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下凡》 第一章 烤红薯的老太太和钓鱼的老头 凡是单身的适龄青年男女（甚至非适龄）总要被催婚，这几乎成了一条举世公认的真理。 这条真理是如此深入人心，以至于每当逢年过节，这样的单身男女回到家里，远亲近邻、四邻八舍的长辈们尽管对他们的心思想法一无所知，却总忍不住要假装关心地催上两句。 “有对象了吗？” “明年能不能带一个回来？” “你看人家狗蛋，比你还小两岁，儿子都上王者了！” …… 在摆脱单身之前，这些台词会年复一年地在耳畔响起，顺序或有调整，内容基本不变。 顾元，这位来自南方小城的二十五岁大男孩，大学毕业三年，就被“催婚三连”洗礼了三年，好在他如今“身经百战”，已然可以毫无压力、一本正经、阳奉阴违地跟长辈们飚演技，将一个“总将长辈教导铭记于心、其实我比你们更着急啊的单身狗”角色塑造得极具张力和感染力，每每能博得大家的赞许和信任。 至于他内心真实想法，自有“九阳单身诀”可以化解：他催任他催，清风拂石碑。他急任他急，明月照小溪。 当然，这并非意味着顾元是什么严格的独身主义者或者热衷“单身久了就习惯一个人”之类的文艺调调，实际上他对爱情和漂亮姑娘始终憧憬，抱有希望，大学四年，他曾先后投入三段认真的感情，其中最后一段更是维持了长达一年零八个月的时间，要不是那位来自复旦英语系的女学霸嫌弃他是体育生文化水平低，两人很可能会打破“毕业即分手”的魔咒，将关系升华到一个全新的层次。 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怎么说自己也是堂堂“双一流”体育院校的毕业生，竟被妹子以“没文化”这种古典的理由给踹了，情感上着实难以接受。 于是毕业后的两年多时间，他卧薪尝胆、忍辱负重，一边在某大型健身俱乐部做助教兼业务员，一边疯狂投入学习中。 他浏览经史子集、李杜文章和唐宋八大家以锤炼自己的文化底蕴；他阅读中国四大名著、世界十大名著以及“男人一生必读的十本书”以提升自己的文学素养；他研究亚里士多德、柏拉图、佛洛依德、黑格尔、王尔德、康德、尼采等以增长自己的见识；他背诵新概念英语、听bbc新闻、刷imdb排行榜top100的经典电影以锻炼自己的英文读写听能力；他和俱乐部一位外国辣妹会员滚床单以练习自己的英语口语…… 近三年的时间，他夜以继日，片刻不曾懈怠，简直比当年备战高考还要刻苦！ 他如此拼命学习，充实自己，倒不是想证明自己有多了不起或者打脸前女友，而是想以后撩妹的时候可以有更多选择，至少“文化水平”这一块不再是短板。 然而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经过这么一番立体式、全方位的充电，顾元整个人的思想和气质明显都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不再是过去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单细胞状态，对女学霸的那种奇异的征服欲也随之消失，甚至顿悟出“读书学习可不只是为了泡妞”的终极奥义。 已忘初心。 就像传闻中的那个男同学，为了追求女学霸同桌，拼命学习，后来终于拿下全班第一，突然发现女学霸的成绩也就这样啊，而且谈恋爱会耽误学习的，于是放弃表白，从此全心全意扑在学习上…… 情场无意再斩获，学习事业却因此迎来转折，顾元的情况差不多也是这样。 两个月前，顾元站在地铁口“游泳健身了解一下”地发传单，偶然看到青藤国际学校的招聘启事。 这所号称“要打造国人自己的国际学校”的贵族学校在广招各科教师，其中以十五万年薪招聘体育老师的信息引起了顾元的注意。 待遇自不必说，难得的是专业还对口，有种……注定的感觉。 于是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投了简历，不料很快接到面试通知。 在面试过程中，他三年的“寒窗苦读”得到集体爆发，整个人跟开了挂似的一路过关斩将，前后五轮包括两轮全英文的面试，全部顺利通过，最后一轮面试的那位主面试官直接起身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到岗。 到如今，他已在这所贵族学校工作快两个月，不敢说就此完成草根逆袭走向人生巅峰，但命运的轨迹的确因为那三年的努力发生改变。 今天刚好周五，下午学生们放学之后，顾元骑着他的电动车离开学校去小姨妈家。 在中海工作三年，他一直借住在小姨家，为了能住得心安理得，他平时会主动帮小姨夫做工，主动帮小姨买菜做家务，偶尔还要主动接送和照料一下五岁的小表妹，大家相处下来，还算融洽。 这时外面正下着小雨，顾元骑跨在电动车上戴安全帽。 “顾老师再见！” 忽然旁边传来一道声音，转头看到一个背着蓝书包的小男孩一手牵着妈妈的手，一手朝自己挥舞道别。 “啊再见。”顾元抬手回应，目送母子二人走向一辆白色奥迪。 在青藤国际学校，bba三个品牌的车都比较常见，连一二年级的小学生平时聊天都偶尔会涉及到“我爸开宝马，你爸开什么车”这类直指人心的尖锐话题。 顾元拧动他爱玛电动车的“油门”，冲进蒙蒙的雨雾中。 从青藤到小姨家所住的小区是三十五分钟电动车车程，加上去小区旁边菜市场买菜的时间，满打满算一个小时能到家。 顾元轻车熟路买完菜，又骑车绕一小段路去小区南门口买了两个烤红薯。 那烤红薯的摊主是个老婆婆，据她自己说今年六十五岁，原本儿子媳妇把她从老家接来中海是为方便照顾她，她自己却闲不住，又想给儿子媳妇减轻负担，这才态度坚决地要开这个烤红薯摊。 不过坦白说，她红薯烤得其实很一般，尤其是个头大的，基本都是外面捏着软乎乎的，里面却没烤透。 倒不是说那她有意弄虚作假，主要还是个人精力和装备的问题，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家，用烧柴烤炉烤出来的红薯，还能对她抱有怎样的要求呢？ 好在顾元向来不在意这些细节，坚持照顾老婆婆的生意，毕竟在这座日益寒冷的城市，他暂时能做的，也就是这些微不足道的举手之劳。 “刚好第100个喽……” 老婆婆望着顾元的背影，语气竟有些意味深长：“难为你啦。” …… 顾元已经进入小区，电动车驶过小区前面那座石拱桥的时候，他习惯性地朝河边那棵老柳树下瞅一眼，不出意料，果然又看到自己的那位忘年钓友，自称“姜太公”的老姜正独坐河畔垂钓。 枯柳微雨，老姜头戴斗笠坐在那里，专注得像一尊石雕。 顾元把电动车停在路边，提着烤红薯走过去。 “天马上黑了，您老还不收竿？”顾元把烤红薯放在老姜脚旁，问道。 “最后一竿。”老姜全神贯注盯着鱼漂，头也不回，“你明天来吗？” “看明天可下雨吧，”顾元抬头观天，“如果不下雨，我下午来钓一会。” “嗯。”老姜应一声就不再接话。 顾元也不多打扰，说句“那我先走了”便转身离开。 几分钟后。 终于有鱼咬钩。 只见那鱼漂先是试探性地抖动几下，接着起伏幅度开始变大…… 老姜处之泰然，按兵不动，直到鱼漂被完全拉进水中，才从容起竿。 哗啦！ 随着水面上的一声响动，一条金黄色的锦鲤被拉出水面。 赫然是一条黄金锦鲤。 那黄金锦鲤悬在空中，拼命地摆动尾部，挣扎不止。 老姜脸上却没有半点喜悦之色，而是冷声斥道：“演技拙劣！” 顿了一下，又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说不准便不准，退下吧。” 那锦鲤闻声，果然停止挣扎，鱼眼里闪着一丝不甘的光，然后极不情愿地张开嘴巴。 扑通一声。 重新落入河中。 老姜的鱼钩，竟是个直钩。 第二章 小姨夫有酒也有故事 顾元晚上做了三菜一汤，肉末茄子、蒜泥空心菜、清蒸鲈鱼和玉米排骨汤。其中清蒸鲈鱼是他第一次做，没有什么经验，他让小表妹杨诺诺抱着ipad在一边念菜谱，自己则按照早已熟记的步骤操作。 这道菜最难的部分不在清蒸，而在先前的准备工作，处理鱼、调配作料、腌制……边研究边做。 杨诺诺被委以如此重任，对待得特别认真谨慎，她声音洪亮、咬字清晰，念几句还要以她幼儿园大班班主任的口吻问一句：“顾元同学，你听清楚了没有啊？” 故作严肃的奶声奶气，又萌又可爱。 顾元就点头嗯嗯两声以配合。 在二人的“通力合作”下，“全副武装”的鲈鱼最终顺利下锅，摆在铁架上，盖上锅盖，开始用大火蒸。 “要蒸二十分钟……”顾元自言自语道，然后转头问杨诺诺：“诺诺，看现在几点？” “6点35。”杨诺诺认真道，可以看得出来她对“参与做饭”这件事十分重视。 “哦，那20分钟之后是几点几分？”顾元随口问，不过对5岁的小朋友来说，这个问题明显超纲。 小姑娘果然有些迷，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顾元，右手则背在后面暗暗扳手指计算，过一会极没底气地、带着试探口气地答道：“6点……6点5……55？” 说答案的时候，一直瞅着顾元的脸色变化。 “答对啦。”顾元笑着点点头，“诺诺真聪明！作为奖励，我们来看一集动画片吧。” “好啊！我要看熊大熊二！”小姑娘立即雀跃地提议。 “不不，我不要看熊大熊二。”顾元赶紧一本正经地拒绝，“我个人觉得熊大熊二太幼稚，我想看点有深度的动画片。” 杨诺诺哪懂什么叫有深度，见哥哥拒绝，仰头问：“那你到底要看什么嘛？” “小猪佩奇。”顾元干脆道。 “嗯——那好吧。”杨诺诺倒挺爽快，接着自顾自道：“反正我也挺喜欢看小猪佩奇的。” 说着小手在ipad上一波操作，很快找到《小猪佩奇》，然后招呼顾元，“哥哥你来吧，我们一起看。” 两人坐在沙发上，愉快地看起了“有深度”的小猪佩奇。 没多久，小姨和小姨夫下班回来，小姨夫一进屋闻到饭菜香味，问：“小元你今晚做了什么，这么香？” 顾元从沙发上站起来，说：“肉末茄子、空心菜、排骨汤，还蒸了条鲈鱼，啊……那鲈鱼是我第一次做，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小姨道：“闻着还挺香的，应该不错。蒸多长时间了？” “六七分钟。” “那再蒸一会吧，再过十分钟起锅差不多了。”小姨道。 “嗯。” 小姨夫放好工具，过去陪女儿看动画片，又抬头看着顾元，道：“小元今晚陪我喝两杯啊。” “好。”顾元点头答应，然后笑着说道：“今晚做饭，诺诺也帮了很大的忙呢。” 小姨面带笑意问：“她帮什么忙？” 顾元看着诺诺，道：“诺诺，你告诉爸爸妈妈，你今晚怎么帮哥哥做饭的。” 小姑娘动画片看得正投入，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大声道：“我帮哥哥念菜谱。” 小姨夫抱抱女儿，一脸宠溺道：“我宝贝这么厉害，还会念菜谱。” 顾元又问诺诺：“诺诺，你说那鱼要等到几点几分做好？” 诺诺像课堂抢答似地道：“6点55！” 顾元笑着夸了句“真棒”，转身进厨房。 小姨收拾完餐桌，进厨房帮忙，洗碗、装饭、端菜，以及……日常催婚。 “小元，你在那学校也工作三个月了，怎么样，有没有合适的女老师？” 顾元笑着说：“一直在留意啊。” “你自己要放在心上，我看你们学校年轻女老师也不少，要抓住机会。” “嗯。” “你妈每次给我打电话都要提醒我，让我催你，她是真急了。”小姨妈停下手中的饭勺，看着顾元说道。 顾元又笑，道：“我努力……争取两年内解决这个问题。” 小姨妈点点头，道：“不过你现在工作稳定了，又在那么好的学校的做老师，真想找没那么难。” “嗯。”顾元配合。 小姨妈也笑起来，“现在来找我问你情况的也比以前多了，反正我这边就帮你留意着，有合适的就约着见个面。” 顾元笑着混过去，道：“鱼可以起锅了。” 揭开锅盖，蒜姜葱的香气和鱼的鲜美扑鼻而来，顾元用毛巾把装鱼的碟子端出来。 小姨妈道：“小心点，别烫着手。” “嗯。” 顾元把锅里的水倒掉，再把锅烧干，然后倒上小半碗玉米油，烧滚后端起油锅直接浇在鲈鱼上面，滋滋啦啦的声音让整条鲈鱼看起来更有食欲。 饭菜上了桌，小姨夫拿出一瓶新的小糊涂仙，亲昵地拍着瓶身，介绍道：“这是38度的，浓香型，今晚咱爷俩可以多喝一点。” 小姨立即道：“我看你们不多喝一点也行。” 小姨夫道：“你知道啥，喝我这酒能促进血液循环的，对身体有好处。” 小姨嗤之以鼻：“你怎么不说能成神仙呢？” 顾元笑而不语，心想：“酒鬼和烟鬼为喝酒抽烟找的理由绝对可以出一本书。” 四人坐好吃饭，饭桌上的话题离不开顾元的单身问题以及诺诺的教育问题。 小姨夫建议顾元最好找个本地姑娘，这样以后孩子的户口和读书问题都不用愁。 小姨却没那么乐观，道：“本地女孩要求太高了，最起码是要有房有车，而且房子的面积不能太小，位子不能太偏，就中海现在的房价……” 小姨妈用摇头代替了后面的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顾元端起酒杯跟小姨夫碰杯，道：“这种讲究缘分的事情就让它随缘吧，如果没缘分，外地的姑娘也不娶，如果有缘分，本地的姑娘也可以娶。” 小姨夫夸道：“有志气！” 一会又聊到诺诺上学的话题，正在给诺诺挑鱼刺的小姨妈问顾元：“小元，你们学校招学生要什么条件？” “具体我不太清楚，好像学生是参加两轮面试，家长一轮面试……我回头问下其他同事。” 小姨夫讶异道：“家长也要面试？” “嗯。”顾元颔首。 小姨白了小姨夫一眼，道：“你真是什么都不懂，现在好学校都要面试家长的你不知道。” 小姨夫摇头感叹：“高级，真高级……” 然后举杯示意顾元喝酒。 小姨继续问顾元：“那像我们这种有亲戚在学校当老师的，面试会不会有优势？” 顾元笑道：“当然。” 小姨妈又叹了口气，道：“就是学费太贵，一年十几万，真供不起，除非我和你小姨夫不吃不喝。” 小姨夫道：“不吃不喝就真成神仙了。” 顾元笑着没有接话。 当代社会，教育投资的比重的确在逐年增加，甚至出现攀比成风的现象，给很多家庭带去不小压力，顾元做了老师之后，对此体会更深。 几杯酒下肚，顾元感到脑壳开始发蒙，小姨夫的谈话也习惯性飘起来，又双叒……一次说起那个他已说了好多遍的故事。 他挥着手道：“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信呐，整整二十二楼——小元你要知道这个概念，那是70米朝上的高度，他就那么跳下去，你根本想象不到那个场面，他像一张纸一样飘下去，但是落地之后突然凭空消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小姨夫显然还沉寂在那个故事的震撼余韵中，他拍着桌子道：“小元我告诉你，这种事不要说你，我长这么大，也是头一回见。” 顾元笑着点头，不知道怎么接话。 小姨嫌弃道：“小元你别理他，让他自己在那说晕话。” 有人从二十二楼跳下去，不仅安然无恙，最后还凭空消失？ 粗浅接触过牛顿三大定律的顾元，只能把这个当酒后“晕话”。 第三章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钓鱼技术了 人间必有传奇。 当今科学也远远没有达到能探知一切奥秘的地步，宇宙中存在太多“科学也无法解释的现象”和“不可知的领域”。 顾元从未怀疑这一点，且看的书越多，就越坚信这个论点。 只不过他还同样坚信，那些可令人叹为观止的“传奇”和“不可知”，距离自己很遥远，抑或咫尺天涯，大家各自存在，彼此平行，永无交会之日。 所以，他能接受这世上有人从22楼上跳下去安然无恙，却不相信这一幕会被小姨夫看到。 能力者与凡人有别，一举一动都能颠覆后者三观，主动避开是基本原则，怎会那么容易被亲眼目睹？ 睡觉前，顾元在翻看一本名为“人类遗迹图略”的地摊书籍，作者署名“佚名”，显然是打定了“管挖坑不管埋，拒绝收取任何刀片”的主意。 顾元把这书当猎奇小说来读，聊以满足他对这个世界越发强烈的好奇心。 “黄土高原北部边缘存在一处上古遗迹，是一座存在了近4000年的古墓，名为‘昆仑墓’，面积至少25万平方米。80年代，先后有三批考古队对其进行考察，均无收获，其中一支六人小队疑似找到古墓入口，但最终却只有一人返回，此人回来之后，绝口不提古墓经历，直到临死前才留下‘守墓人’三个字，为后人揭开一段惊天之秘……” “原来那昆仑墓前有一位守墓人，身高两米，一身雪白色长毛，眉目不可见，双手拄一把三尺六寸长、一寸八厘宽的大剑，一见闯入者便就地击杀。那守墓人剑法高超，动作灵活，能以一敌百，十分恐怖，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那守墓人的真实身份却不是人类，而是一头活了千年的老猿……” 书中有些故事写明时间、地点和人物，看着煞有其事，实则臆测居多，前后矛盾，好在书中对中外某些古老文明的记述还有可取之处，颇能增长见闻。 譬如，书中提到的那座淹没在海底的“法老城”，就揭示了古埃及一段强盛而灿烂的文明，其中对法老城那些优雅高贵、光彩照人的女子的描述尤为引人入胜。 至于大沙漠中神秘的蜥蜴人、喜马拉雅山下矫健的雪人、尼斯湖的人面怪兽、庞贝死城的猫妖以及法兰西地下迷宫的黑色骑士无不是在引人遐思的同时尝试从正面和侧面揭露地球全貌。 顾元看得入迷，有些地方还特意用铅笔做了标注，以便将来回头看的时候能重点留意。 获取这些知识除了满足自己的某些幻想之外，也具备实际价值，比如他在上体育课的时候，随口来一段，就能立即唬得那些小学生瞪大眼睛，对他的好感度飙升，当场证道“最受欢迎的老师”的称号。 夜色渐深，万籁俱静，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窗前。 顾元合上书籍，准备上床睡觉。 次日天晴，上午顾元代替小姨出门帮小姨夫做事，去隔壁小区一栋别墅搞装修。 做事的时候，小姨夫说：“如果将来你能在中海买这样一栋别墅，差不多就能在这里扎根，算个成功人士了。” 顾元笑着点头，心里却想：一个人的成功与否岂能全凭一栋别墅来界定？ 只是他早已过了动则和长辈们讲道理、争是非的年纪，姑妄听之。 中午吃饭的时候，别墅的主人过来监工，一男一女，开的是黑色奔驰。 那男的40来岁，穿着一件修身休闲夹克，手里拿着车钥匙，气质内敛沉稳，目光中透露着毫不刻意的自信，一看就是那种社会上中流砥柱式的人物，事业上大权在握，拥有不容置疑的话语权。 那女子则很年轻，25岁左右，面容清丽，长发披肩，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一身韩版长款纯色风衣，更衬得身材曼妙修长。 这样的组合出现在正在装修的别墅里，难免引人遐想，总会情不自禁地脑补出一个“金屋藏娇”的故事。 那男主人沉默寡言，只象征性问了下装修进程，此外没有再对装修发表任何意见。 女主人却比较细致，在材料、格局、颜色搭配方面都提出了详细的要求。 讲完之后，还跟男主人撒娇说：“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家，我想把它装饰得特别温馨，让你一来就不舍得走。” 信息量十足的一句话。 这种场面就特别考验装修工人们的专业素养，即使内心世界已经写好一个25集的八点档剧本，表面上还是要表现得充耳不闻。 直到男女主人离开之后，大家压抑半晌的八卦之火才算爆发出来。 “那女的绝对是小三啊，听她说话的声音，腻死人……” “典型的金丝雀，那脸蛋、那身材，那勾魂眼……啧啧，真心值一栋别墅啊！” “就是，长得可真漂亮……不过话说回来，长得丑的也做不了小三不是。” “就是不知道那男的家里媳妇怎么办？” “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这叫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早得到老婆默许了，现在有钱人都这么玩。” “有钱人的生活真不是我们能想象的啊。” …… 听着大家兴致勃勃、心向往之的交谈，顾元心道：“原来男人八卦起来，力度并不比女人差多少。” 小姨夫就事论事地感叹道：“小元你看到没有，这个社会就是这么不公平，有人可以一个人占着几个女人，有人却要一直打光棍，找不着对象……” 顾元看着小姨夫，语气隐忍道：“小姨夫，你以后还是自己喝酒吧，我光棍，不配喝酒，回头我就跟小姨说我要戒酒。” 小姨夫忙笑道：“嗨，小元你别误会，我就事论事，单纯地批判这种伤天害理的社会现象，不是拐弯抹角在说你。” 顾元：“……”这的确不是拐弯抹角好吧！ 吃过午饭又帮小姨夫做两小时工，顾元提前“下班”，去找老姜钓鱼。 和老姜虽然认识了两年多，但谈不上多了解，只知道他原来是街道办的公务员，退休后就过上了每日喝茶、钓鱼、写大字和听戏的闲适生活，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温饱不愁，要吃饭，要钓鱼，要写字，全由我自己，又不贪图他人富贵，又不伺候他人脸色，天不收，地不管，就一自在。” “老姜，今天收获怎么样？” 顾元来到河边，在老姜旁边摆了马扎坐下，边上鱼饵边随口打招呼。 “没钓着好的。”老姜答道。 顾元一笑，没再多说什么，钓鱼的老姜真的很严格。 “钓不着好的了，这辈子都钓不着了……”老姜莫名感叹一句。 顾元笑道：“老姜你心态要稳住啊，就这条河，你钓个草鱼、鲢子就算，你还指望钓着黄金鲤啊，不现实……” 话未落音，有鱼咬钩。 顾元赶紧噤声，稍作等待，猛地收杆……鱼钩上赫然挂着一条黄金锦鲤！ “诶……”顾元有一下愣住，但不等他收线，那黄金鲤鱼自行脱钩落入河中，给顾元的感觉就是“我就是来打你脸的，没别的意思”。 顾元站在那里，自嘲一笑，道：“算你狠。” 说着转头看向老姜，发现自己那位钓友正沉默而专注地望着河面，完全没有在意刚才发生的一切。 顾元提醒道：“老姜，这河里真有黄金鲤，你留意点。” 老姜淡淡道：“黄金锦鲤算个屁！” 顾元笑着说：“调子这么高，您老要知道那黄金鲤是非常机敏的，即使咬了钩也能逃脱……” 这时，老姜缓缓转过头看着顾元，道：“看来是时候让你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钓鱼技术了。” 顾元伸手笑道：“请开始您的表演。” 老姜回过头，直接挑起鱼竿，一幅震撼人心的画面随即出现在顾元眼前。 只见老姜那鱼钩上挂着一串金色鲤鱼。 不是一条，而是一大串！ 第一条咬着鱼钩，第二条咬着第一条的尾巴，第三条咬着第二条的尾巴，其后以此类推。 这是钓鱼史上从未出现过的画面。 顾元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jpg 第四章 盗梦笔记本 “我一直觉得老姜你是位奇人，多才多艺，又有古代名士遗风，但我万万没想到您……真实的钓鱼技术也是如此出神入化，让人心服口服。” 镇定下来的顾元对老姜竖起大拇指。 老姜回之以冷漠脸，此情此景，能是单纯的钓鱼技术的事情吗？ 一阵微风拂过河岸，那棵老柳树的枝条敷衍似地随风甩动，像一群无家可归的疲倦幽灵。 老姜抖了抖鱼竿，金色鲤鱼像下饺子一样纷纷落回水中。 “你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在这跟我装傻？”老姜看着顾元问道。 顾元没有回答，转头望向河面，神情严肃起来，好像在认真思索什么问题。 一道残阳铺在水中，河面泛着粼粼波光。 老姜没有继续追问，给他时间去消化，好不容易钓到这么一条他和老妻都很满意的“好鱼”，可不能把他吓走。 “老姜你不是街道办退休的公务员吧？”良久后，顾元开口问道。 老姜淡笑一声，予以默认。 “您是……”顾元转头望向老姜，公布答案：“您是一位手艺高超的魔术师。” 老姜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脑海中掠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果然还是再换一个人考察一下吧，这家伙读书把脑子读坏掉了。 看着老姜一脸所托非人的表情，顾元大笑，然后好似不经意地随口说道：“您老其实是位能力者吧？” 老姜轻哼一声，表情颇为不屑，显然没有把“能力者”这三个字放在眼里。 顾元续道：“因为拥有能让金色鲤鱼叠罗汉的超能力，所以才会那么喜欢钓鱼……” 老姜打断道：“小顾，我说句老实话你不要介意，你再瞎胡扯一句，你这一生中最大的那个机缘就要和你擦肩而过了。” 顾元注视着老姜，语气认真道：“老姜，我也跟你说句老实话，在我看来，人的命运永远握在自己手中，而所谓机缘，永远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顾元用右手食指点了点自己胸口，“比如我自己，之所以能有今天，并非是得了谁的机缘，而是靠自己的努力换来的，我心里十分清楚，会错过的机缘就不是我的机缘。” 顾元坚定的话语在傍晚的河边响起，掷地有声。 “你的今天？”老姜打量着顾元，道：“你的今天不就是借住在亲戚家，骑一辆破电动车，男女之事还需自己亲手解决的单身体育老师吗？说得那么热血是想表达什么？” 顾元一口气怄在胸口，咬牙切齿道：“我那辆电动车是去年才买的，平时也有注意保养，明明就还很新，根本不是破电动车！” 老姜：“……你真的要跟我聊电动车吗？” 顾元道：“我只是阐述一个事实。” 老姜摇头一声轻笑，“如果不是看在你给我带了那么多烤红薯的份上，我至少还要观察你两年。” 顾元当然不知道“观察”代表什么，实话实说道：“这事你不必放在心上，那烤红薯的味道其实……” 老姜立即正色接道：“那烤红薯的味道天下第一，乃是人间至味！” 顾元怔了一下，看着一脸求生欲旺盛的老姜，不知如何接话。 “这也不必提了，”老姜摆摆手，“今天有正事跟你说。” 顾元不解地看着老姜，问：“是什么‘观察’的事情吗？” 老姜没有直接回答，重新将鱼线抛进河里，语气平静如常：“我这两年钓鱼，认识的年轻人不止你一个，从头算起的话，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坚持下来的，只有你一个。” 顾元终于品出味来，疑惑道：“所以您老是来自国家某特殊部门的专员，特意微服私访为部门招新人？” 老姜瞪了顾元一眼，道：“你小子是不是地摊书看多了？” “倒是没少看，”顾元承认，“但这个说得通啊，不然你怎么会对我个人信息那么了解？” 老姜懒得搭理他，自顾自道：“你们这个时代的年轻人都活得太着急了，急功近利，只管往前冲，稍稍停下脚步，心中就开始生出忧虑感，担心被同龄人抛弃，担心被后来者追上……” 顾元说出自己的口头禅：“这话意境了。” “有些更离谱，一边怨天尤人，一边又盼着天上能掉馅饼，能够不劳而获，像我之前遇到的几个年轻人，印象就比较深刻： 其中有一个丢了工作又被女朋友甩的； 一个自小被家里定了娃娃亲，但女方登门退婚的； 还有一个不知怎么得罪了校霸的高中生……” 顾元“咦”了一声，感觉这几个人的遭遇听着眼熟。 老姜续道：“这几个年轻人有意思，和我接触还没多久，一个问我有没有戒指，一个问我有没有眼镜，还一个问我有没有什么玉佩……我就纳闷了，他们要这些五花八门的东西干什么？而且大家素昧平生的，我即使有，为什么要给他们？” 顾元笑道：“这些东西看着没什么特别，但如果是从一位神秘的钓鱼老爷爷手中得来，意义就不一样了，说不定逆袭人生，走向巅峰，全在这些宝贝身上。” 老姜道：“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顾元问：“那您怎么回答他们？” 老姜伸手从旁边的包里取出一本黄皮笔记本，随手丢给顾元，道：“我给他们这个，让他们用它来总结经验，记录自己的人生。” 顾元翻了一下那笔记本，的确就是一本普通的笔记本，而且应该是老姜diy的，软而韧的牛皮封面，东拼西凑的泛黄纸张，边上用结实的尼龙绳缝串起来，姑且可以称之为“笔记本”。 “结果他们都没要？”顾元摇着手中的笔记本问。 “他们都说自己不缺日记本，”老姜道，“当然，我也只是试探一下他们，因为他们还没有拿走这本笔记本的资格。” 顾元顺着问：“需要什么资格？” 老姜道：“自助者，天助之。一个人只有自己先努力去改变自己的命运，神灵才会出手帮他。” 顾元深以为然，正要点头赞同，看到老姜两道锐利的目光射了过来：“比如你，就有这个资格。” 顾元先是顿一下，隐约明白了什么，旋即欣然道：“长者赐，不敢辞，我就却之不恭了。” 他倒不至于中二得把这笔记本当做什么“死亡笔记”或者“友人帐”一类的宝贝，的确是因为他觉得以后用得着，写日记，做教师笔记都没问题。 而且那笔记本通体上下透露出的那股年代感也颇为符合他的审美。 “对了，您说的那‘观察’就是指这个吗？”顾元问。 “不然呢？”老姜反问。 顾元大笑，道：“明白了。” 每个人都有秘密，如果有人不愿说出自己的秘密，千万不要去追问。 不管老姜是魔术师、能力者，还是特殊部门专员，甚至就是普通的街道办退休公务员，只要他不愿意，顾元也什么都问不出来。 他相信人间有传奇，但并不奢望传奇与自己产生联系，自己的人生还要自己去闯。 一会天黑下来，顾元和老姜都收竿回家。 老姜道：“那笔记本上有我的地址，以后想找我钓鱼，或者送烤红薯，可以按那个地址去找我。” 顾元刚才翻笔记本的时候倒没有在意哪里写了字，但他还是爽快答应下来。 回姨妈家之前，顾元仍没有忘记绕到南门买俩烤红薯，拿回去跟杨诺诺分着吃。 小丫头只喜欢吃烤得软的那部分，剩下的自然归哥哥和妈妈。 小姨妈让顾元带着诺诺，她自己去做饭，顾元没有拒绝。 大部分的时候，带孩子比工作啊、做饭啊都累得多，小姨需要趁着做饭去休息一下，缓一缓。 顾元可能是因为童心未泯，也可能是因为不用天天带，所以并不讨厌带小孩玩。 “对了小元，我有个高中同学的妹妹明天来中海参加面试，你去帮我接一下，我答应了她姐让她先在我们家住几天的。” 正在洗菜的小姨好像是“突然想到”地说道。 顾元当然知道小姨打得什么主意，也不揭穿，问：“她几点到？我明天中午约了雷虎吃饭，下午三点要回学校。” “上午九点二十到南站，你把她接回来再去找雷虎吃饭也来得及。” “好。”顾元只好答应。 小姨夫今晚要赶工，八点半才能回来，小姨给他留了饭，和顾元、诺诺三个先吃了。 吃过晚饭，小姨哄诺诺睡觉，顾元先收拾桌子和洗碗，接着才去洗漱，洗漱完，回自己房间看书。 他把老姜送给他的笔记本放在桌子上，准备明天一起带去学校。 八点四十多，小姨夫下班回来，顾元出去跟他说了会话。 十一点半，顾元准时上床睡觉。 虽说熬夜和睡懒觉是对周末最起码的尊重，但坚持生物钟的稳定性，却是提高睡眠质量的必要条件。 夜深人静，顾元睡意酣浓，呼吸悠长。 忽而有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 摆放在书桌上的那本黄皮笔记本开始随风翻动。 哗啦~ 哗啦~ 隐隐约约的声音，潜入年轻体育老师的梦中。 第五章 那些年顾元追过的女孩和挨过的拳头 顾元在做梦。 而且，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在做梦。 并非他觉醒了什么特异功能，这本就是正常人偶尔也会遇到的情况，意识上知道自己在梦中，具备自我交流的能力。 如果是美梦，就在梦中祈祷自己不要那么快醒来，如果是恶梦，就逼自己赶紧醒来。 但顾元的这个梦，既不美也不恶，而是有些……荒诞。 他梦到自己在小区前面的那条河里钓鱼，结果却钓上来一盏神灯。 那神灯倒和童话故事里写的一样，里面住着一位庞然大物般的神灵，只要用手擦拭神灯，神灵便会现身…… 梦境到这里，尚且一切正常，但当那位神灵在顾元面前现身时，画风开始急转直下。 “我的主人，您好，如今神灯已归您掌握，我是神灯的仆人，乐意为您效劳……” 神灯的仆人声音如响雷。 顾元早就了解流程，正要美滋滋地说出自己的愿望，不料那神灯的仆人继续说道：“如今您已成功将我唤出，现在您必须满足我三个愿望，否则，我就会一直缠着您，打扰您，恶心您。” “哈？！” 即使是在梦里，顾元仍可以清醒地感受到那种懵逼感。 “不是说好的乐意为我效劳吗？” “不是应该你满足我三个愿望吗？” “所以童话里果然都是骗人的吗？” 顾元在梦里连续吐槽，神灯的仆人却完全置之不理，自顾自说道：“我的第一个愿望：如果你以后要做好事，一定要让别人看起来你像是在做坏事；” “我的第二个愿望：若是你遇到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表面好人，务必要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的第三个愿望：无论你将来遭受多少非议、多少唾骂，都不要为自己辩解。” “神灵自会补偿你……” 不等神灯的仆人说完，顾元从梦中醒来。 他倒也没有特意逼自己醒过来，是自然而然地睁开眼睛。 只是深夜醒来，难免迷迷糊糊，稍稍回忆一下梦境中的内容，觉得像是周公的一个恶作剧，没去多想，翻个身继续睡觉。 桌上的笔记本，自行合上。 …… 次日早上7点半，顾元照例准时起床。 洗漱完毕，出去买了早饭回来。 小姨和小姨夫这时也已起床，大家一起吃了早饭，小姨顺便把她同学妹妹的电话号码给了顾元。 8点，顾元出发去南站接人，出门前，小姨终于忍不住交代道：“小元，你要给我好好表现听到没？” 顾元笑着关上门。 下了楼，先骑电动车去最近的地铁站，然后再倒地铁去南站。 如果是以前，顾元或许会对即将见面的这个陌生女孩感到好奇，甚至不乏一番遐想，但现在的顾元，纵然是个单身狗，对自己的个人问题却有一种谜一般的从容。 不过，这份从容仅仅坚持到那个女孩从出站口走出来的那一刻，就瞬间垮掉，整个垮掉。 他认识那个女孩。 准确地说，他暗恋过那个女孩。 黎小棠。 他暗恋了整个高中时代的女学神，也是他“女学霸情结”的始作俑者，他后来之所以会对女学霸产生那种莫名的“征服欲”，源头就在此女。 从这个层面来说，黎小棠堪称塑造他爱情观的女子，其影响力之巨，可见一斑。 火车站人来人往，声音喧嚣。 顾元愣神地站在那里，神情有些恍惚，他看着黎小棠一步一步走出来，脑海中回忆起十年前她抱着书本走进教室的那个遥远的清晨。 认真喜欢过的人，总会在心里留下印记，或深或浅。 尽管顾元早已解了“女学霸魔咒”，但再次看到黎小棠，心中还是微起波澜，倒不是他仍对黎小棠念念不忘，只是对那些年的青春岁月有些怀念。 为避免接错人，他拿出手机拨通小姨给他的那个号码，果然看到黎小棠掏出手机接电话。 “喂，你好……” 黎小棠知道今天有人会来接她，所以看到来电显示是中海的号码没有犹豫就接了。 “你好，请问是黎小姐吧，我是奉命来接您的小顾。”顾元道。 “对，是我，我现在已经出站，请问你在哪儿？” “九点钟方向，那个你觉得有点眼熟的大高个就是我。” 黎小棠转头望去，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正笑容和煦地冲她挥手，微一愣神，立即认出对方。 黎小棠笑着摇摇头，收起手机。 “好久不见啊，黎小棠同学。”顾元主动走过去，落落大方地打招呼。 黎小棠微微偏头，看着顾元，脸上带着那抹曾经让顾元等男生魂牵梦绕的淡淡笑意，“居然是你，顾元。” “没想到吧。”顾元也是一笑，不会再因为那迷人的眉眼而失了智，道：“书包给我吧。” “不用，我书包不重。”黎小棠拒绝。 顾元也不坚持，带她去乘地铁。 虽说是老同学，但两人以前的交集并不多（顾元单方面脑补的那些以他和黎小棠为男女主角的偶像剧桥段当然不算），后来各奔东西，更是没了联系，所以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就那么有一句没一句地尬聊现在的工作。 黎小棠得知顾元在青藤国际学校做体育老师，颇为讶异，道：“我有个大学同学也在国际学校做老师，我听她说，国际学校面试老师，会有一轮全英文的面试……” 顾元点点头，云淡风轻道：“是的，我跟我前任女朋友分手后，恶补过一段时间英语，听力和口语都还算ok。” 黎小棠道：“这里面有故事？” 顾元就把学霸女友嫌弃他没文化的事情说了，最后不知道是脑子哪根神经抽风，抑或是遵从小姨“好好表现”的叮嘱，脱口补充了一句：“高中的时候因为和几个男生一起暗恋你，后来对女学霸就特别有好感……” 说完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我知道。”黎小棠却不以为意，道：“高文文和张帅给我写过情书，一个抄的《读者》，一个抄的《意林》。” “什么？那两家伙给你写了情书？！”顾元佯装发怒，骂道：“这俩禽兽！” 黎小棠问：“为什么这么说？” 顾元笑道：“你不知道，当时我们班上有几个男生同时暗恋你，后来为了维护我们的同学友谊和兄弟情义，就共同约定，在高中期间，谁都不能主动追你，没想到高文文和张帅这两个小人背信弃义，违背了我们当初的诺言……不过还好，至少徐涛没有让我失望。” 黎小棠道：“徐涛么，他是当面找我表白的……” 顾元：“！！！哈？！这厮……更特么禽兽！我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交了他们这帮白眼狼朋友。” 黎小棠笑道：“看来就只有你自己遵守了你们的那个约定。” “人心不古啊。”顾元摇头感慨。 经过这番交流，两人的生疏感总算消失，气氛稍稍活跃起来。 黎小棠道：“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我这次借住你小姨家，完全是她和我姐的阴谋。” “名为借住接人，实为撮合相亲。”顾元道。 “总结得很准确，”黎小棠赞同，然后又语意深长道：“所以我们千万不能上当。” 顾元笑着点头。 其实不用暗示这一句，她身上那种“在水一方”、“点到即止”的距离感，自己也感受得到。 “而且，我姐和你小姨平辈，这样算起来，我比你要高一辈，你应该叫我小姨或姑姑？” 顾元摆手道：“叫姑姑不行，我没神雕。” 黎小棠：“……” 地铁在两人的说笑间很快到站，二人下车，出了地铁站，黎小棠问怎么去小姨家。 顾元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开车来的。” 黎小棠有些出乎意料，道：“大学毕业三年就买车，挺不错的。” 顾元谦虚地摆摆手，掏出他爱玛电动车的钥匙。 黎小棠：“……” 顾元把黎小棠送到小姨家，没多停留，收拾了东西再次出门，去找发小雷虎。 如果说黎小棠是顾元那些年暗恋过的女孩，那么雷虎就是他那些年挨过的拳头。 两人同住在远安镇，认识了将近十五年，一起打过的架比一起吃过的饭还多。 由于雷虎年龄上比顾元大几岁，又特别擅长打架——可以说是天赋异禀，所以，可想而知顾元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好在这两年顾元进步神速，打架技巧和打架经验都积累到了一个质变的节点，不敢说就此脱胎换骨，但和雷虎一场架打下来，已能够做出有效反击，运气好的时候，甚至能赢一场。 两人约在一座公园碰头，不用说，吃饭之前，要先打一架。 顾元按约定时间到了公园，却没有看到雷虎的影子。 刚走进公园，忽然有种危险临身的预感——这是他打了不知多少场架才锤炼出来的宝贵意识。 几乎是出于本能地，他整个人全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警惕起来，像一只蓄势战斗，弓背炸毛的大猫。 细微的破风声在身后响起，脖子后面隐隐一凉，有风袭至。 顾元双拳紧握，右脚向外挪开一步，身体随之向右一拧，右拳撤藏在腰部，重心下落，猛一大幅度向左转身，“呼”地一拳向后打出去…… 然后…… 他打空了。 判断失误！ 雷虎并没有从身后偷袭他，而是站在四五米开外的地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刚才的危险，是他制造的假象？ 场面顿时十分尴尬。 刚刚一连串的动作有多么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现在这个结果就有多么中二尴尬。 “你现在的战斗技巧介于优秀和良好之间，战斗意识的话……勉强合格，所以我给你战斗科的综合评定分数为‘良好’……” 雷虎边说话边朝顾元走过来，目光炯炯有神地注视着顾元，问：“你服不服？” 顾元平静地迎着雷虎的目光，不答反问：“你今天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了吧？” 第六章 力量临时符纸！ 雷虎是和顾元一道来的中海。 三年前，顾元来中海读书，雷虎则跟着过来找工作，最后进一家长途货运公司做司机。 前两周，雷虎去南方跑车，二人一直没见，所以这周末才约了一起吃饭。 表面上看，雷虎的身份合情合理，没有任何破绽，但和他相识了十五年的顾元，早在两年前就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原因如下： 至今模糊不清的身世。 变态的武力值。 不定期的失踪。 以及最可疑的……十五年来，他始终在围着自己打转，不论当年在远安，还是如今在中海。 看似发小情深、形影不离，其实顾元清楚，他是有意在利用这些时间教自己打架，顺便保护自己。即使他掩饰得再自然，十五年下来，也终归会留有破绽。 顾元可以百分百确认，自己就是父亲顾守正和母亲苗萍的亲生儿子，爷爷顾长中也不是华人华侨或神秘亿万富豪，个人最高成就止步于村会计。 所以，自己既不是流落民间的贵族后裔，也非银河系太子，更没有皇位和亿万家产要继承，就是一个来自偏远小镇的平凡少年，试问这样的自己为何会被雷虎那样的狠人盯上，而且一盯就盯了十五年？ 去年九月份，顾元试探性地问过雷虎的真正身份，但后者用砂锅一样的拳头回答了他。 时至今日，他再次问起这个问题，雷虎却没有再次动手的意思，漫不经心地答道：“我就一货车司机啊，要不要把我的驾照和行驶证给你看？” 顾元笑而不答。 雷虎看着顾元，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事情再瞒不下去，随口补充一句：“等你打赢我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顾元点点头，道：“好。” 雷虎突然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吐槽道：“自从你开始看书之后，心思越来越重，城府变得越来越深，哪有以前蠢萌蠢萌的一根筋可爱？” 顾元摊开手，以示无辜。 “先去吃饭吧。”雷虎摆摆手，“回头有正事跟你说。” 二人离开公园，去找餐馆。 路上顾元问：“你刚才说的‘战斗科良好’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合格、良好、优秀、杰出和完美，你大学考试不是用这个来评分的吗？” “嗯，”顾元顿了下，点点头，又问道：“不过既然有‘战斗科’，是不是表示还有其他科目？” “有。”雷虎知道已经骗不住他，也懒得再费劲扯谎，“但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哦。”顾元一笑，心里不免一阵失落。 他一直把雷虎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和哥们，但他现在突然发现，他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雷虎，即使知道他的存在是百分之百的善意（或许），还是难免有一丝伤感以及……忧虑，楚门式的忧虑。（注） 雷虎似乎察觉到他的心理状态，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 走到一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顾元看到马路对面有三个并排而行的年轻人快步追上走在他们前面的那个穿着紧身牛仔裤的女孩，然后其中一个身材胖胖的年轻人伸手在那女孩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顾元愣了一下，以为是情侣在玩闹，不料听到那女孩大骂道：“你这个臭流氓，回去拍你妈吧！” 边骂边要打电话报警。 那个胖胖的年轻人上前一把把女孩的手机拍掉，骂道：“你特么给我把嘴巴放干净一点，你再骂一句，现在就把你给轮了你信不信？” 骂完又嘲讽道：“你穿这么骚不就是想博男人眼球吗，装什么装？” 其他两个年轻人也顺势帮腔，义愤填膺、理直气壮地大声道：“祸不及父母，你也是你妈生的，你这样侮辱别人的母亲，是不是太过分了？” 女孩被三不良的气势镇住，往后退两步，指着他们大声道：“你们想干嘛？” 那胖胖的年轻人答道：“想啊。” 顾元皱起眉头，看了雷虎一眼，后者无动于衷，视若不见。 顾元也不去管他，拽开大步，三步并两步冲过马路，转眼来到三个年轻人面前，也不说话，伸手抓住那胖子的衣领，劈脸一耳刮子，把他扇了个满天星，鼻子也开始往外窜血。 另外两个年轻人见状，立即扑过来帮手，顾元一脚一个，全对着胸口踹过去，两人立即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捂着胸口痛呼不止，一时半会难以起身。 顾元远远不是雷虎的对手，但对付这些人——一个打十个可能有点吃力，但对付三五个绝对手到擒来。 “如果管不住自己裤裆里面的那点东西，就回到家钻进被窝里用手拼命地去搓，搓到它毫无想法、举不起来为止。” 顾元说话时，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很平淡，反而平添威慑力：“若还是不奏效，我再送你四个字，割以永治。” 那胖子打一激灵，下意识地想反抗，被顾元反手又是一耳光，“如果下次再让我碰到你做这种事，我就给你永治了。” 说罢，在他腿上踢了一脚，让他一时无法站立，然后把他丢到那两个同伴身上，回头提醒那妹子：“报警吧。” 由于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那妹子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听到顾元提醒，才赶紧想起来道谢。 顾元道：“人都有女性亲人，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你不用记着，更不要放在心上。” 说着和刚好过了马路走到这边的雷虎一起走了。 “什么时代了，还有这种事情？”雷虎随口道，并没有什么愤愤不平的情绪。 顾元没有说话。 两人最终选了一家湘菜馆，雷虎点了剁椒鱼头、红烧鸡块、爆炒河蚌、小炒鸡杂、大碗花菜、农家一口香、一碟螺丝和一碟花生米，另外叫了一听500ml的百威啤酒。 一会酒菜上来，两人开吃。 一半菜一半辣椒的火辣湘味加上冰凉清爽的啤酒，带给二人冰火两重天的口感体验。 但顾元因为晚上要回学校，所以只喝了三罐啤酒，剩下的被雷虎一人包办。 “男人在酒桌上要记住两句话： 第一，如果不能喝或不能再喝，敬酒罚酒都要果断拒绝，命是自己的，别的爱谁谁； 第二，不要恶意灌别人酒，因为那样并不显热情和豪爽，只会令人难堪。” 雷虎五罐啤酒下肚，挥着手谈起酒桌礼仪。 顾元没办法再把他当做知根知底的发小，所以也做不出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姿态，心情复杂。 雷虎看着顾元的状态，意味不明地的笑了笑，问道：“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没有动手吗？” “因为你知道我会动手。” “不是，”雷虎摇头，“因为我对他们动手的话……违背‘三大铁律’。” 不等顾元开口，雷虎抬起手道：“不要问我什么是‘三大铁律’，你只要记住一件事，这个世界比你想象中要大得多——注意，我说的这个‘大’，不是文学概念上的大，而是地理和物理概念的大。” 雷虎说着用双手比划了一下。 顾元听得若有所思。 雷虎想了想，伸手扯一张餐巾纸擦嘴，起身道：“我带你去看样东西，嗯，你去结账。” 顾元结了账跟雷虎一起离开餐馆。 雷虎带他原路返回，再次来到那个十字路口。 那三个年轻人并没有被警察带走，这时才刚刚缓过劲站起来，然后他们看到顾元……双腿一软，又坐倒在地。 那半脸血的胖子生无可恋地嘀咕一句：“为什么来的不是警察？” 雷虎径自走到那胖子面前，一言不发，伸手在他头顶拍了一下，过一小会，顾元看到一条乳白色的细长白虫从那胖子的左耳中爬出来。 雷虎用手捏着那条白虫展示给顾元看，道：“看到没，就这东西。” “这是什么？”顾元愕然。 “意淫虫，也就是俗语中的‘精虫’，一种寄生于雄性大脑中的小小妖，一旦让它壮大到攫取大脑控制权的地步，其主人就会沦为淫.徒、色.胚，即‘半妖人’，意志力失陷，往往不惜做出毁人且自毁的恶事……” “那……这东西能消灭掉吗？”顾元问。 雷虎道：“可以，把脑子挖出来就好。” 顾元：“……” 不良胖子听得满脸惊恐。 雷虎笑起来，道：“它和大脑是某种意义的共生关系，取出一条，下一条很快就会再次滋生……” 顾元隐约有些明白了。 雷虎道：“不过，这小东西虽不能消灭，却是可控的，通过内部和外部的种种约束力，与它博弈，通常可以将它稳稳压制住，你看大街上动手拍人屁股的半妖人有几个？” 顾元正要提出异议，雷虎接着说道：“最多就是瞄几眼，过过眼瘾，稍稍满足一下它。” 顾元瀑布汗。 而那三个坐在地上的不良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讨论什么，更没有看到什么“意淫虫”、“小小妖”，可谓三脸懵逼。 雷虎忽而想到什么，道：“刚刚说错了一个知识点，历史上有一个人做到过完全消灭了‘意淫虫’却没有把脑子挖出来。” “谁？” “释迦牟尼。” 顾元：“……” 雷虎做完科普，将手上的‘意淫虫’弹飞，拍拍手道：“走吧。” 顾元看着那白虫在空气中自行消散，三观剧烈波动，险些也随之崩散。 如此看来，雷虎的身份已经不是可疑所能概括得了的了。 “你去前面那个红绿灯路口等我，我去拿车。”顾元说着，自去停车点取他的电动车。 刚走到车旁，隐约听到储物箱中传来一阵响动。 他用钥匙打开储物箱，发现里面除了他的几本书和那本老姜送他的笔记本，并没有其它东西，正自好奇，看到一张长条黄纸从那笔记本中掉落出来。 顾元捡起黄纸，看到上面画着一幅亮大臂肌肉的漫画，漫画下面写着一行字： “力量临时符纸：可使力量增强十倍，当日有效！” 顾元：“……”这什么鬼？符纸？哪有这么儿戏的符纸，明明就是贴贴纸！ 第七章 一间土地庙（上） 顾元把符纸，呸，贴贴纸装进口袋，拿起笔记本抖了抖，发现并没有其它贴贴纸掉落，重新把笔记本放回去，自言自语道：“难道老姜真是玩魔术的？给了我一道具？” 雷虎的“小小妖论”已经开始动摇他的三观，如果老姜还玩出了什么幺蛾子，他就真的需要正式怀疑这个世界的存在方式了。 骑着电动车去路边接雷虎，顺口问道：“既然我现在已经见识了‘小小妖’，能不能详细说说？” 雷虎干脆道：“打赢我。”说着上了车。 顾元无语，带着一丝赌气的口吻道：“那回去就打。” 雷虎大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揍了三个不良就能跟我叫板了？” “我打赢过你。”顾元道。 “哈哈，顾元你可真逗……这些年你跟我打架，我都是略占优势，你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等顾元回答，雷虎自己举例解释：“就好像你跟一个幼儿园，不，说幼儿园有点过分了，应该是小学生，就好像你跟一个小学生打架，你是不是想赢他多少就赢他多少，想让他赢就让他赢？这个浅显的道理，你get不到？” 顾元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不知为什么，此时他心里有一道声音一直在撺掇他：“跟他打，跟他打！” “我不管什么道理，你就说敢不敢打吧？” 雷虎呵呵一笑，道：“反正今天要教你个新玩意，热热身也好。” 顿了顿，续道：“不过今天我们换个打法，搞简单粗暴一点，呃……我们就玩那个经典的，我站在原地不动，你动手来打我，有多大劲使多大劲，只要我往后退一步就算我输。” 顾元嘀咕一句：“你个抖m。” 雷虎淡然道：“回头就知道抖的是哪个了。” 一会到了雷虎的住处，顾元停好车，和他一起上楼。 雷虎租的房子在12楼，是个108平的两居室，客厅极大，而且里面没有放任何家具，只摆了一个站立沙袋和几件健身器材，因此整个客厅显得更加空旷，像一个舞蹈训练室。 进屋之后，雷虎也不招呼顾元，柔声叫道：“多尔滚，阿玛回来了，出来接驾。” 屋里没有任何回应。 雷虎不死心，又叫了一遍：“多尔滚！阿滚！” 五秒之后，一只橘猫懒洋洋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歪头瞥了雷虎和顾元一眼，又扭头进屋。 雷虎欣喜道：“顾元你看到没有，阿滚现在都知道出来迎我了，真的是乖，哈哈，这或许就是日久生情吧……” 顾元：“……” “你先打会沙袋热热身，我去跟多尔滚耍一耍。”说着径自进屋。 “心有猛虎，细吸橘猫？” 顾元心里吐槽一句，走到沙袋前，随意打了几拳活动筋骨，忽而想到那张“力量临时符”，略一沉吟，伸手掏出来，正反面看了看，鬼使神差地撸起袖子往胳膊上一拍……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只见那张符纸慢慢粉碎，化作纸屑，纸屑飘浮不散，又变成一星星光点，然后那光点先后钻进顾元手臂，浸入他的身体。 整个过程，顾元的表情都是懵住的，这种操作显然已经超越了魔术的范畴！ 更奇异的是，当那些光点完全被自己的手臂吸纳之后，一股丰沛而澎湃的力量缓缓充盈全身，最终抵达每一根毛发。 顾元感觉此刻的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可以生撕一头公牛，可以打穿一块钢板。 他身体开始颤抖，慢慢去适应那种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感，双脚死死地踩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握起拳头。 原来那力量符纸当真能增强力量，而且效果如此显著。 顾元感受着体内那种前所未有的变化，喉咙里不自禁发出一阵闷吼声，如同跑车发动机启动时的轰鸣。 “顾元你在干嘛，学猫叫吗？”雷虎心满意足地从屋里走出来，看着顾元对着沙包蓄势，出言调侃道。 “我跟你讲，跟人打架的时候——尤其是面对高手，千万不要用这种矫揉造作的声音来发狠，那吓不到人，倒是能笑倒人。” 雷虎边说边走到屋中央，扎一个马步，拍了拍自己的腹肌，道：“来吧，咱们速战速决，一会还有新本事教你……” 顾元苦苦压制住那股来历不明的“符纸之力”，看着雷虎，道：“你一定要尽全力，我怕……把你打出屎。” 雷虎满脸无语，道：“打架之前讲个冷笑话的确是不错的点子，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你讲段单口相声都没用，好了别废话了，动手吧。” 雷虎说罢，重心下沉，身体暗暗凝力，脸上却云淡风轻、混不在意，大有一副“不妨使出吃奶的劲打我吧”的样子。 顾元知道他的实力，不再多言，向前跨出一步，右拳重重冲出，稳稳打在雷虎的腹部。 嘭！ 先是一声闷响，接着听到雷虎叫道：“诶！卧槽！” 边叫边快速向后急退，接连几个趔趄，身体完全失去平衡，眼看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但下一秒，眼前出现一幅神奇的画面： 顾元看到雷虎两只脚突然像钉子一样钉在地上，身体凌空打了个旋，像不倒翁一样转了一圈，继而恢复如常，身体重新站直。 “顾元你刚才那一拳……”雷虎神情奇异地望着顾元，语气竟有些激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一种能把我打到灵魂出窍的感觉？” 顾元自己倒还没有反应过来，听着雷虎这么问，更是不解，要不是看他表情诚恳，不像作假，真以为他又在丢嘲讽。 “我也不知道……”顾元摇摇头，他当然不可能跟他说那力量符纸的事情，在找老姜问清楚之前，他不会跟任何人提，“就是感觉比平时力气大了一点，可能是因为太想真正地赢你一次。” 雷虎默默地打量顾元半晌，最后皱眉摇头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凑巧？” “要不你再打我一次，”雷虎提议道，“来，再打我一次。” 顾元仍能感受到那种力量，但同时能感受到它在慢慢流走。 这就是“临时性”的意思吧？ 顾元暗暗纳罕，怕被深不可测的雷虎看出玄机，道：“我刚刚已经赢了你，你要回答我先前的问题。” 雷虎道：“若是测出你……已具备‘资格’，我会把所有的事情从头至尾，原原本本地告诉你，来，再打我一次！” 顾元走到一边，在健腹板上坐下，拒绝再次动手。 雷虎无奈，只好选择性透露天机：“货车司机的确是我的真实工作，至于另外一份工作，暂时不能告诉你，因为我这些年就近接触你，就是想观察你是否具备做那份工作的资格，而为什么偏偏选中你，恕我直言……并不是因为你本人具备什么特殊的天赋或过人的才华，而是因为我受人之托，以及奉命行事，至于后来……” 雷虎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在，续道：“后来我觉得你这家伙做朋友确实还不错，就跟上面申请了继续这个任务。” 顾元沉默地听着，没有插话，雷虎虽然没有明说，但这句话的画外音已经呼之欲出：他的“上面”已经判定自己失去“资格”，任何可以结束，是他主动“申请”继续任务。 顾元并不知道这个“任务”指的是什么，所以也谈不上什么失落感。 “另外就是‘小小妖’，这个称呼是妖属某一类的统称，没什么特别的意义。”雷虎道。 顾元突然问道：“妖属？” 雷虎微微懊悔皱眉，旋即无奈一笑，点点头，心道：“眼前这家伙的智商与三年前那个傻大个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顾元又道：“这应该就是你说这个世界比我想象中要大的原因之一吧？” “是。”雷虎道。 顾元心里已经有点数，不再追问这个话题，道：“你刚才说有其他本事要教我？” 雷虎见他终于不再纠结那个话题，松了口气，赶紧点头，“是的，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件事跟你说……” “你说。” “我下月要出趟远差，大概要去三五个月，所以这段时间麻烦你帮我照顾下多尔滚，我回头把钥匙给你。” “嗯。” “然后就是我会买只哈士奇给它作伴，你也顺便帮我照看下。” “哈士奇么？”顾元皱眉，“这狗不适合看家作伴吧？” “没办法，我名字都取好了，跟多尔滚配套的，别的狗不合适。” 顾元：“这……有点扯淡吧，你取的啥名，排斥性这么强？” “努二哈赤。”雷虎道。 “！！！”顾元一口老血喷出来。 第八章 一间土地庙（下） 顾元对养猫没有什么热情——毋宁说是不敢入坑，他以前替别人看过猫，深知这种生物的脾气极其高冷，我行我素，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以自我为中心（不是某个家庭的中心，而是宇宙的中心），以为偶尔卖下萌让主人摸摸头就是天大的恩赐，简直自以为是。 看看雷虎给他的猫取的名字，多尔滚，暗示摄政王，喻义不言自明，就是摄自己的政。 所以顾元对养猫这件事始终敬谢不敏，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跨海大桥。 至于养狗，顾元倒相对能够接受，至少狗会积极回应人类的爱，还懂得各种讨好之道，有良性互动，不像猫，总搞精神虐待。 话虽如此，但雷虎取的这个名字……尽管区区四个字，竟有数百个槽点。 “努二哈赤？你是给它找了一狗爹吗？”顾元问。 雷虎笑道：“辈分是有点乱，但瑕不掩瑜……好了，我们不谈猫狗，来聊点正事。” 雷虎说着走到一个箱子旁边，从里面取出几根蜡烛，然后围着站立沙袋摆成一圈并点好。 顾元沉默地看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就像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在真正的实战之中，任何拳架子和武术套路都可能会派不上用场，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就是这个道理，而在打架的时候真正有用的是气力、反应速度以及抗揍能力……” 雷虎点好蜡烛，站起身，看着顾元，继续道：“打熬气力是你每天都要坚持做的，抗揍能力方面你更是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今天我来教你一套训练反应速度的办法。” 雷虎说着把打火机扔给顾元，然后走到沙袋前，沉声道：“看好了。” 语音落时，突地一拳打出，嘭地一声，那站立沙袋顿时东倒西歪。 噗噗噗…… 与此同时，沙袋周围的蜡烛也尽数熄灭。 “点着。”雷虎道。 顾元带着一种震惊的心情逐一将蜡烛重新点起，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雷虎。 雷虎又是一拳打出，这次沙袋遭受更大冲击，引起了更为剧烈的晃荡，但怪异的是，蜡烛一根未灭。 雷虎继续出拳，这一次，蜡烛灭了一半…… 在这场演示中，雷虎先后出拳七次，每一次沙袋都有剧烈反应，但蜡烛的熄灭情况各不相同。 “你看明白了吗？”雷虎看了顾元一眼，随口问道，在他看来，顾元第一遍当然很难看明白。 顾元道：“这就是用劲入微，再根据蜡烛的不同状况而做出反应后的结果吗？” 雷虎看了顾元一眼，道：“你还懂用劲入微？” 顾元点点头。 “那你应该也懂‘知易行难’的道理吧？”雷虎对被顾元抢了台词颇为介意，不轻不重地打压了一句。 顾元诚恳点头。 雷虎伸出三根手指头，道：“三年，给你三年的时间，你把蜡烛全部打灭，能不能做到？” “没问题。”顾元道。 雷虎点点头，想了一会，道：“别的也没什么了，呃对了，还有件事，这次出差回来之后，我差不多也要离开中海了，我这房子租了十年，到时也不会退，就借给你住，你有空过来训练打沙袋吧。” 顾元知道雷虎的“任务”也要结束，点点头，道：“我正好也要出来租房子，到时候我们签个转租合同，房租……” 雷虎打断道：“你不用啰嗦，到时候我把钥匙给你，你搬进来住就行了，别的不用管。” 顾元想了想，点头同意。 “十年后如果你还没能力买下这房子，就自行搬出去吧。” 顾元笑着道：“我会努力的。” 雷虎又想了一会，一时也想不起还有啥要说的，摆摆手道：“你去学校吧，出差之前我会去再见你一面。” “嗯。”顾元应了一句，抬手挥了下，“回见。”说着开门离开。 顾元走后，雷虎掏出手机，给一个名为“顾局”的微信id发了条信息：“确认无觉醒。”发完之后，长叹一声。 刚刚顾元打出那一拳的时候，他真的感觉到了一种超凡的力量，但随即的一番试探和感应表明，那只是“灵光一现”，属于普通人的“超常发挥”，他并没有觉醒。 “知道了。”不久后，顾局那边回了三个字。 雷虎又是一声叹息。 …… 顾元离开雷虎住处之后，并没有选择回学校，他拿出那个黄皮笔记本，开始翻查老姜的住址，他要去问一问那“力量符”以及这笔记本到底是什么东西。 翻到笔记本中间某一页的时候，果然看到一行小字，写着一个地名为“土疙瘩”的地址，并标明详细路线。 顾元在中海待了那么多年，从来没听过什么“土疙瘩”，于是他骑着电动车照着那路线一路找过去。 半小时之后，他来到那路线标注的终点，赫然是一片罕见的荒野，更加没有什么地标标注。 在中海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居然还能有这么一块空地没被开发，也是一个奇迹。 可是“土疙瘩”到底在什么地方？ 顾元纵目四顾，除了遥远的高楼大厦，没有看到其他建筑物，倒是一座土堆印入他的眼帘。 顾元心中一动，抬步走过去，发现那就是一座普通的土堆，想到某种可能的顾元，猛地打了一激灵。 赶紧拿出笔记本，看到上面清楚地写着：“找到土疙瘩之后，站在上面往南走30米即到”。 顾元现在已经无法用常理去揣测老姜，所以他犹豫片刻后，还是上了那个土堆，然后辨认方向，确定“南”方。 虽然中海的东西南北和他心目中的东西南北从来没有对上过，但根据基础常识还是能做出准确判断，最简单的一个方法就是根据太阳断方向。 不过今天有些阴天，太阳隐在云层中没有露面，顾元只好用第二个办法，查看手机指南针。 “如果手机指南针也不好使，就只好根据那句经典的定律来判断方向了。”顾元随口吐槽道，“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说着自己笑起来，但下一刻，笑容僵在脸上。 因为他发现在土堆的下方出现一段土阶，正通往地下。 上北，下南？ 顾元愣了刹那，最终还是决心沿阶而下。 高30米的阶梯很快走完，一座小庙出现在自己面前。 土地神祠！ 顾元看到那庙门的砖额上刻着这四个字，蓝底金字。 这庙不算大，外面有两根旗杆，但其中一根好像被雷电劈过，上边半截焦黑焦黑的。 顾元已经隐约猜到老姜的真实身份，略微镇定情绪，抬步进庙门。 第九章 学校里来了一位年轻女校长！ 进了土地庙后，看到一个门道，两边各有一间耳房，如果所料不差，这两间房子应该就是老姜的住处。 “老姜。” 顾元叫了一声，先去敲左边耳房的门，无人回应，又去查看右边房间，也是空无一人。 “难道又去钓鱼了？” 顾元嘀咕着再往里面走，不过两三步的距离跨过天井，后面便是神殿，迎面塑着一座土地老爷的神像，神像倒不大，比一个正常人略小，看着就是一个精瘦老头模样，脸上笑眯眯的，头戴员外巾，身穿白色道袍，面相看起来有些眼熟——像老姜！ 顾元愣了一下，但随即明白过来，用自己的形象塑造神像接受香火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以前就听说过一个故事，有位孝子花重金让人按照他母亲的样子打造了一座观音神像，放在庙里接受香火。 如果老姜真像他猜测的那样是位有些“门道”的庙祝方士，那他给自己打造一座神像也可以理解。 土地爷旁边还有一座神像，看装束无疑就是土地婆了，其实一般的或者说正规的土地庙并不会特意给土地爷配一位土地婆，单身居多。 而当顾元看到土地婆那张脸时，再次震惊。 土地婆的脸他也熟。 正是那位卖烤红薯的老太太！ 难道说那位卖烤红薯的老太太和老姜是夫妻？ 顾元忽然想到老姜谈论烤红薯时所表现出来的求生欲，顿时醒悟，自言自语道：“看来你们二老真是一对夫妻。” 话音刚落，听到有人回答他：“你才发现。” 是老姜的声音，声音从神像身上传出。 顾元望着那土地爷神像，试探性地叫道：“老姜？” 嘭！ 一声轻响，神像转身，变成老姜的模样。 顾元：〇_〇！！！ 老姜不看顾元，温柔地叫一声旁边的土地婆婆：“夫人。” 又是一声轻响，土地婆婆果然变成卖烤红薯的那位老太太。 顾元：(ΩДΩ)！！！ “好了，别一副见到鬼的表情……”土地爷看着顾元说道，“我们是神仙。” 顾元还是保持着目瞪口呆的表情，终于完全破碎了满地的三观一时无法重新捡起。 如果说目睹雷虎手动提取“小小妖”是颠覆三观，那么此时看到土地爷和土地婆现身就是轰炸三观。 “小顾，正是因为你，我的烤红薯生意才能坚持这么久，我一直想跟你说声谢谢来着……” 土地婆走到顾元面前，满脸慈祥地看着他，满意的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只朱红色的小葫芦，“小顾，这是我给你的谢礼。” 顾元赶紧推辞：“我虽然一直照顾您生意，但您也从来没有亏待过我，每次都给我最好的那个红薯，所以您不用谢我，这礼物更是万万不敢当。” 土地婆笑道：“这就是个小玩意，值不了什么，拿着吧，不要再推辞了，否则我当你是嫌弃我老婆子的东西。” 顾元不好再说什么，接过葫芦道谢。 “这葫芦平时没用的话，可以拿来养养鱼。”土地婆顺便一提道。 “嗯。”顾元点点头，心里虽然好奇这么小的葫芦如何能够养鱼，但想到是来自“神仙”的宝物，也不再过多质疑。 “既然你已经得到了这只养鱼的葫芦，那我就，就送你一条鱼吧……”土地爷有些不情愿地接道，然后伸手捧出一条晒干的咸鱼，递到顾元面前。 顾元一并接着，看了看咸鱼，又看了看葫芦，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关系。 土地爷道：“你试着把这咸鱼装进葫芦。” 顾元愣了一下，依言照做，把鱼往葫芦口送，本以为毫无可能，不料鱼头刚怼进葫芦口，突然变小，“嗖”地一下缩进葫芦。 顾元内心不再有多余的波动，甚至有点想打哈欠——因为已经麻痹。 “然后我们再来聊聊你这次来找我的目的吧……” 土地爷看着顾元，“那笔记本的用处你应该已略见一二了吧？” 顾元点点头。 “正如你所见，那笔记本会掉出一些神奇的符纸，只要合理运用，可以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土地爷漫不在意地看了顾元一眼，续道：“但是这些符纸却不是随随便便就会掉出来的，而是根据你个人的具体表现对应制成掉落。” “什么表现？”顾元问。 土地爷道：“做犯戒和损功德的事情。” 顾元不解。 土地爷解释道：“比如你破了“暴力”戒，便会得到‘力量符’。” 顾元恍然，道：“因为我暴力惩罚了那几个不良，所以……” 不等顾元说完，土地爷打断道：“我不管你惩罚了什么人，我只管你破了戒，损了功德。” “你是说，符纸只看我破戒的一面，不看我惩恶的一面？” 土地爷不答这个问题，道：“不论以后做什么事情，只要你想从笔记本中获得神奇的符纸，必须要有作恶的一面，哪怕只是表面……” 土地婆婆这时接道：“小顾，你别听他在那遮遮掩掩地瞎说，他的意思就是，你要用看似作恶的手段行善，或者说，你本质上是在做好事，但在外人看来，却是在作恶，会遭受口诛笔伐，会被旁人误解……我给你举个例子，假如有一天你发现我卖的烤红薯有毒，为了不让我伤害其他人，你把我的红薯摊推了，然后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一起骂你欺负老人，作恶多端，有损阴德……这个时候，你不能解释，承受这些谩骂，笔记本便会根据你表面损耗的功德给与补偿。” 顾元：“这……” 土地爷道：“就是让你做坏人有好报，你做不做吧？” 土地婆狠狠瞪了他一眼，土地爷立即还以灿烂微笑。 土地婆道：“我们这么做既是奖励你的品德，同时也有自己的私心在里面，具体不足为外人所道，你若是觉得不妥，在意自己的名声，我们也不会勉强……” 顾元忙道：“我不会在意。” “那你答应了？” “嗯。”顾元重重点头，这个时候，即使再懵逼，他也品出味道，没错，他是遇到活生生的神仙了，见证了真正的都市传奇。 正如老姜说的那样，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一桩前所未有的大机缘，只要他抓住，那么查出雷虎背后的真相指日可待。 “我接受二老的安排。” 顾元再次表态。 土地婆婆欣慰道：“那就好，那就好。” 土地爷摆摆手，“今日就先这样，你原路返回吧。” 顾元告辞离开。 刚一转身，就听道土地爷在后面提醒道：“你若把今日所见所闻说出去，暴露我们身份，万事皆空。” 顾元保证道：“我绝不会说出去一个字。” 话音落下，他重新站在那座土堆上，既没有土地庙，也没有土地爷爷和土地婆婆。 和《聊斋》里面写的一样一样。 顾元调整了一下情绪，骑着电动车返校。 那边刚一回到学校，就得到一个重大消息： 青藤国际学校总部即育昌教育集团派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孩来这个学校担任校长，据说新来这位美女校长是育昌教育集团董事长林育昌的千金，名叫林莞尔，刚从美国留学归来。 整个学校一时间，议论纷纷。 第十章 莞尔一笑 在家族企业中，先把子女送国外念几年书镀镀金，回来安排个职位刷履历混经验，然后开始进入集团权力中心，为接班做准备几乎可以说是一套很普遍的培育接班人流程了。 在全校师生的议论话题中，林菀尔就是这样一个角色。 年纪轻轻的，又没有工作经验，如何能领导这样一个规模不算小的学校？而且，学校里还有那么多履历辉煌、经验丰富的能人，如何震慑他们，令他们心甘情愿地归服？ 当然，相比于这些，大家更关心的还是外行领导内行，一波随心所欲的操作会不会给工作带来不便，以及大家最关心的会不会影响自己的待遇福利。 顾元看着微信群里大家的讨论，也没有什么参与的兴致，他土地爷土地婆都见过的人了，还能担心一个年轻的女校长？ 坐在教师公寓里，随手翻着那本再次空无一字的笔记本，心里回顾着和二位神仙相处的点点滴滴，感觉很奇特，活了二十五年，一直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突然有一天得知这个世界有神仙，而且还一有有一对……认知体系可谓遭遇前所未有的挑战。 而且，既然这世上有土地爷土地婆，是不是意味着还有其他神仙？比如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太白金星孙悟空赤脚大仙巨灵神哪吒猪八戒铁拐李呢？ 正想得入神，有人敲门，顾元把笔记本锁进抽屉，起身去开门，看到体育教研组组长文四成捧着一盒必胜客披萨站在门外。 “小顾啊，我点了必胜客的披萨，一起吃吧……”文四成笑呵呵地说道，“我一个人吃不完。” 顾元把他让进屋，笑道：“这是组长下乡送温暖吗？” 文四成又是呵呵一笑，把披萨放桌上打开，问：“小顾，你冰箱里有啤酒吗？” 顾元道：“还剩一罐，文老师你喝吧。” 文四成摆摆手，“那算了，一个人喝多没意思。” 说着两人坐下来吃披萨，顾元随口问道：“文老师来找我，是因为学校换新校长的事情吗？” 文四成右手捏着一块披萨，侧头去咬，吃了一口，边嚼边说：“不是不是……这事要等明天开了会才知道什么情况，我今天来找你呢，有别的事。” 说着，咽下嘴里的食物，抹了一把嘴，表情略有些古怪地看着顾元，似乎在思考措辞。 顾元道：“文老师您有事尽管直说。” 文四成未语先笑，“呵呵呵呵……是这样的顾老师，嗯，那啥……我就有话直说了哈……” “您直说。” 文四成又想了想，下意识地看了眼房门，这才压低声音道：“英语组章蓉老师你知道吧？教三年级的。” 顾元点头，“知道啊，她怎么了？” “是这样，这个章老师呢，她老家山城的，之前在禾城上班，五月份的时候来到咱们学校……嗯，怎么说呢，就是之前她办入职的时候，我帮她搬过家，顺带替她整理了一下教师公寓，我想大家都是同事嘛，我帮这点忙也是理所应当的，你说是不是？” 顾元点点头，“确实。” “对啊，”文四成摊手，“但问题是，我没想到这一帮帮出问题了。” “怎么说？”顾元问。 文四成叹了一口气，道：“就我帮她搬家之后过了一星期吧，她要请我吃饭表示感谢，我想大家反正都是同事，就没拒绝，最多之后我再回请一顿，然后就这样这一来二去的，大家就熟了……” 文四成顿了顿，伸手道：“小顾你继续吃披萨啊。” 顾元嗯了一声，等待下文。 文四成沉吟片刻，语气中带着为难道：“但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后来居然跟我说喜欢上我了，我当时听了真是措手不及，小顾你可能也知道，我是有家庭的……” 顾元客气打断道：“文老师，您有啥需要我帮忙的，直接告诉我吧，我如果能做会尽力帮您。” 文四成看着顾元，和蔼一笑，伸手拍了拍顾元肩膀，道：“小顾，你知道我最看重你身上哪一点吗？” 顾元摇头，“不知道。” “诚恳、机灵，知人情世故，本人却不世故，很难得。” “文老师这评价有点高，所以文老师您的事情是？”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文四成语气尽量淡然，“我就是希望小顾老师你能去帮忙照顾下章蓉，你不正好也是单身吗？我觉得你们两还挺般配的。” 顾元：“啊？” 文四成笑道：“你别惊讶，也不用谢我，我要不是结了婚，这种机会可不会让给你。” 顾元道：“不是啊文老师，如果你觉得她喜欢你是个困扰，你跟她直说啊，她知道你有家室的话，应该不会再继续做让你为难的事情了吧？” 文四成意味凝重的一笑，摆摆手，叹气道：“情况有些复杂，没你说的那么简单，小顾老师。” 顾元笑道：“文老师你有话直说好了，我帮你分析一下。” 文四成又犹豫了一会，然后道：“小顾，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你千万不要跟任何说，我是把你当兄弟才跟你说的。” “您说。”顾元道。 文四成镇定了一下，然后语气平静道：“她引诱我跟她发生过关系。” 顾元：！！！ “小顾，你先不要这么惊讶，我都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 “没事，您继续。”顾元已经把奇葩标签贴在他脑门上了，很好奇他还能说出什么更加奇葩的话。 文四成已一吐为快，也不再犹豫，续道：“那天主要是因为我跟我老婆吵架，然后去她家做饭，我喝多了……你懂得，男人嘛，容易酒后乱性来的。” 顾元：“……” “然后从那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我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顾元脱口问：“那你一共失足了几次？” 文四成：“啊？小顾你是问我跟她发生过多少次关系吗？” “嗯。”顾元点头。 文四成认真地回顾了一波，然后摇头道：“我也记不清了，反正从那之后，一周差不多会去她公寓两三次这样子，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要回顾家庭，准备跟我老婆要孩子，所以，她这边的话，我要赶紧脱身……男人嘛，终究还是要回归家庭的，你以后就懂了。” 顾元接道：“所以文老师找到我，希望我能接下盘？” “不能这么说小顾，我是希望你们好好处，认真谈对象，顺便断了她对我的念想。” 顾元心里已经开始疯狂吐槽，这货的心得有多大，居然让人接盘他的小三，简直了。 顾元道：“这么说，其实只要设个局就行，我假装去追她，然后你以此为借口摆脱掉她。” 文四成笑道：“所以我说小顾你这个人聪明，一点就通。我再私下给你透个底，这次学校换新校长，人事方面可能会有变动，到时候我如果升了，那我这个位子就是你的。” 顾元强忍着没动手揍这傻逼，他想顺便做个实验，看看那笔记本有没有土地爷和土地婆说得那么神。 “成，文老师，这事就包我身上了。”顾元道。 文四成开心大笑，又拍了拍顾元肩膀赞道：“小顾，你前途无量啊。” 顾元脸上露出淳朴且憨厚的笑容。 …… 次日周一，早上八点半，顾元参加了全校教职工大会，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新校长。 即使只穿了一身职业正装，没有化妆，但盘靓条顺、肤白貌美等几个含义浅显的词语还是掠过了每一个人的脑海。 身材好，漂亮，高学历，又是富家千金，这种人就属于上帝给她开了一扇门，又给她开了一扇窗，顺便天窗也给她打开了。 上帝可能也是看脸的。 大会没什么实质性内容，就是大家见个面，听新校长讲个话，别的不说，这新校长落落大方的气质和得体的言行举止还是颇给大家留下了不错的第一印象。 散会之后，顾元又得到一个消息，艺体组刚招进了一位美术老师，是个清纯可爱的小姑娘。 然后不知听哪个老师小声嘀咕了一句：“文老师又要去帮人搬家了。” 顾元恍然大悟。 周一顾元有三节体育课，上完最后一节，他自己留在篮球场打会篮球，正在认真练习背身单打，忽然听到一道悦耳的声音：“请问可以加入你一起打球吗？” 顾元转身看到林莞尔一身运动服，站在球场边笑吟吟地看向这边。 “林校。”顾元忙打了个招呼。 林莞尔走过来，问道：“你就是顾元老师吧？” “对，是我。”顾元点点头。 林菀尔道：“听说你在面试的时候表现得很棒，五轮面试全是优，负责英文面试的杨主任特地跟我提过你，说你用英文给她讲了一个为了爱情发愤图强的故事……” 顾元笑，心道：“看来这位新来的校长做了不少功课。” 林莞尔伸手向顾元要球，顾元传给她，她运了一下，双手抱定从胸前向前一送，皮球打板入筐。 标准的女式投篮，显然是练过。 顾元鼓掌，道：“林校也是高手啊。” 林莞尔道：“在顾老师面前不敢称高手……顾老师不介意的话，我们打10个球。” 顾元自然不介意。 “女士优先，我就不客气啦。”林莞尔说着抱球走到中线，顾元上前去防守。 对上一位女士，又是校长，顾元当然不会拼尽全力去防……然后就被林莞尔一步过掉了。 顾元大惊，这才知道对方是真·高手，赶紧追上去补防，在林莞尔三步上篮的时候，飞身一个大帽把她的上篮扇飞。 林莞尔落地后愣了一下，笑着问顾元：“顾老师单身吧？” “是啊。” “自己知道什么原因吗？” “以前是因为没文化，现在嘛，可能是因为太有文化了。” 林莞尔莞尔一笑，道：“不是，您是凭实力单身。” 第十一章 姻缘符！ 林菀尔一句提醒，顾元也瞬间醒悟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手道：“我的我的。” 林菀尔嫣然一笑，“继续吧。” 接下来，林菀尔连续进了6个球，第7个顾元自然也没有防住她，完全空篮，但她自己没有投进。 然后换顾元进攻。 顾元举一反三，打进6个之后，一个“失误”被林莞尔抢断，接着林菀尔连进4球赢下单挑。 “我接受过专业的篮球训练，”林菀尔边拍球边说，“所以你输得不冤。”说完，抬手将球投出，刷地一个空心。 顾元笑着说道：“看得出来，只是平时不常见女孩子打篮球……” “女孩子？”林莞尔似笑非笑地看着顾元。 “呃……”顾元有些尴尬，这样堂而皇之地把自己的大boss称为“女孩子”，多少有些失礼。 立即亡羊补牢道：“我的意思是女子……” 林莞尔笑道：“开玩笑啦，我不会介意的……” 顿了顿，续道：“不过从另外一方面来说，现在这个学校恐怕所有人都把我当女孩子吧？” 林莞尔说罢，目光紧紧盯着顾元，好像是很在意他的回答。 顾元想也没想，道：“这是难免的，你年纪轻轻，又是初来乍到，除了董事长千金这个身份，暂时还没别的拿得出手的履历震慑大家，所以大家都是抱着拭目以待的态度在等着看后面会发生什么。” 林莞尔一怔，没想到对方会回答得如此坦白，点点头，随即意味复杂的笑了一声，道：“看你如此直接的份上，我不妨也跟你坦白一件事，我这次回国最初的目的并不是来这里做校长，而是结婚。” 顾元道：“恭喜啊。” 林莞尔摇摇头，“没什么好恭喜的，我那未婚夫已经被撬了。” “啊？” 林莞尔转过身，目光掠过旁边的足球场，望向远处，语气保持轻松：“被我最好的闺蜜撬走的，而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是我们原计划举办婚礼的日子了，是不是很狗血？” 顾元不知如何接话，只好一言不发地倾听着。 林莞尔看向顾元，语气平静道：“但事实上这个故事并没有任何狗血的地方，一切都是早有预谋，或者说大势所趋。” “大势所趋？”顾元有些费解。 “金汤集团听说过吧？”林莞尔问。 “嗯听过，挺有名的房地产公司，老板好像是金传业。” “就是他。”林莞尔点点头，“我的未婚夫就是他的儿子。” “那，挺合适的。” 林莞尔笑道：“可惜没我闺蜜合适……” 顾元看着她，等待揭秘。 “白世辉的女儿啊，”林莞尔明明是笑着说出这句话，但顾元却从每个字里都听出一丝冰冷的意味，“强强联合。” 顾元当然知道白世辉是谁，如今风头最盛的商人之一，“好望角”ceo，去年福布斯中国富豪榜的第三名。 如果说林莞尔未婚夫和她闺蜜的结合代表着两家公司的意志，那么“强强联合”四个字可谓名副其实。 金汤集团作为国内老牌的房地产公司，这几年求新求变，扩大投资范围，努力拓展业务，却始终无法在线上业务领域取得显著突破； 而好望角作为国内最知名的互联网公司之一，和其他几家互联网公司斗得如火如荼，这些年开疆拓土，终于到了由线上到线下的阶段，提出了o2o的概念，和金汤可谓是不谋而合，一旦联手，就是白世辉说的“打造线上线下融合新消费时代”。 这样说来，林莞尔未婚夫和她闺蜜的结合的确符合时代潮流，是大势所趋。 只是……感情这件事，可以这样定义和计算吗？ “如果没发生这件事，两周后就是我和金少阳的婚礼，现在我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愤怒难过？” 顾元道：“应该都有。” 庆幸的是提前发现了渣男渣女，至于愤怒难过，不用多说。 林莞尔坦率点头承认，随即用开玩笑的口吻道：“无论如何，希望两周之内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家伙去完成婚礼，不然……结婚礼物和礼钱都要泡汤了。” 顾元：“……” “走了。”林莞尔说着挥挥手，转身离开篮球场。 看着林莞尔干净利落的背影，顾元猛然醒悟，刚刚她是在面试自己吧？难道说她在调查“面试全优”的老师？ 晚饭的时候，顾元在食堂遇到梁文宝老师，后者也是个篮球爱好者，一起打过几次球，还算熟悉，两人坐一起吃饭，梁文宝问：“林校也去面试你了吧？” 顾元怔了一下，证实先前猜测，点点头，道：“这么说，林校也面试了你？” 梁文宝笑道：“她去听了我的课，还提了不错的建议。” 顾元嗯了一声，道：“看来她不只是要面试每一个全优的教师，也有证明自己的意思在里面。” “可不是。”梁文宝道，“老板和员工素来就是双向选择，她初来乍到，不拿出一点真凭实学，如何镇得住场子？” 两人又说了一会，聊到文四成，梁文宝道：“听说那家伙又看中了一个新来的女老师，他这名声传到新校长耳朵里恐怕影响不好，背景再硬，也要有分寸。” 顾元没有接话，一言不发地吃饭。 晚上，顾元正在看书，接到文四成电话，说是章蓉买了一个书架，让他去帮忙安装，末了还加一句：“机会给你了哦，抓不抓得住看你自己咯。” 顾元忙回：“我懂得。” 挂了电话，果然接到章蓉的微信。 稍一推测便猜到事情来龙去脉：章蓉让文四成去帮忙装书架，文四成推脱自己有急事，于是安排了自己的属下去帮忙。 在章蓉看来，这仍是文四成的绵绵情意，所以自然不会拒绝。 顾元来到章蓉的公寓，简单寒暄过后，开始做事，安装书架。 “说句实在话章老师你别介意，我觉得文老师对你可真好，我刚来的时候都以为你们两是一对……”顾元开始挑起话题。 章蓉笑眯眯地说道：“成哥对我的确挺照顾的。” 顾元接道：“要不是知道成哥已经结过婚，我真心觉得你们很配。” “顾老师你别开玩笑，我把他大哥看待的……” 顾元停下手上的工作，抬头看着章蓉，道：“成哥已经……跟我说过了。” “嗯？”章蓉脸色微变，“他，他说什么？” 顾元继续安装书桌，语气随意，道：“他说他很痛苦。” “痛苦？” “嗯，那天他找我喝酒，说了很多，他说他想跟已经没有感情的妻子离婚，但又舍不得努力建立起来的家，想跟喜欢的姑娘在一起，但又缺少勇气……” 章蓉紧问：“他真这么说？” 顾元点头，“是啊，他如果不是那么矛盾，今晚估计也不会派我过来。” 章蓉沉默地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顾元随口道：“其实我可以帮你们一把。” “嗯？”章蓉望向顾元。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帮助文老师做出正确选择，因为在我看来，没有感情的婚姻对所有人都是折磨。”顾元道。 章蓉不做声，她没办法立即相信一个还不是很熟悉的同事。 顾元道：“当然，我也有条件。” “什么条件？”章蓉脱口问，只要提条件，事情就可信。 “第一，如果我做成这件事，我希望章老师能在陈老师面前替我多说说好话，到时候再帮我拉拉线什么的……” 章蓉道：“陈曼？” “嗯。” “这个简单，她最近也一直在让我帮她介绍对象。” 顾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续道：“然后就是第二个条件，听说这次新校长来，会有人事变动，假如文老师到时候升职，我想他那个组长的位子……” 章蓉笑道：“这个更容易。” 顾元嘿嘿一笑，说出自己的计划。 …… 周二晚上，顾元跟文四成说事情基本搞定，但还差最后一步。 周三中午，文四成接到章蓉一条微信，约他晚上出去来个了断局，文四成料定这就是顾元所谓的“最后一步”，爽快答应，如果能在正式分手之前再跟章蓉来一炮，也算是理想结局。 二人约在一个相对偏远的酒店见面。 当文四成性冲冲赶到酒店，找到章蓉定的房间，伸手按响门铃的时候，下一幕出现在他眼前的场景让他瞬间失智。 因为开门的是他妻子。 夫妻两个，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内，各自表情复杂。 下一刻，文四成意识到什么，猛地冲进房间，然而出现在他面前的并不是某个奸夫，而是顾元和章蓉。 局面一度非常混乱。 “你怎么会来这里？” 文四成夫妻两个以及顾元同时问出这句话，但所问的人各不相同。 文四成是问自己的老婆和顾元。 文妻和顾元则是问文四成。 顾元紧接着道：“成哥，我是来完成最后一步的，你不会又反悔舍不得了吧？” 文四成立体懵逼，急声问：“我什么舍不得？你不要乱讲话我跟你说。” 顾元也急道：“不是你让我搞定章老师让你脱身去追新来的孙老师的吗？你现在怎么又……” 文四成脸色大变，打断道：“顾元你在说什么” 章蓉也变了脸色，问文四成：“文四成你什么意思？你如果玩腻了直说就是，不要这样糟践人。” 文妻更加变了脸色，指着文四成：“文四成，你和这个女的到底什么关系？你刚刚一脸色眯眯地跑来酒店做什么？” 文四成这下彻底懵逼，百口莫辩。 文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语气更是毫无表情，道：“明天去办离婚吧，不然法庭见。”说罢转身离开。 章蓉也很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骂了句“人渣”，愤然离去。 最终房间只剩下文四成和顾元。 文四成看向顾元，双目喷火，吼道：“你特么告诉我这特么是怎么回事？” 顾元反问道：“你自己心里真的没点数吗？你问我。” 文四成恍然大悟。 但，为时已晚。 顾元返回教师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半，他坐在书桌前，打开抽屉，取出笔记本，还没来及翻开，笔记本里面掉出一张心形符纸。 姻缘符纸！ 符纸上面画一对手牵手的小人儿，然后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说明： “常言道：宁拆七座庙，不破一桩婚。拆一桩婚姻，耗3000功德，奖励‘姻缘符’一张。” 【姻缘符：由月下老人亲手炼制，一旦使用，可得一桩美满姻缘，三日内使用有效，半月内见效。】 顾元也不多想，捏碎符纸。 第十二章 跟我去巴厘岛结个婚吧 文四成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从酒店返回学校后，直接冲到顾元公寓，要跟他决一死战，结果……被顾元不声不响地揍了一顿。 除了遇到雷虎那种来历不明的超级变态，寻常人在顾元手底下，根本不够看，文四成以为大家都是搞体育的，身高体型都差不多，而且我又是你顶头上司，动起手来，必然占优，不曾想顾元能捂着他的嘴巴把他按地上摩擦，反抗也反抗不了，叫也叫不出来…… 这种场景若是被哪个腐女看到，能当场脑补出一部200万字的纯爱文学。 “你是想搞得全校人都知道你做过的丑事吗？”顾元看着坐在地上的文四成，问道。 “你阴我！我把你当兄弟，你特么阴我！”文四成动手是不敢动手了，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 “我阴你？”顾元好笑道，“你吃干抹净不想认账，找我来给你擦屁股，现在倒变成我阴你，文老师，你的三观是不是被驴踢过？” 不等文四成接话，顾元续道：“最可恶的是，你让我去接盘章蓉，并不是你真的要浪子回头，回归家庭，而是要脱身去找新的目标，我顾某人作为一个能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倒背如流的新时代男性，怎么可能会跟你狼狈为奸做这种事？” 文四成沉默片刻，道：“那是因为你还不懂。” “啊？” “你还没有结婚，不知道什么叫七年之痒，不知道什么是婚姻的真谛……” 顾元问：“那您觉得什么是婚姻的真谛？” “激情，”文四成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激情是维持一段婚姻的重要因素，而我做这一切正是为了保持我和我妻子之间的激情，你以为我想找小三吗？没错，我的确是想，但你要知道，我找小三并不全是为了寻刺激，最重要的目的是要维持我的婚姻！” “你知道我对我和我妻子这段婚姻有多么看重吗？你知道我为了维持这段婚姻付出了多少吗？不，你不知道！” 顾元听不下去地赶紧摆手道：“你所谓的付出不就是整天美滋滋地在外面沾花惹草嘛，说这么用心良苦是几个意思啊？你如果真想维持你和你老婆之间的激情，怎么不让她也去外面找小三？” 文四成闻言，勃然大怒，骂道：“顾元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让我老婆给我戴绿帽子吗？” 顾元：“……”不是按照你的逻辑来的吗？ “你说这句话就像是在用鞋底啪啪啪地呼我的脸你知不知道？我只是听到这样的话就已经气到浑身发抖，更何况真的发生！这世上有哪个男的能承受老婆给自己戴绿帽子，嗯？” 顾元问：“那又有哪个女人能承受老公给自己戴绿帽子？” “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 文四成放弃理论，抱怨道：“被你害成这样还打不过你，我真是倒了血霉才找你帮忙！” 边说边起身，拍了拍屁股，嘀咕道：“回去跟我老婆开诚布公地谈谈，看看还能不能挽回一二。另外顾元，我今天把话放这里，我们的梁子就此结下，等我缓过手来，你看我怎么整治你，以后在这学校，有我无你！” 顾元道：“你敢阴我，我就打你。” 文四成闻言脸色一变，底气颇为不足地甩门离去。 顾元摇头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这都什么人啊。” 次日上午第三节课是三年级2班的体育课，这也是他第一次接手这个班级的体育课。 点名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位名叫迟小军的小男生，一问之下才知道那小男生因为相貌有缺陷，被同班几个男同学联手打压，不准他来上体育课。 小学生都相对单纯，顾元稍稍拐弯抹角地套话，大家就争先恐后地把问题反映了。 顾元忽然想起一件事，好像有次上体育课，他看到一位男生短跑和跳远都远远领先其他同学，运动天赋很强，左边脸上有块大胎记，可能就是这位同学。 顾元先把那几个男生单独拎了出来，然后让班长去教室喊人：“如果迟小军同学今天不来上体育课，那这节体育课就取消，大家都回教室写作业。” 话音一落，大家立即叽叽喳喳地叫开了，激烈反对。 顾元威严的目光扫过去，同学们立即安静下来，顾元走到那几个男生面前，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准迟小军上体育课？” 居中的那个男生道：“因为他长得丑，会吓到大家，我妈说长得丑不是他的错，但出来吓人就是他的不对了……” 顾元道：“这个理由是错的，只有品德坏的人才会这样说。” 又看向其他几个男生，“你们呢，什么原因？” 他们听到老师的批评，不敢直面老师的威压，低下头不答。 顾元也不追问，回头问大家：“咱们2班，谁的语文成绩最好？” “徐嘉宜！”大家齐声答道。 顾元点点头，又问：“那谁的数学成绩最好？” “徐嘉宜！”大家再次齐声答道。 顾元愣了一下，问：“那英语呢？” “徐嘉宜！”大家继续回答。 顾元笑了一声，道：“徐嘉宜同学这么厉害的，是不是美术和音乐也第一啊？” “是！”大家带着一种欢乐的心情答道，有人补充道：“徐嘉宜会弹钢琴，画画也很好看。” 顾元对着队伍中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生竖起大拇指，心里苦笑：“自己本想举一个大家各有所长的例子来的，没想到都被那小姑娘占去了，破坏自己炖鸡汤。” 灵机一动，问道：“大家是不是觉得徐嘉宜同学很厉害？” “是！” 顾元点点头，然后道：“可是你们看，即使是这么厉害的徐嘉宜同学，她的体育却不是第一……”说完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徐嘉宜，你没学过跳远和短跑吧？” 徐嘉宜笑着摇头，道：“老师，我没有学过，我只会跳绳还有踢毽子！” 顾元松了口气，道：“所以，我在这里就是要告诉大家，每个人都有自己厉害的地方和不厉害的地方……” 说到这里，正好看到班长带着迟小军走过来，顾元对着他招手，迟小军赶紧跑过来叫了声：“顾老师。” 顾元点点头，继续说道：“比如迟小军，有人觉得他长得不是最厉害的，但他的短跑和跳远却是最厉害的，他可能是咱们班乃至咱们年级的体育健将，以后还可能参加奥运会，为国争光，现在我问你们，迟小军因此骄傲过吗？” “没有！”大家答道。 “他阻止你们上体育课了吗？” “没有！” “徐嘉宜阻止你们上语文、数学、英语、美术、音乐课了吗？” “没有！” “那为什么林佳轩你们几个要阻止迟小军上体育课？而且我看你们几个体育也不是最厉害，长得也不是最厉害的啊。” 大家笑。 顾元续道：“我告诉大家，一个人出生在这个世界上，长相只占很小的一部分，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最喜欢班上的哪位同学？” “徐嘉宜！” 顾元心想果然如此，又问：“为什么呢？” “因为她成绩好。” “因为她帮助同学。” “因为她善良。” …… 各种答案都有。 顾元满意地点点头，道：“你们看，大家喜欢徐嘉宜是因为他有很多其他优点，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而且你们会因为徐嘉宜同学体育不厉害就讨厌她吗？” “不会！” “那么大家就不要因为迟小军同学长得不是最厉害的就排斥他！这是严重错误的行为！” 顾元斩钉截铁地说道，“而迟小军同学，你也不要因为大家体育不如你就排斥大家，好不好？” “好！”大家一起大声答道，包括有些懵的迟小军，他居然不知道自己还有条件排斥别人呢。 然后顾元让林佳轩等人给迟小军道了歉，并严词警告他们此事不准再次发生。 接着开始正式上课。 其实他刚刚说的这些鸡汤道理在成年人的世界是不堪一击的，但对这些三观都没有成型的孩子们来说，意义不同，多少会有所启发。 这节课下课之前，顾元给大家留了一个作业，让他们各自回去发现自己、同学以及爸妈厉害和不厉害的地方。 最后他还透露一个秘密给大家：“你们看顾老师我现在可以做你们的老师，表面风风光光很厉害的样子，但其实私底下我连小猪佩奇都没有看过。” 同学们自然get不到真正的笑点，但还是配合地哄堂大笑，欢快地下课，排队回教室。 顾元回办公室的路上接到黎小棠的微信，她说工作的事情已经搞定，这周末想请他和小姨一家吃饭。 顾元想起半月内有效的姻缘符，若有所思，心想难道会应在她身上？ 午饭后，顾元准备回宿舍睡一觉，突然接到三年级2班班主任苏老师的通知，让他去校长办公室开会。 顾元大步赶过去，发现三年2班所有任课老师都在。 “顾老师你来了。”林菀尔笑着打招呼。 “嗯，2班出什么事了吗？”顾元问。 林菀尔道：“是这样，苏老师建议学校把迟小军开除，所以我把诸位请过来问问你们的意见。” 顾元问：“为什么要开除迟小军？” 苏老师道：“他学习跟不上，拖班级后腿，而且，他因为自己的长相有些问题，性格孤僻敏感，有轻微的暴力倾向，上周他还把林佳轩给推倒了，是个典型的危险分子。” 顾元正要接话，苏老师续道：“除了这些，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杀鸡儆猴，我们要通过这件事给外界和家长们一个信号，我们是敢于开除学生的，我们有这个魄力，那些家长看到之后，反而会更加信任我们，会得出我们学校不是为了钱什么学生都收的结论，等于变相打广告。” 另外一位老师接道：“别的家长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会有危机感，以后会更配合我们的工作，促进家校关系，可谓是一举多得。” 顾元道：“但迟小军没有理由被开除。” 苏老师道：“我们刚刚说的就是理由啊。” 顾元摇头，道：“不是，你们刚刚说的是算计。” “顾老师，注意你的措辞。”苏老师皱眉道，“我们是在替学校和班级考虑，着眼于学校的整体发展，我知道迟小军擅长体育，但那做不了参考的标准。” 林莞尔静静地看着大家，一言不发。 顾元寸步不让，“事实就是这样，你们在利用这个学生，你们没有去想怎么去改变他，没有去思考怎么帮他融入集体，就在这算计怎么开除他使得利益最大化，言辞之冰冷令人触目惊心，这不该是为师者应有的言论，违背了教育的本质。” 苏老师笑道：“小顾老师，说句实话，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和你一样，也是很理想的，但现实就是现实，迟小军不适合我们这个班级，全方位不适合，与我们打造精英班级的理念也不相符。” “如果好学生招进来之前就是好学生，就是精英，那还要我们老师做什么？”顾元针锋相对。 苏老师摇头叹气，看向校长林莞尔。 后者稍作沉吟，道：“几位老师的意见我都听到了，我看这样，再给那男生一个机会，就以三个月为限，三个月后他的情况如果还是没有向积极的方向发展，那我就考虑让他离校，你们觉得怎么样？” 顾元道：“三个月我没有意见，但前提是，这三个月我们要有所行动。” 林莞尔点点头，看向苏老师：“苏老师您呢？” 苏老师道：“我也没意见。” “那好，就先这么定下来，我就不耽误几位老师午休了……” 几位老师转身离开，林莞尔道：“顾老师，你留下。” 苏老师和其他几位老师交换了一下眼神，不出所料地一笑。 顾元还是太年轻，对现在的家校问题一窍不通，被单独留下来批一顿也在情理之中。 顾元站在那里，望着林莞尔，等待她发话。 “下下周周六有没有时间？”林莞尔注视着顾元问道。 “应该有，林校有什么事吩咐？” 林莞尔停顿一下，道：“跟我去巴厘岛结个婚，不知道方不方便？” “哈？”顾元震惊。 林莞尔道：“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半月后要举办婚礼，因为未婚夫被撬，在找替代人选？” “是啊，但……” “我现在找到了，”林莞尔道，“那个人就是你。” “可是我们对彼此还不是很了解啊。” “可以先婚后爱啊。” “哈？” “同不同意，给个痛快话。” 顾元想了想，谨慎道：“这种终身大事，请允许我……” 林莞尔打断道：“如果你同意，我升你做体育教研组组长，工资加50%。” “那咱们来商量下婚礼的具体细节吧，莞尔。”顾元说道。 第十三章 你那女朋友是租的吧？ 林莞尔歪头看着顾元，似笑非笑道：“你刚才不是想说这种终身大事要好好考虑考虑吗，怎么，听到升职加薪立即有主意了？” 顾元也笑起来，道：“跟你开玩笑的林校，顾某读圣贤书，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功名利禄于我而言只是浮云，我看得很淡，之所以答应你，是我觉得莞尔你这个人不错，大家特别投缘又聊得来，最难得的是有打球这个共同爱好……说天造地设夸张了，珠联璧合还是准确的。” 林菀尔呵呵一笑。 顾元也一笑，不再耍贫嘴，道：“话说回来，像你这种出身的千金大小姐，能这么随意地决定自己的婚姻吗？” 林菀尔反问：“像我这样出身的千金大小姐都不能自主决定自己的婚姻，那我这富二代做的还有什么意思？” “那你前任……” 林菀尔白了顾元一眼，然后道：“我跟金少阳在一起并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政治婚姻，我选他是看重他的才华。” “啥才华？” “单手开限量跑车的才华。” 顾元大笑，然后离开校长办公室，没走到门口，忽然回头道：“我可以答应你帮你演这场戏，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你要跟我一起回家见个家长，毕竟这将会是我以后比较能拿得出手的一段情感经历。” 林菀尔笑着点点头。 下午，梁文宝找到顾元，表情怪怪的，不等顾元开口，就是一波安慰：“小顾你不要灰心，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现实而残酷，我刚进入社会的那几年，也和你一样，热血、理想主义，后来碰壁几次，才想着去寻找平衡点，所以小顾我要跟你说的是，不要因为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五次几百次碰壁就对这个社会失望。” “嗯，梁老师说得有道理。”顾元其实有些懵逼，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跑来给自己灌下这碗鸡汤。 “不过话说回来，林校都批评你什么了？”梁文宝谨慎问道。 顾元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梁老师以为自己上午被林校长批评了，所以过来安慰自己。 “啊，原来是为这事……” 顾元笑起来，心里觉得挺感动，道：“没事，林校不是批评我，呃……怎么说呢，她是跟我表白来着。” “哈哈哈……小顾，你这种心态很好啊，乐观，倒是我想多了，嗯，继续加油，我看好你！”梁文宝又没疯又没失去理智，当然不可能相信顾元这种说法，但还是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顾元也不多解释，一笑而过。 …… 文四成在社会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当然不会被顾元一句话吓住，更何况他的人脉广泛，远非顾元所能比拟，所以他在做了各种保证，上交工资卡，下跪恳求，狂甩自己20个耳光暂时稳住老婆之后，开始有条不紊地对顾元展开报复。 第一步，当然是孤立，譬如，小组聚餐不叫顾元，准备校运会不给顾元安排任务，顾元申请后，让他自己到时候见机行事。 第二步，打小报告，作为体育组组长，有权利评估每一位体育老师，他每每在领导面前谈起顾元，都会指责他不干事，懒散，没有集体荣誉感…… 第三步，就是造谣，诋毁其人品。 对一个职场老鸟来说，要狠下心针对一个新人，办法不要太多，至少在文四成看来，他可以兵不血刃地清走顾元。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在他一波操作之后，顾元基本被体育组孤立出去，而且他毫无还手之力，文四成暗暗盘算，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来求我，可惜他这次把我得罪得太狠，只有滚蛋一条路可走，当然，为了避免他狗急跳墙，我不会跟他撕破脸，我会笑着把他赶走。 转眼一周过去，顾元并没有来找他，也没有就自己被孤立的事情做任何抵抗，这让文四成觉得有些奇怪，到了周五下午，发生了一件事，让他的奇怪变成心慌。 周五下午放学之后，有人看到顾元在校门口上了林菀尔校长的奥迪，随即绝尘而去。 “看清楚了吗，是顾元吗？”文四成紧张到不行，他这边正稳抓稳打地谋划，步步为营的布局，那小子竟然要给自己来个釜底抽薪？ 他确认了顾元上的的确是林校的车，更是慌得一匹，赶紧跑去跟自己相熟的校领导沟通，探口风，校领导也不知道发生什么，大致猜测可能是让他去做保安云云。 文四成又去找和顾元关系比较好的梁文宝问消息，梁文宝对文四成打压顾元的做法一直看不惯，于是就煞有其事地把林校向顾元表白的事情说了，吓得文四成几乎当场瘫痪。 校长林菀尔是富家千金，必然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公子哥，想换换口味跟乡下少年谈恋爱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的事情，更何况……那个顾元，骨子里有股野性，动武的时候，荷尔蒙简直爆棚，颇能吸引女性…… 要完！ 文四成有种不好的预感，到时候只要他在林校耳边吹一吹枕边风，卷铺盖滚蛋的就是自己！ 想到这里，他当机立断，决定先发制人——主动找顾元求和。 他拿出手机给顾元发微信：“顾老师，周末有空吗，想请你吃个便饭，顺便聊聊工作上的事情。” 焦急地等了半天，顾元终于回复：“这周末没空，要带女朋友见家长。” 女朋友！？ 文四成心一凉，忙问：“小顾交女朋友了？恭喜恭喜，是咱们学校老师吗？” 过一会，顾元那边回：“不是。” 诶？ 文四成眼睛一亮，暗暗舒了口气。看来他上林校的车真是去做保安的，或者是顺路吧？我就说，像他这样的屌丝，林校怎么可能看得上？林校要喜欢也喜欢我这种成熟风趣、左右逢源、工作能力强的男子嘛。 虚惊一场。 还是继续打压他直到他滚蛋为止吧，回道：“哦，那算了。” 回完轻松地收起手机，就在这时，微信响起提示音，顾元回他了。 “呵呵，果然我态度一冷淡，他立即就慌了，我倒要看看他回了什么。” 这么想着，打开微信，看到顾元回道：“是我们学校校长林菀尔。” 不是学校老师，是校长！ 是校长！ 文四成的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心里咆哮道：“发个微信还大喘气，神经病啊！” …… 坐在车里的顾元笑着收起手机。 林菀尔问：“你在跟谁聊天，笑得这么灿烂？” 顾元如实说了。 林菀尔道：“文四成品德败坏，我准备第一个就拿他开刀，我之前说给你升职，就是顶他的位子。” 顾元笑着点头。 不久到了小姨家小区，顾元和林菀尔下车上楼，提了两大袋东西。 因为提前跟小姨说了这周要带女朋友回来见家长，所以顾父顾母也从老家赶了过来。 不过，当他们看到林菀尔的时候，那种喜悦的心情顿时打消了一半，之前听顾元介绍，已经知道林菀尔是他们学校的一个校领导，虽然地位有差距，但是自己儿子人高马大，长得又帅气，还是很能吸引一些姑娘喜欢的，他们推算，儿子那校领导女朋友八成是个相貌中等的姑娘，这样一来，整体打个平衡。 然而，当宛若从画里走出来的林菀尔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他们的儿子才没有这样的实力交到这样的女朋友！ 见面寒暄之后，顾母趁机把顾元拉到一旁，问：“小元，你跟我说实话，这女朋友在哪租的？” “妈你在说什么，什么租的？” “你糊弄你爸那个大傻子还可以，你休想糊弄我！就你这徘徊在社会底层，勉强解决温饱的条件，能交到这样的女朋友？你上辈子又没拯救世界。老实说，哪儿租来的？” 顾元看着自己的妈妈，确认是亲妈，哭笑不得道：“真不是租的，我们下周就要结婚，到时候还要请您拨冗参加我们的婚礼。” 顾母盯着儿子，半晌后摇头道：“雕虫小技，算了算了，我今天就不拆穿你了，诶，跟你爸一个德行，真拿你们没办法。” 顾元：“……” “下次租也租一个靠谱点的听到没？说不定能假戏真做……”顾母提议道。 顾元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次见家长就在顾母一副“演，你们尽情演，我完全配合你们”的表情中落下帷幕，离开小姨家的时候，林菀尔不解问顾元：“你妈妈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为什么她每次看我都似笑非笑，一副已看穿我本质的表情？” 顾元哈哈大笑，把老妈的猜测跟她说了，林菀尔感叹道：“果然知子莫若母。” 见了顾元家长之后，林菀尔给自己家里也打了个电话，通知爸妈，她已找到合适的结婚人选，婚礼照常举行。 她爸妈心怀内疚，当然不敢提出异议，只是希望她能带未来女婿去家里见一面。 林菀尔答应了。 这次，压力来到了顾元这一边。 第十四章 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顾元和林菀尔的恋情在学校不胫而走，传得绘声绘色，有人说他们是一见钟情，有人说他们是青梅竹马，也有人说他们是大学同学……各种猜测都有，大家不敢去找校长求证，只好纷纷找到顾元旁敲侧击，但顾元守口如瓶，跟大家打起太极。 假结婚这事本来就是帮林菀尔，她那边没有回应，自己也不好添油加醋，丢了这段姻缘倒没什么，怕的是升职加薪跟着泡汤，万一林菀尔喜欢低调神秘呢。 然后周一校领导们开会，林菀尔在会议结束前突然微笑着宣布她和顾元的婚讯，纵然整个学校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此时亲自从林校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大家还是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说恭喜。 散会之后，大家私下议论，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那个顾元一直以来是扮猪吃老虎，自称是来自一个普通家庭的大男孩，实际上是个隐形富二代，而且多半早就跟林菀尔校长相识。 那些跟顾元关系不错的不免暗暗窃喜，那些没有得罪过顾元的也是暗暗松了口气，那些曾经在顾元面前摆过架子的有些小担忧，至于文四成……早已慌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找到顾元，再次试图求和，但顾元这次没有再跟他逼逼，间接告知他道：“学校准备让你滚蛋，然后由我顶上你的位子，你早做打算吧，不要到时候措手不及。” 文四成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顾元竟敢这么跟他说话，但既然对方已经撕破脸，他也不再继续装怂，回应道：“就凭你这点资历，想顶我的位子，你觉得可能吗？你说这样的话，怕是不知道我的后台有多强吧？我在教育界混了这么多年，人脉关系网不是你所能想象得到的，就凭你想跟我斗，你还嫩点。” 顾元道：“可是……校长是我未婚妻。” 文四成：“……” “顾元，我劝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不妨再多跟你说一句，我的人脉不单单覆盖这个学校，我上面也有人，你不要逼我动用我在教育局的势力。” “但校长是我未婚妻啊。”顾元道。 “你觉得校长能大过教育局吗？”文四成怒道。 顾元笑道：“你觉得教育局会给你面子还是会给青藤学校面子？你觉得你的人脉能比得过我家莞尔？育昌教育集团了解一下，我告诉你文老师，不要逼我们夫妻动用我们在京城的势力。” 文四成气得涨红了脸，额上青筋条条绽出，道：“我们走着瞧。” 到下午，文四成就被学校约谈，他在本校的靠山牛主任建议他自己辞职，大家都落个体面，文四成知道大势已去，哪里还有底气去动用他在教育局的势力，当晚写了辞职邮件，写完邮件越想越气，一度想去找顾元理论，但转念想到那天被他按在地上摩擦的惨痛经历，遂打消这个念头，只好暗暗骂他们“奸夫**”、“狗男女”。 文四成的辞职邮件被迅速通过，在牛主任等校领导的推举和建议下，由优秀教师顾元暂代体育组组长的职位，体育组其他教师自然无人不服，喜迎新组长上任，这里面的开心还是实打实的，毕竟有校长夫君坐镇体育组，以后福利还不是大大的有，平时有什么意见和建议也能更快抵达天听。 顾元的好朋友梁文宝确认这个消息之后，也是第一时间找到顾元，当面表达祝贺，对顾元背景了解更多的他当然知道这不是什么豪门联姻，而是顾元“癞蛤蟆吃到天鹅肉”。中午在食堂吃饭，他当着顾元的面吐槽：“我长这么大只听过和见过灰姑娘嫁入豪门的故事，还第一次见识到灰小子的事情，青蛙变王子这种桥段，我小说里都不敢写。” 顾元知道梁文宝除了是一位优秀的语文老师，同时还是一个网络作家，反驳道：“你小说里面写女生倒贴男主的桥段还少吗，你以为我不看网络小说的啊？” “即使写倒贴，那也是在男主表现出一定的实力之后，你要知道小说里面的男主角都是有金手指的，老爷爷、系统、戒指、抽奖转盘……你有啥，3000米长跑？三步篮？” 顾元笑道：“我更愿意把这些概括为体力和持久力……” 梁文宝看了顾元一眼，诡异一笑，道：“愿闻其详。” 顾元道：“我这么跟你说吧，普通人，啪啪啪，完事，一根烟，然后一觉睡到天亮，对吧？” 梁文宝点点头。 “而我们体育生呢，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然后天亮了，懂？” 梁文宝骂道：“禽兽！” 顾元哈哈大笑，转移话题道：“不开玩笑了，话说我最近有点书荒，有没有好书推荐两本啊。” “《全职艺人》，我最近在追的最好看的一本新书。”梁文宝有些心虚地推荐道，“虽然是个新人写的，但文笔还算比较老道。” 顾元“哦”了一声，登录起点app搜索这本书，看到这本书的作者名叫“我骑白龙马”，果然没有听过是个新手，但他刚点进去看了几章，就发现有些不对劲，抬头看着梁文宝，道：“写得好不好我不知道，但这作者脸皮肯定很厚。” 梁文宝停下筷子，问：“你何出此言？” “从行文风格判断出来的，而且不仅如此，这作者肯定长得还很丑，人估计也很无耻……” 梁文宝道：“你连作者本人都没有见过，怎地凭空污人清白？” “哦是吗，我怎么觉得这个作者很像某个赖皮作者的马甲呢？笔名可以换，文字风格骗不了人滴……” 梁文宝呵呵干笑两声，道：“今天食堂的饭菜真香，来，顾老师，吃块排骨。” 顾元笑起来，没有继续拆穿某人。 …… 周三，正式入职中海新公司的黎小棠要请顾元吃饭，同时林菀尔告诉顾元，她爸妈这两天会从京城过来中海，周末要一起吃个饭见个面。 顾元都答应下来，深深感觉到那张姻缘符的威力。 这天下午放学之后，顾元换了衣服去金陵东街赴黎小棠之约，从地铁口出来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喧闹从北边传来，街上的人们在疯狂逃跑，有人嘴里大喊“报警”。 顾元一时好奇，拦住一个人问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人道：“有个疯子开着挖掘机在街上乱撞人，已经有人受伤。” 顾元眉头一皱，拔腿便走，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街北，远远看到一辆挖掘机失去控制一般在怼一辆黑色轿车，眼见那轿车就要被推到墙上，顾元一个箭步冲过去，在距离挖掘机一米左右的距离腾身而起，蹿进驾驶座，一脚踹开那个疯子司机，顺势停下挖掘机。 那疯子司机双目发红，还想抢回控制权，被顾元一拳打晕，扔了下去。 顾元停稳挖掘机，跳下去走到那辆已经变形的奔驰轿车前面，解救下里面三个乘客，一位司机和一对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夫妻，那司机头部受了伤，鲜血长流，好在只是皮外伤，那对夫妻虽没有受伤，但有些惊魂未定，半天才回过神来感谢顾元的救命之恩。 顾元摆了摆手，没多说什么，等警车和救护车先后赶到，悄然离开去赴二人饭局。 这顿饭吃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暧昧，聊天的话题大多点到即止，顾元也没有刻意去提刚才发生的事情，倒是黎小棠在朋友圈看到有人发了挖掘机事件的图片，认出顾元，这才随口聊了一下，高中时代的女神看顾元的眼神有些变化。 周五，顾元去参加另外一个“见家长饭局”，因为是演戏，心里倒也没那么紧张，不管未来岳父岳母对自己的印象如何（其实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他们也无法改变林菀尔要演完这场戏的决心。 当然，对顾元而言，即使他和林菀尔的关系是真的，他也不会太紧张，对由门不当户不对所产生的一切负向可能，都能坦然接受，差异是不可抹平的，他自己也做不到百分百的包容一切。 所以他做好了被林菀尔父母花样刁难diss的准备，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然而当他和林菀尔赶到酒店，见到林父林母时，事情却发生了戏剧性的转折，因为他发现林父林母居然是那天被挖掘机挤压在奔驰车里的那对夫妻。 林父林母：“是你！” 顾元：“是你们！” 林菀尔：“你们认识？？？” 酒店包间里，三脸讶异，一脸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