饴弄孙的日子。 等孩子再大些,蒋家别墅就开始发生丢失孩子事件。 有人悄悄地溜进别墅,将孩子偷偷地抱走。 当然,这一定是团伙作案。 暴脾气的蒋天安自从有了这外孙后,笑得褶子都多了,连带着脾气都变得柔软了,见着外孙被偷走了,也不生气,偶尔还会站在楼上偷偷地看着。 蒋天安终于感受到了,作为长辈的真正快乐。 这帮孩子,都是好孩子。 这偷孩子的不是别人,正是林大律师和司律师,当然,始作俑者,肯定是林律师了。 所谓近墨者黑,还真是不作假,这司律师的身上,已经开始有了林律师的影子。 这天,冷卿禾再次的发现,自己的儿子又消失不见了,于是没好气地对着自己的丈夫道,“我觉得,是不是有必要,我们再生一两个?” 这话吓得季谦珩手里的笔都掉了,“你忘了那天你从手术室出来,我说了什么?” “我忘了。”某人开始耍赖,“原本觉得一个已经让我无法应付了,现在总算知道,我当初的顾虑是有多多余了。” 季谦珩笑了笑,对爱妻的话并未当回事。 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万般煎熬的感觉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番外之婚后小记1 小恩年长到快一岁的时候,已经开始学会走路了,模样也长了开来,一双眼睛结合了父母的所有的优点,生得极其的漂亮,动时如脱兔,静时如处子,这完全就是父母二人的翻版,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刚开始林知许只是偷走小恩年,后来索性连念安也一起拐走了,说是给小恩年做个伴。 对于林大律师这种贪得无厌的行为,季谦珩只能报以无可奈何的表情。 谁让他是孩子的干爹呢,还是一个出手阔绰的干爹。 当然,有个小小的私心,他不敢说。 那就是恩年在的时候,他的妻子总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小家伙的身上,甚至经常陪着他睡,直接将他晾在了一旁。 这哪是当初说应付不来的人啊。 他抗议过无数次,但结果都是抗议无效。 现在知许拐了孩子,某人也没有反对,他终能得到一个完美的二人世界了。 只不过这二人世界还没过几天,又一个头疼的问题就来了。 她的妻子,开始旧事重提。 关于再生个宝宝的问题,他为此巧妙地化解过数次了。 但保不齐...... “谦珩。” 季谦珩放下了手里的书,目瞪口呆地看着从浴室走出来的人儿。 突然看她穿上如此性感的睡衣,还真是......不习惯。 他让出了原本的位置,将捂热的地方腾给了她,她钻了进来,又钻进了他的怀里,玉手探进他的腰间,徐徐而上,放在了他的胸前抚摸着。 这...... 季谦珩哑然失笑,“卿禾,这是谁教你的。” 竟学会了以色诱他,这种办法,可不是她能想出来的。 要知道,平日都是他在主动,她可是极少主动的,更别说这般火辣的行为。 冷卿禾忍着羞愧之意,“你不喜欢吗?” “你怎么样,我都喜欢。”他捉住了她不安分的手。 脸颊渐渐滚烫,她咬着牙,柔了声道,“既然喜欢,那我们......” 季谦珩笑出来声,“夫人,我们昨天,前天,好像都没休息过,你不打算养精蓄锐一下嘛?” 原本准备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冷卿禾将脸颊藏进了他的颈肩。 真丢脸啊。 “是不是知许教你的?”他太喜欢看她羞涩的样子了,忍不住托了她的下巴逗弄。 “不懂你说什么。”她将手从他的胸前收回,挡在了自己的脸上。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除了那小子,大概也没人敢教她这些了。 她能跟他们玩到一起去,其实他挺开心的,这代表,她真正把他们当成自家人看待了。 “既然夫人如此渴望,那我这个做夫君的,当然要满足。”季谦珩一把捞回想要逃走的人,将她困于身下后,满目的柔情充满着暧昧的色彩,“不过,我只负责满足夫人的身体需求,至于心理需求,暂时还不考虑。” “你......”冷卿禾又气又恼。 真没劲,什么都被他看穿了,每次都不能如愿。 她知道,他是因为担心她的身体。 真奇怪,生孩子的阴影连她都过去了,但他好像还没有过去。 连蒋爸爸都不赞同,偏她一个人在坚持。 第二天,季谦珩下班回家,张妈在门口见到他后,小声地告诉他,“今天小姐突然想自己做饭,不让我进厨房,大概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呢。” 嗯,确实是很惊喜啊...... 他的妻子做了好几道菜,大部分都是他不怎么爱吃的,唯独一道他偏爱的,还在里面加了很多的香菜。 她知道,他从来不碰香菜的。 季谦珩啼笑皆非地看着一桌子的菜,又看了看笑得别有深意的蒋爸,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谦珩啊,这都是卿禾特地给你做的,你多吃点。”蒋爸还特地地夹了一筷子菜给他。 放眼若无其事地吃着饭的妻子,季谦珩笑着摇了摇头,端起了碗。 苦瓜,很苦。 辣椒,很辣。 香菜,味道也很怪。 但他都尽数地填了肚子。 放下碗筷后,捉住了做了“坏事”想逃跑的人,“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 一双灵动的眼睛眨了眨,露出甚是无辜的可爱模样,“我亲自为你做了晚饭,你怎么会觉得我在生气?我哪里有那么小心眼的。” 也对,她的妻子从来就不小心眼。 却偏偏执着于跟他生二胎。 这两天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今天,他可能明白了些什么。 别扭的人挣扎着要走,季谦珩一把抱起,直接进了他们的卧室。 有些话,暂时还不能当着蒋爸的面说。 “卿禾,你实话告诉我,你想再生一个,是不是为了蒋爸。” 心事被戳穿,冷卿禾沉默了半晌。 “是。” 父亲母亲走的时候,是唯一的蒋爸帮她料理了所有的事,她的第二次生命,也是蒋爸给的,这些年,蒋爸对她的付出,不亚于任何一个父亲。 她知道,蒋爸的心里,永远有一个遗憾,就是他们蒋家,从此断了血脉。 她终归是个外姓人。 这个遗憾,她想替蒋爸弥补。 那就是再生一个孩子,将来随了蒋家的姓,这样,也能多少修复一些蒋叔对于当年之事所承受的痛。 这也是她能给蒋叔最好的回报。 “你......”她一直没有将最真实的想法告诉他,就是担心他会介意,“是不是很介意?” “介意什么?”他笑着拥着她,“对你来说,蒋爸是恩人,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呢,如果不是蒋爸,我们或许不会相见,我更不可能娶你为妻,所以他也是我的恩人,这份恩情,我们应该还。” “可毕竟......”还有他的父母,又会作何感想。 最初为了姓氏的问题,他的母亲已经下过最后的通牒。 “没有什么可是的,我觉得这个方法很好,蒋爸一定会很高兴的,我只是心疼你会辛苦。”心中已开始盘算着,何时将此事列入行程才合适,“我爸妈那边,不用担心,他们如今跟蒋爸的关系十分要好,想必也会很理解的。” 他跟蒋叔一样,都是狐狸。 聪明得让人想生气。 “不过,这事还是得先缓缓。”他软言说服,“等你的身体完全的恢复,等恩年再大一些。” “那是多久?” 忍不住亲了亲她粉嫩的唇,季谦珩笑不可遏,“五年?” “那我都人老珠黄了。”赖在他的怀中,娇嗔的话不自觉的带上了撒娇。 “那四年?”他故意逗着她。 “不要。”她撇了撇嘴,“太久了。” “那你觉得多久合适呢?”他像哄着一个人任性的女孩儿。 “一年。”她竖起一根手指,模样十分的俏皮。 他忍俊不禁,“折中一下?” “好吧。”她难得妥协,“那就两年。” “成交。”身体的蠢蠢欲动,让他再也忍受不住,翻身覆了上去。 他的妻子,总有让他失了分寸的本事...... “季谦珩!”她推搡着,“你不是说要养精蓄锐?” “我有说过?”他微微喘着粗气。 “当然......有。”她被他挑逗得浑身发烫。 他从她的颈肩抬起头来,充满魅力的笑容中,透着三分的无赖。 “那就明天再养。” 真真是无赖到家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婚后小记2 季谦珩不知道,林知许这家伙,是怎么说服了司韶年来事务所的。 这么难搞定的一件事,竟然就真被他搞定了。 不过算算时间,他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虽然司律师来事务所的当天,那脸色比输了场官司还难看,想来,知许又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法子了。 不过,不管这法子是不是正当,至少对于司律师愿意来这件事,季谦珩还是很欣慰的。 现在事务所名声在外,慕名来找他们的人比比皆是,他跟知许,忙起来的时候,简直就是焦头烂额,连回家陪娇妻的时间都贡献上了。 韶年这一来,能让他们的工作量减轻不少。 因为他发现,这位司律师比起他们,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堪称律师界的楷模,工作起来除了废寝忘食,还六亲不认。 这不,林大律师又打包了中午饭给他们的司律师带回去了。 刚到门口,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了巨大的响声。 前台小姑娘匆匆而来,“季律师,林律师,快进去看看吧,上次那个人,又来了!烦都烦死了。”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之事。 不乏有些输了官司的人,找不到地方出气,便会找对家的律师出气,总想做点什么,以发泄心里的不满,赶上实在蛮不讲理的,闹一闹也正常。 而他们赶上的,是个更不讲理的。 输了官司,三天两头地上门,要他们给他赔偿。 这是他们的律师事务所,讲究的是以法治人,可遇上这样的人,往往法律就显得很苍白。 有句话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是真说不清。 前两次来,碰上的不是他,就是知许,他们好不容易应付过去了。 今日碰上的,是韶年,也不知道里面情形如何了。 林知许不放心,脚步比先前快了许多。 等走到司韶年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林知许惊呆了,呆了呆后,又很想笑。 这不讲理之人,确实不必按常理对付,简单粗暴,也不失一个好方法。 只见那不讲理之人的手,被他们的司律师扣在了背后,动弹不得,一张脸,气成了猪肝色。 林知许咳了咳走过去,“那什么,这位先生,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们事务所新来的司律师,他呢,跟我和季律师有所不同,就是凡事呢,不太喜欢惯着别人,要是把他惹怒了,那后果,可真就不堪设想啊。” 一番话,真就将人唬住了。 识趣地放下了脾气,甩了甩差点断掉的胳膊,“你们这些做律师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有奶便是娘,我呸!” “啧啧啧。”林知许也不生气,笑呵呵道,“何必气成这样呢?虽说输了官司,但我们好歹也说服了我们的当事人,多少赔偿了你一些,从道德上讲,已经很说得过去了,您到我们这里来闹,就不怕好不容易拿到的那点赔偿,又被我们收回来?” “我呸!要不是你......”对方气势汹汹地还想骂上一骂。 “赶紧滚!”司韶年全然没了耐心,“趁我还没下律师函之前。” “什么东西!有娘生没爹养的。” “站住!”笑容瞬间消失,林知许动了怒,“给他道完歉再走。” “我道他妈......” 后面的脏话没有机会再骂出口,喉咙已被人扼住了,刚刚看着的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此时看起来骇人得可怕。 “我说,跟他,道歉。”林知许一字一句道。 来人使劲点着头,又抬了抬手,示意林知许将手放下。 否则的话,他就要丧命在此了。 “对,对不起,司律师。”门口一直站着看热闹的那个人,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神色,也渐渐变得阴霾起来。 这三个人,看起来真不好惹。 “往后,你想闹,随时来,哪天如果碰上我们心情不好了,想把你送进去,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林知许又恢复了一贯的不羁笑容,“你不能辱骂我们的司律师,他可是我们事务所的宝贝,但凡你再骂上一次,你这张嘴,怕是没机会再开口了。” 来人怯怯地离开,全然没有了来时的气势。 待人走后,季谦珩关上了司韶年办公室的门。 他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韶年愿意来事务所了。 就算是铁石心肠,遇上知许这般软硬兼施又护犊子护到心上的,怕是也会心软了。 看看手表,跟客人约的时间差不多要到了,季谦珩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没多久,前台便将客人带了进来。 看样子,年龄跟他们差不了多少,身材高挑,面容姣好,且一身的珠光宝气。 “季律师,久闻大名。”女子落落大方地伸出手。 半握之后迅速地收回,季谦珩浅浅一笑,“请坐。” “朋友推荐说,季律师很擅长打这方面的官司,所以慕名而来,没想到季律师如此年轻,我还以为......”女子莞尔一笑,“看来是我目光短浅了。” “谢谢。”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不知道钱小姐对于这场官司有什么样的要求?” “不如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谈?”女子的心中闪过悸动,这样的男人,简直就是她的梦中情人。 “如果是聊官司的事,我想我的办公室是最合适的地方。”已忘了这样的情况,已经是第几次了。 “如果不是呢?”女人眉目传情,用意十分的明显。 “那可能要让钱小姐失望了,作为一个已经结婚生子的男人,恐怕不太方便聊工作以外的内容。” 一阵失落感涌过,女子惊讶不已,“你......结婚了?还有了孩子?” “是。”笑容里洋溢着淡淡的温馨,“我的妻子,温柔贤惠,我的儿子,聪明懂事,我很满足。” “没想到......”虽心下失望,但女子仍旧表现出该有的修养,“是我鲁莽了,季律师不要见怪,很荣幸能跟季律师这样品行端正的律师合作,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接下来他们聊了很长时间的关于这场官司的问题,但女子的心神,总是会不受控制地分神,从前她问过自己,到底想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厮守终生。 今天,她终于找到答案了。 只可惜...... “那是你的妻子?” “是。”谈完事后,季谦珩亲自将客人送了出来。 一眼便看见了他的妻子,正坐在前台的位置,跟小姑娘聊着什么,小姑娘十分投入地讲述着什么好玩的事情,她听得十分的认真。 她现在已不介意跟任何人打成一片了。 女人淡然一笑,“你的妻子,很美,祝你们幸福。” 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这样一个女子,当真配得上如此优秀的男子。 这世间,原真有这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般配之人。 “谢谢。” 季谦珩将人送走后,返身来到了冷卿禾的身边。 前台小姑娘立马站了起来,“季律师!” 季谦珩觉着好笑,刚刚他明明已从一旁走过,这小姑娘偏就是没发现他,看来是要好好给她上一堂思想政治课了。 “是,是嫂子想听司律师和林律师的八卦,我,我才讲的!” 季谦珩故作着没说话,小丫头便开始害怕了。 别看他们的季律师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样子,生气的时候,也是很吓人的呢。 “你吓着她了。”冷卿禾轻笑。 季谦珩伸出一只手,“怎么突然过来了?” 十指交握,深情对望,“你忘了今天什么日子了?” “什么日子?”他并不记得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你果然忘了。”她嗔怪,“所以我才特地地过来,要不然,有些人怕是要生气咯。” “谁会生气?”只有他的妻子生气,他才会绞尽脑汁地去哄。 “你呀。”冷卿禾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上周,颜诗那丫头跟我们说了什么?” ......他还真忘了...... 那丫头说,她快回来了,而且,航班就在今天。 他们说好,要去接机的! 他还真的忘了个一干二净。 “恩年呢?”也不知道那丫头看到恩年,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你猜?”调皮的眼眸闪了闪,“你的儿子,可是更惦记他的两个干爹呢。” 确实。 这小子更愿意跟他的两个干爹待在一起。 主要这两个不靠谱的干爹,会经常背着他,给小家伙放水。 比如,对各种零食尝鲜儿,去游乐场所一玩就是一整天,不愿走路的时候背着,生气的时候哄着......简直快无法无天了。 他这个亲爹,都快成了反派人物了。 “吃醋了?”环住了他的腰身。 “我想,是有必要开始准备下一步的计划了。”季谦珩故作委屈。 冷卿禾闷笑,“小心眼。” 前台小姑娘探出半个脑袋来,笑眯眯地看着浓情蜜意的两个人,好不羡慕。 她亲眼见证着这三位律师有多优秀,也亲眼看着季律师对自己的妻子有多宠爱,在这里上班,她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人世间难能可贵的友情和爱情。 小姑娘暗道:我要努力好好工作,万不能把这工作给弄丢了。 每天能看到养眼的律师哥哥们,也是心情愉悦的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 番外之归来 “嫂子!嫂子!”丢下手中的东西,颜诗大老远的飞奔了过来。 季谦珩伸手拦了一把,缓解了她冲过来的力道,才让她抱住了冷卿禾。 “嫂子!我想死你了!有时候做梦都梦到你!” 冷卿禾摸了摸她只剩骨头的腰,“怎么弄成这样?” 原本长卷的头发被剪成了短发,皮肤黑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让人看着十分的心疼。 “没事,黑是黑了点。”颜诗抓了一把自己的短发,“不过很健康啊,这叫健康色,那边的人都是这个颜色,都不怎么生病呢。” 想不到她真的坚持下来了。 “哦对了,嫂子,我给你带了好多的礼物,都是那边的土特产,原汁原味的,没有任何的污染,临走的时候大家送了我很多,我都给背回来了,一会儿我分分,每个人都有哦。” 林知许挑起颜诗的几缕头发,露出嫌弃的表情,“你这是几天没洗头了?” “四五天吧。”颜诗无所谓地笑笑,“诶,条件有限嘛。” “啧。”林知许半感慨半佩服,“我真是小看你了,原以为你这么个千金大小姐,也就是瞎折腾几天就回来了,你还真吃得了这个苦。” “这点苦算什么。”一年多未见,人还是那个人,但似乎不一样了许多,“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那里,虽生活清苦点,但大家过得都很快乐,至少,比我们快乐多了,那不叫苦,那才叫生活” “你......”林知许杵了杵一旁的司韶年,“阿年,这位真的是我们认识的颜诗小姐?” 司韶年没吭声,走过去将扔掉的行李一一捡了起来。 这位颜诗小姐还真是不一样了,都学会用猪饲料袋装吃的东西了。 “这是......这是恩年吗?”颜诗蹲下身子,碰了碰粉嫩的脸颊,“嫂子,这是我的小侄子吗?” 哇,比照片上还要可爱许多啊。 “是啊。”冷卿禾提醒着小家伙,“恩年,叫小姑姑。” 原以为小家伙会排斥些,没成想竟然张开了手臂,主动抱上了颜诗的脖子,甜甜地喊了一声,“小姑姑。” 颜诗吸了吸鼻子,“嫂子,过两天我能带他出去玩吗?” “当然可以。” “不行!” 季谦珩忍笑,“知许,这丫头刚回来,好不容易才见上恩年的面,这个你也要争?” “行吧。”林知许不情愿道,“这次就不跟你争了,下不为例。” “谢谢知许哥哥。”颜诗一把抱住了林知许。 林知许将她推离开来,“注意形象,以后别随便抱男人,再说了,我也是名花有主的人了,这样不合适。” “名花......有主。”颜诗的眼珠子在司韶年身上转了转,“哦哦,是哦,知许哥哥都名花有主了哦。” 司韶年咬牙低斥,“你是不是骨头又痒了?” “好像是。”林知许不怕揍地迎头而上,待到司韶年的手刚刚举起的时候,连忙冲着冷卿禾叫道,“弟妹,弟妹,你看看,他又欺负我了啊。” 冷卿禾就当没看见,牵了颜诗的手就走。 身后的哀嚎声不断,打打闹闹好不热闹。 谦珩说得对,林知许或许是真的能解开韶年心结的那个人。 晚上,为了欢迎颜诗回来,大家伙聚在一起吃了个饭。 颜诗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老熟人。 江星也是被林知许押过来的。 在见到颜诗的那一刻,他愣了好一会儿。 当然,谁见到她,大概都是惊讶的。 平日里那么爱漂亮打扮的小姑娘,突然变得如此随性简单,确实让人很难相信。 “星也哥哥。”颜诗小声地叫了一声。 “欢迎你回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谢。” 客套得如陌生人。 吃饭的时候,大家听颜诗聊了很多的内容,聊起远在万里之外的风土人情,淳朴天真,山清水秀,还有那一双双对知识充满渴望的眼睛。 颜诗聊起这些的时候,就像换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莽莽撞撞的小女孩儿,所表现出来的认真,自信,成熟,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原来,环境真的能造就一个人。 “对了,我打算把工作室好好地开起来,而且,每年我都会回去看看那些孩子,能帮的尽量帮一些。” “那你加油。”冷卿禾欣慰地鼓励。 “嫂子......”颜诗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如今,竟然还学会扭捏了。 “你想让我也帮助他们?” “嫂子,你真的好聪明啊!”颜诗简直崇拜不已,“你怎么知道的呢!” “到时候我会跟蒋爸说。”冷卿禾认真地承诺,“以后会拿出一部分慈善基金,用于改善孩子们的生活。” “谢谢嫂子。”颜诗几乎要哭出来,“嫂子,你都不知道,他们过得有多辛苦,我从来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偏僻的地方,但他们又好单纯好可爱,走的时候,我都快哭死了。” “小姑姑,不哭。”旁边的小人儿探出手来,扒拉着颜诗的肩膀,“以后,我跟哥哥,也会,帮助他们。” 颜诗不可思议地看着连两岁都不到的小娃娃,一脸震惊,“这,他......他才多大啊!” 林知许十分自豪地哼了哼,“也不看看他两个优秀的干爹是谁。”又拍了拍念安的肩膀道,“念安,听见没有,以后你跟弟弟一起,锄强扶弱,拯救世界!” “嗯!锄强扶弱,拯救世界,保护弟弟!”模样十分的认真,看得人又心疼又好笑。 不用多久,这孩子便能见到自己的母亲了,冯莺总是这般教导自己的儿子,真担心以后长大了,在念安的心里就形成了保护弟弟的执念。 饭后,故意地留下了两人,其余的人都找着借口的离开了。 她瘦了,身体更单薄了一些,脸也憔悴了,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依旧明亮而生动。 偷偷地看上两眼,江星也最终收回了目光,彼此就这样沉默着,谁也不知道是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还是说,他们已无话可说。 “星也哥哥,我是有新嫂子了吗?”隔着三人座的距离,再没有像从前那样主动的靠近,连说话都客气了许多。 还真是......别扭。 “没有。”自她走后,他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阿姐放了他很多的大权,他不敢有半分的懈怠。 忙碌之中,偶尔也会想起调皮的身影,他不知道这种现象称之为什么,但不想否认,每次的想起,都没有半分的厌恶。 可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她依然是富贵人家的公主,而他...... 任何非分的想法对他来说都是奢侈。 他想守着阿姐,守着阿姐给他的希望,努力下去。 “哦。” 又是沉默...... 气氛尴尬得让人发闷。 最终颜诗起了身,“星也哥哥,那我就先走了,再见到你们,我很高兴。” 目送着即将要消失的身影,江星也控制不住地喊了一声,“颜诗。” 颜诗转身,目光平静地望来,“怎么了?星也哥哥。” “我......”吞吞吐吐得真想给自己一巴掌,“我,我送你吧。” “不用了。”颜诗大大方方地笑着,“你刚刚也喝了酒,还是不要开车了吧。” “我喝的是果汁。”他特意地将酒换成了果汁。 他记得林知许当时还对他的举动笑得一脸的不怀好意,让他心虚得不敢看他。 “还是算了吧,我打个车很方便的。” 对于一次次地拒绝,他无奈地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阿姐说,让我一定要把你平安送回家。” 脸上闪过一丝失落,最终隐藏在了无所谓的笑容中,“那......好吧,麻烦你了咯。” 距离并不远,路上也不堵车,但今日的路程,似乎比往日要远一些。 车,开得有些慢。 但自始至终,那个总爱喋喋不休的人,没有再主动说一个字。 并不擅长打破这样的异常安静,他默默地选择了认真开车。 车到目的地,听得她道了句“谢谢”,便扬长而去。 脚下的油门没有踩下去,江星也解开了安全带,按下了车窗,让外面的空气透进车里,也透进自己的心里。 这种感觉,真是怪极了。 抽完了整根烟,奇怪的感觉仍未散去,当准备点燃第二根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悦耳的声音。 “星也哥哥。”二楼的窗户里透出暖白色的灯光,那个蜕变了许多的女人正站在窗户边,冲着他喊着。 迅速地打开了车门,仰头望去,却望不见背光之人脸上的神情。 “我的画室下个月准备重新开业了,需要添置一些东西,你要是方便的话,能帮我一起去买吗?” 他默了默,欲开口时,又听得她道。 “我说的是如果你方便的话,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我可以找别人帮忙。” “好。”突然觉得胸口畅快了许多。 “好是什么意思?” 他微微笑了,“我会来接你。” 前路的茫然和未知,让他总不肯去轻易地尝试什么,但林知许说得对,这世间,最可怕的就是后悔二字。 不管他与司律师也好,还是他跟颜诗也罢,就算前方有苦,有涩,甚至千难万阻,只要他们的心是愿意的,那再多的苦难又如何呢。 或许,他是该尝试着做些什么。 当他说服了自己时,对这个女孩儿,他突然不想放下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知时有话说 好啦,至此,《旧卿复燃》这本小说,就要跟大家说再见啦。 完结的这一刻,真的很是松了一口气,既已开始,便不想半途而废,期间一直在想,如何将每一个角色都赋予他最大的意义。 历经七个月的时间,将自己想表达的东西都注入了小说里,有苦,有甜,有欢笑,也有泪水,不管是哪一种,皆是生活避无可避的其中一种。 或许我们都在经历这样或那样的无奈和痛苦,但只要心存希望,心中有爱,便有面对一切的勇气。 其实刚开始写大纲的时候,对女主的设定并非如此,半途更改,是因为现实里目睹了一些事,这件事,让我感触很深。 事情里,涉及抑郁症这三个字。 我从不知,一个抑郁症,会让人如此厌世嫉俗,会对生命如此绝望,在面对死亡时,竟是那样的毫不犹豫,淡定从容。 具体的内容,就不透露了,担心会让大家感觉不适。 后来看了很多关于抑郁症的资料,才知道,抑郁症,不是胡思乱想,不是矫情,而是一种病,是精神上出现了障碍,这种障碍,需要被理解,被关心,需要自己有足够的毅力去克服和战胜。 所以,我改变了女主的设定,将这三个字融入了我的小说里,并给了女主一个美满的结局,或许是一种希望的寄托吧。 我们的女主,在经历了刻骨铭心的痛苦之后,还是选择了相信男主,这样的信任,是交付出一切的信任,没有任何的回头路。 或许,从她开始说服自己接受男主的那一刻开始,便是跟自己下了一场赌注吧。 好在,她赌赢了,自始至终,男主心里的那个人,都是她。 唯一的遗憾,就是男主没料到,在时隔十年有余之后,他们竟然还能相遇,自从见到女主的第一眼,他便知道,自己非她不可了。 这种遗憾,想必大家也是存在的,但剧情使然,无法达成双洁的完美,知时也略表歉意。 轻责,轻砸,知时知错了(?????) 但或许,不会改,哈哈o(n_n)o 言归正传,知时有所希望。 希望那些生活在彷徨和迷茫中的人,都能找到情感的寄托,能早日从泥泞中挣脱出来,找回真正的自己,不辜负生命所赋予的任何意义。 当然,并不想因为这个设定而给大家带来任何的反感。 愿你阅读愉快。 那知时,就带着季谦珩,冷卿禾,林知许,司韶年,颜诗,江星也......一众人,跟大家再次说再见了。 来日方长,我们后会有期,待我们下次重逢之时,希望你,依然能对知时,不离不弃。 对了,透露一个小秘密。 星也这个名字,其实我是为了致敬一个人而取的。 这个人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喜剧演员,每次不开心的时候,我喜欢看他的电影,很有初看不知影中意,再看已是影中人的感觉,且,他很爱国。 至于这个演员叫什么,那留给大家猜吧。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