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怨》 第一章阴婚生子 我叫林生,打小跟爷爷一起生活。 爷爷是木匠,做寿棺的。 在我八岁的时候,爷爷从卧室的木箱里翻出一张照片递给我。 他说照片里的男人和女人是我的爹娘。 照片里我爹和我娘穿着喜服,我娘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表情肃穆。 我爹的身体竟然用许多细线固定住了,而且他的眼睛里全是眼白,看着就像死人。 八岁的我吓得将照片丢到了地上,呜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爷爷把我搂入怀里,从兜里掏出了一颗大白兔奶糖,剥了糖纸塞到我的嘴里,奶香味瞬间让我停止了哭泣。 接着爷爷用沙哑的声音说:“一晃八年过去了,我们家阿生也懂事了,是时候告诉你关于这张照片的故事了。” 我嚼着奶糖,在爷爷怀里安静地听着。 我娘和我爹是邻居,打小就定了了娃娃亲。长大后更是日渐生情,感情很好。 在两家人定了婚期后的没几日,我爹上山砍棺木发生了意外,一棵大树倒下来把他给砸死了。 人死了,婚事也就黄了。 可我娘的脾气倔,说什么也要嫁我爹,不然就吊死随我爹去。 娘家人怕姑娘出事情,哭着将我娘嫁了过来。 我爹和我娘结婚那日,请了照相师傅照了一张照片,我娘说想留个念想。 我爹的尸体在婚房里停了整整七日,我娘白日里供着香烛,夜里宽衣和我爹睡在一张床。 七日后,我爹的尸体就葬在了屋后的山上。 做完了红事和白事,我娘也没有回娘家去,而是在婆家素衣守节。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娘的肚子却越来越大。 开始爷爷还以为我娘是胖了,后来我娘感冒了,爷爷请了老中医才知晓,我娘怀孕了,孩子没有脉搏,是死胎…… 爷爷经营着棺材铺子,也和死人打了半辈子的交道,估摸着是我爹给林家留的后人。 我娘和爷爷秘密商定要将孩子生下来,只是这死胎生下来,要想活,得用人肉供着吃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活。 爷爷本打算拿自己的命换我的命,可是我娘在生我的时候难产,大出血死了。 我娘死的时候拉着爷爷的手,让他把自己的尸体腌制好,一定要让我活过来。 我生下来的时候身体上满是尸斑,爷爷将我的嘴巴撬开,一勺一勺灌给我人肉粥,这样一直持续了七七四十九天。 最后一天的时候我毫无变化,由死复生是逆天改命,根本不可能。 爷爷在后山挖了三个坑,我娘的尸骨,我的,还有他的。 爷爷把我丢到坑里,一铲子土下去的时候,我竟然动了,哇的一声就哭了。 爷爷跳下井里抱起了我,在坟地里哭了半宿。 坟地里一共五个坟堆,我爹娘坟中间那座小坟就是我的,最后面那座是爷爷的。 还多出来的一座坟墓在我娘右边,那是一座荒坟,原本就在那里,坟头上还压着一个巨大的石磨。 我认为爷爷讲的就是一个故事而已,他在故事里塑造了我爹娘感人的爱情,还有我娘伟大的母爱。 直到我十八岁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爷爷带我去上坟,坟头上的那个石磨碎成了几块。 石磨在坟头上风吹日晒,风化后碎成几块也算是正常的事情。 可是爷爷却爬到了坟头上,将那些散落的石块拼在一起,手一松就裂开,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后来爷爷竟然将我拉到那座荒坟的面前,然后让我点燃香插在坟前,还让我跪在坟头前等香燃完。 我有些疑惑,不过爷爷既然吩咐了,我也只能按爷爷说的去做。 气氛稠密得让人觉得不舒服,我是盯着那三柱香燃烧成两短一长的。 爷爷见状,朝着坟头吐了一口唾沫,有些无奈地说:“何必要这样呢?” 说完爷爷拉着我就往家里赶,低着头,什么也不说,神色慌张。 回到家后爷爷从卧室里拿出了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串数字,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他把纸条递给我,说:“阿生,拿着这个号码去你六婶的店里打电话,让你大伯快些回来。” 活了十八年,我居然不知道我还有一个伯伯。 爷爷见我愣在那里,补充了一句:“打电话的时候,啥也别说,就说那石磨碎了就可以了。” 我拿着纸条心里装着十万个为什么,在村口六婶的小卖部里拨通了那个电话,电话响了很多次才接通。 我按照爷爷说的,直说了一句:“石磨碎了。” 电话那头没有人应声,沉默了许久,最后挂掉了电话。 从六婶家回来的时候,天色渐黑,爷爷居然将一口大红色的棺材搬到了我的房间里。 而且在棺材前面摆放了灵堂,灵堂前面立着我的照片,照片两边白色的蜡烛诡异的燃烧着。 我愣在门口,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嘴巴竟然有些结巴了,吞吞吐吐地问:“爷爷,你这是要干什么?” 爷爷的手里抱着一只大红色的公鸡,它小心翼翼将公鸡的双腿绑上,转过头来面如白蜡。 “阿生,今晚你就睡在棺材里,如果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千万不要应声。” “爷爷,我……” 哪里有活人睡棺材的,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有说不出来的滋味。 爷爷将绑好的公鸡放在棺材上,抬头瞅了瞅挂在墙上的中标,叹息了一声说:“时间快到了,阿生,你过来,把这套衣服穿上。” 爷爷将一套黑色的衣服递给我,我将衣服铺开来一看,居然是寿衣。 吓得我吞咽了一下口水。 “娃子,你快穿,爷爷这样做都是为你好。” 爷爷站在我的面前,眼里闪烁着泪光。 我有些颤颤巍巍穿上了寿衣,爷爷从厨房里拿来了面粉,一层又一层涂抹在我的脸上。 一切准备就绪,爷爷上下打量了一下我的模样,将掉落在身上的面粉抖了抖。 “娃子,记住爷爷的话,如果外面有什么动静,千万不要应声。” 爷爷从地上的一个口袋里拿出了墨斗,将门窗全都关上了,在门窗上涌墨斗弹上了井状的线,就像网一样覆盖在门窗上面。 我站在棺木边,满面狐疑问:“爷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爷爷瞅了瞅窗外已经漆黑如墨的夜色,吩咐着:“阿生,快躺进去,别忘了爷爷说的话。” 爷爷很严肃,神情凝重,容不得人抗拒。 我小心翼翼爬到棺材里,活人睡棺材总感觉身上麻酥酥的,而且空间狭小让人感觉逼仄头晕目眩。 那只红色的公鸡就在棺盖上,它时不时朝里面瞅上一眼。 爷爷在棺材边沿站着帮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妆容就离开了,不一会儿房间里的灯也灭了。 灵堂前的蜡烛光恍恍惚惚,我害怕极了,房间了哪怕是老鼠叽叽喳喳叫一声我都会内心一紧。 过了一会儿,我终于忍不住了,朝着棺口小声喊了一句:“爷爷……” 个了许久,爷爷才应声:“来了,千万别说话。” 爷爷的话让我的内心涌上莫名的恐惧感,我赶紧闭上眼睛,嘴巴死死咬紧。 窗外忽然风声大作,窗户和门板咯吱咯吱碰撞,声音回荡在在房梁上。 这阵风来的也快,去的也快。 不一会儿屋外一个女人嘤嘤宁宁哭泣着,那声音幽怨,他哭一声,房间里的蜡烛光就晃荡一下。 砰砰砰…… 女人不停撞击着房门,那力量奇大,铁门栓摩擦的声音尖锐刺耳。 门一直响着,爷爷估计是害怕门板被撞开,拿着斧头敲击着门板朝着外面大呵一声:“臭女人,娃儿已经死了,我看你就死了这条心。” 门外又是长一声短一声幽怨的哭泣,哭了几声,撞门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爷爷在墙角捯饬了一会儿,似乎在整理自己做棺材的工具,然后就听到门栓被拉开,门咯吱一声就响了。 爷爷出了房门后就将门锁上了。 第二章诡死坟前 我在棺材里躺了一夜,屋外没有任何动静。 天亮了的时候,我慢慢从棺材里面爬了出来。 出了房门,不见爷爷的身影。 屋外的东西散落在地上,墙上和柱子上有深深的刻痕。 每一处都是五条排列成一组,我用手比划了一下,间隙和宽度都能对得上。 我越看心里越紧张,出了院门寻找爷爷。 最后终于在那座荒坟前面看到了爷爷,爷爷的样子很怪。 他跪在荒坟前,腰板弯曲成了九十度,背上是堆码起来的石磨碎块,就像一座宝塔。 爷爷的身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男人,寸板头,身上斜跨着黄色的帆布口袋,口袋上还印着八卦和奇怪的符文。 我冲到爷爷的身边,跪到地上想要扶起爷爷。 刚刚摸到爷爷的身体时,一股子寒气吓得我立马缩了回来。 我愣怔在那里,盯着爷爷。 他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流淌着黑血,身上的衣服被撕成了碎条,透过那些破洞还能看到深深浅浅的血痕。 爷爷已经死了,我的鼻子一酸,泪水不听话夺眶而出。 那个男人将我扶了起来,我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和照片中爸爸的模样有几分神似。 他的眼神似鹰一样犀利,表情肃穆。 “阿生?” 我点了点头。 “尸体咱别动,在这里停尸七日,如果这尸身上的石磨能复原,这事就算过去了。” 说完他就往山下走,他的步伐稳健,走得虎虎生风。 在农村里,人死了讲究入土为安,现在让爷爷的尸体在坟地里暴尸七日,算什么道理。 我跟上前去,问他:“不入土算什么事,那可是你爹。” 我的话音刚落,他忽然停住了脚步,瞪大了眼睛盯着我。 那双鹰眼看得我别扭无比,不停搓着双手。 他没说话,而是走到我的跟前,用力将我的袖子扯开。 他瞅了瞅我身上的黑斑,小声问我:“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胎记,还能是什么?” “是尸斑。” 身上的黑斑打小就有,我也清楚和胎记不一样,隔几日就会发痒溃烂,爷爷隔一段时间就会去城里买专治溃烂的油膏。 “尸斑怎么会长在活人身上,我才不相信。” 他的话说得让人觉得不可理喻,见他没有说话,我转身要回坟地:“我是爷爷养大的,不像有些人十几年不回家。你不安葬爷爷,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他忽然拉住我的手,神情愤怒,不过转瞬即逝。 “放开我的手。” 他不慌不忙从身后的黄色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棕色的瓶子,这个瓶子和爷爷买的油膏瓶子一样。 “是这个瓶子吗?” 我目不转睛盯着那个瓶子,一时语塞。 “这瓶子装的东西是尸油,你可以闻一闻,是不是以前用的油膏一样。”他把瓶子递给我。 打开瓶盖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怪味有些呛鼻,不过和爷爷买的油膏是一个味道。 “这……大伯……” 他将我揽入怀里,在我的耳边絮语:“阿生,爷爷是在赎罪,你一定要活下去。” 一想到爷爷的死状,我再一次咿咿呀呀哭了起来。 回到家里,大伯在几个房间里都瞅了瞅,见我卧室里摆放着灵堂和棺木,不禁长叹了一声。 他吩咐我将东西给撤了,我的心里有些犯愁。 “大伯,如果那东西晚上再回来怎么办?” 大伯将背后的黄袋子放到了地上,冷冰冰的说:“如果这些能骗过她,你爷爷就不会死了。” 我小声问了一句,那些话似乎在喉咙里打转。 “她是谁?” 大伯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给我拿了几百块,让我去村里找一只黑狗,要纯色的,不能有丁点杂毛。 村里的黑狗倒不少,只是有没有杂毛我倒没注意。 将村里养狗的人户全都跑了一遍,天快黑的时候终于在李癞子家找到了,只是这李癞子要价高,好生求了半天才答应卖给我。 我是摸着黑回去的,走在路上阴风吹来,凉飕飕的。 回到家的时候大伯二话没说,拿着斧头一斧头下去就将黑狗的脑袋砍了,将喷出来的黑狗血接到了一个大盆里。 大伯的动作干净利落,看来没少干这样的事。 他从黄布袋子里拿出了一张棉线的渔网,这种渔网的网格不能锁死,根本不能用来捕鱼,渔网在盆里泡成了绛紫色。 我和大伯将渔网拦在院里,如果有东西想要进来,肯定会触碰到这张网。 剩下的黑狗血也没有浪费,回到堂屋里,大伯从黄布袋子里拿出了几张黄纸、毛笔、一个铜铃铛、墨斗和一把木剑。 他将黑狗血倒入墨斗中,接着用毛笔蘸着黑狗血在黄纸和木剑上画了符文。 他递给我一张符文和铜铃铛交给我:“如果遇到什么紧急情况,先摇铜铃铛通知我,符文能抵挡一时半刻。” 大伯说得煞有其事,我将两样东西放入兜里。 似乎一切东西都准备好了,大伯端端正正坐在八仙桌的对面,眼睛怒睁着,他不说话,房间的气氛尴尬安静。 几个小时的时候,我们就这样面对面坐着,我有些困了,而且尿也急了。 我有些难为情,夹着腿站立了起来。 “大伯,我尿急,能不能去号子里开闸放水。” “快去快回。” 大伯的话斩钉截铁。 农村的房子厕所是在外面单独修的,不像砖楼在屋内,要去上厕所就必须得出去,而且布置渔网的时候并没有将厕所围在之内。 我出了房门,瞅见月光惨白,将院子里照得明晃晃的,那渔网在微风里轻轻晃动。 什么也没有,我稍稍舒心,将那渔网拨开,朝着厕所走去。 我们家的厕所是几十年前的茅草屋,反正也没住人,长时间没有修缮,房顶上大骷髅小眼的,在月光的照耀下里面亮堂堂的。 我刚刚推开茅草屋的门,里面居然赫然站立着一个人。 那个人背对着我,在月光里轮廓隐隐约约的,不过看身形倒也熟悉。 是爷爷回来了,可是白日里我分明看到爷爷已经死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爷爷以前给我讲的故事里,人死了如果诈尸,只要捂住口鼻,死人就闻不到活人的味道。 我赶紧捂住自己的口鼻,想关门上慢慢退出去,哪成想茅草屋的木板门咯吱一声响了起来。 爷爷的身体矫健转身,那一刻我们四目相对。 月光照耀下,爷爷那惨白的脸更瘆人了,眼睛里流出来的血已经干了,那一双怒睁的眼睛里竟然泛着微微绿光。 他慢慢张开嘴巴,嘴里吐着一口黑气,那黑气慢慢朝我飘来。 我哪里还敢迟疑,撒腿就往回跑,在院子里大声喊着:“大伯,救我,快救我……” 我是和大伯在堂屋门口撞上的,大伯的一手拿着木剑,一手拿着墨斗。 他问我:“什么事那么慌张?” “爷爷回来了,我看见爷爷在茅房……” 大伯拿着家伙就往茅房冲去,我哪里还敢一个人留在原地,屁颠屁颠跟着大伯就往茅房赶。 可是当我再一次回到茅房的时候,里面空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爷爷的身影。 我擦了擦眼睛,仔细瞅了瞅,对大伯解释:“我刚刚分明看到爷爷回来了,眼里泛着绿光,口里吐着黑气。” 大伯用疑惑的眼神盯着我,只说了一句:“尸体明天就下葬。” 白日里大伯还说要等尸体在坟地里暴晒七日,没想到这么快就变卦了。 第三章坟头夜叉 看到爷爷诈尸回来了,我的心整夜忐忑不安,生怕爷爷会再回来。 回到堂屋里,我依然不放心。 “我没有看花眼,爷爷真的回来。” 大伯把东西全都收回了黄色袋子里,伏在桌子上。 “大伯,我没说谎。” 他抬起头来,盯着我,问:“你有烟没有,给我整一支,困了。” 我差点没被大伯的话给气晕过去,去爷爷的屋里给他拿了一包烟递到他的跟前。 大伯点上烟,吞吐着烟圈。 一根烟吃完,大伯将烟头碾灭,说:“还行,今夜可以放心睡一觉。对了,睡之前别忘记涂尸油。” 他把棕色的瓶子递给我,移坐到了爷爷以前常坐的那把太师椅上,仰着头,一只脚踩在椅子的横梁上。 大伯就这样睡着了,鼾声四起,而且雄浑有力。 夜里实在困得不行了,眼睛眯一会儿,外面有风吹躁动便会醒过来。 好不容易熬过一夜,天麻麻亮,大伯就带上锄头,让我跟着一起上后山了。 我跟在大伯身后,远远的就看到爷爷的尸体依然跪在荒坟前面。 走近了才看见,爷爷身上的石磨碎块昨夜竟然全都变成了拳头大小。 大伯从爷爷身上拿了一块,仔细瞅了瞅,嘴里念叨着:“石磨复原是不可能了,看来她是不会原谅我们林家了。” 我拉着大伯的胳膊,小声闻:“爷爷会不会站起来?” 大伯没有理会我,将爷爷背上的石磨碎块推到了地上,他双手扶着爷爷的后背,将跪着的爷爷平放到草地上。 任凭大伯如何用力,爷爷的尸体依然勾着,不能伸直。 见大伯如此吃力,我上前准备搭把手,手刚刚触碰到爷爷身体,他忽的从草地上坐立了起来,一双透着红光的眼睛可怖的盯着我。 细看下,爷爷的脸上生着斑,那些斑和我身上的一样。 我吓得往后缩了几步,差点摔倒在排水沟里。 而一旁的大伯却神情平淡,用手揉了揉爷爷的手臂和双腿。 他一边揉一边低声絮语:“老太爷,生前你不待见我,死了倒找我帮你敛尸,儿子算是对你尽孝了。” 爷爷的尸体竟然像是能听懂话,慢慢的软了下去,平躺在草地上。 大伯从黄布口袋里拿了一张草纸盖在爷爷脸上,接着在头顶点了一盏油灯。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来到大伯身边。 大伯把锄头递给我,指着爷爷的坟说:“生坟变死坟,这坟只能你去挖。” 我一头雾水,只能拿着锄头来到爷爷的坟前,扬起锄头就开挖。 坟井刚挖到一半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劲,蚯蚓一条接一条出现,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大伯在旁边看着,眉头紧锁。 直到那些蚯蚓变得如同小蛇一样粗,一团一团缠绕在井底,大伯终于开口了。 “这后山本是藏龙之地,这几眼坟又刚好在龙背上,驭龙的上风上水之地,恰有万蛇朝圣,林家的人能埋在这里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大伯,这哪里有什么万蛇朝圣,分明是一堆蚯蚓。” 大伯指着里面的蚯蚓,说:“蚯蚓,无头蛇。” 我继续挖了一会儿,觉得爷爷不能就这么埋了,葬礼可以免了,可是我们家开棺材铺,总不能寒酸到爷爷入土连一口像样的棺材都没。 这事我和大伯商量,他立马反对。 大伯为爷爷安排的葬俗的确很奇怪。 身体裸身入土,无棺无衣,而且还要倒立着,头下脚上。 大伯这人说话铁,我根本没有反驳的勇气。 一切按照大伯的意思,尸体埋入坟井后,重新上泥土。 临别的时候大伯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了三支,插入坟前的泥土里。 在坟地里忙活了一天,一切照旧,院子里铺上浸润了黑狗血的渔网,夜里我早早的就将尿桶提到了屋里。 这样的话晚上就不怕尿急要去茅厕了,在房间里就能解决。 天黑的时候大伯早早就关了门,打开了电视机,惬意的坐在太师椅上看狗血的抗战题材电视剧。 我对看电视觉得索然无味,这两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困意早早的就来了。 我是伴着电视机里的枪声睡着的,迷迷糊糊之中,砰砰砰,房门炸响了起来。 开始我还以为是电视剧里的枪声,可是那声音一串接一串在耳朵边萦绕。 我睁开了眼睛,大伯已经拿着木剑和墨斗站在门前,他将剑尖直指门缝。 我赶紧从椅子上站立了起来,瞅了瞅四周并无什么东西可以防身,将一根长条凳拿起来握紧紧握在手中。 大伯没说话,朝我使了个眼神,将墨斗揣入怀中,一只手轻轻去拨弄门栓。 门栓咯吱一声响,大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大门打开,可是门口什么也没有。 我拿起桌上的手电筒向外射去,那挂在院子的渔网安安静静的挂着。 就在大伯准备关门的时候,一双满是泥巴的手将门板紧紧抓住。 我倒吸一口凉气,将手中的板凳高高举起,大伯的木剑也如疾风一样朝门缝里砍去。 这一剑下去,门口一个男人的声音嗷的一声响起。 我仔细一听,这声音很熟悉,不正是高价卖我黑狗的李癞子吗?这大半夜的来我家串门干什么? 我快步上前,将门板拉开,看见李癞子在外面双手捂着头不停哀嚎。 他抬头见里面站着人,跟耗子一样缩头缩脑就往里面蹿,这家伙在我们村就是地老鼠,做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不过他是有原则的,偷村里全是地上的东西,偷外村的,全是地下的东西。 他进来后伸长了脑袋四处瞅,像是在找什么。 大伯就站在我的旁边,目视他。 “我说李叔,前些日子高价卖我条黑狗,今天又蹿我家来准备捣腾什么东西?” 李癞子独自一人坐在八仙桌边上,翘着二郎腿,把我家当自个家了。 不过我发现,他放在桌子上的手却不听颤抖着。 李癞子用颤抖着的双手给自己点上了烟,盯着站在我旁边的大伯,上下打量着。 “我是来找林爷的,出大事了,他在哪里?这大半夜的,该不会是外出送棺材了吧!” 那刚刚点燃的烟在他的手上忽然又掉了下来。 大伯坐到了李癞子对面,伸出手去从李癞子的烟盒里抽了一根烟出来,自己点上,什么话也不说。 李癞子的目光一直没有从大伯的身上移开,嘴里小声嘀咕着:“这位老哥,看着怎么像熟人?” 我在旁边插了一嘴:“爷爷去世了,今儿个刚下葬,我大伯,回来送终的。” 李癞子用颤抖的声音问:“林建国?” 对面的大伯轻轻点了点头,他盯着李癞子的眼神很奇怪。 见大伯点了头,李癞子也不知道是没坐稳还是害怕,竟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连滚带爬从地上往大门口蹿,一边逃一边闹:“就当我没来过这里。” 李癞子一溜烟就蹿出去了,而大伯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慢慢吞吐烟雾。 “大伯,李癞子怎么那么怕你,见你就像是见到了鬼一样?” 大伯将快要抽完的烟给碾灭,回答:“亏心事做多了,见谁都害怕。” 我握着门栓准备将房门关上,那房门快要关上的时候,李癞子忽然蹿出个头,他在门缝里大声吼道:“林建国,今儿个夜里我看到你们林家那座荒坟上面坐着个女人,她正拿着梳子梳头,怕是成了夜叉。” 大伯从八仙桌上起身,谁知那李癞子眼睛亮瞅到了,撒腿就跑。 等我把门关上后,看见大伯手中拿着一张符文。 我问大伯:“你拿出符文,这是要干什么?” 大伯将符文装回衣兜里,叹息了一声。 “能看见夜叉女的,不死也得脱层皮,我准备拿符文救他的。” 第四章剥皮挂尸 李癞子如果能收下我大伯的符文,也许就不会死。 第二天,村里的桂花嫂子端着木盆准备下河洗衣服,刚来到河边,吓得木盆落到地上,咕噜咕噜滚到了河里。 李癞子的尸体就挂在河边的柳树上,而且身上的人皮被扒了下来,只剩下血秃秃的身体不停晃动着。 没了人皮后的眼睛凸出来,嘴巴也张圆,那样子别提有多吓人了。 桂花嫂子连木盆都不要,撒腿就跑,遇见人就大声喊:“骇死我了,死人了……” 这事在村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几乎全村的人都去了河边。 李癞子老光棍一个,家里就一个人,没有家里人帮忙收尸,倒是村里几个年长的老头帮忙从柳树上取了下来,用席子卷了起来抬回他的破屋。 这事之后,村长林强将他新买的雅马哈骑到我家院子里了。 他还没将头盔取下来就朝着院子里大声喊着:“林爷,村里的李癞子死了,我来您这里讨一口二流棺材,也算是积点阴德。” 大伯瞅见是村长林强,回答:“老林家的手艺,没有二流货。” 可没想到林强见了大伯,身体没站稳,竟然跟着那雅马哈一起倒在了地上。 他指着大伯,眼神立马就慌了。 “是建国?” “因果有报。” 林强将倒在地上的摩托车扶了起来,低着头小声问:“昨天夜里,是你杀了李癞子?” 他这话说得真气人,怎么能凭空诬陷我大伯,昨晚我跟大伯在一起,他可没时间去杀李癞子。 大伯只是摇了摇头。 “不是你就好,我们欠你的,我会还你的。” 林强说完,骑上雅马哈准备离开,大伯抢在车子发动前挡在了摩托车前。 “你这是要干什么?” 大伯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符文递到了林强的面前:“这东西你拿着,会有用的。” 林强将大伯的手给推开,骑着摩托车离开了。 林强走后,好几次我都想张口问大伯。 李癞子死的时候说看到荒坟上有女人在梳头,他的死肯定和荒坟有关系。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伯在院子里的台阶上坐了整整一个下午,他的目光一直盯着不远处林强的家。 天快黑下来的时候,大伯忽然问我:“咱们村哪家还有石磨?” “要这东西干什么?” “镇恶鬼。” 现在农村里通了电,大多数家庭都买了电力的碾米机,我废了好大功夫才在一位叔伯家的猪圈里找到。 背回家的时候,累得整个人差点瘫痪在地上。 大伯却不容分说,让我背着石磨上后山,一想到后山的小路崎岖坎坷,想死的心都有了。 大伯背着黄色的袋子走在前面,我背着石磨,汗水一滴一滴往下落。 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到了坟地。 夜晚的坟地鸦雀无声,背后的冷风嗖嗖的往衣服里灌。 大伯从我背上取下石磨,直接扔在了坟头上。 我站在大伯的身边,喘着粗气,拿着手电筒照射着坟头。 石磨压上去,坟上并没有任何反应。 “大伯,这样能行吗?” “我也不知道,试一试。” 我们在坟前等了几分钟,我们刚准备要走,大伯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又拿着手电筒爬到了坟头上自习查看。 大伯的额头上忽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一层叠一层的。 他的神色也变得凝重无比,眉头都拧成了川字。 我在一旁看得紧张,小声问:“大伯,怎么了?” 大伯伸出了手指,他的手有些颤抖,轻轻刨着坟头上的土壤。 板结的泥块掉落了下去,那些泥块下面竟然是一片血红,泥土就像是被红墨水浸泡过一样。 “大伯,这是怎么回事。” “走,先回去,看来村里要出大事了。” 大伯是一路小跑下山的,我在后面跟得紧,离开坟地的时候还特意朝那座荒坟瞅了一眼。 一个穿着红衣披头散发的女人居然坐在坟头上,她轻轻梳着自己的头发。 我的心里一惊,这不是昨夜李癞子说的那个女人嘛? 可当我再看第二眼的时候,坟头上什么也没有。 下了山,大伯直奔林强家,将几张符文贴在他家的门口。 我问大伯:“你是不是想救他?” “因果报应,该还债了,谁也救不了他。” 大伯回到家后一直安静的坐在太师椅上,两眼无光,我给他递上茶水他也没反应。 就像是丢了魂。 看见大伯此状,我也不敢轻易入睡。 下半夜的时候,大伯忽然从太师椅上坐立了起来,他大叫声:“不好,今晚上是不是没有拉狗血渔网。” 大伯这么一喊,我也反应了过来,只记着要去搬石磨镇鬼了,却忘了自己家里的事情。 大伯刚把渔网拿在手上,准备拉开门去铺狗血渔网。 门板砰砰砰便响了起来,我大伯愣怔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敲击门板的声音越来越响,大伯将渔网丢在地上,将木剑和墨斗拿在手上。 哐当一声,门板居然被撞了二指宽的缝隙,如果不是铁门栓钉得牢实,怕是门已经被撞开了。 大伯大呵一声:“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来顶住门板。” 我回过了神,和大伯一人顶一边门板,外面巨大的撞击将我和大伯的身体推搡着。 “大伯,我快顶部住了。” 大伯却在旁边数着一二三四五…… 大伯刚数到七,门板被撞开了缝隙,他眼疾手快将那把木剑从缝隙里狠狠插了出去。 “啊……” 一声女人哀怨的声音,惨烈,尖锐,让人心里听了发慌。 从门缝的木剑上流淌着黑血,沿着剑身滴滴答答掉落到地上。 房门外安静无比,那木剑忽然剧烈晃动了一下,剑身朝门缝迅速窜去,大伯要紧了牙关将木剑拔了出来。 过了很久,我还以为那东西已经离开了,我伸着脑袋透过门缝朝外望去。 只见院子里站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女人,她的身上散发着黑气,穿着红绣鞋的双脚离开了地面。 她背对着我,拿着梳子正在轻轻梳着自己的头发,那散发着黑气的头发一直垂到了腰。 “大伯,她还在院子里。” 那女人的头忽然扭了过来,我看不见她的脸,她的头发下面似乎是黑黝黝的洞,盯着的时候仿佛能把人的魂儿给勾走。 她飞一般冲了过来,撞到了我门板的缝隙上,我的眼睛刚好凑到那黑黝黝的洞前面。 大伯迅速将我拉开,大声骂道:“难道你想死吗?” 红衣女人并没有继续撞门,屋外飘荡着空洞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浮在空气里。 “我看见你了,你是逃不掉的,呵呵呵……” 我和大伯在门边守了很久,直到天亮了,才慢慢推开门。 我们走出门外,村里忽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最近村里没有哪家有喜事,那肯定是丧事。 大伯冲到了林强的家里,刚走进院门,就看见了林强的身体挂在自己的屋檐上。 他的死和李癞子的死一样,身体被剥了皮,只剩下了血秃秃的身体。 没了眼皮的眼睛突兀而出,嘴巴张圆。 家里人点了鞭炮,林强的老婆和儿子在院子里烧着草纸,草纸燃烧的很旺。 离开的时候,我问大伯:“房子外面贴了符文,怎么林强还是死了?” “荒坟里的正主吸了李癞子的精魄,怕是符文已经不管用了。” 我有些害怕,轻声问大伯:“她要杀的下一个人是不是我,像李癞子和林强一样,被扒了皮,挂在高处。” 大伯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头。 第五章响铃招人 林强的婆娘张小玉请来了厉害的道人。 道人的头上留着发髻,身着道袍,英气逼人。 随他而来的还有个姑娘,那姑娘估计和我年龄相仿。 姑娘生得水灵,樱桃嘴柳叶眉,楚楚动人。 道人在林强家摆开了道场,给林强念了往生咒,吩咐林强婆娘入了棺,寻了个地方便埋了。 入夜的时候,道人带着那个姑娘来到了我们家院里。 白日里大伯从村里寻来了桃木,准备做一把长剑。 见道人来了,大伯只是目不转睛盯着。 道人并没有理会大伯,而是从兜里掏出了罗盘,在我们家四处转悠着。 嘴里念叨着:“生人住阴宅之地,不怕折寿吗?” 大伯将身上的木屑用手掸去,并不理会道人,回到堂屋里坐在八仙桌上。 道人不紧不慢跟在大伯的身后,进了屋坐在大伯的对面。 姑娘站在道人的后面,神情冰冷。 大伯倒了一杯茶水,递给道人,说:“江湖茶,江湖规矩,我林家的事情还请高抬贵手,别掺和。” 道人将茶杯推回去,手放在桌子上,手指不停敲打着桌子。 “受人钱财,这杯茶无福消受。” 气氛尴尬浓稠,偌大的堂屋里道人敲桌子的声音砰砰作响。 僵持了几分钟,大伯伸手请客离开。 道人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摸了摸我的额头,说:“阿生都长这么大了。” 我只是轻微点头示意。 道人离开后,大伯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啪的一声将杯子摔到了地上。 大伯发脾气的样子让人生畏惧。 我自然不明白这其中有何缘由,那个道人为什么会认识我。 根据他和大伯的对话可以判断,道人来村里,绝对不会是为钱财而来。 天刚黑下来,大伯就拿着木剑出去了。 我问他去哪里,他并不理会我。 我一个人在家里,惨白的月光将院子照耀的亮堂堂的。 我将渔网拉起,左手握着铃铛,右手拿着符文。 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院子里居然有动静了。 悉悉率率的,似是有什么东西在走动,我的心里一激灵。 朝着外面小声问:“大伯,是你吗?” 没人回答我。 院墙上一阵长啸,一只黑猫,眼里闪烁着幽幽绿光蹿到了院子里。 那黑猫叫声惨烈,仿若春天叫春。 它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时不时朝我瞅上一眼。 我看得有些蹊跷。 黑猫忽然一个纵身跳上了渔网,四肢紧紧抓着渔网,在上面像是荡秋千样。 那渔网被黑猫这么折腾,形如荡起的巨大的波浪,许多地方都打了结缠在一起。 我大叫一声:“该死的野猫,快给我滚……” 当我冲到渔网前面追赶野猫的时候,一个黑影飘到了院门前。 待他上前一步,从暗影里出来,我才看清楚。 林强来了,难道是诈尸了。 他的身体没了人皮,原本腥红的血肉结痂了,身体上覆盖着一层褐色的壳,只是那一双眼睛凸在外面。 他盯着我,那一双眼睛咕噜咕噜转着。 渔网被缠得厉害,一时半会我根本解不开。 林强身体歪歪斜斜朝我奔了过来,我丢开渔网就往房间里面逃。 林强的身体蹭到渔网的时候,身体发出滋溜滋溜的声响,还不断冒着青烟。 他的身体被来开了血口子,疼得他嗷嗷大叫了起来。 回到堂屋里,门还没来得及掩上,林强的一只手就伸了进来。 那只手上满是疮疤,裂口的地方还能看到里面的血肉,一股腐烂的味道熏得我快睁不开眼睛了。 林强的力量很大,不停撞击着门。 我的手里握着大伯给我的符文,现在情况紧急,干脆而利落粘在林强的手上。 那张符文在林强的手上燃烧了起来,他的手就像是被烧透的木炭,一点点粉碎掉落。 没想到大伯给我的符文如此厉害。 门外的林强惨叫一声,猛地一撞击,我硬生生给撞飞到了八仙桌前。 林强推开房门便进来了,他的手还在燃烧着,就快要熄灭了。 这林强我往日和他无冤,近日无仇,死了怎么还要来害我。 我将铜铃铛拿在手上不停摇晃着,可是大伯却迟迟没有来。 林强步步逼近,他张开了血盆大口,他嘴里的牙齿尖锐,犬齿已经凸了出来了。 我壮着胆子,朝着门口大喊一声:“大伯,你回来了?” 林强朝身后望了一眼,知道受骗了,转过头来怒吼了一声。 我从八仙桌边上逃到了墙角,现在已经是无路可逃了。 林强纵身一跃,跳到了我跟前,一把抓住了我的脖子。 他的力量奇大,没两秒,我开始感觉头晕目眩,整个人几乎快昏迷了。 我的眼睛里已经冲了血,看堂屋里的事物全都是红色。 一片红晕里居然站立着一个人,那个人身影瘦小,看轮廓应该是白日里的那个姑娘。 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她要杀我。 千钧一发之际,那姑娘跳上八仙桌,飞身而来,一脚踹在了林强的头上。 林强吃了一脚,倒在地上。 我终于能呼吸了,大口享受着新鲜的空气。 那姑娘将我扶了起来,我们还没站稳,林强就又扑了过来。 姑娘将我推开,自己却被林强给卡主脖子。 林强怒吼一声,眼里泛着幽幽黑光,张嘴就要去要姑娘的脖子。 我见状想要上去帮忙,双手抱着林强的头,可是林强的身子上没有人皮,往后一扯,结痂的皮给拉了下来。 姑娘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面奇怪的镜子,那镜子通体翠绿,外延是八卦。 她拿着镜子挡在前面,那镜子一对准林强,一抹金光而出。 林强的身上被金光照到的地方燃起了青烟,皮肤发出滋滋的声响,就像是炭火上的烤肉。 没想到姑娘年纪轻轻,居然还有这等法宝。 林强的一只手臂已经没有了,现在又受了伤,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将挡着的手臂放开,脸上的肉已经没有了,朝着姑娘怒吼一声吼就转身要逃。 姑娘没有追赶,等林强离开了,她将那翠绿八卦镜放入囊中。 借着堂屋昏黄的灯光,我见她脖子上有一道淤青。 “你的脖子受伤了。” 她并没有立马回答我,而是快步走到我的跟前,和我四目相对,而且我们的鼻尖几乎是碰在了一起。 我还是第一次和姑娘靠这么近,内心砰砰跳着。 “你们到底是谁?” “我叫林生,你呢?” “我不是问姓名,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有这个铜铃铛?” 她拿出了铜铃铛,那个铜铃铛和我手上的铜铃铛一模一样。 “这是我大伯给我的铜铃铛,你又是哪里来的?” “这是我师傅传给我的,炼尸人才会有这种铜铃铛,我听到铜铃铛响,便寻声来到了这里。” 她将铃铛收了起来,我坐到了八仙桌旁边。 我忽然想起白日里大伯和道人的对话,总感觉怪怪的。 我的脑袋里面几乎乱成了一团,根本捋不出头绪。 她站立了起来,说:“看来你只是个愣头青,什么也不知道,今晚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当她走出房门的时候,我终于鼓起勇气,问她:“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我以为没戏了,谁知她竟背对着我回道:“苏婉。” 她走后,我一直默念着她的名字,苏婉,苏婉,苏婉…… 好听的名字。 没多久,大伯便回来了。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将那渔网花了好半天功夫才解开。 他越是不开口说话,我的心里就越觉得他可疑。 难道真的如苏婉所说,他是炼尸人。 第六章道长掘坟 道人第二天一早就召集了全村人,朝着我们家坟地奔去。 他在那座荒坟旁边转悠了几圈,不停审视着。 这好歹也是我们家的坟地,没经过我们家同意,哪怕一粒土都别想动。 我想要出面阻止,大伯却拉着我的手。 他在我的耳边小声呢喃:“沉住气。” 大伯的力道大,抓得我的手生疼。 道人在荒坟前面摆开了香案,点了香,拿着铜钱剑直指荒坟,然后转过头去大声喝道:“林家村两条人命,都是这坟里的夜叉所为,今日咱们就掘坟将里面的夜叉给拖出来,暴尸在太阳底下。” 众人随声应和。 道人从怀里摸出了几道黄符,夹在二指之间,放在嘴边不停念着咒语:“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先杀恶鬼,后斩夜光。急急如律令,敕。” 咒语念完后只见道人双手挥去,几道黄符飞身而去,贴在了坟上。 说也奇怪,那些贴着黄符的地方竟然流出了鲜红的血液,将黄符给沾湿,黄符上的字迹模糊不见了。 围观的人群看得有些咂舌,不停说着:“坟流血了,看来这里面真的有恶鬼,道长快帮我们收了里面的它,不然我村里还要死人。” 道人上前查看了一下黄符,眉头紧皱,吩咐苏婉提了白色编织袋来。 苏婉拿着水瓢,从编织袋里舀了出来,竟然是白色的生石灰。 几个胆儿大的男人也上前帮忙,将白色的生石灰一层又一层撒在了荒坟上。 荒坟粘了石灰,坟头上的土就像是滚烫的开水,竟然翻滚了起来。 围观的群众拍手叫好。 道人的眉头松开了,他的手一挥,命令几个男人拿着锄头挖坟。 身强力壮的男人抡圆了锄头,一锄头下去,翻出来的土竟然是血红的颜色,看着瘆人无比。 几个男人虽然壮实,不过都是林家村的村民,土里挖出了血块一样的土壤,难免心里犯怵。 都停了下来,望着道人。 道人喝道:“继续挖。” 男人们得了命令,握紧了锄头往下挖。 这没挖几锄,一个拳头大小的洞被挖开了。 一个男人觉得有些奇怪,探着头就要去看洞里有什么东西。 男人瞅了一会儿,喊道:“是个老鼠洞,里面有只大老鼠。” 他的话音刚落,那只老鼠便钻了出来。 老鼠的大小竟然和猫差不多,吓得男人往后缩了几步,身后的人都笑了起来,没想到体格壮实得如黄牛的男人竟然害怕老鼠。 可是笑声没几秒便停了。 大老鼠的尾巴露出来后,一直小老鼠竟然咬着大老鼠尾巴出来了,第二只,第三只…… 它们首尾相连,坟地周围黑压压的一片,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老鼠。 男人们拿着锄头驱赶老鼠,可是那些老鼠凑成一团,一动不动。 道人指着那些老鼠:“给我全都杀了。” 一锄头下去就是一个,几个男人将那些老鼠杀死后,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这坟太诡异了,继续挖下去搞不好会出什么乱子,要不咱们还是别挖了?” 一个男人揩着汗,有些畏惧了。 道人朝着众人大喊:“夜叉作怪而已,大家无须担心,继续挖。” 几个男人挖得更小心了,新翻的土颜色越来越诡异,由血红变成了酱紫色,泥块如同猪肝。 男人们不停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我看得有些发紧,扯了扯大伯的衣袖,说:“这道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等会就知道了。 坟头快要被削平的时候,一个男人将锄头挪开,从松软的土里竟然钻出了一条赤色的蛇。 土壤不停翻动,越来越多的蛇头土里探出了头。 男人们吓得扔了锄头就逃。 密密麻麻的赤蛇从土里钻了出来,它们吐着分叉的舌头,追赶着围观的人。 倒是那姑娘不紧不慢从编织口袋里舀出了石灰,在道人的身边撒了一个圈,那些蛇一碰到石灰就将头缩了回去。 人群逃走的时候,大伯却站在原地。 几条赤蛇如风一样嗖嗖爬了过来,我细看了一下那些赤蛇,三角头,有毒。 我用力扯着大伯,想要离开,可是怎么拽也拽不动。 倒是那姑娘几个箭步来到了我们跟前,将在我们身边撒了一圈石灰,和我们站立在了一起。 现在坟地里就剩下我们四人了,大伯和道人怒目相视。 他们不说话,我和姑娘看得疑惑。 片刻后道人忽然笑了起来,然后指着那座已经被削平了的坟说:“这些怕是你搞的鬼,吓人的小把戏而已?” “知道那你还来挖?”大伯神情冷峻。 “不搞些事情出来,那些人哪里肯拿钱出来抓鬼。” 大伯从兜里掏出一根小竹笛,吹了几个音,这些音不成曲子,尖锐刺耳。 散落在坟地里的蛇听到了笛子的声音,先是仰起头来,接着全都窜入草丛里消失不见了。 大伯走到道人的面前,语气凶狠。 “村里的钱你可以挣,这里的坟你不能动,如果你不听咱们走着瞧。” 道人装作没听到,朝着我身边的姑娘喊着:“婉儿咱们走。” 苏婉就站在我的身后,回答:“哦。” 就在她离开的时候,用手将我推开,恶狠狠盯着我。 道人离开后,大伯从地上捡起了锄头递给我。 “把坟填上,光秃秃的,难看死了。” 他一个人竟然坐在了旁边被推开的石磨上,点了一根烟,悠闲地享受了起来。 我有些怯生生的,刚刚这坟里老鼠和蛇那么多,若是刚刚没跑干净,再窜出来一只咬了我怎么办? “大伯,我一个人回填要弄到什么时候?” “别废话。” 我拿着锄头,慢慢回填,内心却一直在嘀咕着。 我们家坟地里出了这事,爷爷也死了,还害了村里的李癞子和林强丢了性命。 大伯也算是有道行的人,只是在家里防着坟里的正主,却从来不想办法收了正主。 现在来了个道人,大伯还不让人家管我们家的事。 大伯心到底是打着什么算盘,我越来越摸不透了。 将坟地里的烂摊子收拾完毕已经过了晌午,我的身上满是臭汗,回去后唯一要做的就是痛痛快快洗个澡。 烧了水,在屋里放上木桶,旁边放上尸油。 脱衣服的时候兜里的东西却露了出来,我拿在手上仔细看了一下,这不是小孩子玩的窜天猴吗? 尾巴上一点火,嗖的一声就能窜上天爆炸。 我自己肯定是不会买这种小孩玩的东西,如果是大伯,他大可以直接给我,然后告诉我为什么要给我这些东西。 难道是苏婉悄悄塞到我的兜里,道人和大伯较上了劲,她自己不好来找我,所以提醒我用这种方式联系。 她如此隐秘,肯定是不想让人发现,我将这些东西都藏好。 洗了澡,身上涂了尸油,整个人清爽了许多。 刚出了房门就听到村里响起了铜锣的声音,那声音哐当哐响了一路。 大伯站在院门口望着村里,我也凑了过去。 苏婉正拿着一个硕大的箱子,挨家挨户敲着,几乎每家每户的人都出来了,见苏婉过来了就拿出了钱投到箱子里。 大伯的脸色阴沉,叹息了一口气就往屋子里走。 苏婉自然不会来我们家,我追上大伯,小声:“大伯,那道人各家各户筹了钱是不是就要对那坟里的夜叉下手了?” 大伯回头看看我,回答:“谁说那坟里是夜叉?”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李癞子说坟里是夜叉,今天那道人不也说了,是夜叉害死了李癞子和林强。 难道荒坟里的正主,不是夜叉? 第七章坟头作画 夜里大伯拿着新做好的长桃木剑,还有黄色袋子,出了门。 我做了面条,他一口没尝,心事重重。 从白日里他和道人的对话能听得出来,大伯昨夜里去了荒坟,并且摆下了老鼠和赤蛇的阵法。 这样的阵法在道人眼里不足为惧,顶多也只能算得上是警告。 大伯前脚刚走,我便跟了上去。 他的步伐矫健,行走如风,我在后面跟得有些吃力。 果然是往后山走,只是夜晚的后山阴森恐怖,树林浓密,月影婆娑,偶尔还能听见乌鸦凄厉的叫声。 大伯绕过一个弯便不见人了。 剩下我一个人在漆黑的夜里,身上毛毛汗一阵接一阵。 我状着胆子向前走了一段距离,才发觉居然没有了前路。 我的位置在高处,站在一片齐腰深的荒草里刚好能看见荒坟。 被月光照耀下诡异无比。 大伯真的去了荒坟,他站在荒坟边上审视了一会儿。 从口袋里拿出了黄符,嘴里念叨着道术咒语,然后两指一弹,那张黄符飞了出去,刚刚贴在坟头石上。 那座荒坟被黄符贴了之后,有了反应,坟堆里忽然冒出了微弱的红光。 土壤沸腾了一会儿,从土壤里冒出了鲜红的液体,就像血一样浓稠。 那些液体在坟边汇聚成水流,蜿蜒流淌着。 大伯却面不改色,神情自然。 从坟里冒出了一只手,手指上的指甲长而弯曲,尖锐得如针头,看不到皮肉,只有一团黑气不停萦绕。 接着冒出来的是一团头发,然后是红衣的身体,脚上是一双绣着花儿的绣鞋。 她从里面爬出来后直接坐到了坟头石上面,我看不见它的脸,整个头颅时一团空洞的黑气不停旋转着。 大伯在他的跟前,不说话,只是站立在那里。 她拿出了梳子,从头顶往下竖着,她那一头乌黑的头发一直垂到了腰。 大伯手上空无一物,那把新作的长桃木剑插在口袋里。 他们似乎在对话,大伯的嘴在动,可是无论我怎么竖起耳朵也听不见。 他们的到底说了什么话,按照大伯的性格,肯定不会告诉我的。 几句话之后她忽然如疾风般跃到了大伯的跟前,他们面面相觑,脸贴的很近。 我的心里一紧,抓着旁边的稻草。 她的手就放在大伯的脸边,那些长长的指甲在大伯的皮肤上滑动。 大伯怎么不还手,如果那指甲往皮肉里一刺,肯定凶多吉少。 大伯越来越可疑了。 就在眨眼之间,我居然看到他们的脸凑到一起了,难道她在吸大伯的精气?还是他们在亲吻? 大伯依然站立不动,而且双手紧紧抓着裤缝,很紧张。 她从大伯的身体上移开后又坐在了坟头上,继续梳着头。 大伯从黄色的口袋里往外面拿东西,我看得很清楚,第一样居然是一张便携式的画板,不过看样子款式应该过时了。 那画板上面夹着纸,大伯将画板递到她的身边。 她来回看了许久,接过画板的时候竟然双手颤抖,我能看到从她脑袋的那一团黑气里竟然落下了一小滴一小滴的黑色雾气,打在画板上便散开了。 难道她哭了。 大伯又拿出了一样东西,是一个笔袋,比普通的笔袋要长一些,估摸应该是装画笔。 她用长长的指甲挑起了那个笔袋,另外一只手划开笔袋,似乎是想要从里面拿出一只画笔。 可是手上的指甲太长,根本拿不住笔。 大伯走到跟前,将从袋子里拿了一只画笔出来,然后插在她的大拇指和食指的缝隙里。 他们这是要搞什么,难道大伯是想要让她画什么东西? 她拿着画笔,在画板上面写写画画,不过那长长的指甲碍事,那只手在画板上面走走停停。 她放在画板的那只手速度不断加速,最后远远的就能听见鼻尖和画板之间尖锐的摩擦声。 她紧握着画笔,用力将画笔往画板中间一插,那画板生生被戳破。 她仰天长啸,声嘶力竭,震动山林。 大伯想要上去安抚她,可是双手还没触碰到她的身体。 她的那双散发着黑气的双手将大伯的肩膀紧紧抓住,指甲扣入肉里,她的身体飘在空中,推着大伯的身体向后退。 一直退到了一个松柏树上才停下来,她的身体飞了起来,黑发下的那团黑气里忽然冒出了血红的眼睛,不停打着转。 那些黑色长发嗖嗖就往大伯的头上缠绕,没多时,大伯的整个头就被黑发给包裹住了。 不好,莫不是大伯惹怒了那正主,现在要索命了。 我刚想去救大伯,只见大伯反手掏出一张黄符,贴在了她的头上。 她从大伯的身上逃走,不停惨叫着,大伯也没好到哪里去,头上一团黑气萦绕,似乎受了戾气。 大伯的黄符很厉害,那正主很痛苦,在坟地上不停挣扎着,翻来覆去。 最后忍不住,竟然逃回了坟里。 大伯在坟地里走路踉跄,下了山。 我得在大伯之前回家,不过山路难走,摸爬滚打,摔了好几次才回到大路上。 刚回到家里不久,大伯也回来了。 我装着迎接他回来的样子,上前帮忙提黄色袋子和拿桃木长剑,然后问了一句:“大伯,这大半夜的你去哪里了?” 大伯依然有些迷糊,险些倒在地上,我赶紧将大伯扶到了屋里。 进了屋,大伯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眼睛里冲了血,眼球是红色的,有些骇人。 “大伯,你的眼睛。” 大伯大吼一声:“鸡血,快给我找公鸡血。” 我有些慌张,去鸡舍里抓了一只大公鸡,然后宰了,放了鸡血在碗里。 当我端到大伯身边的时候,大伯二话没说,咕噜咕噜就喝了一口,然后大声说:“给我的眼睛,鼻孔,还有耳朵里倒进去。” 我将碗端在手上,大伯仰头,鸡血一点点倒入他的两个眼睛,眼睛里竟然发书了沙沙的声响。 接着是鼻孔和耳朵里,一大碗鸡血刚刚合适。 大伯的脸上满是鸡血,看样子有些怪异,我盯着他不敢含糊。 几分钟过去了,大伯似乎越来越痛苦,大吼了一声,房梁都颤动了起来。 他趴在桌子下面,嘴里干呕。 我也趴了下去,没想到从大伯的嘴里竟然冒出来了许多黑色的头发,他拿着双手不停往外面扯着。 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鼻子,耳朵里也有头发爬了出来。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十来分钟,看得我都快要呕吐了。 待大伯将身体里的头发全都弄了出来,他的身体几近虚脱,从凳子上啪的一声摔到了地上,昏了过去。 大伯很沉,扶到床上基本上是不可能,只能扶到那把太师椅上面。 我用毛巾将大伯的脸上秽物擦拭干净,将他吐出来的黑色长发扔到了垃圾桶里烧了。 大伯越来越怪了,他为什么会去见坟地里的正主,拿给正主的画板,她在上面画了什么? 越来越多的谜团,不过我能确定,大伯并没有要害我。 大伯睡着了,今夜是我见到大伯睡得最安慰的一次,没过一会儿竟然打起了鼾声,一阵接一阵。 大伯说梦话了,她的嘴里一直念叨着一个名字:如霜,如霜,如霜…… 这个名字一听就是女人的名字,我大致数了一下,这个名字大伯一直念了一百三十二次。 只能说明这个女人深深地刻在了大伯的脑海里,清醒的时候他刻意将这个名字藏了起来,只有才梦里才会把这部分记忆给拿出来回味。 第八章招鬼回魂 大伯醒来后,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他既然不说,肯定是准备把有些事情烂肚子里。 为了要知道真相,大伯这条路肯定是走不通。 我将大伯给我的尸油悄悄倒掉了,在身上挖了许多血印子,还故意将袖子撩起。 大伯见我身上的尸斑溃烂,有些紧张,问我:“你是不是忘记涂尸油了?” 我低着头不敢看大伯的眼睛,回答:“用完了。” 抬头时看见大伯的脸色阴沉。 “尸油这东西可不好弄,我去城里的殡仪馆去想一些办法,如果今夜我没回来,自己多留点心思。” 大伯将那把新做的桃木剑交给我,从口袋里拿出了黄符和墨斗放在八仙桌上。 临别时交代我,桃木剑和黄符可以防身,夜晚睡觉的时候将墨斗线缠绕在木床框上,不要留缝隙。 骗了大伯,心里虚,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大伯离开手,我拿出了窜天猴,在院子里点燃了。 我坐在台阶上等了许久,终于有人出现了。 是苏婉,她左顾右盼,神情慌张。 “来了?”我问。 苏婉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进了屋内。 她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去,没有看我,说:“我能相信你吗?” 突兀的一句话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师傅说,我是在林家村出生的,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说,我只能自己寻找真相。” 我盯着眼前的苏婉,一张陌生的脸,从她来村里之前,我们没有任何交集。 “我也在寻找真相,关于我们家坟地里的那座荒坟。” 苏婉忽然插上了话,说:“挖出老鼠和赤蛇的那座坟吗?我师傅对那座坟也很感兴趣,是不是顺着那座坟,便能找到所有的真相?” 既然大家都那么关心那座坟,那座坟肯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点燃那支窜天猴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计划,就是去找林强或者李癞子,既然荒坟的正主害了他们,那么林强和李癞子肯定和荒坟有关。 我把想法告诉了苏婉,苏婉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她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却又咽了回去。 “你是有话要说?” 她咬着嘴唇的样子很可人,说:“林强怕是不行了,我师傅炼了林强的尸身,现在只是一具受草人控制的走尸。” 苏婉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林强的诈尸不是偶然,是他师傅要杀了我。 “林强这条路既然走不通,那我们就去找李癞子,行不行咱们去试一试。” 苏婉站立了起来,点了点头。 “虽然我不会师傅的草人控尸,但是返魂术我还是会的。” 苏婉是瞒着师傅偷偷跑出来的,我能停留太久,我们约定了时间,她便匆匆忙忙回去了。 夜晚我在林强家外面的一片苞米地里藏着,看见苏婉从里面出来了,学了几声布谷鸟声。 她寻声猫着步子就过来了。 李癞子这人好吃懒做了一辈子,家里的房子多年前就垮塌了。 霸占了村里的一间破庙,他觉得里面的菩萨碍眼,砸烂了扔了出去。 有人说他犯了菩萨,会不得好死的。 也许菩萨的诅咒应验了,被剥了皮挂在河边的柳树上。 尸体被殓了回去后,林强打算帮他寻口棺材埋了,可是林强也死了,自此便无人问津了,就停放在他们家的正房里。 我和苏婉来到李癞子家的时候,在门口还看见几尊没了脑袋的菩萨。 我对着菩萨像磕了头,小声嘀咕着:“罪孽,真是罪孽……” 苏婉却不管不问,推开了大门就进去了。 夜里的破庙更加诡异了,房顶上是多年前虔诚的信众挂的红绸,微风吹来的时候飘飘荡荡的。 我刚走进去就嗅到了一股恶臭,正值七月,天气炎热,尸身停放在这里难免会腐烂发臭。 这是这味道刺鼻,我在门口干呕了几声才稍微平缓。 我撩起衣服捂着鼻子,按亮了手电筒。 苏婉没有任何反应,径直朝着正厅里那一团黑漆漆的东西走了去。 我跟在她的身后,拿着手电光慢慢移动到那里。 李癞子的尸体本来就没有人皮,腐烂的速度很快,整个人看上去稀糟糟的,而且身下还淌着黑色的血水。 眼球已经凹陷了下去,肚子鼓鼓的,胀了气。 更让人受不了的是他的尸体已经生蛆了,白色的蛆虫密密麻麻的在身体上爬来爬去。 这下我真的没忍住,背着苏婉呕了出来,嘴巴里酸酸的。 苏婉对尸体的臭味没反应,倒是觉得我吐出来的东西有些恶心,拿着手捂着鼻子。 “你这人对尸体是不是免疫,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苏婉冷冷的说:“你知道要成为炼尸人,要经历那些常人那你忍受的历练吗?” 我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了,胃里翻江倒海。 她小声说道:“师傅曾将将我和一具尸体关在房子里整整一个月,腐烂的尸体,恶臭,满地的蛆虫……” “你别说了,我又有反应了,要不你搞快点,我们早点收工回去。” 苏婉在房间里摆了七盏油灯点亮,从李癞子的脚边一直延伸到房门。 找了一根竹竿,从兜里掏出一张长条白纸,然后咬破自己的手指,在血还没干透前快速在白纸上写着五方的称谓。 一个简单的招魂幡就做好了,她将招魂幡插到了门口,它在风中迎风招展,就像在招手唤人归来。 苏婉拿了一个小碗,在李癞子的身体周围收集流出来的腐液。 一切准备就绪,她来到了李癞子脚边第一盏灯前,将那些收集来的腐液倒入油灯里,接着倒入第二盏油灯…… 她一边倒一边念叨着咒语:“湛湛青天紫云开,三魂回来归本体,七魄回来护本身,青帝护魂,白帝侍魄,赤帝养气,黑帝通血,黄帝中主,万神无越,生魂速来,死魂速去,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急急如律令,敕。” 当最后一盏油灯被浇上腐液的时候,外面忽然一阵疾风吹来,那张招魂幡翩翩起舞。 风没入屋内,不过那地上的油灯却从门口一盏一盏熄灭了。 苏婉来到了我的身边,她小声说:“魂回来了,有什么,你快问,时间不多。” 最后一盏油灯熄灭的时候,李癞子的身体如同弹簧一样坐立了起来,身上的蛆虫不停往下掉。 他醒来后眼睛咕噜咕噜转着,没几秒其中一个严重就掉了下来,吓得我往后退了几步。 为了壮胆,我大声喊道:“你是不是李癞子?” 李癞子用剩下的那只眼睛朝我望了两眼,说:“刚刚感觉身体很轻,在林家村里飘来飘去,是你们把我招到这里来的?” 旁边的苏婉催促我,说:“说正事,别瞎聊。” “李癞子,我想问你是不是被坟地里的夜叉所杀?” 一提到夜叉,李癞子似乎有些害怕,身体不停后退。 “到底是不是?” 他似乎是回过神了,不停闹着:“是夜叉杀了我,还将我的皮给拔了,没了皮,鬼都不知道我是李癞子,连牛头马面都不锁我的魂回地府,只能在村里飘啊飘啊飘啊……” 我赶紧抢过李癞子的那一茬话,问他:“你和红衣夜叉到底有什么恩怨,为什么要害你?” 他自言自语重复着我的话:“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害我……” 我听得有些焦急,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你快说啊!”我本来想上去抓着他的身体,瞅见他的身体,手便缩了回去。 “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害我……” 隔了许久,他如菩提灌顶一般,大声吼着:“我记起了,村里来了一队学生写生,有个姑娘在树林里和同伴走散了,我和林强轮奸了她……”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几乎听不到了,只能看到他的嘴巴一张一合。 第九章小鬼遮眼 李癞子的魂魄离开了,身体倒了下去。 我喊了几声,他没有应答。 房间里安静如常,我和苏婉面面相觑。 我不停念叨着李癞子的那句话:村里来了一队学生写生,有个姑娘在树林里和同伴走散了,我和林强…… 站在旁边的苏婉有些疑惑的问我:“他们做了坏事,恶果来报。” 我指着躺在地上的李癞子,说:“可是还有一些疑问没有解决,如果荒坟里的正主就是那个姑娘,可是李癞子没说姑娘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先奸后杀,怨气郁积,变成厉鬼是很正常。” 李癞子自己没承认杀了人,苏婉的话就不能成为事实。 “还能有什么方法让李癞子开口说话,他肯定知道更多的事情?” 苏婉沉默了许久,最后终于开口。 “这庙虽然破,但是终究是供奉菩萨的地方,李癞子的魂魄属于阴煞,自然受不了。我倒是有个办法,咱们找个阴地,阴气汇聚,他的魂魄没准能不灭不散。” 我思索了一会儿,回答:“我们林家村里倒有一个地方,山鬼沟,那地儿日照短,阴森森的。山鬼沟虽然没有坟,村里哪家的猪牛羊患病死了,肉不能吃,就抛尸山鬼沟。听说里面还埋了许多死孩子,死孩子是入不了祖坟的,只能装入火匣子(用木板镶嵌的木盒子,外面刷红漆)埋入荒野。” 苏婉打断我的说话,说:“听你这么说,地儿倒是不错,不过……” 她话说了一半,听着让人有些着急。 “不过什么,你快点说。” “背尸寻魂,你敢吗?” 苏婉的意思是让我背着尸体去山鬼沟,不过这一次不是尸体回魂,而是走阴阳。 我思量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答应了。 苏婉告诉我,夜里背尸,尸体阴气重,在路上容易碰上不干净的东西,别回头,别应声。 这李癞的尸体黏糊糊的,恶臭袭来,真不是滋味。 出了破庙,寻了一条小路就往山鬼沟走去。 苏婉走在前面举着招魂幡,我在后面背得有些吃力。 原本李癞子的腹部已经胀气了,背的时候挤压腹部,他的嘴里发出咕咕的声响。 我听得有些身上发毛,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走过一道山梁,就是下山的小路。 林子里起了雾,冷风吹来的时候,身上凉飕飕的。 下到山鬼沟的时候,雾气已经浓稠得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苏婉,那手中的招魂幡晃晃荡荡的,很是诡异。 身后忽然响起悉悉率率的声响,低着头却瞅见一双苍白而光溜溜的脚,那双脚没有沾地,是飘在空中的。 我的心里瞬间紧张了起来,细看一眼,那双脚很小。 这山鬼沟里白日里孩子也不敢来,别说晚上了,我立马就想到了那些埋在火匣子里的孩子。 看来是碰到脏东西了,我故作镇定,轻轻喊了一声:“苏婉,我身边……” “别管那东西,千万别应声,只管走自己的路就行了。” 我将背后的尸体搂了一下,加快了脚步,后面那双小脚却一直跟着我。 身后飘来小孩的声音,只是那那声音轻柔,尾音很长。 “我的脚好冷,能给我一双鞋吗?” 我听得难受,可是又腾不出来双手,只能忍受着。 走了一会儿,那一双小脚却不见了。 就在我以为那东西已经走了的时候,声音再一次响起:“我的脚好冷,能给我一双鞋吗?” 这声音仿佛是有人在我的耳边说,一阵阵冷气往耳蜗里灌。 我吓得额头上的汗水往下落,哪里还敢转头,埋头就往前面走。 可是总感觉颈子上凉凉的,一双苍白的小手,从我的颈子后面伸到了脸上。 那双小手慢慢往上爬行,终于盖住了我的眼睛。 我的眼前立马黑了下来,全世界静谧无声。 我闭上了眼睛,大声骂了一句:“该死的东西。” 可骂完后我就后悔了,苏婉说过不能应声。 当我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脏东西的手竟然松开了,只是眼前的雾气更浓稠。 前面的苏婉已经看不见,还好能看到前面的招魂幡。 我紧跟着,可是没走几步就觉得不对劲了,轻声喊前面的苏婉,竟然没人应答。 而且我加快步伐,那前面的招魂幡也就变快了。 我在后面心里犯怵,停在了原地,那招魂幡也停了下来。 我提高了分贝喊了一声:“苏婉,你在前面吗?” 无人应声,难道前面的不是苏婉,那会是谁? 我在我思考的时候,那招魂幡竟然消失在了雾气里。 此刻耳朵里再一次飘起了那个声音:“我的脚好冷,能给我一双鞋吗?” 一双冰冷冷的小手抓着我的前额,一个小孩子的脸从从我的头顶倒着伸了下来。 小孩的脸上像是撒了白面,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 一双眼睛没有眼瞳,全是眼白。 我们四目相对,他微微张着嘴,说:“我的脚好冷,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双鞋?” 我的身后背着李癞子,双手腾不开,只能任由那东西在我的头上。 “鬼东西,你给老子滚……” 我大声骂了一句,虽然心里很虚。 那东西似乎是被我的呵斥声给吓住了,从我的头上缩了下去,我能感受到它在我的身后爬来爬去。 看来小鬼也怕人骂,爷爷以前就说过,鬼怕人骂脏话。 我再一次大声骂道:“狗日的小崽子,你知道老子是干什么的吗?开棺材铺的木匠,若是再捣乱,等我拿出墨斗收了你。” 没想到身后竟然安静了,等我缓过神,一双冰冷冷的手再一次伸到了我的脸上。 “狗日的,你还有完没完?” 刚说完我的心里一惊,这小鬼的手上可没有黏糊糊的液体。 也就说,这一次伸到我脸上的并不是那个小鬼,而是我身后的李癞子。 难道李癞子诈尸了,而且就在我的背后。 那一双手将我的嘴巴蒙住,李癞子的脸往前凑了过来,那没了皮子的脸已经够难看了,张嘴的时候一股恶臭袭来。 “我的脚还冷,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双鞋?” 声音虽然低沉沙哑,不过能听得出来是那小鬼附在了了李癞子的尸体上。 我双手一松,李癞子的尸体从我的背上掉落了下来,双手抓着他的手将他捂着我嘴巴的手给掰开。 我立马向前跑了几步,一边跑一边扭头回望,只见那李癞子伸着双手,身体踉踉跄跄朝我走来。 还好他的身体不利索,完全不用害怕他能追上我。 向前冲了百十来米,李癞子的尸身已经消失在雾气了。 不过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而且在大雾里胡乱跑容易迷失方向。 我低着头不停摸索着前进,可是没走几步就遇到了悬崖。 当我想要往回走的时候,那个声音从雾气里飘了过来:“我的脚好冷,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双鞋?” 李癞子的尸体在雾气里若隐若现,而且越来越清晰。 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看来点儿真背。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李癞子慢慢走了过来,那伸出的双手几乎已经快要触碰到我的身体了。 我只能铁了心,死马当活马医,大声骂了一句:“你娘的,死娃子……” 一句话还没骂完,在浓稠的雾气里忽然飞来了一张金黄色的符文。 看来是苏婉来救我了,我的内心一阵窃喜。 可是那符文没有贴在李癞子的身上,反而朝着我的脸上飞来了。 苏婉是不是眼睛花了,贴错了地方。 我的身体瞬间有了变化,就像是没了力气,眼睛也不听话想要闭上。 我的脑袋昏沉,身体不听话朝着悬崖的方向倒去。 第十章鬼走阴阳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苏婉,她就蹲身在我的旁边。 那一张好看的脸差点凑到了我的脸上,我竟然稀里糊涂说了一句:“你真好看。” 苏婉的脸瞬间就变了,大声说:“小鬼遮了你的脸,快点起来,不然天都亮了。” 我回了神,从地上爬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刚刚说了一句骚里骚气的话,脸上火辣辣的。 我将地上的李癞子背了起来,继续跟着苏婉走。 终于到了山鬼沟,苏婉忽然停下了脚步,抬头望了望阴沉沉的天空。 她问我:“你看到了天上的那团黑云了吗?” 苏婉手指的方向真的有一团黑云,那团黑云在天空翻涌着,诡异无比。 “你知道那团黑云下面是什么吗?” 我对比了一下方向,山鬼沟狭隘而长,许多地方杂草荒芜,根本没有路。 “村里人说这里邪性的很,说实话我也不熟悉。” “我看那个方向阴气重,我们去那里。” 我点了点头。 我们在齐腰深的草丛里钻来钻去,好不容易才来到那团黑云遮住的地方。 看到眼前的景象,我吞咽了一下口水。 一口一口红色的小棺材,也就是火匣子,一半埋在了土里,一半露在了外面。 我大致估计了一下,应该有上百口火匣子。 有一部分已经腐朽垮了,还能看到里面露出来的森森白骨,有的还很新。 苏婉走到坟区中间,指了一个地方,说:“就在这里。” 我将李癞子的尸身放下,将周围的杂草整理了一下,露出了一大片空地。 苏婉在旁边整理了一下东西,插好了招魂幡,在地上点燃了七盏灯,又问我要了一小撮头发。 她让我躺在地上,刚好是那七盏灯前。 从兜里掏出了红线,将一头绑在我的中指上,另外一头绑在她的中指上。 “阴阳一线牵,魂魄离开了身体,这条红线依然还会绑在你的中指上,千万不能弄断了。” “弄断了回怎么样?” “魂魄就回不来了,记住我说的话。” “知道了。” 苏婉拿出了铜铃铛,让我双眼盯着铜铃铛,一直看着。 她拿着铜铃铛不停摇晃,摇晃的速度越来越快,我看得眼花,脑子一阵迷糊,眼睛也不听话的想要闭上。 恍惚之中,我看到苏婉拿着我那撮头发,分了七份,放入那地上的油灯里。 她的嘴里念着咒语:“丹朱口神,吐秽除氛,舌神正伦,通命养神,罗千齿神,除邪卫真,喉神虎贲,气神引汮,心神丹元,令我通真,思神炼液,急急如无极高真律令。” 一番咒语念完,我感觉身体很轻,慢慢漂浮了起来。 苏婉蹲身在我的身体旁边,我轻轻喊了一声:“苏婉……” 她没有应声,似乎是听不见我说话,看来阴阳两隔是真的,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鬼魂。 那根绑在中指上的红线脱离了我的身体,竟然移到了魂魄的中指上。 我轻轻扯了扯那根红线,苏婉似乎感觉到了,朝着我的方向小声问:“林生?” 我又扯了扯红线。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招李癞子的魂魄回来。” 说完,苏婉摆开了阵法。 在李癞子的身体周围收集流出来的腐液。 她来到了李癞子脚边第一盏灯前,将那些收集来的腐液倒入油灯里,接着倒入第二盏油灯…… 她念叨着咒语:“湛湛青天紫云开,三魂回来归本体,七魄回来护本身,青帝护魂,白帝侍魄,赤帝养气,黑帝通血,黄帝中主,万神无越,生魂速来,死魂速去,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急急如律令,敕。” 当最后一盏油灯被浇上腐液的时候,那张招魂幡翩翩起舞。 我瞅了瞅四周,李癞子并没出现。 倒是在那些火匣子周围却有什么东西,藏藏躲躲的,等我走近后才发现居然是火匣子里的孩子。 小孩子死了之后是少年王,阳寿短,怨气重,所以少年王是凶厉。 每一口棺材旁边就是一个孩子,他们面色苍白,眼睑全白。 有的站立着,有的太小了,只能趴在火匣子上面。 这些孩子不说话,只是盯着我看。 我和这些孩子无冤无仇,再说了我现在也是鬼魂,没必要怕他们。 在原地来回徘徊了许久也没见李癞子出现,我扯了扯那根红绳,准备让苏婉让我魂魄归体的时候李癞子蹒跚而来了。 他见我飘着,有些诧异,问我:“你也死了?” 他的声音怪怪的,可能是因为他已经死去多日了,声音变得阴沉。 “李叔,我没死,我还想向你打听一些事情。” “该说的在破庙里我已经说了,难道还想我再说一次吗?” “你只是说了你和林叔以前做的荒唐事,那姑娘是荒坟里的那位吗?那她是怎么死的是你和林叔杀的吗?” 李癞子的脸色一沉,本来没了皮子的脸就更难看了。 他慌忙解释:“那天你们家办冥婚酒,那天我你林叔在你们家里喝了不少酒,回家的时候就看到了那姑娘,我们便尾随,最后在一片没人的苞米地里把那个姑娘给强奸了。也怪你林叔家那婆娘去你们家找你林叔,当然没找到了,你大伯就出来寻我们,怕我们喝多了出了事。” 听到我大伯的时候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催促着:“你快说?” “我和林强是准备把那姑娘杀了,不过你大伯来了。他发现了我们的丑事,把那个姑娘救了,我和林强还挨了揍,从那以后我和林强就怕你大伯,倒不是怕你大伯,而是怕他会把那事情给抖出来。” 我大伯救了那姑娘,这倒让我有些吃惊。 “那姑娘死了,不过我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李癞子摆出了为难的表情,说:“那姑娘在你们家住了一段时间后就不见踪影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没想到她居然已经死了,而且就埋在你们家祖坟旁边。” “你的意思是说,坟里那位的死和我们家有关?” 李癞子点了点头,继续说:“我想你大伯应该比我清楚,我劝你还是回去问他,你们家里的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看来李癞子将知道的事情都如实交代了出来,他越说我心里越没底。 我和李癞子说了一声谢,他便离开了。 分别的时候他交代我,让我给他找口破烂棺材,寻个地方埋了。 尸体不入土,他就没有归宿。 他慢慢飘走了。 苏婉一直蹲在我的身体旁边,如果可以我真的想静静地站在她旁边好好看她。 我将右手轻轻撤了一下,可是等了一会儿,苏婉一点反应也没有。 哪成想我手上的红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断了,苏婉刚刚说过,红线断了,魂魄就不能归体了。 我摸着那已经断掉的红线,心都凉了半截。 可细细一想刚刚一直和李癞子聊着天,这红线怎么会自己断掉呢? 我四下望了望着那些盯着那些火匣子旁边的鬼孩子,他们依然愣怔着盯着我看。 目光扫视了一圈终于发现了那个藏在一口火匣子旁边的孩子,就是它在路上用手遮住了我的眼睛。 只是他的脸上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烧焦了,看来是被苏婉的符文所伤。 它阴沉的脸忽然变得诡异,冷冷笑着,然后轻声说:“我的脚好冷,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双鞋?” 它将手伸了出来,那双苍白的小手上竟然有一截断掉的红线。 我的火气喷涌而出,朝着那个小孩大骂一声:“狗日的,你想害死我?” 第十一章黑影锁魂 那孩子被我怒骂,表情阴沉。 我冲了过去,想要揪住它,估计是生前爹妈没教养,死了还这德行,看来我得好好说道它几句。 还没等我靠近,它和那些站在火匣子旁边的小孩化成一阵青烟就飘走了。 千算万算居然没有算到还有这一出戏,我回到了苏婉身边,大声呼喊:“苏婉,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苏婉一点反应也没有,不过她似乎发现事情不对劲,用力扯了扯那已经断掉的红线,找到了线头。 她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一只手放到了我的脸上轻轻抚摸着,眉头皱到了一起。 魂魄回不到身体里,人也就死了。 我想要去触摸苏婉的身体,可是却触摸不到,记得我在她的身边来回转悠。 看来苏婉也是黔驴技穷了,为了不让我的身体变冷,她竟然扒开了我的衣服。 衣服被扒开后,那些藏在衣服里的尸斑露了出来,一大片一大片的,上面还生着尸毛,许多地方已经在快速溃烂。 苏婉估计是吓住了,愣神了几秒。 她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咬着牙,在我的面前将自己的上衣解开。 我看得有些难为情,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女孩子的身体。 苏婉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我,我在一旁看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可是这样终究不是办法,人死如灯灭。 我在旁边看着自己身上的尸斑越来越多,它们就像是缓慢爬行的蜗牛,爬上了我的脖子。 苏婉也注意到了我身体的变化,起身穿好了衣服,神色焦急背对我说:“林生,你可千万不能死,我背你去找我师傅,他一定能让你魂魄归体的。” 她背着我的身体,走路有些踉跄,她一边走一边摇晃着铜铃铛,喊着:“林生,跟着我走,遇到岔路要跟上。” 没想到魂魄走路会如此轻松,我的双脚没沾地,飘在空中。 我跟在苏婉身后,浓稠的雾气里我看不到她的身体,只能听到铜铃铛和她呼唤我的声音。 出了火匣子坟地,我就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 我停下了脚步细细瞅了瞅身后,那孩子居然还跟着我,看来他是和我较真了。 怨鬼难缠,死孩子更难缠。 我没理会那孩子,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苏婉的师傅,让我快点魂魄归体。 要是过了今夜,天亮了,我就真的完了。 可是没跟一会儿我就觉得不对劲了,苏婉手里的铜铃铛声音竟然越来越轻了。 仿佛是我站在这个山头,而她在另外一头。 我的心里有些慌张,可是我一直是跟随着苏婉的声音而去的,莫不是又遇到了什么幺蛾子了。 难道是我身后的那个孩子在捣鬼,我转过身去。 只见它竟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盯着我看,我们的距离很近,我甚至能伸手摸到它。 我大骂一句:“死孩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它只是冷冷回答:“我的脚冷,我只是想要一双鞋子而已。” 我的气立马就来了,问:“为了一双鞋子也不至于搞死我,你看我现在的样子?” 它并没有看我,而是目光深邃,朝着雾气里不停张望,鼻子还不停嗅着。 样子怪怪的,我有些迷糊,搞不清楚它这是要唱哪出戏。 我能看得出来,随着它目光的变化,神情也越来越阴冷,逐渐转变为恐惧。 它到底是在害怕什么? 我刚想要张嘴问它,它却扭头就走。 等它走后,我继续朝着铃铛发出的声响走去。 往村子里走的路我还算熟悉,可是越走心里越瘆得慌,我所走的路根本就不是回村的路。 走了一段距离,连苏婉那铜铃铛声音也没了。 而且前面的林子也变得阴森诡异了起来,那些绿叶繁密的大树居然通体变黑了,树枝上也没了树叶。 从林子里传来了一阵阵铁链碰撞摩擦的声响,那铁链声似乎是在移动。 那小鬼估计是发现了有问题,所以便逃了。 不过从它刚刚害怕的样子,估计拖着铁链的东西肯定很厉害。 我有些紧张,现在孤身一人。 而且光秃秃的林子,想要找个严实的地方藏着都没有。 那声音离我越来越近,透过密密的雾气,两个黑色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近。 那两个影子高大生猛,走路的步伐铿锵有力。 我赶紧往后折身就要逃,可是后面的那东西却跟得紧。 呼呼的风声里,只听见那铁链声越来越近,我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我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却没想到再一次回到了火匣子坟地。 火匣子四周没有一个孩子,我在坟地里走来走去。 在经过一口已经腐朽得破了一个大窟窿的洞时,一双小手竟然把我抓住,用力往里面扯。 我的身体被挤在狭小的空间,借着微弱的光,我看到了这尊火匣子的主人,就是那个问我要鞋子的孩子。 我想要开口,那孩子一只手立马堵住了我的嘴。 铁链和那些火匣子碰撞时发出的沉闷声响仿佛就在我的耳边,还能听到那些黑影掰开火匣子时木头发出的吱吱响。 虽然这里的火匣子很多,可是我能感觉到那两个黑影就在我们周围。 我和那个小鬼挤在狭小的火匣子李,我的身体曲折。 那小鬼的身体颤抖不已,看来是害怕极了。 那两个黑影一路跟随,很明显要抓的人是我,小鬼救了我,说明它本性并不坏,吓唬我,剪断红线,或许只是调皮而已。 我轻轻用手抱住了它,听见外面的声音越来越沉重。 有什么东西朝我们走来了。 一条铁链落到了包裹着我们的火匣子上,透过那个洞,我能看到那根铁链竟然还发着微微的青光。 砰砰砰…… 有什么东西敲击着火匣子,一个沙哑而低沉的声音说:“游魂,我们看到了你……” 我将脑袋凑到那个窟窿旁边,瞅着外面的两个黑影。 黑影比正常人高出半个脑袋,身上披着一件纯黑的风衣,连体的帽子盖在脑袋上,根本看不清楚脸。 我几乎是颤抖着从那个窟窿里爬出来的,其中一个黑影手上提着一个硕大的袋子,那袋子里装着从火匣子里抓住的鬼小孩。 那些孩子在里面挣扎着,哭喊声混在一起,听着撕心裂肺。 “该你了,跟我们走。” 我并没有反抗,只是站立在那里,并不说话。 黑影将手中发着青色光芒的铁链用力一晃,那铁链如盘蛇一样曲卷缠绕在我的身子上,而且越拉越紧。 “抓的山野小鬼不少了,咱们回去炸着吃。”其中一个黑影说道。 “走,回去报道。” 两个黑影几乎是拖着我的身子往前走的,任凭我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出了山鬼沟,黑影拖着我重回了那个黑树林里。 再穿过那黑树林,恍恍惚惚的雾气上竟然有一条河,河上竟然有一座桥。 那座桥的两边石墩上摆放着黑色的骷髅,难道这里就是去往地府的路。 其中一个黑影停下了脚步,指着那座阴森森的桥说:“过了这桥,就是阴间了,想要再回来只有等每年的中元节开鬼门的日子了。” 看来如两个黑影所说,我是真的死了。 黑影拉着我上了桥,没走两步,桥上却站立着一个人,他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我睁大了眼睛看,竟然是苏婉的师傅。 他一身道袍,两个黑影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似乎搞不清楚这道人到底要干什么。 道人手上拿着铜钱剑,却将铜钱剑插到了后背,拱手说:“二位差爷,我是来带这个小兄弟回阳间的,还请你们能通融通融。” 他的话音刚落,从身后掏出了两摞冥币,看样子分量不轻。 第十二章和爷爷睡 两个黑影脑袋轻轻晃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努力嗅着冥币散发出来的钱味。 “有人明白事理,不过……”黑影故意将低沉的生意给拖长。 道人将两摞冥币递了上去,然后笑着说:“差爷,咱这次下来的有些着急,等我回阳间一定再给你准备些以示敬意。” “那好。” 我身上发着青光的铁链松开了,道人用力将我拉到身边。 他将我往桥下拉走,黑影却将道人拉住:“别忘记你刚刚说的话?” 道人笑着点了点头,回道:“一定,得罪鬼,也不会得罪差爷。” 没想到在阳间的这套规矩,放在阴间也管用。 道人带我离开后,迅速念了回魂的咒语,我的身体就像是坠入无底深渊。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竟然躺在七碗水之上,冰凉的水浸透了身子,全身凉凉的。 苏婉跪在我的身边,见我醒来,喜极而泣。 “你哭什么,我这不是活过来了吗?” 旁边的道人将身上的黄袍给脱了下来,走到我的面前,伸手在我的脸上摸了摸。 他摸的时候,就像是触碰到了伤口,生生的疼。 “谁说你活了?” 道人的话让我有些紧张,难道我还没有魂魄归体。 “怎么可能,我刚刚都感觉到了疼痛?” 道人似乎是从我的脸上撕了一下,然后手里拿着一张腐烂掉的皮,说:“你的肉已经开始腐烂,你没有几天好日子了,我的大侄子。” 我扭头看了看苏婉,然后有些焦急,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苏婉迟疑了一会儿,没有回答我,而是径直去拿了一面镜子递给我。 我拿着镜子,对着自己的脸。 我的脸如道人所说,真的已经烂了,稀糟糟的肉看得想让人作呕。 我将镜子放到一边,从地上坐立了起来,心情失落到了极点。 道人指着门口,小声说:“大侄子,如果你还想活,快去找你大伯,也许他会有办法。” 我慢慢站立了起来,身上一阵又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 我咬着牙,和道人说了一声谢。 出门的时候我问了一句:“你和我大伯到底是什么关系?” 苏婉和道人在收拾地上的水碗,没有抬头看我,回答:“他是我师弟,不过他可能早就不认我这个师兄了。” “师伯,我先回去了。” 出门的时候,炽烈的阳光照耀着,那些已经烂掉了的肉受热后更疼了。 苏婉追了出来,拿了一顶帽子递给我后便回去了。 我回头望着林强家气派的房子,他死后,他婆娘就将房屋暂时借给师伯和苏婉住。 过了几条田垄终于回到了家,大伯坐在堂屋里见我步履艰难,冲了出来扶着我的身体。 他满面忧愁,说:“阿生,你怎么了?” 昨晚找李癞子的事情绝对不可以给大伯说,我回答:“昨夜见你没回来,我出去寻你,没想到老毛病又犯了。” 大伯轻轻触碰了一下我脸上腐烂的肉,面色凝重。 “你的尸斑不该扩散这么快……” 他沉思了一会儿,不再多问我,而是将我扶到了房间里。 大伯从黄色袋子里拿出了尸油,小心翼翼为我擦拭,他的手很轻,像是在抚摸。 我竟然有些感动,没想到大伯还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大伯,谢谢你……” 大伯帮我涂好尸油后,将瓶盖盖好,有些无奈。 “死人生意越来越难做了,弄这点尸油我都觉得吃力。” “大伯,我这样是不是快死了?” 大伯坐在我的身边长久不说话,他阴沉着脸就出了门,我趴在窗子上盯着大伯。 他的右手那一把锄头,左手拿着的东西却很怪。 “大伯,你要去哪里?” “坟地。” 大伯拿着的锄头肯定是要挖什么东西,不过那看似如同抓钩的东西我虽然没见过,但是能猜得出来。 那东西是撬棺材用的,或许就是爷爷给我说过的,探阴爪。 大伯难道是要去挖那座荒坟,他把荒坟里的正主挖出来又能干什么? 现在这个节骨眼我真的搞不清楚大伯要干什么,不过我很清楚,大伯这样做肯定是为了救我。 大伯离开后,身上的尸斑奇痒难耐。 涂了尸油,似乎一点儿作用也没有。 我不同用手抓着身上那些腐烂的地方,皮子都抓破了,看着自己身体的变化,心里越来越害怕。 一直到了太阳西下,大伯在回来。 我从床上勉强站立了起来,扶着墙壁出了门,来到堂屋里。 大伯竟然将爷爷的尸体给扛了回来,爷爷就立在堂屋中央。 让人觉得奇怪的是爷爷下葬已经有些时日了,可是爷爷的身体并没有腐烂。 而且身体呈现出一种怪异的紫色,带着点黑,如同血液凝固郁积不散。 爷爷的皮肤皱在一起,沟壑纵横,可是看上去却很有弹性。 他双手交叉放在前面,手上的指甲很长,我记得爷爷下葬的时候指甲刚刚冒出指尖。 也就是说爷爷的指甲在坟里生长了,太不可思议了。 “你怎么把爷爷的尸体给挖出来了,他已经是入土的人了。” 大伯并没有理会我的问话,而是出了堂屋,用板车推着一口没有上色的棺材来到了堂屋。 他费了很大力气才将棺材放置在堂屋的两条板凳上,推开棺材盖。 大伯给爷爷换上了寿衣,不过那件寿衣着实有些怪,胸口上贴着奇怪花纹的补子。 爷爷尸身入棺之后,额头上贴了一张黄色的符文。 大伯给棺材上了红漆,并且拿着墨斗,在棺材上弹上了井状的线条。 忙完的时候大伯已经累得满头是汗,他坐在太师椅子上,点上一支烟对我说:“阿生,今天晚上陪你爷爷睡觉怎么样?” 我确定自己没听错,大伯竟然让我和已经死去多日的爷爷睡觉。 我的心忐忑不安,嘴里竟然哽咽住,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不用害怕,大伯在棺材旁边陪着你,不会有事。躺在棺材里的是你爷爷,不是外人,他不会害你的。” 大伯的话有道理,不过一想到我身上的尸斑,反正也是将死之人,便轻微点了点头。 眼见着天已经黑了,大伯将我扶到了棺材旁边,我缓慢爬到棺材里。 这是我第二次睡棺材,我就躺在爷爷的身上。 当我触摸到爷爷的身体时,感觉爷爷的身体僵硬无比,就像是躺在一方木块上面。 我俯身向下,大伯说必须这样。 我和爷爷的脸相对,那张绛紫色的脸看得人全身不舒服。 我试着仰头,可是这样却不是办法,没一会儿脖子便酸了。 我将脸轻轻贴了下去,我和爷爷的脸挨在一起。 大伯就守在棺材旁边,时不时会说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听到他的声音我的心里便舒坦多了。 房间里昏黄的灯光恍恍惚惚的,我身体下的爷爷并没有任何变化。 倒是过了下半夜,我的身体上溃烂的地方竟然不痒了,似乎是有一股子凉气从爷爷的身体传了上来。 我仔细盯了盯爷爷,他的嘴巴露出了微微的缝隙,从里面竟然飘了一股子黑色的气体。 因为我们的脸挨得很近,那股子黑气全都被我吸入了鼻子里面。 我有些慌了神,小声喊着:“大伯……” 大伯站立了起来,将脑袋伸到了棺材口,朝着里面看了看。 “阿生,快吸那黑气。” 我小声问了一句:“为什么?” “别废话,尸气,多吸,你身上的尸斑才能抑制住。” 死马当活马医,我也管不了那么多,那些黑色的气体吸入喉咙的时候凉意自上而下,那冰凉的气息似乎是在我的身子里乱窜。 吸了半个时辰左右,从爷爷嘴里飘出来的黑气越来越少。 大伯将我的脑袋拨开,瞅了瞅爷爷,小声问我:“阿生,你觉得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我摸了摸自己身体上的尸斑,溃烂的地方已经在结痂,看来这尸气真的能抑制我身体上的尸斑。 大伯将棺盖完全推开,伸手准备扶我起来。 砰砰砰…… 堂屋的门竟然响了了,大伯先是一愣,迟疑了片刻。 砰砰砰…… 门口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响,而且从屋外飘来了一阵阵女人嘤嘤嘤的哭泣声。 这声音我很熟悉,是那荒坟的正主,它怎么又来了。 大伯扭头朝着堂屋大门吼道:“有我在,你别想害了阿生,我劝你快走,不然对你不客气了。” 大伯的话说得生硬。 堂屋外的敲门声停了,可是没隔几分钟,那敲门声再一次响起。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大伯并没将我从棺材里面扶起来,小声说:“你就躺在里面,不要出来。” 大伯将棺材盖再一次合上,留下了一条狭小的缝隙。 从那条缝隙里,我看到大伯拿着那把长桃木剑,打开了房门出去了。 他离开后敲门声停了,整个世界安静无比。 因为缝隙留的很小,棺材里的光线昏暗,我紧张无比,更何况我的身体下面是已经死去多日的爷爷。 第十三章怨气聚喉 大伯出去不久后,房门咯吱一声响了。 我不敢确定是谁,可等了许久也没人吱声。 我也不敢说话,将头埋在爷爷的旁边。 房间里响起了脚步声,那脚步细碎,在棺材旁边来来回回。 我的心里一紧,连大气都不敢喘。 脚步声来到棺材边便停了,过了一会儿,棺材盖和棺身摩擦的声音响了起来。 当棺材盖被打开之后,我扭过了头,盯着外面。 那人背着光,面容有些恍惚。 可是我能确定一定不是大伯,当他的脸微微侧了过去,我终于看清楚。 站在棺材边上的竟然是林强,那血肉模糊的脸上已经露出骨头。 我惊声尖叫一声,可是林强却没有伸手将我抓住。 他的那只断手上竟然缝合着新的手,而且上面还有人皮,估计应该不是他的。 林强双手抓住了棺材板,用力摇晃着,我根本没有力气从棺材里起来。 苏婉说过,道人让林强来杀我,可是昨天夜里却救了我。 唯一能解释的理由只有一种,那就是道人另有目的。 林强将棺材推翻,我的身体和爷爷的尸身在地上滚了几圈。 林强朝我龇牙咧嘴,做出一副很凶的样子。 我有些畏惧,不停向后挪动身体,见我远离爷爷尸身有段距离了。 林强慢慢走到爷爷身体旁边,他眼睛盯着爷爷额头上的那张黄色符文。 毕竟是辟邪镇尸的符,林强对它还是有些胆怯。 伸了几次手,最后还是缩了回去。 还好大伯给的铜铃铛还在身上,我掏出了铜铃铛轻轻摇晃了起来。 林强似乎是听到了声音,反应很迅速,转过了脸。 他朝着我的方向冲了过来,我的身子骨本来还没恢复,他那只血糊糊的手径直卡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没有力气反抗,林强将我举了起来,他张开了血口。 我用力摇晃着手上的铜铃铛,希望大伯能马上回来。 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堂屋的门口终于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不是大伯,而是苏婉。 我指着苏婉,大声喊着:“救我,救我……” 苏婉愣在那里盯着我,过了很久才轻轻喊了一声:“松开手。” 林强很听话,松开了手,我整个人几乎瘫软坐在地上。 “苏婉,他要杀了我。” “我知道。”苏婉说的声音依然是冷冷的,可是我却听出这三个‘我知道’的味道不对了。 苏婉一步一步朝着爷爷的尸身旁边走去,我朝着苏婉喊着:“你要干什么?” 她转过头来嘴角微微上翘,那样的微笑很陌生。 看来苏婉变了,或者说她根本就在骗我。 在苏婉准备伸手去揭下贴在爷爷额头上的符文时,我抢先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从一开始都在骗我?” 苏婉看着我,迟疑了几秒,然后说:“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在我和师傅的计划中了,谢谢你那么相信我。” 那一刻我万念俱灰,人生第一次被女孩子骗。 苏婉轻轻将爷爷头上的符文揭掉,她朝着林强招了招手。 林强很听话来到了爷爷身边,并且将颈子对准了爷爷的嘴巴。 苏婉嘴里念着咒语:“穢氣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寶符命,普告九天,乾羅答那,元始玉文,按行五嶽,八海知聞,魔王束首,侍衛我軒,凶穢怨积,急急如律令。” 咒语刚刚念完,爷爷竟然睁开了眼睛。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 爷爷张开了嘴,我看到了嘴里的犬齿已经变得长而尖锐,头一抬死死咬住了林强的颈子。 爷爷拼命吸允着,林强的身体逐渐脱水,慢慢干枯,最后形同一截干了的枯柴。 苏婉起身准备离开,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就是唤醒爷爷。 爷爷似乎还在沉浸在宝饱饱吸允后嘴里残留的味道,苏婉出了门,爷爷忽然站立了起来。 他扭了扭头,仰头长啸一声,声音震耳欲聋。 爷爷转过了身子,他转身的姿势很特别,是双脚跳着转的。 他的眼里泛着幽幽的绿光,嘴角还滴着血,样子很恐怖。 爷爷朝着我的方向,一蹦一蹦跳了过来,他跳起来的时候整个身子在空中飞舞着。 我不知道该是躲,还是干什么,脑袋里面乱成了一团浆糊。 “爷爷,我是阿生。” 爷爷来到我身边,他伸出了双手。 我慌慌张张再喊了一声:“爷爷,我是阿生啊!” 那一双长满长长指甲的双手突然抓住了我的双肩,深深的指甲嵌入我的双臂之中,疼痛感瞬间袭来。 我几乎是哭着喊了出来:“爷爷,爷爷……”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爷爷将我高高举起后,只是转悠着绿色的眼睛盯着我。 他竟然将脑袋伸在我的身上,鼻子不停嗅着。 我也嗅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身上全是腐烂的味道,只有死人的身上才有这味道。 我还以为爷爷把我当成了一具尸体,不会对我下口。 哪晓得爷爷竟然张开了血盆大口,那尖尖的獠牙对准了我的脖子。 如果这一口下去,我会和林强一样,变成一具干枯的尸体。 我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爷爷咬下去。 可是爷爷紧紧抓着我双臂的手竟然松开了,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才看到爷爷的额头上一张黄符正在燃烧。 大伯回来了。 爷爷头上的符文立马烧成了一团灰,掉落到了地上。 他又张开嘴,准备咬下去。 大伯见状,迅速扔了几张符文,符文铿锵几声,燃烧了起来。 大伯朝着我大声吼着:“林生,快过来,符文对他已经不起作用了。” 找了空隙,我迅速从下面钻了出去,来到了大伯身边。 爷爷在我的身后双手挥去身上燃烧的符文,双脚一跳,飞到了大伯身边。 大伯剑指长空,一剑刺去,桃木剑刚好刺到爷爷的肩膀上。 爷爷嘴里吐着黑气,长啸一声,双手一挥,那双利爪硬生生撕烂了大伯的衣服。 大伯身上被划的地方流出了黑血,仿佛还能看到被烧焦的痕迹。 大伯咬着牙,几乎使出了全身力气,将那桃木剑用力向爷爷的身体里面插去。 那把桃木剑直接插穿了爷爷的肩膀,因为用力过猛,桃木剑断了。 大伯受了伤,爷爷估计也伤的不轻,纵身一跃,身体飞了出去逃走。 爷爷的背影僵硬笔直,跳跃飞起来的时候身轻如燕。 我朝着那个背影大喊了一声:“爷爷……” 没有任何反应。 大伯身上被划伤的地方伤口很深,他屈身蹲在堂屋的门边,然后拉着我的肩膀说:“快让我看看,你伤的怎么样了?” 我望着大伯,有些失落的问他:“爷爷的尸身是不是诈尸了?” “不是诈尸,他的尸身成了紫僵?” 大伯的话我能听明白,僵就是僵尸的意思,那为什么还要在僵前面加一个紫。 大伯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他很吃力站了起来,说:“爷爷下葬的日子还短,身体化僵,血液凝固后聚集让尸身变成紫色。” 爷爷下葬也就几日的时间就这么厉害,没准是苏婉使了手段。 我把爷爷吸了林强尸血的经理告诉了大伯,大伯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然后大声说:“我早就该想到是他在搞鬼,我追了半天的纸人,追上后才知道上了当,可是回来已经晚了。” “是不是爷爷喝了尸血,所以才变得厉害了?” “林强的尸体肯定被炼过,所以喝了之后凶怨之气大增,也怪我没提防着,让你受伤了。” 我忽然觉得对不起大伯,因为我才惹出了这么多事情。 “大伯,是我不好,我被那道人的徒弟苏婉给骗了,这全都是他们设的局。” 大伯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不过因为疼痛瞬间即逝。 “看来我们家阿生也长大了,什么时候大伯给你说一门亲事?” “别开玩笑了。” 我竟然有些害羞了。 大伯从厨房里拿了糯米出来,然后将那些糯米直接敷入自己的伤口中,疼得他咬着牙齿汗水一滴滴下落。 我在一旁看得有些惊讶。 他的伤口简单出了以下,将我的衣袖撩开后,仔细瞅了瞅我肩膀上的伤口。 我肩膀上的伤口已经腐烂,大伯没有做任何处理,他叹息了一声,说:“尸气吸的还不够,看来我们得把你爷爷给找回来。” 见大伯已经受了伤,我有些心疼,回答:“大伯,我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要不等你的伤口好了再说。” “如果等你的尸斑爬满全身,哪怕是大罗神仙也乏力无术了。” 谈话间我忽然觉得这事不对劲,爷爷是尸身裸着倒置下葬的,本来葬法已经够独特了,现在爷爷又变成了紫僵。 这会不会和爷爷独特的葬法有关,那么大伯为什么要让爷爷这样下葬,难道他不知道这样下葬会让爷爷变成僵尸吗? 我旁敲侧击问了一些关于僵尸的问题。 大伯告诉我,僵尸都是因死不瞑目而怨气聚喉,吸收天地之气。 难道爷爷也是死不瞑目? 第十四章意在如霜 第二天一大早,大伯要去坟地里走一圈。 爷爷变成了紫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回了自己的墓穴。 我非要跟大伯一起去,虽然我的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 大伯一路上走的很慢,手上拿着锄头和探阴爪。 我走在身后小声问:“大伯,你和那道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大伯转过头来,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扭头继续前行。 “你离开后,我和那个道人见过面。” 大伯只是‘嗯’了一声,不回话。 大伯这样平淡的反应,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如果对我和道人的见面显得愤怒,也许我还有勇气壮着胆子反问。 我竟然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个话题继续了,一路上我和大伯都沉默着。 快要到坟地的时候,大伯忽然开口说话了。 “那道人是我师兄,十八年前那件事之后就神秘失踪了,没想到再回来的时候样子也变了,可是一听他的声音我便认出是他了。” “十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生,有些事情你会知道的,只是还没到时间而已。” 我和大伯到达了坟地,大伯先是仔细审视了一下爷爷的坟,眉头紧皱。 我站在旁边小声问了一句:“爷爷的尸身在里面吗?” 大伯没有说话,拿着锄头不停挖着。 坟头被挖开的时候,里面没有棺木,所以要找到尸体要继续往下挖。 快过了晌午的时候,坟井已经挖出来了。 爷爷没有在里面,我还以为大伯要准备回去的,谁知道他竟然将我的胳膊抓住。 “阿生,现在找不到尸身,只能赌一赌了?” 大伯的话说得郑重其事,让我有些犹豫。 没等我同意,大伯说:“今天夜里,你就睡坟地,紫僵一定会回来的。” 昨夜里让我和爷爷一起睡觉,今天又让我睡坟地,我的心情复杂至极。 大伯估计是猜到了我的心思,双手将我的肩膀抓住,说:“我会陪着你的,一定不会有事。” 爷爷昨夜的模样已经够可怕了,而且荒坟里的正主还在。 大伯在日落前回家准备了东西,提着黄色袋子来了,桃木剑,墨斗,符文,还有香蜡纸。 他把香蜡纸拿到了荒坟前面,点燃了,荒坟旁边烟雾缭绕。 大伯站立在雾气里对着荒坟自言自语。 “如霜,我知道咱们林家人对不起你,我爹的命已经还给你了,他跪在你的坟前忏悔。可是阿生是我们林家唯一的后人,如果哪天你要她的命,一命抵一命,我的命还给你好了。” 大伯居然称呼荒坟里的正主叫如霜,那个他在梦里念着,忘不了的名字。 我终于确定李癞子说的是实话,林强和李癞子强奸了来村子写生的姑娘如霜,准备杀人灭口的时候被我大伯给救了,后来大伯和如霜之间萌生了某种感情。 这让我想起了那夜大伯拿着画板去找如霜,大伯只是想要用这种方式唤醒如霜。 也许我只是知道了故事的开头,却猜不到故事的结局。 大伯是看着荒坟前的香蜡燃烧完的,他转头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他在用衣袖擦拭眼睛,没想到大伯如此感性。 大伯让我进入坟井,然后找来了八根木棍插在坟井周围。 八根木棍摆成了八卦形状,木棍的周围有用墨斗线围了起来。 大伯没有进来,而是走到荒坟边上,躺在坟背双休息。 眼见着天色日渐黑了下去,坟地里的也夜晚很安静,风吹草动的声音都那么清晰。 开始的时候大伯还和我摆谈一些林家的往事,比如小时候我爹和大伯下河抓虾摸鱼,回来的时候大伯被爷爷狠狠揍了一顿。 在他的故事里能窥见,爷爷一直偏心我爹。 一些琐碎的家庭往事而已,真正的故事大伯却闭口不提。 我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最后大伯居然躺在荒坟上睡着了。 我躺在坟井里,望着漫天的星辰,想着,如果我真的死了,是不是一切的故事就该结束了。 睡在坟井里一直不踏实,虽然眼睛闭着,可是脑袋却很清晰。 下半夜天越来越凉了,我的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在我双手抱着双肩准备翻身的时候,眼里恍恍惚惚看到坟井旁边站着一个人。 开始我还以为是大伯,可定睛细看,才发现那人的身影消瘦,并不是大伯。 我惊慌得大叫了一声,打开手电筒照了过去。 站在坟井边的竟然是变成了紫僵的爷爷,他紫面獠牙,嘴里还吐着黑气。 见我已经醒了,爷爷伸出僵直的双手就要挥开墨斗线布置的八卦阵。 手刚一碰到那些墨斗线,手上顿时青烟四起,还发出滋滋的声响。 听到声响的大伯也醒了,他顺手抓起身边的桃木剑和符文,几个箭步冲了过去。 一剑劈下去,却被爷爷给双手接住。 爷爷的手挨到桃木剑,手里流出了紫色的血。 大伯怒喊:“老爷子,你看看坟井里的人,他是阿生啊!” 这一声大喊,爷爷并没有任何回应,而是双手一挥,那把桃木剑应声而断。 大伯脸色阴沉,手里的家伙断了,怕是要吃亏。 爷爷双手伸出去,大伯脚下生风,一脚踢在了爷爷的胸前。 爷爷向后退了几步,大伯没有停下,而是掏出了符文,嘴里念着咒语:“元始符命,普告酆都。驿龙传迎,徧彻幽途。穷魂受链,径朝虚无。今日遣汝,如帝符。神兵火急急急如律令。” 大伯两指夹着的符文顿时发着金黄色的光,他双手一挥,那一道金符如同一把利剑一样砍了去。 符文刚好打在爷爷的肩膀上,符文瞬间燃烧了起来。 符文燃尽,爷爷的肩膀上也脱了皮,里面露出了酱紫色的皮肉。 爷爷受了伤,估计是抵不过大伯的符文,转身就要逃。 双脚一跃,整个身体飞了起来。 大伯拿着符文追了出去,离开的时候大伯大吼一声:“阿生,无论如何不要出那八卦阵。” “嗯。” 我回答了一声,可是又很后怕。 毕竟大伯走后,荒坟里可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而且旁边还有那座荒坟。 大伯离开后整个世界又归于平静,我目不转睛盯着旁边的荒坟。 片刻后,那荒坟里竟然流血了。 鲜红的血液从泥土里渗了出来,在坟边的沟壑里形成了小溪流,那些带着腥味的血液朝着我的方向流了过来。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里,不停吞咽着口水。 过了许久,那坟头上忽然塌陷了一块,露出一个漆黑的洞。 从洞里冒出了一团黑色的头发,那些头发朝着我的方向如同盘蛇一样游走。 我的身体一颤,不停向坟井的一些移动。 如果那些游走的头发穿过八卦阵,我肯定会撩开墨斗线逃出去的。 头发来到了墨斗线附近,如蛇一样仰着头,试探了几次,可是当头发碰到墨斗线就会燃烧起来。 空气里满是头发烧焦的味道,我的心里稍微放心了一些。 看来荒坟里的正主也怕大伯布置的这八卦阵,只要我不出去就会安全。 那些头发一直在坟井周围徘徊着,似乎是想要寻找机会。 僵持了一会儿,那些头发却嗖的一声缩了回去,坟头上只留下一个漆黑的洞。 我看得有些纳闷,看样子就像是逃回去了,难道他是在害怕什么吗? 我站在坟井里朝着坟地四周望去,远处两束黄色的光慢慢移动着,是有人来了。 不过这黑夜里,谁会来坟地。 等那两束光走进了,光线打在我的脸上很刺眼,我看不到拿着手电的人。 “我的大侄子,怎么大半夜睡坟地?” 我听得出来这声音,是那道人,他这个时候怎么会来这里。 而他身后站着的就是苏婉,苏婉的手里提着一个桶,能闻到里面散发腥味,应该是血。 这味道很熟悉,是黑狗血。 看来他们是要来对付如霜,大伯现在不在,如霜有危险。 师徒二人并没有理会我,而是径直走到了荒坟旁边。 道人拿着手电射了一下那个漆黑的洞,然后笑着说:“这么多年不见了,霜妹妹想哥哥了没有?” 荒坟里传出来了哀怨的声响,是如霜在哭泣。 道人笑了笑,朝着那个漆黑的洞喊了一声:“你不出来,那我就请你出来了。” 道人看了看旁边的苏婉,苏婉提着那桶黑狗血走到那个洞前,朝着洞口灌了进去。 黑狗血灌进去后,如霜在里面哭得更凄惨了,哀嚎声刺耳。 我看得有些揪心,既然大伯一直在保护如霜,现在我不能见死不救。 我朝着道人大喊:“不要伤害她。” 我撩开八卦阵冲了上去,用身体堵住了那个漆黑的洞。 我的身体躺了上去,能感觉到背后有许多头发在我的背后爬来爬去。 虽然心里有些犯怵,不过我还是硬着头皮没有移开。 道人生了怒火,问我:“你这样用身体挡着洞口,她能将你拖到坟里扒了你的皮?” 我的脑海里满是李癞子和林强恐怖的死状,然后冷冷的回道:“这里是我们林家的祖坟,她既然葬在这里就是我们林家的人,林家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插手。” 第十五章第三个人 道人手里拿着铜钱剑,对准了我。 道人轻声说:“十八年前,你就已经死了,一个死人而已。苏婉,这事情交给你。” 苏婉先是一愣,不过还是低着头走到了道人前面,她将道人的铜钱剑推开。 苏婉站在我的面前,我用恶狠狠的眼睛盯着她。 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也许我的眼神就已经传达了我所有的情感,对于苏婉,似乎我的内心里只剩下了恨。 我出生后的十八年里,我从来没有对别人心怀恨意,苏婉是第一个。 苏婉俯下了身子,轻声在我耳边说:“我不想伤害你,请你让开。” 我瞪着她,不说话。 我们四目相对,苏婉没有迟疑,双手抓住了我的右手,将我的胳膊肘放在她的膝盖上反手向下压。 她的力量很大,我的胳膊肘咔嚓一声弯了下去。 我疼得嗷嗷直叫,苏婉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她凑到了我的跟前,问我:“快点让开?” 疼痛让我的眼睛充血,我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的。 “我不让。” 我的另外一只手如法炮制,断了。 苏婉用力拖着我的身子,我双脚撑着身子,尽量不要露出那个黑漆漆的洞。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的身子下面竟然积攒着一团黑色的头发。 苏婉刚刚将我的身体挪开了缝隙,那些头发就像利箭一样从我的腋下射了出去。 苏婉快速反应,身体一侧,双手紧紧抓着那捆头发。 苏婉大声喊着:“师傅,那东西出来了。” 道人见状大呵一声:“抓住了。” 道人一双手伸了过去,抓住了头发,和苏婉一起用力向外面扯着。 我的身体被头发夹着,也跟着拉了起来。 身后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洞里拉了出来,我看到那件红衣,它就贴在我的背后。 那头发下面一双发着光的眼睛盯着我,如霜在我的耳边轻声说着:“谢谢。” 听到这两个字,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不过细想,生前被李癞子和林强给玷污,活着肯定苦,死了一定郁结难消。 道人见将如霜给拖了出来,一只手迅速从兜里掏出了符文,嘴里念着咒语:“我是天目,与天相逐。睛如雷电,光耀八极。彻见表里,无物不伏。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完,将那符文贴在抓在手里的黑发上。 黑发沾了符文,立马火光四起。 如霜见火光朝着自己疾驰过来,双手一推,将我给推开了。 那些火光将她头上的黑发给烧没了,她的头竟然只有一团黑气。 道人指着那一团黑气大声说:“徒弟咱们要小心,那东西不是夜叉,而是魇鬼。贪罔为罪,是人罪毕,遇幽为形,戾气重。” 说话间如霜仰天怒嚎,身体微微前倾,从那团黑影里竟然飞出了一团萦绕的黑色气体,宛如巨蟒一样朝着道人和苏婉冲去。 道人立马将手指咬破,擦到了那把铜钱剑上。 铜钱剑瞬间金光四射,道人剑指黑气,朝着如霜就冲了过去。 黑气碰到了发着金光的铜钱剑,瞬间就散了。 道人的速度很快,铜钱剑刚好插到如霜的胸前。 如霜在我的面前,双腿一软,身体瘴气湍急,她身上的衣服掉落。 空气中飘着那团瘴气,道人喝道:“徒弟,阴阳乾坤袋,速度快点,不然散了。” “苏婉,不要……”我几乎是用哀求的口吻喊了出来。 苏婉没有听我的,从身后扯了一个黄色的袋里,袋子上画满了奇怪的符文。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竟然内心一震,似乎有点悲伤。 也许是对如霜的怜悯,也许是因为看到了大伯流下的眼泪。 苏婉将那团黑气装入袋子里,然后用绳索系好,她将袋子交给道人。 道人掂了掂重量,笑着说:“这怨气,够了。” 我的双手已经废了,只能如同毛毛虫一样往前爬,我努力爬到了苏婉的脚边,用嘴巴咬着苏婉的裤脚。 道人提着阴阳乾坤袋子离开了。 苏婉低着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用力一蹬,甩开了我的嘴。 她随着师傅离开了。 不久过后,天亮了。 大伯回到坟地的时候,看到我的样子,蹲在我的身边半晌没说话。 大伯一心想要找回爷爷的尸身,追出去后,却进了深山老林,结果迷了路,天亮了才寻到路回来。 不过现在悔恨已经晚了,大伯查看了一下那座荒坟,估计是明白了什么。 大伯背着我往回走,一路上他都重复着一句话:“我真不该那么粗心,留下你一个人……” 我强忍着疼痛在背上安慰大伯:“大伯,没事……” 回家的时候,大伯想要帮我接骨,可是摸了摸骨骼,脸色阴沉。 找了些草药敷在木板上,用木板将我断掉的双手固定住。 一切忙活完后,我央求大伯去两件事。 我觉得自己离死亡太近了,如果哪天我死了,可是答应别人的事情没完成岂不是无信。 第一件事情是去山鬼沟把李癞子的尸身找个地方葬了,我答应过他。 第二件事情是给那个孩子烧几双漂亮的花鞋子,那孩子就是调皮而已。 大伯明白我的意思,他出了门,帮我办这两件事。 我躺在床上脑袋昏沉沉的,我太累了,渐渐睡着了。 睡着后我仿佛觉得自己的身体置身在一片迷雾之中,我在里面走了许久,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就来到了山鬼沟。 山鬼沟里的孩子围成团在那些火匣子之间做着游戏,我去的时候那些孩子朝着我微笑。 李癞子和那孩子也在其中。 他们慢慢朝我走了过来,见了面后李癞子第一句话就是:“谢谢。”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拉起了那个孩子的手,看着它的脚上穿着新鞋子。 “我的脚不冷了,谢谢。” 我摸了摸那孩子的脑袋,笑着说:“你的鞋子很好看。” 李癞子说:“我们给你托梦,首先是要感谢你,其次是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这句话着实让我惊讶,我慌忙问道:“你要告诉我什么,快点说。” 李癞子低着头,声音很轻:“其实当年强奸那个姑娘的不仅仅是我和林强,还有第三个人?” “第三个人?” 李癞子点了点头。 “我骗了你,不好意思。” 我抓着李癞子,大声问:“那第三个人是谁?” 李癞子似乎有些尴尬,吞吞吐吐说:“那天我和林强喝醉了酒,遇到那个姑娘的时候,她衣衫褴褛,很明显是被人强奸了。不过那个人已经离开了,我们见姑娘已经这样,居然还起了歹心,我们真的是禽兽不如。” 他的一句话惊讶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没想到强奸如霜的居然有第三个人,那么这第三个人又是谁? “我真的不知道,因为我们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这事情我们一直藏着,哪里还敢去查那第三个人是谁。” 如果我没有履行我和李癞子之间的约定,怕是李癞子永远也不会托梦告诉我这第三个人的秘密。 我醒来的时候满身大汗,那些汗液浸润进我身上的尸斑生疼。 大伯回来了,他就坐在我的身边。 我开门见山就问:“大伯,林强和李癞子强奸如霜的事情我就不说了,这事情你知道,毕竟是你亲眼看见的。” 大伯用疑惑的眼神望着我,问我:“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李癞子。” 大伯低着头,说:“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过去了都让她过去了吧!” 我盯着大伯,轻声说:“如霜昨夜被那道人捉去了,难道你就不担心她吗?” “我已经尽力了,在我的眼里你才是最重要的。魇鬼怨气重,是绝佳的炼尸材料,我师兄志在必得。” 听到炼尸二字的时候,我的心里一阵疑惑,李癞子和林强的尸体都没有了,难道道人要炼的尸体是我爷爷。 大伯说的已经够多了,他似乎想要停止我们的谈话,转身说要去给我倒水。 大伯还没走出门,我便朝着大伯喊了一句:“你知道那第三个人是谁吗?” 大伯停住了脚,手中的杯子掉落到地上。 大伯如此反应,我的心里有些疑惑,难道是大伯,可是这又说不通。 如果真的是大伯,那大伯为什么要去保护如霜,这逻辑说不通。 大伯转过了头,然后一脸疑惑,问:“什么第三个人?” “就是侮辱如霜的还有第三个人,在林强和李癞子之前,还有一个人。这些都是李癞子托梦告诉我的,我相信李癞子说的都是实话,可是他也没见到那第三个人是谁?” 大伯将地上的杯子捡了起来,然后出了门。 在我告诉大伯第三个人之后,大伯整日都心神不宁,连给我端水喝,手伸到我的嘴边却不倒入我的嘴里。 过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然后慢慢喂我喝水,用勺子舀水的时候渗了我满颈子都是,他却毫无察觉。 大伯到底是在想什么,难道他也和我一样迷茫,那第三个神秘人到底是谁? 第十六章落了圈套 林家村里死人了,隔我们家几条田垄的陈三死了。 陈三原本就是病秧子,这几日家里翻修鱼塘,劳累过度,夜里婆娘忍不住,婆娘兴致高的时候陈三却倒下去了。 陈三的儿子才十岁,晌午时分披麻戴孝敲开了我们家院门。 人刚死不久就来我们家拉棺材了,陈三的婆娘没多少钱,选了一口便宜的柏木棺材。 大伯居然不收陈三婆娘的死人钱,两人寒暄了好一阵子,还绕着弯子问了陈三的生辰八字和死亡时间。 我趴在窗户上盯着二人,总感觉大伯有什么心事。 大伯这些年不在家,和陈三家也没多少过硬的交情,按理说不该对陈三的死有这么浓厚的兴趣。 陈三婆娘走后,大伯将柏木棺材送了过去。 回来的时候却手里提着一只大红公鸡,另一只手上分明还拿着一套新的寿衣。 我有些疑惑,趴在窗户上问大伯:“你怎么买了公鸡和寿衣?” 大伯没说话,而是将那些东西塞入了他那个印着八卦图的黄色袋子里。 大伯整个下午都站在院门前盯着陈三家里,眼神迷离,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陈三家里就剩下了婆娘和一个十岁大的儿子,丧事只能从简。 随便找了一个看阴宅风水的先生选了一块地,天色渐黑的时候一口漆黑的棺材便悄悄抬了出去。 农村人的丧事比较迷信,讲求按生者的生辰八字和死亡时间算小帘,也就是算入土时间、方位和忌讳。 我们家里做了几辈人的棺材生意,对算小帘这事肯定知晓。 大伯瞅着那方棺材抬上了山,背着手小声说:“这时间不对,看来陈三的死有问题。” 我本来想问上一句,可是大伯却径直来到了我的床边。 他将那件新买的寿衣拿到我的床边,说:“阿生,你把这件寿衣穿在身上,我们去陈三的坟地看看。” 大伯的话很突兀,我根本没做好心理准备。 大伯又补充了一句:“这只公鸡绑扎在你身上,公鸡有什么想动,你可得提起神来。” “大伯,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大伯脸色一沉,说:“咱们掘尸吸气,你身上的伤得用尸气养着,不然你活不过几日。” “可是这陈三刚死不久,况且我们又是邻居,这样做怕是不好。” 大伯将扶了起来,为我换上那套新寿衣。 “按陈三的生辰八字此时命不该绝,死的有冤,怨气积攒。而且陈三家婆娘和那端公先生给陈三选的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我好奇的盯着大伯,摇了摇头。 “镇尸地,这种地方虽然不算什么风水大凶之地,但是要镇住陈三是绰绰有余的,镇尸改活人运。” “改谁的运?” 大伯虽然没说,不过我也能猜测一二。 在林家村,陈三的婆娘偷汉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而且她偷的男人不止一个,见天不重人。 也许就是陈三的婆娘和汉子害了陈三的命,然后镇尸改运,害人利己。 入夜的时候大伯背着我往陈三的坟地走,我们走的小路,毕竟是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陈三下葬得仓促,挖了坟井,埋了棺材,坟头都没有填高人便离开了。 我和大伯到的时候,那坟头还有没有燃烧完的香蜡纸,引棺路的招魂幡还插在坟头。 昏黄的光线里,大伯在陈三的坟头前面重新点了香。 “陈三兄弟,今日借你尸体用一下,用你的尸气救我的大侄子。” 大伯的话刚刚说完,也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阵阴森森的风,插在坟头的三支香竟然熄灭了。 大伯的脸色骤变,指着陈三的坟大声说:“你不借,我便硬取。” 说完大伯便拿着锄头挖着陈三的坟,因为是刚刚填上的土,土质疏松,一根香的功夫坟便被挖开了。 坟井里露出了一口漆黑的棺材,不过棺材怎么都透露着一些诡异。 正常人家下葬棺材都是和坟井呈现一条线,可是陈三的棺材却和坟井有一个夹角,这肯定是有人故意这样葬着。 大伯在旁边盯了盯里面的棺材,说:“陈三,亏你老实一辈子,死了你那婆娘也不好好待你。今晚借了你的怨气,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大伯手握探阴爪,撬开了陈三的棺材。 陈三躺在棺材里面,身体笔直,脸色煞白,眉宇间透着一股子黑色。 大伯指着躺在里面的陈三,对我说:“阿生,你抱着公鸡躺进去,然后用嘴巴吸出尸体喉咙里的那一股气。” 我听完整个人都懵了,居然让我用嘴巴去吸一个男人嘴里的东西,这别提有多恶心了。 我迟疑了片刻,大伯将我我陈三的棺材推去。 “阿生,快点。” 我迟疑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躺了进去,将那只大公鸡放在身边。 在微弱的光线里,我看到那张死人脸,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就冒了出来,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终于狠下心,将嘴巴靠到了陈三的嘴巴边上。 虽然我和陈三的嘴巴挨在一起,可是我并不敢吸,心里发颤。 没想到大伯竟然一只手按在我的脑袋上,朝我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别磨蹭了。” 我和陈三几乎来了个法式的湿吻,我的心里一震,反正都已经亲上了,不如用力吸算了。 从陈三的嘴里吸出来一股带着腥味的气体,那些气体阴凉,从我的嘴巴一直灌入到我的胃里。 我能感觉到那些凉凉的气体从我的胃里一直往全身游走,身体立马就冷了。 在棺材里,我的身体不停打着冷颤。 过了一支烟的功夫,大伯将手松开了。 我将嘴巴从陈三的嘴边移开,陈三的嘴巴微微张开,就像是要说话。 对着已经死去的陈三唠叨着:“对不起……” 然后颤颤巍巍从棺材里坐了起来,双手触碰到棺材的时候,我竟然能感受到断掉的手臂能微微受力了,虽然还很疼。 没想到这尸气,起作用了。 大伯将我身体抓住,准备扶我起来,可是那栓在一旁的公鸡却咕咕咕诡异叫了一起。 那公鸡的叫声不像是打鸣,声音低沉而急促。 我有些愣了,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我朝着身下的陈三盯了一眼。 陈三竟然睁开了眼睛,拿眼睛就像是猫眼一样,中间的黑瞳聚集成一点。 大伯双手紧紧抓住了我,用力将我拖了出来,然后将那公鸡抱了出来递到我的怀里。 大伯拿着墨斗线,一只手抓着一端。 顷刻间,棺材里的陈三竟然伸起了双手,那一双手高耸竖立在棺材里。 “大伯,是不是诈尸了?” 大伯的眉头紧皱,只见陈三双手扶着棺材边沿,竟然从棺材里面站立了起来。 那一双怒目圆睁的眼睛扫视着我和大伯,大伯向后退了一步。 大伯手中握着墨斗线,将墨斗线端上的铁钉在手中甩了起来,手一松,那铁钉带着墨斗线就飞了出去。 铁钉因为惯性在陈三的身体上打着转,将陈三给束缚住了。 墨斗线虽然很细小,可是困在陈三身上的时候却牢牢实实的,陈三动弹不得。 只是在我们面前仰头哀嚎,那声音和老牛的低吟有几分相似。 我看得发紧,身体朝后面退了几步。 陈三被困住后,大伯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符文,嘴里念着咒语:“受命于天,上升九宫,百神安位,列侍神公,魂魄和炼,五脏华丰,百醴玄注,七液虚充,火铃交换,灭鬼除凶,上愿神仙,常生无穷,律令摄。” 念完将那张符文贴到了陈三的额头上。 陈三昨夜刚死,即使怨气再强大,不过也就一日光景,一张符文对付还是绰绰有余的,他立马安静了。 大伯坐到了我的身边,盯着陈三,他就一直看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我已经吸了了陈三喉咙里的尸气,大伯现在也将诈尸的陈三制服了。 其实我们可以将陈三放入棺材,然后填上坟,回去就行了。 也不知道大伯的沉思到底为何,我像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大伯的眉头越来越紧,他忽然大叫一声:“不好,我们上当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大伯背着我就要走,连陈三的尸体都不管不顾了。 大伯将我背到背上,我们往回走,没想到了刚走几步就看到田垄上火光冲天。 大伯背着我根本走不远,那些人没一会儿就来到了我和大伯的跟前。 带头的人竟然是那道人和苏婉,道人和苏婉的身后站着陈三的婆娘和村里的人。 陈三的婆娘将我们的身体拨开,看见自己男人的尸身在外面,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嘴里大喊着:“我的男人,昨儿个刚死,入了土,没想到今天就被人给挖出来了。” 陈三婆娘的声音很大,一滴眼泪都没流,她又回到道人的身边,哭喊:“道长,你可得给我做主。” 现在我和大伯是有口难辩,就我们两人在坟地。 道人将已经哭倒在地上的陈三婆娘扶了起来,然后对着一群来围观的人大声说:“前些日子村里的林强和李癞子死了,昨夜我在林建国家的祖坟里抓住杀人的恶鬼。” 苏婉将那个装着苏婉的袋子高高举起,里面那团黑气不停撞击着袋子,而且还飘出幽怨的女人声。 道人继续说:“其实我早就怀疑林家人在搞鬼,今天夜里刨坟掘尸,就是要把陈三的尸体炼陈能吃人的怪物……” 第十七章尸口珠子 看来我们还是落入了道人设下的圈套。 也许陈三的死,就是道人和陈三婆娘所为,然后布下镇尸的墓地风水格局,就是为了引大伯带我去吸尸气。 看来道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林家村的人都认为林强和李癞子是我们杀的,还给我和大伯扣了一个妖道的帽子。 村里的人要求我和大伯滚出林家村,大伯什么话也没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毕竟事实就摆在眼前,我也确实吸了陈三喉咙里的尸气。 大伯背着我走过人群,村里的人朝我们头来憎恶的目光。 离开的时候,身后的人群大声骂着:“快滚出林家村,快滚出林家村……” 我的心里一酸,在大伯的背上沉默着。 我和大伯回到家里后,大伯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找了村里一个跑摩的老叔送我们出村。 大伯将行李绑在摩托车上,我坐在院子里一条板凳上。 “大伯,我们难道就这样离开了?” 大伯沉默了许久,转过头来说:“我们去柳树镇,去找一个人。” 柳树镇离林家村不远,也就四五十公里的路,坐摩的过去也就一个半小时。 我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我们林家在柳树镇并没有亲戚,也没有熟络的人。 大伯将我扶到摩托车上,自己坐在左后面的货架位置上。 摩托车的大灯亮了,车子出了院门后就往盘山的公路行驶。 老叔在前面大声说:“我说建国老弟,那些人都说你和阿生是妖道,使了法子害了林强和李癞子,还要去弄陈三的尸体。我火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和你们林家也打了半辈子的交道,我根本不信。为什么要离开林家村,这一走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吗?” 夜晚的风声很大,大伯在摩托车后大声吼着:“我和阿生会回来的。” 盘山公路扭扭曲曲的,夜晚的公路上车子很少,车速很快。 一路上我都惦记着爷爷,虽然爷爷变成了紫僵,每每回忆起和爷爷在一起的幸福时光都会泪流满面。 那个道人用了那么多办法,肯定不只是为了让爷爷变成僵尸那么简单。 摩托车驶出林家村村口的时候,我似乎看到在村口的那颗老槐树旁边站立着一个人。 而那个人的身影竟然那么熟悉,好像是爷爷。 因为车速太快,也许是因为我太想念爷爷了,心有所思,看花眼了而已。 这事我也没和大伯说,躺在了老叔的肩膀上,竟然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在柳树镇的街上了,柳树镇是这方圆几十里的大镇。 夜虽然已经很深了,可是街边吃夜宵的人还很多。 摩托车驶入了一条小巷子,这条巷子很奇怪,每家每户的屋檐下面都挂着白色的灯笼。 在农村屋檐下面挂着白色的灯笼就代表家里有白事,我估计了一下这条巷子至少有十来户人,怎么可能没家每户都有死人。 我小声问了一句:“大伯,这些人家怎么都点着白色灯笼,难道死人了?” 大伯在我的身后说:“不是这些人户家里有人死了,而是家里有死人。” 这句话有些绕,我思量了片刻才明白,这条巷子是做死人生意的。 我忽然响起了爷爷给我说的,在柳树镇有一条巷子被称为死人街,每家每户都是做死人生意的。 棺材扎纸行,化妆净尸行,寿衣行,捞尸背尸行…… 如果哪家死了人,来一趟死人街,从街头走到街尾,保证能让家里死去的那个人舒舒坦坦入土,安安心心转生投胎。 不过这条街有个怪事,那就是每家每户里都藏着一个死人。 我没来过柳树镇,也没见过家里藏着死人的死人生意铺子,以前我就当爷爷说的是一个故事而已。 摩托车在一家棺材扎纸行前停了下来,不过因为是深夜,大门紧闭着。 大伯给老叔付了钱,还叮嘱老叔夜里骑车要小心,天暗还有要防着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大叔听到不干净东西几个字的时候,脸都白了。 发动了摩托车,我看见大伯悄悄塞了一张黄色符倒大叔的兜里。 大叔走后,大伯敲响了棺材扎纸行的门,漆黑的大门和棺材一个色,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隔了许久,门里传出来了一个老头咳嗽的声音。 门咯吱一声打开了,里面一个郝叟老头,满面周围,背微微有些驼,他拄着拐杖,抬头望着我们的时候还不停咳嗽。 老头的目光深邃,大伯很有礼貌的喊了一声:“二伯,我来了。” 我听得很清楚,大伯居然称呼老头为二伯,那么我应该称呼这位老头为二爷爷了。 老头的手一伸,指着内屋说:“先进来。” 大伯背着我朝着里面走去,低着头。 我四下里望了望院子里面,左边摆放着棺材,右边是纸扎信马儿,并没有爷爷说的死人尸体。 来到堂屋里,老头独自一人坐在一把已经快要垮掉的太师椅上面,点起了旱烟。 大伯从兜里掏出纸烟递了上去,老头手一挥拒绝了。 老头咳嗽了一声说:“你们家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一些,不过这事我不能插手,你看我这身子骨,已经老了。” 大伯将我扶到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站在老头前面,说:“二伯,我知道你和我们家老爷子以前有误会,不过你就看在老爷已经走了的份儿上,就帮一帮我们。” “要咱们帮你们,把我这条老命给你们?” 老头这话说的有些中肯,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大伯低着头,叹气了一声。 我在一旁看得有些木讷,也插不上什么话。 大伯忽然冒出了一句:“老爷子成了紫僵。” 老头仿佛是定住了,手上拿着的旱烟一直燃烧着,那画面别提有多诡异了。 房间里安静极了,估计是旱烟呛了了老头的肺,他不停咳嗽了几声。 大伯连忙给老头拍背,并没有说话。 老头说话的时候还不停咳嗽,说:“坟里的东西取出来了没有?” 大伯回答:“还没有,时间没到。” 老头沉思了一会儿,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我,问大伯:“这娃子的命硬,沉了几十年的尸,刚好能养一枚珠子,你去取了给他服下。” 大伯却面露难色,说:“炼尸人花一辈子炼的珠子,你给了这娃子,怕是欠妥。” 老头挥了挥手,指着房间里阴暗的角落。 刚刚进来的时候倒没有注意房间居然还有一尊棺材,只是那棺材有些怪。 棺材不是平放着的,而是头朝下脚朝上。 这让我想起了爷爷怪异的下葬方式,也是头下脚上。 大伯慢慢朝着那口棺材走去,从黄色袋子里拿出了探阴抓,他回头望着老头说:“二伯,她可是二娘,真的要这样吗?” 老头又咳嗽了一声,说:“这娃子好歹也是我们林家的后人,拿去吧!” 大伯撬开了棺材盖,棺盖被打开的时候,里面竟然是一个女人,而且那个女人像是刚刚下葬一样。 不过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些腐朽,好多地方都褪了色,有的地方已经脱了线垂了下去,衣服上面满是灰尘。 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肤如霜露,一双微微翘起的红唇特别惹人眼。 大伯来到女人的跟前,伸出了右手的两根手指插入了女人的嘴巴里。 掏了好一会儿,他终于从女人的嘴巴里面拿了一枚珠子出来。 那颗珠子周围散发着微微黑气,大伯将那枚珠子拿到了老头的面前,说:“二伯,你看看?” 老头眼睛里都放着光,盯着那颗珠子,嘴里喃喃自语:“养了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只是这么个玩意儿,快给娃子喂了。” 大伯将那颗珠子放到了我的嘴里,珠子有些冷,那珠子有些难咽,过了喉咙后便落到了胃里。 老头见我将那珠子服下了,挥了挥手,说:“你们先去休息。” 大伯点了点头,背着我出了堂屋,朝着西面的房间走去。 离开堂屋的时候我还特意看了看那具女尸,也就一会儿的时间,女尸的皮肤已经微微发皱,看上去就像是七八十岁的老太婆。 回到房间后大伯将我放在床上,撩开了我的衣服,说:“养了几十年的好东西,也多亏了二伯能放下执念。” 我回了一句:“大伯,你能不能给我说说,爷爷和二爷爷之间到底有什么执念?” 大伯脱了衣服,和我躺在一张床上,说:“现在我谁都不信,有舍有得,难道你不懂吗?” 大伯说这话让我有些迷糊,二爷爷把珠子给了我叫舍,那么他要得到什么? 我本想多问几句,大伯将被子捋了捋,不再说话了。 夜里我觉得身上燥热,仿佛身上有一团火在到处乱窜。 我瞅着身上那些已经腐烂的尸斑,它们竟然已经结痂起壳了,只要我稍微一动,它们就往下掉。 第十八掌窗前黑影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大伯站立在床边,目不转睛望着我。 我觉得有些奇怪,问:“大伯,你在看什么?” 大伯指了指我的身子,说:“看来那珠子起作用了,你看你身上蜕下的人皮。” 我这才意识到,挪了挪身子。 也许是因为不经意间的习惯动作,我居然用双手撑着我的身子,当我的身子微微抬起我才意识到,我的手居然能活动了。 而我的身下,那些尸斑上蜕下的痂掉了满床都是,刚刚大伯还以为那是从我身上蜕下的人皮。 我满心欢喜,看了看我裸露在外面的皮肤。 尸斑虽然还在,不过溃烂的地方都已经好了。 “大伯,那是什么珠子?” 大伯回答:“尸珠,炼尸人养尸,尸体养珠子。昨晚给你吃的尸珠,二伯养了大半辈子了。” 我有些诧异,小声问道:“大半辈子?”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门上竟然站立着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姑娘。 那姑娘插上了话:“尸珠不仅仅是需要用时间去养,还要用感情去养。” 大伯上下打量着站在门口的姑娘,似乎不认识姑娘。 姑娘来到屋里,坐在我的身边,说:“吃了珠子,身子骨要不了两天就会好起来。” 她瞅了瞅我身上的尸斑,用手戳了戳,又将我的衣领拉开看看了看。 “只是这尸斑不是几十年的珠子能治好的,至少得几百年才行,不过这世上怕是难寻一粒。” 我和大伯都没插话,在一旁听姑娘自言自语。 等姑娘说完了,大伯才从兜里掏了一根烟出来,点上火,问:“年纪轻轻的黄毛小丫头,懂的倒蛮多,敢问来此有何目的?” 姑娘自报家门,林巧儿,二爷爷的孙女。 大伯问了一句:“二伯早年丧偶,膝下无儿无女,哪里来的孙女?” 林巧儿皱着眉头,一脸不悦,只是回了三个字:“捡来的。” 大伯问错了话,将我从床上扶了起来,将床铺整理好。 林巧儿在朝着我们二人,大声说:“爷爷让我随你们回林家村,别磨蹭,车子已经安排好了。” 说完林巧儿转身往屋外走,我从上到下细看了一下她。 麻花辫,肤色微黑,眼睛不大,鼻子普通,嘴巴正常,身体壮实,穿着普通的黑色棉衣。 估计任何人看到她,都不会说漂亮。 我将身子挪下了床,大伯见我下了床想要扶着我,我却轻轻挥了挥手说:“不用,我能行。” 走路的时候除了双手还有些微微疼,已无大碍。 二爷爷已经安排了林巧儿跟我们回林家村,那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我和大伯已经再无奢求了。 告别二爷爷的时候,他就坐在那口立着的红色棺材前面,仰着头望着里面那一具全身变黑的尸体,空气里飘着一股子怪味,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林巧儿安排的是一辆拖拉机,开车的是个老头子。 我和大伯坐在靠前的位置,林巧儿坐在车尾。 车子虽然开的很慢,不过几十公里的路程,转眼就到了。 车子驶入林家村的时候,那些沿途看到我们进村的人竟然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大伯觉得很奇怪,便拉了一个往日和我们林家交情不错的婶子问。 昨天夜里送我们去柳树镇的那个大叔死了,现在尸体就停在村委会。 林强死了之后村里一直由村支书林大福独当一面,林大福和道人在村委会里架起了火堆,准备烧了尸体。 大伯听后面色焦急,央求着老头将车直接开到村委会去了。 村委前面的院子里挤满了人,那些人围成一圈,见我和大伯坐着拖拉机回来了,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我们下了车,齐刷刷的目光盯着我身上发毛。 大伯走在最前面,朝着那一堆燃烧得正旺的火走了去。 人群沉默了许久,一个年轻人大声喊了起来:“我昨天夜里看到老叔送林建国和林生出了村,老叔一夜未归,早上尸体就挂在了村口的老槐树上,肯定是林建国和林生害死了老叔。” 人群里炸开了锅,人们窃窃私语。 林大福和道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苏婉就站在道人的身后。 道人并没有说话,即使他现在一言不语,我和大伯也洗不清身上的冤。 大伯并没有理会人们的流言蜚语,而是朝着人群里走去。 那些人看到大伯走拢了,并不敢为难大伯,人们对大伯是心怀恐惧。 大伯经过道人的身边时,和道人怒目相对,道人也并没阻挡大伯,而是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我和林巧儿跟着大伯,大伯来到老叔的身边,蹲了下去,仔细查看着老叔的身子。 老叔身上并没有任何明显外伤,大伯将老叔的眼睛翻开,里面全是眼白,有将他的嘴巴给撬开,那嘴里的四颗犬齿明显凸起。 看到那些犬齿我就想到了爷爷,难道老叔也僵化了? 大伯将老叔的脑袋轻轻拨了一下,脑袋偏了过去,露出了四个小洞,和两排牙齿印。 这些迹象都能说明,老叔是被爷爷咬死的。 村支书林大福忽然上前推开了大伯,朝着大伯就是一口唾沫,骂道:“该死的,滚开。道长可说了,这尸体要烧了,来人把尸体烧了。” 几个青年将尸体抬了起来,直接扔到了那火堆上面。 尸体燃烧时翻出来的滋滋声响,如同肉片下了油锅,人们不停朝着里面添着柴。 大伯什么也不说,扭头就走,人们伸着手想要拦住大伯。 可是没人有那胆量,都有些畏手畏脚。 林大福在旁边和道人耳语:“咱们是不是该把林建国和林生,对了,还有那个姑娘给抓起来,杀了他们。” 道人只是笑了笑,不说话。 林大福跟在道人身边,就像一只跟屁虫一样,他央求着道人:“我们村都死好几个人了,道长可得帮我们想想办法。” 道人依然不说话,只是用好奇的目光盯着我身边的林巧儿。 也许林巧儿的突然出现让他有些措不及防。 我从苏婉身边离开的时候,瞪大了眼睛看她,她连一个正脸也没给我。 回到家的时候,大伯拿出了火盆和草纸,在院子里烧着。 他将我也拉到身边,说:“给你老叔烧点钱,如果不是送我们去柳树镇,也许他不会死的。” 大伯说这些话有些煽情,让我觉得心里一酸。 倒是旁边的林巧儿站在我们家院子里,四处瞅四处看。 我们烧完了纸,大伯将火盆拿回了屋,剩下我和林巧儿在院子里。 我慢慢走到林巧儿的身边,她竟然没有发现,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你在看什么?”我轻声问了一句。 林巧儿回过了神,说:“阳宅阴地,这地势住普通人肯定不行,不过凑合着你这种身上有尸斑人倒应该不成问题。” 大伯放了火盆,从屋里走了出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看来你还有几把刷子。” “也太小看我巧儿了。” 她的目光忽然指着周围的山势,一一数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林家村的风水不错,有藏龙之地。” 藏龙之地,这个词好像很熟悉。 她说的不就是我们家坟地吗?大伯以前在坟地里说过这词,我盯着眼前的林巧儿,心里不经意对她肃然起敬。 不过细细一想,林巧儿跟着二爷爷,没准是二爷爷告诉她我们家的情况,她只是把二爷爷的话重复说一次而已。 倒是说到藏龙之地的时候,大伯却低着头回了屋。 林巧儿见大伯并没理会,多少有些失落,见我还在旁边,指着后山说:“藏龙之地就在那山上,不过藏龙的风水已经破了。这老房子的风水连着那条龙脉,屋基地变阴地,自然龙也属阴龙了。” 我听得津津有味,不过林巧儿却忽然收住不说了。 回了房间收拾自己的东西,她带的东西不多,在车上的时候我就偷偷看了一下,无非是几件衣服而已。 大伯将我喊回了房间,让我躺在房间里休息。 我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怎么也睡不着,听着外面漂浮的白云。 日落西山的时候,外面竟然想起了爆竹声,不过那响声就有一次。 我的心里一激灵,是窜天猴。 这是我和苏婉的秘密联系方式,没想到她竟然点燃了窜天猴,难道是她要找我。 骗了我,又折了我手,让我怎么能相信她。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不出去见她。 我将被子捂着,尽量让自己睡着,这样自己就不用再去思考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没想到我真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满身大汗。 当我撩开被子的时候,窗外一阵凉风吹了进来,身上冷飕飕的。 我按亮了灯,看见屋子里放着一碗面条,看来他们已经吃过饭了,特意给我留的。 估计那面条早已经凉了,我起床,双手捧着那碗面条准备去厨房温热。 刚转身,感觉窗户有点不对劲。 外面有月光,而那窗户上竟然有一块暗着,那片暗影对过去似乎是站着一个人。 第十九章尸吸阴怨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紧张得要死。 到底是谁站在窗前,如果是林巧儿或者大伯倒还好。 我没说话,端着那碗面几乎是如同闺房里的黄花大闺女一样埋着碎步走到窗前。 窗前的那个人是背对着窗户的,月光打在身上,只能看到他隐隐绰绰的背影。 不过看到那披在身上的头发,我的心稍微松了一下。 我不能确定窗前的女人是谁,如霜已经被道人给收了,肯定不能是她。 我在窗前站立,盯着。 当她转过来的时候,我终于看清楚,是苏婉。 我忽然想到了她放了窜天猴,看来她是真的有事情,我没有去,她竟然来这里找我了。 当我们隔着窗户四目相对的时候,我的心里很迷糊,不知道该用什么情感去看待眼前的她。 苏婉手中拿着窜天猴,我在心里默念了好多次,不要出去。 可是我的双脚竟然不听话,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苏婉见我出来了,低着头。 “你还来干什么?” 苏婉微微抬起了头,小声说:“苏如霜。” 她居然在如霜前面加了一个姓,苏如霜,苏如霜…… 我嘀咕了一会儿,难道苏如霜和苏婉有什么关系? 苏婉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我,我拿过那张纸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看着。 是一张药单,不过药单看上去已经泛黄了,有些年头了。 药单上面写着的时间,八年前。 上面写的几味药是安胎的,孕妇的名字叫苏如霜。 我的脑海里面乱成了一团,就像浆糊一样粘稠。 我问:“这张药单是谁给你的?” “是师傅让我折断你的双手,他说只要我这么做,就会给我一样和我娘有关的东西。后来他给了我这个药单,还说让我来找林家的人。” 看来苏婉并不知道荒坟里的正主叫什么,我指着药单上的名字,说:“荒坟里面的那个女人就是叫如霜,苏如霜。” 苏婉几乎面无表情,呆滞了许久。 她居然帮着师傅收了自己的娘,如果换成是我也会如同晴天霹雳。 她忽然泪眼婆娑,泪水流淌在脸颊上,在月光里楚楚动人。 我多么想伸出双手,然后去抱住她。 我没那个胆子,更何况我现在双手抬起的时候还很疼。 苏婉哭了一会儿,忽然收住了,似乎是响起了什么。 她的神情紧张,说:“我师傅准备将我娘喂紫僵,你们一定要提防着。” 道人收了苏如霜的阴怨戾气,他把阴怨戾气喂给已经变成了紫僵的爷爷,只会让爷爷变得更强。 我和苏婉在门口聊了好半天,大伯警醒得如同猎犬一样,没理由不发现我们。 可是房间里安静如常,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来到大伯的窗户前看了一眼,大伯居然没在房间里。 苏婉在我身边说:“你大伯出去了,去了后山,我看到他走了,我才敢来这里的。” 大伯居然去了后山,他去那里干什么? 我有来到林巧儿的窗户前看了一眼,还好,她还安静的躺在床上,似乎睡得很香。 我有些着急,拉着苏婉的手就要往后山走。 出了门我才意识到,苏婉竟然没有甩开我的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们匆匆忙忙往后山赶去,一路上冷风四起。 山路凹凸不平,很多时候苏婉都是扶着我过那些暗沟的。 如果我猜的没错,大伯应该去了坟地,因为那地方的秘密很多。 我们来到坟地的时候,坟地里点着香蜡,还有没有燃烧完的草纸。 大伯在我爹娘的坟地前面,他的手里拿着锄头,正一锄头,一锄头往坟头上填土。 如果大伯要给我爸妈翻坟,大可以白日里来,用不着这大半夜。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大伯刚刚将我爹娘的坟给掘开过。 他掘开我爹娘的坟是要干什么,难道和那没取出来的东西有关,那东西在我爹娘的坟里? 我和苏婉藏在草丛里,盯着这一切。 苏婉在旁边似乎也看得有些迷糊,小声问我:“你大伯这是在干什么?” 我摇了摇头。 大伯忙活了好一会儿,将坟头的土填完后,大伯就拿着锄头站在我爹娘的坟前说了好一通话。 我和苏婉都没有听清楚。 说完大伯就拿着锄头往回走,我和苏婉掩在草丛里,尽量不要让大伯看到。 大伯走远后,我和苏婉也站立了起来。 我们也准备回去了。 我们刚走没几步就停了下来,苏婉愣怔在那里,偷偷摸摸的说:“是不是有东西在跟着我们?” 其实我也感觉到了,我们身后的草悉悉率率响着。 那声音和风吹草动的声音有区别,就像是有人在草上面踩踏后发出来的。 苏婉立马朝后面转过头去,我也转过头,审视着身后。 月光里,只有草在微微晃动,根本没有任何东西。 “是风声,怕是我们多疑了。”我如是说道。 苏婉的眉头却紧皱着。 我们继续往家里赶,可是没走几步,身后的那声音越来越响,而且离我们很近。 如果没听错,那东西应该就在我们身后几步的距离。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用手扯了扯苏婉的衣襟,轻声说:“不是风声。” 只见苏婉慢慢从兜里掏出一把木剑,那把木剑和秀气,只有筷子长。 苏婉在我旁边,小声说:“转过去。” 我和苏婉立马就转了过去,在月光里依然没有什么东西在我们身后,难道真的是我们听错了。 我和苏婉面面相觑,都觉得奇怪。 就在我们准备转身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我们的头顶飞了过去。 那东西就站在我们前面,我提着嗓子眼盯着它。 一张白色的脸出现我们的面前,不过那白色不是别的东西,而是细而软的白色毛覆盖在脸上,连头发也是白色的。 看着无比诡异。 我瞅了瞅站在我们面前的那东西,身上居然穿着一套寿衣。 那套寿衣我很熟悉,是大伯给爷爷穿的那套,也就说在我们面前的不是别人,就是我爷爷。 可是爷爷的身上怎么长了那么多白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婉估计也看到了爷爷身上的白毛,她立马将手上的桃木剑举了起来,然后大声吼着:“是白僵,看来你爷爷还只是咬了骑摩托的男人,师傅并没有将我娘的阴怨戾气喂给他。” 说话间,爷爷忽然双脚一蹬,如同在草上飞一样冲了过来。 他平举着双手,你双手上也满是白毛,指甲已经很长了。 苏婉并不含糊,咬开自己的手指,在短小的桃木剑上一擦,那把桃木剑瞬间就发着红光。 苏婉将手中的桃木剑给丢了出去。 爷爷来不及闪躲,桃木剑竟然插在了肩膀上,那桃木剑上瞬间轻烟四起,爷爷的身体瘴气弥漫。 爷爷疼痛得仰天嚎叫,那声音凄厉无比。 苏婉迅速从兜里掏出了那八卦镜,上次对付林强的时候我就见过,很厉害的。 苏婉迅速念着咒语,八卦镜上竟然亮起了金黄色的光芒。 还没等苏婉将手中的八卦镜对准爷爷的身体,爷爷双脚一蹬便要逃。 我看得吃紧,却什么也帮不了。 苏婉见爷爷要逃,迅速追了过去。 爷爷的速度很快,一蹦能跳出去好几米,苏婉在后面有些吃力。 我的身体刚好,在后面追着苏婉,不停喘着粗气。 没几百米的路程,苏婉追着爷爷就进了一片密林。 密林里没有月光,看着乌漆嘛黑的一片,苏婉已经进去了。 我犹豫了片刻,不过还是担心苏婉在林子里出事,那样的话我肯定会后悔死的。 我咬了咬牙埋着沉重的步伐进了密林。 爷爷和苏婉的身影已经不见了,我只能拿着手电四处寻找,林子里面鸦雀咕咕咕咕叫着。 凉气吸了一口又一口。 我在林子里面转悠很久,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溜走,心里担心得要死。 当我找到苏婉的时候,鸡已经打第一遍鸣了,天边已经有了些亮色。 她却愣愣的站立在那里,手里拿着的八卦镜依然还放着光。 我有些激动,朝着苏婉冲了过去。 苏婉有些不对劲,她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吓住了,又像是丢了魂。 我喊着:“苏婉,你醒醒……” 摇晃了几下她的身体,她才回过了神,见到是我后,嘴里一直嘀咕着:“他吃了我娘的阴怨戾气……” 我和苏婉分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婉忽然抓住了我的手,大声说:“我师傅昨晚也在这林子里,他把我娘的阴怨戾气喂给了你爷爷。” 我朝着四周瞅了瞅,日光已经从天边打到林子里了。 林子里一半明一半暗,而在那暗一点的地方,一团黑气朝着林子里飞去。 那团黑气停了一下,黑气里的东西转过头来盯着我。 是爷爷,他的眼睛里已经没了眼球,空洞洞的,里面黑气萦绕。 不过阳光移动的很快,黑气朝着远方飞走了,消失在了林子里。 苏婉受了惊吓,将我的手臂紧紧抓着,有些疼。 “已经走了,爷爷吃了那戾气,到底变成了什么东西?” “飞僵?毛僵?”她摇了摇头,似乎也不知道。 第二十章血符鸡蛋 我和苏婉在岔路口分开了,毕竟我一夜没有回去,如果让大伯知道了他肯定会着急。 苏婉临别的时候深情望着我,小声说:“林生,我那样对你,而你却还是那么相信我。” 我抖了抖双手,虽然还有些疼。 “你被师傅利用了,我的手不是已经好了吗?你现在还能回去吗?不如你和我一起回家,大伯是好人,他不会为难你的。” 苏婉摇了摇头,最终还是离开了。 我回家的时候,大伯坐在门槛上,脸色阴沉。 林巧儿正拿着牙刷在院子里漱口。 “你去哪里了,昨天夜里我和巧儿找了你一夜?” 我心里愧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漂亮话,站立在大伯的跟前。 大伯从兜里拿出了烟,点上一根。 我埋着头,小声嘀咕着。 “爷爷吃了苏如霜。” 大伯突然抬头瞪大了眼睛盯着我,也不知道是因为苏如霜三个字,还是因为爷爷吃了苏如霜这件事,反正就是样子怪怪的。 大伯深深吸了一口烟,火光缭绕。 “你刚刚说什么?” “爷爷吃了苏如霜,是师伯干的。” 林巧儿漱完口也凑了过来,估计是听到我们的交谈,她在一旁冷冷的说:“鬼僵,这东西难对付了,怕是这林家村要出大事了。” 我抓着林巧儿的手,问:“鬼僵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巧儿将手上的牙刷放入手中的牙刷杯里,然后望着大伯,说:“非鬼非僵,铜皮铁骨,行动敏捷,跃屋上树,纵跳如飞。更厉害的是能摄人心魄,让人防不胜防。公鸡,黑狗血,桃木剑,道符估计是难以对付。” 大伯在一旁点了点头,冥思片刻后站立了起来。 什么也不说,神情慌张,朝着屋外冲去。 “大伯你去干什么?” “我去找林大福。” 我和林巧儿也跟了去,我们在村委会的办公室里找到了林大福。 大伯将事情的原委道明,说了半天,林大福根本就不相信大伯的话。 他觉得村里出了什么事情,有道人在,有鬼抓鬼有僵尸杀僵尸。 林大福一根筋,甚至还说这是大伯在妖言惑众。 大伯急得满头是汗,坐在林大福面前,一根烟接一根烟不停抽着。 就在屋里一度尴尬的时候,大伯将手中的烟头碾灭,然后对林大福说:“你知道那道人是谁吗?” “法师就是法师,只有道号,谁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大伯面色僵硬,说:“他就是冉文东。” “冉文东?” 林大福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他忙问大伯:“你师兄冉文东?那个杀了村口卖杂货老尹家媳妇的冉文东?” 大伯点了点头。 “可是我分明记得,冉文东在林生出生前就被老爷子给赶出了林家村,而且样子也对不上。” 就在此时,苏婉推开了村委会办公室的门。 她站在门口,兀自说道:“我师傅的名字叫冉文东,他披了人皮面具,所以没人知道他的真实面貌。” 苏婉是冉文东的徒弟,徒弟都这样说了,林大福也不能不信了。 大伯吩咐林大福,全村得宵禁,夜里谁也不能走出房间半步。 林大福知道事态严重,立马出了村委会办公室,挨家挨户去通知。 大伯见苏婉来到了村委,用鹰一样的眼睛审视着她,问:“你?” 估计大伯也有些迷茫,苏婉是冉文东的徒弟,偏巧徒弟跑到村委会来帮着我们说话。 我走到苏婉的跟前,帮着解释:“大伯,苏婉不坏,她只是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而已。” 苏婉在旁边点了点头,抬起头望着大伯,说:“不知道林叔能不能将我师傅杀了老尹家媳妇的事情说得详细一点?” 大伯似乎有些犹豫,他起了身从我们身边经过,说:“咱们先回去,这事在路上慢慢给你们说道。” 在路上,大伯给我们讲起了关于冉文东的事情。 冉文东是跟着娘逃难来到林家村,好不容易在林家村安顿下来,老娘却患了痨病死了。 后来爷爷见冉文东没了娘,一个孩子生活孤苦无依,便收了徒弟,在林家学做棺材。 冉文东悟性好,木匠的活儿学就会,而且手艺一点也不比爷爷差。 爷爷得了个有天份的徒弟,自己的本事一点儿也没留,还教了别的东西给他。 那就是炼尸,风水养尸,尸养人。 也怪冉文东太要强,想要在炼尸上干出一番大事情,村里没有尸体,就杀了村头尹家媳妇炼尸。 尹家死了人,要冉文东还命。 爷爷却心软,只是将冉文东给赶出了林家村,这个人就人间蒸发了。 大伯口里的冉文东肯定不是事实真相,他依然在隐藏着什么。 冉文东杀了人,林大福也这么说,估计是真事情。 不过冉文东为什么还要回林家村,他回来干什么,还有林大福说是在我出生前离开的,会不会和我的出生有关? 我没继续追问。 大伯回到家的时候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林巧儿找了位置坐下,我和苏婉挨着坐在一起。 我们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后来大伯咳嗽了两声,说:“鬼僵不能留,不然林家村全村人都得死。” 林巧儿点了点头。 我的心里有些忐忑,鬼僵虽然可怕,可那毕竟是我爷爷的身子骨。 苏婉忽然插上了话,她有些难为情。 “林老爷子吸了我娘的阴怨之气变成鬼僵,我们四人对付起来已经够困难了。可是我师傅也不见了,我怕他会暗地里搞鬼。” 冉文东也藏起来了,现在我们在明,他在暗,这事情看起来更棘手了。 大伯的反应却很异常,忽然从太师椅上面站立了起来。 他一只手颤抖着,指着苏婉问:“你刚刚说什么?” 苏婉也觉得有些怪异,小声回答:“我师傅也不见了,我怕他会暗地里搞鬼。” 大伯很紧张。 “不是这句。” “林老爷子吸了我娘的阴怨之气变成鬼僵,我们四人对付起来已经够困难了。” 大伯听到这句话后,嘴里一直呢喃着:“不可能,孩子已经死了,不可能,孩子已经死了……” 当我唤醒大伯的时候,问他怎么了。 大伯却不说话,而是喊上了林巧儿出了门。 回来的时候大伯的肩上扛着一袋子米,确切的说应该是糯米,而林巧儿的腰间挎着一篮子鸡蛋,鸡蛋上面是黄纸。 大伯和林巧儿在院子里忙活了整整一个下午。 将糯米撒在院子里的每个角落,隔几步就放一个鸡蛋。 将那张泡过黑狗血的渔网拿出来了,大伯画符文,林巧儿小心贴在黑狗血的渔网上面。 那张渔网上面贴满了符文后,大伯将渔网安置在屋檐下面,渔网的四个角系上了重物。 一条绳子牵引到了屋内,只要解开绳索,就能将来的鬼僵给裹住。 其实我有些纳闷,林巧儿是二爷爷的孙女,来帮我们。 可是她却什么都听大伯的,什么意见也不提,好似有她没她没有什么区别。 天要黑下来的时候,林巧儿忽然把苏婉喊到一边,两人在一旁窃窃私语。 密语了好一阵子,两人竟然端着剩下的鸡蛋进了内屋。 过了许久才出来,她们出来的时候,那框子里的鸡蛋上竟然全都画上了符文。 大伯将那些画了符文的鸡蛋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下,说:“在鸡蛋上画符文,我怎么就没想到。鸡蛋有灵性,加上符文镇邪辟鬼的作用,更厉害了。” 林巧儿将符文拿了过来,一脸不悦,说:“这可是最后的武器,别弄烂了。” 我们在房间里等了许久,屋外一点动静也没有。 在我们快要昏昏欲睡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身响了起来。 林大福在外面喊着:“建国兄弟,不好了,僵尸吃人了。” 开始还以为是什么东西来了,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迅速打开门。 只见林大福竟然满是血站在门口,他急匆匆进了屋,双腿一软竟然倒在了八仙桌旁边。 大伯扶起林大福,问他:“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僵尸去我家了,还咬了我老婆,你们快去看看。” 看来该来的终于来了,大伯拿着手上的家伙就要跟随林大福去他们家里看看。 可是大伯考虑我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要求我留在家里,让林巧儿和苏婉在家里看守。 大伯出了门。 大伯走后我们的困意全无,互相望着彼此。 林巧儿忽然开玩笑说:“林生,你喜欢她?” 林巧儿话里的她肯定是苏婉,这句话说得我脸立马就红了,火辣辣的。 “哪里,我没有。” 她面对着苏婉,说着:“你也喜欢林生?” 苏婉表情冰冷,并不说话。 我盯着苏婉,真的看不出一点变化,也许她根本就不喜欢我。 这个话题我和苏婉接不下去,只能沉默。 过了一会儿,林巧儿面色有些怪,问:“你们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我和苏婉努力嗅了嗅房间里,一股子腐烂的味道。 而那味道就是从堂屋大门的门缝里飘来的。 我们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小声说:“尸味。” 第二十一章鬼僵逃了 我们三人瞬间就变得紧张起来了,蹑手蹑脚走到堂屋的门边。 我慢慢凑到那房门边上,从门缝里朝着外面望去。 爷爷在院门前,双脚离地,身上萦绕着黑气,那一双空洞的眼睛有些瘆人。 那腐烂的味道肯定就是从爷爷身上散发出来的。 不见大伯回来,我的心七上八下的。 “爷爷来了。” 林巧儿和苏婉也凑到了门缝前,他们的脸色骤变。 苏婉小声问着:“该怎么办?”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苏婉虽然是炼尸人,她的道行肯定还没达到能和鬼僵一较高下。 现在就剩下林巧儿了,可是她却伏在门缝边不说话,仔细盯着。 爷爷的身体慢慢飘了进来,他的双脚并没有碰到那些糯米和鸡蛋。 看来大伯在布置阵法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鬼僵不是用双脚走,而是飘的。 爷爷一点点靠近房门,当来到房门外的时候,那浓重的腐烂味道让人快要窒息。 我几乎快忘记了屋子外面还布置着贴着符文的渔网,倒是林巧儿机灵,瞅着爷爷的位置,一把拉下了绳索。 那绳索被拉下了之后,屋外的渔网哐当一声掉落了下来。 刚好将爷爷的身体缠住。 爷爷的身体碰到渔网后,身体瞬间青烟四起,那些符文也发着微微的黄光。 看来是有效果了,我的神经刚刚松懈一秒。 爷爷却嘶吼一声,那刀刃一样的利爪胡乱撕裂,那张渔网被撕裂成了碎片。 黑色的绳子和和符文漫天飞舞,当我再一次看清楚爷爷的时候,他的脸上满是黑色的血渍,样子甚是恐怖。 爷爷破了符文渔网阵,身体继续朝着房门飘来。 爷爷这么厉害,房门肯定是阻挡不了他。 我的心里一紧,紧紧抓住了苏婉的手。 苏婉没有将我的手甩开,她转过头来用动人的眸子望着我。 倒是林巧儿却跟没事一样,一个人回到了八仙桌旁边坐下。 “哎呦,你们酸不酸,我是不是该找个地缝钻进去,让你们两个好好温馨一番。” 这话一出,苏婉将我的手拨开。 她一脸严肃,来到李巧儿的身边,诘问:“我可不喜欢林生,你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林巧儿看来也不是省油的灯,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和苏婉四目相对。 她们眼里都揉不得沙子。 “你的意思是说我也喜欢林生,谁会去喜欢一个将死之人。”林巧儿辩解道。 两人吵闹的时候,一双手硬生生将门板给捅破了。 如果不是我及时躲闪,怕是已经被那双手给抓住了。 苏婉将我给拉到了身边,两人似乎已经无心争吵了,盯着那一双手。 那双手上面满是白毛,黑漆漆的指甲尖锐无比,上面还留有木屑。 我们还没缓过神来,那双手用力一挥,门板给捅了一个窟窿,再上下挥动几下,门板应声垮了下来。 苏婉将我拉到她的身后,从兜里掏出了那个八卦镜。 可是林巧儿却像是没心没肺一样,站在旁边看热闹。 看她那样子,真的想骂她几句。 苏婉将八卦镜对准了门口,爷爷慢慢飘了进来,那凸出来的獠牙上面还沾着红色的血。 估计是刚吸过血。 那八卦镜放出了金黄色的光照射在爷爷身上,爷爷的身上只是冒着丝丝青烟,看来并没有太大作用。 苏婉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将手中的八卦镜扔在地上,然后掏出了那把短小的木匕首。 苏婉侧脸对我说:“林生,等会你抓住机会,能逃就逃。” 我还没反应过来,苏婉咬破手指涂抹匕首上,剑指爷爷就冲了过去。 “苏婉……”我大喊了一声。 爷爷捡到苏婉拿着匕首冲了过来,仰头哀嚎一声,身上的黑气更浓了,在身边打着旋。 眨眼之间,爷爷快速飘了过去,身体一侧,躲过了苏婉手中的匕首。 那长着坚硬黑指甲的右手一把卡在了苏婉的喉咙上,爷爷的速度很快,直接将苏婉给按到了墙上。 林巧儿终于出手了,她大叫一声:“鬼东西,不要当姑奶奶不存在。” 说完提着桌子上的鸡蛋,嘴里快速念着:“以吾道心,证六界门。四象卫持,修罗界开,急急如律令。” 念完咒语,那篮子里的鸡蛋居然放着微微红色光芒。 她将那鸡蛋扔了出来,没想到鸡蛋打在爷爷的身上,就像硫酸泼在了肉上面。 蛋清和蛋黄流过的地方,不停被腐蚀着。 鸡蛋居然有这么厉害,我看得眼睛都没眨一下。 爷爷疼得嗷嗷大叫,可是手上依然没有放下苏婉,张开了血盆大口就要去要苏婉的脖子。 苏婉被卡得气都喘不上来,面色通红,眼里也冲了血。根本无法动弹。 林巧儿又是一个鸡蛋,并喊着我:“快过来扔鸡蛋。” 第二个鸡蛋打在爷爷的身上,他似乎已经忍受不住了,将苏婉放了下来,朝着我们怒吼一声。 那血口里冒出一团黑气。 我扔了一个鸡蛋,却没打中。 爷爷似乎是有些急了,伸着双手就要朝着林巧儿掐来。 林巧儿动作迅速,将手中的整框鸡蛋都给扔了出去,爷爷身体如黑影往后一撤,那些鸡蛋全都撒在了地上。 现在能对付爷爷的鸡蛋居然全都让林巧儿这样给废了,我看得有些紧张。 爷爷慢慢飘来,估计是对林巧儿有些警觉。 此时的林巧儿好不含糊,身体利索,一个前空翻竟然站立在了桌子上,从身后掏出一张符文,嘴里念着咒语:“帝神隐名,真官退拜。吾血为引,修罗降,急急如律令。” 那张符文上的红字竟然发光了,依然是微微的红光。 她二指夹着符文,手一挥,符文如同利箭飞了出去。 爷爷本来是要飘过去扑林巧儿的,却被符文生生射穿了胸膛,射穿胸膛后符文插入坚硬的墙里。 爷爷的双脚终于落地了,身上的黑气也微微散去。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盯着眼前的爷爷,没想到爷爷竟然如同僵死之虫。 难道爷爷就这样被林巧儿给降服了? 我快速来到苏婉的身边,将苏婉扶了起来,我小心翼翼摸了摸苏婉脖子上被卡住后留下的血印子。 林巧儿站在八仙桌上,愣神盯着我们。 “我说你们两个别亲昵了好吗?” 在我们没注意的时候,爷爷的双手竟然抬了起来,身上的黑气重新打着旋。 爷爷身一转,朝着堂屋外面飞去。 林巧儿才意识到爷爷已经逃走了,从八仙桌上面跳下来,几个箭步追出去,可是没有追上。 林巧儿回到房间的时候朝着我们就是一阵破口大骂:“都你们两个,如果不是你们,我就抓住了鬼僵。” 我自然不好说什么话,毕竟是林巧儿击退了爷爷。 苏婉却昂首,咳嗽一声,带着酸味说:“自己没能力,抓不住怪我们。” 林巧儿差点过来和苏婉互怼,我只能当和事佬,将二人劝住。 我们将房间里收拾了一阵,我悄悄问了一句苏婉:“那鸡蛋为什么那么厉害,怎么你们两人要进屋去给鸡蛋画符。” 苏婉有些害羞,撇过了脸。 林巧儿大声吼着:“女人每个月来的那东西,难道你也知道吗?当然不是我的,你猜是谁的?” 这不明摆着吗? 不过林巧儿的确有本事,看来道法上面比大伯要厉害多了。 我们的房屋还没收拾完,大伯就回来。 不过他的身后跟着很多人,他们抬着许多尸体,那些尸体抬到了院子里面,平铺在地上。 我们三人快速来到院子里,这么多尸体,我数了一下竟然有十一具。 而且这些人的死状都是一样的,脖子上有四个小洞,被咬死的。 不过这些人比跑摩的的那个老叔要惨多了,他们的身体干瘪,就像是在骨头上覆盖了一层黑色的人皮。 我来到大伯的身边,问了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伯有些失落,小声回答:“我去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鬼僵去了村里好几户人家。” 我们谈话的时候,大伯似乎看到我们家的门已经烂了,疑神问我:“我走了之后,是不是那东西来了?” “嗯,是的。不过让林巧儿给打跑了。” 大伯将我的身子给拨开,走到林巧儿的面前,似乎是用新的眼光去盯着她。 “巧儿,你是用什么方法对付鬼僵的?” 林巧儿居然昂起了头,装作很神气的样子,说:“女人经血画在鸡蛋和符文上,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大伯赶紧问:“那什么才最终要?” “道法。” 大伯听闻后,竟然躬身低了头,小声说了一句:“谢谢巧儿救了侄子阿生。” 林巧儿见大伯给自己行如此大礼,迅速上前扶起了大伯。 一个小姑娘,居然比我大伯还厉害,如果是二爷爷来,那不是很轻松就能将爷爷给制服。 林大福也听到了大伯和巧儿的对话,忽然带着些哭泣的强调说:“求求仙姑救救我们林家村?” 来抬尸体的人也反应了过来,纷纷喊着:“求求仙姑救救我们林家村?” 林巧儿没反应过来,愣了神,呆立着。 那些哀求的人竟然都跪了下来,大声喊着:“求求仙姑救救我们林家村?” 第二十二章洞穴尸声 林巧儿答应了村民,一定将鬼僵给捉住,还林家村太平。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村里的人挤满了我们家的院子。 林巧儿和大伯一致认为要将这十一个人的尸体给烧了,毕竟被鬼僵咬了的人染上了尸毒,要不了几日,尸体就会僵化。 熊熊的火堆燃烧了起来,林大福吩咐村里人将尸体给扔到了火堆上。 那十一个人里面也有林大福的老婆,他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尸体上了火堆,噼里啪啦响着,空气里弥漫着尸体烧焦的味道。 烧完了尸体,将院子里的火堆灰烬清理干净。 林大福请缨要去抓鬼僵,许多年轻力壮的青年也应和,可是林巧儿却没答应。 让村里人今夜都到祠堂里聚在一起。 林巧儿找来了几筐鸡蛋,把全村未婚的女娃子都喊到了一起。 她将制作好的血符鸡蛋交给林大福,如果今夜在祠堂里有什么东西来了,就扔鸡蛋。 血符鸡蛋的厉害我见识过,应该能抵挡好一阵子,能保全祠堂里村民的安全。 林大福开始还有些犹豫,就几筐子鸡蛋,祠堂里可是全村人的性命。 林巧儿又从兜里掏出了一叠符文,并说:“将村里祠堂的门窗加固,这些符文贴在门窗上,现在总该放心了?” 林大福点了点头,带着院子里的人往祠堂赶去。 人们离开后,林巧儿叫上大伯出去准备夜里要用的东西。 苏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站在我的面前,小声说:“这事情因为我师傅而起,其实我知道我师傅在哪里?” 她的话让我一惊。 “你的意思是?” 苏婉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去找我师傅?” 这事苏婉不对大伯和林巧儿说,肯定是有保留。 我盯着眼前的苏婉,心里有些捉摸不透。 不过我依然答应了她。 如果能找到那冉文东,或许会对我们降服鬼僵爷爷有帮助。 苏婉说师傅就藏在山上的一个山洞里。 她说的那个山洞我知道,叫燕子洞,小时候淘气去探过险。 不过因为那地方荒僻,已经很多年没人去了。 苏婉准备几样东西我们就出发了,行了几里路终于来到燕子洞门口。 洞里幽深黑暗,不过在洞口的沙地上却有明显的新脚印。 看来苏婉的师傅藏在里面这事情没跑偏。 苏婉在洞口拿出了铜铃铛,摇的很有节奏,停顿有序,看来是和师傅的秘密联系秘术。 我们在洞口等了许久,洞里没有任何反应。 我心生疑惑,问:“是不是你师傅已经不在这个洞里?” 苏婉拉着我的手,很坚定的说:“我们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我们在门口制作了一根简易的火把,点亮了火把,然后慢慢朝着里面走去。 没走了几步,里面响起了叽叽喳喳的声响。 我的心里一惊,苏婉握着我的手也明显变紧了。 燕子洞属于喀斯特地貌,外面是大的水蚀洞,里面是阡陌纵横的小洞。 洞顶还滴着水,水滴打在那些石笋上,声音滴滴答答在偌大的空间里回荡。 我们是跟着那些新鲜脚印走的,进入稍小的洞穴的时候,黑暗里火光微微晃动着。 也许是我们的脚步声惊扰了洞穴里的蝙蝠,一大群蝙蝠叽叽喳喳朝着我们飞了过来。 我和苏婉趴在地上躲避着蝙蝠,等那些蝙蝠飞过,我们继续朝前行走。 不过我已经紧张得草木皆兵了,哪里有水声,都要看仔细了。 “苏婉,你师傅会藏在这样的地方?” 苏婉似乎也不确定,并没有回答我。 不过地上上的脚印很明显,即使她师傅没在里面,那么这洞里也肯定有什么人在里面。 我们继续行进了大约几百米,眼看着这条洞穴就要到尽头了。 地上却横七竖八散落着许多蝙蝠的尸体,那些蝙蝠的尸体很奇怪,硬生生被什么东西咬了,只剩下了头和没有肉的翅膀。 而且越往前面走,尸体越来越多。 现在大伯和林巧儿不在我们身边,如果真遇到什么邪性的东西,怕是以我和苏婉的能力根本不能对付。 苏婉也有些紧张,火光照在她的脸上时,上面满是细密的汗珠。 在静谧的洞里,我们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心跳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响亮。 咚咚咚…… 苏婉忽然停了下来,瞪大了眼睛望着我。 她的嘴角微微颤抖了一下,呆滞了几秒,问我:“你听到了吗?” 一开始还以为是我们发出的声音,可是仔细一听不对,那声音既不是蝙蝠叽叽喳喳的叫声,也不是我们急促的心跳声。 那声音有些低沉,就像是田里癞蛤蟆胀气后发出的咕咕声音。 还没等我回答,苏婉拉着我的手就往外面跑。 “不是人发出的声音,是尸声。” 苏婉的脸色变得煞白。 我们疯了一样往外面跑去,根本不敢停留。 身后的那蛤蟆声音似乎也在移动就跟在我们身后。 苏婉说师傅在这里,冉文东在地方怎么会有尸声呢? 我们在离洞口还有几十米的地方,阳光照耀在洞口,一洞之隔,却是阴阳两重天,洞里漆黑如墨。 那癞蛤蟆声音已经在我们身后。 奔跑的时候火苗越来越小,它却不争气熄了。 那一刻我差点崩溃了。 火把熄灭了之后,在溶洞里地上满是石笋,如一只无头苍蝇乱撞肯定不行。 我和苏婉停在了原地。 身后的癞蛤蟆咕咕声已经在我们身后,似乎只有几步之遥。 时间仿佛静止,我能感受到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慢慢往下面滴。 那东西慢慢朝我们移动,咕咕声里夹带着踩着地面沙沙声响。 我分明记得爷爷行动是飘飞的,不是踩地行走,那么我们身后能发出尸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那东西离我们已经很近了,旁边苏婉的手忽然盖住了我的口鼻。 她的力道很大,我几乎已经不能呼吸了。 我终于明白苏婉的意思,爷爷说过,无论是诈尸还是僵尸,感知活人是靠声音和气息。 遇到危险,不发出声音和掩住口鼻就行。 不发出声音还算简单,人不可能长时间不呼吸。 苏婉在地上摸索了一块石头,扔了出去,那咕咕声寻着声音就跟了过去。 我埋着细碎的步伐,慢慢朝着洞口走去。 可是那东西没几秒便又跟了上来。 苏婉瞅见距离已经很近了,松开了我的手,大喊一声:“跑。” 快到洞口的时候已经能看到地面的路了,我们撒腿就跑,跑的时候我还朝着身后瞅了一眼。 虽然光线有些昏暗,不过我还是看见了那黄色的道袍,和苏婉师傅身上穿的一样。 我们来到洞口光线处,喘着粗气,转过了身向后往了去。 昏黄的光线,那东西慢慢的朝着外面走来。 快要到阳光照着的地方时,那东西停了下来,我们终于看清楚,站在暗影里的真的是那冉文东,苏婉的师傅。 不过冉文东的样子有些怪怪的,他的脸上许多地方已经烂了,掉下了的人皮口溃烂成洞。 那些洞里还能看到有许多白色蛆虫在蠕动着,我看得有些恶心。 冉文东到底怎么了,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旁边的苏婉盯着师傅,小声喊了一句:“师傅?” 冉文东没有回答苏婉的话,而是慢慢转身回去了。 冉文东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们根本就不敢再进洞里去,只好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苏婉终于说出实情。 其实她要来这里,就是想要看看师傅到底尸化了没有。 冉文东身上和我一样有尸斑,打小她就知道。 而且冉文东为了抑制身上的尸斑,一直在吃一味药,那就是将婴儿炼成婴尸丹。 以前隔几年炼一次,最近越来越频繁了。 师傅回来林家村唯一的目的,就是找一样东西,他说那样的话自己就会变成正常的人。 不用再残忍杀害婴儿。 苏婉的话让我想起了爷爷给我讲的,关于我的身世。 我爹娘配冥婚,然后我是吃了我娘的尸体才活下来的,不过我的身上还留着尸斑。 难道我和冉文东之间会有什么联系? 我们刚回到家里,大伯扛着桃木树棒回来了。 我和苏婉并排坐在堂屋的门槛上,我的脑袋里全是冉文东那恐怖的样子,我是不是以后也会成为那个样子? 林巧儿拿出了墨斗,将那些姑娘的经血倒入了墨斗里。 而大伯拿着斧子在一旁修理那粗壮的桃木树棒,他将桃木树棒劈成了八根。 抛光磨平,然后将树棒的一边削间。 桃木树棒准备好了之后,林巧儿拿着毛笔,点着墨斗里面的姑娘经血,再已经弄好的桃木树棒上画着奇怪的符文。 我在一旁终于忍不住了,走到大伯的身边,然后冷着脸。 “大伯,我今天见到了冉文东,他已经尸化了。” 大伯手里拿着已经画好了符文的桃木树棒,转过头来盯了我一眼。 “嗯,我知道了。算一下时间,差不多应该是这个时候。” 大伯的神情比我还冷,冉文东尸化,他一点儿也不意外,似乎是情理之中。 第二十三章朱雀法阵 我就像是一头倔驴一样站在大伯的身边。 大伯似乎并不想多说话,将我推开,我却死死站立。 和大伯相处这么久了,我了解他的脾性,看来他也了解我的脾性了。 将手中画了符文的桃木帮放在地上,然后很诧异的望着我。 “林生,你永远不要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你应该要用心去体会。” 大伯想要离开,我却挡在了大伯的面前。 “冉文东身上和有着一样的尸斑?” 大伯拉着我的手,死死将我拽到了堂屋里,然后从爷爷的屋里拿了一张爷爷的照片出来。 大伯将那张照片狠狠摔到了地面,然后大声说:“你知道这一切都是谁干的吗?” 林巧儿和苏婉也来到了堂屋,大伯的声音在房梁上回荡,之后就是静谧。 大伯见我没拿起照片,将桌面上的照面拿到我的跟前,让我面对着爷爷。 他指着爷爷的手说:“是你爷爷。” 看到爷爷的照片,大伯如此神情亢奋,我又看到了爷爷的照片,难免心里不是滋味。 我双手扶着八仙桌,低下了头。 大伯站在我的身后,他将照片握在手上,娓娓而谈着与冉文东身上有关的尸斑。 冉文东很小就跟了爷爷,这是村里人都知道的事情。 不过大家并不知道为什么爷爷会手下冉文东。 冉文东是和娘一起来到林家村的确没错,不过没人知道其实冉文东已经死过一次。 八岁那年冉文东的娘带着冉文东去河里洗衣服,天气热,他娘就将冉文东放在竹筐里丢入河里,让他自己洗身子。 可是河边的石头上长了青苔,他娘没踩稳,在河边摔了一跤。 竹筐滑了,孩子跟着竹筐沉入了河底。 虽然河水不深,不过淹死一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刚好爷爷出门送棺材,经过河边的旱桥,听见他娘的呼喊声就寻声来到河边。 下河摸了半天,孩子是捞起来了,可是冉文东已经死了。 孩子死了就得买一口火匣子,爷爷将冉文东的尸身抱到了棺材铺子,免费送了一口火匣子。 连夜将冉文东葬在山鬼沟里。 冉文东下葬那一夜,爷爷心神不宁,因为觉得愧对冉文东。 爷爷送棺材经过河边,偏巧那孩子就淹死了,这很明显是犯了煞气,才害了孩子。 这事说也巧,冉文东的命不该绝。 村里的老胡家的媳妇那夜生孩子,可是孩子生下来却是怪胎,孩子竟然是两个身子连在一起的。 估计怀的是双胞胎,后来没有分开,就长在了一起。 这种孩子养不大,老胡家怕村里人说闲话,家里生了怪胎,便来棺材铺子买一副火匣子,把孩子悄悄葬了。 爷爷好说好歹买了那还活着的怪胎,将怪胎炼成了婴尸丹,挖出了冉文东喂下。 婴儿灵气重,三魂七魄不稳,能炼三魂七魄于尸丹中成为婴尸丹,服下之后能返魂回生。 冉文东算是活了下来,不过身上一直留着尸斑。 尸身寄存婴儿的三魂七魄,可身体终究是一具已经死去的尸体,第一次服用后能养尸身十几年,不过随着时间增加,需要服用更多的婴尸丹。 算一下时间,都已经是几十年了,现在婴尸丹根本养不了他的尸身。 他的身体尸化是必须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可是爷爷和大伯的话有矛盾,爷爷说我是吃了我娘的尸身才活过来的。 我问了一句:“那我呢?” 大伯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 我的心里有一个巨大的问号,可是我不敢问。 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和冉文东一样,尸化后变成恐怖的模样。 估计是见场面一度尴尬无比,林巧儿打了圆场,说:“我们还是想想该如何阻止鬼僵?” 苏婉在旁边也点了点头。 大伯将那些已经画了符文的桃木木棒拿到了堂屋里,瞅了瞅外面快要暗下来的天色说:“鬼僵,非鬼非僵,而且行踪不定,除非鬼僵来找我们。” 林巧儿在旁边冷笑了两声,说:“不一定,鬼僵虽然非鬼非僵,不过都是积怨气于尸,才让尸体僵化。尸身就是储存怨气的容器,容器难免不会泄露,要保住怨气就必须得找一处极阴之地养着。不过这极阴之地在林家村有两处,不知道鬼僵会藏身哪里?” 林巧儿口中两处极阴之地,他没明说,我也知道。 第一处肯定是山鬼沟,那里埋着火匣子,而这第二处肯定就是我们家坟地,藏龙之地变阴地,影响了我们家房屋的风水。 林巧儿接着说:“放眼望去前方的那个山沟,阴气虽然重,可是比不得身后的龙脉诡变为阴地的气势。昨夜鬼僵被我的符文伤了,今夜定会到后山的阴地去养息,这可是一次机会。” 大伯却在一旁变了脸,说:“去坟地?” 林巧儿点了点头。 大伯的神情更沉了,带着诡异的腔调说:“鬼僵易抓,人心难防。” 林巧儿尴尬笑了笑。 去坟地里抓鬼僵爷爷,就算是这么定了。 出发前,林巧儿又准备了几样东西,鸡蛋和符文,还有一张用墨斗线织的渔网。 不过渔网有些怪,铺展在地上呈现出八卦形状,她在八卦形状的渔网八个角上面分别系上了八个小的铜铃铛。 然后将网按照一定的顺序整理好,装入了一个黄色的帆布袋子里面。 我们是在天黑才往坟地走的,林巧儿和苏婉走在前面。 自从夜里两人互怼了之后,林巧儿在路上还碎碎叨叨说了一通,鄙视苏婉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却没有任何本事。 一山不容二虎,又特别两只母老虎。 我和大伯走在后面,大伯心事重重,快要到坟地的时候,大伯却在我的手上塞了一张纸条。 那张纸条上面写着:她有问题。 纸条是在一张黄符背面写的,是大伯用血写的,看来这种纸条很重要,大伯才特意藏着。 不过他并没有说明纸条里面的她到底是谁,苏婉还是林巧儿? 虽然苏婉伤害过我一次,但是我心里却很相信她。 林巧儿是我们林家的人,我自然也没理由去怀疑她。 我将纸条揉了,扔到了旁边的稻田里。 来到坟地后,林巧儿仔细盯着那些桃木木棒,似乎是在区分那些符文。 我在旁边看的有些稀奇,便问大伯:“这是干什么?” “朱雀法阵,这种阵法我还以为只有二伯会,没想到居然传给了她。” 八个桃木木棒,八个方向,然后两更对角的两根木棒上又系上染了经血的墨斗线,并且在墨斗线上系上符文。 墨斗线能弹线,所以柔韧性好,林巧儿在墨斗线上压了石头,那些符文和墨斗线全都被压到了地上。 林巧儿在坟地周围来了许多宽大的芭蕉叶,将墨斗线和桃木木棒给遮盖住,芭蕉叶的叶柄在外,方便将其抽出来。 将朱雀法阵摆好之后,林巧儿带着诡异的微笑来到了我的身边,说:“咱们人多,怕是那东西不敢来,要不你就牺牲一下,站在阵法里面引你爷爷出来。” “那你们呢?” 林巧儿拍着我的肩膀,笑着说:“我们自然是藏起来。” 我的心还是有些虚,倒是旁边的苏婉站了出来,主动要求和我一起。 旁边的林巧儿有些不高兴了,嘲笑着:“你去顶多就是给鬼僵添一道下酒菜,别以为长的好看,谁都欠你,给我老实点。” 大伯将苏婉的手臂拉着,忙说:“时间不早了,就让林生一个人在这里,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林生有任何闪失的。” 几人在坟地周围找了草丛藏了起来,坟地里就剩下了我一个人…… 第二十四章抓住我了 坟地里寂静无声,那八根诡异的桃木木棒立在旁边,就像是八个小鬼一样,看这有些瘆人。 现在我肯定是没有心思睡觉,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生怕错过什么细节。 今天晚上的月色很亮,上弦月,一弯眉。 坟地里的风声很紧,树影移动的时候我就觉得是有东西要来了。 午夜过后,熬了好长的时间,眼睛终于要罢工了。 用手指撑着眼皮,试了好多次,可是它就是不听话要往下拉拢。 我的眼睛闭上了。 一阵凉凉的冷风吹来,我被惊醒了。 这阵凉风很诡异,来的急,去的也快。 我的精神一下子就来了,我盯着那些树荫里,黑影婆娑。 远远的望去,在一颗老松柏树下面似乎有一团什么东西在那里。 不过那东西一动不动,风吹过去的时候,黑影微微晃动。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还以为是看错了。 我用双手在双眼上擦了擦,当我盯着那里再一次望去的时候,什么也没有。 应该是老松柏树下面的小树苗。 在朱雀法阵里面,一个姿势太久,难免有些酸。 我挪了挪身子,可是当我转头的时候,一根桃木木棒旁边竟然站立着一团黑影。 那团黑影里的人形很熟悉,就是我爷爷,没想到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我吸了一口凉气。 爷爷的身子僵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过身上的黑气明显比昨夜的要少了许多。 我不能撒腿就跑,如果我跑了,爷爷追我,那这法阵就算是白费了。 我愣愣站在原地,不动,慢慢挪动身子站立了起来。 朝着法阵更远的地方移动,这样就能离爷爷更远一些。 爷爷在月光里,慢慢张开嘴巴,嘴里冒着黑气,獠牙露了出来。 我朝着爷爷喊了一声:“我是林生,爷爷,你难道忘记了吗?” 我尽量提高声音的分贝,我知道和爷爷说话根本没用,不过这样能提醒藏在草丛里面的大伯、林巧儿和苏婉。 爷爷嘶声嚎叫了一声,那声音低沉无比。 爷爷的身体慢慢飘了过来,他伸出了那双长满白毛的手,指甲很长,已经微微弯曲了。 我再一次大声喊了一句:“爷爷……” 爷爷的身体飘着,身后黑气撩动。 它终于进入了法阵,可是法阵没有任何反应。 大伯他们并没有出来,爷爷来到了我跟前,我想要跑到另外一个方向。 可是爷爷的身体反应很迅速,快速挡在我的面前,我们四目相对。 我望着那一双眼睛,那空洞洞的眼睛似乎能将我的魂魄给勾去。 我的眼睛感觉很疲乏,它不停闭合着。 千万不能睡去,千万不能睡去,我在心里告诫着自己。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双脚上竟然像是被用铁链给拴住了,根本动不了。 爷爷的一双手迅速卡在了我的脖子上,那些指甲挤压进我的肉里。 眼看着爷爷张开了冒着黑气的嘴巴,獠牙对准了我的脖子。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怎么还不出来。 如果不被咬死,也会被爷爷给掐死。 就在这时,一道发着金光的符文从草丛里面飞了出来,那张符文刚好从我和爷爷之间飞了过去。 爷爷的身体向后一仰,躲过了那到金符。 我看见是林巧儿飞身从草丛里出来了。 爷爷身体不停向后飘飞,它双手伸直,再一次大声嘶吼一声,似乎是想要飞走。 可是就在要飞走的方向,两个鸡蛋飞了过来。 那两个鸡蛋刚好打在爷爷的身上,蛋清和蛋黄在爷爷的身上流淌。 那些流淌过的地方泛起了青烟。 林巧儿、大伯和苏婉在三个方向挡住了爷爷的去路,想要逃出去估计很难。 爷爷的身体悬停在空中,身体原地转了一圈。 林巧儿在旁边大吼了一声:“你们两个小心,这东西虽然不聪明,不过也不笨。它是在看我们谁容易对付,我看你们两个人就不要参与了。” 没想到这话一出,苏婉竟然将那些握在手中的鸡蛋扔到地上,从兜里掏出了那八卦镜。 她将八卦镜对准爷爷的身体,强烈的金光刺得爷爷睁不开眼睛。 苏婉找准时机,手握那把短短的木剑朝着爷爷的身体刺了去。 大伯本来想要去拉住苏婉的,可是苏婉的速度太快了,根本没反应过来。 只能掏出了桃木剑上前去帮忙。 两人以前一后,有八卦镜的掩护,两把桃木剑直接刺中了爷爷的身体。 不过两把桃木剑却并没有刺穿爷爷的皮肤,甚至连一点凹陷的地方也没有,桃木剑断了。 爷爷怒气冲天,身上的黑气瞬间爆棚,双手一挥。 那些深深的指甲将苏婉和大伯身上的衣服滑开,鲜血直流。 大伯和苏婉倒在了地上,爷爷双手僵直身体倒下去,准备冲着大伯和苏婉的身体就要刺去。 还是大伯的反应快,从兜里掏出一张符文。 嘴巴里念着:“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急急如律令。” 符文飞了出去,刚好贴在爷爷的额头上。 爷爷的身体挺直,却一动不动。 大伯和苏婉立马向后挪动着身体,身体刚刚挪开,那张符文瞬间就燃烧了起来,最后化成烟尘。 爷爷的身体一颤,双脚一蹬,继续朝着大伯和苏婉飞了过去。 旁边的林巧儿在一旁看热闹,见爷爷就快要飞出朱雀阵的时候,她从身上掏出一张灵符。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咒语一出,符文随即飞了出去,那符文飞出去的瞬间变成如一张巨大的墙,挡在了大伯和如霜前面。 爷爷的身体刚刚触碰到灵符,身体如同霹雳,不停颤抖。 只是那手上尖尖的指甲却将巨大的灵符给划了一个大窟窿。 林巧儿吼着:“快将芭蕉叶拉开,不然就跑了。” 大伯和苏婉立马起来将桃木木棒上的芭蕉叶拉开。 我也没闲着,将靠近身边的芭蕉叶给拉开。 桃木木棒上的符文露出来后,上面放着微微的紫光。 被紫光照射的爷爷身体上的黑影晃荡,仿佛风一吹就会被吹散。 我刚想要揭开另外一处芭蕉叶,爷爷却从身后抓住了我,那双手的长指甲插入我的肩膀里。 我惨烈叫了一声。 苏婉见我被抓住,心里很紧张,想要过来救我,却别大伯一把抓住。 林巧儿并没有来救我,而是将剩下的芭蕉叶给扯开了。 虽然爷爷抓着我,可是受了紫光的照耀,在我的后背疼痛哀嚎。 林巧儿朝着大伯和苏婉大声咒骂:“被他娘的没事做,快把旁边压线的石头给弄开,这东西杀不死。” 也许是疼痛让我清醒了许多,我毫不犹豫,忍着疼痛,转身抱住了爷爷。 这样的话它就不能飞出这朱雀法阵了。 苏婉在旁边大吼一声:“林生,你傻啊!” 林巧儿将压着墨斗线的石头给松开,那些墨斗线全都弹了起来,我和爷爷被墨斗线给包围住。 只要爷爷一动,就能碰到那些墨斗线,一触碰到墨斗线身子就会如同触电一样颤抖。 因为墨斗线中间有空隙,爷爷的身体退到中间,直接将我拖了过去。 到了中间,爷爷估计是被紫光照耀得难受,仰头长啸一声后就斜着头,朝我的脖子咬了去。 我们距离很近,咬上我的脖子也就毫秒之间的事情而已。 第二十五章寻棺下葬 我闭着眼睛,准备接受着爷爷咬下来。 可是几秒钟过去了,我的脖子一点儿也不疼。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爷爷的脸色忽然变了,变得狰狞了起来。 能看得出来爷爷是卯足了劲准备咬我的。 似乎是所有人都变得迷茫了,根本搞不清楚状况。 就在此时,爷爷的脸竟然变了,扭曲成了苏如霜的样子。 爷爷的喉结动了动,一个尖锐的声音似乎要努力挤破喉咙发出声音。 它扭过了头,望着站在一旁的大伯。 “该还给你的,我现在已经还给你了。” 苏如霜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站在大伯旁边的苏婉忽然像是身体垮塌了一般,跪在了地上。 我看见她的眼里已经满是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 她的一句话似乎是酝酿了很久,张开嘴巴的时候,吼道:“娘……” 苏如霜也愣住了,有些木讷望着站在不远处的苏如霜。 这样跨越生与死的初次见面,虽然身上很疼,可是眼裂都要流出来了。 苏如霜很久没回话。 爷爷的喉结动了几次,可是都只有沙沙的声响,有些声音想要说出来,可是身体却不允许。 苏如霜的面庞越来越淡,在要消失的那一刻。 林巧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条绳索,她咬破自己的中指,然后将鲜血涂抹在绳索上面。 将那绳索两短紧紧捏住,朝着爷爷的脑袋就套了过去。 爷爷的脑袋被栓住了,等到苏如霜消失之后,爷爷想要咬下去,可是颈子被栓住了。 林巧儿大声骂着:“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等酒还是等肉,快去把人救出来。” 大伯和苏婉冲到阵法里面来。 两人一人负责一只手,用力掰开。 爷爷的力量很大,两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双手从我的肩膀上移开。 当那些指甲从我的肩膀上取出来的时候,鲜血如注。 大伯和苏婉将我从阵法中拉出来。 爷爷一个人被困在阵法中不能动弹,看来只要挨到天亮就好了。 大伯和苏婉将我的衣服掀开,查看伤势,伤口很深。 苏婉泪眼朦胧,我盯着她:“你终于看到你娘了。” 林巧儿却在身后冷笑一声,说:“别酸了,她娘还留有一丝残魂在鬼僵身体里,所以才救了你一命。” 林巧儿蹲下了身子,凑到旁边,从兜里掏出了一瓶药递到大伯手上。 “给他涂上,金甲圣虫研磨的粉。鬼僵的指甲有尸毒,这东西管用。” 大伯那棕色瓶子里的白色粉末撒在我的伤口之上,疼痛感袭来。 我怀疑她给的是毒药还是解药,反正都用了,也疼了。 我抬头看了看在朱雀法阵里的爷爷,他此刻却很安静站立在中间空出来的地方。 一双没了眼球,空洞洞的眼睛盯着我们。 似乎所有人都觉得不对劲。 旁边的林巧儿忽然大叫一声:“不好,刚刚是谁弄断了墨斗线。” 几双眼睛齐刷刷朝着那一条已经断了的墨斗线,线头躺在地上,可能是因为光线很暗,大家都没有发觉而已。 大伯吼了一声:“墨斗线断了,朱雀法阵的法力被削弱,我去将墨斗线给接上。” 大伯站了起来,还没冲过去。 爷爷忽然怒吼一声,在法阵里面四处乱撞,那些墨斗线全都断了,还将旁边画着符文的桃木木棒给扯得东倒西歪。 如果不是那些桃木木棒还起作用,怕是爷爷早已经出了法阵。 大伯站在立法阵外面,手里拿着符文,念完咒语后扔了出去。 可大伯的符文却对爷爷没有一点作用。 一阵急促的铃铛响声,林巧儿从兜里掏出了那张挂着铜铃铛的渔网。 她大叫一声:“别想跑。” 那张渔网撒出去后,刚好落在爷爷身上。 爷爷的身上受了渔网的包裹,黑气弥漫在渔网周围。 黑夜在里面痛苦挣扎着,身体在地上来回滚动。 如果爷爷从渔网里面跑出来,估计林巧儿再无别的法器能将爷爷困住。 林巧儿三步当成两步,冲到爷爷跟前,朝着大伯吼道:“给我桃木。” 大伯也有些慌了神,有些迟钝。 从地上抽出了一根桃木木棒,扔到了林巧儿的手上。 只见林巧儿将木棒插入地上,嘴里念着:“乾代表天,正南方向。” 大伯递上第二根木棒,林巧儿插在了,西北方向,艮代表山。 八根木棒分别代表八个方位,坤代表地,巽代表风,震代表雷,坎代表水,离代表火,兑代表泽。 当八根木棒插好之后,爷爷的身体被挤在在了木棒之间狭小的空间里,根本不能动弹。 一切弄完之后,林巧儿拍了拍手,长吁短叹了一声。 “娘的,终于弄好了,简易的朱雀法阵。林叔,接下来你把桃木用石头往下敲,固定好。” 大伯点了点头,在坟地里找了坟头石,不停敲击着木棒。 那些木棒被插下去了很长一段距离。 爷爷总算被抓住了,我们四人坐在一旁紧紧盯着,不敢如刚才那样松懈。 天快亮了的时候,大伯让苏婉带我回去先歇息着。 我受了伤,伤口见了日光怕是会溃烂。 爷爷既然已经被制服,我再留下也是多余的,更何况天已经快亮了。 我出了坟地的时候光线照耀到了我的脸上,苏婉扶着我。 我忽然想起昨夜那断了的墨斗线,侧过脸去小声问了一句:“墨斗线是你弄断的吗?” 苏婉低着头,说:“我是不小心弄断的,那时候太紧张了,身上的什东西给牵绊到了而已。” 苏婉说的没错,那个时候,也许大伯和苏婉都是想的要快点将我救出来,忽略了那些墨斗线了。 不过有人是故意的,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林大福带着许多村里人,他们手上拿着锄头和棍棒站在我们家院门口。 见我和苏婉回来了,忙问:“僵尸抓住了吗?” 我指着后山,说:“抓住了。” 一群人就差要载歌载舞了,纷纷欢呼雀跃了起来。 几个年轻人将我扶到屋子的床上,然后跟着林大福去了后山,他们吵闹着要将僵尸烧了。 房间里就剩下了我们两人。 她坐在床边,细心照料着我,帮我擦拭身上的伤口。 也不知道我是哪里来的大胆,竟然伸出了手,然后握着她的手。 苏婉将我的手给甩开,那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感觉尴尬。 “害你的娘都已经死了,而且昨天夜里你也见到了你娘,你心里悬着的结也应该解开了吧?” 没想到苏婉却冒出一句。 “害我娘的还有第三个人,所以……” 我分明记得我并没有将李癞子告诉还有第三个人的事情告诉过她,苏婉是怎么知道的。 除非有人告诉她,那是谁告诉她的? 大伯还是她师傅。 苏婉将我身上的血迹擦干净后就离开了,剩下了我一个人在房间里。 无论我怎么喊她,都不见人。 我忍着疼痛出了房门,在屋内屋外都找遍了,并没有看到苏婉。 她去哪里了? 我想要出去寻找,却看到林大福带着几个年轻人匆匆忙忙就从后山下来了。 看他们的样子神色慌张,应该是后山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一行人直接来到了我的跟前,林大福上气不接下气,拍了拍胸口。 “支书,你慢慢说,不着急,你们回来干什么啊?” 身后的一个年轻说:“不好了,没想到那东西暴尸起不了作用,仙姑准备找一口棺材下葬。我们和支书下来抬棺材,时间紧。” 林大福不管不顾,直接冲到了我们家的木匠棚里。 第二十六章 异地迁葬 林大福和几个年轻人急匆匆抬着一口上好的棺材就往山上赶去,这事我必须得去看看。 如果林巧儿能让爷爷下葬,肯定是一件好事情。 我好歹也是爷爷的亲孙子,怎么的都应该送上一程。 我跟在棺材后面,有些艰难往山上走,肩膀的伤口涂了林巧儿的药已经好多了。 几个年轻人抬棺材有些吃力,又特别是崎岖的山路。 到了后山坟地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了。 我来到大伯身边,大伯的眉头已经拧成了川字。 林巧儿倒像是没什么事情,在一旁弄着她的鞋子,估计是昨晚打斗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 爷爷依然在那渔网里面,受了一天的暴晒,身上的黑气已经散去。 尸身却在渔网下面没有太大变化,那些白毛紧紧贴在绛紫色的皮肤上,阳光照射不到皮肤上。 大伯见我来了,撩开我的衣服,看了看我的伤势。 “看来巧儿的药还不错,应该没事了。” 林巧儿在旁边嬉笑着:“金甲圣虫,你知道有多稀有吗?一只虫子能值这个数,你那点药得耗费三只虫子。 林巧儿伸出了手,竖立着一个指头。 我问:“一千?” 林巧儿摇了摇头。 “一万?” 林巧儿点了点头。 没想到就几个伤口而已,居然要花费三万块,我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了。 “对了,你的小甜心呢?那美妞怎么没跟你来呢?” 我张嘴准备说她不见了,林大福却插上了话:“我说仙姑,咱们得抓紧点,你说这东西晒不死,又不能烧,棺材来了,你总得想想办法将其封住。” 林巧儿将双脚的鞋子都脱了,光着双脚。 她在我们家坟地上来来回回转悠了几圈,双手不停玩弄着自己的麻花辫子,这时没人说话,生怕影响了仙姑。 爷爷有自己的坟地,难道林巧儿是想要再给爷爷寻一方坟井。 大伯来到林巧儿旁边,小声说:“要不还是葬在原来的坟井,这是老爷子生前为自己选的地方,还是随了他的心愿。” 林巧儿没有回答大伯的建议,而是不停摇头。 “要不这样,棺不重葬,既然老爷子的坟井用过一次了,要不用阿生的这口坟井。阿生年纪小,现在就留了坟井怕是不吉利。” 我明白大伯的话,他无非就是要让爷爷葬在这几眼坟里。 林巧儿终于开口说话了:“林叔,这里人多,咱就不在这里说。如果葬在这地怕是让我爷爷来布置法阵,也镇不住这鬼僵,如果林家村不想死人,你就听我的。” 这话一出,旁边林大福和许多村民凑了上来。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劝着大伯不要固执了,人都死了葬哪里都一样,一定要听仙姑的话。 林家村算下来,前前后后死了十几个人,所有人的心里都悬着一杆称。 这杆秤是谁的能力大,就往谁的那个方向偏。 林巧儿也藏着话不说,不过我相信大伯已经懂了他的话,只能点着头。 “巧儿,你说葬哪里就葬哪里。”大伯说这话的时候里面满是辛酸和无奈。 我不懂抓鬼治僵尸,更不懂风水之术,所以我无权发言,只是在一旁安静看着。 林巧儿在坟地里转悠了一圈,然后在离坟地百十来步的地方,脚尖一点,说:“这个地方虽然不是前倾后靠,抵不上藏龙之地,不过也算是藏龙带盘龟,上佳的风水之地。此地养活人,不养死人,葬在这里过了三七之后,尸气就会减少。” 大伯肯定懂观山看水,不过他连那地连正眼都没给一个。 林大福立马带头拿着锄头挖着,人多力量大,坟井没几十分钟就挖好一口坟井。 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将爷爷的尸身放入棺材,这样的事情想一想就觉得恐怖。 林巧儿让村民找了八个属龙的男人,每人手上握一根桃木木棒。 然后是八个属鸡的男人,这八个男人每个人手里拿着一个渔网上的铜铃。 八个属龙的男人手上握着桃木木棒,吃力的将木棒一点点拔了起来。 只是那几个属鸡的男人有些犯怵,毕竟和爷爷的尸身离得最近。 “不用害怕,不是还仙姑我在吗?” 那些男人壮着胆子,将手中的铜铃铛握得很近,见木棒被拔了起来,朝着棺材拖了去。 估计还是白日里,渔网里的爷爷除了身体时不时颤抖一下,根本没有很大的反应。 爷爷的身体被八个男人拖到了棺材旁边。 估计是见爷爷没有动静,八个男人胆子变大了,伸出了手抓住爷爷,一鼓作气将爷爷的身体给捧了起来。 放入到棺材里,几个男人将爷爷的尸身放入棺材里后,擦了擦额头的汗。 棺材被盖上,林巧儿从兜里掏出了八个棺钉,不过那棺钉却有些奇怪。 那棺钉的侧面上竟然有字,走进细看后才发现那些并不是字,而是符文。 大伯走到林巧儿身边,将那些棺钉夺过来一看,脸色都不对了。 “你这是镇尸钉,如果过了三七……” 大伯没有将话说完,他环顾了一下周围的人,然后给林巧儿使了一个狠眼。 “过了三七怎么样?”林巧儿有些狡黠。 “没什么。” 大伯将棺钉还到了林巧儿手上。 林巧儿吩咐人将棺钉钉在棺材上,敲敲打打好一阵子,终于将棺材封好。 抬棺的时候,棺材剧烈摇晃了几下,吓得那些抬棺人松下担子就准备跑。 如果不是林巧儿拦着,怕是早已经跑光了。 “跑什么,尸体又不会跑出来。尸体受不到光照,自然是醒了,不用大惊小怪的,不过八颗镇尸钉,那东西跑不出来。” 说完林巧儿又从那黄色的帆布包里拿出一样东西,一尺来长的黄布。 她将黄布铺展在棺材上,然后咬破了手指,在上面快速书写着符文。 一张巨大的血符盖在棺材上。 弄好后,那棺材忽然就安静了。 几个抬棺人重新拾起了担子,抬在肩膀上,朝着坟井走去。 接下来的都还算很安稳,棺材下井,然后填土。 当所有的程序都走完,大伯那了香蜡纸在坟头上点燃了,火光缭绕。 我和大伯一起祭拜,林巧儿倒是觉得没她的事,走开了。 林巧儿走开了之后,我问大伯:“这样下葬爷爷就算安定下来了吗?” 大伯盯着那三柱香,说:“你看那些香?” 我仔细看了看那些香,香燃烧的速度很快,就像有人在用力吹着。 “这些香燃烧的很好,是不是爷爷在吸人间烟火?” 大伯没有回答我,而是转身就离开了。 林巧儿见我们准备离开了,她跟在我的身边,在坟地里围观的村民也都散开了。 回到家里后大伯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面沉默了许久不说话,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得有些奇怪。 林巧儿估计是太累了,从屋里拿出了自己的衣服,便进厨房烧水准备洗澡。 洗一洗一夜的疲劳,然后美美的睡一觉。 爷爷入了土,不能再出来作祟,林家村就会安稳。 天色黑了下来时,大伯终于说话了:“林生,你去和巧儿说,爷爷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明天就送她回柳树镇。” 大伯的话说的很坚毅,看来是要赶林巧儿走了,难道就是为了林巧儿没有听大伯的意见,一意孤行要将爷爷的坟葬在别处吗? 我倒觉得林巧儿的做法应该是对的,毕竟爷爷先前就葬在那坟井里,尸身不化,最后还成了僵尸。 会不会是我们家的坟地出了问题? 第二十七章 镇尸棺钉 等林巧儿洗完澡后,大伯已经回房间准备睡觉了。 她见我还没睡觉,坐在堂屋的门槛上,便凑到我跟前,坐在我旁边。 是林巧儿先说话的:“你怎么了?” “没什么,大伯让我告诉你,让你明天就回柳树镇。” 林巧儿忽然扬起了声音,说:“你们请我来,我便来了,你们赶我走,我也傻不拉几走吗?” 她并不想走。 “难道你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吗?” 大伯既然开口了,我也只能好一句相劝,这样大家都不会尴尬。 如果等大伯明天赶林巧儿走,怕是会扯破脸皮。 林巧儿转过头来,眨巴眨巴眼睛盯着我。 “林生,我想留在这里,这样的话就能陪在你身边。你身上的尸斑还没除,我会想办法让你得到你应该得的东西?” 她这是话里有话,不过她只是用东西来代替,所以我不能多问。 即便是问了,我想她也不会告诉我的。 “我有大伯就行了。” 林巧儿听见我拿着大伯来抵她,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她一脸不悦。 “我知道你是稀罕那个漂亮姑娘,觉得我在这里会碍你们的事,不过我偏不走,我就要留在这里。” 漂亮姑娘就是苏婉,我终于想起了苏婉出去了就一直没回来。 我的心一下子就慌了,说:“不好,苏婉今天离开之后就没再回来,天都黑了,要不我们一起去找她。” 林巧儿坐在门槛上,抓着自己的麻花辫,低着头。 “你要去,你一个人去,我才不去。” 还是找人要紧,这么久苏婉都没回来,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该怎么办。 我披了意见衣服,匆匆忙忙便出了门。 不过刚刚走到院子里,我才想到一个问题,这么大的一个林家村,该去哪里找她呢? 盲目寻找根本不是办法,对了,苏婉曾经给我窜天猴。 没准这个时候能起作用,天色已经暗下来,窜天猴在天上爆炸的时候肯定在林家村任何地方都能看见。 我再一次回了房间,拿出了窜天猴,在院子里点燃着。 林巧儿看得有些疑惑,问:“你点这个东西干什么?” 她既然不愿意帮我找苏婉,我为什么要告诉她,我沉默着没说话。 倒是林巧儿却有些生气了,走到我跟前,将我手中的窜天猴给抢过去,大声骂着:“没良心的家伙,看来你真的喜欢那个姑娘。” 林巧儿一把将抢过去的窜天猴给扔到了那漱口的坑里,没想到这个姑娘这么蛮不讲理。 我气得胡子差点都快蹭蹭往外冒了。 寒风来了,有些冷,我裹好衣服就准备出门。 林巧儿见我出了门,一路跟在我的身后,还在后面嘀咕着:“臭不要脸,人家都跑了还去找她,没志气的男人。” 我没理会她,找了几个地方都没发现苏婉的踪影,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 终于看到天空亮了,一颗窜天猴在后山爆炸。 怎么会是后山,这大半夜的她去后山的坟地干什么? 我的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疯了似的朝着后山奔去。 林巧儿也跟在身后,依然还在后面骂着:“臭不要脸,臭不要脸……” 当我来到后山的时候,死一样的安静,这里似乎并没有人。 如果这里没有人,那刚刚的窜天猴是谁点的,总不能是鬼放的。 当我一步步朝着我们家坟地走去的时候,身后的林巧儿却将手中电筒给关上了,并且很紧张小声说了一声:“林一生,把你的手电筒给关掉。” 她的一句话让我的嗓子眼都堵上了,将手电关掉后,才看到坟地里有隐隐的火光。 林巧儿将我拉到旁边的草丛里,我们藏在草丛里朝着坟地里望去。 此时月亮已经藏在一片乌云里,坟地里光线太暗。 隐隐能看到有人,因为距离太远,看不到那人是谁。 根据那个人的大致轮廓我能确定那人一定不是苏婉,对面的那个人比苏婉要高一截,而且身体也比苏婉宽大。 谁会这么大半晚上的在坟地里,大伯已经睡下了,肯定不是他。 就在我凝神思考的时候,月光从乌云里面露了出来。 我终于看到那个人的身体,他背对我,虽然没看到脸。 不过从他穿的一身道袍,能确定就是那个已经尸化了藏在山洞的冉文东。 忙着对付爷爷了,倒把这茬给忘记了,没想到他又来到我们家坟地搞事情。 我凑到身边的林巧儿身边,没想到林巧儿还在为刚刚的事情而闹心,居然躲开了。 我用力将她拉到身边,在她的耳边说:“这就是已经尸化了的冉文东,收了它肯定轻而易举?” 林巧在旁边沉默了许久,指着坟地里的冉文东,说:“虽然尸化了,可是三魂七魄还残存,所以意识还残存。尸体得等到僵化后才会渐渐失去意识,那时候全凭自主的条件反射为主。我们何不藏在这里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我们继续潜伏。 冉文东一直在我爹娘的坟边,它来来回回转悠了几圈。 停了下来之后,趴身在我爹的坟上,鼻子不停蠕动着,似乎是在嗅什么东西? “它到底在干什么,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林巧儿脱口而出:“那两座坟肯定是有问题的。” 她居然说我爹娘的坟有问题,我爹娘下葬已经快二十年了,从来没听说有什么怪事发生。 怎么可能有问题? 我看得有些发紧,还以为冉文东会将我爹娘的坟刨开,没想到它嗅了嗅之后就走开了。 很是让人费解。 冉文东离开了我爹娘的坟之后,又转身朝着爷爷的坟走去。 冉文东在爷爷的坟前站立了一会儿,他依然是在分边上转悠了几圈。 然后停下来,趴在坟上,蠕动着鼻子,嗅了一下。 “这家伙到底是要搞什么鬼?”我小声问了一句。 可是在旁边的林巧儿却什么也不说,只是双目注视着冉文东。 林巧儿怎么了?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林巧儿忽然站立了起来,她几个箭步朝着爷爷的坟奔去。 我见林巧儿已经冲了出去,也跟着向前奔了去。 我们按亮了手电筒,来到坟前的时候冉文东并没有任何反应。 冉文东的脸被手电光照亮,那张脸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那些烂了的破洞里面满是蛆虫。 白色的蛆虫一会儿冒出个头,一会儿又钻入到皮肉下去。 冉文东看见有人来了,朝着我们微笑着,那笑冷冷的,我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也看不出,冉文东趴在爷爷的坟上到底是要搞什么鬼。 林巧儿从兜里掏出了那染着经血的墨斗,里面还有些血,她一只手指着冉文东说:“如果还想活,把你手给拿出来。” 手给拿出来,我才发觉原来趴在坟上的冉文东只有一只手露在外面。 而另外一只手却不见了。 我拿着电筒扫视了一下冉文东的身体,原来在背着我们的地方,坟上竟然有一个破洞。 下午我分明看见坟是被填好了的。 冉文东的手伸在里面,只剩下肩膀留在外面了。 他这是要干什么? 冉文东似乎很听话,那只伸在坟里的手慢慢拿了出来。 他的那只手似乎是握着什么东西,等它慢慢将那只手给摊开的时候,我终于看清楚,是下午林巧儿钉棺材的棺钉。 他居然将棺钉给拔了出来。 我听得很清楚,坟里竟然有动静了,是从棺材里面发出来的。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抓着棺材板,那声音尖锐无比,刺得耳朵痒痒的。 第二十八章 石龟压坟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扯了扯林巧儿的衣袖,问她:“棺钉被拔出来了爷爷是不是就会出来?” 林巧儿没回答我,她似乎也陷入了沉思。 我们和冉文东僵持了几分钟,却没料到冉文东将手上的镇尸棺钉扔向了林巧儿。 林巧儿侧身躲闪。 冉文东也就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居然将双手和脑袋伸到了那洞里。 林巧儿大叫一声:“不好,快拉出来。” 她纵身一条扑了上去,将冉文东的双脚给拉住。 我也反应迅速躬身上前抓住双脚,我们二人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 冉文东的身体很沉,不过还是一寸一寸慢慢往外面冒。 棺材里的声音也消失了。 那棺材里的声音消失后气氛变得浓稠,我的心里有些慌张。 刚看到胳膊肘,没想到坟里似乎有什么巨大的力量将冉文东给抓住了。 从那洞里传出来一阵尖锐刺耳的叫声。 旁边的林巧儿脸色骤变,大喊一声:“快点拉出来,你个傻缺。” 我们卯足了劲,可是手里的冉文东却一寸一寸被巨大的力量给拉入坟里。 我们两人终究抵不过坟里的力量,最终只能选择放手,否则我们也会被扯入坟里。 爷爷的新坟上只剩下了一个空空的洞。 冉文东的身体进入到坟里之后,坟里却异常安静。 不可能是坟将人吃了,只能是坟里的爷爷将冉文东给抓了进去。 不过这样做到底有什么作用呢? 林巧儿没闲着,而是让我脱下身上的白色衬衣,并且让我在坟地里找许多树枝。 我将身上的衬衣脱下来递给她,她迅速将手指咬破。 她用带血的手指在衬衣上写写画画,是一道符。 符画好了之后,将衬衣塞到了那个被挖开的洞里。 “这样就能堵住?” 林巧儿有些怒了,骂道:“死小子,让你找的树枝呢?” 刚刚看她画符,我竟然忘了去捡树枝了。 坟地周围树多,要不了几分钟一大堆树枝抱了过来。 林巧儿将那些树枝折成一小根,整个坟周围插满了树枝。 林巧儿的动作很迅速,从墨斗线里抽出染了经血的线,栓在树枝上,然后来来回回绕着。 等她将墨斗线用完,我才明白,原来是在坟上织了一张细密的网。 一切布置完后,坟里终于有了动静。 那抓挠棺材板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声音尖锐无比,刺得耳朵痒痒的。 “这样能行吗?”我在一旁小声问着林巧儿。 她的脸紧绷着,微微长着嘴巴,回答:“也许能,也许不能?” 抓挠棺材板的声音停了之后,一声声沉闷的声响响起。 听这声音应该是里面的东西在撞击着棺材板,生意一声比一声急促。 那矮小的坟头竟然随着撞击声在震动。 本来就是新翻的泥土,没板结,震动的时候那些泥土还往下滚落。 里面的东西是想要撞开坟,然后出来。 旁边的那个洞里,我那间白色的衬衣发着微微的红光。 林巧儿在一旁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狗日的,居然镇不住,林生去找些石头来。”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林巧儿骂脏话,看来坟里的东西很棘手。 我听了命令,立马去找石头,坟地里不缺石头。 大大小小的石头几十块,我找来一块石头,她就用指头蘸着墨斗里的经血在上面写一道符文。 等那些石头全都堆码在坟头上的时候,密密麻麻的。 随着石头的增加,里面的东西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我已经累得瘫软在地上,林巧儿也松了一口气。 “里面的东西不动了,是不是镇住了?”我坐在旁边小声问了一句。 林巧儿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我也不知道,不过暂时应该没问题,天快亮了,我们先回去,明天一早再来看一看。” 一路上我都在思考一个问题,我和林巧儿是看到窜天猴才来到后山的。 苏婉如果要联系我,引我去坟地,可是她为什么没出现。 难道她就是为了要让我我们去阻止冉文东? 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大伯从房间里面出来了,看见我们二人从外面回来显得有些诧异,开口说:“夜不归屋。” 简单的四个字让我们很尴尬。 倒是旁边的林巧儿说:“坟地里出事了。” 大伯的手上原本拿着洗漱的用品,他匆匆忙忙将那些东西放在室外的洗漱台上。 “怎么了?”大伯的神情很紧张。 我慢慢走到大伯的身边,然后小声说:“昨天晚上尸化的冉文东钻到了爷爷的坟里,不过暂时让林巧儿给镇住了,这事要不要告诉村支书林大福?” 大伯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先不忙着去告诉支书,我们先去坟地看一眼。” 大伯忙回房间换好了衣服,用冷水抹了一把脸便匆匆忙忙上了后山。 我和林巧儿也跟着去了。 来到爷爷的坟地时,天色已经亮了。 爷爷的坟上依然是那些画着奇怪符文的石头盖在上面,大伯看到后脸色有些沉凝。 在一旁嘀咕着:“看来冉文东是要用自己的身体祭鬼僵,二者相融合。” 林巧儿双手摸着自己的麻花辫,说:“两具尸体怎么融合?” “身体已经尸化,冉文东就已经死了,鬼僵不会咬死尸。冉文东的尸身进入棺材后,会吸干鬼僵的精魄和尸气。” 我有些着急,问:“那里面是什么东西?” 林巧儿插上了话,说:“精魄和尸气能让冉文东再一次活过来,不过身体会僵化僵化。” 二人说的有些玄乎其玄,我也只听懂了一些。 不过能确定的是,从他们紧皱的眉头就可以看出来,僵化了的冉文东肯定很厉害。 大伯一只手指着坟头上的那些石头,说:“你这些东西怕是不能镇住里面的东西了。” 林巧儿来到坟便,蹲着身子仔细瞅着。 我也很好奇,蹲在林巧儿旁边细看,透过那些石头缝隙才看到。 原来在坟上居然有一条二指来宽的裂缝,透过那条裂缝还能看到里面漆黑的棺材。 林巧儿双手一拍从站立了起来,双手依然抓着那条麻花辫,不停撩动着。 “如果想要镇住,怕是得用一件厉害的东西?” 大伯望着林巧儿,有些吃惊,问:“什么厉害的东西。” “在林家村祠堂里有一样东西或许能镇住,就是不知道村里人是不是会同意?” “什么?”我和大伯几乎异口同声。 “祠堂立柱下面的那两只石龟,几百斤一只,重物压坟,而且还辟邪。” 大伯有些不知所措,若是取下石龟,村支书同意,怕是村里许多人也不会同意。 不过这事还是要试一试。 大伯带着我们二人朝着村支书家里赶去,到了村支书家里的时候,他才刚刚起床。 大伯和林大福叨唠了几句,林大福慌了神,他就领着我们去了村委会。 林大福在村里的广播里通知了各家各户的男人来村委会开会,马上来,必须来。 不一会儿村里人便挤在一间狭小的屋子里,这不是开会,所以林大福、大伯和林巧儿站在人群中间。 林大福朝着众人喊道:“那座坟出事了,现在要征用林家祠堂的那两只石龟镇压,召集大家来征求大家伙的意见。” 这话一出,人们三五成群在下面窃窃私语。 人们讨论了一会儿,村里的年长的老人都站出来了,他们一本正经。 “这事我看要不得,村里的祠堂里供奉着可是我们林家的先祖,要是那两石龟弄走了,怕是屋基不稳,要垮。” 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补充:“要不仙姑帮忙想想办法,别取祠堂里的石龟好吗?” 后面的年轻人也跟着帮腔。 “你是仙姑,一定能有办法的。” 林巧儿的道行比大伯高,所有人都向着她,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她似乎也有些为难。 “这石龟一定要取,若是不用石龟镇压,怕是那东西出来了又要害人了。村里已经死了十几个人了,那东西更厉害了,所以还请各位老伯能让一步。祠堂倒了还可以再建,人死了可就活不过来了。” 旁边的林大福家里婆娘死了,自然之道那东西的厉害,他帮着林巧儿说话:“对,要不先把眼前的事情给解决了。” 可是那些老头脑袋转不过来,和林巧儿争辩着什么,夫孝,德之本也。又,天之经也,民之行也。 大伯和林巧儿成了众矢之的,被围困在人群里。 后面居然有人骂着:“道法不行,就别逞能,我们就去请高人,你们他娘的连祖宗都不认了。” 林大福卯足了劲,朝着众人喝道:“别吵了……” 倒是从人群里走出来一个驼背的老头,他的步伐缓慢,还不停咳嗽着。 众人盯着他,场面瞬间安静了。 第二十九章 青尸引雷 老头来到人群中间,身后挎着一个长条形的木盒,盒子外面裹着黑布。 等佝偻的身子挺直,林巧儿大声喊了一句:“爷爷,你怎么来了?” 林巧儿上前抱着二爷爷,原本受了众人抵触阴沉的脸,忽然笑了起来。 大伯和我见二爷爷来了,恭恭敬敬走到跟前,大伯小声说了一句:“您来了。” 人群里几个老头都侧着脑袋,上下打量着背对着自己的二爷爷。 其中一个老头,拍了拍脑袋,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指着二爷爷有些颤颤巍巍的说:“莫不是林家的二公从柳树镇回来了,没想到仙姑居然是二公的孙女。” 二爷爷转过了身子,咳嗽了一声,说:“老兄弟,我林老二回来了,你们村里的事情我家巧儿怕是不行。” 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头纷纷走上前去,握着二爷爷的手,再次重逢,似乎是老泪纵横。 二爷爷和他们絮叨了几句,带着沙哑的腔调,朝着众人说:“不用石龟,随我到林家祖坟里看看,咱们路上聊着。” 二爷爷的身子骨弱,被几个人给搀扶着。 来到坟地里,二爷爷来到爷爷的坟前,他瞅着那些坟上的石头,转过头去训斥林巧儿:“平日里不好生学,如果不是这些石头靠重力压住了里面的东西,怕是早就出来了。” 林巧儿在爷爷身边,脸瞬间就红了。 大伯凑了上去,低着头,小声问:“二伯,你看这事情,该怎么处理。现在天亮着,怕是到了夜里就不好办了。” 二爷爷咳嗽了几声,说:“这里面的东西一般的法子怕还真的很难对付。” 二爷爷抬头望了望天空,所有人也都跟着二爷爷的目光盯着。 天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天边飘着几多棉花云,秋高气爽的好时光。 林大福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小声道:“林老爷子,咱们林家村几十户人的性命,你可得想个法子,帮我们把坟里的孽畜给除了。” 二爷爷咳嗽了一声,说:“不是没有办法,办法倒是有一个,不过你看我这身子板不利索。” “那还请林老爷子指点一二。”林大福哀求着。 二爷爷只是说了三个字:“天雷阵。” 我看见林巧儿和大伯的神情都变了,大伯走上前去,说:“引天雷的法子是不是有些危险,你看这坟地?” 二爷爷叹息了一声,不再说话。 他将身后那裹着黑布的长条盒子缓慢取了下来,然后颤抖着手将里面的盒子取了出来。 盒子长约三尺,全身漆黑,许多地方还掉了漆,甚是难看。 不过盒盖上的那道暗刻符文倒是很显眼,里面是红漆,看得很清楚。 众人的眼睛全都直勾勾的盯着那个盒子,他将盒子递给站在旁边的林巧儿,咳嗽了一声。 “巧儿,这把剑交给你,引天雷的阵法以前教过你。” 林巧儿瞪大了眼珠子,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听到的,说话都有些结巴了:“爷爷,我来布阵引天雷?” 二爷爷点了点头。 林巧儿从而爷爷手上接过那木盒子,然后拧开锁栓,将木盒子打开。 里面竟然一把剑,剑鞘是用竹片做的,没什么特别的,甚至没有那盒子精巧。 不过剑鞘包裹的剑却有些特别,剑柄镂空,而且呈现出符文的状。 林巧儿将那把剑抽了出来,那把剑剑身很细,不过剑身却是青色的,而且上面满是锈迹。 这样一把剑别说刺杀坟里的东西,估计杀人宰鸡都有些不利索。 大伯在旁边小声嘀咕了一句:“青尸剑。” 二爷爷估计是听到了大伯的话,咳嗽了一声,说:“嗯,这就是青尸剑,传到我手里,已经好多年没用过了。” 大伯不再多问,二爷爷也不再多说。 林巧儿将青尸剑收了起来,用绳索捆在身后。 二爷爷吩咐林大福去准备铁链,要十二丈长,然后准备八根铁棒,铁链和铁棒准备好后拿到坟地里。 这铁链和铁棒的重量不轻,林大福带了几个年轻人匆匆忙忙下了山。 吩咐大伯去准备三丈长的黄布,黑狗三条,红油漆一桶,一支拳头大小的毛笔,一支画符的小毛笔。 大伯带着几个人紧随着也下了山。 这些东西不好找,一行人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 倒是二爷爷在我们家坟地里转悠了几圈,仔细瞅着我爹娘的坟。 我和林巧儿在一旁,巧儿小声问着:“爷爷,我第一眼看到这几座坟就觉得有问题,只能看出藏龙之地被改了风水,所以变成了凶地。” 二爷爷叹息了一生,小声说:“阿生爷爷穷其一生,就为了这几个坟眼。” 我只是静静听着,不说话,倒是林巧儿兴趣来了不停追问着。 “这原本是藏龙之地不错,你们看到那山头上的大树了吗?” 我和林巧儿随着二爷爷的目光移动,倒真的看到一颗老槐树。 后山这地本来就是一片荒山,从我们家坟地往上走,就是一片老林,平日里没人上去。 林子大了有大树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那老槐树在山头上,不过老槐树已经死了,干秃秃的只剩下了几个较大的枝丫了。 巨大的树干和旁边的大树相比较,这老槐树没死的时候肯定是参天巨木了。 二爷爷继续说:“从那老槐树引天地之气,汇聚于这山梁,从上只下,形如苍龙,不过龙势隐晦,一般人真的看不出出来。” 我沿着那颗槐树一直往下看,山势往下真的如蛇一样蜿蜒盘踞而下。 刚好经过我们家的坟地,如果细看,爹娘、爷爷和我的坟刚好在龙背之上,而旁边那座已经荒废的坟则在侧边。 林巧儿在旁边说:“爷爷,你说的这些我能看出来,那老槐树死了,阳地转阴,变凶煞。凶煞之地,为什么还要葬人,这样简单的道理难道林生爷爷不知道。” “所以旁边多了一座坟。” 难道二爷爷说的就是苏如霜的坟。 二爷爷和林巧儿聊得正起劲,大伯却和几个年轻人带着东西上来了。 他将三丈黄布放在地上,三条黑狗几个年轻人牵着,还有红油漆和毛笔也都准备好了。 二爷爷在一旁指挥着林巧儿,让她把三丈的黄布裁剪成八张大的黄布和若干小黄布条。 旁边的几个年轻人将黑狗杀了,放了血。 将刚刚放出来的血按比例和红油漆混合在一起,我在一旁看得有些纳闷,为什么要在狗血里面混合红油漆。 布裁好后,二爷爷先是拿着大毛笔,在八张大黄布上面画出了奇怪的符文,而林巧儿却拿着小毛笔在大黄布的间隙里画着小符文。 大伯在一旁只是看着,我有些好奇便问了一句:“大伯,你怎么不去帮忙?” “这是千符阵,我并不会。” 我也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二爷爷居然如此能耐。 八张黄色大符文画好后,林巧儿又画了许多小的符文,将那些符文放在兜里。 符文画好,林大福带着铁链和铁棒也上了山。 铁棒好找,铁链还是林大福花了大价钱在村里的铁匠铺里赶工做的,如果浇上水还能冒着热气。 林巧儿将大符文用铁丝绑在铁棒之上,将八根铁棒插在了爷爷坟的八个方向。 她很细心,还不停换着位置,生怕将不同符文差错了地方。 八根铁棒插入地下很深,铁链绕在铁棒上,一张八卦网覆盖在头顶上。 林巧儿在每一个结的地方都贴上小一点的符文。 忙活完了之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二爷爷吩咐着林大福带村里的人下山,坟地里除了他们爷孙两人就剩下了大伯和我。 林巧儿一个人在那天雷阵下面,而我们三人则退到了坟地外的一块空地之上。 我思前想后便觉得不对,如果林巧儿真的能引来天雷。 雷电能将坟里的东西给降服自然是好事,可是雷电那么危险,会不会伤害到林巧儿。 我越想心里越不舒坦,挪着身子来到大伯身边,小声问:“巧儿会不会有事?雷电难道就不会击中她?” “老爷子以前讲过,青尸剑能引九条天雷,自然有其妙法。” 我和大伯聊天的时候,那坟里真的有动静了。 依然是坟里的东西在抓着棺材板,尖锐刺耳的声音传来。 那坟头上的石头微微颤动了几下,之后就没有动静了。 旁边的二爷爷盘腿坐在地上,他闭着眼睛,咳嗽了一声,用沙哑低沉的声音朝着对面的林巧儿喊道:“把剑抽出来。” 对面的林巧儿将背上的剑盒拿了出来,从里面抽了那把满是锈迹的剑。 我瞅了瞅天上,一轮弦月挂在树梢之间,连一片乌云都没有。 心里隐隐担心,难道那把剑真的能引来天雷? 林巧儿似乎也有些紧张,在爷爷的坟边上来回踱步,目光犀利得就如同猫头鹰。 那一刻我的心里扑通扑通跳着。 坟里安静了一会儿,里面又有声响了,不过这一次不是抓棺材板。 而是在撞击,那力量奇大,坟头上的那些画着符文的石头纷纷滚落了下来。 坟头上的泥土被抬起了很高,似乎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了。 第三十章 千符阵破 旁边的二爷爷已经闭着眼睛,心静如止水。 大伯在旁边迈着细碎的步子,似乎也很紧张。 我拉扯着大伯的肩膀,小声问:“巧儿一个人,会不会有事?” 大伯没说话,二爷爷肯定也听见了,不过他也没理会我。 坟头被拱了起来,就像小山一样立着。 凸起来的地方石头混合着泥土全都哗啦啦往下面掉。 我倒吸一口凉气,吞咽了一下口水。 那坟里的棺木咯吱一声,似乎是未被拔出来的镇尸棺钉被硬生生给挤开了。 棺材板推着泥土哐当一声离了起来,坟井露了出来。 那棺材板摇晃了几下,倒了下去。 黑漆漆的坟井里很安静,里面的东西缓慢抬起了双手,那一双手苍白。 指甲如霜,尖而细。 大伯在旁边小声嘀咕了一声:“那东西出来了?” 那双苍白的手和坟井垂直,壁直得就如同一条线。 棺材里的东西机械的缓缓站立了起来,它站在棺材里面,露着大半个身子。 林巧儿将手中的青尸剑拿在手中,对准了站立在棺材里的那东西。 我瞪大了眼睛,仔细盯着。 站在棺材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别拉进去的冉文东。 昨夜还见过冉文东,尸化了的冉文东身上已经溃烂,而且好多地方还生了蛆虫,样子很恐怖。 现在的冉文东身上竟然看不到任何的伤疤,那一身黄色的道袍,看上去分外诡异。 冉文东似乎年轻了很多岁,也许是因为身上的皮肤苍白的原因。 不过怎么看,那些皮肉都给人一种硬邦邦的感觉。 冉文东转过了身子,给人的感觉是在空中飘着转动的。 “是冉文东。”我小声嘀咕了一句。 大伯的脸紧绷着,他说:“吸了鬼僵的尸气,虽然身体复原了,可依然是一具尸体。” 冉文东从坟井里双脚一蹦,跳了一丈来高,落地的时候还能听到沉闷的踩踏声。 林巧儿见着这个阵势,难免会有些心虚,拿在手中的青尸剑居然晃动了两下。 冉文东双手一伸,那些如霜一样的指甲对准了林巧儿。 他的嘴巴一张,怒吼了一声,声音低沉如山林里的虎啸。 只见冉文东双手用力一蹬,长着尖锐指甲的双手直指林巧儿,身体微微向前倾倒,漂浮在空中快速向林巧儿飞了过去。 林巧儿没有躲闪,而是将那把剑伸了出去。 剑的长度加上林巧儿手的长度,如果冉文东直直冲过来肯定会被剑尖给刺到。 可是冉文东并没有改变方向,胸膛直接冲到了剑尖上。 如此快的速度,我还以为冉文东会被刺伤。 毫秒之间,冉文东的胸膛前仿佛是挡了铁板,刺不穿。 倒是巨大的冲击力将林巧儿往后不停推着,林巧儿双手握剑,双脚用力向后蹬,身体却一直向后退。 脚后跟铲起了松软的泥土和缠绕了杂草。 那青尸剑竟然微微弯曲,如果再这样耗着,怕是会断。 林巧儿似乎是慌了神,怕是终将会抵不过。 她剑向后一收,身体向右边侧身闪躲,冉文东的身体飘飞了过去,还好化解了危险。 我看得心惊肉跳,在旁边也不敢多言。 毕竟冉文东在天雷阵里,如果将他引开,那天雷阵就不起作用了。 林巧儿心里很清楚,冉文东的身体已经僵化,想要刺穿身体肯定是很难。 冉文东估计是扑了空,怒气冲天,仰天虎啸一声。 他转过了身子,准备再一次冲过去扑倒林巧儿。 林巧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兜里掏出了几道黄符,他咬破手指在黄符上面一戳,黄符瞬间金光万丈。 “幡悬宝号,普利无边,诸神卫护,天罪消愆,经完幡落,云旆回天,各遵法旨,不得稽延,急急如律令。” 念完咒语,林巧儿将几道黄符扔了出去。 那几道黄符在空中如同利箭疾驰,劈砍在冉文东身上。 当黄符触碰到那冉文东身体的时候,铿锵几声爆响,符文竟然裂开了,黄布条四处乱飞。 “这冉文东怎么那么厉害了?连黄符都不起作用了,林巧儿是不是会有危险,不行我得过去帮他。” 我记得额头上的汗水都流了下来。 大伯将我的手臂拉住,朝我使了个眼神,并不说话。 林巧儿拿着那把青尸剑,身体向后撤了一段距离,走到了那立着的千符幡的旁边,用刚刚那只流血的手指向上一涂抹。 说也奇怪,原本安安静静的千符幡居然发出了金黄色的光。 光线刺眼,照射到冉文东身上的时候,他的原本已经愈合的皮肤不停干枯萎缩。 脸上的皮子一点点起了壳,好多掉落下来之后,竟然露出了他原来的样子。 那些皮子掉落的地方,里面的情况似乎更严重了,而且蛆虫一团一团的,混在一起。 我差点快呕吐了。 冉文东褪下那层新生的皮子之后,那些溃烂的地方竟然弥漫着一层黑气,而且黑气越聚越多,终于将整个身体都包裹住。 林巧儿也看得有些木讷了。 等林巧儿反应过来后,冉文东忽然转身,一口黑气喷了出来。 那些黑气里夹带着许多白色的虫子。 大伯在一旁身体一颤,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大伯怎么了?” “是尸虫。” 林巧儿反应还算迅速,侧着身,躲过了那些黑气里的尸虫。 不过那些虫子落地,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朝着林巧儿爬去。 地下一片白,林巧儿来不及闪躲,脚边已经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虫子。 雷厉风行的她从兜里再次掏出符文,嘴里念着咒文:“九曜顺行,元始徘徊,华精茔明,元灵散开,流盼无穷,降我光辉,上投朱景,解滞豁怀,得驻飞霞,腾身紫微,急急如律令。” 几张黄符贴在地上,黄符爆燃,黄符将写虫子引燃。 空气里瞬间弥漫着烧焦的味道,有些难闻,恶心。 林巧儿暂时解了危,侧身朝着旁边的千符幡冲去。 后面的冉文东双脚一蹬准备追过去,可是终究没来得及阻挡林巧儿。 第二张千符幡亮了起来后,冉文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手捂着眼睛。 他的表情扭曲,抽搐的时候还不停掉着尸虫。 我有些紧张,怕是已经惹怒了冉文东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林巧儿纵身一跃,跳了起来,抓住了头顶上的铁链。 顺着铁链往前移动,冉文东双手一伸,飞身而去。 还没等冉文东飞到跟前,林巧儿双手一松,掉到了地上。 然后猫着身子朝着第三张千符幡跑去,林巧儿将带血的手指在上面一抹,千符幡瞬间放出金光。 被强烈的光照耀着,冉文东不停哀嚎着,似乎是很痛苦。 站在那里捂着自己的身体,他的身子竟然落到了地上,身体蹲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我大喊一声:“巧儿,快点。” 林巧儿反应很迅速,将剩下的千符幡全都给触发了。 冉文东在地上不停翻滚着身子,身子越来越朦胧。 我看得很清楚,冉文东的身体竟然虚化了,那些肉和骨头全都蒸发成一团黑气。 林巧儿站在第八张千符幡旁边,注目着。 她似乎也觉得很奇怪,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旁边的二爷爷忽然站立了起来,他用沙哑的声音大声吼着:“巧儿小心,那东西凝神于气,快拿出符文。” 林巧儿听到旁边的二爷爷的声音,慌了神,从兜里掏出了一叠黄符。 “天地同生,扫秽除愆,炼化九道,还形太真,百官纳灵,节节受新,清虚掩映,内外敷阴……” 林巧儿的咒语还没念完,手里的符文没有任何反应。 那一团黑气竟然直奔林巧儿而去。 第三十一章 苏婉出现 林巧儿想要躲闪,侧着身子,可是那团黑气却转弯直接击打在她的身上。 这一击力道很大,直接将林巧儿给撞飞了。 身子撞击到了那第八张千符幡上面,千符幡剧烈晃动了几下,紧接着铁链也跟着响了起来。 林巧儿的受了重创,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我的心都快跳了出来了,没想到冉文东居然这样厉害。 旁边的大伯将我的手抓住,而且很用力,生怕我做什么傻事冲出去。 毕竟林巧儿都不能对付的东西,我什么都不会,出去只有送死的。 旁边的二爷爷伸出了手,他的手指不停掐算着什么。 二爷爷面不改色,猜不出他要搞什么。 我仔细盯着他的手,二爷爷虽然行动不方便,走路蹒跚,不过那掐算的手指却飞一样动着。 就在我思虑的时候,冉文东化成的那团黑气再一次朝着林巧儿飞去。 林巧儿手里握着符文,嘴里快速念着咒语:“茫茫酆都中,重重金刚山,灵宝无量光,洞照炎池烦,九幽诸罪魂,身随香云旛,定慧青莲花,上生神永安,急急如律令。” 念完手中的黄符便飞了出去,那些发着金光的符文打在黑气里,将黑气打散成了几团。 可是黑气依然没又停下节奏,几道黑气冲击在林巧儿的胸膛上。 林巧儿受了重创,似乎已经没有力气站立起来了。 这大伯和二爷爷到底怎么了,眼看着林巧儿受伤却不上去帮忙。 我朝着大伯吼道:“再不去救她,她会死的。” 没想到那几团黑气居然又汇聚到了一起,黑气在森森的铁链下面绕了几圈,似乎在准备着最后一轮攻击。 林巧儿手上依然还那把青尸剑,她有些吃力,将手中的青尸剑微微抬起。 可是接着又沉了下去,看来是没有力气了。 那团黑气在铁链下面萦绕了几圈,忽然悬停在空中。 林巧儿咬着带血的牙齿,仰天大叫了一声,她几乎是用出了全身力气。 她将手中的剑伸出来,嘴里包着的一口鲜血如同洒水壶一样喷洒在了青尸剑身上。 青尸剑身上沾了血液,没想到竟然有了反应。 如果是平日里,血液沾在剑身上肯定会顺着剑锋掉下来,可是没想到那些血液竟然被剑给吞噬了。 青尸剑上一片血红,原来的锈迹也看不见了。 等那团黑气再一次朝着林巧儿急速飞来的时候,林巧儿拿着青尸剑在胸前一挡。 那黑气竟然在剑身前面停下了,林巧儿快速翻转剑身,将剑刃对准黑气。 她双手握剑,嘴里念着:“尘秽消除九孔受灵,敕。” 那剑立马如同削水果一般,生生将对面的黑气给劈成了两团。 黑气快速飞了回去,然后汇聚成一团。 它在角落里面徘徊着,忽上忽下,忽左忽右。 林巧儿慢慢站立了起来,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符文,将这张符文插在青尸剑上面。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敕就等众急急驱邪敕就等众急急驱邪。” 林巧儿一边念着,一边将剑身上的符文给挥了出去。 拿到黄符在空中飞旋着,追着黑气而去。 直接从黑气中穿过,黑气慢慢凝结,化成满身溃烂长满虫子的冉文东。 不过冉文东的胸前却是一个长条形的黄符大小的洞,那个洞从后背一直穿出。 冉文东站立在天雷阵中间,低着头盯着自己身上的那个洞。 难道说这样就将冉文东给杀了,就在我准备去将已经受了伤的巧儿扶出来的时候。 冉文东在林巧儿对面,表情抽搐了两下,那微微动着的表情就像是在冷笑。 那笑容很诡异。 我和大伯还有二爷爷瞪大了眼睛,细看着冉文东胸前的那个洞。 没想到冉文东胸前的那个洞里竟然不停有虫子填补空隙,越来越多的虫子挤在里面。 当那些虫子挤满了胸腔的洞,冉文东竟然像是没事一样。 看来想要杀死它,真的没有那么容易。 林巧儿并没有退缩,而是拿着青尸剑就冲了上去。 冉文东的速度很快,闪身一晃,躲过了林巧儿手中的剑。 却顺手抓住了林巧儿那剑的那只手,深深的指甲立马嵌入到肉里了。 如果不是林巧儿躲闪及时,怕是冉文东伸来的血盆大口早已经将林巧儿的脖子给咬断。 林巧儿身子向后退,那些指甲生生在她的手臂上拉出了几条口子,鲜血如注。 冉文东双手一伸,向林巧儿再次扑来。 这一次林巧儿怕是没有力气再躲闪了,我几乎是闭上了眼睛。 当我闭上眼睛那一刻,坟地里一声惊雷响起。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在坟地不远的地方竟然冒着青烟。 晴朗的夜里居然会有雷电。 冉文东似乎是被雷电给震慑住了,仰着头盯着天上那轮明月。 在坟地尚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飘来了一团黑云,也许刚刚那声惊雷就是从黑云里劈下来的。 冉文东似乎也有些害怕了,在天雷阵里四处乱窜。 每当遇到法阵边缘的时候都会被一阵金光给反弹回来。 旁边二爷爷不停掐算的手停了下来,他依然面无表情,朝着法阵里的林巧儿喊道:“时间到了。” 林巧儿剑指法阵中间,也就是那些铁链汇聚的地方。 她的嘴里念着咒语:“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干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气长存 急急如律令。” 第二声惊雷在坟地周围响起。 第三声惊雷响起…… 从黑云里下来的闪电越来越快,直到一道引天地的亮光击中了天雷阵的铁链。 闪电顺着铁链传递到铁链上,整个法阵火光冲天。 恍恍惚惚之间,我看到从那铁链中间,一条闪电连接到了林巧儿手中握着的青尸剑上。 那把青尸剑受了雷电,噼里啪啦炸响。 冉文东在天雷阵里急于逃出去,用身体不停撞击着那些千符幡。 当身体触碰到千符幡的时候,身体却被闪电给击中弹了出去。 林巧儿嘴里大声喊道:“引我天雷,今日就让你身形俱灭,永不超生。” 冉文东在天雷阵里一动不动,抬头看着头顶铁链上的不停炸响的闪电。 现在只要林巧儿将天雷引入冉文东的身体上,哪怕是大罗神仙下凡,也难免会成为一截木炭。 林巧儿手里挥动着青尸剑,那些闪电不停聚集,在剑尖上凝聚成一团。 “不要杀了我师傅。” 在我们身后居然飘出一个声音,当我转身的时候竟然看到了苏婉。 苏婉冲到我们身边,忽然就跪在了地上。 我也看得木讷,苏婉突然的出现和奇怪的举动,让我一头雾水。 “你这是为什么?”我大声问。 “不要杀了我师傅,他只是想要活命而已。”苏婉从身边掏出了一把匕首,将匕首对准了自己的脖子,继续说:“你们杀了他,我就陪着师傅一起死。” 苏婉手上的匕首抵着脖子上的血肉时,已经渗血了,看来她是认真的。 大伯在一旁很着急,指着坟地里的冉文东,大声怒吼:“你看他都成了什么样子了,他已经不是你师傅,如果现在不杀了他,怕是以后都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苏婉并没有正眼瞧大伯,而是冷冷的回答了一句:“难道你们林家人害我们师傅还不够吗?连一条生路都不给我们吗?” 那刀尖在苏婉的脖子上已经划了一条口子。 第三十二章 往事真相 苏婉如此执着,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丢了性命。 我蹲下身子,准备去夺她手中的那把匕首。 可是苏婉的手握的很紧,我根本就没有机会。 大伯朝着林巧儿生吼道:“快点杀了那个妖孽,不然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林巧儿也瞅见苏婉来了,那手上的青尸剑却有些颤抖,似乎正在犹豫之中。 林巧儿吼一声:“那我听林叔的,杀了这个妖孽。” 我转身冲了过去,朝着林巧儿大声吼着:“如果你要杀,那就连我也一起杀了。” 就在我和天雷阵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林巧儿将手中的青尸剑给放了下来。 那剑身上的雷电也慢慢消失不见,天上那一团黑云,逐渐消散。 估计是雷电过后,那些铁链已经受了热,已经绯红了。 许多地方都断掉了,冉文东抬头瞅着上面的雷电已经消失。 纵身一跃,身体飞了起来,从一处断掉的铁链间隙逃跑了。 大伯气得脸色酱紫,走到我的身边就开骂:“林生,难道你不知道,放走了冉文东,咱们林家村会遭大难的。” 我只是冷冷回了一句:“我相信苏婉。” 法阵里的林巧儿受了伤,整个人虚脱倒在了法阵里面。 苏婉没有逃走,而是一直跪在那里。 嘴里还小声说着:“谢谢。” 冉文东已经逃了,今夜是没必要再去追了。 我们一行人扶着受了伤的林巧儿回到了家里,迅速将林巧儿安顿好了。 二爷爷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面,闭目养神,大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我和苏婉站立在八仙桌旁边,我低着头不说话,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旁边的苏婉倒是表情狰狞,怒目望着大伯。 我忽然想起了刚刚苏婉在坟地里说的话,我们林家害了她和师傅。 看来这话里是有故事的。 苏婉从兜里掏出一本泛黄的本子,那本子没有封皮,看来是已经掉了。 不过第一页上面署名竟然是冉文东。 不过大伯第一眼看到冉文东的本子时,张着嘴巴,说话的时候都有些结巴了。 “你是在哪里找到的这个本子?” “这是我在燕子洞里找到的。” 苏婉居然又去了一次燕子洞,那天她离奇失踪,看来是去了那里。 “这里面的事情,我就不一一细数,我想你清楚,我也清楚。” 苏婉竟然将那个本子递到了我的手上,冷笑了一声说:“现在蒙在鼓里的怕是就剩下林生一个人了,让他看一看无妨吧!” 旁边闭目养神的二爷爷突然冒出一句:“你们家的事情,我不关心。” 大伯有些紧张,伸出了手,却又缩了回去。 然后长长叹气了一声。 我翻开手上的本子,一页页翻看着里面的东西。 本子里的内容严格的说不是日记,不过冉文东似乎有一个习惯,就是将身边发生的重要事情记下来。 在冉文东记录的内容里提到了他的身世,他的前半生和大伯讲的内容一致。 不过大伯并没有讲后面发生的事情。 冉文东和我一样身上有尸斑,他心里清楚,不可能一辈子都靠婴尸丹养着。 每当他害一个孩子,内心就会自责。 每日每夜在煎熬中渡过,这一切都因为爷爷的一个念想而改变了。 如果爷爷当年没有救活他,也许痛苦早就随着时间被淹没了。 直到后来,冉文东才发现。 爷爷并不是因为愧疚而救他,冉文东只不过是爷爷的实验品而已。 直到我爹死了,冉文东知道机会来了。 我爹和我娘配阴婚,配阴婚后我娘怀了我,这事也有记录。 不过我并不是吃的我娘的尸体,而是吃了一枚婴尸丹。 至于这枚婴尸丹的来历有着准确的描述。 苏如霜在被人强奸了之后,被我大伯救回了林家。 不过苏如霜被林强和李癞子追赶的时候,腿摔断了,受了伤,只能在林家暂时住着。 这一住就是三个月,老中医给我娘看伤风感冒的时候得知了我娘坏了我,是死胎。 那天恰好也为苏如霜看腿上,刚好摸到了苏如霜的手腕。 苏如霜也怀孕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苏如霜的腿好了,自己又怀了孕。 想要急切回家,将孩子处理掉,毕竟那时她还只是个学生。 可是没想到爷爷却将苏如霜关在了屋子里,一直等到苏如霜临盆。 接生的人就是爷爷和冉文东,一对双胞胎,姐妹两。 冉文东知道爷爷的用意,以双胞胎养尸炼丹。 两个孩子,两枚婴尸丹。 冉文东求着爷爷给自己留一粒,可是爷爷毅然回绝了。 冉文东觉得自己在爷爷的眼里就是一枚棋子,需要的时候就留着,不需要的时候随时丢了就行。 他夜里悄悄偷了一个孩子,离开了林家村。 而关于偷走的那个孩子,就是苏婉。 留下的那个孩子被制成了婴尸丹,救活了我的命。 当我看完后,我眼泪流了下来。 我宁愿相信爷爷的那个故事,至少在那个故事里,有爹和娘伟大的爱情,还有娘和我之间的母子之情。 而在这个故事里,我只是最上层的那个人,所有的因果恩怨都因为我而起。 本子上的信息差不多就这么多,我将已经看完的本子递到苏婉的手中。 我只是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苏婉,是我们林家害了你和你娘。” 苏婉将本子接过去后,盯着我的眼神怪怪的。 也许知道了事情真相的我们已经出现了隔阂,毕竟是因为我,她娘和她的同胞姊妹才死于非命。 苏婉将本子收好,然后冷冷的说:“林建国,你那么想要杀了我师傅,不会是为了怕你们林家的丑事被抖出来这么简单吧!” 大伯坐在椅子上忽然站立了起来,指着苏婉的鼻子,手有些颤抖。 “你……”大伯哽噎了一会儿,继续说:“我们林家是欠你们母女三人,不过老爷子已经死了,算是偿还了你们的孽债,难道还不够吗?” 苏婉咬着字说:“一命抵一命,你们林家才还了一条命,而且还有一件事情你怕是忘记了,强奸我娘的还有第三个人?” 大伯的身子似乎是垮塌了,倒在了椅子上。 大伯的表现如此反常,难道那强奸苏如霜的第三个人是大伯? 这不可能,如果大伯要强奸苏如霜,那为什么又要救她。 我倒听得有些迷糊。 大伯长叹了一声,嘴里念叨着:“看来因果循环,债只会越欠越多。” 我上前扶着大伯,然后小声问:“大伯,你没事吧?” “对,那第三个人就是我。” 大伯一点点想我讲述着那天发生的事情,林强和李癞子强奸苏如霜没错,这些都是前话。 苏如霜来林家村写生时,大伯一眼在人群里就看到了苏如霜。 见到她时,心里砰砰跳着,也许这就是一见钟情。 不过大伯明白,苏如霜终究会和同伴回去的,两人只会天涯相隔。 也许这就是命,那天苏如霜在山里和同伴走散了,恰好遇到大伯。 大伯给苏如霜指了一条错误的道路,然后佯装离开。 最后抄小路从后面将苏如霜给打晕了,他抚摸着苏如霜的身体,解开了衣服。 被淫欲冲昏了头脑的大伯,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一半,终于没狠下心。 拿着衣服便离开了,回到家的时候林强的婆娘来找人,大伯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回去的时候才发现苏如霜已经被林强和李癞子给强奸了。 大伯救了苏如霜,还要挟林强和李癞子不要将这事声张,毕竟那年月姑娘的贞洁很重要。 第三十三章 不可开坟 我合上那个本子,心里千般的滋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苏婉。 我承认心里对苏婉有着不同于朋友的感情,当我再一次看到苏婉的眼睛时。 她的眼睛里藏着一种异样的坚毅,就是这个眼神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大伯在一旁低着头,他此刻应该和我一样,满心内疚。 房间里沉默了许久,我们三人都不说话。 后来大伯终于抬起了头,他的眼睛已经微微红了,面对着苏婉小声说:“当年老爷子知道我喜欢你娘,老爷子说只要将你娘留在林家,日久生情,你娘就会嫁给我。可是我也不知道老爷子打的小算盘,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临产的那几日,棺材铺子的木料不够了,我去山里找木材,回来的时候你娘就已经死了,孩子已经炼成婴尸丹救了阿生。” 大伯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腔调里有悔恨的啜泣。 苏婉在一旁死死盯着大伯,冷冷的说:“你虽然没有对我娘施暴,不过这事也因你而起,如果不是你将我娘带回到林家,我娘和那刚出生的双胞胎姊妹也不会被炼成婴尸丹。” 我明白大伯对苏如霜的感情,苏婉的话如同针尖一样,刺得大伯再一次低下了头。 我走上前去,扯了扯苏婉的衣袖。 苏婉却狠狠将我的手甩开,她原本声色俱厉的神情立马垮塌了。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哭着说:“我娘经历的苦,谁能体会?你吗?” 苏婉盯着大伯,大伯低着头没说话。 她忽然转过头来盯着我,问:“你吗?” 我一时间穷词,伸出了手紧紧抓着苏婉的手,大声说:“对不起,苏婉。” 坐在太师椅上的二爷爷终于开口了,他缓慢睁开了眼睛。 他用沙哑的声音小声说:“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自有天道轮回,巧儿也受伤了,那东西该怎么解决?” 苏婉在旁边咬着牙齿说:“我要救我师傅。” 二爷爷的神情迷离,盯着眼前的苏婉:“他已经不是活人了,留着村里会死更多人。” “师傅当年将我偷走,原本是准备将我炼成婴尸丹救自己的命,可是他没有那样做。他救了我一命,我必须得还一命。” 这事变得有些棘手,如果苏婉执意要保住冉文东,我们强来怕是不成。 二爷爷不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说:“这事咱们明日再说。” 我们不欢而散,几人心事重重先后回了房间。 二爷爷回了林巧儿的房间,说是要照顾巧儿。 苏婉一个人一个房间,我和大伯挤在爷爷的床上。 躺在床上大伯整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没想到离十八年前的真相越近,仿佛我的心就越来越慌张了。 大伯转过了身子,小声在我耳边说:“阿生,我终究是错了。如果当时我没有对如霜心生邪念,没有将她带回林家……” 他的话在耳边,听着其中包含着无限辛酸和伤感。 其实我的心里也不好受,爷爷对我倾尽所有,走了极端害了苏如霜和那刚刚出生的孩子。 他对我的爱,真的好沉重,压迫得我不能呼吸了。 我是看着窗外月升月落的,最后天边一丝亮光打在窗户上。 大伯披了一件衣服,见我还睁着眼睛,小声说:“阿生,天亮了,我去做早饭,你再休息一会儿。” 我点了点头,大伯迈着沉重的步伐出了房屋。 可是我分明听见大伯将门栓给弄响的声音。 我的心里一惊,莫不成大伯将我锁在了里面,我迅速从床上起来。 我拉着房门,房门已经从外面锁死了。 “大伯……大伯……” 外面无人回应,大伯这是要搞什么事情。 我忽然想到昨夜里最后没有讨论的话题,难道他是要去杀冉文东去了? 我冲到了窗户边,打开窗户,盯着外面。 大伯扶着二爷爷,匆匆忙忙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我喊了一声:“大伯,你把门打开,让我出去?” 大伯只是回头朝我看一眼,没说话就转身离开了院子。 我努力撞击着房门,可是撞了半天也没弄开,倒是从旁边苏婉的房间里传来了她的声音。 “林生,你也被关了起来吗?” 我大声吼着:“是的,我也被关了起来了,二爷爷和大伯估计是出去找你师傅了。” 苏婉的声音有些紧张:“快点想办法,把门打开。” 我回忆了一下房门的结构,铁门栓在外面,用力撞击根本很难打开。 房门的四角有横梁,土木结构的房屋,那四个角的横梁很好解决。 我在爷爷的房间找了一把木匠斧头,用力削着土墙,废了好大劲终于挖开了那四个角。 将房门一拉,整个门轰然倒下。 我去了苏婉的房间,用斧头将上面的锁给砸烂了。 苏婉出来后心急如焚,忙问我他们朝着哪个方向去了。 我拉着苏婉来到林巧儿的房间,也许她会知道,林巧儿见我拉着苏婉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扭过头,用手捂着被子。 她在被子嗲声嗲气的说:“别在我的面前牵着手。” 情况紧急,我上前将林巧儿的被子给掀开。 估计是昨晚受了伤,刚上了药,身体还没好全,被我这样一弄疼得哎呦一声。 林巧儿怒目盯着我,咬着嘴唇说:“看来你这娃是被漂亮姑娘给迷住了,别来烦我,我也不知道它们去哪里了。不过我爷爷可是有一手,要找到那东西可是轻而易举,而且还拿走了那把青尸剑……” 林巧儿的话还没说完,苏婉就冲了出去。 我没有理会林巧儿,跟着跑了出去,林巧儿在后面骂着:“该死的东西。” 出了院门,苏婉就朝着燕子洞的方向跑了去。 我才恍然大悟,既然冉文东尸化之后藏身在燕子洞,那么昨夜里肯定是回到那里了。 这偌大的林家村,要找个不见天日的地方的确很难。 当我们来到燕子洞的时候,洞口并没有,不过能看得出在洞口的沙地上有两行新脚印。 苏婉看到那些脚印,慌了神。 我们在洞口找了木棒,做了简易的火把慢慢朝着里面走去。 燕子洞里本来就是路况复杂,我们在里面绕了几个圈,走了好多死胡同。 可是终究没有找到冉文东,还有大伯和二爷爷。 就在我们心灰意冷的时候,从不远的洞口忽然传来了一阵阵微弱的声音。 “有声音?” 苏婉似乎也听到,额她没有回答我,而是寻着声音的方向朝着黑暗里走去。 当我绕过几个弯,没想到溶洞里的空间越来越大。 有光线了,我们将手上的火把灭掉。 我们贴着洞壁走,终于来到了一个广阔空间的地方,这里仿佛如同另外一个世界。 里面钟乳石林立,就像是一片石头的森林。 不过在中间的一片空地上,地上掉落着两支火把,火把燃烧得很旺。 我们偷偷藏在一根巨大的钟乳石后面,在被火光照亮的地方,站立着三个人。 大伯正拿着青尸剑对准对面的冉文东,冉文东的身体上覆盖新鲜而苍白的皮子,看来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林巧儿都难对付的东西,而且大伯的道法还不如她,心里隐隐担心。 二爷爷坐在一尊矮小的钟乳石上面,双眼炯炯有神,盯着二人。 冉文东似乎有些畏惧大伯手中的青尸剑,身体不停向后退缩。 苏婉想要冲出去,不过被我拉住了。 我小声在她的耳边说:“咱们先别添乱,你看你师傅的样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大伯终于张嘴了说话了,他的声音很坚毅。 “冉文东,你并没有被鬼僵反噬,还保留有意识,在我和二伯的面前你就别装着了。” 冉文东忽然诡笑了起来,只是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皮子被扯开,依然还能看到里面蠕动的尸虫。 一个低沉而厚重的声音从冉文东的胸腔里挤了出来,冉文东说话似乎是花了很大力气。 “就你和一个老头,想要杀我哪里那么容易。因果报应不错,我救了那孩子一命,昨天晚上她救了我一命,怕是你们林家的孽债应该还了?” 大伯将手中的青尸剑放下,冷冷的说:“那你想要我们林家怎么还你,老爷子给了你一条命,难道你还觉得不够吗?” 冉文东听到大伯的话,变得有些激动,紧绷着脸,新长出来的皮子里露出了很裂口。 许多尸虫爬到了脸上,整个人变得有些狰狞了。 他勾着身子,将脸往前凑了凑,说:“难道你们没有看到我的样子吗?人不人鬼不鬼的?” 大伯重新举起了那把青尸剑,并不说话。 冉文东向前跳了两步,双手伸了起来,指着对面的大伯继续说:“那坟里的东西快养好了,正好两粒,我只取一粒而已。” 大伯将中指咬破,从剑柄的地方,将鲜血一直擦到了剑尖。 青尸剑瞬间一片血红,大伯拿着剑,说:“那坟不能打开,若是养成两粒尸珠还好,可是……” 第三十四章 一缕残魂 大伯的话我似乎能听懂了。 他说的肯定就是我爹娘的坟,难道爷爷也将我爹娘的坟用于炼尸了? 炼尸养珠子,珠子养人。 爷爷用我爹娘的尸身养珠子,那养的人是谁? 我和冉文东都属于死而复生,既然他想得到坟里的东西,不难猜测,爷爷养我爹娘的尸肯定是为了治好我身上的尸斑。 不过既然是两粒尸珠,为什么大伯又不愿意给冉文东一粒。 而且还说坟里有问题。 我忽然想到大伯曾经挖开过我爹娘的坟,他打开过坟,肯定对立面的情况了解。 不过大伯没明说坟里到底怎么了,听得我心里一紧。 站在大伯对面的冉文东扭了一下脑袋,低沉的声音再一次从他的胸腔里发出来:“你们不给,我就去抢。” 他的话音刚落,冉文东的嘴怒张着,上颌骨和下颌骨分开的时候发出咔嚓一声。 只见从冉文东的喉咙里忽然冒出了许多尸虫,那些虫子如同水龙头里的水,立马喷涌了出来。 虫子在空中分散开来,如同雨点一样朝着大伯飞来。 大伯无处躲闪,而是拿着手中血红的青尸剑,挡在前面,嘴里念念有词。 那青尸剑上面,竟然闪烁着电火花,飞来的虫子还没触碰到剑身就被电火花给击落,变成一堆黑色的灰尘。 冉文东大惊失色,说:“这里可是洞里,你引不来天雷的。” 他双脚一蹬,整个身体悬在空中,从那些已经裂开的皮子里散发着许多黑气出来。 大伯并没有理会他,嘴里迅速念着咒语:“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干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气长存 急急如律令。” 这个咒语我很熟悉,就是林巧儿引天雷的时候念的那个咒语。 可是这里是溶洞,根本看不到天,深处一片黑暗之中,怎么可能引来天雷。 旁边的苏婉也很紧张,双手抓着我的胳膊,在我的耳边小声说:“天雷阵……”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苏婉说,眼睛却望着那个坐在大伯身后的二爷爷。 他的手指依然在不停掐算着什么,手指迅速动着。 林巧儿引天雷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不停掐算着,也许是在算引天雷的时间,具体是在干什么我并不清楚。 恍惚之间,二爷爷的手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拿出了一张符文,那张符文只有手掌那么大。 他二指夹着那张符文,眼睛闭着,嘴里念念有词。 可能是因为他的声音太小,我根本没听到念的什么。 那张符文立马发出了光,被他的二指一扔,从手里脱落之后,立马飞到大伯的头顶上一丈的距离。 飘在空中的冉文东见那符文在大伯头上发着光,伸着双手,双脚一蹬就往符文飞去。 就在此时,那符文周围突然黑气滚滚,似乎是形成了一朵黑云,在大伯的头上不停旋转的。 以那张符文为中心,黑云里竟然电闪雷鸣。 轰隆隆的声音震动得溶洞里的钟乳石来回晃动着。 冉文东的身体还没飞近那张黄符,身体被黑云里的闪电击中,从空中掉了下去。 看来那张黄符才是最厉害的。 大伯手中的青尸剑指着那团黑云,那些在黑云里面闪动的雷电,霹雳在青尸剑上面。 忽然从黑云里投出一道强光,一条巨型闪电连接着黑云和青尸剑。 被闪电击中的冉文东身体上的皮子全都给击黑了,连那件黄色的道袍也被击碎了,黄色的布条散落一地。 冉文东的皮子没了,身体里的虫子不停挤破皮肤,往外面爬然后掉落到地上。 大伯大呵一声:“你没有逆天的命,留着你只会害了林家村的百姓。” 大伯说着就要将那青尸剑上的巨型闪电劈向冉文东身上。 冉文东身体如同弹簧立了起来,僵硬的身子想要飞走,却被黑云的里的雷电再一次击中。 那雷电击打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个窟窿,不过窟窿又迅速被虫子给挤满。 苏婉甩开我的手,冲了出去。 “别杀我师傅。” 大伯扭了扭头,看见是苏婉出现了,双手一挥,那道雷电竟然如同蜿蜒的巨蟒一样朝着冉文东的身体上劈了去。 冉文东双脚蹬着,想要逃,却奈何那雷电巨蟒毫秒之间就已经打在了身上。 苏婉还没跑到跟前,看见冉文东的身体上雷电四射,身体瞬间就如同一颗被点燃的土雷,轰然炸响。 我几乎是捂住了耳朵,可是等我松开手的时候,耳朵里一片轰鸣声。 冉文东的身体四分五裂,掉了一地被电得糊了的尸虫,地上甚至连一根骨头都没剩下。 也许冉文东的身体就是全部由尸虫组成的,被电击了之后所有的尸虫全都死了。 大伯将手上的青尸剑收了起来。 身后的二爷爷的嘴停住了,大伯头上的那片黑云也消失了,那张黄符却如同树叶一样纷纷落下。 二爷爷起了身,走到黄符旁边,捡了起来收入囊中。 大伯走到二爷爷身边,将那把青尸剑弓着身子交到二爷爷的手中。 二爷爷接过那把青尸剑,插入到那竹片做的剑鞘里,咳嗽了两声,不停捶着胸膛。 “已经完事了,我先回去看看巧儿怎么样了,该换药了。” 二爷爷从地上捡了一根火把,缓慢朝着洞口走了去。 苏婉盯着散落一地的尸虫,已经泣不成声。 我才冲到了苏婉身边,想要扶起她,可是却被她给拒绝了。 大伯从我们身边经过的时候,蹲下了身子,安慰苏婉:“他不死,就得用林家村的活人养着,不知道你明不明白。” “师傅……” 苏婉伸手去触碰了一下,那些已经死去的尸虫。 就在苏婉的手刚刚触碰到尸虫的时候,那些地上的尸虫尸体竟然发着微微的紫光。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还以为冉文东的石头都成渣了,难道还要搞什么幺蛾子。 却没想到那些紫色的气体慢慢汇聚在一起,最后竟然幻化成人的形状。 那人人就站在立离我们几步之遥的地方,我看得很清楚,那人形就是苏如霜。 苏婉似乎也看到苏如霜的身影,她哭泣着,不停朝着苏如霜爬了过去。 嘴里还不停喊着:“娘,我是苏婉……娘,我是苏婉……” 紫气形状的苏如霜似乎是能听到苏婉的呼喊,她虽然张着嘴巴在说话,可是我们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苏婉爬到娘的身边,射出了双手,想要保住。 可是那只是一团紫气,根本就抱不住。 她的手一挥,那团紫气慢慢漂浮,身形竟然有些恍惚不清了。 “娘……”苏婉再一次大声喊了一句。 苏如霜慢慢伸出了手,那些有些模糊的手轻轻抚摸在苏婉的头上。 我看得也有些惊奇,怎么这个时候竟然会出现苏如霜。 “大伯,这是怎么回事?” 大伯在一旁盯着,小声说:“这是苏如霜的一缕残魂,冉文东受了天雷,身形俱散,不过却留有一丝苏如霜的残魂,也许她的念力太强了,躲过了天雷。” 说完大伯起了身子,我似乎看到大伯的眼里含着泪。 他慢慢走到那一缕残魂旁边,含情脉脉看着,嘴里念着:“对不起……” 苏如霜的那一缕残魂越来越弱,紫色的烟尘慢慢消散。 不过在消散的时候,我看到苏如霜嘴角有一丝淡淡的微笑。 也许是她听到了女儿苏婉呼唤娘的声音,也许是听到了大伯的那声对不起,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苏如霜的魂魄终究是烟消云散了。 大伯和苏婉在那里呆了很久,似是在回味关于苏如霜的一切。 离开的时候,大伯急着去搀扶二爷爷,先走一步。 我扶着伤心绝望的苏婉慢慢往回走,她一路上不言不语,心事重重。 快要到家的时候,苏婉忽然停了下来,然后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 我还以为我的脸上又生尸斑了,摸了一下,什么都没有。 苏婉问:“林生,你是不是爱我?” 这话问的很突然,那一刻我的身体一颤,根本不知道要回答什么。 我沉默了许久,如果是以前,我肯定毫不犹豫回答是。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也许是因为成长了,长大了,对待爱情就该认真。 如果我答应了她,就必须,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苏婉绝。 苏婉见我一直不回答,似乎是很失落,低着头沉闷着往林强家走去。 见她如此,我在她身后喊道:“我喜欢你,喜欢苏婉。” 苏婉转过了头,嘴角一丝淡淡的微笑。 她没有停留。 我有些焦急,大声问:“你要去哪里?” 苏婉擦了擦眼睛的泪水,回答:“我去找一些师傅生前用过的东西,给师傅立个衣冠冢,人死如灯灭,总得给活人有个念想的坟。” “需要我帮忙吗?” 苏婉摇了摇头。 回到了院子里,大伯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双手捂着头。 我绕过大伯,往林巧儿的房间走去,打开房门的时候才发现林巧儿和二爷爷已经不见了。 也许他们已经回柳树镇去了。 第三十五章 四零四房 家里就剩下了我和大伯二人。 林巧儿和二爷爷离开了后一直没有回来,听村里人说是二爷爷带着林巧儿回了柳树镇。 冉文东已经身形俱散,他们也没必要再留下来。 几日下来,我在院门口望着林强的家门。 却不见苏婉出来,等我找到林强家,推开门的时候却看到了林强的婆娘回来了。 林强的婆娘见时我来了,狐疑的上下打量我。 “阿生怎么来了?” 我有些怯生生的问了一句:“不好意思,前些日子在你们家住的那个道人的徒弟苏婉?” 我的话还没说完,林强的婆娘就准备关门,有些不耐烦的说:“走了几日了。” 没想到苏婉也不辞而别了。 我有些失落,转身离开。 刚走了几条田垄,没想到林强家的大门打开了,林强的婆娘追了上来,递给我一样东西。 是苏婉将那个八卦镜留了下来。 那个八卦镜被我藏在行李箱里面,等我想起苏婉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也好。 十八岁的这个暑假经历了太多事情,等我将那些记忆藏在心底的时候,时间不多不少刚好走到尾声。 我的高考成绩算是很垃圾了,一本厚厚的高考志愿里能选择的学校也就那么几页。 最后我索性填了一所离家很近的职业学院的教育专业。 我们家世代经营棺材铺子,读书的人很少,我算是第一个大学生。 大伯拿着一纸通知书露出了难有的笑容,他说一定要送我去学校,也见识一下大学是什么样子。 我拒绝了大伯的要求,离开林家村那天,我一个人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坐上了去学校的车。 大伯送我的时候还特意扯了扯我的衣领,凑到我的耳边小声说:“去了学校后好好照顾自己,如果弄到了尸油我会邮给你。” 我点了点头,我上了车盯着车窗外的大伯,心里有一个结始终没有打开。 车子快要开走的时候,我终于鼓起了勇气,央求师傅停了下来。 下了车我来到大伯的跟前,低着头小声问:“大伯,我爹娘坟里养的不是尸珠,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车师傅不停催促我,大伯也有些着急,双手抓住我的肩膀。 “阿生,那坟现在开不得。你吃了二爷爷给你的尸珠,身体还能坚持一些日子,去了学校好好读书……” 大伯推着我的肩膀,送我上了车。 车子行驶在颠簸的山路上,车速很慢,摇晃得我都快要吐了。 我努力闭着眼睛,也许睡了觉就应该好些了。 可是在车上,车子行驶时发出的哐当哐当声,身体不停左摇右晃,脑袋里迷迷糊糊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睡着了。 我好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又回到了坟地。 我一个人站在坟地里,坟地里起了雾,我似乎是迷了路,不听寻找着出去的路。 在雾里一个奇怪的声音萦绕在我的耳边。 “阿生,阿生,阿生……” 听着应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不过声音有些低沉空灵,就像是飘荡在空中。 我寻着方向找去,来到了我爹娘的坟边。 不过在我爹娘的坟头上却坐着两个人,我定睛细看了一下,身上的冷汗直冒。 我爹的坟头上坐着的和爷爷给我看的那张照片里的男人一模一样,不过男人的身上穿着寿衣,而那个坐在我娘坟头上的女人和照片里的女人一模一样,她的身上穿着一件大红的嫁衣。 难道他们就是我的爹娘? 那一刻我的身体就像是魔怔住了,根本不能动。 我爹和我娘竟然身体飘了起来,伸出了双手,那一双手苍白,上面的白色指甲弯曲着。 他们来到我的身边,我有些害怕,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滴往下滚落。 我爹和我娘在我的跟前,诡异的微微笑了一下,双手迅速掐到了我的脖子上。 他们的力量很大,我根本就不能呼吸,我几乎使出了全身力气,将我的双手伸到了脖子上,想要解开我爹娘的手。 可是根本不可能,眼看着我爹娘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朝我咬了过来时。 我忽然睁开了眼睛,才发现竟然是自己用双手卡着脖子,不能呼吸了。 车内灯光昏暗,估计是我刚刚的响动太大了,车里坐着的几个人都朝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坐在我前座的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女生离我最近,她瞪大了眼睛,盯了我快一分钟。 看得我有些不自在了。 她转过了身,然后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包里拿出了一张纸巾递给我。 “擦擦额头的汗水。” 我有些怯生生接过了那张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时不时朝她看上一眼。 女生的五官很精致,典型的瓜子脸,头发乌黑笔直,一直垂到了双肩。 如果拿眼前的这个女生和苏婉比,两人都漂亮,不过她显得温婉一些,可以用小家碧玉来形容。 我擦完额头上的汗后我将纸巾丢在车里,也许是因为刚刚那个梦让我慌了神,并没有太注意。 那个女生竟然将地上的纸巾给捡了起来。 还微微笑着说:“公共场所,咱们应该注意一点。” 被她这样一说,我的脸都丢完了,尴尬的笑了笑便侧着身子望着车窗外。 车窗外的风景已经是别样的味道了,进入了市区,房子更多了,而且更热闹了。 人们在大街上来来回回,五光十色的街灯闪烁不停。 我查了一下,学校在城市的边缘,此时我们应该离学校的距离不远了。 车上的乘客已经不多了,许多路途中到站了的,早已经下去了。 我瞅了一下,车上就剩下了几个和我年纪差不多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如果没搞错的话以后我和他们就是校友了。 坐在我前面的那个女孩还在。 车子在接到上绕了几个街区后,在一所大铁门前停了下来。 大门旁边的牌匾上写着丰城职业学院,牌匾不大,上面的黑色油漆有些剥落了。 下了车女孩子走在前面,我以为我们就此分别。 没想打她却拖着行李箱,来到了我的面前,伸出了手,我一时间竟然没搞清楚是什么状况。 没想到她却将那张已经被揉过的纸巾递给了我,笑着说:“这个还是你自己去扔好了,我叫韩晓,外贸英语专业,咱们以后有机会见。” 我接过那张揉过的纸,低着头,有些含蓄的回了一句:“我叫林生,语文教育专业。” “老师啊!不错……”说完她笑着离开了。 因为是夜晚到校的,门口迎新生的学生会干部不多。 迎新生说白了就是迎接自己未来的女朋友,早认识学妹,早下手,男人没人理会。 报到处早已经下了班,我好不容在小卖部用电话联系了辅导员,没想到辅导员也没有时间来接我。 让我自己去班级的宿舍,十一栋楼,四零四房间。 我美丽的大学梦瞬间就破灭了,没想到无人欢迎,甚至还要苦逼的在校园里寻着路牌找自己的宿舍,废了好大劲终于找到了十一栋。 不过当我站在十一栋门口的时候,整个人就愣住。 没想到学生宿舍竟然一栋老旧的筒子楼,那些青砖上面都爬满了青苔,而且这地方背阴,给人一种阴森鬼气的感觉。 进了楼道里,也许是因为时间很晚了,所以楼道里面没人。 刚走没几步,旁边的门哐当一声开了。 我吓得心里一惊,转身一看,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中年女人伫立在门口。 “是不是新来的学生?” 楼道里面的光线很弱,借着微弱的光线,我终于看到了那个中年女人竟然一直眼睛里面全是眼白。 不过这种眼白应该是安了假眼球。 我点了点头,回答:“四零四房间的。” “过来领新被子,不要忘记这里十二点后就不能出来了,哪怕是在楼道里。” 听女人的口气应该是宿舍管理员,我走到女人跟前小声喊了一句:“阿姨,谢谢。” 许多棉被被中年女人给堆码在一张上下铁床里,我匆匆忙忙拿了一套,便出了门。 一只手拖着沉重的行李,一只手抱着新棉被往楼上走。 上楼的时候,我总觉手上的棉被有些不对,总感觉有些湿润,而且在微弱的光线里能看到被面上居然还有一些小黑斑。 看来这社会,任何地方都黑暗,连学生的一床棉被都要搞假货。 我心里不停咒骂着,大汗淋漓来到了四楼,四楼依然没人。 偌大的一栋筒子楼里,出了那个中年女人之外,居然没有看到学生。 我在心里嘀咕着,是不是我来早了。 通知书上标明三天报名时间,而第一天就来了,难道大家今天还没有来? 来到四零四门口的时候,门上虽然挂着锁子,不过却是开着的,我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面没开灯,黑漆漆的。 行李箱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在黑暗里特别响亮,我在墙壁上找着开关,想要按亮房间的灯。 可是找了许久都没有。 “开关拉绳索……”一个声音凉飕飕的从旁边飘了过来。 第三十六章 睡停尸间 那声音听着身上麻酥酥的,不过仔细一想,也许是睡着了的同学。 谁睡着了,被吵醒了之后,不是懒洋洋的有气无力的说话。 我很客气回了一声:“嗯,知道了,谢谢同学。” 我在墙上摸了一会儿,终于摸到了那根绳索,很细的绳索,轻轻一拉房间的灯就亮了。 我朝着房间里瞅了瞅,有四架铁床,上下铺,总共就八个床位。 不过我上下看了看,每个床上都睡了人。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我走错宿舍了,这里都住满了人啊? 我擦亮了眼睛仔细确认了一下,的确是每个床铺上都住着人。 床上已经铺好了床被,而且每个床上都躺着一个人,不过怎么看那些人都有些怪。 他们规规矩矩躺着,朝向一致,而且动作一致,都是双手规规矩矩平放在两侧。 还有他们身上都盖着白色的被单,那些被单和我抱着的被单是一样的,上面都有了黑色的斑点。 看来房间里的所有的同学都被学校给坑了,三流的学校都这样,不仅仅是知识坑人,就连床单都坑人。 刚刚和我说话的是靠近床边的一个男生,他瞪大了双眼盯着上铺的床板,那双眼睛瞪得很大。 他慢慢转过了头,那双瞪大的眼睛盯着我,嘴巴微微张着小声说:“新来的同学,这里已经满了,如果不介意,你可以睡在地上。” 那一双瞪大的眼睛看得我身上鸡皮疙瘩都起了,心里嘀咕着,学校怎么给我安排这样怪的宿舍。 不过现在已经够晚了,如果再去临时找宿舍,怕是老师也会烦。 我在心里盘算着,今晚现在地上凑合一晚上,然后明天去找老师给我调整一间宿舍。 我将行李箱放到了宿舍里的书桌旁,那张书桌很老,乌漆嘛黑,而且上面还散落着许多零食口袋。 更让人觉得恶心的是,上面竟然还有一碗吃了没有倒掉的饭,上面都生了霉。 我差点呕吐了。 我在地上将被子铺展开来,悄悄收拾了东西,然后躺在床上。 躺在床上,我在心里不停盘算着我的大学生活,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上了一所假大学,奇怪的学校,奇怪的宿舍,奇怪的室友。 睡在生硬的地上,背上一阵又一阵酸酸的疼,而且地上很凉,根本就难以入睡。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睡觉的时候神经依然很迷糊。 我似乎又进入了那个梦境里,在我们家的坟地里,坟地里一层薄薄的雾气。 我在里面不停穿梭着,想要寻找出口。 没想到我依然来到了我爹我和娘的坟前,我爹穿着黑色的寿服,我娘穿着红色的嫁衣,他们的指甲很长。 我还以为他们会伸出双手过来掐我,可是没想到我娘却用空灵的生意轻声喊着:“阿生,阿生,阿生……” 她喊了几声之后,双眼紧盯着我的身后,我爹也一样,那目光瞬间让人觉得生生的冷。 我的身后难道有什么东西?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后一阵阴风吹来,雾气瞬间就冲了过来,将我爹娘的坟头淹没。 爹娘不见了。 我的身后到底是什么,我有些颤巍巍的转过身子。 可是当我转过身的时候,没想到却看到了一扇门,那扇门们旁边是一根拉索的电灯开关线。 我居然回到了宿舍,我四下张望了一下,没想到我竟然站立在自己新铺开的地铺上。 宿舍里的几个室友却身体笔直坐立在床上,他们瞪大了眼睛,面无表情,一股寒气袭来。 他们到底怎么了,我这可是在梦境里。 没想到床上的八个人全都从床上起了身,他们起身的动作都是一样的。 当他们掀开身上的被单的时候我终于看清楚了,他们全身竟然穿着黑色的寿衣。 我吓得背后一阵凉,头皮麻酥酥的,站立在那里根本不敢说话。 他们从床上下来了,而且慢慢打开了房门,依次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我看得有些奇怪,他们的眼里似乎并没有我这个新来的同学。 他们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才看清楚,他们的眼里根本没有眼瞳,全是眼白。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吞咽了口水。 我跟在他们身后,出了房门,原来房门外面已经站立着许多的人,这些人和我的室友一样。 他们站立在门口,排开了位置。 楼道里满是雾气,那些人在雾气里端端正正站立着。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从楼梯口竟然有什么东西上来了,上来的人竟然是那个宿舍管理,也就是那个给我发黑心棉被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的眼睛依然一直眼瞳全是眼白。 不过紧跟着中年女人上来的还有一顶红色的花轿,那顶红色的花轿是漂浮在空中,移动的时候还上下不停晃动。 轿杆上面分明就没有人抬着,中年女人朝着我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来到我的面前时,我的心里都提到嗓子眼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逃走的话,那顶轿子刚好挡在我的面前。 我现在是进退两难,对面那中年女人木讷的站在轿子旁边,嘴巴没张,却飘出了轻飘飘的声音:“十二点后不能出来……” 这声音一出,我的心完全慌了。 准备绕过那顶红色的轿子逃走,却没想撞到了那个轿子,身体却进入了一阵迷雾之中。 我在那团雾里不停游荡,身体越来越累,游不动了身体就往下沉。 当我挥动着身子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做了一个梦,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身上冰凉冰凉的,我摸了一下被子,湿漉漉的,而且一捏就能滴出水样。 如果是我睡觉的时候出汗,不能有这么多的汗水,将被子弄得如此湿润。 我迅速摸了摸地上,原来地上已经是一滩水渍了。 房间里怎么会有水,我的心里凉凉的,也许是因为刚刚那个梦。 我坐立了起来,然后朝着房间里四下盯着。 房间里睡着的那些室友,依然一动不动。 地上的水是从阳台的方向流过来的,难道是水龙头没有关吗? 我的衣服就放在旁边的行李箱子上面,我伸手拿着衣服,披在身上。 起了身朝着阳台走去。 “滴滴滴滴……” 当我越靠近阳台的时候,水声就越强烈。 寻着声音,我终于找到了那个水龙头,原来水龙头下面放了一个胶桶。 里面的水满了,溢了出来。 我这才想起刚刚那个梦,看来是因为身体受了凉,而且沾了水,所以才引起了神经紊乱。 我将水龙头关上后,慢慢朝着房间里走去。 回到房间后总感觉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在动,不过四下了张望了一下,室友正酣睡着。 当我脱了鞋站在地铺上的时候,背后一阵凉风吹来,身上一冷,吸了一口凉气。 我向身后瞅了瞅,才发现一双脚在我的背后晃过去晃过来的。 那一双脚纤细苍白,是光着的。 我慢慢转过了身子,眼睛不停眨着,希望自己看晃了眼。 就在我身后,一个女人的身体挂在了空中。 女人穿着红色的连衣裙,身体摆动的时候那些裙摆不停晃动。 再向上望去,女人的表情痛苦狰狞,脖子上系着一根红色的铁丝。 而且那根铁丝就挂在房间的吊扇上,吊扇随着女人的晃动不停摇摆着。 身上凉飕飕的,心里更凉。 这今夜怕是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了,一进这栋筒子楼我就得哪里不对。 我赶紧抓起旁边的行李箱就准备逃,可是行李箱在睡觉前被打开了,忘了关上。 这一扯,里面的东西全都掉落了出来。 而且里面还有大伯给我准备的学费,如果我就这样跑了,学费丢了可是大事。 我急得额头直冒冷汗。 在昏暗的光线里不停摸索着地上的东西,不经意间却摸到了那面八卦镜,而且那镜子居然还发着微微的黄色光线。 心里灵机一动,这东西准能辟邪。 我拿着镜子就对准了那吊死在风扇下面的女人,大叫一声:“是什么鬼东西?” 可是当镜子里的金光照射到那吊扇时,吊扇只是微微晃动。 下面却是有一根铁丝,根本就没有什么女人。 难道是我眼花了,我迅速将地上的东西装进行李箱,然后慢慢后退到门边。 刚刚我呼喊的声音分贝已经足够大了,可是宿舍里的室友却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他们也不是人? 我将那镜子对准了四周,当镜子照射过后,这哪里还是宿舍。 根本就是一间冷冻停尸房,房间里面一切都变了。 我心里砰砰跳着,这才恍然大悟。 丰城职业学院里有医护专业,那么学校肯定会有人体标本。 难道我昨夜误打误撞来到了停尸房,可是那吊扇下的女人又是什么东西? 我确定自己刚刚没有看眼花,也许是因为那吊扇下面真的吊死过一个女人? 我拿着那面八卦镜迅速出了停尸间,匆匆忙忙下了楼。 第三十七章 夜探诡楼 当我走出筒子楼的时候,我才发现筒子楼上的标牌,十一栋楼四个大字右上角居然写着一个很小的‘教’字。 这里是教学楼十一栋,而我要去的是宿舍十一栋楼,四零四房间。 都怪我昨晚太粗心了,如果可以真想给自己两耳光。 现在即使找到宿舍楼,如果被宿舍管理员看到我深夜才回来,肯定会被盘问。 第一天来,宿舍管理员就给辅导员打小报告,肯定会有影响。 索性我在校园的花园里找了个长亭,躺在上面的休憩椅,等待着天色渐亮。 晨练的学生穿着运动装和我擦肩而过,我摸了摸空空荡荡的肚子,才想起昨天夜里来得紧,根本没有吃饭。 反正现在时间还早,先去吃了早饭。 我找到了路标,过了几个路口终于找到学校的食堂。 食堂不算大,不过菜品比高中食堂要齐全,色香味俱全。 大伯每个月并没有给我多少生活费,只能挤着点花,我点了几个馒头,和一碗豆浆。 也许是因为太饿了,我拿着馒头就开始啃,淀粉在唾液里融化后满嘴留香。 我躺在蓝色的塑料椅子上,昨夜的惊吓瞬间烟消云散。 就在我准备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韩晓抱着一摞书来到了食堂。 见到是她,回想起昨夜里尴尬的场景,我忙提着行李准备绕道离开。 “林生,你等一下?” 还是被韩晓给发现了,我只能停了下来,转身过去嬉笑着回了一句:“现在还没上课,你抱着书干什么?” “晨读,牛津词典语法阅读各种书。”他盯着我的行李箱,继续问我:“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该不会第一天就夜不归宿?” 韩晓不是新生,严格的说我应该叫她一声学姐。 她问我昨夜里去哪里了,我倒想起了昨天夜里那挂在吊扇下面的女人。 能出来吓人的肯定不是好死,必定怨念深。 我将昨天夜里自己走错楼,去了教学楼十一栋四零四房间,而且还将遇到冷冻的尸体和吊扇下面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韩晓听到那个红色连衣裙女人的时候,吓得手上的书掉落到了地上。 我们几乎同时蹲下身子捡拾地上的书,她将手上的书抱好后,用异样的眼神凝神看我:“你真的去过教学楼十一栋四零四房间?” “睡错了地方,所以行李还带在身边。”我将手中的行李箱推到她的面前。 “那地方一直不安生,听说是因为一个女生在停尸房的风扇下面吊死了。” 如果真的如韩晓所说,我看到的风扇下面那个女人,肯定就是吊死的那个女生。 在跟大伯一起生活的那些日子,他偶尔也会给我摆谈一些阴阳诡事,听得多了自然也就懂一些。 人只有对生活充满积怨才会选择上吊而死的,绳索将喉咙紧紧一拉,那股怨气就会在喉咙里堵塞。 等尸体从绳索上取下来,取尸必须得仰头,不然脑袋扣着肯定取不下来。 仰头的时候,绳索一松,怨气便不出来了,不过会聚集附着在挂尸的物件上。 农村里自古有风俗,在横梁上吊死的必须换下房屋的横梁,在树上吊死的必须砍了树枝。 女生在冷冻停尸间的风扇上吊死了,无人将风扇取下来。 停尸间本来就是风水上的阴地,那怨气吸了阴气,日渐浑厚。 如果不早些解决,怕是会出大事情。 对面的韩晓见我愣了神,不说话,她瞪大了眼睛,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林生,你怎么了?” “没事,我吃完了,先去找我的宿舍。” 韩晓给我指了宿舍十一栋楼的方向,和他道了别,便匆匆忙忙按照她给我指的方向赶了去。 白日里终于看到了丰城职业学院的全貌,校区虽然有些老旧,不过依山傍水。 山势相扶,这地的风水不错。 不过学校这些地方大多是建在怨气重阴气重的地方,学校人多,阳气重,阴阳融合,就如同八卦阴阳抱合。 找到了学生宿舍楼十一栋,在楼下面的宿舍管理员领取了新被子,我仔细看了看。 新布料缝合的,还散发着一股新鲜的棉花味道。 四零四房间四架床,上下铺一共住八个人,不过我们专业的人不多。 安排宿舍的时候有宽裕,宿舍总共就住了四个人。 年纪最大的是铁牛,和我一样农村出来的,家里很穷,穿衣朴实的粗布衣服,身体壮实。 其次是丰城本地人,丁丁,他给我说过自己的名字,不过丁丁这个容易记住。 而第三个人却有些怪,在布置自己床铺的时候,竟然张贴了一张阴阳八卦图在墙上。 他叫道士,祖上是阴阳先生。 道士说自己也是个阴阳先生,读书只是为了让自己跟体面,显得有文化和内涵。 我对道士挺感兴趣的,我们林家祖上是做棺材铺子生意,不过背地里却是干着炼尸人的营生。 也许相遇即缘分,我和道士的关系越走越近。 我选了一个和道士比较近的床铺,这样方便聊天。 后来我才发现,道士的床上除了学习的书籍之外,还放着三样东西,一个罗盘,一把剑柄印着八卦剑身刻满了符文的短剑,一本已经破烂不堪的书。 要让几个陌生人成为交心的朋友,而且都是年轻小伙子,唯有喝一顿酒。 道士提的这个建议,买点酒肉回在宿舍里,这样花不了多少钱,喝醉了倒床上就睡。 整天我们就在策划着这件事情,丁丁熟悉丰城哪里有好吃的,他准备下酒菜。 我、道士还有铁牛从外面运廉价的啤酒酒回来。 虽然都是成年人了,不过这里毕竟是学校,总不能明目张胆抱着酒瓶回学校,太招摇了。 两箱啤酒,从外面的小超市,我们总共跑了两趟。 好不容熬到了夜里,辅导员没来,宿舍管理员也没来。 我们四人关了灯,点了蜡烛,吃着肉就开干。 一边喝一边聊天,酒精上头的时候,我们四人什么话都说,把自己的家底都交代出来了。 丁丁是丰城本地人,爹妈都是公务员,帮他安排好了毕业的路子。 铁牛和我一样生在偏远的山村里,庄稼户,打小跟牛为伍,读书不为别的,就为了能脱下身上的农民皮。 他的目标是读书,多读书。 道士倒是很风趣,和我们讲他和爹帮人抓鬼的事情,什么水鬼找替身,难产鬼索命,饿死鬼偷香火台上的油…… 他的声音抑扬顿挫,听得丁丁和铁牛脸上冷汗淋漓。 我倒并没有太多感觉,毕竟经历了那么多事情。 三人讲完,让我聊聊自己。 我们林家发生的事情自然不能和他们说,即使说了他们可能也不会相信。 估计是酒喝得够多了,我张口第一句便是:“昨天晚上我找错宿舍了,去了教学楼十一栋四零四,我在那里睡了一夜。” 铁牛喝了一口啤酒,笑着说:“这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丁丁却神情骤变,嘴里本来还咀嚼着骨头,呛了一口将嘴里的骨头给吐在了地上。 “你去了那停尸间,听说那地方邪乎的很,死过人。” 道士在一旁看得有些迷茫,问我们:“什么邪乎得很,我可是阴阳先生,你们看过林正英的鬼片吗?抓鬼,很厉害的那种!” 这事不说也罢了,没想到道士竟然兴趣来了,借着酒劲非要去将那里的脏东西给收拾了。 道士这人性情豪爽,说一就一,在床上拿了东西就要出发。 将苏婉给我的那八卦镜藏在了衣服兜里,有它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铁牛壮着胆子,胸脯一拍,当下同意了道士的建议。 丁丁有些害怕,不过道士怂恿了几句,最后只能跟着我们。 出了宿舍楼,我带着他们几人朝着教学楼十一栋走去。 夜晚的筒子楼阴森诡异,抬头望去的时候,几扇窗户已经悬吊在外面,油漆斑驳。 我们进入楼道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阵冷风吹在背脊上。 丁丁在后面有些害怕,忽然攥着我的衣袖,小声说:“这地方这么老旧,而且还死过人,我们还是回去算了。” 前面的道士并没有理会丁丁,而是手上拿着罗盘,不停盯着。 可能是身后那阵阴风吹来,我整个人清醒了许多。 昨天夜里来的时候,一楼分明有个女人给我送了诡异的被单。 我还记得那间房间的位置,小声对他们三人说:“昨天夜里,那个房间还有个管理员女人,要不我们去看看?” 道士立马说:“咱们去看看。” 铁牛显得很淡定跟在道士的身后不说话,我带着丁丁慢慢走向那间房间。 房间外面的窗户上贴着墨绿色的玻璃,不过玻璃上面已经满是灰尘,我们趴在窗户上用手擦了擦上面的灰尘。 房间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管理员女人,不过地上堆放着两堆床上用品,一堆很整齐的堆码着,一堆却是零散乱放着。 丁丁在我的身边,声音里带着颤抖,小声说:“这里是医护专业的杂物间,那些床上的被褥是停尸车上换下来的……” 他一说,我的心里一寒,昨夜居然裹着这些东西睡觉。 第三十八章 遇鬼打墙 房间里除了那些裹尸的被单,我们并没有停留太久。 道士走在前面,走到楼梯的时候,手中的罗盘有动静了。 我们四人围在一起,盯着他手中的那个罗盘,道士神色冷峻。 “这里不对劲,阴气太重,你们听说过鬼打墙吗?上了楼,咱们互相抓着彼此的衣服,千万不能走散了。” 说完道士将那把插在腰间皮带上面的符文剑拿了出来,握在手上。 道士说的鬼打墙倒是听村里的老人讲过。 前些年我们村里有个卖菜的叔伯,因为林家村离市集比较远。 卖菜就图个新鲜,所以天还没亮就担着一挑从地里割回来的菜去赶集了。 天没亮,也没有去市集的车,只能寻了小路走。 这条路也算走了不知道多少次了,经过几条田垄,几家人户,心里都清楚的很。 小路旁边倒是有一户人家很特殊,这家人外出务工多年,一直没回来。 听说是发了财,在大城市里买了房子。 房子空着,一年四季风吹雨淋,破败后看得有些瘆人。 叔伯每次走在这里都觉得阴森诡异,都会加快脚步。 可奇怪的事情发生在立秋后的一天,那天叔伯来到那处空房子的时候,透过薄薄的雾气竟然看到屋子里有微微的光。 叔伯一开始也感到很奇怪,不过一直在这条路上走,也没发生什么怪事。 心里一直嘀咕着,可能是这家人回来了。 叔伯觉得好歹曾经和这家人还算熟络,所以留了个心思,担着菜就往那家走去,去打一声招呼。 可是越走近,心里越不踏实。 这房子的屋顶已经坍塌了,关不住风,挡不了雨,根本就没法住人。 还没走到院子,大伯心里一阵发毛,准备绕道离开。 可是还没走几步,便听到身后一阵阵女人的哭泣声,这女人声一听就有问题。 他哪里还敢停留,抓紧了扁担就准备跑,跑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 他透过那窗户瞅见那家人的窗户上竟然点着两截白色的蜡烛,那蜡烛诡异的燃烧着,而且蜡烛背后竟然站立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 女人的肤色苍白,而且脸还烂了半边。 叔伯吓得大叫一声,赶趟子跑了半天,可是总是跑不出那屋子周围。 这路他熟悉得很,没理由会找不到路。 直到天亮了,下地干活的人看见叔伯担着菜在那破屋旁的田垄里转着圈跑。 知道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上前给了两耳光,叔伯才醒了过来。 事后找了先生才明白,原来在那田垄旁边有座不起眼的土包,而土包下面是一座荒坟。 叔伯每次从那里过,为了走近路,从那土包上面踩着过去。 犯了阴煞,所以才闹出了鬼打墙。 后来大伯给荒坟烧了许多冥币,再也没走那条小路。 被道士这么一说,怕是我昨天晚上也遇到了鬼打墙,所以迷迷糊糊在这栋楼里睡了一宿。 我们四人一直来到了四楼,四楼今天晚上没有亮灯,楼道里面很黑。 丁丁早就准备好了手电筒,他按亮了手电筒。 四楼的楼道很长,手电光的光柱不停晃动着,照见什么摆放在楼道里的物件,丁丁都会迅速扯动我的衣服。 然后很紧张的问:“那是什么?” 可是我们没有心情回答他,更在意的是道士手中的那尊罗盘。 从一楼上到四楼,罗盘里的指针晃动的越来越厉害,忽左忽右的。 道士在前面停了下来,指着手中的罗盘说:“四楼的阴气最重,到时候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千万不能乱跑,一定要跟在我身后。” 我和铁牛点了点头,而旁边的丁丁却像个傻子一样,目不转睛盯着手电光没有照到的暗影里。 我拍了拍丁丁的肩膀,问他:“你在看什么?” 丁丁像是丢了魂一样说:“林生,我刚刚好像看到那里有人。” 说完他将手上的电筒光线慢慢移动到了楼道的尽头,可是当光线移动到那里的时候,那里什么也没有。 倒是在墙上有一团被染黑的污渍,看着就像是蹲在那里的人。 铁牛在一旁,小声说:“你小子就别吓人了,这楼有些年头了,那里以前应该是对方煤球的地方,所以墙上黑了。” 铁牛说的很对,我们跟着道士,终于来到了四零四的门口。 四零四的门口放了一把锁子,不过看那锁子已经生了锈,道士刚把手放到锁子上,那锁子竟然自己弹开了。 门锁被弹开的响声将我们四人一惊,丁丁的脸色都变了,在旁边嘀咕着:“鬼开锁。” 道士当头给他就是一个巴掌,骂道:“你酒喝多了嘛,大半夜的别说脏话,容易招来东西。” 丁丁被道士一骂,拍着自己的嘴巴:“呸呸呸……” 道士拿着那把符文剑对准了门缝,然后轻轻推开了门。 门被推开的那一刻,一阵凉气从房间里扑了出来。 “阴气,这绝对是阴气……”道士嘴里念叨着。 门板挤压的声音咯吱咯吱响着,当手电筒照见房间里的时候,两边的墙是大铁皮箱子。 铁皮箱子里应该放着的是捐赠的尸体,说简单点就是学生们观摩的对象。 丰城职业学校不是医学院,仅仅是护理专业,不需要学生们动手解剖尸体,学生们看看尸体,练练胆子。 房间里的制冷设备嗡嗡响着。 手电光不停移动,光线打在了屋顶上的吊扇。 我仔细瞅了瞅吊扇,那吊扇已经很老旧了,锈迹斑斑的。 道士站在吊扇下面,他的眼睛瞪得很大,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狗日的,这罗盘,你们快来看。” 我们三人凑到了道士身边,看见他手中的那个罗盘里的指针,如同飞梭一样旋转着。 我小声问一句:“这里到底是怎么了,罗盘为什么转动的这么快?” 道士似乎是陷入沉思,然后很焦急的说:“那东西是生前因为什么事情不顺,所以在这冻尸体的地方上吊,所以怨念极强。我看咱们还是早点离开,此地不宜久留,等我明天问了我爹咱们再来抓鬼。” 这话一出,大家都有些慌了。 丁丁的额头上满是汗,手电筒在他手上,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将手中的电筒给关了。 而且用阴森诡异的声音说:“你们发觉这屋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动没?” 铁牛也有些紧张了,小声骂道:“你小子吃错药了,把电筒关了。” 我的心里一紧,嗓子蠕动了两下。 四下里盯着房间里,除了我们四个人,没别的。 哪里来的东西在动,倒是从窗户上打到地上的月光有些惨白,看得有人让人身上发麻。 我低着头,看着脚下了月光。 月光忽明忽然,真的是有东西在动,而且挡住了月光。 好像是人影,可是又不敢确定。 铁牛从丁丁的手上抢过了那把手电筒,再一次按亮。 刚刚丁丁的话让铁牛也有些紧张,他拿着手电筒四下张望,房间里并没有任何异样。 不过当他把手电筒对准屋顶的时候,那头顶上的老旧吊扇却不知为何竟然在转动了。 我们每人按动吊扇的开关,而且那吊扇动的轨迹也不对,它是左右来回微微的摆动。 就像有人吊在下面,晃动时带动着吊扇。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道士也看到了吊扇的诡异,小声喊着:“咱们快走,再不走怕是咱们今夜走不出去了。” 我们四人匆匆忙忙往门口走去,铁牛走在最前面,丁丁第二,我在第三,道士拿着那把符文剑殿后。 铁牛和丁丁出了门之后那手电光就消失了,我感觉有些纳闷。 当我走出那扇门的时候,楼道里竟然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楼道很长,铁牛和丁丁即使再害怕,也不可能跑的这么快。 再说了他们手中有手电筒,下楼的时候手电晃动,只要应该能看到一丝微弱的光线。 可是什么没有,仿佛我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里。 就在我转身的时候,身后的道士竟然也不见了。 整个空荡荡的楼道里就剩下了我一个人,让我觉得有些害怕。 我将手放在兜里,摸着那个八卦镜。 我轻轻喊了一声:“道士……铁牛……丁丁……” 无人回答,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面回荡,就像是有人在另外一头重复着我的话。 幸好楼道尽头的窗子上有月光照射了进来,接着微弱的月光,我慢慢朝着楼梯走去。 整栋房子安静得就只能听见我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来到楼梯口,我向下望了望,没有人。 他们到底去哪里了,难道真的遇到了不敢进的东西,或者是鬼打墙了。 我继续往下走,当我来到三楼的时候,楼道里面依然没看到他们三人。 可是三楼里面竟然有一扇门是开着的,我提了提神,将兜里的八卦镜握得很紧。 一步一步朝着那扇门走了去,当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看到里面竟然也是停尸的铁皮箱子,而且屋顶也有着一把和四零四一样的吊扇。 那吊扇来回不停的晃动,仿佛下面挂着什么东西。 第三十九章 入了迷障 我的心里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凉凉的。 这肯定不是四零四,也许只是我眼睛花了。 当我擦亮了眼睛,再一次确定了,这里真的和四零四一样,而且连门牌号都一样。 这到底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有些害怕,转身朝着楼梯口充了去,然后迅速下楼。 当我再下了一楼,没想到二楼的情景和四楼一样,依然有一扇门开着。 我小心翼翼走了去。 当我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瞅见那房门上的门牌号。 四零四。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来到房门便,睁大了眼睛盯着里面。 铁皮的冷冻藏尸柜子,屋子中间的那个吊扇不停来回左右摇晃着。 我的心里繁复,不停思考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管它的在下一楼,如果没有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下一层就应该是大楼出口。 我迅速冲了下去。 当我站在楼道的时候,依然是一样的情景。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每一层都一样。 更可怕的是本来该一楼的地方,还有继续向下的楼梯。 我站在楼梯口向下望去,楼梯似乎是没有尽头,一直蜿蜒往下延伸。 看来肯定是中了那四零四里的脏东西的迷障了,这里看到的肯定是幻觉,并不是真实的。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从楼道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女人的哭泣声音。 那声音哀怨悠长,啜泣长一声短一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飘来飘去。 让人听着有些心理发麻。 我站在楼道中间,仔细聆听着声音,竟然是从冷冻停尸房里传来的。 我寻着声音慢慢走去,步子挪动的很小,生怕会遇到什么恐怖的东西。 来到四零四门口。 房间里竟然站立着一个人,那身影消瘦,穿着红色长裙。 我的嗓子有些干了,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难道是我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挂在吊扇下面的女人。 我将手中的八卦镜紧紧捏住,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就立马拿出来。 女人一直在哭泣,而且哭泣的时候身体一直在颤抖。 我小声问了一句:“你是谁?” 她没有回答我,身体轻飘飘的,缓慢的转了过来。 我看得很清楚,她的双脚并没有动。 当她转过来后,看见她的脸,我瞬间就木讷了。 站在我面前的并不是别人,而是苏婉。 只不过眼前的苏婉肤色苍白,画了淡淡的柳叶眉,描了红唇。 她在向我招手,那双手仿佛有着魔力,将我的身体推向了她。 我在心里不停一遍又一遍提醒着我自己,她不可能是苏婉,绝对不是苏婉,肯定不是苏婉。 可是我的身体却不听话,后背被一阵凉风吹着慢慢靠近了她。 离和苏婉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越来越近了。 我们面对着面,我看见她的脸上挂着两行泪水,那些泪水晶莹冰冷。 离她越近,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扑打在我的身上。 我再一次小声问恩了一句:“你是谁?你不是苏婉?” 她没有回答我,而是伸手,从风扇上面撤下了一根锈迹斑斑的铁丝。 那铁丝上系着一个活扣,而且那个扣比人的脑袋要大一些。 我的咯噔一声响。 想要拿出兜里的那个八卦镜,可是我的双手根本没力气,仿佛被捆绑着。 我盯着铁丝的活扣,那个活扣里仿佛有人在碎碎念说着什么,声音哀怨无比,仿佛是在诉说着自己悲惨的命运。 声音在我的耳边一直不停萦绕着,我的眼睛就像是瞌睡来了,不听话的想要闭上。 我越是提醒自己要清醒一些,眼睛就越不争气。 她在我的面前,将活扣套在我的脖子上,然后轻轻拉了一下。 那铁丝就像是有人在上面拉着,瞬间勒紧了我的脖子,身体离了地。 铁丝很细,在身体重力的束缚下,我能感觉到喉咙一紧,立马就不能呼吸了。 我的身体飘了起来后,头顶上的吊扇不停旋转着,身体跟着吊扇旋转的频率,来来回回转动。 感觉自己快要死了,青筋爆现,那些气体堵在喉咙里,身体里仿佛是被人加了高压,就快要爆炸了。 她慢慢飘了起来,身体贴着我的身体。 那张和苏婉张的一样的脸慢慢变化,连上的皮肤逐渐溃烂,就像年久失修的墙壁剥落。 剥落下来的皮子掉了下去,脸上露出猩红的血肉。 我看见她在微笑,嘴角微微上翘。 这脏东西居然能控制人的心,苏婉藏在我内心的深处,脏东西便幻化成了苏婉的模样。 人之将死,意识忽然清醒了。 我的手还放在兜里,那八卦镜就在我的手中。 几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手手中的八卦镜给拿了出来。 八卦镜拿出来了之后,那镜子的镜面立马发出了金黄色的光芒。 当金黄色的光对准对面的女人时,女人身上立马青烟四起,她哀嚎了一声。 她在我的面前,身体化成一团烟尘,那缕烟尘迅速窜入了吊扇上。 当女人离开后,系在我喉咙上的铁丝也立马消失了。 我的身体没了依托,从空中掉落到了地上。 疼痛让我暂时缓过了神,眼睛里已经微微充血,看眼前的事物一片血红。 我的眼里铁牛就在我的跟前,他的面目狰狞,不停怒吼着。 没想到铁牛居然双手卡在我的脖子,我的双手却卡着他。 我立马挣脱了他的双手,从地上站立了起来,四下里望着。 原来我们四人一直在四零四房间里,我和铁牛互相掐住对方脖子,道士和丁丁互相掐住对方脖子。 当我从铁牛的手上挣脱之后,铁牛的双手又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如果不是那八卦镜,怕是我们会这样互相杀死对方。 看来这房间里的脏东西很厉害。 现在他们都入了迷障,也不知道该怎么叫醒他们。 我赶紧走到铁牛的身边,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给了他两耳光,反正着两耳光煽下去的时候,我的手隐隐疼。 铁牛被打了之后,双眼无神,迷迷糊糊站立了起来,摸着自己的脖子和脸。 “我怎么了?” 我大声骂了一句:“别废话,快将他们两个给弄开,狠狠的扇耳光。” 铁牛按照我的方法,将道士和丁丁弄醒了。 道士和丁丁醒了之后很迷糊,根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推着他们就往楼下走。 来到楼下,道士摸着自己的脑瓜子,似乎才明白。 “妈的,刚刚被迷住了,遇到了鬼打墙。那房间里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那么厉害?” 丁丁摸着脸上的掌印,有些委屈的说:“我就说,那地方邪乎的很,我还是快离开这里。” 铁牛拍了一下丁丁的脑袋,骂道:“有什么好怕的,咱们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推着他们的肩膀,小声说:“现在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早点离开。” 道士将手中的符文剑收好,我们前前后后往宿舍的方向赶去。 离开筒子楼的时候,我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没想到在四楼的窗户上竟然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 不过那身影眨眼间就不见了。 也许是因为刚刚太紧张了,看花眼了。 回到宿舍的时候,刚刚来到宿舍门口。 一个老头站在门口,看那衣服应该是宿舍管理员,我在心里暗骂:“狗日的,看来要被骂了。” 老头的声音有些低沉:“你们这些新生,怎么不讲规矩,这么晚了才回来。” 丁丁走上前去,哀求着老头:“不好意思,我们吃饭去了,回来晚了。” 丁丁从兜里掏出了一包烟,从里面掏了一根出来,递了上去。 没想到丁丁这人还挺懂人事礼节,那老头点了烟,吞吐着烟圈,小声说:“吃饭,下次注意点,不然我可要告诉你们辅导员。” 丁丁忙招呼着:“老爷子,你说的是,新生就该有新生的样子,今儿个让你操心了。” 他有掏了一根递了上去。 我们三人就像傻木头一样站立在原地,盯着老头为我们让开房门。 老头走后,道士来到丁丁身边,一本正经的问他:“你丫的还藏了烟,早知道你拿出来,我们也抽一根?” 丁丁从兜里拿出了烟,然后说:“中华,我爸的,他们单位送礼的人多。我还以为你不需要这东西,所以便没拿出来,第一次,不是得给大家留个好印象吗?” “拿出来,咱们哥儿几个点上,刚刚差点死了,压压惊。” 我和铁牛不抽烟,可是被道士一忽悠,也都点起了烟。 点了烟,我们上了床。 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四个人便聊起了天,开始聊在筒子楼里的各自遇到了什么。 聊着聊着也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管理员的话题,道士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阴沉着。 “那老头子好像不是管理员,咱们这楼可就一个管理员,并不是他。” 铁牛也似乎反应了过来。 丁丁也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小声说:“刚刚你们都在,我也没太在意,你们知道我刚刚看到了什么吗?” 我们都没说话。 丁丁自言自语的说:“我看见那个老头一个眼睛没有眼瞳,全是眼白,就像一只假眼睛。” 第四十章 黑猫现形 丁丁的一句话让我想起了第一次去筒子楼的时候,在楼下遇到的那个给我裹尸被单的女人。 我的心里有些紧张。 道士见我神色骤变,阴沉着脸。 他从床上下了地,来到我的床边,问我:“林生,你怎么了?”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确是我们的宿舍。 当我抬头的时候却发现,宿舍里居然多了一把吊扇,而且那把吊扇和筒子楼四零四的那把一样,上面满是锈迹。 我目不转睛盯着,道士也顺着我的目光盯了去。 丁丁和铁牛也发现了。 铁牛也从床上下了地,指着那把吊扇说:“这东西怎么会在我们宿舍里?” 我们沉默了许久,纷纷聚拢在了一起。 道士小声说:“看来我们并没有走出迷障,或许我们现在还在那栋筒子楼里,我们的意识被迷住了,如果天亮我们还醒不过来,怕是会出大事?” 丁丁听到后有些紧张了,问:“什么大事?” 道士冷冷的说:“死。” 宿舍里太诡异了,我们四人从房间里慢慢退了出去。 当我们走出门口的时候才发现,我竟然又回到了筒子楼四楼的楼道。 丁丁在一旁吓得小声呜呜了起来,还不停抓着道士的手问:“怎么办?怎么办……” 道士重新掏出了那把符文剑,带着一丝坚毅说:“看来不拿出看家本领,是不行了。” 只见他将手中的符文剑握在手中,在空中抡圆了。 嘴里念念有词:“清清灵灵,心下丙丁。右观南斗,左观七星。吾能混元,天地发生。急急如律令。” 我们三人盯着他,可是周围并没有任何反应。 倒是房间的门砰地一声炸响,竟然关上了。 我们四人吓得赶紧往楼下冲,铁牛一边跑,还一边骂着:“道士,你他娘的到底能不能不行,如果不行的话,早些说,我们好早点逃命。” 下了楼梯,经过楼梯口的时候,我还留心了楼道里的变化。 跑到了二楼,我将三人叫住。 “不对,我们一直在打着转,我们并没有离开四楼。” 他们听了下来,走到我的身边,随着我目光盯着楼道里。 楼道里的布置和四楼一样。 丁丁在身后有些怯生生的说:“这不还是四楼吗?难道我们一直在四楼里兜圈子,该怎么办?” 道士也是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 “这孽障,迷障之法太厉害了,想要走出这里怕是只有一个办法了?” 铁牛在一旁问:“什么办法?” 道士很镇定的说:“回到四零四,然后将那个孽障给找出来,把它给灭了。” 这话一出,铁牛和丁丁的脸色都变了。 既然我们走不出着迷障之法,看来只能按照道士说的做。 我们一行人蹑手蹑脚重新回到了四零四的门口,然后将那扇木门给打开,木门被打开的时候咯吱的挤压声让我们心里一紧。 门被推开后,我盯着里面。 在房间的吊扇下面,竟然吊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连衣裙,肤色苍白,脖子上套着一根铁丝,面目很痛苦。 我们四人在门口立着,道士却走上了前,将手中的符文剑对准了女人,大声说:“孽障,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茅山派传人吗?” 这话一出,竟然从女人的身体里飘出了一阵幽怨的哭泣声。 那哭泣声听得人心烦意乱,让人心神不宁。 女人的身体随着吊扇欢动的节奏不停晃动,让人有些眼花。 当那幽怨的哭泣声停住的时候,她的身体竟然猛的向上翻身,双脚如同贴在屋顶上一样。 她的双手慢慢将套在脖子上的铁丝给摘下。 铁丝取了下来之后,她双手反着,身体面对着我,双手的手掌竟然贴在了墙上。 骨节脱落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 道士也有些胆怯了,身体不停向后退着。 “看来孽障不怕我是道士。” 铁牛有些微怒了,骂道:“你就是个假道士。” 我们从四零四房间里面退了出来,可是那东西却在墙壁上行动自如。 我分明看见那东西的手上和脚上都生出了爪子一样的东西。 爪子在墙壁上紧抓的时候,墙上的泥沙纷纷掉落。 我们从四零四一直退到了楼梯口,那东西在我们的头顶,看样子是不准备放过我们了。 就在我们准备从楼梯口准备向下逃去的时候,脚还没伸出去,可是脚下的楼梯却忽然间消失了。 我们就像是在空中楼阁一样,整个四层都悬浮了起来。 看来我们是无路可退了。 那东西在我们面前,张开了血盆大口,那嘴巴张开的时候还能看到里面一层又一层的牙齿,牙齿细密如同刀尖。 更怕的是,那东西嘴巴张开了,而且还不停往后翻着。 嘴巴里面露出了一个巨大的洞,那洞里满是乳白色的虫子,从洞里伸出了一个血红的小脑袋。 丁丁在旁边紧紧抓着我的肩膀,小声嘀咕:“林生,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我除了手中的那八卦镜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我准备拿出八卦镜抵挡的时候,道士却拿着那把符文剑,冲了出去。 他的嘴里大声喊着:“人挡杀人,佛挡杀佛,鬼来灭鬼。” 没想到,还没冲到那东西的跟前,那东西纵身从楼道顶跳了下来。 四肢抓在道士的身上,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咬下去。 如果不是道士反应快,将那把符文剑挡在前面,那东西咬在符文剑上,怕是自己的脖子已经被咬断了。 符文剑是金属做的,那东西根本要不断。 道士和那东西纠缠在一起,我们三人看得额头冒汗,铁牛和丁丁根本不上前。 只要我们上前一步,那东西就会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我们。 道士大吼一声:“快过来帮忙啊?” 我那八卦镜拿了出来,冲到了那东西跟前。 八卦镜发出微微的金黄色光芒,可是那光线很弱,照射到那东西身上的时候,只能看到身上微微散发着一阵青烟。 身上的皮肤有些略微的枯干,看来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那东西从道士身上松了手脚,双脚一蹬,将道士给推倒在地上。 落到地上后,朝着我跑了过来。 我将八卦镜双手握紧,那东西直接就撞在八卦镜上面了。 那东西和八卦镜接触后挨到的地方青烟四起,身体迅速往回缩,挨着镜面的地方已经燃烧了起来,还冒着微微的蓝光。 我快速后退。 丁丁和铁牛将道士给拉了回来,他的身上被那东西给抓住时,被拉开了几条口子。 道士见我手上拿着翠绿的八卦镜,知道是法宝。 “你丫的也不早点拿出来,这可是好东西,快去收了那孽障。” 我挡在三人前面,将八卦镜紧握,可是那东西却在我们前面转悠着,来来回回的,快要将我们的眼睛晃花了。 那东西不停试探着,想要上前,可是根本不敢。 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我们不可能和那东西一直耗着。 但是仅仅靠我手上的八卦镜,根本灭不了。 我回忆着苏婉那天晚上拿着八卦镜对付林强的那个晚上,这东西分明很厉害的,可是怎么到了我手上就没用了。 就在我纳闷的时候,丁丁忽然在我身后用颤颤巍巍的声音说:“林生,你手上的镜子,好像不亮了?” 他这样一说,我看了看。 原来刚刚那东西撞到镜子的时候,那东西身上的皮子和血肉粘到了镜面上,挡住了镜子。 所以光线变弱了。 我迅速用手准备擦去上面的东西,可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东西竟然朝我扑了过来。 我的手上摸着血糊糊的东西,根本不可能立马擦拭完。 它的双手双脚将我的肩膀紧紧抓住,我的双手一颤抖,手上的八卦镜没握住,居然掉在地上。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你娘的。 那东西以千钧一发的气势张开了血盆大口,准备朝我咬了过来。 我看见那些细密的牙齿,已经对准了我的颈子。 旁边的道士他们见那东西已经扑在我的身上了,身体不停往后退,逃开了。 看来是躲不过了,我准备闭上眼睛等待那张嘴巴咬下来的时候,一道黄符竟然从我的肩膀上飞了过来。 刚好打在了那东西的嘴巴里。 黄符在那动力的嘴巴里爆燃,那东西哀嚎一声,从我身上跳了下去。 哪里来的黄符,我迅速转身向身后望去,没想到竟然看到了林巧儿。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没等我问她,她的双手夹着符文,嘴里念着:“神台明净,灵心安宁,三魂永久,七魄无倾。急急如律令。” 手上的黄符飞了出去,打在了那东西身上。 那东西受了黄符,身体爆燃,不停朝着四零四的房间逃走。 身上黑烟顿起,可是越逃,身形越小。 到了四零四门口的,竟然变成了一只黑猫,黄符贴在它的身上。 林巧儿并没有去追那东西。 她面色焦急,过来查看我的伤势。 道士、铁牛和丁丁也有些慌张凑了过来。 林巧儿瞅了瞅我的伤口,说并无大碍,让铁牛和丁丁将我扶着往下走。那东西变成了黑猫之后,迷障也就除去了。 我们迅速出了筒子楼,可是我的心里却嘀咕着:林巧儿怎么来了? 第四十一章 浴巾掉了 走出筒子楼的时候,林巧儿挽着我的胳膊,笑着说:“林生,我们又见面了。” 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我觉得很尴尬。 倒是其余的三人会心的笑了笑。 道士这人没个正形,小声在我耳边问:“这姑娘是你的小情人?” 我几乎快无语了。 一路上林巧儿交代了,为什么会出现学校。 二爷爷带她回柳树镇后,林巧儿伤势好了之后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我。 她说没别的原因,就想跟我在一起。 后来她又回了一次林家村,从大伯那里得知我来了丰城职业学院,便毫不犹豫来了。 偌大的学校没有我的联系方式,在学校转悠了半天。 来到筒子楼的时候,看到筒子楼瘴气弥漫,便上去一探究竟。 却意外遇到了我们。 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楼已经锁了,看来今天夜里是回不去了。 更何况林巧儿也在,总不可能让她也跟着我们回男生宿舍。 最后我们四人一致决定,刚刚九死一生,一定要庆贺一下。 出去吃夜市的烧烤,继续喝啤酒。 丁丁对丰城熟悉,他带路,找了一家路边摊。 坐在马路牙子边上,我们吃着烧烤,一边聊着那诡异的筒子楼。 我们四人虽然亲身经历了,但是没有林巧儿看得透彻。 旁边的道士给林巧儿递了一串鱿鱼,问:“那筒子楼的东西被你打回了原形,是不是以后就太平了?” 林巧儿嘴里咀嚼着鱿鱼,忙摇头。 我们四个都有些紧张,几乎一口同声问着:“快和我们说说。” 林巧儿将那串没吃完的鱿鱼放在了桌子上,舔了舔嘴唇,探着头小声说:“被打回了原形的东西是一只黑猫,应该没错,不过那间房里的正主今天晚上并没有出现。” 林巧儿的话让我有些迷茫,韩晓说过那房间曾经吊死过一个女生。 难道那只黑猫并不是那个吊死的女生? 丁丁和铁牛也听得有些入神了,忙喊着仙姑,催促林巧儿快些说。 林巧儿又吃了一口鱿鱼,将鱿鱼串握在手上,盯着我们迟疑了一会儿。 “猫本是灵物,估计是吃了尸体的肉,吸收了尸气,所以才有了化形惑人的本事。不过今天晚上受了我的黄符,怕是再难兴风作浪了。不过问题是那只黑猫到底吃了谁的尸体,怕是那正主不好对付。” 丁丁抢过了林巧儿的话,忙说:“前些年那间屋子死了一个女学生,就在那个吊扇下面吊死的。我就说那屋子邪气的很,让你们不要去,还非得要去。” 铁牛在旁边补充着:“以后我们还是离那筒子楼远一点,这一次有仙姑在,下一次怕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道士将桌子一拍,有些恼怒:“没想到那些东西,那么厉害,看来我要向我爹找一些厉害的法器。” 我在一旁不说话,林巧儿将手中已经吃完的鱿鱼串丢在桌子上,便不再发言了。 讨论这事就此结束,我换了另外的话题,聊以前的生活,聊未来的生活,畅所欲言。 我保证这是我这一辈喝过最多酒的一个晚上,天色微亮的时候,我们才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宿舍。 林巧儿没有喝酒,她肯定不能住宿舍,在校门写了一间便宜的旅馆住下。 我躺在床上倒头就睡,幸好不用上课,今天是报名最后一天。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昨夜虽然喝了酒吃了东西,可是都是些穿肠而过的东西,肚子咕咕叫着。 道士他们三人还没有醒,我一个人寻思着去食堂找点东西吃。 去食堂要经过一个曲径通幽的小花园,那花园里有凉亭,这地方很漂亮。 也不知道是缘分还是巧合,我竟然在小花园里遇到了韩晓。 她就坐在凉亭的木椅上,背对着,盯着那花园里生长的小花。 我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小声问:“你怎么也在这里,看来我们真的有缘分?” 韩晓很久也没有转过脸来,等她转过脸来时,我看到她脸上竟然挂着两行泪水。 那些泪水顺着脸颊,一直流淌到了衣领上。 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如此伤心? 我蹲下了身子,在她的身边小声问着:“韩晓,你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哭泣?” 韩晓本来就很漂亮,哭着的时候更动人了,让人觉得怜惜。 她不说话,见到我来了,原本只是默默的流眼泪,现在却哭出了声音来。 见她如此,我更加不知所措了。 “你别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给我说,我一定帮你?” 我的话刚刚说完,韩晓竟然整个人扑了过来,倒在我怀里。 那一刻我愣怔住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韩晓在我的怀里哭了一会儿,脸色忽然阴转晴,盯着我看了好久。 那双悲伤的眼神看得我也有些不舒服了,我小声问了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能不能陪我去一个地方?” 还没等我开口,韩晓就阴沉脸,继续说:“今天晚上,你陪我好吗?” 哭得如此伤心,而且还想找一个人陪,看来她是失恋了。 我没有回答她。 韩晓在我的面前低着头,那些眼泪一滴一滴掉落到了地上。 “好了,我答应你。” 韩晓站立了起来,她伸出了手,将我的手牵着。 我可以回避了一下,可是她紧握着我的手,却没有松开。 韩晓带着我朝着校外走去,原本我还以为她是要带我去一些没有人的地方絮叨心里事。 没想到她竟然带我来了校外的一个旅馆。 那间旅馆的确很小,还没进屋就闻到了从里面发出来的霉味。 身体胖胖的老板娘坐在柜台旁边嗑着瓜子,正看着韩国的言情电视剧,还不停假惺惺在那里哭两声。 不过眼里并没有泪水。 韩晓交了钱领了房卡,我有些不自在了,站立在柜台旁边显得有些拘谨。 我挡着老板娘的电视,她偏着头看电视。 那老板娘将瓜子朝我扔了过来,骂道:“你们这些没良心的男人,女孩那么主动,别立在这里挡老娘看电视。” 我想要辩解的,根本不是老板娘想的那样。 老板娘竟然从柜台里走了出来,将我往楼上推,将我推开后倚在柜台上继续看电视。 “真的没良心,男人都一个样。” 我被老板娘两句话给骂得狗血淋头,成了西门庆那一类男人,心情烦闷跟着韩晓上了二楼的房间。 我刻意将门开着,可是韩晓却将门关上了。 房间里面的气氛尴尬的很,韩晓一直不说话,将电视打开了。 她看着综艺节目,里面搞笑的时候,还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很想问问她,到底怎么了,领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 可是好几次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 眼见着窗外的日色越来越暗,我的肚子越来越饿,准备下楼去买点吃的。 可是韩晓见我要离开,却很紧张的问我:“你是不是要逃走,你可是答应了我要陪我一个晚上?” 这话既然答应了,我肯定就不能改口,我点了点头便匆匆忙忙下了楼。 在楼下的超市里买了一些饼干和水。 回到二楼的时候,我在门口站立了许久,最终还是推开了那扇门。 们被打开后,韩晓却不见了。 那一刻我脑袋里不停闪现着各种可能,韩晓已经离开了? 韩晓只是和我开个玩笑而已? 她心情不好,突然想开了? 这些就像一团乱麻一样在我的心里,解不开。 我有些失落,提着那一口袋零食准备离开,刚握着房门的门把手。 从浴室里传来了韩晓的声音:“你回来了,要不你先吃着东西?” 浴室里响起了水声。 那些水声噼里啪啦响着,不停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此情此景,我的脸瞬间就红了。 韩晓让我陪她一个晚上,如果是陪她坐在无人的草地上看一晚上的星星,也没有什么。 或者陪着她在旅馆里看一晚上的综艺节目我也能忍受。 她现在在房间的浴室里写着澡,这逼仄的空间里就我们两人,我几乎快有些喘不过气了,心砰砰跳个不停。 我坐在靠近床边的桌椅,将零食放到了桌子上。 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等待着她出来。 手里的零食快吃完的时候,我终于忍下了心,一定要和韩晓说清楚,我有喜欢的人。 我喜欢苏婉。 如果他不是这个意思,我这样说会不会伤害到她。 等了许久,韩晓终于出来了。 她的身上裹着浴巾,那浴巾在胸前的位置很低,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风光。 我有些含羞的低下了头,尽量不看她。 韩晓从浴室一直来到了桌子旁边,我低着头看到那裸露在外面的纤纤玉脚。 肤色白皙,皮肤就像是温润的玉石。 我的心跳越来越快了。 “你怎么不抬头看我?难道我不好看嘛?”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保持着沉默。 “如果不好看的话,为什么你的脸会红?” 没想到被她给发现了。 一定要和韩晓说清楚,我在心里正嘀咕着,没想到韩晓身上的浴巾竟然掉了下来,刚好落在我的脚边。 第四十二章 楼里死人 韩晓居然在我的面前将浴巾解开了。 我紧紧咬着嘴唇,闭着眼睛站立了起来,我鼓起了勇气想要把那些话给说出来。 韩晓伸出了双手将我抱住,她身体的温暖向一股暖流一样在我的身上四处乱窜。 她的脑袋在我的怀里,小声呢喃着:“你说这天底下的女人是不是都和我一样傻,明知道不可能,还心存幻想?” “韩晓。” 我轻轻喊了一声。 她没有回答,而是身体像是没了力气一样,将我往床上扑。 我紧张得要死,闭着眼睛,双手紧紧握着裤腿。 “韩晓,我们不能这样,我有喜欢的人?” 我终于将这句话说了出来,虽然声音很小,不过在这狭小而逼仄的小旅馆里却很响亮。 “如果你爱一个人,那就好好爱她?” 韩晓将我的身子抱得跟紧了,也许是因为紧张,我的手无处安放,竟然摸到了那面八卦镜。 这是苏婉留给我的。 那一刻我脑子里面全是苏婉,她似乎就站在我的身边,盯着我和韩晓。 我们坐着龌龊的事情,苏婉的神情冷峻。 我立马将身上的韩晓给推开了,也许是因为我太用力了。韩晓竟然从床上滚落到了地上。 我迅速从床上坐了起来,看见韩晓躺在桌子和床的狭小空间里。 她身体无遮无拦,不过那一双眼神里面似乎藏着一把尖锐的刀子,我看得身上冷冷的。 韩晓冷冷笑了一声,将刚刚落在地上的浴巾裹在身上。 我有些慌乱,想要上去扶起韩晓,可是见她身上只有一条浴巾便作罢。 “对不起,我得离开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伤害了韩晓,现在说再多的话也许都是废话,没准还会让韩晓误会。 韩晓就那么盯着我,那眼神一刀又一刀扎在我的心里。 我从床上下了地,推开门,回头看了一眼韩晓,小声说了一句:“我走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这句话似乎有些不合适,毕竟海子后来自杀了。 出了房门,我有些狼狈下了楼。 走到柜台,老板娘还在看没看完的韩剧,他见我下来了,笑着说了一声:“小伙子完事挺快的,下一次让你女朋友开钟点房,浪费钱。” 她嬉笑着,我也无心和她解释,低着头便出了门。 还没走出门口,也不知道是意外撞见,还是别的原因。 林巧儿就站立在旅馆的门口,她瞪大了眼睛瞅着我。 今儿个这事情怎么都凑到一起了,我埋着头不说话来到了林巧儿身边。 她伸出了手将我的脑袋给扶了起来,面无表情的说:“男人无论什么时候不能低着头。” 我看见林巧儿的眼眶里有泪水打着转。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解释着。 林巧儿用袖子抹了抹眼睛,破涕为笑,说:“男人谁不喜欢漂亮的女人,我明白,你也不用解释,我只是想安安静静陪在你身边就可以了。” 身后的那个老板娘忽然从旅店里面探出了头,将一堆已经磕完的瓜子,倒入了旁边的一个垃圾桶里。 她嘴里碎碎念骂着:“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林巧儿忽然挽着我的手,然后强笑着说:“我送你回学校。” 我的心情糟糕至极,也许是被韩晓给感染了,从未有过的失落由心而生。 我将她的手给推开,然后小声回了一句:“不用,我自己回去就是了。该看的你也看到了,我是不是那样的人不需要你来评定,你明天还是回柳树镇。” 林巧儿似乎有些生气了,她指着我的鼻子大喊了一声:“林生,你个混蛋……” 骂完林巧儿转身往回走。 我看着她的背影,想要上去拉住她,然后和她好好解释一番。 可是双脚如同灌铅了一般,根本动不了。 校外的街边灯光渐次暗了下来,好多的商店已经关了门。 我拖着沉重的双脚慢慢往学校里走去,回到宿舍的时候刚刚赶上宿管大爷关门。 大爷用好奇的眼神盯着我看,见我上了楼梯,在后面喊了一句:“新来的学生,一点规矩也不懂。” 我没有理会他,慢悠悠上了楼。 回到宿舍里,道士他们正拿着手里的迷彩军训装试着衣服,见我回来道士将我的衣服扔了过来。 道士笑着说:“我们还以为林生今天晚上会留宿小仙姑那里呢!没想到居然回来了,不过看这失落的样子,怕是没有攻上垒。” 丁丁穿着军训服走到我的跟前,用审视的眼光上下打量我,拍着我的肩膀以安慰的口气说:“林生,小仙姑长的不咋地,别难过。” 这句话一出,三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将军训服丢到了床铺上,倒在床上就准备睡觉。 三人可能是窥见了我的异常,便不再打扰我了。 他们在房间里闹了很久才睡下,我闭着眼睛尽量让自己睡着,可是脑子里面满是关于韩晓的画面。 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我的心里越想越不对劲,我就这样离开了,留下她一个人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还有林巧儿,我的话是不是说的太重了,会不会伤害了她。 不过一想现在肯定是不能出去了,刚刚那样不屑于管理员老大爷,他肯定不会给我开门的。 等房间里一切安静了,我才慢慢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第一件事情就冲到校外找韩晓和林巧儿。 在韩晓的旅馆里,那老板娘见时我来了,笑着说:“小伙子你挺能耐,居然将姑娘一个人丢在旅馆里。” 老板娘已经认为我是一个没良心的男人,绕了弯子不告诉我,当我硬冲到楼上的时候才发现韩晓已经不见了。 下了楼,老板娘脸黑着:“那姑娘一早就回学校了,坏男人。” 韩晓回到学校里去了,我也就放心了。 我又去了林巧儿旅馆,林巧儿还在睡觉,被我吵醒睡意朦胧拉开了门。 她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又躺回到床上,继续蒙着被子。 看到她如此释然,我临别的时候留下了一些从生活费里挤出来的钱放到了桌子上。 “这些钱你留着,房间先续着,有什么事来学校里找我。” 林巧儿忽然嬉笑着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说:“你不是要赶我走吗?” 看来林巧儿自愈的心态真的很强。 和她寒暄了几句后就离开了旅馆,今天是军训的第一天,我可不能迟到。 回到宿舍后换了军训服装,我跟着道士他们朝着操场走去。 一路上丁丁就指着学校离的各式建筑,哪栋是教学楼,哪栋是宿舍楼。 尤其是经过女生宿舍的时候,丁丁还特意给我们介绍了那些楼层是艺术系的女生,漂亮妹子多,那些是体育或机械系的女人,数量不多,质量还不好。 我听得无趣,只是跟在后面陪着笑脸。 倒是道士和铁牛听得入神。 从宿舍楼道操场,本来可以走马路的,可是我回来的晚。 走马路的路程远,丁丁便带着我们从小路穿了过去,不过那条小路要经过十一栋教学楼。 现在是清晨,再厉害的邪祟也没有本事在白日里迷住我们。 当我们经过十一栋教学楼的时候,一群群学生却从楼上冲了下来。 我们四人站在楼下的草坪上看热闹。 那些学生大多是女生,身上穿着护士装,应该是护理专业的学生。 不过看她们的脸色有些不对,似乎是很害怕。 几个女生不停喊着:“死人了,死人了……” 十一栋教学楼里居然死人了,道士想要凑热闹上去看看。 可是铁牛和丁丁却将道士给拉住了,军训马上要开始了,听说军训的士官都很厉害,去玩了怕是要挨揍。 看来这栋楼真的很邪门,才来没几天就死人了。 我跟着他们三人,离开了十一栋楼,朝着操场跑去。 可是结果还是去玩了,军训已经开始,我们四人被教官给罚了两百个俯卧撑。 我们那里能做两百个,这分明就是杀鸡给猴看,为的是要在学生中竖立权威。 我们四人耗了半个上午才将两百个俯卧撑勉强做完,等我们站立起来的时候,我能感觉到手已经不是我的了。 训练军姿,走军步,这一上午给折腾得够了。 等到中午吃午饭的时候,教官还要让我们以军步的姿态齐步向食堂开进。 若是有走不端正的,五十个俯卧撑。 大一新生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往食堂行进。 队伍刚刚上了马路,就看到丧葬殡仪馆的车子来了。 肯定是来拉十一栋宿舍的死尸,去十一栋的没有马路,车子只能停在路边等待。 队伍的速度瞬间放缓了,教官在前面大声喊着:“快点,脚伸直,手伸直,一条线。” 我们经过丧葬殡仪馆的车子时,从小路上抬来了担架,和我们相向而行。 担架上的尸体用白布裹着,看到是谁。 尸体是从我身边抬过去的,意外却发生了。 我和尸体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忽然从担架下面的白布里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似乎是想要抓住我。 第四十三章 老娘回魂 几日军训下来,我们全变成了非洲来的黑仔。 教官就是铁板,我们新生就是牛柳,煎熬着我们。 好不容易盼来了一场秋雨,却被辅导员给安排的很紧凑,上新生新生入学政治课,无非就是给我们洗脑。 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我们四个人坐在阶梯教室最后面,无聊的时候可以开小差说话,困的时候可以打盹。 前面坐了几个女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女生都喜欢八卦,也不知道是谁先挑起的话题,竟然聊起了前几日发生在十一栋教学楼的事情。 如果不是他们聊起,这件事我差点都忘记了。 在后来学校的通报中是这样说的,十一栋教学楼一女生猝死,后经法医确定为突然性脑溢血。 前面的一个女生表情诡异的说:“你们知道那女生是怎么死的吗?” 挨着坐的那个女生埋着头小声回答:“学校不是有通报,说是脑溢血猝死的吗?” 表情诡异的女生慢慢摇了摇头,故意用很怪的声音说:“我一个老乡就是护理专业的,她告诉我,不是脑溢血死的,是在四零四的房间里吊死的,听说还穿着一身红色连衣裙。我那老乡在现场看到后,吓得几天晚上都不敢一个人睡觉。” “那学校为什么不通报事实?” “你是不是傻,这事若是传出去会影响学校的声誉。” 他们在前面聊着,我安静的听着,也不插嘴。 好不容熬到了下课,没想到林巧儿却站在教室的门口翘首张望着。 见到我出来了,上来就将我的一只手臂给挽着,全班的同学都看稀奇一样盯着我们。 我觉得有些别扭,轻轻将林巧儿的手给甩开了。 “几日不见,我还以为你回柳树镇了?“ 林巧儿跟在我的身后,嬉笑着说:“我要跟着你。” 她的声音很大,从我身边经过的同学朝都朝我微微笑了笑,道士他们三个人也出来,见林巧儿来了。 大声喊着:“仙姑来了,不对,应该是林生媳妇来了?” 我有些憋屈,指着道士,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带着林巧儿下了楼,才知道林巧儿这几日去找生计了,在丰城满大街贴小广告,驱邪治鬼。 没想到还真的有人联系她,一户在城西市场卖水产的人家找到了她。 说家里的老娘头七还魂后留在了家里,不肯走。 林巧儿要留下,能自力更生倒也不错,不过她一个女孩子出去跑生意我倒有些不放心。 若是一些平常小鬼,她肯定能对付,不过人心叵测,被骗了可不好。 外面下着小雨,不用军训,而且新生如何的政治课也上完了。 我决定跟她一起去,虽然帮不上什么忙,至少心里踏实。 林巧儿听说我要去,高兴的在我身边跳来跳去。 我们出了学校,打了一辆三蹦子便往城西市场的方向开去。 小广告里林巧儿留的旅馆的电话,没见过雇主,只知道那家在城西市场七十一号商铺卖水产。 我在市场里转悠了半天,找到七十一号的时候,铺子居然挂着歇业的告示牌。 林巧儿向紧邻的商铺打听后才知道水产铺子老板住在将军胡同,老娘死了后就一直没开业。 将军胡同在城西市场背后,地方不远,胡同里曲径通幽,古香古色的味道。 我按照指点终于找到了水产铺子老板家,开门的是个中年男人,满面胡茬,肤色蜡黄,显得有些憔悴。 他上下打量了我们,将门轻轻关上了一些,问:“你们是?” “电话里联系过,林仙姑,来抓鬼的。” 男人见我们是两个年轻人,似乎有些不相信:“你们能行?” 林巧儿脱口就说:“夜半三更走水路,怕是不安生了已经有三日了?” 那男人一听,脸色骤变,将门打开,双手请着我们进院子里。 男人一边走一边说:“仙姑怎么知道我娘是走水路来的,而且知道已经留了三日,我在电话里可没说这些?” 林巧儿会心的笑了笑说:“仙姑我掐指一算,你们家里的事情我已经有八九成的把握。” “仙姑真乃神仙,随我进堂屋里我们慢慢聊。”他将我引入堂屋,林巧儿坐在了堂屋的正位上。 我们进了屋,男人就将门关上了,也不电灯。 堂屋的窗户全用黑纸给糊上了,屋内光线不足,昏暗无比。 在林巧儿背后是一方神龛,平常百姓家里有神龛不足为奇,生意人敬财神。 不过神龛上面却放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一老婆子神情扭曲,嘴角微微上翘,冷冷的微笑。 照片前面放着糕点和香炉,香炉里的香已经燃尽。 这地方怎么看,都觉得阴森森的,肯定招鬼回魂。 男人坐在旁边的位置上,长叹了一声,说:“我们虽然不是富裕人家,不过生前对我老娘还是很孝顺。这阴阳两隔,一直留在家里也不是办法,还请仙姑帮帮我们?” 林巧儿翘着二郎腿,回道:“接了你的生意,我肯定会尽力而为。” 男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特意叮嘱:“仙姑请我娘离开就行了,让她转生投胎,可别伤了我娘的魂魄。” 对面的男人如此惦记自己的娘,孝心可见。 林巧儿站立了起来,在堂屋里转了一圈,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男人也站了起来,跟在林巧儿身后。 堂屋里看完,林巧儿推开了门又去东西几个房间里走可一圈。 男人家里很奇怪,几乎每间屋子的窗户都用黑纸给糊上了。 看完之后,林巧儿站在院子里,叹气了一声说:“窗户上的黑纸给撕了,本来阴煞之气就重,还挡着光。” 男人的脸色阴沉了下去,忙说:“仙姑,我娘让我们这样做的,不然我全家都得死。” 林巧儿指着窗户上的黑纸,厉声说:“你娘生前就有怨气,生活在这院子,免不得里面的家具物件沾上。挡住光线,只会让怨气凝聚,听我的,将黑纸给撕了。” 男人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将那些窗户上的黑纸给撕了。 当男人揭下窗户上的黑纸,光线找到房间。 屋子里的床椅桌凳竟然散发着黑气,就像是水蒸气一样冒了出来,不过被阳光一照就慢慢消失不见。 男人看的有些咂舌。 林巧儿双手背在背后,回到了堂屋里。 她拿起了堂屋里的那张照片仔细盯了一会儿,小声说:“大娘,你也别怪我,受人钱财替人消灾。” 说完,就将那张照片狠狠砸在了地上,镶着玻璃镜框的照片碎落了一地。 她这是要搞什么,将人家娘的照片说砸就砸。 那男人火气顿时就来了,冲到了林巧儿身边大声骂着:“仙姑,你这是要搞哪般,为什么砸我娘的遗像?” 林巧儿受了气,可是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指着地上的照片说:“你拿起来看看?” 男人将地上的胶质照片拿到了手中,晃眼一看,竟然将照片扔到了地上。 那张照片掉落到了地上,走上前去,看了一眼。 没想到那张照片上的大娘容貌竟然变了,表情狰狞,龇牙咧嘴,和我刚刚看到的根本就不一样了。 男人有些颤颤巍巍将地上的照片捡了起来,然后将照片再一次放到了那方神龛上面。 什么话也没说,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双手撑着脑袋,显得很沮丧。 这时男人的婆娘和十岁的儿子回来了,女人手里拿着儿子的书包,见我们二人在房间里,便问:“是不是仙姑来了?” 男人抬起了头,面色深沉,匆匆忙忙出了堂屋。 女人很热情,给我们端了差,让我们在堂屋里先休息着,她便去厨房里烧菜做饭了。 倒是那个孩子却一直站在堂屋的门边,什么也不说,一动不动,死死的盯着我们二人。 林巧儿见到孩子站在那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不停扮着俏皮的动作逗孩子开心,可是那孩子就是不理会林巧儿。 林巧儿见孩子不理会她,觉得无趣,便不再理会了。 从兜里掏出了黄纸,毛笔,墨斗盒,问女人要了一只公鸡,杀了后放了血。 在堂屋的桌子上画好了符。 等到天色黑了,女人的饭也做好了。 男人心情不好,在床上躺了一个下午,吃饭的时候终于起来了。 家里没有专门的饭厅,便将饭菜端到了堂屋的桌子上。 开饭前男人还特意盛了一碗米,在那碗米饭上面插了一双筷子,放到了照片旁边。 他朝着娘的照片磕了三个头,嘀咕着:“娘,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女人不停骂着男人,说他是死人脸,跟他死去的娘一样。 男人只是低着头吃饭,并不说话。 对我和林巧儿倒是很热情,不停问这问那的,还不停给我们夹菜。 女人做的饭菜还算不错,不过毕竟是客,我也没多吃。 那孩子吃饭的时候,只吃米饭,不夹菜,女人给他挑菜,立马就丢了出去。 他那双有些冷的小眼神一直盯着我和林巧儿,从下午一直到现在。 看久了,我的身上竟然有些发毛。 第四十四章 难缠孩子 吃过饭后,女人将桌子上剩余的饭菜收回了厨房,忙活了好一阵子。 男人点了烟,坐在桌子,吸了几口后便小声说:“仙姑,我娘快回来了,今天夜里,需不需要我们陪你。” 林巧儿端着桌上的茶水,倒了一杯水给我:“林生,饭后一杯水。” 她这样,倒让我显得有些拘谨。 接过了茶水,我兀自喝了起来。 林巧儿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然后回头看了看那张照片,说:“你们先睡,你这娘不好对付,是个烈性子。” 男人又问了一句:“真的不用?” 林巧儿点了点头。 男人将那个坐在桌子旁边的孩子抱走了,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叮嘱着:“仙姑,别为难我娘。” 女人在厨房里忙活了好一阵子,收拾完了之后和我们打了声招呼,也会了房间。 有林巧儿在,我的心里踏实许多,并不会感到害怕。 我们觉得无聊,也不知道聊什么。 倒是林巧儿兴趣高昂,一直盘问我那天晚上和谁去了旅馆,是不是去开房,做那事情没有。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即使我如实说了,她肯定也不会相信。 坐在椅子上保持沉默,什么也不说。 林巧儿见我不说,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端端正正坐着,闭着眼睛。 房间里没有声音,气氛沉凝,更何况房间里还放着一张遗像。 我环顾了屋子,并没有什么异样。 熬了许久,人有些困了,眼睛开始抗议了起来,想要闭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差不多快到午夜的时候,房间里的电灯忽然摇晃了起来。 堂屋的大门开着,从外面吹来了风,凉飕飕的。 我将身上的衣服裹紧,朝着对面的林巧儿喊了一声:“巧儿……” 她仿佛是睡着了,并没睁开眼睛,也没有回答我。 我朝着林巧儿走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喊了一声:“巧儿……” 她睁开了睡意朦胧的眼睛,抬头望着我,有些不耐烦的说:“我刚刚睡着,你弄醒我干什么?” 我们是来抓鬼的,她却在这里睡大觉,真的对她无语了。 “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那大娘怎么还没回来?” 林巧儿脸色一变,我还以为她良心发现了,她却拉着我的衣袖,将我轻轻推开,嘴里小声说着:“她回来了。” 这话让我有些紧张,转身的时候竟然看到堂屋的门口站着那个孩子。 孩子穿着睡衣,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那一双直勾勾的小眼神盯着我们。 嘴里碎碎念着什么,声音太小,一句也没有听清楚。 林巧儿站了起来,将我往后面一推,朝着那个孩子大声问:“大娘,你回来了?” 那孩子朝着屋里走来,来到照片下面的那把正位椅子上,仰身躺下,那动作活脱脱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孩子不说话。 林巧儿却恭恭敬敬走到了孩子面前,笑着说:“大娘,你这也一把年纪了,回来了家里人香火伺候着,可是这阴阳两隔你总留在这里怕不合适吧!” 孩子依然不说话。 我扯了扯林巧儿的衣袖问:“到底怎么回事?” 林巧儿转过了头,快速回答:“鬼上身了,要不咱们一起劝劝大娘?” 我这人平日里没和鬼打多少交道,也说不来鬼话,要是说错了,怕是更麻烦,摇了摇头拒绝了。 林巧儿走到了孩子跟前,将神龛上的那碗米饭拿了下来,弓着身子递到了孩子面前。 “你老人家回来了,怕是还没吃饭,要不先垫着点肚子。等我好摆开道场,念一段往生咒,送你入六道轮回,早点投胎,你看怎么样?” 那孩子的脸立马狰狞,咬牙切齿,冲着林巧儿,双手一挥将那碗米饭给推翻到了地上。 碎瓷片和米饭落了一地。 那孩子终于说话了,不过声音低沉,明显是老人家的声音。 “滚出我们家,你们滚……” 林巧儿被孩子突然的变故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她凝神沉思,盯着眼前的孩子。 却没想到,她竟然站立原地,指着那个孩子就大声呵斥:“大娘,我敬你是老人家,别给脸不要脸,如果非要撕开脸的话,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说完林巧儿从手中掏出了下午写好的黄符,黄符夹在二指中间。 孩子刚刚还懒洋洋坐着,忽然左立好了,双手抓着椅子上的扶手,咬着嘴唇说:“我已经死过一起了,你以为我会害怕吗?” 那孩子的话刚刚说完,双手一用力,脚下一蹬,竟然朝着林巧儿奔了去。 林巧儿飞身向后退了几步,不过她并没有念咒语,而是将黄符收了起来。 那孩子伸着双手就要掐林巧儿的脖子,可能是因为身高不够,双手被林巧儿紧紧抓着。 他们纠缠在一起,我想要上去帮忙,可是林巧儿却让我不要过来。 在一旁看得有些紧张,可是仔细一看,孩子的影子居然是一个佝偻的老妇人模样。 “哎呦……”那孩子掐不了林巧儿的脖子,却一口咬住了林巧儿手腕。 林巧儿脸色骤变,一脚踹到了孩子的肚子上。 孩子在地上翻滚了几个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有些紧张,这一脚该不会将孩子给踹伤了,别鬼没抓到,弄伤了别人家孩子。 那孩子终于抬起了头,冷冷的表情,微微笑着,直勾勾的眼睛盯着我们。 外面忽然一阵疾风吹来,门窗咯吱咯吱作响。 我看得很清楚,孩子的眼睛竟然变白了,如同死鱼翻了白眼。 那孩子双腿一蹬身体在地上嗖的一声就冲了过来,林巧儿一边后退,一边拿出了手里的黄符。 嘴里念着:“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黄符发着金光,见孩子近了身,迅速将黄符贴在了孩子的脑门上。 孩子在地上挣扎着,身体僵直,口吐白沫,从孩子的身体里发出了一阵老妇人的哀嚎声。 看见孩子如此难受,我走到了林巧儿身边。 “这孩子会不会有事?” 林巧儿没有回答,俯身将蹲在孩子的身边,小声问:“大娘,咱还闹吗?” 孩子身体里的老妇人迅速回答:“不闹了,不闹了。” 将那张黄符取了下来,孩子在地上爬着,离她得有一段距离了。 孩子蹲在墙角,身体瑟瑟发抖。 林巧儿把黄符收到了口袋里,然后慢慢坐到了椅子上,说:“咱们可以好好聊吗?” 那孩子不说话,一开口就是大声哭泣了起来,那声音声嘶力竭。 我和林巧儿互相望着彼此,都觉得有些奇怪。 堂屋外有了亮光,男人和女人披着衣服冲了进来。 他们看见孩子在角落里,女人将孩子抱了起来,不停安稳着孩子。 男人脸色焦急,问:“仙姑,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女人倒是声色俱厉,朝着我们就骂:“这大半夜的你们把我孩子怎么了,看给弄的。” 女人转头就用恶狠狠的眼睛盯着男人:“你请的法师,也不打听清楚,该不会是骗子。” 男人显得有些为难。 女人抱着孩子就要离开堂屋,林巧儿大声喊了一句:“你抱着你娘回去,难道不觉得害怕吗?” 女人立马愣了神,转过了身子,嘴唇颤抖了起来。 语气立马变了:“你说什么?” 林巧儿重复了一次:“你抱着你娘。” 女人站立在堂屋的门口,孩子又不能扔,可是心里有害怕。 她带着颤音,问:“仙姑,我手里的可是我家孩子,怎么会是我娘?” 那孩子在女人的怀里,身体飘出了老妇人的声音:“臭婊子,看我不掐死你。” 孩子伸出了双手,将女人的脖子给掐着。 女人反应不及时,被孩子双手抱着,力量很大,她嗷嗷叫了起来。 男人见状,上前去帮忙,可是根本扯不开孩子的双手。 林巧儿就在旁边看着,小声说:“这一家人真有意思?” 男人扯不开孩子的手,眼看着女人就要被卡得不能呼吸了,他转过身子来,跪在了林巧儿面前:“仙姑,求你救救我的婆娘和孩子?” 情况紧急,这林巧儿倒是在搞什么小心思,我扯了扯她的衣袖,催促她:“快去救人,想什么呢?” 林巧儿朝我做了个鬼脸,然后几个箭步冲了过去,嘴里念着咒语,手上的黄符贴在孩子身上。 那孩子被咒语黄符一贴,身体上一阵黑气散了出去,最后汇聚成一团从堂屋飞了出去。 林巧儿没有去追那团黑气,双手接着从女人身上滚落下来的孩子。 男人几乎是跪着来到了林巧儿身边,结果了林巧儿手中的孩子,嘴里不停说着:“谢谢仙姑救命。” 女人身体没了力气,蹲下了身子,大口喘着粗气。 林巧儿将孩子交到男人手上后,拍了拍手,对着一家人说:“因果轮回,恶有恶报。今天晚上你娘是不会回来了,你们一家人好好说些掏心窝子的话,我们先回去了。若是有什么需要,明天再来找我。” 说完林巧儿拉着我的手,出了堂屋。 第四十五章 身上尸气 我和林巧儿走出将军胡同的时候,街边已经没人了。 林巧儿今天晚上到底在搞什么,她的本事,对付一个刚死的大娘,完全没有问题。 看来她肯定是有所保留,也许是看出了什么门道,还不想把事情给拆穿。 她走在我的身后,我转过身去小声问了一句:“你是故意放走那个大娘的?” 林巧儿微微点了点头。 “那你给我说说,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巧儿忽然上前两步,伸出了手,挽着我的手臂。 我晓得有些拘谨,想要甩开她的手,可是她的力气很大。 “挽着我,慢慢给你说。” 还好现在街上没有人,我又想听一听关于那个大娘的事情,目视前方,尽量不看林巧儿。 “老年人死叫寿终正寝,并不会有怨,除非是死的时候尸口有一口气咽不下。这大娘既然头七还魂后不愿离开,肯定是有一口气没咽下,和鬼打交道并非只有将其魂魄打散,咱们也可以试着把那口气给疏通。不过要疏通那口气,就得从大娘的儿子和儿媳入手。” 她的话我听懂了,回想林巧儿临别时说的那句话,那男人和女人肯定就是那一口气。 没走几步,林巧儿又俏皮的说了一句:“毕竟是生意,今晚我们先拖着,明天去肯定就不是这个价了。” 这林巧儿一天脑袋里装什么东西了,这不明摆着坐地起价吗? 抓鬼治鬼是她的事,所以我也不好评价,将她的手狠狠甩开了加快了脚步。 林巧儿见我气冲冲的样子,有些不耐烦了,在后面嘀嘀咕咕说:“小气鬼,我是靠能力挣钱,不偷不抢,光荣。” 好不容拦了一辆出租车,我们在车上都不说话。 倒是那个出租车司机挺能说的,刚上车就给我们介绍丰城哪家酒店住着舒适,哪家酒店性价比高。 也不怪司机乱想,一男一女大半夜的在街上,谁都会这样认为。 我冷冷的回了一句:“师傅,我们回丰城职业学院。” “噢,还是学生,学生的话校门的小旅馆挺多的,便宜,就是环境差。” 林巧儿补了一句:“我们就是回校门口的旅馆,麻烦师傅你开快一点。” 司机踩着油门,车子飞快的在丰城的大街小巷上行驶着。 到了林巧儿住的旅馆门口,我下了车便往学校的方向走去,虽然我知道宿舍的门肯定关了。 林巧儿拉着我的手想要留我,那旅馆里就一张床铺,我睡哪里? 我断然拒绝了。 和林巧分开后,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马路上行走着,要是能碰到一个人该多好。 校门口的门卫在自动伸缩门的口子上了一人来宽的缝隙,门卫室的灯已经灭了,走在校园里的时候凉风吹来,身上冷飕飕的。 我将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些。 快要到宿舍的时候,马路边上一团黑影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路灯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 我擦了擦眼睛,仔细盯着,看样子应该是女生。 那女生身体消瘦,穿着一身红色的连衣裙,蹲身屈膝在台阶旁边,隐隐的还能听见一阵啜泣声。 这大半晚上的,谁还在校园的马路上哭泣,我有些谨慎小心。 我慢慢走到那个女生的身边,然后小声问:“同学,你怎么了?” 女生将头埋在双膝上,隔了许久才微微抬起头。 在昏黄的光线里,我终于看到了那个女生的脸,竟然是韩晓。 她怎么会在这里? 韩晓抬头看着我的时候双眼婆娑着泪光,让人怜惜。 她没有说话,我蹲下身子,想要扶起她。 韩晓不停扭着身子,还带着啜泣的声音说:“你别碰我,我就是贱女人一个,不值得人怜惜。”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用了力气,将沮丧万分的韩晓给扶了起来。 她的手里拿着白酒瓶子,站起来的时候身体晃悠悠的。 估计是在马路上受了凉,身体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你别碰我,我就是贱女人一人,不值得人怜惜。”她不停重复着这一句话。 我安稳她:“别说傻话,你喝多了。” 她这个样子,肯定不能送回宿舍,发了酒疯说错了话被人听到后怕是会被嘲笑。 可是不回宿舍又能送到哪里呢? 思前想后,还是送到外面的旅社里,给她找个房间,先住一晚上。 我踉踉跄跄扶着她往学校外面的旅社走去,还没走几步,她忽然推开我的身体,朝着一条小路的方向跑了去。 她一边跑,一边闹腾着:“贱女人,贱女人……” 声音在空旷的校园里面回荡着。 我冲了上去,生怕她没站稳,跌了摔了。 沿着小路一路小跑,没想到韩晓竟然来到了那个凉亭。 只是夜晚的凉亭里没有灯光,昏暗无比,她站在凉亭里我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 “韩晓,我带你去找个房间,有什么委屈,明日你告诉我好吗?” 韩晓站在暗影里,一直不说话。 她这样默不作声,让我也有些心里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几乎是脚贴着地,一点点挪动到了韩晓的身边。 “韩晓,你怎么不说话?” 我的话音刚落,韩晓居然伸出了双手抱住了我,她将我抱的很紧。 她身体上的凉意瞬间朝着我的身子涌来,不禁打了寒颤。 我的心里怦怦直跳,小声喊着:“韩晓,你别样,那天晚上我已经给你说清楚了,我有喜欢的人?” 韩晓并没听我说话,而是将自己的嘴给凑了上来,那性感而漂亮的嘴唇也是凉凉的。 我迅速扭过了头。 “韩晓……” 韩晓竟然哭泣了,她哭泣的时候我能感受到她的身体在颤动。 那哭泣声里带着悲惨,让人觉得很无奈。 我的心立马就软了,不停安慰她:“我知道你的心里苦,要不我们先坐下好不好?” 我试着挪动身体,韩晓的身体跟着往凉亭的椅子移动。 坐在椅子上,她将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 可是韩晓依然不安分,不停将嘴唇凑到我的脸上,亲吻着。 一双手就像游蛇一样,在我的身上摸索着。 “韩晓,你别这样好吗?” 我欲哭无泪。 在我没注意的时候,韩晓抓住了我的手,那双手很凉。 她用力将我的手往她的胸前碰,我很尴尬的缩了回去。我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烫。 如果没有遇见苏婉之前,遇到韩晓,也许我真的会忍不住。 此情此景,我的脑海里面全都浮现着苏婉,看来我还是忘记不了她。 接下来她又将那凉凉的手伸到了我下面,那地方很敏感,我立马站立了起来。 声色俱厉对着韩晓说:“来学校我第一个认识的就是你,我把你当朋友,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触碰我的底线,对不起,以后就当我没有你这个朋友。” 说完我就要走,韩晓坐在凉亭里继续哭泣了起来。 我的心虽然有些软,不过一想到刚刚韩晓对我所做的事情,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没有理会她,从原路返回。 韩晓的哭声一直在我的耳边萦绕着,怎么也挥不去。 走了一会儿,却发现始终走不到马路上,竟然再一次回到了凉亭附近。 我的心里有些纳闷,难道是我走错了路。 凉亭附近的花园小路错综复杂,而且我是新来的学生,对这里并不是很熟悉。 我站在离凉亭不远的地方,盯着里面的韩晓的身影。 她站在凉亭里,一动不动。 那悠悠的哭泣声娓娓飘来,听得我心里凉凉的,这种感觉很奇怪。 那一刻我的心里忽然感觉害怕,韩晓的身体那么冷,前些日子碰到过韩晓身体,并不是这样的。 今天晚上莫不是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那凉亭里的人根本就不是韩晓。 我立马转身接着微弱的光线,准备离开凉亭,可是在附近转了几圈,却又回到了凉亭附近。 当我再一次回到凉亭附近的时候,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一层又一层掉落了下来。 那凉亭的暗影依然立在那里,哭泣依然没有停止。 我的兜里一直带着苏婉留给我的八卦镜,我将镜子握在手中,转身准备离去。 不过心里却多留了个心眼。 我的脚步紧,可是身后似乎跟着什么东西,可是当我回头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 在我经过一个路灯的时候,我终于确定身后有东西。 那东西仿佛是在我背上贴着,地上的影子恍恍惚惚的。 我将手中的八卦镜紧握,转身掏出来的时候,依然不见了踪影。 八卦镜握在手上,镜子发着微微金黄色的光芒,那东西便不见了。 眼前的路就像是豁然开朗了,没走几分钟就来到了马路上。 我快速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来到十一栋宿舍楼下的时候,大门紧闭,可是大门口上又站立了一个人。 我在心里嘀咕着:“今天晚上还有完没完,是要搞什么鬼?” 可等我走近一看,才发现是林巧儿。 她见我来了,气冲冲的上来就给我一粉拳,说:“林生,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你怎么来了?” “我怕你进不了宿舍,所以来看看,没想到我都到了宿舍门口,你却没回来。” 我小声说着:“刚刚我好想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可是那东西和我一个朋友长得很像?” 林巧儿在我的身上嗅了嗅,脸色都变了。 “是尸气。” 第四十六章 阴司令牌 林巧儿的话让我觉得心有余悸。 难道凉亭里的真的不是韩晓,如果她不是韩晓,那东西会是谁? 林巧儿忽然话锋一转,冷冷的说:“你的身上不仅仅有尸气,而且还有女人的气味,林生,你的阴缘桃花不错啊?” 我没说话,拉着林巧儿就往凉亭的方向赶去。 当我们回到凉亭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我的心里犯着嘀咕,心里有种隐隐的感觉,心里默念着那散发着尸气的女人千万不是韩晓。 如果真的是她,那么她就已经死了。 她的死会不会和我那天晚上伤害了她有关系,可是那天晚上她如此伤感,想必事情并不会那么简单。 林巧儿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打着哈欠,说:“这大半夜的,估计那东西知道我来了,早就逃了,我们还是早点回旅馆休息。” 我跟着林巧儿回到了旅馆,她睡在床上,我抱了一床被子睡在地上。 林巧儿上了床,就睡着了。 没想到她居然还打呼噜,那声音长一声短一声的,听得人根本就没法入睡。 我躺在地上想了很久,总觉得韩晓应该有什么秘密。 我和她仅仅是萍水相逢而已,给我的感觉她不会是那种贱女人,越想脑袋越沉。 第二天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的。 当我打开门后,竟然看到了道士他们三人在门口,道士有些着急。 “你小子能耐了,居然学会了夜不归宿了,昨天学校里死了人,院里查死者身份。辅导员来的时候你不在宿舍里,让我们出来找你呢?” 没想到第一次没有回宿舍,就别发现了。 林巧儿捂着被子,催促我快回去。 我是穿着衣服睡觉的,也懒得梳洗打扮了,跟着道士就出了旅馆。 一路上道士一直问我,昨夜的战况如何,是不是很激烈。 我没有理会道士的闲言碎语,而是直接问他,学校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事丁丁最清楚,毕竟是丰城人,资源比较多。 他将自己知道的实情全都说了出来。 早上起了雾,学校晨跑的学生经过凉亭的时候,隐隐约约看到了凉亭里挂着什么东西。 走近了才发现,凉亭的横梁下面居然挂着个人。 吓得屁滚尿流去通知了保安科,保安科的人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可是没想到也没吓住了。 凉亭下面挂着的居然是一张没穿衣服,空了身子的人皮,里面的骨头、肉和内脏全都没有了,塞了杂草在里面。 保安科的人不敢动现场,立马报了警。 警察也去了,法医也到了。 法医将尸体给取了下来,然后仔细勘探了一番,人皮上的明显伤口就是小弟弟的皮子不见了,整整齐齐的一条线切断的。 这事就变得诡异了,人皮没有伤口,骨头和肉是怎么离开身体的。 最后法医得出结论,尸体男性,小弟弟被切,身体被掏空,需要进一步勘验。 其实学校查死者身份,还有一个目的是确定还有没有人被害。 丁丁向我们透露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那张人皮是建筑系的,此人酷爱网络游戏。 估计是晚上上网回来经过凉亭被害的。 我听得有些瘆人,毕竟身体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下了一张人皮。 我问了一句事发现场。 就是身体冷冰冰的韩晓带我去的那个地方,知道后我的头皮一紧,麻酥酥的。 一想到昨天晚上的遭遇,难道真的是那东西所为? 我跟着道士回了宿舍,辅导员就站在宿舍里等着我,见我回来一顿训斥。 可能是因为上面催得紧,训斥完了之后,命我写一份夜不归宿的检查后就匆匆忙忙离开。 道士他们对着我就是一通大笑。 我的心里疑窦重生,拉着丁丁就出了宿舍门,下了楼。 丁丁也有些迷茫,在楼下甩开我的手,问:“林生,你到底要搞什么?” 我很镇静,央求着丁丁:“你认识的人多,英语系的认识吗?” 丁丁点了点头。 “那带我去,我要去找一个人?” 丁丁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不过还是悻悻带我去英语系的教学楼,刚好赶上英语系上课。 丁丁在楼梯口拉了一个龅牙的女生,两人还算熟络,寒暄了两句后丁丁就摊牌了。 龅牙女生盯着我,问:“你要问什么,快问,我们要上课了?” “你们系的韩晓?” 那女生听到韩晓的名字后,身体微微往后面退了几步,显得很恐惧。 “你问韩晓干什么,她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听到龅牙女生的回答,我感觉晴天霹雳。 我紧紧抓着龅牙女生的肩膀问:“韩晓到底是怎么死的?” 龅牙女生左右瞅了瞅,看见旁边有人经过,便不再说话了。 丁丁旁边小声问:“是不是不方便说。” 龅牙女生没回答,便匆匆忙忙要上课。 丁丁好说好歹将龅牙女生拉住了,然后以一张电影片的价格和女生谈妥了。 我们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龅牙女生告诉我们。 韩晓是在十一栋教学楼里死的,而且是在四零四的房间里吊死的。学校将这件事情给盖住了,这事如果乱传的话就得受处分。 我和丁丁说了些安慰她的话,保证不乱传,龅牙女生才回了教室上课。 昨天晚上的就是韩晓,只不过那只是一具尸体而已。 韩晓是自旅馆分别后在四零四死的,她的秘密我不知道,没有告诉我,可是她为什么偏偏选择四零四吊死。 昨天晚上如果我和她那个了,是不是被挂在凉亭上的人皮就是我。 想一想就后怕,她肯定还会来找我的。 今天上午安排的选修课,我让丁丁帮我给老师请假,说不舒服。 丁丁有些为难,不过还是答应了。 我冲到了学校外面去找林巧儿,想要让她帮我筹划一下这件事情该怎么办? 在旅馆里,那个买水产的男人来了。 他将一叠钱放在桌子上,全是百元大钞,看得人眼花缭乱。 林巧儿眼里放着光,见我进来了也不看我一眼。 她把钱收了起来,带着家伙就准备跟男人回家去对付大娘。 我本来想先回学校的,可是林巧儿硬拉着我跟她一起去。 男人找了出租车,我们到了家里的时候,林巧儿摆了法坛,在院子里布置了九宫灯。 还画了符文交给那一家子人。 这事只能等到晚上,白日里大娘肯定不会出来。 我们在男人家里耗了一个下午。 夜晚降临的时候,女人带着孩子回来了。 那孩子见到我们来了,依然用带着刺的眼神望着我们。 林巧儿并没有去 讨那个孩子孩子欢喜,而是瞪大了眼睛盯着孩子。 两人的眼神针尖对麦芒。 女人带着孩子回了屋,脸色阴沉,一句话也不说。 昨天晚上来我们还能吃一顿可口的饭菜,今天看来是没什么戏。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我的肚子也饿了。 林巧儿站立在法坛前,用手指掐了掐时辰,我和男人站在一旁。 男人忽然小声问我:“不知道仙姑懂我的意思没有?” “什么意思?” 男人打量着我,指着站在法坛旁边的林巧儿说:“仙姑今天收了我的钱,想必就会将我娘的怨魂给除了?” 林巧儿将兜里的符文在法坛边上依次排开,转过头来笑着说:“昨儿个不是还让我请走你娘吗?怎么今天又变了?” 男人脸色变了,铿锵有力的说:“一分钱一分货,你多收了钱就要听我的,把我娘怨魂给打散。” “可是我这是往生阵,请鬼走的法阵。” “别可是,按照我说的做。” 林巧儿只能点了点头。 谈话间院子里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不对了,一阵凉凉风从堂屋里吹了出来。 堂屋里肯定是没有风的,定是那大娘要出现了。 在院子摆的九宫灯忽明忽暗,就快要熄灭了。 等了一会儿并有发现大娘出现。 倒是女人在房间里传来了尖叫声,男人有些慌张冲了进去。 我跟着林巧儿,她手上拿着符文,也去了房间里。 在女人的房间里,那孩子翻了死鱼眼,四肢紧紧抓在墙壁上,不停的在垂直的墙壁上来来回回爬行。 男人将女人拉到了身后,林巧儿站在最前面。 她手里拿着符文,对准了那孩子。 那孩子见到林巧儿手上拿着符文,龇牙咧嘴怒喊着:“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林巧儿将手上的符文放下,冲着那个孩子就回答:“今天仙姑我还真的要管一管你们家的闲事,若是你再执迷不悟,就别怪我手上的符文对你不客气了。” 那孩子忽然在墙上爬了一圈,大声吼道:“今天晚上这事你可管不了。” 孩子忽然伸出了手掌,那手掌上竟然有一个奇怪的图案发着微微的白光。 林巧儿见那图案后眉头一皱,大声问:“阴司的死令牌?” 第四十七章 青面鬼差 我听得有些迷茫,阴司的死令牌,到底是什么东西? 旁边的男人似乎也有些紧张,扯了扯林巧儿的衣袖,小声问:“仙姑,我娘手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巧儿简单的向我们解释了一番。 那东西是冤死的鬼魂和地府阴司的鬼差签下卖魂协议后,鬼差给冤魂的一块牌子。 一块牌子一条人命。 农村生称为犯重丧,家里死了人,七日内必再死一个。 大娘有了牌子,鬼差就会来带走一条人命,至于这条人命是谁的,大娘说了算。 为了一块牌子,大娘须得出卖自己的三魂七魄,供给鬼差食用。 女人听完后吓得脸色煞白,将男人的手臂紧紧抓住,不停追问:“怎么办?” 男人愣在那里什么话也也不说,整个人傻掉了。 林巧儿将手中的符文用两根手指紧紧夹着,指着那孩子说:“你占了孩子的身体,难道就不怕折了孩子寿命吗?你怕是不知道,人的体内三魂七魄,你再占着身体,身体里六魂十四魄,孩子的身子骨弱根本就承受不了。” 那孩子在墙壁晃动了几次脑袋,从身体里发出低沉的声音。 “别想让我出来。” 林巧儿大声呵斥:“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她将手中的符文放到了嘴边,嘴里不停念着咒语:“敕东方青瘟之鬼,腐木之精;南方赤瘟之鬼,炎火之精;西方血瘟之鬼,恶金之精;北方黑瘟之鬼,溷池之精;中央黄瘟之鬼,粪土之精。四时八节,因旺而生。神不内养,外作邪精。五毒之气,入人身形。或寒或热,五体不宁。九丑之鬼,知汝姓名。急须逮去,不得久停。急急如律今。 ” 那东西在墙上四处乱蹿,见林巧儿手中的符文发着微微的金光。 身体倒吊在屋顶的横梁上,顺着电灯线爬了下来,眼看着就要扑到林巧儿身上了。 林巧儿手中的黄符一挥,飞了出去。 孩子虽然刻意躲闪了,可是还是被那张黄符给打中了肩膀。 身体就像是被重物击中,身体弹了出去,撞到了墙上。 孩子的身体从墙上立马掉落到了地上,从嘴里一口黑血喷了出来,撒了一地。 孩子在地上甩着衣袖,轻轻擦拭了嘴角的黑血,冷冷的笑了一声。 笑的时候,孩子的脸竟然有些模糊,恍恍惚惚之中似乎重着两章脸。 一张是孩子,而另外一张便是那个照片里的大娘。 女人看到孩子受了伤,有些紧张,想要扑过去可是被男人给紧紧抱住了。 嘴里大声喊着:“求求你,放了我们……” 女人的身体不停下坠,最后跪在了地上。 她的双眼里满是泪水,滂沱而下,男人拉不住,女人跪在地上一直朝着孩子的身边而去。 林巧儿见情况有变,本来手中捏着第二张黄符,咒语刚念了一半,便收了回去。 我将林巧儿的身子往后拉了拉,既然女人已经跪地过去,肯定会有什么话要对大娘说。 如果是她打的绳结,由她来解开定然是好事。 我和林巧儿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 女人跪在孩子跟前,那孩子不由分手伸出了双手卡在了女人的脖子上。 从孩子的胸腔里迸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打你进了我们家门就开始虐待我,打我骂我也就算了。你这女人竟然狠心毒死我,我要你一命抵一命,还我命来。” 孩子的力量很大,而且那手上的指甲也掐入了女人的脖子里,脖子上瞬间鲜血直流。 我看得有些揪心,也不知道该不该帮那个女人,毕竟大娘死的冤枉。 身边的男人有些紧张了。 林巧儿没注意,男人悄悄从身后将其受伤的黄符给抢了去。 快速冲了过去贴在了那孩子的额头上。 那孩子刚刚收了林巧儿的一张黄符,三魂七魄在身体里已经有些飘摇了,这张符文贴了上去。 大娘的魂魄在孩子的身体里惨叫了一声,这声音钻耳,让人听得身体发麻。 只见大娘的魂魄在孩子身体周围晃荡了几下,接着就化成了一团黑气,在房顶上来回游荡着。 可是我分明看见,在黑气之中,还有一道微微的白光。 那些白光凝结成一团。 孩子晕了过去,女人大声喘着粗气,稍微好了一些之后将孩子抱在了怀里。 女人不停哭着,一边哭一边带着啜泣的声音大声说:“娘,我平日里虽然对你苛刻,可是那包老鼠药根本不是放到你的药碗里。” 男人忽然伸出了手,想要堵住女人的嘴。 可是女人却狠狠咬着男人的手掌,那人嗷的一声,将手松开了。 女人继续说:“那包老鼠药,孩子误以为是给你的止咳药,便倒入了你的药碗里。我真的没想要杀了你,这事也不能怪孩子,孩子不知道那是老鼠药。” 男人在一旁也开始伤感了,面朝着屋顶的黑气,声音僵硬的说:“娘,如果你非要带走一个人,那你就带走我好了。” 男人将已经昏迷的孩子和哭泣的女人抱在怀里。 这画面看得让人看得心情瞬间就不好了。 没想到事情的真相让人觉得有些意外,如果真的按照女人的说法,那么大娘的死顶多只能算是意外。 那团黑气在屋顶里绕了几圈,可是黑气并没散去。 我小声问了一句:“巧儿,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巧儿沉思片刻,拉着我往院子里走去,吩咐着男人将其妻儿带出来。 她想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摆个往生阵,送大娘一程。 不过大娘走不走,这事林巧儿心里也没把握。 女人抱着孩子在九宫灯中间,男人和我站在一旁。 林巧儿点亮了九宫灯,她在法坛的烛台上点燃了一张黄符,嘴里念着往生的咒语。 等咒语念完,她从法坛的桌子上拿了墨斗盒子,然后找了一根棉线。 她将棉鞋的在墨斗盒子里按着,过了一遍。 那根棉线立马变成了黑色。 那根面的一头放在第一盏灯里,然后又连接到第二盏灯里,依次将九盏灯都连接了起来。 棉线收了墨斗里的墨汁已经变得湿润,而且棉线本来就洗油灯里的油,即使燃烧了也不会断。 林巧儿对着旁边的男人说:“你娘的魂魄,能不能送走,如果油灯里的油燃完,棉线没断这事便成了。如果棉线断了,怕是你们家今夜要走一个人?” 油灯连上了棉线,林巧儿和女人一起坐到了九宫灯中间,然后嘴里继续念着往生咒。 我也盘腿了坐了下来,虽然我不会念往生咒,我不停哀求着。 既然大娘的死是意外,那么又何必留着执念,大娘应该往生轮回。 旁边的男人见我盘腿坐了下来,学着我的样子,坐在我的旁边。 油灯里的油不算多,等油慢慢将棉线润湿,棉鞋也跟着燃烧了起来。 我仔细盯着,棉线并没有断。 棉线燃烧了起来,那团黑气,也慢慢从房间飘了出来,在九宫灯上空不停萦绕。 棉线燃烧的很旺,油灯里的油越来越少。 差不多念了几个时辰,估摸着天也快亮了。 我站立了起来瞅了瞅油灯里的油,已经见底了,那头顶上的黑气已经很稀薄了,似乎就快要消散不见了。 林巧儿很入神念着往生咒,并没有发现我站立了起来。 我朝着四周看了一番,并没有任何变化。 可是我却感受到了身体凉凉的,院子里并没有起风。 凉意来的很突然,空气骤变。 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了,瞪大了眼睛望着,那双眼睛就像是在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我也搞不清楚,没有回答,不停四处打量着。 顷刻间,院子里的大门就像有人猛的推了一下,两扇门哐当一声开了。 一阵疾风吹来,那风将盖在法坛上的黄色绸子吹了起来,法坛上的蜡烛灭了。 不过那九宫灯还依然顽强的燃烧的,受了风火苗很小。 林巧儿念着往生咒,也被打断了。 她立马站立了起来,朝着我们大声吼着:“不好,鬼差来了。” 风一直吹着,空荡荡的大门里,并没有任何人。 不过分明能听到在风声里有特殊的声音,是金属铁链在地上拖着时发出来的响声。 林巧儿立马将一根手指咬破,然后快速在手上画着符文,嘴里念着:“天 朗炁清,三光洞明。金房玉室,五芝宝生。玄云紫盖,来映我身。仙童玉女 , 为我致灵 。九炁齐景,三光同,开阴眼。” 念完将手上的用血画着符文的手在双眼上一抹,她睁大了眼睛望着门口。 身体不停后退,嘴里骂着:“这老太婆,搞什么名堂,非要找青面鬼差。这下坏事了,林生,你快带他们回房间里,这里有我就可以了。” 女人和那孩子刚刚走出九宫灯法阵,没两盏灯之间的棉线立马就断了,而且九盏灯的火星也灭了。 我们回了堂屋里,关上堂屋门的时候,我还不忘对林巧儿说了一句:“你小心。” 林巧儿只是尴尬的笑了笑。 第四十八章 因果报应 男人和女人将孩子拥着,在堂屋的供桌旁边,跪着不停哀求着大娘。 希望她能放过他们一家人。 我堂屋的门栓扣上,然后将堂屋拉开了一缝隙,盯着外面。 林巧儿从兜里掏出了黄符,那铁链声在院子里越来越响亮。 风声很紧,可是我什么也看不见。 林巧儿嘴里念着:“雷光猛电,付臣诸将,烈面南行,勾面使者,立荡乾坤,烈面使者,敷散乾灵,掷目使者,撼动雷神,争目使者,烈阵布营,八杀威猛,追到翼星,神兵队队,九天敕命,敢不从命,破灭汝形。急急如律令。” 手中的三道黄符金光四射,如同利箭一样朝着院门射了去。 可是那些黄符在离院门口不远的地方,只听见铿锵三声巨响,黄符燃烧了起来,化成了一团烟尘消散。 我有些着急,林巧儿的黄符那么厉害,三道出去,黄符竟然没有起作用。 而且我又看不到林巧儿面对的青面鬼差到底是什么样子。 林巧儿从法坛上拿了桃木剑,再一次要了指尖,在桃木剑上快速画了符文。 还没等符文画好,胸前的衣服忽然凹了进去,身体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了一下。 身体离地而起,径直朝着堂屋的大门飞了来。 林巧儿的身体直接撞在了堂屋前的台阶上,她一只手捂着胸口,吐了一口鲜血。 她的神情异常坚毅,朝着院子里大声吼着:“青面鬼,你们别嚣张,私下和鬼魂做交易,这事情怕是有违地府阴司的条例。若是我今夜不死,定会去告你们吃鬼?” 院子里面并没有人回答,倒是那院子上空的那团黑气就像被什么东西给吸着。 形如一缕,在院子里慢慢消失。 看来那些青面鬼差正在吸食着大娘的三魂七魄。 就在院子里的那些黑气完全消失之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冲到了林巧儿的跟前。 林巧儿手中画着符文的桃木剑剑指空中,她很用力,那带血的剑尖冒着烟气。 不过那桃木剑毕竟是木料做的,随着时间推移,桃木剑已经过度弯曲。 怕是坚持不了一时半刻,那桃木剑肯定会断的。 林巧儿身上的衣服似是被什么东西撕扯着,衣服被撕开后,里面露出了血痕。 我躲在堂屋里,算什么男人。 摸了摸身上,还好友苏婉留给我的八卦镜。 掏出了八卦镜,我就打开了堂屋的大门,然后将那八卦镜对准林巧儿的身体。 当八卦镜里的黄色光线照耀过去时,我终于看到青面鬼差的样子。 青面鬼差全身的皮肤青绿色,那一双眼睛瞪得很大,就和庙子里的神像一样炯炯有神。 它的身高大约一丈,比正常人差不多高半个身子。 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铁链,这条铁链应该是锁魂用的。 林巧儿手中的桃木剑顶在青面鬼差的胸前。 那青面鬼差的皮子很厚,并没有刺穿。 它弓着身子,被桃木剑挡着,龇牙咧嘴盯着林巧儿,双手紧握铁链不停在她身上抽打着。 八卦镜里的金黄色光照耀在青面鬼差身上,并没有任何反应。 林巧儿牛头大声吼着:“你个傻缺,出来干什么啊?” 那青面鬼差见我站在堂屋的门口,身体用力,将林巧儿手中的桃木剑给弄断了。 它朝着我奔了过来,它算是三步当两步走,站在我跟前的时候。 瞪大了眼睛望着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 它手一挥,手上的利爪刺入的肩膀里,我整个人就飞了出去,撞在了旁边的立柱上。 这一撞,我差点没昏过去,嘴里一阵血腥的味道,让人觉得难受。 林巧儿见我受了伤,朝着青面鬼差怒喊一声:“你娘的,看来不给你点厉害,你还真的把我当三脚猫了?” 那林巧儿从台阶上翻身而起,拿着已经断了桃木剑冲了过去。 桃木剑还没碰到青面鬼差的身体,青面鬼差转身一脚,将林巧儿给踹到了院子里。 她捂着胸口,嘴角的鲜血越来越多了。 青面鬼差望了望林巧儿,再看了看我,便不再理会我们,而是朝着堂屋里走去。 我大声喊着:“巧儿,你怎么样了?” 林巧儿没回答我,转身来到了法坛的旁边,将桌子上的黄绸子扯了下来,把地上的九盏熄灭的油灯给挥开。 她将黄稠铺在地上,咬破了嘴唇,在黄稠上面写写画画。 我挪动着有些疼的身体,朝着林巧儿走去。 才发现她竟然在黄稠上面画了一个人像,不过人像怎么看都像是庙子里供奉的老爷,在人像的胸前,林巧儿还画了一道符文。 她的动作如此迅速,一气呵成。 堂屋里的男人和女人不停惨叫着,再不快点,怕是里面必定会死一个人。 林巧儿嘴里念着咒语:“飞天欺火,神极威雷,上下太极,周遍四维,翻天倒效,海沸山摧,六龙鼓震,令下速追,急急如律令。” 没想到地上的黄绸子竟然立了起来,而且不停扭曲,最后竟然变成了一个人的模样。 眼前的黄绸人,头顶戴着古代的乌纱帽,大腹便便的。 林巧儿站在黄绸人后面,嘴巴凑到耳边,和它小声说着什么,我也没听清楚。 那黄绸人朝着堂屋里飞奔了而去,林巧儿的身体有些虚脱了,站立的时候都有些晃悠了。 我立马将她扶住。 她嘴里小声念叨着:“行不行,就看这一招了。” 那黄绸人进入了堂屋里,屋子里的桌椅板凳霹雳啪啪响了起来,似乎正在激烈的打斗。 男人和女人满身是伤,抱着孩子从堂屋的门口冲了出来。 可是我看的很清楚他们的身后跟着那个青面鬼差,鬼差没走到堂屋的门口,就被身后一条黄绸给卷了进去。 男人带着女人来到林巧儿身边,看见我们也受了伤,惊慌失措。 屋里的打斗声响了一会儿,我有些搞不明白,那绸子样的人怎么那么厉害,居然能和青面鬼差纠缠那么久。 我问了林巧儿。 她告诉我,那黄绸人不是别人,而是仵官。 仵官我倒没听过,只听说过仵作。 正准备问的时候,从窗户,门窗里,只要有缝隙的地方,都窜出了黑气。 男人和女人吓得不轻,向后退了几步。 那些黑气散去了之后,房间里归于平静。 林巧儿嬉笑了一声:“那东西解决了。” 可能是因为受了伤,话音刚落便咳嗽了好几声,还不停喊着疼。 男人和女人几乎是给林巧儿跪下了,他们嘴里一直念着谢谢。 林巧儿将他们扶了起来,让我扶着她回了堂屋里,到了堂屋才看到里面已经混乱不堪。 地上留下了黑色的灰尘,厚厚的一层在地上,踩上去的时候就是一个脚印。、 在神龛下面,那张黄色绸子掉落在地上,已经没了生气了。 看来仵官已经离开了。 我将林巧儿小心翼翼扶到了神龛下面,给她找了把椅子,让她坐下。 我虽然也受了伤,不过还能撑着。 男人和女人进来后,见到屋里的样子,有些呆住了。 女人嘴里带着些哭腔,说:“看来一切都是因果报应,如果不是我……” 话还没说完,就哭了起来。 男人紧紧搂着身边的女人,将女人扶出了堂屋,没多时又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叠钱,交到了林巧儿的手里。 “这些钱仙姑拿着,如果不是仙姑,怕是我们家……”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没有说完。 林巧儿没说完,而是将那些钱收了起来。 等将钱放到兜里,男人瞅了瞅外面的天色还暗,给我们找了房间,让我们先休息着。 家里的房间不多,我没有睡觉,坐在林巧儿的身边看着她。 林巧儿让我也躺在她的身边,我默不作声,依然只是坐着,见我不理会,俏皮的做了个鬼脸后闭上了眼睛。 林巧儿睡的很熟,等她醒来的时候,女人已经做好了饭菜。 我扶着走了有些踉跄的林巧儿来到了饭桌边。 女人做了糖醋里脊,还有红烧肘子,几个家常菜。 林巧儿的胃口很好,吃了许多,估计是昨天夜里太累了,而且还受了伤。 完全没有客人的样子,不过看她吃的如此香,我的心里倒有些舒缓了。 孩子今天的气色也不错,不过他吃饭的时候依然用冷冷的眼神望着我们,看得我挺不舒服的。 我不停安稳自己,可能孩子就是这种性格而已。 男人和女人互相为彼此夹着菜,看着很幸福的样子。 一顿饭吃完了,我们也要离开了。 女人忙碌的收着桌子上剩下的饭菜,我扶着林巧儿慢慢往院子里走,和男人道了别。 没想到那孩子竟然站在堂屋的门口,大声说:“因果报应,有因才有果。” 我觉得好奇,望着那孩子,孩子的眼神冷冰冰的。 旁边的林巧儿也用异样的眼光望着那个孩子,他的话音刚落一会儿,旁边站立的男人却倒下了。 那男人嘴里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女人从房间里出来看到男人倒下了,大声吼着:“发生什么事情了?” 后面的孩子冷冷的回道:“报应来了。” 我分明听见,那孩子的声音不是从嘴里发出来的,而是从孩子的胸腔里出来的,而且那声音和大娘的声音一样。 第四十九章 执念散去 我和林巧儿都觉得诧异,昨夜大娘的三魂七魄分明被青面鬼差给吃了。 林巧儿慢慢走到那个孩子身边,小声问了一句:“你不是魂飞魄散了吗?” 那孩子面色一沉,冷冷的回答:“我只是留有一丝执念而已,这丝执念留在我孙子的体内,他帮我报了仇。” 大娘的声音越来越弱,几乎快要消散了。 我站在林巧儿身边小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大娘的执念太深,附着在还身体里的时候,执念便留在了孩子的心里。大娘的执念就是要让不孝的儿子儿媳得到报应,千防万防居然没有想到执念还能杀人。” 男人身边的泡沫流了一地,身体没有任何动静。 旁边的女人抓着孩子的肩膀,将孩子拉到了男人的身边,她朝着孩子怒声喊道:“娘,你看看,躺在地上的是你的儿子,现在你高兴了?” 那孩子估计是被抓疼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声音变了回来。 林巧儿在一旁有些失落,叹气了一声,说:“看来执念已经散去了。” 女人听到林巧儿话,将手上的孩子推开了,跪地来到林巧儿的面前,哀求着:“仙姑,求求你救救我们家男人,如果当初不是我,他不会杀了娘!” 我听得很清楚,原来杀了大娘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儿子。 林巧儿将女人扶了起来,盯着女人,又看了看我。 “事已至此,将所有的事情都讲出来,也许还能救你男人一命。” 女人已经慌了神,大声喊着:“仙姑,我说,我一定如实说……” 大娘生前一直瘫痪在床,已经好多年了。 两口子在城西市场经营水产铺子,本来就是苦力活,而且要终日守在铺子。 没时间照料大娘,大娘拉屎拉尿在床上,连个端茶递水的人都没有。 生活过得艰辛,好几次都想自杀。 只要两口子从水产铺子收工回家的时候,就能听到大娘在房间里念叨着两口子不孝顺。 开始的时候女人还好生相劝,希望大娘能理解他们在外面赚钱辛苦。 后来也就不再劝了,女人索性和瘫痪在床的大娘对骂。 骂着不解气,还动了手。 男人很为难,一个是自己的娘,一个是自己的媳妇。 家里也不算富裕,没有多余的钱请保姆。 对于女人和娘之间的恩怨一直缄口不谈,只是选择沉默。 事情的转机还是因为一次意外,大娘在床上休克了,送到医院抢救时检查出来了大娘患了癌症。 如果要救大娘,就得准备几十万化疗。 家里哪里有那么多钱。 女人本来和大娘的关系不好,现在又患了癌症没钱看病,失口说了一句大娘早死也是一种解脱。 男人竟然把这话当真了,最后男人一狠心,去街上买了老鼠药。 那包老鼠药在家里放了几天,他们都没有勇气倒入大娘的碗里,纠结了好一阵子。 直到大娘的病越来越严重了,躺在床上的时候吐了黑血。 男人铁了心,将老鼠药倒入了大娘的饭里,让孩子端到了大娘的房间里。 男人和女人是看着娘在床边不停挣扎着死去的,那场景女人记忆深刻。 没想到这一家人的事情听完让人如此揪心,我也说不出来谁对谁错。 他们两个的确不容易,生活所迫。 大娘是最直接的受害者,或许她并不知道自己患了癌症,所以她才认为是儿子儿媳不愿意赡养自己,杀了她,执念才如此深。 讲完后女人将林巧儿的腿抱着,哭着喊着:“仙姑,求求你救救我男人?” 林巧儿盯着我,我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 她将女人的手解开,然后蹲身到男人身边,用手摸了摸男人还有体温,呼吸已经微弱得快要停了。 我也蹲下了身子,摸了摸男人口中吐出来的泡沫,放到嘴边闻了闻。 这味道很熟悉,是老鼠药,我吩咐女人快去叫救护车。 纵使林巧儿有还魂保魄的法术,可是这老鼠药的毒肯定要清除。 女人慌慌张张去出了门。 林巧儿从身上的兜里拿出了一盏长命灯,将油灯点亮放在了男人的头顶。 又拿出了一张草纸,盖在男人的脸上,然后咬了手指,在草纸上画着血符,嘴里还不停念着返魂的咒语。 一番咒语念完,林巧儿盖上第二张草纸,再画上血符,继续念着还魂的咒语。 如此反复,女人带着医护人员来到院子里的时候,男人的脸上已经贴了厚厚的一摞草纸。 那些医生来了之后,将男人脸上的草纸给扔了,油灯也踢碎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还骂道:“神婆神棍,搞什么东西,几张草纸难道就能救人性命了?” 医生摸了摸男人,还有一口气,迅速抬到担架上,出了院子。 女人望着我们,眼里满是泪水,说了一声谢谢后就跟着医护人员走了。 当女人走了之后,院子里就剩下了我和林巧,而那个孩子静静站立在院子角落里,低着头。 家里就剩下了孩子一个人,如果我们走了,孩子再出了什么事情该怎么办? 林巧儿喊了几声那个孩子,可是孩子并没有回答。 就在我们疑惑不解的时候,那孩子终于抬头,用冷冷的声音说:“仙姑,谢谢你。” 还是大娘的声音,我仔细看了孩子,那孩子手里像是抓着什么东西。 林巧儿问:“你的心愿了了,怎么还没有走?刚刚你儿媳的话你已经听到了,他们也有不得已的难处,你患了癌症,他们根本就没有钱救你。” “我一直都在,没有离开,只想听听她的忏悔。无论怎么说,他们为了自己的生意,连自己的娘都不照顾,得知自己娘患了病,竟然下狠心杀了,这些都是不孝。没钱治疗,我宁愿让他们陪在我的身边让我慢慢死去,那也是一种幸福。当我这一丝执念手里握着我儿子的三魂七魄的时候,心一下子就软了,她可是我的儿子。” 孩子慢慢朝着堂屋走去,林巧儿跟着孩子回了堂屋。 那孩子站在堂屋的中央,里面的光线还很昏暗。 林巧儿用那根还在渗血的手指在另外一只手上快速画着符文,等符文画好后,她在自己的头上一抹。 目不转睛盯着那个孩子,看得竟然有些出神了。 我觉得有些好奇,扯了扯林巧儿的衣袖,她什么也没说,而是将那带血符的手伸到了我的额头。 那只手一摸,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竟然看到男人的魂魄跪在孩子的面前。 男人已经泣不成声,不停磕着头,嘴里大声喊着:“娘,对不起,我错了……” 孩子伸出了轻轻抚摸着男人的额头,那手很轻,接着牵起了男人的手,慢慢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林巧儿见孩子走了过来,小声说:”如果执念不愿意放走他的魂魄,我的道术没有任何用,他可能已经进了抢救室,再不将魂魄送回去怕是就真的活不过来了。” 孩子轻声说:“那麻烦仙姑,将我这不孝的儿子,送回去,我也真的走了。” 林巧儿点了点头。 男人毫无生气站在林巧儿面前,身后的孩子竟然闭上了眼睛,从他的头顶卤门的地方竟然冒出了一团白色光。 那团光形如小球,慢慢朝着房顶飞了去,在房梁上消散不见了。 林巧儿话不多说,从兜里掏出了符文。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 咒语念完,那张黄符贴在了男人的额头上。 男人的身体受了符咒,身体化成了疑虑烟尘,在地上打着转,最后从未被光线找到的地方绕到了阴暗的地下水沟,消失不见了。 “他去哪里了?”我问了一句。 “去医院了,希望能赶上。” 待男人去魂魄回体之后,孩子也醒了过来,孩子一脸委屈四处张望,不见自己的爹娘,大声哭了起来。 林巧儿见孩子哭了,爱心泛滥,上前哄着孩子。 孩子要爹娘,林巧儿只能答应他带去医院。 去一下也好,至少去看看男人赶上回体没有,心里踏实一些。 我们带着孩子,在将军胡同的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去了急救中心。 到了急救中心,女人见到孩子来了,哭着将孩子接到了自己的怀里。 看见女人还在哭,我还以为男人没赶上。 抱着孩子的女人忽然跪到了地上,然后哭着说:“谢谢仙姑,他醒了。” 林巧儿将女人扶了起来,让女人带我们到病房里去看看。 男人躺在病床上,口鼻还插着呼吸机,微微闭着眼睛。 那眼睛的旁边渗出了晶莹剔透的泪水,一滴滴落在旁边的枕头上。 那些泪水就是忏悔,就是重生。 林巧儿从兜里掏出了男人给的钱,从里面抽出了两张,将多余的都交给了女人,说:“这是我该得的,剩下的你好好留着,你们以后好好做人。” 女人本来不愿意接钱的,却被林巧儿硬生生给塞到了怀里。 塞了过去后,林巧儿拉着我的手逃出了病房。 第五十章 凉亭人皮 array 第五十一章 石头符文 道士的手也算是够臭的了,符文打在凉亭的立柱上,掉落到了地上。 不过那东西纵身一条,窜入到草坪上,快速逃跑了。 道士追了两步就停了下来,根本就追不上。 他回到我的身边,我们三人慢慢往凉亭里走去,那个男生安安静静坐在长椅上。 远远的望去,很安静,身体一动不动? 铁牛用肩膀蹭了蹭我,然后在我身后小声说:“是不是死了?” 我没有回答他,跟着道士来到那个男生身边,走近才看到那个男生的样子。 一双眼睛已经没了,剩下了两个空洞洞的窟窿。 透过眼睛的两个洞,看到里面什么都没有。 上身穿着衣服,不过下身的裤子已经拉到了膝盖上。 铁牛似乎是踩到了什么,脚板在地上不停踹着,嘴里小声嘀咕着:“地上是什么东西,黏糊糊的。” 我们低着头看去,原来地上已经是一团黑血。 从男生的裆下还在滴落着,一滴一滴落在那滩黑血上,汇聚得越来越多。 我俯下身子,定睛细看着男生的裆里,小弟弟已经不见了。 那地方留下了一个空洞,那些黑血就是从那个空洞里流出来的。 道士忽然伸出了手指,轻轻戳了一下男生的脸,这一戳男生的身体就像焉了的气球一样瘪了。 身体和衣服如同一张纸一样铺展在椅子上。 道士立马缩回了手,向后退了一步,大声骂道:“狗日的,居然把身体里的东西全都吸干了,就留下了一张人皮。” 现在凉亭里死了人,而且地上还有我们的足迹,当下最重要的就是告知学校保安科。 这事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们必须得洗清我们的嫌疑。 可是这事该怎么说,说我们看到一个已经死了很久的女生回来了,洗干了尸体,只留下一张人皮。 最后保安科的人来了,报了警,警察盘问了我们半天。 我们三人已经事先商量好,就只是说从凉亭经过看到了尸体,别的什么也不知道。 从保安科里出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韩晓居然又回来了。 她的死,和我有着间接的关系,看来并不是意外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原本已经将这事快忘干净了,可是关于韩晓的画面又如同滋生的蛆虫疯狂繁衍。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一早就起来了,朝着校门的小旅馆跑了去。 林巧儿还没起来,她给我留了一把钥匙。 当我打开门的时候,林巧儿双腿摆着八字躺在床上,那睡相难看无比。 林巧儿估计是被我的开门声给吵醒了,将旁边的被子捂在下身,大声吵闹着:“林生,不要以为我喜欢,就可以随便看人家身体。”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镇定站在床边,小声说:“学校里又死人了,身体就剩下了一张人皮,里面的血肉和骨头全被吸干。” 林巧儿先是一愣,瞪大了眼睛望着我,伸出了手指着我说:“你先转过身去,我把衣服穿好。” 我有些尴尬,直接出了门。 等林巧儿穿好了衣服,我去了楼下的一家早点店,吃了一些东西。 我将和韩晓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林巧儿,我们两人之间的对话有些怪,林巧儿关注的重点是那个女生到底有多漂亮,我到底喜不喜欢那个女生,和她上床没?  我几乎对她无语了,不过吃完早饭后林巧儿习惯性将手插入了的臂弯里,仰头望着我的脸笑着说:“那东西不会放过你的,你没和她上床,这个郁结会留在死者身体内 ,凝结入尸气里。她肯定还会来找你的,你就等着小弟弟被啃。” 她的话让我下身那地方有些不舒服。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林巧儿思索了片刻,然后大声说:“如果你昨天晚上看到的是能杀人的尸体,那我们就去韩晓的坟前看看没准能有收获。” 这事可不好办,韩晓虽然是在学校里死的,可是学生大多不知道韩晓死后是怎么处理的。 既然不知道韩晓葬在哪里,那就去他们家里,也许能有发现。 丁丁找了龅牙女生,约了和韩晓一个宿舍的女生,从那个女生的口中得知韩晓的家在安宁镇的韩家湾。 我终于记起和韩晓见面的那天,班车从安宁镇过了。 我和林巧儿准备赶车去安宁镇,道士也跟了上来,他非要跟着林巧儿,说是去学点本领。 道士这人脸皮厚,而且又能说,一声又一声小仙姑喊着。 林巧儿便答应了道士。 安宁镇旁边有一条大河,叫熬溪河,镇子旁边有一座蛟龙桥,听说曾经发洪水的时候有人看到过翻江入海的蛟龙越过蛟龙桥。 我们三人在蛟龙桥旁边下了车,找了路人在问了到韩家湾的路。 韩家湾是小地方,要去那里不容易。 每天只有一趟去那里的车,不过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车子早已经走了。 我们在安宁镇找了好几个摩的师傅,那些师傅一听说我们要去韩家湾,什么也不说,便不理我们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我们三人凑了钱,多花钱,哪里还有不挣钱的道理。 两个和我们年纪差不多的摩的师傅收了我们的钱,我和李巧儿一辆车,道士一辆车。 车子驶出安宁镇的时候天色快要沉下去了,摩托车出了安宁镇就一直往山上开去。 翻过了大山,夜幕拉了下来。 车子朝着山下开去,摩的师傅说,山下就是韩家湾。 韩家湾在熬溪河上游,山势如同一把太师椅一样,熬溪河在山势下如同一轮弯月。 林巧儿纵观韩家湾,坐在我身后,抱着我的腰大声吼着:“这韩家湾的风水不错。” 摩的师傅听到了我们的话,声音诡异,问我们:“这韩家湾,只住了韩姓的人,不知道二位爷和姑娘去韩家湾干什么?” “韩家湾的一个朋友死了,前来点两炷香,祭拜一下?”今天在安宁镇找了半天摩的,似乎没有人愿意去韩家湾,肯定是害怕着什么。 没等师傅回答,我又问了一句:“安宁镇的摩的师傅,怎么都不愿意跑韩家湾?” “三位的年龄不大,我可没在安宁镇看见过三位,外地人,怎么会认识韩家湾的朋友?” 摩的师傅不按套路出牌,绕过了话题。 “大学同学,丰城职业学院的。” 这话一出,摩的师傅便不说话了。 摩托车在山林里行驶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上了一条毛坯路后,车子哐当哐当响着。 我胃里吃的东西都快抖出来了。 下了车,我整个人都不舒服了,两个摩的师傅互相使了眼神便要离开。 车子没走多远,那个载着我们的摩的师傅却停了下来,他将车停了下来。 然后走到我们的身边,铁凝着脸问我:“你们说的朋友是不是前段时间,送回来的那个女娃子,如果是的话我劝你们还是回去。” 我倒有些好奇了,问他:“此话怎么讲?” 摩的师傅一脸焦急,抓着脑袋,似乎有些害怕:“要怎么给你们说,你们都是大学生。我就问你们一句,你们相不相信尸体会诈尸?” 我们三个人凑到了一块儿,点了点头。 “那女娃子诈尸了,话我就先说到这里,如果你们愿意回安宁镇,我载你们,价钱好说。” 旁边的道士一听急红了脸,揪着摩的师傅就大声骂着:“我看这家伙是要坑我们钱,我们来了就不打算今晚离开,知道老子是谁不?” 道士气势汹汹,摩的师傅忙将揪着衣领的手给掰开,有些悻悻的说:“我管你是什么,我回去了。” 摩的师傅转身匆匆上了车,发动了摩托车,轰着油门便离开了。 道士望着摩的师傅大声吼着:“老子是茅山道士的传人。” 林巧儿扯了扯道士的衣袖,大声说:“别吹牛了,天都黑了,咱们还是早点找个地方休息。” “仙姑说的是。” 道士走在最前面,韩家湾里的住户不多,有十来户人家。 这里的房屋很有特色,每家每户都是简陋的石头房子,而且那些石头上还刻着复杂的图案。 当我们的手电筒打在那些石头上的时候,都有些傻眼了。 这些图案不是别的,竟然是暗刻的符文。 每一块石头上是一张符文,那么多石头,这韩家湾得有多少张符文? 想一想背脊都发凉。 道士寻了一户人家,开门的是个男人,男人的嘴里叼着烟。 他并没有将门完全开完,里面还流着一条铁链,男人小声问了一句:“你们是谁,这么晚了来韩家湾干什么?” 我走上前去,恭敬的回了一句:“我们是韩晓的同学,想问一下韩晓的家在哪里?” 我的话还没说完,男人的脸色一阴,将门关上了。 道士和林巧儿觉得有些不可理喻,小声嘀咕道:“什么人,一点礼貌也没有。” 他们继续敲着门,屋里没有任何响动。  我们在韩家村里敲了好几户人家,只要是听到韩晓两个就迅速将门关上。 第五十二章 诡房黑影 我们几乎将村里所有的人户全都敲完了。 没有一户人家给我们开门,也没有一户人家告诉我们韩晓的家在哪里。 这里的人怎么这怪,林巧儿和道士有些泄气。 林巧儿抬头望着我,小声问:“林生,该怎么办?” 我四下望着已经黑下来的村子,无人收留我们,也找不到韩晓的家。 看来只能找个地方先将就一个晚上。 我们就近找了一户人家,在他们家的屋檐下面寻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准备休息。 道士不停抱怨着,早知道就不该对那个摩的师傅那么粗鲁,应该听摩的师傅的话回安宁镇去。 可是现在后悔肯定是没用了。 林巧儿凑到我的身边,我们俩背靠着冰冷冷的墙壁。 深秋的冷风吹来,她打了几个哈欠。 我赶紧将我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披在了林巧儿的身上。 道士在一旁酸溜溜的说:“这时候还有心情,秀恩爱,要不我去抽根烟,林生你开闸放一下火气。” 他没个正形,林巧儿手一挥,打在了他的背上。 道士哎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我们三人在屋檐下面,不说话的时候,这韩家湾给人的感觉怪怪的。 林巧儿躺在我的怀里,慢慢睡着了。 我和道士点了几根烟,寒暄了几句废话,也闭上了眼睛了。 可能是因为身上的衣服给了林巧儿,深秋的冷风打在身上的时候,鸡皮疙瘩一层又一层摞在一起。 睡觉的时候也是迷迷糊糊的。 没过多久,我感觉脸上一阵温热,强烈的光透过我的眼皮照进我的眼眸里。 估摸着时间,现在肯定没有天亮,哪里有这么亮的光。 我的心里一机灵,立马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 原来是一盏马灯在我的面前晃荡,那盏马灯的光很亮,我睁开的眼睛又闭上了。 “你是谁?”我大声吼着。 怀里的林巧儿和旁边的道士也醒了。 “是谁?” 我微闭着眼睛,留了一条缝隙,从那条缝隙里我终于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佝偻着身子,消瘦无比,俯身将脸藏在了马灯背后。 那人一直没有将马灯移开,一个微弱而颤巍的声音飘了出来:“你们是谁?” 声音是女人的声音,而且是上了年纪的女人。 我立马回答:“我们是韩晓的同学,我们来给她上香祭拜一下,天黑了在墙角休息。” 马灯移开了,光线照耀在那人身上,是个老妇人。 老妇人穿着粗布的黑色长衫子,满面沟壑,嘴唇包着已经掉了牙齿的牙龈。 我扶着林巧儿站立了起来,道士也凑到我的身边。 “噢,是韩晓的同学,那跟我来。” 我们三人互相望着彼此,跑遍了全村的人户,似乎所有人都刻意回避韩晓这个名字。 老妇人的突然出现倒让我们觉得很怪异了。 她准备转身离开,见我们还傻傻站立转过了身,小声说:“我是韩晓的奶奶,跟着我来就是了。” 道士问了一句:“去不去?”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毕竟总觉得这事怪怪的,倒是旁边的林巧儿双手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 大声说:“咱们去,怎么不去,我可困得很了,想要找一张温暖的床。” 林巧儿跟着老妇人的身后,我和道士什么也没有说,跟了上去。 老妇人带着我们出了韩家湾,绕了一个山梁,赫然看见在山梁下面竟然有一户单家独院的房子。 那房子黑瓦青砖,门口硕大的石狮子霸气威武。 这地方不在韩家湾那十几户的范围内,从格局和修建方式和韩家湾的房屋有着天壤之别。 因为山梁挡了,如果不是老妇人带路,我根本就找不到。 那女生只是说韩晓住在韩家湾,并没有说是在韩家湾旁边。 老妇人推开了沉重的房门,门板被刷了黑漆,从外面看里面,竟然有一个小院子,里面种满了各种花花草草。 这院子虽然老旧,不过还是能看得出来修建者是花了财力和功夫的。 韩家湾已经够偏僻了,为什么韩晓的家人还要选一个,离韩家湾住户聚集的地方隔着山梁的地方。 进了院子老妇人直接回了了堂屋,我们也跟着进了去。 老妇人坐在正厅的一把雕花梨木椅子上,将马灯放在一旁,小声问我们:“你们是韩晓的同学,来干什么?” 我走到了老妇人跟前,回答:“奶奶,我们是来给韩晓上香,祭拜一番。对于韩晓的死,还请奶奶节哀。” 老妇人忽然抬起头头顶着我,双眼上翻,眼睛里大部分都是眼白了。 “不过今天晚上怕是不行了,你们先去房间里休息,东面有两个房间。明天早上,我带你们去韩晓的墓前祭拜。” 我点了点头,小声说:“那麻烦奶奶了。” 老妇人指着右边,说:“东边有两个房间。” 道士站在我的身后不说话,林巧儿似乎是太困了,站在我的旁边睡意来的时候不停打着哈欠,眼睛就快要闭上了。 我赶紧和老妇人寒暄了几句,带着二人朝着老妇人指的方向准备去睡觉了。 我和道士一个房间,林巧儿一个人一个房间。 当我们推开房间的门时,灰尘被激起,呛得人有些不舒服。 我仔细瞅了一下,房间里的壁柜,桌子和床上已经是厚厚的一层灰了。 道士在一旁骂了一句:“这是什么鬼地方,好像是好多年没人住了。” 他的话提醒了我,从韩家湾一直到这座有些特殊的房子,我心里总是不踏实。 不过林巧儿和我们一路,如果那老妇人和这房子脏东西,她应该能看得出来。 我没有说什么,和道士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 在收拾房间的时候我看到了韩晓的照片,照片应该是韩晓几年前拍的,她站在院子里,微笑着,笑的很灿烂。 我拿着照片盯着了许久,旁边的道士将照片拿到了手上,看了一眼。 “挺漂亮的,不过越漂亮的就越危险。” 床上终于能睡人了,我和道士两人长舒了一口气,躺在了床上。 终于不用睡在屋檐下面了。 我转过头盯着那张放在桌子上面的照片,没想到那张照片的后面竟然爬出来了一条硕大的蜈蚣。 在农村里有蜈蚣也是很正常的,不过那条蜈蚣却比一般的蜈蚣要大许多,它的触须不停摇摆着。 我吓得从床上起来了,喊着道士,大声说:“房间里有蜈蚣?” 道士立马起来了他忙问我:“蜈蚣在哪里?” 我指着照片,道士定睛看了几眼,脸色变得阴沉。 “那么大一条,不过颜色也有点怪,那东西怎么是通体红色。” 我小声嘀咕了一句:“先别管,咱们先抓住它。” 我和道士小心翼翼朝着蜈蚣走去,还没走近,那条蜈蚣就嗖嗖的桌子上爬到了点,然后朝着门缝里钻去。 道士眼疾手快,立马打开了房门。 当他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吓得身子往后一退。 那老妇人站在门框里,就像是镶嵌在门框里的,突然钻出来一个人,谁也会吓到。 鬼不可怕,就怕人吓人。 道士拍着胸膛,大声问道:“这是想要吓死人吗?” 老妇人的脸没有任何变化,而是冷冷的说了一句:“这是檀香,放在屋子里,能驱虫。” 道士有些疑惑,大声问:“驱虫,难道你没看到刚刚有一条红色的大蜈蚣从这里钻出来吗?” 老妇人僵硬着转身望了一眼,回了一句:“没。”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道士接过檀香,将檀香放在了床边,嘴里不停念叨着:“那老婆子刚刚吓死我了。” 我没有说什么,躺在床上便睡下了。 道士睡觉特别不老实,总是将手伸过来搭在我的身上,还不停捏着摸着。 更让人觉得难以忍受的就是道士这厮居然还打呼噜,那呼噜声一声比一声响亮。 一整夜,我不是被他给压醒,就是被呼噜声给吵醒。 差不多快天亮的时候,我又醒了,醒来后我还特意望了望窗外,想要看看天亮了没有。 那窗子上好像站立着一个人,那个人的影子一团印在窗户上糊着的纸上面,因为是糊的纸我也看不清楚那人的面孔。 我有些纳闷,门口的人肯定不是林巧儿。 她如果要来找我们,完全可以打开门,按照她的性格也不会管我们是不是穿着衣服裤子。 难道是哪个老妇人,可是这个时候她站在我们窗户上干什么? 我撞着胆子,小声问了一句:“是谁?” 那团黑影一动不动,没有回答我。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披了衣服,壮足了胆子起身,然后慢慢挪动身子。 可是我刚要靠近窗前,睡在床上的道士一阵梦话袭来,那黑影在窗户纸上面慢慢缩小,变暗,消失不见了。 这一切似乎就在眨眼间。 我快速打开了门,然后伸出了脑袋四下望去,院子里根本没有人。  我捏了捏自己的脸,很疼,并不是在做梦。 第五十三章 奇特树葬 第二天醒来,林巧儿没有麻烦老妇人,而是亲自下厨炒了几样小菜。 吃饭的时候,我故意问了一句:“奶奶,我们想要去韩晓的坟地里看一眼,点几柱香,祭拜完后我们就要回学校了。” 老妇人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问了一句:“你确定要去看?” 我们三人几乎是一齐点了点头。 老妇人将筷子放在了才吃了一半的米粥碗上面,小声说:“吃完饭我就带你们去?” 吃过饭后日头已经爬得很高了。 老妇人在堂屋里找了一根拐杖,拄着拐杖走到了院子里什么也不说就盯着我们看。 我有些诧异,问:“是不是要去祭拜韩晓了?” 老妇人点了点头,然后慢慢走出了院子里。 我们跟在老妇人身后,出了院子,并没有往山上走,而是一直在下山。 开始的时候还是大路,稍微平坦,走到后面竟然没了路。 或许以前有路,只是走的人少了,就不成路了。 脚下的草齐膝盖,行走不方便,倒是老妇人拄着拐杖看起来走的很轻松。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环顾了四周,坟地是在一个山坳里。 背阴的地方有些冷,光线不足,看上去有些阴森。 林巧儿在我身后扯了扯衣袖,说:“这地方有些荒凉,但凡正常的人家都不会将坟地选在这里的,阴气太重了。” 听林巧儿一说,我的心有些不踏实。 山坳里一片茂密的树林,树林遮天蔽日,偶尔有阳光钻透繁密的枝叶照了下来。 可是在这里并没有坟头,韩晓死的时间也不久,应该有新翻的泥土,不难找。 道士一脸疑惑,走到老妇人的跟前,大声问:“奶奶,这里哪里有坟,咱们该不会是在林子里迷路了?” 可是老妇人却一脸镇定,迟疑了片刻,说:“坟不一定在地里,也可以在树上。” 什么,韩晓的坟在树上。 我们三人听到后脸色都变了,纷纷朝着头顶望上去。 还真让我们发现了树上有东西。 因为树枝繁密,枝丫横生,所以棺材放在枝丫里的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的难以发现。 那些棺材横七竖八摆放着,许多地方用指头粗的铁链固定着,防止掉落下来。 我们大致数了一下,这林子里藏着不少于十口棺材。 有些棺材已经有些年头了,被枝丫和树叶包裹。 农村里的葬俗千奇百怪,常见的是葬入土里,不常见的有崖葬,洞穴葬,天葬,水葬,树葬。 树葬又分“风葬”、“挂葬”、“空葬”、“悬空葬””,也是一种古老的葬式类型。 这里的肯定就是风葬, 就在离我们几步之遥的地方,那里一棵大松树上有一个巨大的枝丫,而那个枝丫上面赫然绑着一口巨大的漆黑棺材。 这里就数这一口棺材最新,我指着那口棺材问了一句:“奶奶,那里是不是韩晓的棺木。” 老妇人微微颔首。 道士在一旁笑着说:“林生,咱们去上了香,早点回去,这天色不早了,怕是赶不上回丰城的车了。” 在道士的催促下,我们三人走到那棵老松树下面,林巧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些草纸和香蜡。 我们点燃了草纸和香蜡,朝着那个老松树深深鞠躬,这种感觉怪怪的。 站在老松树下面,我抬头望了望那口巨大的漆黑棺材,棺材比普通的棺材要大一些。 按理说韩晓的身材瘦小用不了这样的大棺材,还有棺材上竟然有图案。 我指着图案的地方,小声问了一句:“巧儿,你知道那上面是什么吗?” 林巧儿抬头望了一会儿,脸色沉凝,将嘴巴凑到了我的耳朵边,小声说:“好像是符文。” 棺材上面居然还刻着符文,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镇尸。 第二种养尸。 没有第三种可能了。 我又小声问了一句:“你能看出来上面是什么符文吗?有什么作用?” 林巧儿摇了摇头,那符文的图案很小,而且棺材放得高,看不清楚很正常。 我们是看着老松树下面的草纸和香蜡燃烧完的。 老妇人在后面念叨着:“祭拜完了,咱们回去了。” 从老树林回去的时候,老妇人走在前面,什么话也不说。 我壮着胆子走上前,问她:“奶奶,为什么会将韩晓的尸体葬在树上?” 因为是上山路,老妇人走得有些吃力,我伸出了手扶着她。 “这是我们老韩家传下来的习惯,韩家湾的人都葬在这里,所以没什么奇怪的。本来这里不是不准外人来的,念你们是她的同学,我才答应带你们来这里的。” 我又问了一句:“这有什么讲究吗?” 老妇人喘着粗气,说:“树上离天更近一些,无非是希望死去的人能灵魂升天。” 见老妇人有些吃力,我也便不再多问了。 回到韩晓家的时候,老妇人请我们进屋坐一会儿。 我们已经祭拜完了,没理由再留在老妇人家里,道士在旁催促着我们快点离开。 我推辞了,告诉老妇人我们要去赶到丰城的车,所以就不留下了。 老妇人点了点头,不挽留。 从老夫人家出来后,我们来到了韩家湾。 韩家湾里的人户很少,所以看上去冷冷清清的。 道士找了一家小卖部,准备买点东西,顺便联系一下去安宁镇的摩的。 林巧儿却不同意了,她小声说了一句:“你们没觉得放着韩晓棺材的那棵老松树有问题吗?” 道士有些好奇,问:“什么问题?” “那老松树似乎是被什么给涂上了暗黑色的东西,颜色和血一样?” 道士挥着手,然后笑着说:“松树本来就会分泌油脂,那么大一棵老松树,树干上分泌一些暗黑色的松油很正常的,别多想。” 林巧儿转过来望着我。 我思量了一会儿,那树葬的坟地太奇怪了,也许韩晓的死,还有尸变都和这种奇怪的树葬有关系。 今天那个老妇人在身后,我们只能远远的看着,不能检查。 我小声回了一句:“要不我们今天晚上再去一次坟地。” 林巧儿点了点头,看来我们还是很有默契的。 道士拗不过我们两人,也只能悻悻答应了。 我得假装回到了安宁镇然后夜里在回来,这样韩家湾的人就会以为我们离开了。 小卖部的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朴素。 见到我们进去了,脸色有些不对,冷冷的问着我们:“你们昨天夜里来的?” 我这才想起,昨天晚上我们敲过小卖部的门,不过是个男人开的门,不愿意收留我们。 我们点了点头,问:“为什么韩家湾的人不喜欢外人?” 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我们,问:“你们还是学生?” 我们又点了点头。 女人兀自说道:“韩家湾的人信奉孤女,不过孤女死了之后,老孤女就不让我们和外人接触了。” 孤女,这个词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孤女是什么?” 女人似乎有些紧张,然后说:“你们要买什么东西放快点,我要打烊了。” 她是要赶我们了。 道士在柜台上选了几样吃的东西,然后要了跑摩的的电话。 小卖部经常进货,所以留着摩的师傅的号码,道士拨通了摩的师傅的号码。 联系好了摩的之后我们就站在韩家湾的毛坯路旁边等待着。 在我们等待的时候,有几个韩家湾的人从我们身边经过,可是他们那眼神,直勾勾的,看得人身上痒痒的。 我的脑海里一直记着那个老板娘说的孤女,我问了林巧儿,她也不知道孤女是什么。 不过从老板娘的话里,如果没错,死的孤女就应该是韩晓,而那个老孤女肯定是那个老妇人。 等了许久,两辆摩的来了。 我们和师傅谈好了价格,然后坐上了摩的出了韩家湾,许多人都看到我们离开了。 差不多离韩家村已经有一段距离了,我们下了车。 摩的师傅很是纳闷,哪里有半路下车的道理,道士付了全款,还跟师傅商量好,夜里十二点左右来这里接我们。 我们必须留一手,韩家湾的人不可能收留我们,老妇人家里我们自然也不能再去。 如果没人来接我们,今夜怕是只能留宿在荒山野岭了。 我们在韩家湾附近的树林里逗留了大半天,等待了天黑的时候,在夜幕的掩盖下绕着道路朝着坟地走去。 因为去坟地路很难走,我三人行进的很慢。 可是我们的时间有限,必须得放快点。 摸爬滚打走了好一阵子,月亮挂上树梢的时候,我们终于来到了坟地。 入了坟地的林子,就没了光亮,阴风吹来的时候特别瘆人。 头顶上偶尔飞过的鸦雀发出来的声音,也能让我们三人异常紧张。  坟地里没有光,我们掏出手电筒,慢慢往里面走。 第五十四章 血棺蛊虫 夜晚走在密林里,而且头顶上还满是棺材,想一想心里就有些怕。 林巧儿从兜里掏出了几张符文,分给我和道士。 道士还假装镇定,从身后掏出了符文剑,小声说:“我有这东西?” 林巧儿刚刚将手中的符文收到兜里,没想到道士又伸出了手抓住林巧儿的手。 尴尬的笑着说:“仙姑的符文管用,我还是留着好了。” 我和道士手里拿着符文,前面的林巧儿却什么也不拿。 当我们来到白日里烧纸和点香的地方,草纸和香蜡已经燃烧完了。 我们抬头看了看上面,那巨大的棺材在树上显得忒诡异。 而且棺材离地面有好几米的高度,我们三个人肯定不能同时上去。 林巧儿嬉笑着问了问我和道士:“你们谁会爬树?” 道士将手电光照到那口棺材,皮笑肉不笑回了一句:“我可不会爬树,别找我。” 我从小生活在林家村,在村里没少干爬树掏鸟窝的事情。 我小声说了一句:“我会爬树,要不试试。” 林巧儿没说话。 我盯了盯兜里的符文,来到那棵老松树旁边,双手抱着老松树的树干。 刚好能环抱,不过这么粗的树干,爬着有些费力。 往日的那些本领,似乎慢慢随着年月的增长而慢慢消退了。 爬了一会儿却只是向上移动了一小截距离。 林巧儿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纵身一条,将我的身后的衣服一抓,给扯了下来。 “林生,你丫的除了能读书,别的什么都不会。” 她的话虽然犀利,不过说的都是实话。 林巧儿独自走到了大树旁边,从身后的包里掏了一根绳子出来,将绳子系在了树上。 她先是将绳子往上移动一段距离,然后坠着绳子往上移动。 接着抱着树干,再移动绳子。 这样爬树,省力而且速度快。 我和道士为林巧儿照着手电,没几分钟的功夫,她就爬到了那口棺材的旁边。 她站到了树枝上。 等在树上站定,林巧儿拿着工具准备撬棺材盖。 我站在下面看得发紧,吸了一口凉气。 林巧儿将工具插入棺材的缝隙,可是又停下了,她这是要干什么? 盯着棺材的样子很奇怪,似乎发现了什么。 只见林巧儿将手伸到了棺材上面,在上面擦了擦,将手递到了一边给我们看。 我看得很清楚,林巧儿的手上一层暗黑色的东西。 那黑色的物质和林巧儿白日里描述的一样,和血液凝固之后一样。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顺着那口棺材然后慢慢往下看,那些黑色的污渍从卡着棺材的枝丫一直往下流着,在粗糙的树皮里也有。 一直流到了老松树的土壤里。 旁边的道士小声说了一句:“这绝对不是松油。” 我伸了伸手,从粗糙松皮的缝隙里摸了一点,放在了鼻子边闻了闻。 道士也学着我的样子,闻了闻。 他的脸色骤变,说:“真的是血,血溅棺,看这上面的血渍,应该有些时日了,应该是上树入藏的时候泼的。” 林巧儿在树上不停摸着棺材,上下瞅着,她忽然在上面有些紧张,说:“这不是血溅棺,而是血棺,血是从棺材里渗透出来的。” 我们家是做棺材的,棺木一般都是选用密实坚硬的木料,别说浓稠的血液了,哪怕是水,好的木匠师傅的棺材是不会渗透一滴出来的。 道士也有些紧张:“仙姑,你可别吓我,上面居然是一口血棺?” 我忙问:“什么是血棺?” 道士慢慢给我解释。 这血棺在材料上便有些特殊,而是选择的木料疏松的松木,透气和透水性都很好,水虽然不会流出来,但是还是能一点点渗透。 棺材除了能装尸体,还有一个作用就是与外界隔绝,那些千年不腐的尸体很大程度上都和棺木密闭有关。 而这松木通透,应该是加速尸体腐烂。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松木做的棺材能让躺在里面的尸体呼吸。 道士朝着李巧儿喊了一声:“我爹说了,茅山道士最怕的就是血棺,咱们可不能开。” 林巧儿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坐在了横生的枝丫上,双脚晃动了几次,似乎是在张望着什么。 我们顺着林巧儿目光,慢慢移动着手中的手电筒。 当光线照射在附近的几个棺材上的时候,才发现那些棺材和韩晓的棺材一样。 暗黑色的棺材下面,顺着树皮流了下去。 白日里的时候我和道士没有发现,可能我们太在意韩晓的棺材了,并没有注意树干上这些细微的变化。 也就说这林子里不仅仅有树葬,而且树上全都是血棺,十几具血棺。 道士看到之后,立马转过了身子,朝着树上的林巧儿喊道:“快下来,这里危险。” 看到道士如此紧张,我也害怕林巧儿一个人在树上有危险。 “巧儿,快下来,我们走。” 林巧儿就像是没听到一样,双手搭在了撬棍上,只见她咬着牙齿一用力。 小声嘀咕着:“我倒要看看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撬棍慢慢往下移动,那棺盖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这声音在密林里面回荡着。 我几乎是吞了几次口水,心里砰砰跳着。 那棺材被敲开了之后,林巧儿用力向旁边一撬,棺材开了,留了一丝缝隙。 当棺材被打开的时候,从棺材里传出来的气味快让人作呕,浓重的腥味里夹带这腐烂的味道。 旁边的道士干呕了一声。 林巧儿站在树枝上,眼睛目不转睛盯着,神色一度阴沉,那眉头越挤越拢。 我有些焦急,问:“巧儿,你到底看到什么?” 林巧儿用手捂着,被我这一声喊,回过神。 她立马从树枝上往下面爬,然后吼着:“林生快走。” 道士听到了林巧儿的话,准备撒腿就跑,见我还愣在那里便要回头来拉我。 林巧儿都没下来,我跑这算什么事。 她往下的速度很快,没几秒就下来了。 我拉着她的手准备逃,我小声问:“巧儿,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 林巧儿没回答,在逃跑的时候我特意将手电光照射到了那口棺材上面。 棺材里似乎又什么东西爬出来了,不过我并没有看清楚。 我们刚跑了没几步,林子里一阵又一阵铁链声音急促响了起来。 道士吼了一句:“这是什么鬼,怎么会有铁链声音?” 我们停了下来,抬头望了望头顶上的棺材。 那些棺材的铁链在晃动。 林巧儿推着道士,我继续逃走,林巧儿大声吼着:“别管了,可能这林子里的血棺是连在一起的,我们触动了一座棺材,机关一触发,所有的棺材就会打开。” 所有的血棺都会打开,我吓得背脊发凉。 林子里忽然响起了沙沙的声响,那些声响细密,可是现在林子里根本就没有吹风。 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在树林里。 我将手电光照射到了树干上,才发现原来是一条条通红的蜈蚣从树干上顺着往下爬。 密密麻麻的一片又一片。 道士大喊着:“这里怎么这么多蜈蚣?难道都是从棺材里面爬出来的?” 林巧儿骂了一声:“别你娘废话了,不想死就跑快点。” 蜈蚣从树上下了地,就朝着我们的方向追了过来,身后的蜈蚣一层摞一层,如果被它们给追上,估计还不够它们塞牙缝。 好不容易出了树林,我们绕了道,跑了许久。 蜈蚣虽多,可是也抵不过我们双脚跑,最后终于甩脱了。 我们三人已经累得额头满是大汗,愣怔站立了一会儿,喘着粗气。 我问林巧儿:“你刚刚到底看到了什么?”  林巧儿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似乎是惊魂未定,然后有些吞吞吐吐的说:“血棺里是一棺的血水,里面泡着一具尸体,不过水里还有蜈蚣。如果是尸体我倒不怕,可 是哪里来的那么多蜈蚣?” 旁边的道士插上了话,他冷冷的说:“那些红色的蜈蚣,不是普通的蜈蚣,而是蛊虫,应该叫尸蜈蚣。” 林巧儿似乎是兴趣来了,抓着道士的肩膀问:“你怎么知道那是尸蜈蚣?”  道士解释道:“我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茅山道士,但是跟着我爹混了那么多年,稀奇古怪的事情他也给我说了不少。天下奇中的三门最牛逼,奇门遁甲,茅山,炼尸。 不过还有一门蛊术,你不会不知道吧?” “蛊术,这词语倒是听过,不过蛊术一门不是在湘西一带才有吗?” 倒是挥了挥手,然后说:“我也是听我爹说的,咱们先回去。” 林巧儿点了点头。 我们寻着小路,好不容易走到了毛坯路上,朝着和师傅约定的地方走去。 看到山腰上有亮光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了希望,可定是摩的师傅的摩托车灯光。 我几乎是小跑到了亮光的地方。 走到亮光的地方,两盏巨大的车灯照耀着我,刺得人眼睛有些睁不开。 道士朝着摩的师傅喊道:“师傅,能不能把灯关一下。” 可是对面的师傅并没有说话,倒是从灯光的背后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那声音低沉而沙哑,一听很熟悉,竟然是那个老妇人。 “你们来了?”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老妇人走到了灯光里。 第五十五章 肚中蛊虫 我客客气气来到老妇人身边,笑着说:“奶奶,我们迷路了,还麻烦你来找我们?” 林巧儿和道士跟着附和,可是老妇人根本就不买账。 她冷冷的说道:“你们走。” 老妇人板着脸,严肃而认真。 可能是刚刚看到老妇人突然的出现,慌慌张张随口说迷路了,这理由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我们三人有些沮丧从老妇人身边经过,上了摩的师傅的车。 上了车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摩的师傅已经大汗淋漓,而且身体还在抖。 车子发动起来,车身居然还摇摇晃晃的。 我们没有和老妇人道一声别,便匆匆忙忙离开了。 车子跑了一段距离之后,那老妇人也消失在了视野里,我用手抓着前面的摩的师傅,问了一句:“师傅,刚刚你的身体在颤抖,为什么?” 摩的师傅说话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而且带着颤音。 “老孤女,刚刚那老太婆是老孤女,我肯定害怕。” 摩的师傅的话让我的好奇心膨胀,我接着问了摩的师傅关于老孤女的信息。 从摩的师傅的口中才得知了韩家湾和老孤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韩家湾的住户是一百年前从外省搬来的,全都姓韩,这些人搬来后在荒山野沟里开辟了聚居的地方。 具体是从哪里搬来的,没人说得清楚。 只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一直保持着信奉孤女的风俗。 孤女是以一种特殊的仪式选出来的,孤女会跟着老孤女生活,终生不能嫁人。 其实孤女就是韩家湾的巫师,或者蛊女。 韩家湾的红白事都由孤女主持。 最让人害怕的是孤女的蛊术,如果有人敢轻薄蛊女,就会受到蛊女的蛊术,身体的内脏被虫子吃干净。 以前安宁镇有个叫阿峰的赌鬼,赌钱输得眼红了,最后和几个赌友打赌,说要去韩家湾里把孤女的处给破了。 若是阿峰把孤女给办了,赌友们赢的钱如数奉还。 阿峰夜里喝了一斤白酒,醉意醺醺的就去韩家湾,一夜没有回来。 第二天到韩家湾的担货郎看到了阿峰的人皮被挂在村口的大树上。 这事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虽然不能证实是否真实,但是对于孤女的恐惧却一直遗留在安宁镇人们的心中。 摩的师傅看得到了老孤女,自然怕得要死。 我们到了安宁镇后,多给了两个摩的师傅一些钱。 在安宁镇找了一家小旅馆,开了两个房间。 睡觉前我们在林巧儿的房里聊起了晚上的事情,能确定的事情就是,老妇人就是老孤女,而韩晓应该就是孤女。 孤女就是蛊女,从外地迁移过来之后,换了个称呼而已。 对于蛊术这一条路子,林巧儿了解的也不多,毕竟隔行如隔山。 我们三人对蛊术都不了解,这个话题聊了没几分钟后便没有话了,沉默了一会儿道士便拉着我回了房间。 管他的,先睡一觉,明天一早回丰城,这一趟来算是有了些收获了。 夜里道士睡觉依然不老实,身体在床上来回翻滚,我根本就睡不着。 实在睡不着就在道士的兜里找了一包烟,站在窗户上望着安宁镇的大街,安宁镇很小,入夜里街上黑漆漆的一片。 隔了十几米的路灯光线微弱。 几根烟抽完,困意来袭,当我准备回去睡觉的时候,大街上忽然闪现过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从黑处来,然后站在离小旅馆不远的路灯下。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擦了擦眼睛,居然是韩晓。 她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微微抬头,就像是在盯着小旅馆的窗户。 她的身上满是红色的血水一样的黏稠物,涂抹在身上。 红色的连衣裙拉拢成一团,看得让人觉得想吐。 现在她出现在这里该不会是来找我的? 我的心里一紧,立马翻身去叫醒已经熟睡的道士,道士被我吵醒,听见韩晓的时候翻身而起。 我们再一次来到窗户上的时候,那路灯下面竟然没人了。 道士悻悻的骂道:“林生,你是不是眼睛花了,路灯下面哪里有人?” 我朝着那个路灯望了许久,确定那里根本就没有。 道士上了床继续睡觉,我也回到了床上,努力让自己睡着。 第二天一早,我和道士被一阵急促的尖叫声给吵醒了。 等我们两人愣神从床上坐立起来,一听才是旁边的林巧儿发出来的,如此尖锐刺耳的尖叫,肯定是有什么事。 我们连衣服裤子都没来得及穿,起了床穿了拖鞋就往外面跑去。 等我们打开房门的时候,道士也跟着叫了起来。 在我们的门口上竟然挂着一张人皮,人皮很薄,风吹来的时候还会晃动。 人皮上满是鲜血,而且还在往下滴着,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眼珠已经没了,一双空洞洞双眼似乎是在盯着我们。 看得人头皮发麻。 道士轻轻摸了一下,神情冷峻:“是真的人皮,这挂在上面的不就是昨天晚上拉我们的摩的师傅吗?” 我仔细看了一下,挂在我们门口的是载道士的那个摩的师傅。 我拨开人皮,冲到了林巧儿门口。 她的门口也挂着一张人皮,那张人皮血淋淋的。 林巧儿愣神在那里,见到我来了,大声说:“清早一推开门就看到这东西,哪晓得那么突然,心理根本就没有准备。” 林巧儿从房间里面出来后,我们盯着那量张人皮。 这东西挂在这里,肯定是故意为之的,也就说昨天晚上有什么东西来过我们的门前,而我们根本就没发觉。 那东西来了,却没有推开门,应该是对我们的警告。 昨天夜里我看到了韩晓,难道是她跟着我们? 亦或者是老孤女,她怕我们再回韩家湾,所以故意为之? 我们把这事告诉了小旅馆的老板娘,安宁镇派出所的人来了。 说实话没人相信,我三人商量好了,就说是来扫墓,结果遇到了这事。 笔录完后,确定人不是我们杀的,我们便离开了。 离开安宁镇的时候,心情很复杂,如果不是我们,那两个摩的师傅或许就不会死。 我和林巧儿挨着坐着,道士坐在前排。 车子出了安宁镇,刚刚过了桥,道士就在前面大声哀嚎着:“不对,我这肚子不对,好疼!” 我和林巧儿迅速朝着前面看了看,道士的面色苍白,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 都这个时候,他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我们喊着师傅停车。 道士不停闹着要下车,肚子里闹得慌张,必须得去上厕所。 车子停下了之后,道士直接冲到了一片小树林里。 一车人等着她,很久都没有见他回来,车上的人不停催促师傅快点开车。 我和林巧儿也有些慌张了,莫不是道士闹肚子,在树林里有什么意外? 我和师傅简单的沟通了一下,让他等我们几分钟。 我和林巧儿下了车,朝着道士刚刚去的方向,没走几步,便看到了道士晕倒在地上,身体一动不动的。 道士的裤子拉了下来,光着腚子。 林巧儿在一旁掩面遮挡,走到道士的身边,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我有些疑惑,这里哪里来的血腥味,低下头一看,才发现道士刚刚拉出来的竟然是一滩血水。 而且里面蠕动着绿色的虫子,那些虫子已经死了。 这些东西居然是道士的身体拉出来的,也就是虫子在他的身体里,我立马将道士身上的裤子往上搂了搂。 朝着林巧儿喊道:“裤子穿上了,道士中了蛊,咱们今天怕是走不了了。” 林巧儿将捂着的眼睛的手移开,快速蹲身了过来,盯着那地上的绿色虫子。 “这些虫子应该是蛊虫,如果没有种蛊人解蛊,怕是道士很难活过去。” 我和林巧儿互相望着彼此,我们几乎是异口同吼了出来:“老孤女。” 在这安宁镇,和蛊术能搭边的,肯定是老孤女。 或许这蛊就是她给我们下的,现在或许只有找到老孤女才能有救道士。 林巧儿迅速从兜里拿出了符文,又拿出了矿泉水,将符文点燃,念了咒语之后插入矿泉水里。 让我给道士服下,说是能养神。 当我将矿泉水倒入道士的嘴里,道士的身体剧烈颤抖了几下,忽然坐立。 我们有些猝不及防,入神盯着道士。 道士坐立起来之后,闭着眼睛,身体颤抖,嘴里不停呕吐,吐出来的血水里满是绿色的虫子。 那些虫子在地上不停蠕动着,没几秒后便死了。 我有些着急,问了一句:“这是怎么回事?” “符文根本对付不了蛊虫,我也没办法了。”林巧儿摸了摸道士的脉搏,小声说:“脉搏越来越弱,咱们的快点去找老孤女。” 我和林巧儿迅速扶着道士出了树林,和师傅交代了几句后面朝着安宁镇大街上走去。 昨天夜里的两个摩的师傅走了,任凭我们怎么加钱,也没有人愿意载我们去。  最后我们一狠心,在集市上找了一辆板车,推着道士的身子就往韩家湾里赶。 第五十六章 蛊尸换皮 板车虽然很省力,但是从那宁镇到韩家湾的距离很远,我们差不多推了四五个小时,眼见天色黑了我们才到毛坯路上。 板车上不了毛坯路,我背着道士,林巧儿在身后扶着身子。 也许是背着,身体抖的厉害,道士吐了好几次。 那些血水带着绿色虫子落了我满身都是,还好那些冲洗一离开身体就会死去。 这蛊术还真的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繁衍如此多的虫子。 到了韩家湾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我们打着手电筒朝着老孤女的房子走去。 到了老孤女的院子前面,我们朝着里面望了望,院子里面根本就没有点灯。 里面就像是黑洞一样,我提了提神,朝着里面小声喊了一句:“奶奶,我们来了?” 等了许久,里面也没有人回答。 我和林巧儿互相望着彼此,终于鼓起了勇气朝着里面走了去。 入了院子,我又喊了一声:“奶奶,你在吗?” 依然无人回答。 林巧儿的手上拿着电筒,在院子里面照了一圈,确定没有人。 我们将道士放在屋檐下面的台阶上。 林巧儿在旁边小声喊了一句:“你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见道士没任何回应,道士的身体就像是一具尸体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林巧儿将手指放在了道士的鼻子前面,她的面色凝重,小声说:“怕是熬不过多时了,咱们得快点找到老孤女。” 我的心里也没底,这蛊如果真的是老孤女放的,她要识种蛊,又凭什么给我们解蛊呢? 月亮已经挂在屋檐边了,老孤女依然没有回来。 随着时间推移,心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林巧儿坐在我旁边,就在我拿着手电筒观察道士的时候,光线打在她的脸上。 我觉得有些不对,小声问了一句:“巧儿,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林巧儿摸着自己的肚子,说话有气无力的:“我感觉肚子里难受,就像是有虫子在里面爬,是不是我也被种蛊了。” 我仔细看了看她的脸,额头上已经是黄豆大小的汗珠,细密,一滴一滴往下落。 能看得出来,林巧儿是在硬撑着。 “你千万不能有事?” 林巧儿身体不然不停颤抖着,她的身体有了反应后,胸腔隆起,想要呕吐。 我刚想要上去扶着她,林巧儿的两腮鼓起,嘴巴里包不住了,喷涌而出。 从她的嘴里吐出了黑血,不过在黑血里的并不是绿色的虫子,而是一种带着壳的小虫子,和七星瓢虫差不多。 既然吐出来的东西不一样,道士和林巧儿身体里的种的蛊应该不是同一种东西。 蛊不一样,效果肯定也不一样,所以时间发作的时间也不相同。 现在道士已经处于深度昏迷的状态,林巧儿身体里的蛊已经发作,看样子应该坚持不了多久。 他们都中了蛊,那我的身体里肯定也有蛊,我们是一起的。 我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帮林巧儿擦拭了身上已经死去的虫子。 没过几分钟,林巧儿也昏迷了过去。 她昏过去了之后,没想到身后的堂屋竟然亮起了灯,昏黄的灯光从窗户里透了出来。 亮了光,难道里面有人,只是一直没出来见我们。 我立马转身推开了房门,当我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看到了老孤女坐在堂屋的正位上,闭着养身的样子。 我几步跨了进去,小声问着:“你快给他们解蛊,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老孤女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隔了大约一分钟才微微张开嘴巴,说:“蛊是我下的,蛊虫我放在了摩的师傅身上,然后慢慢爬到了你们的身上。” 老孤女如果想要杀了我们,绝对不会让林巧儿和道士拖到现在,她肯定是想留着我们的性命。 “你给我们下蛊,无非是想我们再一次回到这里,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老孤女睁开了眼睛,上下打量着我,问:“你的蛊我下的最重,你居然没事。” 我刚要准备开口,老孤女打断了我,继续说:“蛊对活人起作用,你的身体一定有异于常人。” “别说那些没用的,我朋友身上的蛊,你要怎么才会给她们解蛊?”  老妇人冷冷的笑了一声:“我种在你们身上的蛊的确不是什么致命的,绿蠕虫蛊和黑甲虫蛊,而种在你身上的青蛾蛊。这三种蛊只会让人短时的腹中滋生打量蛊虫,半 日后将身体里的蛊虫排完后就会恢复,不需要我解蛊。”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老妇人沉凝了片刻,转过头来盯着我,小声说:“那两个摩的师傅是不是死了?” 我点了点头。 “看来她真的回来了。” “谁回来了?” 老孤女转过头了,望着堂屋后面的神台上面供着的一张照片,照片不大,如果不仔细看真的不容易发现。 那张照片是韩晓的,不过照片里的韩晓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 难道老孤女说的人是韩晓,她回来了? 我昨天晚上在小旅社窗边看到了的人就是韩晓,应该没错。 老孤女眼神迷离,望着那张照片小声说:“她要跟着你,肯定有道理的,你能给我说说你和她生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和韩晓之间发生的那点事情,真的不好开口怎么说,我只是说了我跟韩晓怎么认识的。 可是老孤女一听便知道我说谎了。 最后我只能说了实情。 老孤女的脸色阴沉,沉默了片刻说:“孤女本来应该守身如玉的,可是韩晓并没有守住。” 我问了一句:“没有守住会怎么样?” “孤女本身就是蛊,玉身没有守住后,身体就成了蛊的载体。死了之后就会蛊变,成为一具有怨气的蛊尸,蛊尸得养自己的尸身,就必须得不停吸食肉身。” 学校里的死的两个人,还有那两个摩的师傅,看来都是韩晓所为。 老孤女接着说:“蛊尸每吃九个人就能蜕一层人皮。” 我插上了话,快速问道:“蜕一层皮会怎么样?” 老孤女闭着眼睛说:“蜕一次人皮,蛊尸内的蛊虫就会寻找新的尸身,变成另外一副模样。” “另外一副模样?” “对,想要再找到蛊尸就很难了。昨天晚上我其实也跟着你们,知道她会跟着你们,不过最后还是被她逃了。” 原来老孤女昨夜让我离开韩家湾,其实就是拿我们当钓饵,想要找到韩晓。 她还留了一手,怕我们离开安宁镇,就在我们身上放了蛊虫。 原来一早我们就被算计了,成了一枚棋子。 “可是韩晓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老孤女盯着我,目不转睛,看得我有些不自然。 “你能不能将你的衣领给拉开,我看一看便明白了?” 我的衣领下面就是尸斑,本来有些犹豫,不过老孤女能告诉我韩晓为什么要缠着我,我将衣领慢慢拉了下来。 老孤女看到我身上的尸斑后,瞪大了眼睛,脸眼皮都没眨一下。 “炼尸人?” 我点了点头。 “只有炼尸人,才能养活尸,你这身子介于活人和尸体之间,体内的尸珠能养尸体,也能养蛊。” 我和老孤女聊了很久。 韩晓并不是韩家湾的人,而是韩家湾的一个屠户去安宁镇卖肉时在路上捡到的一个弃婴。 等到八岁的时候,恰巧碰倒了韩家湾一个甲子选孤女。 选孤女的过程很残酷,就是在韩家湾的祭祀台前的祭祀坑里放入一百种毒虫,将候选的孤女放到里面,如果被毒虫咬死就当是祭祀蛊祖。 而未死的就成为新的孤女,新的孤女必须和家里人断绝关系,跟着老孤女学习蛊术。 等老孤女死后就能成为村里唯一的孤女,受全村的人朝贡。 不过韩晓打小的性子就烈,看到村里的男娃女娃都可以去上学,和老孤女熬着脾气,整整三天没吃饭。 最后老孤女和韩家湾的人商量了,允许韩晓一边在老孤女哪里学蛊术,一边去学校里上课。 孤女不能婚嫁,可是韩晓竟然有了少女的懵懂之心。 就在今年暑假韩晓准备回学校之前,老孤女竟然发现了韩晓谈朋友了,她在韩晓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张那个男人的照片。 不过当我问及照片在那里的时候,老孤女说她和韩晓大吵了一架之后,被韩晓给烧了。 具体男人长什么样子,她也说的很模糊。 我忽然想起韩晓在死之前很沮丧,应该是感情受挫了,或许她的死应该和那个男人有很大的关系。 在韩晓死后,尸体被学校秘密运了回来。 老孤女伤心欲绝,不过人死不能回生,只能按照老风俗,将韩晓给葬在了那林子的树上。 孤女本身就是蛊,死后身体的蛊还存在,就必须得用画着符文的棺材给葬在树上,这样就可以封印住里面的蛊。 不过就在韩晓的尸身下葬的那天晚上,韩晓的尸身竟然不见了。 老孤女才知道韩晓的身体里的蛊已经有了变化,连封蛊的棺材都封不住了。我问了老孤女,她也说不出为什么韩晓能从棺材里面逃出来。 第五十七章 黑陶罐子 老孤女在院子里寻了几珠草,然后碾碎后,捏成了一小粒一小粒的丸子。 她将丸子递到我跟前,然后用低沉的声音说:“把这些给他们服下,能将肠胃里的虫子清除干净。” 我结果老孤女手上的丸子,放在嘴边闻了闻,一股浓重的草药味道。 用舌头稍微舔了一下,苦涩的味道从舌尖一直蔓延到了舌根。 胃里翻涌了一阵,差点没吐出来。 “这东西是什么?” 老孤女没有回答。 她既然给了我们,给她们服下也无妨,哪怕是有毒药,司马也当活马医了。 当我把绿色的丸子给道士和林巧儿服下后,两人的反应很强烈,忽的从地上坐立了起来。 接着就是长一阵短一阵的呕吐,而且量很大,身边一滩黑血,里面裹着虫子。 两人吐完之后,气色好了许多。 老孤女站在我们旁边,她小声说:“把他们扶到房间去休息,睡一觉就好了。” 将二人扶到了房间里休息,我留在了林巧儿的房间里。 巧儿用微弱的声音说:“我想坐起来,和我说说话可以吗?” 我立马将巧儿扶着,在她的身后垫了一床棉被,她坐起来目不转睛盯着我。 “你坐到我身边,好吗?” 她轻轻伸出了手,指着靠近床边的地方,让我坐。 “想聊说什么?”我坐在她的身边,找了一张薄的床单,给她盖上。 林巧儿忽然伸出了手,抓住了我的手。 那一刻我的心里燥热,似乎有些紧张。 “孤女已经给你解了蛊,还好她并不是想要害我们,不然我们有十条命也不够。老孤女说蛊尸想要我的身子,所以想要让我为诱饵,引出蛊尸。” 林巧儿胸腔似乎闷着了,想要咳嗽,却咳不出来。 我赶紧帮她拍了拍背,终于舒缓了许多。 等缓过神了之后,林巧儿急切的说:“什么孤女,什么蛊尸,不能拿你当诱饵,我不答应。” 林巧儿是为我担心,看着她的样子,我就心疼。 自打和林巧儿认识,她为了我吃了不知道多少苦,身上添了一条又一条的伤疤。 “巧儿,你知道的,这事我躲不过的。” 林巧儿沉思了很久,有些失落的说:“如果躲不过,那就让我们一起去面对。” 她说这话,让我眼圈有点微微湿润。 心里就像有一杆平衡的天平,一边是林巧儿,一边是苏婉。 天平慢慢朝着林巧儿那边倾斜。 见我没有说话,林巧儿有些含羞的说:“林生,你能不能亲吻我的额头?” 好几次我都想把嘴巴凑到她的额头上,我的心里很清楚,即使凑上去,更多的是出于林巧儿对我付出了太多。 这和爱无关。 林巧儿闭上了眼睛,我凑了上去,就在嘴唇快要挨着林巧儿的额头时,我又缩了回去。 她睁开了眼睛,瞪大了眼睛盯着我,眼睛里满是泪水。 我们沉默的互相望着彼此,猝不及防,林巧儿忽然双手抓着我的肩膀,将我的身体搂了过去。 她的头一抬,我们的嘴唇碰到了一起。 我完全愣了身,双手紧紧抓着衣服。 林巧儿很用力,几乎是用牙齿咬着我的嘴唇,很疼。 片刻之后,林巧儿将抓着我肩膀的双手松开,我们嘴唇分开的那一刻,我看到了林巧儿是哭着在笑。 望着她,脑袋忽然短路了,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你好好休息。” 说完后我转身就要离开,推开门的时候,林巧儿忽然在后面喊了一句:“林生,谢谢你。” 我将门慢慢关上,小声说:“晚上记得将被子盖好。” 回了房间,我不停摸着自己的嘴唇,刚刚我们怎么就亲上了。 我将嘴唇用力擦了擦,想要擦去与林巧儿有关的味道,可是总感觉那味道还留着。 也许是嘴上的味道没了,心里的味道还留着。 房间里的道士已经入睡了,特别安静。 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入夜到凌晨,窗边的月亮缓慢爬行着。 在我快要闭上眼睛的时候,窗前再一次出现了黑影,那个黑影一动不动的。 我心生纳闷,这么晚了,老孤女肯定不会来窗子前。 难道是韩晓又来了,现在道士和林巧儿还没恢复,如果仅仅凭我一个人,肯定是没有办法对付韩晓的。 不过我还提着胆子,慢慢起了床,在床边摸了一把凳子,手里有个东西防身。 房间里静谧无比,我甚至能听到我心跳的声音。 我慢慢移动到床边,摸到了床边的点灯开关。 在我按亮开关的时候,那东西飘的一下从窗前消失了。 隔了许久,我才慢慢来到门边,把们开了一条很小的缝隙。 院子里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人。 我这才放心将门打开,出了门,站在月光里,在我回头的时候心里一惊,原来老孤女就站在堂屋前的屋檐下面。 她的眼睛盯着院门,眼睛炯炯有神,就像是放着光一样。 难道刚刚站在我窗前的是老孤女,可是看身形一点儿也不像,老孤女的身形瘦弱,而且佝偻着身子。 老孤女慢慢转过了头,眼睛如猫头鹰聚着光。 “她来了。” 这话说得颤颤巍巍的,让我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我朝着院门外望去,在离院门几步之遥的地方,竟然站立着一个人。 月光打在她的身上,清冷的月光似乎是在红色的连衣裙上跳动着,衣服和韩晓身上的一样。 可是脸上的皮子如墙上斑驳的漆皮,翘了一大片出来,里面露出了鲜红的血肉,眼睛突兀而出。 “她在蜕皮了。”老孤女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可是老孤女说的很清楚,蛊尸是要吃够九个人的身体,才会蜕皮。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老孤女迈着有些踉跄的步子,朝着院门走去,手中的拐杖戳到地面的时候发出了清脆而响亮的声音。 老孤女上了年纪,如果一个人去对付蛊尸,怕是很难。 我跟着老孤女,来到了院门前。 韩晓并没有逃走,而是站在月光里一动不动,她那双突兀而出的眼睛瞪着我的时候全身都感觉冷冷的。 老孤女站在院门前,提起了拐杖指着韩晓大声说:“晓儿,你到底怎么了?” 站在老孤女身后,才看到韩晓身后的老松柏树上竟然挂着五张人皮,五个人里。 五个人里有一个熟悉的面孔,那就是韩家湾里小卖部的那个老板娘。 算上学校的两个人,两个摩的师傅,韩家湾的五个人,刚好九个人。 韩晓嘴里咕噜咕像是说着什么,可是含糊不清。 我问了一句:“她在说什么?” 老孤女低沉着声音,说:“蛊尸是不会说话的,这是她身体里的蛊虫在蠕动,发出来的声音。” “我们该怎么办?” 老孤女没说话,而是定睛望着韩晓的身后。 韩晓身体里的咕噜咕的声音停止了之后,她的嘴角微微上翘,冷冷的笑了。 她笑的时候,脸上的皮子掉落的更厉害了。 韩晓转身准备离开,可是老孤女却站立在院门口,并没有任何行动。 老孤女这是要干什么,难道眼睁睁看着韩晓离开。 我上前走了一步,朝着韩晓喊了一句:“别走。” 韩晓只是转头望了我一眼,依然是冷冷的笑,她越走越远。 老孤女一只手挡在我的身前。 “她已经走了,她还会去害人的,如果让他离开,我们想要再找到她就恨难了。” “我们有麻烦了。” 老孤女的话很突然,不过我环顾了四周,什么也没有,哪里来的麻烦。 不过我还是将身子往院门里退了一步。 我和老孤女回了院子后,她立马把门锁上了,我觉得有些疑惑:“什么麻烦?” 我的话音刚落,从院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密集而响亮,那声音离我们越来越近。 “是什么声音?” 我将手中的板凳紧紧握在手中,盯着院门。 老孤女回了一句:“尸蜈蚣。” 她回了堂屋,从堂屋里抱出了几个黑陶罐子,罐子上面封着黑布,用红线系着。 我来到了老孤女的身边,望着那些黑陶罐,这里面会是什么? 叮咚……叮咚……叮咚…… 院门上的铁门口忽然响了,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尸蜈蚣,不就是我们在树葬林子里看到的吗?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这里? 没过几秒,在院墙上的琉璃瓦上,几条身体硕大如蛇的尸蜈蚣弹着脑袋出来了。 一阵凉风吹了过来,那尸蜈蚣身上带着浓重的腥味钻入了鼻子,闻着让人觉得有些恶心。 接着越来越多的尸蜈蚣出现在了院墙上,院墙上面红彤彤的一片,在月光里很诡异。 那些蜈蚣顺着院墙往下面爬,一层摞一层,朝着我们奔来。 老孤女的手一挥,将我推到了身后。  她伸出了手,将系在黑陶罐上面的红绳握在手中,准备打开。 第五十八章 十一孤女 我看得很清楚,老孤女将那黑陶罐上的黑布给摘开的时候,里面满是褐黑色的血水。 “这里面怎么是血水?” 老孤女转过头来,小声说:“这些可是好东西,婴儿血,用来养蛊虫的。” 我看了一下,如果真如老孤女所说,这里面全都是婴儿血,总共三个大黑陶罐。 要装满三个大黑陶罐,这得多少婴个婴儿的血。 “这得杀死多少个婴儿?” 老孤女微微笑了一声,说:“这些是婴儿脐带血,不需要杀了婴儿,不用紧张。养蛊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三个陶罐里的脐带血,是好几代孤女共同收集的。” 自古三百六十行,想要做好每一行都不容易。 老孤女将三个黑陶罐上的黑布全都揭开了之后,从头上取了一根骨针,骨针放在指尖轻轻一挑,指尖冒出了鲜血。 她手指尖的血液很少,不得不用力挤了挤。 等血液凝结的够多,她将手指放到了黑陶罐的罐口,嘴里用土语念着什么,我也听不清楚。 手指在罐口抹了一圈,黑色漆面上一条鲜红的印子。 罐子里的暗黑色血水,忽然有了动静,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三个罐子左右摇晃着,如果不是老孤女将罐子抱着,怕是黑陶罐子已经倒了。 从血水里先是探出了两条触须,那些触须上还带着血水珠。 接着一个黑色的小脑袋露了出来,差不多有小指头尖那么大,尖锐钳子状的嘴不停咬合着。 那东西真个身体爬出来的时候,粗壮细长,和蜈蚣差不多,不过细密的腿很长,就像蜘蛛弯腿爬行着。 我有些紧张,小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东西?” “蛊虫,蚰蜒。” 那些蚰蜒从老妇人的胳膊上一直爬到了肩膀上,身上的黄斑很明显。 老孤女低声窃窃私语,还是土话,我根本听不懂。 不过那些蚰蜒似是能听懂老孤女的话,触须不停快速震动着。 蚰蜒从老孤女的肩膀上跳到了地上,朝着那些已经从院墙上下了院子的尸蜈蚣快速爬了去。 尸蜈蚣的数量太多了,三只蚰蜒能对付这么多的蚰蜒? 只见尸蜈蚣见到了蚰蜒来了,似乎是有些畏惧,转头向后退缩了一段距离。 蚰蜒面对那么多的尸蜈蚣,一点儿不害怕,冲了上去,几只脚按在尸蜈蚣的头上,那钳子一样的嘴咬了下去。 一口下去,尸蜈蚣身体流出了绿色的浆液。 在地上乱动弹了几下之后就没有动静了。 没想到蚰蜒这么厉害,在我侥幸的时候,那些数量庞大的尸蜈蚣居然将蚰蜒给团团围住了。 尸蜈蚣虽然没有厉害的钳子,可是我却看见尸蜈蚣爬过的地上,留下了一条黑色的痕迹。 院子里的那些花草和尸蜈蚣的身体触碰之后,立马变黑,迅速枯萎了。 蚰蜒在尸蜈蚣之间,面对众敌,显得很谨慎,左右来回,向前来偷袭的尸蜈蚣发起攻击。 尸蜈蚣围着蚰蜒的圈子,越来越小。 我心里暗叫,不好,若是尸蜈蚣将蚰蜒围住,怕是挡不了多少时间。 没多时,一圈又一圈的尸蜈蚣已经靠近了蚰蜒。 在蚰蜒毫无预兆的时候,尸蜈蚣全都扑了上去,那些尸蜈蚣汇聚成一团,密集的一层又一层。 将尸蜈蚣给掩盖,看上去就像喷涌而出的泉水。 我有些紧张,焦急问着:“奶奶,蚰蜒会不会?” 说话见,从尸蜈蚣堆里流淌出来了一层绿色的液体,看来蚰蜒在尸蜈蚣堆里依然在拼命厮杀。 尸蜈蚣在大量死亡,而且尸蜈蚣堆越来越矮,最后蚰蜒从尸蜈蚣堆里露出了脑袋,爬了出来。 看来是我多心了。 那些尸蜈蚣虽然厉害,身体上的毒液能腐蚀花草甚至院墙和地面,却对蚰蜒没有一点作用。 等三只蚰蜒将尸蜈蚣全都杀死,院子里铺满了绿色的浆液。 三只蚰蜒杀死了尸蜈蚣,似乎杀意正浓。 没了尸蜈蚣,三只竟然凑到了一起,扭打在一起,你不让我,我不让你,身体纠缠在一起。 这东西真好斗。 老孤女见三只蚰蜒厮打在了一起,嘴里念着土语,互换三只蚰蜒回来。 那三只蚰蜒才慢慢分开,顺着台阶,慢慢爬到了三个陶罐罐口。 老孤女用手中的骨针戳着蚰蜒的触须,嘴里念叨了好一会儿,三三只蚰蜒才悻悻爬到了黑陶罐里。 老孤女将黑陶罐再一次封住,用红绳系上。 我帮着老孤女将黑陶罐抱回了堂屋里,黑陶罐放在靠右的墙下面。 “现在那些蜈蚣都死了,我们是不是要去找韩晓,她应该没走多远?” 老孤女转过头来,盯着我,迟疑了许久才说话:“只要你在,蛊尸会来找我们的。你先回去睡觉,明天早上我们去坟地里走一圈。” 她没明说去干什么,不过听她的口气有些沉重,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悻悻回了房间,经过院子的时候,脚上踩着那些绿色的浆液时脚底的鞋掌上冒气了黑烟,似是就像燃烧了起来。 我三步当成两步,迅速上了屋前的台阶,脚掌在台阶边蹭了蹭。 回到房间后,道士似乎是被我推门的声音给惊醒了。 他有些迷迷糊糊的问我:“这是哪里?” “老孤女家。” 道士听到老孤女三个字的时候,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声骂着:“狗日的,怎么又回来了。” 我瞅了瞅道士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应该是老孤女给的解蛊药起作用了。 跟道士解释了一通,道士似信非信。 我也困得不行了,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推开门就看到老孤女在地上撒着了厚厚的一层黑色泥土,那些黑色泥土混着绿色浆液发出一股恶臭。 旁边的林巧儿也醒了,出了门,看样子整个人神清气爽的。 我上前问了一句:“巧儿,你怎么样了?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巧儿居然双手将我的脖子搂着,笑嘻嘻的说:“你是在关心我,你真的在关心我,别忘了你昨天晚上亲了我。” 我立马将林巧儿挽着我脖子的手给解开,有些尴尬的回她:“明明是你硬要我亲你的。” 林巧儿噘着嘴,说:“反正你亲了我,就要对我负责。” 我已经对她无语了。 老孤女打断我们的对话,小声说:“去坟地。” 我点了点头。 跟着老孤女再一次去坟地,林巧儿一直在我身后,时不时凑到我旁边对我嘻嘻笑一声,又或者扯扯我的衣袖。 感觉很烦,不过看她如此开心的样子,我也只能忍着。 我们到了坟地的时候,坟地里的情景惊得我们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没想到那些树上的棺材全都掉落到了地上,所有的棺材空空荡荡的根本没有尸体,就连树上的铁链都断了。 看来这里是有人来了,而且放走了棺材里的尸体。 可是这么多尸体,如果一个人要带走,根本不可能,唯一可能就是这些棺材里的尸体全都是自己走着离开的。 老孤女行走的时候,身体颤颤巍巍的,嘴里碎碎念说着什么,声音太小,我们没有听清楚她说的什么。 她几乎是查看了所有的棺材,每一口棺材都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 最后愣身站立坟地里,我们三人看得有些好奇,围在老孤女身边小声问了一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孤女双眼无神,小声说着:“这里是韩家湾的孤女坟地,能葬在这里的都是韩家湾的孤女。” 她的话忽然提醒了我,这孤女身体就是蛊。 我数了一下,总共十一口棺材。 如果这些蛊从棺材里面出来了,那就是十一具蛊尸,这么多蛊尸都去哪里了? 老孤女继续说着:“看来我还是小看了晓儿,我以为她的目的只是你的皮囊,没想到她居然还打了这孤女坟地十一具孤女尸身的主意。” 林巧儿似乎并不关心老孤女说的话,在我的旁边轻轻触碰着我的手。 我一脸严肃,瞪了林巧儿一眼。 “正经点,这说着正事呢!”转而又问着老孤女:“她要那么多蛊尸干什么?” 老孤女要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十一具蛊尸,那得多少活人供着。 “更可怕的是,这十一具蛊尸,如果都蜕皮换上了新的人皮。” 老孤女说完后就急匆匆往回赶,我们在后面跟着,问她也不回答。 等回到了老孤女的屋,她从堂屋里抱出了昨天晚上的那三个陶罐,又回了自己的卧室,从里面抱出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 这些应该都是老孤女养的蛊虫,她将这些罐子分成两部分。 老孤女指着左边的那些罐子,小声说:“这些帮我找个坑埋了。” 我和道士在院子里找了锄头,在院子的东边角落里挖了一个大坑,然后将那些罐子依次放到里面,回填好土,将地面踩严实了。 我们三人都有些迷茫,这老孤女要搞什么,为什么要将自己辛辛苦苦养的蛊虫给埋了。 见我们将那些蛊虫埋好之后,老孤女指着那些剩下的蛊虫说:“你们带上这些蛊虫,我们马上回丰城。” “我们?”  老孤女点了点头说:“我和你们一起去,要养那么多的蛊尸,韩晓肯定会去丰城的。” 第五十九章 普鲁斯特 没办法,我们只能带着老孤女一同回到丰城。 或许她随同我们一起去,也许对我们找到韩晓有帮助。 回到丰城,老孤女和林巧儿一起住在旅馆里。 我两天没回学校,必须得先回学校去,不然被记下无故旷课,考勤不合格就太可怕了。 估计都没脸回去见大伯。 我和道士回到宿舍的时候,向丁丁和铁牛一打听,幸好他们二人帮我们顶着。 老师并没有发觉我们缺勤。 不过丁丁却像是有事情样,把宿舍的门关了,然后一本正经坐在床上嬉笑着说:“林生,你们这两天没在学校,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怎么样?” 这丁丁倒还卖起了关子,旁边的铁牛也帮衬着,笑着说:“对,好消息。” 我和道士的胃口被他们勾起了,凑到丁丁的旁边坐着。 道士摇晃着定性的肩膀,大声问:“快点说,是不是我们宿舍里谁得了助学金,有我的名字吗?” 丁丁摇了摇头。 我也有些急切,忙问丁丁:“到底是什么事情,你快点说啊!” 丁丁只说了两个字‘生意’。 这生意二字从何谈起,旁边的铁牛忍不住了,笑着说:“这些天你们没在,我们帮你们接了一单生意,而且这雇主很特别。” 道士在旁边问:“有什么特别的。” 丁丁插上了话:“让我说好不好,毕竟这生意是我接的。” 我瞪大了眼睛盯着丁丁,催他:“快说,有什么特别的。” 丁丁从旁边的书桌上拿了杯子喝了一口开水,大声说:“这雇主就是咱们学院,英语系的讲师,陈长风。” 我和道士都觉得有些奇怪,英语系的老师居然找我们谈生意。  丁丁接着说:“陈老师最近家里遇到一点怪事,想要寻一位有道行的人帮忙驱邪。前些日子我们不是在卖符文吗?这事他从信得过的学生的口里得知是我们,所以想请 我们去一趟,价钱好说。” 道士听完后,心里美滋滋的,从兜里掏出了林巧儿的符文,一本正经的说:“看来我已经名声在外了,连老师都来找我抓鬼驱邪了。” 铁牛有些不屑,笑着说:“你那几两水,大家伙都知道,还是小仙姑靠谱。林生,你见到小仙姑的时候和她说一说这事,生意上门了,咱们总不可能不接。” 道士没了底气,像是焉了的茄子。 我的心里权衡着,现在韩晓的事情还没解决,有新来一单生意,这不是添麻烦吗? 我当即回绝了,让丁丁去找陈长风老师,说最近不方便。 铁牛和丁丁却死缠烂打让我答应,其实我明白他们心里的花花肠子,讨好老师。 英语系的老师,以后考英语过级,没准能帮上忙。 他们两条烂虫缠着我,没办法,我只好出了宿舍。 下了楼道士便追了上来,他第一句话便是:“如果小仙姑不方便,要不这单生意我接了。” “如果你有那个本事,你尽管去好了。” 道士有些尴尬,走到我的前面,笑着说:“一般的小鬼我还能对付,不过……” 我推开了他,继续往前面走,天色也快要黑了,也没别的地方去。 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图书馆里,道士跟在后面,想要说服我去找林巧儿出马,自己好在其中捞点油水。 我匆匆忙忙上了图书馆,在三楼的小说区的众多书柜里面来回闪躲,终于甩开了道士。 现在肯定是不能出去的,顺手就在书柜上拿了一本《追忆似水流年》,已经很久没看书了。 我没去旁边的书桌,而是蹲在了书柜下面,安安静静看起了书。 厚厚的一本书,几百页,一页一页翻着。 夜晚的图书馆没多少人,这样一所三流的大学里,有大把的时光可以贪恋爱,谁还来图书馆看书。 我几乎忘了时间,不知不觉手中的书已经翻了三分之一,我抬头望着图书馆外面漆黑的夜色。 房间里面安静的很,楼道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女生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这声音清脆和甘甜,就像一块棉花糖一样融化了。 我转过头去,一个穿着牛仔裤,上身穿着白色衬衣的姑娘站在我的身后。 她梳着两个麻花辫子,白色的皮肤衬托着清新脱俗,动人无比。 我有些愣神了,却又很迷茫,不知道她为什么喊我。 她忽然将手中抱着的书递到我的跟前,笑着的时候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说:“同学,我也在看《追忆似水流年》。” 原来是我们在看一本书,我有些腼腆的回了一句:“我只是随手拿的。”  “马塞尔·普鲁斯特以叙述者的生活经历和内心活动为轴心,穿插描写了大量的人物事件,犹如一棵枝丫交错的大树,可以说是在一部主要小说上派生着许多独立成篇的 其他小说,也可以说是一部交织着好几个主题曲的巨大交响乐。” 她絮絮叨叨说着,我虽然学的语文教育,可是对普鲁斯特并没有太多的研究。 见我半天没有应答,微微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因为太喜欢普鲁斯特了。相遇既缘分,我叫嘉怡。” “我叫林生。” 图书馆闭馆的铃声响了起来,我小声问了一句:“要不我们先下去,要闭馆了。”  嘉怡忽然爽快的回答了一句:“那我们去图书馆下面的椅子上坐一会儿,在这偌大的学校里,你是第二个读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流年》,其实有的时候遇见一个和自 己读同一本书的人真的不容易。” 既然嘉怡都这样说了,我也不找拒绝,图书馆闭馆时间是九点钟,而宿舍关门是十二点,反正还有的是时间。 我们来到了图书馆下面的椅子上,我们的手上虽然没有《追忆似水流年》,不过她的话题一直没有离开这本书。 我无非就是一个伪读书者,根本算不上普鲁斯特的铁杆书迷。 和她交流的时候,她完全主导了我,我只能跟着点头,或者说是和对。 图书馆楼下来来往往的都是一些情侣,他们或牵着手,或互相搂着对方的腰。 见我们两人坐在一张椅子上,相隔了很远的距离,都会投来异样的目光。 好不容易熬到十一点多的时候,我终于鼓起了勇气,小声问了一句:“现在已经很晚了,要不明天白天的时候,我们再约个时间一起讨论这本书?” 嘉怡转过了脸盯着我,似乎是很委屈。 “明天不行,上午和下午有课,要不我们晚上约,可以吗?还是图书馆三楼,你和我?” 我点了点头。 心里的担子终于放下了,可以离开了。 虽然嘉怡很漂亮,不过我真的不懂普鲁斯特和他的《追忆似水流年》,和她聊天对我来说简直是一种煎熬。 明天白日里花点时间恶补一下这本书,不然明天我又得听她絮絮叨叨说一个晚上了。 我们道了别。 我还以为她会跟我一起往宿舍的方向走去,她说还有事情,就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离开了。 我是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的,等她离开后也不知道是路边灯坏了,还是什么原因。 灯光忽然一闪,原本光线昏暗的长椅附近忽然变得明亮了。 我望着那盏灯,然后盯着那把我们刚刚坐过的长椅。 一边椅子上居然湿漉漉的,刚刚嘉怡就坐在那里,而我坐的那边却是干的。 我觉得有些好奇,走上前去,盯着那湿了的一块。 在椅子上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拿起来一看才水草,而且椅子下面已经是一滩水了。 这些水是哪里来的? 我往宿舍走去,刚刚赶上宿舍关门。 匆匆忙忙回了宿舍后,我就将道士拉到了阳台上,小声问了一句:“刚刚我在图书馆里遇到了一个漂亮姑娘,不过我觉得这姑娘一直缠着我。” 我的话还没说完,道士就打断了我,有些诧异:“你小子怎么那么好的桃花运,去图书馆看个书,都还有姑娘缠着你。” “不是,我想说的是那女孩好像不是人。我们原本坐在长椅上,等她离开后,我才发现,她坐着的地方是湿的,而且上面好像还有水草。” 道士听完我的话,沉思了片刻。 “林生,遇到一个漂亮的女鬼。” “对,她还给我讲了一个晚上的普鲁斯特。” 道士目不转睛盯着我,说:“女鬼给你讲了一个晚上的普鲁斯特,普鲁斯特是谁?”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对牛弹琴,想掐死他的心都有。 “你说你遇见鬼就遇见鬼了,图书馆上面有对着路边的排水管,没准是巧合,滴在了椅子上呢!” 他的话也并无道理,没准就是一个意外。 从图书馆里相遇,我和嘉怡一直待在一起,并没发现她身上有什么异样。 如果真的是女鬼,不害命,给我讲一个晚上的普鲁斯特,那这个女鬼得多无聊。 道士开导后,我回了宿舍,收拾洗漱后就上了床。  可是心里一直悬着个问好。 第六十章 自动翻书 道士真的是死性不改,居然绕过我找了林巧儿。 林巧儿一听说有生意了,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上一次画符文卖的钱用的都差不多了。 如果再不找点外快,就快山穷水尽了。 林巧儿当即就答应了。 我去校外找林巧儿,准备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她,看到他们二人正拿着东西外出。 和我撞个正着。 林巧儿的性格我是知道的,阻拦他们肯定是不现实的,我只能让他们答应带我一起去。 道士通过丁丁和陈长风老师约定在家里见面。 不过陈长风老师的家并没有在市区,而是在城东郊区,距离有些远。 我们三人乘坐了公交车,转了好几路才到。 当我站在陈长风老师家门前的时候,道士想要去敲门,林巧儿拦住了他。 巧儿站在院门前,朝着里面左看看右看看,眉头拧成了川子。 我和道士也学着巧儿的样子盯着,道士摸着自己的下巴,小声说:“根据我这么多年的经验,这房子有问题,怨气重,看来里面肯定有厉鬼。” 道士的话有模有样,我倒没看出什么异样。 不过陈长风老师的家,看上去应该有些年头了,略微陈旧。 可能是因为老师在家里经营着小院子,里面满是花草,而且墙壁上的爬山虎已经上了墙,苔痕上阶绿。 这小院子看上去特别有味道,古典中透着一些儒雅的气息。 林巧儿在旁边什么话也没说,就要上去敲门。 道士拉住了她,忙问:“小仙姑,你看出什么门道,和我说一说。” 林巧儿笑了笑,说:“没什么门道,我就是觉得这个房子很特别,挺漂亮的。” 说完林巧儿轻轻扣了一下木门上的铜门扣,那厚重的扣子敲打门的时候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拉开了门。 男人眼窝深陷,头发稀疏有些枯黄,穿着倒还端庄,应该就是这栋房子的主人陈长风老师。 他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们三个,说话的声音很小。 “是你们?” 道士抢先回了一句,说:“陈老师,是我们,咱们约好了。我祖上是茅山道士,这位姑娘是捉鬼的仙姑,这一位……陪我们来的。” 道士的话就像是我是多余的。 陈老师将门打开了,我们进去后将门关上了,他走在前面小声说:“按理说我应该去找外面的道人,不过学生们相信你们,那我也就信你们一次。” 林巧儿没有说话,道士走到陈老师的跟前,问:“陈老师,既然你请我们来,要不你就给我们简单说一说情况,我们也好心里有个底。” 陈长风老师将我们请到了客厅里,他们家的客厅很大,客厅里最显眼的就是那堵书墙。 整整一个墙壁的书,估计能有几千册书。 林巧儿和道士坐在沙发上了,陈长风老师端来了茶水,递给我们三人。 我端着茶来到书墙旁边,一本一本摸着,有些书很古老,类型很齐全。 陈长风老师坐到了林巧儿和道士的对面,小声说:“这些日子经常做梦,梦到以前我教过的一个学生。” 林巧儿和道士几乎是异口同声问:“学生。” “对,学生。不过这个学生已经死了,自打我开始做梦之后,感觉整个人的身体就日渐消瘦。”他撩起了衣袖,臂膀露了出来,就像是一层人皮粘贴在骨头之上。 经他这么一说,的确有些怪异,做梦还能让人身体变差的,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道士脱口而出:“老师你是不是觉得,是那个死去的学生在缠着你,如果是的话我们今天晚上就帮你除了。” 林巧儿一直没说话,陈长风老师见她不言不语,小声问:“仙姑,你怎么看?” 她终于回过了神,笑着说:“做梦后身体消瘦,也不能确定就是死去的学生缠着你,有可能是精神压力大导致睡眠不足,所以身体才变差的。” 对面的陈长风老师低着头,声音低沉,小声说:“可是我能感觉她就在这栋房子里,虽然我看不到。” 道士在一旁用脚蹭了蹭林巧儿,问:“小仙姑,你觉得这事应该怎么办?” 林巧儿站立了起来,将杯子里的茶水全都喝光了,说:“还能怎么办,要不我今天晚上就留在这里,看看这鬼到底是怎么害人的。” 陈长风老师也站立了起来,朝着林巧儿面露微笑,说:“谢谢仙姑,酬劳五千,你看这数怎么样?” 听到五千的时候,我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陈长风老师出手还真的阔气,五千林巧儿能交一年的房租了。 他从茶几下面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叠钱,那些钱很新,远远的就能闻到钱的味道。 “这里是一半,二千五,还请仙姑收下,等事成之后,我再付另外一半。” 道士匆匆忙忙将钱拿到了手上,不停数着。 一切都谈妥了,林巧儿和道士去住准备了东西,买了公鸡和黑狗,还买了一些黄纸。 公鸡留着晚上用,黑狗杀了放了血,倒入墨斗里,用毛笔蘸了画了许多符文。 我帮不上什么忙,就在书墙旁边一本又一本翻阅着。 在书墙上的右下角居然发现了一本熟悉的书,就是昨天晚上看的那本《追忆似水流年》,没想到陈老师这里也有。 我抱着那本书在书墙旁边看了好一会儿,看得正入神的时候,陈长风老师走到我的身边。 他目不转睛望着我手上的书,说:“你也喜欢看这本书?” 我是伪读书者,所以谈不上喜欢,如果再碰到嘉怡,到时候谈起这本书至少不用这么尴尬。 我笑着回答:“谈不上喜欢,一半都没有看到。” 陈长风老师笑着说:“如果你喜欢,那就送给你,放在我这书墙里我也没多少时间阅读。” “送我可不合适,就当我借,可以吗?” 陈老师一脸祥和,微微笑着。 “老师送你一本书,还客气啊!” 他这样一说,我倒不能拒绝了,我将那本书拿在手上,答应了接受这本书。 天色快黑下来的时候,陈长风老师说身体不舒服,要上楼去休息。 道士恭恭敬敬送上了楼,客厅里面就剩下我们三个人了。 我们三人也挺无聊的,我坐在沙发上继续看着那本书,林巧儿凑了过来问我看什么书。 白日里没机会说,现在倒是有时间了,我将昨天晚上遇到的嘉怡告诉了林巧儿。 却没想到林巧儿居然拉长了脸,她的重点居然在我居然又遇到了漂亮姑娘,还说我亲了她就要对她负责。 不停缠着我,是不是用手捏着我的皮肉,以示抗议。 我受不了她的虐待,只能一个人带着书去了旁边的餐厅。 餐厅和客厅隔着一个屏风,隔着屏风就能听到林巧儿在客厅里大声骂着:“气死我了,该死的林生。” 我也不回答。 看书特别费眼睛,而且入神的时候就容易犯困。 差不多快到下半夜的时候,我竟然躺在餐厅的桌子上睡着了。 睡了没一会儿,就感觉身上冷冰冰的,我抖擞了一下身子,环顾四周,才发现原来餐厅的窗户没有关。 冷风从窗户灌入进来的时候,才凉了身子。 我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朝着窗户走去。 没走几步,我才发觉放在桌子上的那本书正一页又一页翻着,也许是风刮的,我也没太在意。 等我在窗前将窗户关了,准备回到餐桌旁边继续睡。 我趴在桌子上,眼睛盯着那本书。 一页书翻了过去,第二页书翻了过去,可是现在已经没有风了,无风自己翻动的书。 我吸了一口凉气,心里紧张得不行。 我慢慢站立了起来,然后向后挪动着身子,快要到餐厅门口的时候身后一阵公鸡低沉咯咯咯的声音响起。 等我回头的时候才看到林巧儿竟然站立着,手中抱着那只公鸡。 我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巧儿并没回答我,朝着那本自己翻动的书地方大声吼了一句:“哪里来的小鬼,仙姑在这里还不赶快现形。” 说完就将手中的公鸡给抛了出去,那只公鸡咯咯咯的声音更加响烈,扑着翅膀就朝着那本书飞了去。 公鸡飞到那本书上,爪子抓着书纸。 在餐厅里一阵疾风而起,那阵风从我们的脚下蹿了出去,飞到了客厅里。 客厅里面的东西倒的倒,掉的掉,就像有人在客厅里面翻着东西。 道士在沙发上面睡着了,听到了客厅里的动静,一下子就被吓醒了,愣神喊了一句:“是不是鬼来了?” 他从沙发上起来后,手上掏出了符文,拿着符文对准了四周。 客厅里的疾风顺着书墙,然后来了楼梯,径直往上面蹿。 这鬼东西要上楼,陈老师可在楼上。 林巧儿大叫一声:“给我站住,再跑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她立马将手指咬破,然后在手上画着符文,这符文很熟悉,如果贴在额头上就能看到鬼了。  咒语念完,林巧儿在自己的额前一擦。 第六十一章 水鬼真身 林巧儿上了楼,我和道士跟在她的身后。 上了二楼的楼梯,一阵潮湿的气息扑鼻而来,而且在空气中还夹杂着咸湿的味道。 而且在二楼的楼梯口,地上还残留着许多水草,这些水草就像是被人刚刚从水里捞起来。 看到这些东西,我忽然想起了在图书馆里遇到了那个女孩嘉怡。 那天晚上她离开后在长椅上也留下了水渍和水草。 林巧儿从兜里掏出了符文,猫着脚步,小心翼翼朝着楼道尽头走去。 楼道尽头就是陈长风老师的卧室,墙壁上挂着许多壁画。 我仔细看了看壁画,那些壁画全都是些裸体的少女。 我也不懂艺术,不过这些少女看得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倒是在前面的林巧儿用身体挡着我目光,小声嘀咕说:“看什么看,没见过女娃光着身子吗?” 我将她的身体扯开,旁边的道士一本正经,说:“小仙姑,你这就不懂了,这叫艺术。” 道士一边说着,还一边用手轻轻触碰着上面的壁画。 我们走了一段距离,越靠近陈长风老师的那个房间,身体就感觉凉飕飕的,感觉这楼道里就像是放了冰块。 还没等我们靠近卧室的门,忽然从门缝里钻出来了许多水草藤蔓。 那些藤蔓快速如同蛇一样蜿蜒爬行,将房门紧紧包裹住。 将门封住后,那些水草顺着墙壁不停爬行,将空荡荡的楼道装点成了一片绿意盎然。 我和道士都有些紧张,道士躲在林巧儿身后小声问:“这到底是什么鬼?” 林巧儿回过头来盯道士一眼,说:“我怎么知道,都还没见过那东西。” 等那些绿色的水草爬满墙壁,水草上面的水不停往下滴着,掉落在我们的身上。 来到了陈长风老师的门前,林巧儿将一张黄符夹在指尖,并且在空中快速画着什么阵法。 “受命於天,上升九宫,百神安位,列侍神公,魂魄和链,五脏华丰,百醴玄注,七液虚充,火铃交换,灭鬼除凶,上愿神仙,常生无穷,律令摄。” 一番咒语念完,指尖的黄符被扔了出去。 那黄符刚好贴在门上的水草上。 门上的水草就像是受到惊吓的蛇一样,身体不停挣扎着,水草从门缝里迅速往里面蹿去。 林巧儿凝眉,冷冷的说:“这鬼也太弱了,要不你去?” 道士知道说的是自己,赶紧推脱,辩解:“仙姑,要不还是你去,咱们早点收工,今天晚上穷请吃烤串,你说怎么样?” 林巧儿根本就不吃道士的那一套,一只手抓着道士的肩膀,用力向门上一推。 这好家伙,直接将掩着的门给撞开了,道士踉踉跄跄撞了进去。 门被打开之后,我才看到里面的情况。 房间里已经爬满了水草,天花板上,墙上,地上,甚至那些家具上。 而床上的陈长风老师已经只能看出凸起的人形,身上密密麻麻爬满了水草,而且身上的水草还不停的蠕动着。 房间里面的水滴掉下来,就像下雨一样。 我们三人的身上已经被打湿,道士站在最前面,有些胆怯,回头望了一眼林巧儿。 尴尬的问:“仙姑,那鬼东西在什么地方?” “自己找。” 道士从兜里拿出了那罗盘,罗盘里的指针飞速旋转着,根本定不下来。 “这东西是不是坏了?” 就在道士专心弄着自己的罗盘时,房间里的风声大作,就像是在山谷里回荡。 我们的脚下本来就踩着水草,却没想到那些水草竟然顺着脚跟悄悄爬上了我们脚背,然后死死缠住。 道士在前面惊声尖叫:“仙姑,我被缠住了。” 林巧儿见道士一事无成,大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话音刚落,林巧儿从兜里掏出了一叠黄符,这叠黄符被握在手中。  林巧儿嘴里快速念着咒语:“天下一生之中;自有千亿之鬼。去神更远,去鬼而近。天下凶凶,不可得知此。今记其真名,使人知之,一知鬼名,邪不敢前;三呼其鬼 名,鬼怪即绝,上天鬼、下地鬼并煞。几鬼皆有姓名,子知,三呼鬼名,万鬼听令。” 那些手中的黄符就像是一张张轻轻飘飞的鹅毛,如同天女散花一样飞了出去。 黄符在整个房间散播,当黄符触碰到那些水草的时候,整个房间的水草不停挣扎,肆意乱舞。 我看得有些咂舌。 道士在旁边大吼一声:“没想到仙姑还会请鬼令。” 房间里所有的水草缩到了对面的天花板上,最后汇聚成一团,而且越来越紧,最后竟然变成一个人的模样。 看样子就像是农村稻田里的稻草人,不过一个是稻草编织的,一个是水草缠绕在一起。 那水草人双手双脚抓着天花板,脑袋和身体反着,望着我们,身体不停发出呱呱的声响,和田野里的青蛙叫声一样。 那东西有些谨慎,在上面来回移动着。 林巧儿的手中拿着黄符,时刻警惕着,我在她的身后小声问了一句:“巧儿,那东西是什么?” “死的时候尸体泡在水里,尸气混着怨气在水底凝结,染在水草上面,让水草有了灵魂。害人的不是水草,而是水里的怨魂。” 道士在旁边抢着回答:“水鬼,我说的对不对?” 林巧儿轻轻点了点头,虽然道士抓鬼驱邪没本事,不过他的确懂的很多。 在农村里常有说法,就是在河中淹死的人会变成水鬼,而水鬼是会找替身的。 水下的水鬼会将在河边失足或者下河的游泳的人给扯下水,让其溺亡,这样被溺的人就会成为新的水鬼,那害人的水鬼就能转生投胎。 在床上的陈长风老师,身体躺在已经湿润无比的床上,一动不动,就像是死了。 他的全身裸着,看着让人觉得有些尴尬。 林巧儿捂着脸,有些害羞。 道士见状,顺手捡起掉落在地上已经湿了的床单,扔到了陈老师的身上。 我有些担心,小声喊了一句:“陈老师?” 没想到那天花板上的水鬼居然朝着我怒张嘴巴,呱呱的剑尖一声。 吓得我身体往回一缩。 林巧儿用身体挡着我,说:“不用担心。” 说完她从兜里再一次掏出了三张符文,大声朝着那个水鬼大声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为你念一段往生咒,就当我做一次好事,送你往生。” 可是没想到那水鬼却四肢紧紧抓住天花板,天花板上被抓碎的木屑掉落了下来。 只见那水鬼嘴里怒张着,从里面伸出来无数条水草,那些水草缠绕在一起就像是水蛇一样,口里还吐着信子。 林巧儿躲闪及时,空着的一只手将那条形如水蛇的水草给紧紧抓住,用力一捏。  从水草里挤出了许多清冷的水,林巧儿将符文放在嘴边,大声念着:“五毒之气,入人身形。或寒或热,五体不宁。九丑之鬼,知汝姓名。急须逮去,不得久停。急急 如律今。” 手上的三张黄符发着微微的黄色光芒,她手起而下,将三张黄符贴在了那条水草之上。 黄符贴上瞬间燃烧了起来,水草也跟着烧了起来,可能是水草的水分很足,燃烧了一截后就熄灭了。 不过那水鬼在天花板上快速甩着吐出来的水草,嘴里发出急促的呱呱声。 林巧儿从兜里掏出了那墨斗,从里面拉出了很长一截墨斗线。 朝着陈长风的床纵身跳去,那张弹簧床咯吱一声响,林巧儿的身体被弹了起来。 她的速度很快,似乎就在眨眼之间,等我们反映过来,林巧儿的身体已经朝着水鬼飞了去。 靠近水鬼后,林巧儿手中的墨斗线来回一绕,居然套在了水鬼的颈子上。 林巧儿的身体掉落下来之后,手掌紧紧握着墨斗。 那水鬼被缠绕着,似乎很是痛苦,不停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 这拴鬼的墨斗线是牢实的棉线,想要摆脱根本不容易。 水鬼越挣扎,系得越紧,而且水草挨到被泡了黑狗血的墨斗线,散发出一阵青烟,空气里满是焦糊的味道。 林巧儿身体往后退去,我和道士为林巧儿让开了路。 她以用力,将水鬼从天花板上给拉了下来,被拉下来的水鬼在房间里四处慌乱逃着。 林巧儿咬破自己的手指,嘴里念念有词:“五毒之气,入人身形。或寒或热,五体不宁。九丑之鬼,知汝姓名。急须逮去,不得久停。急急如律今。” 然后将带血的手指按在了墨斗线上,那墨斗线瞬间黑气弥漫,一直蔓延到水鬼的颈子上。 林巧儿牵着墨斗线,就像是牵着一条已经疯了狗。 可是那颈子上的黑气迅速扩散,最后竟然包裹住了水鬼。 黑气凝聚成了一团,不停旋转着,林巧儿手中的绳子忽然像是松了,掉在了地上。 道士在一旁有些紧张,问着:“仙姑,这是怎么回事?”  林巧儿迅速将手中的墨斗线给收回到了墨斗中,盯着那团黑气,然后小声说:“那水草上的怨气已经被我打散,现在正在凝结,我们马上就能看到那水鬼的真身了。” 第六十二章 诡阵招魂 道士在一旁笑着说:“看来这五千块钱我们算是挣到了,还是小仙姑厉害。” 那一团水草慢慢散去之后,一个全身赤裸的姑娘弯曲着身子蹲在地上,修长的头发搭在身上。 不过那些露出来的皮肤苍白,上面沾满了水珠。 旁边的道士瞪大了眼珠,林巧儿见状,将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扔到了那个姑娘的身上。 姑娘将林巧儿扔到地上的衣服披在身上,裹着身上裸露的地方。 林巧儿大声说:“你为要找陈老师行鱼水之欢,难道你不知道人鬼两隔,如果你这样下去会将他身上的阳气洗干净。” 姑娘似是听到了林巧儿的话,微微抬起了头,厉声说:“你情我愿,这事能管我?” 她抬起头来的时候,我终于看到姑娘的样子。 真的是我在图书馆里遇到的嘉怡,不过我倒有些纳闷,他为什么会缠着陈长风老师,难道也是因为那一本《追忆似水流年》吗? 我本想问上一句,林巧儿好生相劝,没想到嘉怡却不领情。 她从兜里掏出了一道黄符,大声说:“既然你不领情,那我就送你魂飞魄散,让你永不超生?” 嘉怡似乎有些害怕,转眼望着房间里开着的窗户,想要飞身从窗户逃走。 道士在旁边大吼一声:“仙姑,水鬼要逃走。”  林巧儿行动如风,念着咒语:“开通天庭,使人长生。三魂七魄,回神返婴。灭鬼除魔,来至千灵。上升太上,与日合并。三魂居左,七魄守右。静听神命,亦察不祥 。邪魔速去,身命安康。急急如律令。” 手上那道黄符如同劈下去的剑,朝着嘉怡飞去。 我虽然和嘉怡没有过硬的交情,可是正如她说我们一同看过一本书《追忆似水流年》,那一刻我竟然心生怜悯。 身体往前一扑,挡住了那道黄符。 黄符重重拍打在我的后背,有些微微的疼,然后慢慢掉落到了地上。 嘉怡见我为她挡了那道黄符,先生一愣,喊了一句:“林生……” 我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那开着的窗户。 嘉怡在我的面前一咬牙,纵身飞了出去,身上的衣服掉落了下来。  道士和林巧儿并没有去追已经逃走的嘉怡,而是怒火中烧站在我的面前,道士大声骂着:“林生,眼看到手的钱就被你给弄黄了,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是不是见到漂 亮姑娘就心软了。” 林巧儿先是不说话,径直朝着我的脑袋重重拍了一下。 “你个花心大萝卜!”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小声说了一句:“那个女孩我认识,就是我在图书馆里遇见的那个叫嘉怡的姑娘,我想再没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我们能先不伤害她好吗?” 林巧儿跺着脚,双手抓着我的肩膀用力摇晃,大声说:“林生,你是不是喜欢她了,你快告诉我?” 我没有说话,道士见我和林巧儿纠缠不休,上前打了圆场,说:“小仙姑,咱们先别闹好吗?要不咱们先看看陈老师怎么样了?” 林巧儿转过头恶狠狠的说了一声:“肯定没死,只是鱼水之欢过度,身体有些吃不消而已。” 道士将走上前去,伸出了手,用大拇指的指甲狠狠掐了陈长风老师的上嘴唇人中。 没过几秒陈长风老师渐渐苏醒,眼睛盯着我们三人,似乎有些迷茫,小声问:“你们三人怎么会在房间里?” 道士笑着说:“陈老师,你刚刚被水鬼给迷住了,还行了鱼水之欢。不过我们已经帮你把那水鬼给赶走了,你不用担心了。” 陈长风老师缓过了神,望着自己的身体,面露难色,说:“你们先出去好吗?” 我们三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下楼梯的时候没想到林巧儿居然狠狠扯着我的耳朵,大声骂着:“林生,你胆儿真肥,连女鬼你都敢勾搭了,你不想要命了吗?” 道士在身后看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她如此对待,我心里有些不好受。 用力甩开了林巧儿的手,肚子一人坐在了林巧儿和道士对面的沙发上。 我们三人安安静静的坐着,道士在一旁看热闹,露出了奸佞的微笑。 没过一会儿,陈长风老师穿好了衣服从楼上下来了,他几乎是扶着楼梯下楼的。 他慢慢来到了沙发旁边,找了一个独座的地方坐了下来,低着头。 道士在一旁安慰着:“陈老师,你不用害怕,我们已经帮你把水鬼给赶走了。”  陈长风老师忽然抬起头,缓缓的说:“其实我心里清楚,不该和她发生那样的事情,毕竟人鬼两隔。我的身体越来越坏,如果再这样下去,怕是我熬不了多少时日了。 ” 林巧儿忽然插上了话,问:“陈老师,如果你真的想我们帮你,就将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给我,好吗?” 他从茶几上拿了一包烟,给自己点上,又瞅见我和道士在,从里面掏了两根递给我们。 道士慌忙推脱,说:“我们不抽烟,你点上了就好。” 他深深吸了几口,一直没说话,直到将那根烟吸烟,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才开口。 算一算这事应该是几年前了。 陈长风老师应聘到丰城职业学院任教,商贸英语的讲师。 在商贸英语课上,陈长风老师认识了对这门课程特别上心的学生嘉怡。 上课积极做笔记,一有问题就会举手回答。 作为一个老师,这些他都记在心里,毕竟在丰城职业学院这样的地方能有这样爱好学习的不多。 因为嘉怡的表现很优秀,陈长风老师便让嘉怡担任商贸英语课的课代表。 这个职务,无非就是收课余的作业,在老师和学生之间架起一座沟通的桥梁。 陈长风老师和嘉怡两人联系的越来越多,也逐渐从课堂走到了生活中,逐渐熟络,成为朋友。 可是后来陈长风老师才发现,两人因为一本书而互相倾慕彼此了。 就是《追忆似水流年》这本书,能喜欢上同一本书,这就是缘分。 开始的时候陈长风老师还有所顾忌,毕竟他是老师,嘉怡是学生,为了避免旁人的闲言碎语,只能私底下联系。 爱情来的太快,就像一阵风,两人根本就挡不住。 偌大的丰城职业学校,几千双眼睛,他们之间的事情终究是藏不住的。 一些学生看到了陈长风老师和嘉怡私底下交往,这事情一传十十传百,最后竟然传到了院里。 嘉怡也不是未成年,不过师生恋毕竟有违伦理道德。 学校发动了几位老师给陈长风老师做工作,希望他能结束这场荒唐的恋爱,并承诺给陈长风老师介绍新的女朋友。 陈长风老师的压力很大,想要坚持,可是又怕人背后戳他的脊梁。 在深思熟虑之后,陈长风老师终于答应院里的要求,不过他愿意等嘉怡毕业,毕业之后便娶她。 他和嘉怡商量,两人在嘉怡毕业前保持距离,不闻不问。 这事差不多坚持了一年多,大家都以为陈长风老师已经和嘉怡断绝了关系,几位好心的老师便开始给陈长风老师牵线搭桥。 他一直拒绝,实在推不过的时候,勉强和姑娘见一面之后便不再联系。 可是陈长风相亲的事情却被嘉怡知道了,她认为是陈长风老师违背了他们之间的契约,便去院里找他。 那天刚好陈长风老师不在,一位老师接待了她。 从那个老师的口里得知了,陈长风老师的确是在和别的姑娘相亲,而且已经相中了一位,很快就要结婚了。 还让嘉怡早点死心,将心思放在学习上。 嘉怡伤心欲绝,最后一气之下跳入了学院的荷花湖里,恰逢那时湖边没有人。 等尸体被捞上来的时候,陈长风老师对着尸体哭了很久。 她对嘉怡是存在爱情的,那些泪水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嘉怡死后,陈长风老师整日闷闷不乐,直到他在市区的一架天桥上遇到一个算命瞎子。 你瞎子虽然没有眼睛,淡淡的说了一句:“阴阳相思。” 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陈长风老师立马就相信了那个瞎子,求着瞎子指点漫漫人生路。 瞎子知道了陈长风老师的遭遇后,教了一个法子,那就是从荷花湖里采一些水草,分七个鱼缸养着,放在家里的乾、坤、巽、艮、震、离、坎这几个位置上。 等头七之后,将自己中指上的血滴到七个鱼缸里养着的水草上,这样嘉怡就能回来了。 陈长风老师真的按照瞎子的说法,在头七的那天晚上他便梦到了嘉怡,而且两人还行了鱼水之欢。 之后的每天夜里,嘉怡都会回来,两人共枕而眠,相依相偎。 可是等到醒了之后人就消失了。 他开始以为这只是梦境,可是自己的身体日渐消瘦,才明白这有可能不是梦境。 他有些害怕了,以为将鱼缸全都打碎,水草死了阵法就会破了。  可是回来的冤魂,怎么那么轻易就能送走呢? 第六十三章 隐翅虫蛊 陈长风老师说话的时候,眼里含着泪水。 她和嘉怡之间应该是真的相爱,我们安慰着他,他轻轻揉了揉眼睛闭眼坐在沙发上不说话。 今天晚上嘉怡已经走了,应该不会再回来。 我们从陈长风老师家里出来的时候,林巧儿交给他几张黄符,说让他贴在床头,嘉怡就不敢再来。 道士找了一辆的士,我们三人直接找了小吃一条街。 今天这单生意虽然没有拿到尾款,不过好歹也算挣了不少。 道士请我和林巧儿吃烧烤,我和道士点了几瓶啤酒,一边喝着一边聊今天晚上的事。 林巧儿嘴里吃着烤肉串,表情沉凝,问我:“林生,你牢实交代,是不是被那水鬼给迷住了,要不我也招魂回来让你享受一番。” 她说话的口气,满是醋味。 道士在旁边喝了一口啤酒,笑着说:“我说小仙姑,咱们林生可不是那样的人,来咱们两个走一个。” 我和道士碰了啤酒瓶,深喝了一口。 旁边的林巧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小声说:“你们有没有感觉那个陈长风老师有问题?” 道士在一旁显得诧异,问:“什么问题?” 林巧儿再吃了一口烤串,说:“女人的感觉,有问题就是有问题,谁知道为什么?” 她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所以不敢妄下结论。 我想起和嘉怡的见面时在图书馆三楼的小说区,没准咱们能在那里找到她。 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林巧儿,她当即拍了拍桌子,大声说:“明天晚上我们去图书馆。” 道士也要跟着去,林巧儿本来不同意,但是看在今天晚上请我们吃烤串妥协了。 我和林巧儿狠狠吃了一餐,把道士吃的都有些心疼了。 吃完送林巧儿回旅馆的时候,老孤女还没有睡觉,她见我们回来,从桌子上拿了厚厚一叠的广告纸给我们。 道士这人还算有点良心,带了一些烤串回来,递了上去。 老孤女神情凝重,将道士手中的烤串挥开,冷冷的说:“今天我在丰城发现了这些,你们先看看。” 我们将厚厚的一叠广告纸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看,全都是寻人启事。 失踪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丰城虽然只是一座小城市,但是平日里有人走丢,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看这厚厚的一叠寻人启事,少说也有二三十张,而且看上面的走失的时间刚好是这两天。 丰城里一天走丢二三十人,倒有些不正常了。 林巧儿小声问了一句:“奶奶,你的意思是这些走丢的人和蛊尸有关?” 老孤女点了点,并没有说话。 我们几人在房间里找了座位,互相望着彼此。 沉默的时候,老孤女小声说:“我们得快点找到蛊尸。” 道士问:“我们应该怎么办?”  老孤女迟疑了片刻,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翠绿色的瓶子,她将瓶子递到我们面前,说:“这里面是一条隐翅蛊,钻入人身体之后,会促进身体分泌一种血素,通过汗腺排 除的血味就会更浓烈。” 道士的身体往后闪了一下,上一次被种了蛊,有些后怕。 “为什么你自己不服下这虫蛊,非要让我们当诱饵?”林巧儿极力反对,从座位上站立了起来。 老孤女说:“我的身体本身就蛊,这蛊虫入了我的身体根本就没有作用。那些蛊尸若是闻到了空气里散发的血腥味,就会寻着气味找到诱饵。” 这不失是一种找到韩晓的方法,我慢慢推开林巧儿挡在前面的身体,林巧儿无非是想要保护我而已。 林巧儿脸色铁青,盯着我,骂着:“林生,你就是个笨蛋。” 我没有说话,而是走到老孤女面前,然后将那装着隐翅虫蛊的瓶子拿在手上。 “奶奶,是不是放在嘴里吃了?” 老孤女缓慢的说:“不需要,倒出来,放在手上就可以了。” 我按照老孤女的方式,准备将翠绿色的瓶子瓶塞揭开。 林巧儿紧紧抓着我的手臂,想要阻止,我大吼了一声:“放开你的手。” 她悻悻松开了手,小声嘀咕着:“大笨蛋。” 我将翠绿色的瓶子瓶塞揭开,从细长的瓶口里慢慢爬出了一只头红身黑的小甲虫,那虫子身上散发着浓重的腥味。 整个房间里的气味瞬间变了。 道士捂着鼻子,问:“这东西怎么那么臭?” 隐翅虫在我的手掌中爬来爬去,老孤女在一旁嘴里小声念着土语,那虫子立马变得无比兴奋。 在我的手掌中转了几个圈之后,红色的小脑袋忽的扎入我的手心,一阵刺骨钻心的疼从手掌一直传到了大脑。 我哎呦叫了一声,林巧儿很紧张,小声嘀咕着:“很疼吗?” 因为疼痛,我的额头上已经是细密的汗水。 林巧儿用袖口帮我轻轻擦拭。 那虫子努力朝着我的皮肉下钻了去,身子慢慢消失不见。 进入我的皮肉后,那虫子在皮下四处乱窜,走过的地方凸起。 隐翅虫一直顺着我的手臂爬到了我的胸前,我能感受到它在我胸腔附近钻了进去。 道士也有些着急,小声问了老孤女:“这隐翅虫蛊会不会伤害林生?” “不会的。”老孤女又从长衫的兜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瓶子,从瓶子里倒出了一粒通体洁白的珠子。 她把珠子交给我,说:“珠子能掩盖味道,活人就闻不到你身上的血味。” 我接过了那珠子,放在鼻子边闻了闻,一股浓重的草药味,其中夹杂着麝香。 不过我们对付蛊尸根本就没什么法子,林巧儿的黄符也不管用,我小声问了一句:“蛊尸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老孤女将一个小黑木盒子递给我,我本来想打开看的却被她给阻止了。 她说:“里面是蜒蚰,蛊尸来了的时候打开它应该能抵挡一阵子。我会跟在你们身边,你们放心。” 一切事情就算这样商定好了,我和道士从小旅馆里出来了。 回到宿舍已经关门了,他不停敲着门,宿舍管理员气冲冲打开了们。 道士早已经准备好东西,在外面买了一些卤煮,管理员一看我们带了东西,笑着打开门让我们进去了。 开始我还以为道士是准备自己加餐的,这小子真是个人精。 回到宿舍好好睡了一觉,不过晚上总感觉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动,还不停放屁。 应该是那些虫子在我的肚子里繁衍了,将手臂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真的有浓重的血腥味。 身上的放着的那个珠子香味也越来越浓。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丁丁和铁头闻到了我身上奇怪的味道,笑着说:“林生,你小子发情,喷了香水是不是?”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准备洗漱的时候,才发现洗漱过后的洗脸巾也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今天还有课,难免会被同学说。 吃了早饭去上课,我特意找了后排的座位,一进教室,许多同学都堵住了鼻子,问:“林生,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我觉得有些尴尬,回答:“昨天脚扭了,贴了膏药。” 身上的味道的确给我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好不容易熬过白日里的正课。 林巧儿在教室门口等我,她凑到我身上闻了闻,也堵住了鼻子。 我有些不开心了,阴沉着脸说:“若是你嫌弃我身上的味道,今天晚上我一个人去图书馆算了。” 林巧儿赶紧拉着我的手,笑着说:“不嫌弃,你身上满满的都是男人味。” 我们两人按照昨晚说好的,朝着图书馆里走去,道士也跟了上来。 林巧儿和道士在,我也不知道嘉怡会不会来,所以把他们两人支开了,让他们而却去了杂志报刊区域。 杂志报刊区域和小说区域只有一墙之隔,距离很近。 我在小说区的书柜上找到了那本《追忆似水流年》,一个人坐在旁边的书桌上看着,上一次差不多只看到了三分之一。 在等嘉怡出现的时候,根本无心看书,脑子尽是在想她什么时候会出现,是以怎么样的方式出现。 是飘过来,还是走过来,会不会变成水草的模样来吓我。 我时不时朝着四周扫视一眼,小说区域本来人就少,快要闭馆的时候,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了。 我以为今天晚上她不会出现了,准备去杂志报刊区域找林巧儿他们。 头顶上的暖气通风口竟然吹着一阵冷气,打在我的身上时冷飕飕的,我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暖气机器是不是坏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身后一只冷冰冰而且沾着水珠的手在放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看到那些水珠,心里一凉,知道是嘉怡来了。 “你来了?”我小声问了一句。 “普鲁斯特,我们还没聊完,要不今天晚上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一聊?” 她的话冷冷的,说话的时候,一股子冷气扑打在我的颈子上,鸡皮疙瘩顿起。 我小声说:“要不咱们就在这里?”  话音刚落,图书馆闭馆的铃声响了起来。 第六十四章 保洁阿姨 铃声一响,可是林巧儿和道士并没有出现在小说区的门口。 我朝着门口望眼欲穿,心里不停嘀咕着:“你们两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怎么还不出来。” 嘉怡将放在我肩膀上的手轻轻放了下去,小声说:“林生,你知道我是水鬼,不过请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听她这么一说,我心里稍许宽心了一些。 慢慢转过头去,才看见嘉怡的样子。 她苍白的脸,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裙子,满身湿漉漉的,头发扭成一团。 “可是我的朋友马上就要来了,她的道行很高,你们见过的?” 嘉怡在我的面前显得有些委屈,然后说:“林生,现在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 看见她如此样子,我的心立马就软了,安稳她说:“谢谢你把我当朋友,不过我们毕竟是阴阳两隔,我想你也知道。” “你是来劝我放过陈长风吗?” 她看出了我的心思。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 那铃声越来越急促,林巧儿和道士马上就要来小说区域了,如果被他们看到嘉怡,肯定会害了嘉怡。 我瞅了瞅身后是消防通道,我小声说:“你先跟我来,这里不能久留。” 嘉怡小声回答了一句:“嗯。” 我打开了消防通道,嘉怡跟在我的身后,她身上的凉气让我觉得全身冰凉。 从消防通道往下走,我还以为能出图书馆大楼,却没想到来到了一楼的死胡同里。 出大楼的消防大门居然从外面被锁住了。 我们站在空荡荡的楼道里,一想到对面的是一个水鬼,心里还是有点犯怵。 我小声问:“嘉怡,你到底是怎么死的?可以告诉我吗?” 嘉怡的身体一直在滴水,一滩水已经蔓延到了我的脚边。 她一听见我的话,整个人就开始啜泣了。 我有些着急,便问:“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没准我能帮助你解开心结,然后让我的朋友超度你往生。” 嘉怡停止了啜泣,小声说:“林生,谢谢你。” 她沉默了一会儿,向我讲述了她和陈长风老师之间的事情。 嘉怡说的故事前半段和陈长风老师讲的一样,因为一本书,两人相爱了。 在两人相爱之后,因为是私下联系,所以这事情并没有人知道。 当嘉怡将自己的身子给了陈长风老师之后,事情急剧变化,陈长风老师开始对嘉怡感到厌恶。 不停找各种借口不和她见面,嘉怡有些伤心,找到了陈长风老师质问他是否还爱着自己。 陈长风老师便以她还是学生为借口,说等她毕业了之后在一起。 嘉怡原本就是个单纯的女孩子,居然相信了。 可是到后来,她才发现陈长风老师竟然私底下和其他女生搞在一起了,而且是几个女生。 等她看清楚陈长风老师的真相后,找他摊牌,希望能要挟他,回心转意。 两人约定了在荷花湖旁边见面,陈长风老师开始还温柔劝着嘉怡不要闹,他说那些女生都是玩玩而已。 可是当嘉怡要求陈长风老师公开两人之间的关系时,陈长风脸色骤变,开始破口大骂她是个婊子。 两人因为口角扭打在了一起,最后陈长风直接将柔弱的嘉怡抱了起来,扔到了荷花湖里。 陈长风在湖边看着她慢慢沉入水里。 嘉怡死前发誓,一定要陈长风偿命。 可是陈长风老师并没这样结束,而是亲自下水,找了七根桃木钉,将嘉怡的尸身钉在了水底。  七根桃木钉子困住了尸身,也困住了她的魂魄,如果不是湖底的螃蟹在桃木钉附近打洞,让其中一根桃木钉失去了镇尸镇魂的作用,怕是连淤积于喉咙的怨气都不能 散出来。 怨气染在水草之上,最后就凝结在一起,化成了水鬼。 陈长风害死了她,她想要让她偿命,可是陈长风老师身边有个算命的瞎子,那瞎子给了他一把拂尘。 那拂尘能打鬼,根本就害不了他的性命。 嘉怡讲完后已经哭成了泪人,我也分不清楚,那些水珠到底是湖水还是泪水。 我的心情很差,也许是对陈长风的憎恨,也许是对嘉怡的怜悯。 “嘉怡,你想要我们怎么帮你?” 嘉怡用手轻轻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小声说:“你们能不能帮我把湖底的桃木钉给取了,这样我就能魂归尸身。” 嘉怡的要求不算过分,我当即答应了。 我们在楼道了谈了许久,怕是整个图书大楼里的人早已经走完了,林巧儿和道士也离开了的话,今夜我一个人只能在图书馆里。 现在也出不去,根本就无法去湖里帮她拔出那些桃木钉。 “可是我现在被困在图书馆里,出不去?” 嘉怡左顾右盼,说:“图书馆有个偏门,没有上锁,是保洁的通道,能出大楼。” 她带着我从原路返回,这里肯定是死路一条。 我们刚刚上了楼梯,还没走几步,便听到消防通道的楼梯居然响起了咯噔咯噔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往下楼下走。 那声音离我们越来越近,这么晚了谁会来图书馆的消防通道。 我小声问了一句:“是谁?” 嘉怡摇了摇头,回道:“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的身体慢慢往上飘着,最后化成一股烟尘上了楼梯,整个楼道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嘉怡离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图书馆大楼管理断了电,楼道里的灯光灭了。 脚边的应急灯光亮着,绿色的光照耀着,楼道里模模糊糊的。 那声音越来越响,我的心砰砰跳着。 等嘉怡回来之后,她小声说:“是大楼的保洁阿姨,等会你说迷路了就没事了,没准还能给你开门出去。” 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嘉怡为了不吓了那个保洁阿姨,飘走了。 我一个人朝着楼上走去,在二楼的楼梯转角的地方终于看到了保洁阿姨的身影。 保洁阿姨佝偻着身子,脸上爬满了周围,走路的时候有些歪歪斜斜的。 上了年纪的人,都这样子。 她见我从下面上来,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吓得身体一哆嗦。 我忙上前解释:“阿姨,不好意思,我是大一的心生,刚刚走错了门,在楼里迷路了。” 保洁阿姨拍了拍胸脯,小声嘀咕着:“骇死我了。” “我指了指楼上,装作不知道路,问:“我刚刚是从三楼,下来的,从这里上去还能出图书馆吗?” 保洁阿姨手里拿着拖把,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上面的出口已经锁了门,你跟我来。” 保洁阿姨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 我们从二楼的一个转角过去,然后经过一个长廊。 我心里嘀咕着,如果这样走过去,那一边应该也是一个死胡同,哪里还有出大楼的出口。 可是既然是保洁阿姨,我也没细想。 果然,等我来到死胡同的时候,那个阿姨却站立在楼道尽头愣怔不动了。 我在后面看得有些诧异,小声在后面问了一句:“阿姨,从哪里能出去?” 喊了一句,阿姨的身体依然没动。 我的心里立马发毛了,再一次壮着胆子,小声喊了一句:“阿姨?” 依然没回应,她到底怎么了。 楼道里面的光线很暗,应急灯的绿光打在保洁阿姨的身上,我定睛细看了一下。 原来在阿姨的脖子上竟然有一道浅浅的伤口,确切的说那应该不是伤口,而是一层人皮破裂了一个口子。 而且在那个口子下面露出了酱紫色的皮肉。 我心里骂道,不好,该不会碰倒了蛊尸了。 晚上只顾着嘉怡的事情了,竟然忘了我的身上还有隐翅虫蛊,这东西能吸引蛊尸。 只见在走廊尽头的蛊尸慢慢扭过了头,脸上的皮子已经开始掉落,酱紫色的脸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的黑色虫子。 那些虫子在脸上时而爬入肉里,时而从里面露出了半截身子。 牙齿外翻露在外面,看样子很恐怖。 我吓得立马往回跑,那东西迅速朝着我奔了过来,速度很快。 差不多快要到楼梯口的时候,那蛊尸几乎已经贴在我的身后,我吓得额头满是汗水。 跑我肯定是跑不过蛊尸的了,昨天夜里老孤女给我留了一个盒子,说里面是蜒蚰。 得先甩开一段距离,如果从二楼上三楼,速度肯定放缓,一定被蛊尸抓住。 我没有犹豫,直接朝着一楼跑去。 下楼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在一楼和蛊尸拉开一段距离之后,我立马转身。 从身上的兜里掏出了那个黑色的木盒子,那蛊尸眼看就要朝着我扑过来了。 我将盒子那在手上,手有些颤抖,根本就打不开。 蛊尸手上的利爪朝着抓来,它张开了带着黑色黏稠液体的嘴巴,对准了我的脖子。 那黏稠液体里满是黑色细密的虫子,我的心里一紧张,手上一抖,那装着蜒蚰的黑色木盒子竟然啪啦一声掉落到了地上。 情急之下,我的身体向下一蹲,那蛊尸直接从我的头上飞了过去。 蛊尸的四肢爪子抓着地面,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声音。  那盒子在地上滚落着,朝着蛊尸滚了去。 第六十五章 蛊尸来袭 盒子刚好落在蛊尸的脚边,我站在离蛊尸不远地方,双眼注视着那个盒子。 那蛊尸似乎是知道盒子对我很重要,脚轻轻一挥,那盒子竟然叮叮咚咚滚到了走廊的尽头。 想要拿到盒子,就必须得绕过蛊尸。 蛊尸朝着我仰头怒吼一声,张开虫口的时候,里面的虫子混着黑色的黏稠液体掉落在地上。 我的身体慢慢朝后退去,想要和蛊尸拉开一段距离。 那蛊尸步步紧逼,差不多快到楼梯口的时候,从楼梯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额头上满是汗水。 那蛊尸似是听到了楼道里的声音,双脚一蹬,四肢抓在墙壁上朝着我飞奔而来。 墙上的泥渣不停掉落,我来不及闪躲。 就在那张虫口快要咬到我的时候,从楼梯里飞来一张微微发着光的黄符。 那张黄符打在蛊尸的身上,也仅仅是铿锵一声,身体掉落到了地上。 我的心里欢喜,转身看去真的是林巧儿和道士来了。 道士喊了一声:“快点上来,难道你想喂虫子吗?” 那蛊尸掉落到地上,在地上翻身了几圈,已经站立了起来。 我朝着楼梯上跑去,林巧儿将我拉到她的身后。 林巧儿面色紧张,她的道行虽高,不过对付蛊尸心里肯定没底。 她迅速转头朝着我们喊着:“你们快点上去,我还能抵挡一阵子。” “可是……”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道士拉着往上走,道士还把自己那把符文剑交给了林巧儿。 林巧儿将手指咬破,手指上的血往剑上一抹。 嘴里快速念着咒语:“吾将祖师令,急往蓬莱境,急招蓬莱仙,火速到坛筵,唵,哈,哪,咆,急急如律令。” 手中的符文剑瞬间通体红光,等那蛊尸再一次冲过来时,林巧儿将符文剑放在胸前一档。 蛊尸竟然咬住了那发着红光的符文剑,嘴里顿时生起了青烟。 我们已经上了转角,从楼梯的缝隙里还能瞅见一二。 那蛊尸并没有松口,而是死死的咬着,忽然伸出了双手紧紧抓着林巧儿的肩膀。 林巧儿想要挣脱,可是手中持着符文剑,只能咬着牙忍受着。 我的心绞痛,想要下楼去帮林巧儿,可是身边的道士一直拽着我的衣服将我往上拉。 “巧儿……”我大喊了一声。 道士在一旁,大声劝着我:“那蛊尸很厉害,如果我们三人都留下肯定只有死路一条,我们快去找老孤女。” 林巧儿在楼下撕心裂肺喊着:“林生,你个王八蛋,快滚。” 我一咬牙,朝着楼上上快速奔去,心里不停念着老孤女你在哪里啊! 上了三楼已经关了灯,不过出了三楼的小说区域,居然还有亮灯的地方。 我和道士冲了出去,才发现在三楼的大厅里竟然有三个拿着拖把正在扫地的保洁阿姨。 道士见到了保洁阿姨像是见到了救星,大声吼着:“阿姨,你快给我们开门好不好?” 那阿姨一直不说话,我的心里有些害怕。 不停朝着后面退了几步,道士一脸焦急,继续喊着:“哪里能出去,你告诉我啊?” 那阿姨依然不说话,在道士用力摇晃之后,从保洁阿姨身体里竟然发出了咕咕咕的响声。 道士一听这声音不对劲,铁青着脸转了过来,带着颤音问我:“林生,她们不是人?” 我大喊了一声:“快跑。” 道士的身体刚转,步子还没迈开,保洁阿姨双手将道士的肩膀一抓。 他想要挣脱,努力晃动着身体,那保洁阿姨一用力,直接将道士扔了出去。 道士的身体在地上滑行了很远,直接撞在了墙角。 我朝着道士奔了去,将倒在地上的道士迅速扶了起来。 三个蛊尸身体上的皮子掉落了下来,里面露出了酱紫的血肉,他们冲着我和道士发出了咕咕咕的声响。 我们朝着相反的方向挪动身子,可能是道士刚刚受了伤,根本就站立不起来。 眼看着那些蛊尸步步紧逼,就在我们无计可施的时候,我的兜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搁着了。 我才想起苏婉曾经留给我一个八卦镜,我立马拿出了兜里的八卦镜。 八卦镜发着金光,将金光对准了那些慢慢靠近我们的蛊尸。 当金光对准到蛊尸身上时,那些蛊尸身上冒着青烟,原本没有掉落的皮子全都掉落了下来。 就连那些酱紫色的皮肉也开始紧皱,最后裂开。 旁边的道士见这东西管用,大声吼道:“这法器得用鲜血开光。” 说完道士将自己的手指咬破,迅速在镜面上画出了一道符文。 那符文画好之后,镜子里的光迅速变亮,竟然有些刺眼了。 那些蛊尸受了强光照耀,身体上酱紫色的皮肤迅速干了,皱巴巴挤在一起,被拉开的口子越来越开。 从那些口子中的缝隙里能看到,蛊尸的身体里竟然满是尸蜈蚣。 那些尸蜈蚣一团一团挤在蛊尸的身体里,蛊尸没走几步,身体就像是垮了。 身体里的尸蜈蚣带着黑色黏稠的液体从尸体里钻了出来,身体留下了还残留着些许皮子的黑色的骨架。 那些尸蜈蚣下了地面,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了几秒。 最后伸着脑袋,那动作就像是在嗅着什么。 道士的脸色有些紧张,大声说:“我们快走,那东西是在嗅活人的气味。” 我听到心里一阵凉,用力将道士扶了起来,道士一瘸一拐,我们朝着下图书馆大楼正厅的地方。 身后的尸蜈蚣嗅到了味道,朝着我们迅速赶来。 道士虽然受了伤,可不想成为尸蜈蚣的食物,也是拼了命跑。 我们从三楼下到了二楼时,一股明晃晃的光线在楼道里亮着,有光线,就说明这楼里还有人。 等那道光打在我们身上时,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 “你们是谁,怎么这么晚还在图书馆里。” 我们和那个男人撞个满怀,中年男人手中的电筒不停在我们身上扫着,我们看了看,穿着保安服。 应该是夜里在图书馆大楼巡逻的保安。 我们也来不及解释,道士大喊一句:“快逃。” 保安先是一愣,有些疑惑摸着头,问:“我问你们话呢?” 我和道士哪里还顾得回答他,推开他的身子就往楼下逃。 推他的时候,手电光打在了楼梯上下来的尸蜈蚣,男人也看到了。 保安愣神站立在原地,惊叫了一声:“这里哪里来的那么多蜈蚣。” 道士忽然停了下来,见保安愣神站立,身后挂着一串钥匙,他的手一伸,用力一扯将钥匙给拿到了手中。 拿到钥匙后,道士攀着我的肩膀,我继续下楼。 保安吓坏了,一动不动,等那些尸蜈蚣爬到身边的时候才缓过神来准备逃。 可是尸蜈蚣已经爬到了脚上,那些尸蜈蚣一口要在脚踝上。 保安先是瞪大了眼睛,嘴里哀嚎了一声,颈子下的皮肤迅速变黑,一直蔓延到了脸上。 上百条尸蜈蚣爬到了保安的身上,将他的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那些尸蜈蚣从保安张开的嘴里,鼻孔里,眼睛耳朵里往身体里面钻。 保安应声倒下。 如果不是保安为我挡了一阵时间,怕是我和道士已经成为了保安的样子。 我下到了一楼,在一楼大厅里,巨大的玻璃门已经锁了。 道士手中拿着的一大串钥匙,上面几十把钥匙,上面虽然有标识,但是要找到能打开图书馆大门的要是还是要花一些时间。 我有些着急,大声问:“快点打开门,那些东西快下来了。” 道士不慌不忙,一把一把看着。 我回头一瞅,在那二楼的楼梯转角上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那里,旁边绿色的应急灯光打在他的身上。 定睛细看,竟然是那个刚刚死去的保安。 他一步一步缓慢往下走,身体有些踉跄,嘴里发出咕咕咕的声响。 那蛊尸从二楼下来后,直接朝着我们的方向走来。 就在离我们十米开外的地方,蛊尸朝着我们怒吼一声:“嘴里冒着尸蜈蚣的小脑袋,密密麻麻挤满了嘴里。” 道士大声骂着一句:“狗日的整这么多钥匙,是要卖房子吗?” “那东西来了,快点。” 道士手里的钥匙碰撞的时候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就在那蛊尸朝着我们,几个箭步冲过来的时候。 门哐当一声打开了,我和道士从门缝里冲了出去。 那蛊尸刚好撞在大门上,大门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出去了之后,我们迅速将门关上了,里面的蛊尸不停撞击着大门。 锁子还在道士手中,他从外面将门反锁了。 见蛊尸已经锁在里面了,出不来,我拉着道士就往外面的旅馆里跑去。  现在林巧儿一个人还留在里面,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如果她真的有个什么闪失,怕是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第六十六章 湖底捞尸 道士受了伤,速度明显跟不上我。 等我赶到了旅馆的时候,才发现旅馆里已经空了,老孤女根本就不在。 我大声骂了一句:“老婊子,去哪里了?” 也许是太心急了,根本没注意到房间里的异样,等我骂完后才发现,房间里的东西全都东倒西歪倒在地上。 看样子就像是刚刚才发生过一阵激烈的打斗。 而且在床上还有一滩黑血,那一滩黑色的血渍已经干了,血渍从床上一直蔓延到了窗户的窗台上。 难道蛊尸刚刚来过? 等道士来了之后,他大声问着:“老孤女呢?” 我只是很失落的回了一句:“不知道。” 转身离开房间之后,整个人就像是失了魂,没了灵魂的尸体在街上慢慢行走着。 道士跟在身后,不停念叨着:“老孤女去了哪儿?” 我们再一次回到图书馆的时候,我将道士手中的钥匙串夺了过来,道士极力阻止我。 “林生,我们再回去只会去送死的。” 我声嘶力竭吼了一句:“没有林巧儿,我一样会去死。” 道士先是一愣,我还以为他会害怕跟我回去。 在我打开门的那一刻,道士跟在我的身后,我们从一楼大厅一直走到三楼,然后在顺着消防通道一直下到一楼死胡同里。 整个大楼里面什么都没有,蛊尸已经不见,林巧儿也不见。 什么痕迹也没有,空空荡荡的大楼里剩下我和道士两个人。 道士在我身后问我:“小仙姑去哪里了?” 我没有回答,心情很乱。 我们从图书馆大楼出来后,我像是疯了一样,在丰城职业学院里四处乱窜,希望能发现蛊尸或者林巧儿踪迹。 偌大的校园里,马路上人已经很稀少了。 等我跑累了,回到了图书馆,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很久,脑海里一直是林巧儿很烦叨叨的样子。 心里不停默念着,巧儿,你去了哪里,是不是还活着。 道士喊来了铁牛和丁丁,三人将沮丧的我扶回了宿舍。 我坐在宿舍的下铺床上,恍恍惚惚之中似乎是听到了林巧儿宿舍里喊我的名字:“林生,你就是个大笨蛋,我喜欢你……” 我大声喊着:“林巧儿……” 等我回过神来环顾宿舍,他们三人站在我的身边,我们相顾无言。 道士安慰我说:“林生,我们知道你很伤心,不过现在就我们四根葱,还不够蛊尸塞牙缝。” 我没有说话。 就在我再一次陷入失落的时候,房间里面的灯光忽然闪烁不停。 丁丁望着头顶上的点灯,带着些颤音说:“这房间里的灯是不是坏了,怎么一直在闪。” 他的话音刚落,从窗户外吹来一阵凉飕飕的冷气,那些冷气里裹着湿润的雾气。 雾气弥漫在房间里的时候,屋顶上忽然滴滴哒哒落着冷冰冰的水珠。 道士大骂一句:“狗日的,是水鬼来了,他慌忙从身上的兜里掏出了一张黄符,他嘴里准备念咒语。 我被这冷气刺激,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拉着捏着黄符的手,小声说:“不要伤害她。” 道士有些疑惑的望着我,说:“她可是能吸人精魄的水鬼,来这里肯定不是善茬,保不准是来找我们报仇的。” 丁丁和铁牛有些害怕,躲在了道士的身后。 我站立了起来,朝着雾气喊了一句:“是你吗?嘉怡?”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身体从雾气里飘了出来,她站立在我的面前,道士有些紧张抓着我的手臂。 丁丁有些害怕,小声嘀咕着:“这难道就是水鬼?” 没人回答丁丁的话。 嘉怡在我面前,小声嘀咕着说:“林生,蛊尸带走那个女孩。” 她口中的女孩肯定是林巧儿,我有些紧张,双手准备去抓住她的肩膀问她,可是什么也抓不到。 她的身体在我的面前隐隐绰绰的,随着空气的流动变得扭曲。 “快告诉,他们去了哪里了?” 嘉怡在我面前又开始啜泣了,小声说:“你们离开后,我藏在图书馆里准备帮那个叫巧儿的女孩,可是那个瞎子却出现了,把我的魂魄打散。” 她的话让我听得有些惊奇,细细一回想,才记起陈长风受过那瞎子指点。 那瞎子到底在蛊尸之中充当着怎么样的角色。 我有些紧张,问了一句:“那蛊尸和瞎子是一起离开的吗?” 嘉怡点了点头。 现在竟然又钻出一个瞎子,看来这事情越来越麻烦了。 道士在旁边指着嘉怡,小声说:“这姑娘的魂魄被打散了,马上就要消散了。” 看到眼前的嘉怡,想起嘉怡说过她的尸身和魂魄被镇在荷花湖底,被七根桃木钉给钉着。 既然现在救不了林巧儿,先救嘉怡。 “嘉怡,我现在就去拔了那七根桃木钉。” 说完我拉着道士就要出去,道士有些迷茫,问我:“你拉我去干什么?” “去荷花湖底捞尸体。” 道士听到去捞尸体后,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下了楼,宿舍的门已经关上了,道士知道我这人性子倔,找了宿舍管理员好书好歹终于答应给我们开门,不过下一次要带卤煮回来。 道士连忙点头答应。 出了宿舍我们朝着荷花湖走去,来到荷花湖的时候,我倒有些犯愁了。 荷花湖虽然不大,差不多一个足球场面积,不过在荷花湖里满是荷花叶遮挡,而且水草密布。 现在已经天黑了,水底下根本就看不到。 道士在我的身边小声问:“这要在哪里去找?” 我摇了摇头。 不过也不管了,反正都来了,下水找就是了。 道士在一旁小声说:“我今天夜里受了伤,怕是下去不方便,要不你一个人下去好了。” 我瞅了瞅道士,他估计知道我的意思了。 挥着手说:“林生,你可千万别这样做。” 我的双手一推,将道士给推了下去,道士下了水,激起了层层浪花。 “林生,你个王八蛋,这水里好冷。” 他骂着的时候,我站在岸边纵身往下一跳,扎入了满是水草的水里。 秋冬时节的水已经很冷,幸好荷花湖里的水很清澈,在月光照耀下,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 我和道士在水里钻来钻去,上去换气的时候互相交流在水底下是否发现尸体或者桃木钉。 可是找了许久,根本就发现水里有什么东西,倒是那些水草时不时将我们的双脚缠住,如果不是水性好,可能你早就去阎王爷那里去交代了。 在水里泡得身上都快僵了,道士出了水之后不停骂着:“这水里根本就没有,那水鬼是不是骗我们的?” 我环顾了一下荷花湖四周,我们一直在靠近岸边的地方转悠。 一直觉得既然是溺亡,尸体应该在靠近岸边的地方,没有去的地方,只有荷花湖的中央。 我指着荷花湖的中间,对道士说:“没准在那里,我们去那里看看。” 道士有些纳闷,说:“如果中心区域也没有,我可就上岸了,水里冷的很。” 我和道士猛的往水里扎头,身体挣脱水草的束缚,朝着荷花湖中心区域游了去。 没想到荷花湖的底下水貌竟然是如同铁锅,越往中心,水越深,到了中心区域,我和道士不得不浮出水面换了一口气。 等换了气,我们努力朝着水底游去。 向下去,水越深,光线越昏暗,身边的道士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就在离我们几米远的水底,真的有一团人形的影子,而且在影子周围还有几根木桩,其中一根木桩已经歪斜了。 那一根肯定就是水下的螃蟹或者鱼虾钻洞之后,失去了稳定后倒了的。 我在道士的身边,捏了捏道士身上的皮肉,他反应了过来。 道士努力向着那具尸体游去,等我们靠近了之后,才发现那具尸体还没有腐烂,在微弱的光线隐隐约约还能看见轮廓。 虽然看不清楚五官,但是能看得出来,这就是嘉怡。 桃木钉上系着铁丝,铁丝上是布条一样的黄符,缠绕在嘉怡的身上。 将尸体给捞出来,只能先拔了那几根桃木钉。 也许是因为桃木钉在水底的时间太长了,已经有些腐朽了,我和道士没几秒钟就将所有的桃木钉给拔了去。 就在拔桃木钉的时候,桃木钉下面一阵浑浊的水蔓了出来,肯定是惊到了泥土。 身上的铁丝网被揭了去,那尸体身上顿时冒着许多黑水,黑水在尸体周围萦绕。 也许这些黑水就是嘉怡的三魂七魄,现在桃木钉被除,三魂七魄自然也就释放了出来。 道士伸出了手一把抓着嘉怡的手,我也学着道士的样子抓着手。 当我们准备往上游的时候,尸体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牵绊住了,根本拉不动。 旁边的道士双脚不停晃动,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 我也将积攒的劲全都使了出来,如果再不拉上去,胸腔里的气就不够了,还得下来第二次。 我们两人齐心用力,那尸体一点点慢慢往上移动,终于被拉了出来。 可是等我们拉开尸体的时候,在尸体下方一个幽深漆黑的一团露了出来,那一团东西立马散开来。  我敢确定,那些并不是泥水。 第六十七章 师傅是谁 那团东西散开后,我有些紧张,迅速往上面游。 旁边的道士看到我身体不停扑棱,也朝后望了一眼,也学着我的样子努力向上游。 等那团东西快速朝我们游了过来,我才看清楚。 一团东西竟然是水蛭,而且一条条个儿肥体长,这么多的水蛭爬到我们身上,钻入身体里,还不得把我们身上的血吸干。 那些水蛭已经游到了嘉怡尸体上了,它们附着在上面,黑压压的一片。 我不想放弃,嘉怡的尸身的,可是一想现在自身都难保了。 道士也放了手,我一个人根本就拉不上嘉怡的尸身。 我将住着嘉怡的那只手松开,努力向上游动,尸身因为浮力,慢慢往上飘着。 本以为这样就能逃离那些水蛭,却没想到,一部分水蛭竟然朝着我和道士游来。 我的心里有些紧张,人一紧张就容易慌乱,慌乱拍打的手缠在了旁边的水草和荷花茎上面,根本就解不开。 道士见我被缠住,想要过来拉扯我。 我感觉脚底板一阵钻心的疼痛,几条水蛭附着在我的脚底板上,正在吸着我的血液。 因为疼痛,我的腿一僵硬,根本就抬不起来了,更多的水蛭爬到我的脚上了。 那些水蛭头上的吸盘,死死咬着我的皮肉,根本就甩不脱。 我望了望自己脚下,已经黑了一片了。 疼痛让我不得不张开了嘴,我嘴里的气泡突突的就往上面冒,用力一吸,一大口一大口的水往嘴和鼻子里灌。 如果这样下去我应该坚持不了一分钟,就会死去。 道士本来想拉我,见那些水蛭也朝着他游去了,我迅速甩开了他的手。 他的身体上爬了几条水蛭,忍着疼痛朝上面游了去。 我的肚子里已经满是水了,撑得快要破了,越努力呼吸,那些水就越往身体里钻,似乎是入了肺。 脑袋一阵迷糊,身体挣扎了几下,根本就不听使唤慢慢往下沉。 眼睛迷离之中,我似乎看到嘉怡的尸身上面那团黑水忽然凝结成一团,然后慢慢凝结到了水草之上。 那些水草染了黑气之后,缠绕在在一起,变成了人形。 是嘉怡的魂魄,那变成人形的水草迅速游到了我的身边,将缠绕在我身上的水草给解开。 我的眼睛闭上了,整个人就像是进入梦乡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片漆黑的世界里,似乎有人在喊着我的名字,我仔细听了一下,是道士的声音。 我感觉胸腔在受着巨大的力量压迫,嘴巴里一股水喷涌而出。 那些水吐出来之后,眼睛才微微睁开。 道士努力挤压着我的胸腔,口鼻中的水都挤出去之后,我努力呼吸着荷花湖边的新鲜空气。 “我死了吗?” 道士忽然笑了,他将我扶了起来,说:“没死,刚刚是水鬼救了你,不过那尸身已经没用了。” 他指着荷花湖中心的一片水域,在那里嘉怡的尸身上爬满了水蛭,黑压压的水蛭在尸身上翻来覆去,就像是一群小雨在翻腾着。 “嘉怡的魂魄呢?” 道士回道:“我刚刚给她念了聚魂魄的咒语,现在天要亮了,她的魂魄离开了。” 我的心里一阵嘀咕,这荷花湖里怎么会有那么多水蛭,而且那些水蛭刚好就藏在嘉怡的尸身下面。 “你不觉得那些水蛭很奇怪吗?”  道士冷冷的回答:“那些水蛭是蛊,藏在尸身下面,若是有人碰了尸身就像是触发了机关一样,将那些蛊虫给散布出来,即使害不了那些捞尸的人,也能将尸体的血肉 给吸干。” 我盯着嘉怡的尸身,已经不成样子了,剩下了白花花的骨头。 没多时就沉了下去了。 道士从我身边用树枝挑了一条从我身上拔下来的水蛭,他递到我的面前,说:“你看到这些水蛭上面的金线了吗?” 我觉得那东西有些恶心,仔细看了一眼,从水蛭的吸盘上一直往下到尾部,的确有一条很明显的金色线。 道士接着说:“这东西就是金钱水蛭,蛊虫的一种,幸好水鬼捞你上岸及时,水蛭入皮肉不深。” 能摆桃木镇尸镇魂阵法,而且还能在水底放置这么凶的虫蛊。 看来这瞎子不简单。 我和道士在岸边上惊魂未定,休息了好一会儿,等到天亮的时候我们两人才互相扶着彼此往宿舍的方向赶去。 天刚亮,马路边上的人不多。 回到宿舍的时候,道士吩咐丁丁和铁头找来盐水,敷在昨夜被水蛭吸后留下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疤。 我的身上有尸斑,不想让他们看到,他们递来了盐水我自己一人去了洗手间里。 盐水沾到伤口后疼痛难忍,我几乎是叫了出来。 等我从洗手间出来,铁牛刚刚从食堂里打了早点回来,见我一脸铁青,说:“林生,你没事吧?” 他递了一个馒头给我,我完全没心情吃,放到了书桌上。 我有些失落出了宿舍,在小卖部门口徘徊了几圈,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林家村六婶的电话。 六婶听见是我的声音,让我等一会,她去通知大伯。 电话回过来的时候,我沉默了许久。 大伯问我:“林生,是不是生活费不够了,还是尸油没了?” 我依然不说话。 “有什么,你尽管给我说,能承担的我陪你一起。” 我的心里委屈得想哭,吞咽了回去后,我小声说:“大伯,我惹上蛊尸了。” 大伯只是说了一句:“等我,我马上就来。” 他立马挂了电话,那头嘟嘟嘟嘟的声音一直在我的耳朵里萦绕。 挂掉电话回到宿舍,丁丁和铁牛帮我和道士请了病假。 我和道士在丰城职业学院附近转悠着,希望能发现林巧儿的踪迹,凡是遇到一个人,我都问上一句。 没人知道他们的踪迹,林巧儿仿佛是人间蒸发了。 我的心情焦虑得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林巧儿,你到底去了哪里? 时间一晃到了傍晚时分,天色渐渐暗下去了。 我和道士回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一辆从柳树镇开往丰城的班车在门口缓缓停了。 因为车子是临时停靠,所以下来的人不多。 我在校门口瞅了一会儿,那下来的几个人里,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朝着我慢慢走了过来。 那人见我站立在校门口,提着背包慢慢朝着我走了过来。 来的人正是大伯,几个月不见,看见大伯我的心里一阵酸楚,眼眶里转着泪水。 我朝着大伯大声喊着:“大伯……” 大伯也加快了速度,我们见面的时候,大伯只是摸了摸我的额头,微微笑着说:“林生,你瘦了。” 我望着大伯,他依然还是那么伟岸。 道士凑了过来,问我:“这位是?” 我向两人互相介绍了一番,道士帮大伯提着行李,我们朝着校外的一家小饭店里走了去。 大伯点了几个小菜,我们坐在桌子上便聊开了,我将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大伯。 当大伯听到那个瞎子的时候,他点了一根烟,小声说:“这丰城里,除了韩家湾里的孤女,还有会蛊术的瞎子?” 我和道士都点了点头,道士在一旁将在荷花湖里见到水蛭的情景又说了一遍。 菜一盘又一盘上了桌子,大伯没有再问我们,而是一筷子一筷子给我们夹着菜,自己碗里却什么也没有。 我小声嘀咕了一句:“大伯,你也吃。” 大伯笑着说:“我在路上吃了一碗面,现在不饿,你快吃,吃饱一点,才有力气找林巧儿。” 这一顿饭我吃的稍微安心了一些,看到大伯来了,心里踏实了许多。 桌上的饭菜差不多都快吃完的时候,大伯和道士争着去买单,最后抵不过大伯倔劲,道士只好拿着牙签剔牙。 道士笑着说:“林生,我还以为叔叔是你的父亲。” 我没有说话,望着大伯的在柜台上结账的背影。 结完账,本来是打算安排大伯现在林巧儿的房间里住下,却没想到丁丁和铁牛竟然在返点们口将我们三人拦住了。 丁丁上气不接下气说:“陈长风老师找人带话来说,让道士和林生去一趟他家。” 瞎子帮助陈长风害了嘉怡,瞎子和蛊尸一起带走了林巧儿,这事无论怎么说肯定和瞎子有关系,要找到林巧儿没准能从陈长风那里找到突破口。 我当即答应了,可是旁边的道士倒有些警觉了,说:“我们两人去?” 大伯在一旁冷冷的说:“我也该去会会老朋友了,这么多年不见面了,是时候见面了。” 我问了一句:“老朋友?”  大伯没有说话,而是将道士手中的行李自己提了上,说:“对,不应该说是老朋友,严格的说他应该是我的师傅。” 第六十八章 铁函盒子 大伯一直没说师傅是谁,我和道士找了一辆的士。 车子在丰城明晃晃的马路上疾驰而过,陈长风的宅子在郊区,所以出了城之后路上的行人明显少了许多。 路灯的间距也越来越长,有些地方的路灯因为年久失修坏掉了,光线忽明忽暗。 的士师傅有些胆小,见我们三个男人坐一辆车,而且去郊区。 时不时从后视镜窥视着我们三人的一举一动,的士司机的话很多,不停问着我们是做什么的,去那干什么。 大伯一直不说话,道士这人很健谈,不停和的士师傅聊着天。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沉默着,坐在车窗边盯着外面快速掠过的风景。 就在快要到陈长家的时候,经过一个路灯的时候,我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 而且那个人影就站在路灯下,盯着我们的车子,随着车子的移动慢慢转动着脑袋。 而且转动脑袋的样子很机械,看着让人心里发毛。 车子快速掠过之后,当我再一次伸出头后,疾风吹乱我的头发。 那路灯下什么都没有,我小声问了一句:“大伯,你们刚刚看到路灯下面有个人吗?” 道士笑着说:“这大半晚上的,连鬼都不愿意出来,路灯下面哪里还有什么人,林生你看花眼了吧!” 我揉了揉眼睛,再一次回头望去。 那路灯下面根本就没有什么人,看来真的是我看眼花了。 车师傅在前面也跟着打趣的说:“年轻人,你可别吓我,我们开夜车的师傅就怕晚上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接着师傅就给我讲述他开夜车的经历。 几个月前,在丰城的红灯区附近,大半夜的以为能拉一些上夜班的小姐。 可是转悠了几圈一个人也没拉到,刚刚想要换一个地方的时候,一个年越古稀的老太太站在路边。 那老太太招了手,的士师傅本来也不信邪的,想一个老太太在路边回不了家,心存善心便停了下来。 那老太太手里抱着一只黑猫,见到师傅停了车,嬉笑着说:“师傅,我要去千佛巷子。” 的士师傅虽然不信邪,不过一听是去千佛巷子的,心里稍许宽慰了一些。 千佛巷子因为一座寺庙而得名,那座寺庙是丰城市区内的唯一寺庙,虽然不大,不过香火还不错。 的士师傅一想,如果是拉了不干净的东西,肯定不会去佛光普照的地方。 而且那地方人很多,离寺庙不远的地方还有夜市一条街。 老太太上了车,什么也不说,坐在后面一只手不停摸着那怀里的黑猫。 师傅一路上放着收音机,夜晚电台里放着歌,他哼着小曲,完全没有留心后座的老太太。 车子到了千佛巷子的时候,老太太下了车,而且付了车费。 的士师傅走了几条街,回想刚刚老太太走的时候,手里的猫没了。 若不是那猫还留在车上,心里一嘀咕,从后视镜里朝着后座上望了望,居然看到了一条已经腐烂多日的猫。 那条猫就躺在后座上,身上满是蛆虫。 吓得的士师傅赶紧停车,在路边找了木棍,才将已经腐烂的猫给弄下车。 回到车的时候,才想起看看那老太太给的钱,哪里还是什么钱,老太太给的分明就是几张白纸。 师傅半天没回过神,第二天和一个车队的几个朋友讲起,才发现并不只是他一个遇见过那个老太太。 后来的士师傅找了道人帮忙驱邪,才从道人的嘴里得知。 那老太太生前抱着一只黑猫准备去千佛巷子的寺庙上香敬佛的,却没想到横穿马路的时候被的士给撞死了,死的地方就在夜里上车的地方。 去千佛巷子的念想一直残存在老太太的魂魄之中,所以夜里才会拦下的士师傅的车,目的地便是千佛巷子。 从那以后的士师傅再也不去老太太上车的那段路了,哪怕是从那里过也会绕道。 的士师傅聊得正上劲,还不停和后面的道士打趣说得有声有色。 就在我们都没注意的时候,出租车前面剧烈的碰撞声,和急促的刹车声,我们一车人的身体向前倾了一段距离后。 道士在后面大声喊着:“发生什么事情了?” 的士司机有些木讷,颤抖声音说:“我刚刚是不是撞到了什么东西,该不会是撞到人了吧!” 我们四人互相望着彼此,大伯在一旁没说话。 道士大声喊了一句:“快点下车看看,若是撞死了人,那可是麻烦事。” 的士师傅慌慌张张准备开门,可是大伯在后面大声喊了一句:“别开门,等一会儿。” 我们四人在车子里向四周张望着,车子停在两颗路灯中间,光线很暗,周围一片漆黑。 外面安静的很,根本听不到什么声音,似乎也没有任何动静。 道士问:“叔叔,若是撞了人,救人是要紧事,可不能耽搁。” 大伯的眉头一皱,厉声说:“我让你们别说话。” 他的话音刚落,车子前面忽然一声金属剧烈摩擦的声音响了起来,车身剧烈晃动了一下。 的士师傅在前面有些坐立不住了,大声说:“是什么东西?” 我和大伯挨着坐的,只见他从随身携带的兜里拿出了一个铁函盒子,那盒子上面雕花精密,看样子就不是普通货色。 道士也看到那铁盒子,伸着头小声问了一句:“叔叔,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大伯没有说话,将盒子紧紧攥在手中。 在我们专心盯那盒子的时候,车身在一次猛烈的抖了一下,一个黑影迅速从车前爬到了挡风玻璃上。 和那个黑影的距离很近,终于看到了那东西的阵容。 竟然是一个蛊尸,那蛊尸身上的皮子已经腐朽,而且身上满是虫子。 扑到挡风玻璃上的时候,挡风玻璃上掉满了黑色的粘液,里面混着虫子不停蠕动。 那的士师傅被那蛊尸丑陋的模样吓得惊声尖叫,大声吼这:“鬼,有鬼,鬼来了!” 大伯想要阻止那的士师傅,手还伸出去,的士师傅就将门打开准备逃走。 那蛊尸见的士师傅打开了车门,尖锐的爪子立马抓着出租车的车顶,抓着的时候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的士师傅出了车,没跑几步,那蛊尸从车顶纵身一跃,扑到了那个的士师傅身上。 大伯立马推开了后座的车门,然后冲了出去,他的手里没有任何的东西,唯有一个铁函盒子。 道士有些害怕,嘀咕着:“怎么还没到陈长风家,就碰到这东西。” 我出去了之后,才看到那蛊尸已经咬到了的士师傅的脖子,嘴里鲜血淋漓。 蛊尸身上的虫子一层又一层掉落了下来,掉到了的士师傅身上之后,那些虫子从皮肉里钻了进去。 那蛊尸估计是感受到了我们从车子上面下来了,猛地转头,朝着我们发出了咕咕咕的声响。 道士有些害怕缩在了车门边上,我小声对着大伯说:“大伯,这蛊尸很厉害,你可得小心。” 蛊尸扭头就朝着大伯飞奔而来,张着嘴巴,那嘴巴的舌头和牙齿样满是虫子,恶心的让人觉得全身不舒服。  大伯也是眼疾手快,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黄色的符文,然后在嘴里念叨着:“百谷入胃,与神合气,填补血液,尸邪亡坠,长生大地,飞登玉阙,役使六丁,灵童 奉卫,急急如律令。” 那黄符飞了出去之后,铿锵一声打在蛊尸的身上,黄符迅速燃烧,将蛊尸身上的皮肉引燃了一部分。 燃烧的蛊尸身上立马青烟阵阵,而且散发出来了阵阵恶臭。 可是那黄符对蛊尸的伤害也算是很轻,蛊尸并没有退缩,而是加快了速度伸直了双手朝着大伯的脖子掐来。 大伯的身体一闪,躲过了蛊尸。 蛊尸的身体撞在了出租车身上,在车尾的地方撞了一个凹槽。 我和道士迅速朝着大伯的方向逃了去。 “大伯,黄符跟本没有用。” 大伯却不慌不忙,小声回答:“我知道,我心里有数。” 按理说大伯的道行法术还没有林巧儿高,林巧儿对付蛊尸有些力不从心,大伯就更难了。 就在蛊尸从出租车旁边慢慢站立起来的时候,蛊尸仰天怒吼了一声,身体微微弓着。 蛊尸准备再一次冲过来的时候,大伯将手指咬破,将手指上的血点在了那个铁函盒子上,他的嘴里微微念着。 我听得很清楚,大伯嘴里念着的并不是咒语,而是土语,和老孤女念着的土语很像。 只见大伯打开了那个铁函盒子,那铁函盒子里一阵腥臭的味道扑鼻而来,里面竟然是两条很小的虫子。 那虫子细长,身体微黄,而且身体两边还生着许多的足。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这东西像是蜈蚣,可又不是蜈蚣。 道士在一旁小声说:“盒子里是蛊虫。” 大伯没有说话,那盒子里的虫子迅速从里面爬了出去,然后掉落到了地上。 虫子在地上翻身滚了几圈之后,朝着对面的蛊尸就冲了去。 蛊尸似乎是没有看到那些虫子,继续朝着大伯扑了过来。 虫子顺着蛊尸的脚爬到了蛊尸的脚边,然后迅速钻入了蛊尸的身体里。 大伯见蛊尸冲了过来,将手中的铁函盒子给扔了过去。  蛊尸为了躲避铁函盒子,身体一闪,愣在了不远地方,嘴里发出咕咕咕的声响。 第六十九章 马陆蛊虫 我和道士都有些害怕,躲身在大伯的身后,道士问:“叔,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大伯双目炯炯有神望着蛊尸,从兜里再一次掏出了张黄符。  “乾尊曜灵,坤顺内营。 二仪交泰,要合利贞。 配成天地,永宁肃清。 应感玄黄,上衣下裳。 震离坎兑,翊赞扶将。 乾坤艮巽,虎伏龙翔。 今日行筹,玉女侍傍 。 有急相佐,常辅扶匡。 追我者死,捕我者亡。 急急如律令。” 手中将手指上的血迹在黄符上面猛地一擦拭,黄符飞出去的,贴到了蛊尸的身上。 几张黄符就像是鞭炮一样炸响,轰隆几声,也只是在扑来的蛊尸身上留下几个鸡蛋大小的洞。 那些凹下去的洞随即又被蛊尸身上的黑色虫子给填满了。 蛊尸双手伸来,大伯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双手将蛊尸的手捏住,然后借力往身后一拉,蛊尸重心不稳竟然扑了空。 翻身滚落在地。 就在此时,大伯迅速拿出了一把细长的尖刀,他回头望了我和道士两眼。 大声说:“这位小兄弟,对不起了,我得在你身上借一样东西?” 道士诧异的瞪大了眼睛望着大伯,嘴巴咿咿呀呀说着:“什么?” 大伯没说话,而是迅速伸手将道士的手腕捏着,那见到在手腕的地方一划。 鲜血直流,大伯另外一只手紧紧捏着道士的胳膊,然后往下一拉,那手腕处的伤口鲜血直流。 道士哀嚎两声,脸色骤变。 地上的蛊尸忽然伸着酱紫色的脑袋,朝着空气里不停嗅着,似乎是闻了鲜血显得异常兴奋。 大伯的手掌弓着,那些鲜血流在了手心窝里。 满满的一手心窝的鲜血,道士在旁边小声嘀咕:“叔,这么多血,你要拿来干什么啊?” “马陆的引子。” 蛊尸从地上站立了起来,嘴里发出了几声咕咕咕的声音之后,朝着大伯奔去。 蛊尸还没靠近大伯的身体,大伯将手心窝里盛满的鲜血朝着蛊尸的脸上就撒了去。 原本酱色的脸皮,已经腐烂露了皮,现在溅了鲜血显得更为恐怖了。 蛊尸伸出了长长的黑舌头,不停舔舐着脸上的鲜血,一副很满足的样子。 道士的身体往后退,尽量远离那蛊尸,大声说:“叔,这样也不是办法,我的血根本就不够。” 大伯只是愣愣的站立在那里,盯着蛊尸,没有说话。 那蛊尸的舌头舔了一阵后,竟然一动不动,而且表情扭曲,似乎是很痛苦。 接着那蛊尸的肚子就像是被人吹饱满了的气球,越来越大,就快爆炸了一样。 我们三人看得有些好奇,我扯了扯大伯的衣袖,小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大伯将我和道士的身体往后推,小声说:“马陆是一种蛊虫,在蛊尸的身体里没受活人鲜血,不能剧烈繁殖,刚刚我用小兄弟的血作为引子,让蛊尸舔舐之后,那些马 陆蛊,就迅速在蛊尸的身体里繁殖。” 蛊尸疼痛难忍,伸着双手,朝着我们慢步走来。 不过蛊尸的步伐很艰难,没走几步脑袋就拉拢了下去,我定睛细看。 才发现那蛊尸的脖子上已经爬满了从大伯的铁函盒子里放出的马陆蛊,接着整个脑袋咚咚一声就掉落到了地上。 那脑袋朝着我的脚边滚了过来,落到脚边的时候,脑袋里面的马陆蛊虫四散而开,脚下密密麻麻的全是。 道士和我有些害怕,纷纷踮起了脚。 大伯手里拿着一个黄纸包,拆开了包,里面是许多褐色的粉末。 他将那些粉末撒在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马陆身上,那些虫子身体立马蜷缩成一团,最后没了动静。 对面蛊尸的身子没了支撑,双腿跪在了地上,身体微微后倾。 那胀气般的肚子,忽然就爆裂了一样,马陆虫子四散开来。 蛊尸的身体也成了碎片,散落一地。 道士估计觉得是有意思,将大伯手中没有撒完的褐色粉末夺了过去,说:“我去收拾,没想到这马陆蛊虫这么厉害。” 他将剩下的那些褐色粉末全都洒在了马陆遍布的地上,不一会儿地上就留着一层一层马陆尸体。 蛊尸死了之后,大伯来到了那的士师傅的身边,用二指轻轻碰了一下的士师傅脖子上的伤口。 从伤口中能看到,里面爬这几条细小的黑色虫子,和蛊尸身上的一样。 大伯的眉头紧皱,小声说:“蛊虫入了皮子下面。” 说他从那黄色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个粉红色的玻璃瓶子,从里面倒出了一条小虫子,那虫子如同蚯蚓,一节一节的。 不过很小,只有针头粗细。 那虫子在大伯的手中不停翻滚,大伯将手掌往那的士师傅的伤口处一摸,等大伯将手拿开的时候,虫子的身子只剩下了半截露在外面。 其余的已经爬到了皮肉下面去了。 大伯轻轻拍了拍的士师傅的脸,没有任何反应。 道士在一旁问:“这么小的虫子能解蛊吗?好像没有任何反应?”  大伯将那的士师傅抱了起来,放到了的士车的后排座位上,转过头来说:“蚓蛊虽然能解蛊,但是没有这么快,明天一早将身体里的蛊虫全都吐了出来之后就会没事了 。” 大伯将的士车的几个车门全都关好后,我们站在了一片狼藉的马路旁边。 现在天已经很黑了,而且这里离繁华闹市区很远,想要拦到的士车肯定是不现实的了。 我们三人准备好东西,慢慢朝着陈长风家走去。 在路上我的心里一直嘀咕着,大伯是炼尸人,会炼尸,有一些道行,这些我早就知道了。 他身上带着马陆蛊和蚓蛊,那么大伯可定和蛊术有着密切的关系,只不过这层关系不知道他会不会告诉我。 我小声在大伯身边问了一句:“大伯,你怎么会蛊术?” 我们三人走在黑暗中,大伯在前面点了一个烟,小声回道:“我会的蛊术就一点点皮毛而已,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旁边的道士似乎是兴趣来了,大声问:“叔,好歹林生也是你的侄子,咱们能敞开天窗说亮话好吗?” 大伯回过头来,显然对道士一句无心的话戳中了大伯心底的防线。 他那双鹰一样的眼睛盯着道士,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小声说:“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大伯说了很多,关于丰城里蛊术的来历都说得清清楚楚。 蛊术盛行于湘西,自古是苗家的秘术,凡是苗人会蛊术已经是众所皆知的事情了。 蛊在苗族地区俗称“草鬼”,它寄附于女子身上。 那些所谓有蛊的妇女,被称为“草鬼婆”。 不过丰城和湘西自古以来就有水运交通相连,南来北往的商船自湘西地区由富江一直抵达丰城,再由丰城转往北方地区。 一百多年前,那时时局动荡,苗疆地区战乱不断,几乎姓韩的人便自商船来到了丰城,躲避霍乱。 后来在韩家湾聚居,繁衍了下来。 而韩姓的几户苗家人,一直承袭着苗家的蛊女为尊,蛊女世代将蛊术传承了下来。 韩家人毕竟在丰城是外来户,便将蛊女改称为孤女,孤女孤老终生。 道士在一旁打断了大伯的话,因为他讲的这些关于韩家湾的历史我们都知道了。 大伯在前面将烟头扔到了地上碾灭,没理会道士,继续讲着。 原来大伯自打从林家村出来之后,在丰城里开了一家棺材铺子生意。 铺子很小,能糊口而已。 直到有一天一个叫韩宁宁的女人来到了棺材铺,那个女人身段很好,皮肤细白,一看就是丰城里少有的美人胚子。 不过韩宁宁却穿一件黑纱的长裙,头顶彩色麻花的盘头,一看就知道不是汉人。 韩宁宁一开口就是要一口大棺材,一尺见方。 丰城里的人死了人都是长棺下葬,没听说方棺下葬的,大伯也一直没听见这个习俗。 韩宁宁给了定金,让棺材送到韩家湾。 大伯如期将棺材送到了韩家湾,去了那里之后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旁敲侧击才知道这里是以孤女为尊的苗人。 而韩宁宁就是韩家湾的新孤女,买方棺是因为老孤女去世了,需要一口方棺施以树葬。 大伯讲到这里的时候,完全对不上号。 自打老孤女告诉我们的时候,我一直都认为,韩家湾的老孤女她,新的孤女是韩晓。 现在怎么又插入了一个孤女韩宁宁。 我们认识的老孤女应该比韩宁宁年纪大,而韩宁宁的年纪应该比韩晓大,那么也就是说喊宁宁应该是我们认识的老孤女这韩晓之间的那位孤女。 这样一算的话就能对上了,不过这位韩宁宁去了哪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大伯没有说后文。 只是告诉我们,因为送棺材的那天恰好赶上大雨山路断了,大伯便在韩家湾留了几日。 孤女虽然是受韩家湾人尊敬供奉的神女,可是孤女终生不能婚嫁,而且敢和孤女交心的人极少。 几日下来,大伯和孤女也算日渐熟络,虽然谈不上能推心置腹的朋友,可算得上互相敬重的主人和客人。  大伯对蛊术产生了极为浓厚兴趣。 第七十章 水蛭水鬼 大伯一路上给我们讲着,我和道士只是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不说话。 刚要讲大伯是如何学到蛊术的时候,我们恰巧走到了陈长风的院门前。 大伯不说话,而是现在院门口远远的望去。 我和道士也学着大伯的样子,望着陈长风的宅院。 院子外面一盏路灯照耀着墙壁,墙壁上爬满了青苔和爬山虎,翠绿一片。 这样娴雅的院子很宁静,甚至宁静的让人觉得有些逼仄。 大伯在一旁小声问我们:“你们来过这里?” 道士在一旁点了点头,说:“上一次来的时候,遇到了一只水鬼,后来我和林生在学校荷花湖里捞了水鬼的尸体,这些我们都在饭店里告诉了你。” 我在一旁点了点头。 大伯却小声嘀咕着:“这房屋根本就不是给活人住的?” 道士在一旁有些吃惊,小声问:“不是给活人住的,难道是给死人?”  大伯在一旁点了点头,说:“的确是给死人住的,这地方的风水,八方死地指引为一点,就是这房屋的屋基,如果在这里建一处墓穴,埋在墓穴里的人必定能福泽后代 ,还有你们发现没有这房子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大伯这么指点,我忽然想起上次和林巧儿来的时候,她也在门口张望了许久,可能是看出了些门道,只是没有道明而已。 我们再一次审视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大伯指着房屋的屋顶,我们朝着大伯指的方向望去。 屋顶上竟然没有瓦片,而且是用一张张透明的玻璃搭在了上面,那些翠绿的爬山虎爬在上面,不仔细看哈真的很难发现屋顶是玻璃。 “这死人穴,养死人,屋顶上的玻璃虽然被爬山虎盖着,不过月光的阴气还是能透过缝隙照射进去,里面的死人就能吸收月影的阴气。” 道士在一旁恍然大悟,说:“叔,一语道破真谛,高人啊!” 他恭恭敬敬请身,让大伯走在前面。 这道士也真的是够了,林巧儿在的时候溜须拍马巴结林巧儿,现在林巧儿不在了竟然靠上大伯了。 大伯走在前面,来到院门前轻轻敲了敲院门上的门口。 砰砰砰…… 敲了好一阵无人答复。 道士在一旁觉得无趣,问我:“是不是我们约的时间不对,丁丁说的是今天晚上吗?” 大伯将门扣紧握,用力推了一下院门。 木板门咯吱一声就响了,道士在一旁吓了一跳。 大伯进了院子里后,我跟在大伯身后,道士絮絮叨叨说:“我们私自进去,怕是不好吧!” 进了院子里就感觉院门外后院里,感觉仿若两重天,院子里竟然湿漉漉的,而且寒气逼人。 我有些纳闷,难道嘉怡来过这里了。 因为每次嘉怡出现的时候,都会有一种潮湿的感觉,我扯了扯道士的衣袖,小声在他耳边说:“是不是嘉怡来过了?” 道士一脸茫然望着我,说:“我怎么知道,进去了就知道了。” 小院不大,没走几步之后就来到屋子的正门前。 可能是因为院子里水汽重,那些墙上的爬山虎上面爬满了水珠,我们站在门前,水珠滴滴哒哒打在我们的身上。 道士不停用手摸着头顶上和肩膀上的水珠,他朝着屋子里轻轻喊了一声:“陈老师,在吗?我和林生来了,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就自己推门了。” 房间里面没人回答,倒是大伯的注意力并没有在房门上,而是不停盯着头顶上的那些爬山虎。 我望着那些爬山虎。 道士见们人,小声说:“看来陈老师真的不在家里。” 我抬头张望的时候,又一滴水打在我的脸上,我用手准备将脸上的水珠给擦拭掉。 可是当我的手触碰到那些水珠的时候,手上有黏稠的感觉,秋冬时刻夜里植株上起露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露水肯定不会黏稠的。 “快点撞开门,这爬山虎里有东西!”大伯大叫一声。 大伯这一声大喊,那些爬山虎树叶也跟着动了起来,爬山虎叶片翻动的时候,我终于看清楚了,趴在叶片背后的居然是一条条虫子。 而那虫子我见过,是荷花湖里的水蛭,它们却藏身在爬山虎叶子背后。 虫子蠕动时,有些粘不住叶片,竟然从上面掉落了下来。 我们三人不停挥着身子,将掉落在身上的水蛭给挥走。 大伯大吼一声:“快撞门。” 听见大伯的声音,我们三人一齐撞向了那方木门,这样的单家独院本来就很老旧了,那木门被我们三人硬生生给撞开了。 撞开木门后,大伯将身上盘着的水蛭用力扯了下来,将从身上扯下来的水蛭扔到了屋子外面。 将身上的水蛭清理干净之后,那爬山虎上面水蛭哗啦啦如同下雨一样往下掉落,黑压压的一片。 屋外的门口地上满是那些大大小小的水蛭,水蛭不停蠕动,似乎是想要朝里面涌来。 道士干净喊着:“快把门关上。” 我和道士一人关半边门,关上后迅速上了门栓。 关上门后,房间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里我和道士有些紧张,道士小声在旁边喊着:“林生,你们在哪里。” 我伸出了手抓着道士,小声说:“是你吗?” “嗯。这房间的点灯开关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林生。” 上次来的时候,道士和巧儿忙着准备抓水鬼的黄符,我闲来无事,仔细观察了房屋。 我记得在房门的右边,半人来高的地方,我伸出了手摸到了墙壁。 可是墙壁上一阵冰凉的感觉袭来,而且那墙上很湿润,摸着就像是有一层水从屋顶上渗透下来的。 我有些害怕,小声说:“有水。” 从我们来到这栋房子,似乎一切的迹象都表明和水鬼有关。 我壮着胆子,摸到了旁边的点灯开关,等我按下开关之后,房间里的点灯骤然乍亮,也许是因为电路进了水,点灯恍恍惚惚,不停闪烁着。 在微弱的灯光里,我终于看清楚了整个房间的情况。 客厅里已经和我们上次来的时候迥然不同了,这么短的时间里,房间里面竟然生着青苔,那些青苔爬满了房间里的墙壁。 而且房间里的家具上,还有那一扇满书的墙壁上,全都是青苔。 这里仿佛是已经很多年没人来了。 道士在一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小嘀咕:“这里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开灯的那一刻,大伯一个人走到了房间的中央,他一个人在那里愣神望着房间里的陈设。 大伯的神情冷峻,那一双眼睛就像黑夜里猫头鹰的眼睛一样,似乎是在寻找些什么东西,我慢慢走上前去,问了一句:“大伯,这里怎么了?” 大伯没回答我,而是挥手归来将我的嘴巴堵上了,轻声说:“别出声。” 我也不知道大伯为什么会如此紧张,随着大伯的视线慢慢移动,道士也慢慢走了过来。 就在大伯视线移动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滴水珠落在了我的脸上,那水珠是黑色的,而且带着浓重的腥味。 我慢慢抬头向上望了去,才发现,屋顶上竟然附着着一团水草。 而且那团水草里竟然还夹杂着许多水蛭,那些水蛭和水草已经融为一体了。 我大声喊了一句:“头顶上有东西。” 大伯抬头一望,双手一推,将我和道士给推到了一边。 那团水草从屋顶上掉落了下来,水蛭和水草散乱了一地,水蛭并没有四处乱窜,落到地上后又汇聚到水草里。 那团水草慢慢聚拢,最后形成了人形,我看得很清楚。 那人形和嘉怡很相似,我朝着她轻声喊了一句:“嘉怡,是你吗?” 她似乎听见了,冲着我转过了头,怒张嘴巴,她的嘴巴里没有牙齿,那些水草盘踞在嘴里,一排一排,看得人毛骨悚然。 我和道士迅速移动到了大伯身后,而那水草形状的嘉怡并没有说话。 大伯二话没说,从兜里掏出了一把桃木剑,咬破手指,在桃木剑上面一抹。 嘴里念叨着:“五帝五龙,降光行风,五 湖 四 海 ,水最朝宗。神符命汝,常川听从。敢有违者,木剑不容。急急如律令。” 接着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黄符,将黄符抹在那带血的桃木剑上,挥手准备扔出去。 我见状,从身后朝着大伯喊了一句:“等一下,她是我朋友嘉怡。” 大伯将手中的黄符稍稍收回了一些,却没有放下戒心。 我心里虽然有些害怕,但是还是轻声喊了一句:“嘉怡,是你吗?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嘉怡脑袋晃悠了两下,全身的水草都颤抖了几下,身上的水蛭似乎能感应到,露在外面柔滑的身子也跟着舞动了起来。  她朝着我和大伯冲了过来,大伯不得不将手中的那张黄符给投了出去。 第七十一章 一柱红香 大伯手中的黄符飞了出来。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嘉怡被大伯伤害,三步并成一步,冲到了大伯跟前。 那张黄符刚好打到了我的肩膀上,黄符在我的后背爆响,背上撕裂的疼痛让我身体往前倾了一段距离。 身体刚好扑到了嘉怡的身上,水草缝隙里的那些水蛭迅速将往我身上爬,水蛭头上的吸盘紧紧咬住了我的皮肤。 感觉皮肤都被撕开了,我嚎啕大叫了一声:“嘉怡……” 嘉怡听到了我在喊她的名字,愣神的望着我,那空洞洞眼睛就像是发现了新鲜事物。 她难道是听到了我的呼喊。 “嘉怡,你听到了我在喊你吗?” 嘉怡嘴巴微微张开了,似乎是想要说话,但是只能发出一些简单的音,根本听不清楚她说的什么。 嘴里的水蛭就像是没了生气,全都趴在舌头上。 我们的距离很近,微弱的光线照耀着她空洞洞的眼睛,在那双眼睛里有什么东西。 似乎是一张黄符里夹着一个体态巨大的水蛭。 那里面巨大的水蛭猛烈的蠕动了一下,嘉怡整个人完全就如同疯了一样,仰头大叫一声,口里的水蛭全都竖了起来。 水草模样的嘉怡再一次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朝着我的颈子咬来。 如果不是一张黄符从肩膀上嗖的一声飞到了嘉怡的嘴里,怕是已经咬上了。 黄符入了嘉怡的嘴里,嘴里顿时青烟四起,而且里面还冒着火星子。 她用力往后逃窜。 我们分开后,身上一层密密麻麻的水蛭在我的身上,道士迅速脱下了身上的衣服。 用衣服裹着手掌,为我抹去身上的水蛭。 我没有理会身上的水蛭,对大伯吼了一句:“脑袋里面有黄符和一条大水蛭,看来是被人给操控了。” 嘉怡嘴里受了一张黄符,四肢紧紧抓着墙壁,先是爬到了书墙上,然后顺着书墙就要往二楼上爬。 大伯紧跟了上去,我和道士迅速将身上的水蛭给清除干净。 也慢慢朝着二楼走了上去。 上了二楼,大伯站在楼梯口上却不敢前进了。 等我看清楚二楼的情况时,整个人完全都傻掉了。 在墙壁上密密麻麻爬满了水草,那些水草里夹杂着水蛭,而嘉怡就站在楼道尽头。 道士在一旁问了一句:“叔,这里这么多水蛭,我们过不去。这么多水蛭,能将我们吸成骷髅,该怎么办?” 大伯一只手托着下巴,沉默了片刻之后。 他从那个袋子里拿出了几柱大红色的香,平日里见的都是黄香,泥香还有粉色的香,从来没见过谁会把香做成大红色的。 大伯红香点燃,插在了楼道口旁边的缝隙里,香燃烧之后,发出了一股带着甜味的香气。 我和道士看得有些疑惑,我问了一句:“大伯,你这是要干什么?” “这里是风水宝地,能养尸体,同样也能养虫子。我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院子里的泥土里满是大大小小的虫洞,那就说明这地下面肯定有体量巨大的虫窝。” 这大伯的心思太细密了,大伯的香应该是引虫香,能吸引附近的虫子来。 说完大伯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瓶子,从瓶子里面倒出来了一些红色的粉末,他将粉末洒在了我们的身上。 粉末带着一点刺鼻的味道,就像苦艾草的味道。 香燃烧之后,那些烟气飘散开来。 对面的嘉怡估计也闻到了那根香散发出来的气味,变得神情紧张,身体不停在楼道尽头上下左右胡乱爬行。 香才燃烧一小截,一串串蟑螂从楼梯一直爬到了我们的脚边,老鼠也出来了。 大伯蹲身到了那根香旁边,嘴里不停念着土语,手掌轻轻煽动着飘出来的烟气,那些烟气朝着对面嘉怡的方向飘了去。 那些蟑螂老鼠很盲目,跟着烟气就往对面冲了去。 蟑螂并没有吸引水蛭的注意力,老师从水蛭身边经过的时候,老鼠身上顿时爬满了水蛭。 老鼠被水蛭缠绕成一团,老鼠没有走几步,就已经没了气息。 道士在一旁比大伯还要着急,指着那些老鼠说:“这些家伙根本就过不去,别说我们了。” 大伯只是回头朝着道士微微笑了一下。 片刻之后,一阵沙沙的声响从一楼传来,回过头去一看。 整个一楼的大厅里满是密密麻麻的各种虫子,大大小小的蚂蚁,各种甲虫,好多根本就叫不上名字。 数量之多,一楼的地面已经没了缝隙。 那些小虫子寻着气味就上了楼梯,我和道士为虫子让开了路。 可能是因为我们身上撒了粉末,那些虫子就像很害怕我们,绕着我们就往水蛭的方向爬了去。 水蛭虽多而且比蚂蚁这些小虫子体型要大,不过大伯招来的虫子数量上绝对是成千上万,难以计数。 那些小虫子爬在了水蛭身上,不停啃食着水蛭的身体。 虫子和水蛭的尸体不停掉落到了地上。 大军一直开到了嘉怡的跟前,嘉怡用身上的水草挥动着那些小虫子,可是虫子却爬了满身都是。 无数的虫子啃食着嘉怡身上的水蛭和水草,嘉怡的样子已经看不到了。 嘉怡身体发出了咕咕的水声,那声音很急促,就像是在凄惨的哀鸣。 大伯从那根香旁边站立了起来,没念土语了,手也没煽动了。 那根香上面的烟气慢慢散去,虫子寻着香味就往回撤。 那些虫子绕过了大伯扑到了那根香上面,越聚越多,最后竟然比人还高了。 没想到下层的虫子竟然扑啦一声燃烧了起来,一整团的虫子全都燃烧了起来,最后消失殆尽。 我和道士跟着大伯,不过双脚踩到那些满是水蛭和虫子尸体的地板上,滑溜溜的,整个人都不舒服了。 大伯的步伐很慢,一边走一边从身后掏出了那把桃木剑。 对面的嘉怡已经遍体鳞伤了,那些水蛭在身上毫无生气趴在水草之间,那些水草已经被虫子撕断了,整个人生毫无力量,想要往墙上爬,接着又掉下来了。 我看见她的样子竟然有些怜惜。 大伯快到嘉怡身边的时候,将那把桃木剑竖立放在胸前。 “天地开朗,四大为常,玄水解秽,辟除不祥,双童守护,七灵安房,云津炼濯,万气混康,内外利贞,保兹黄裳。急急如律令。” 那把桃木剑发着微微的光芒,大伯箭步冲了上去,直接从嘉怡的眼睛空洞处刺了进去。 嘉怡的身体不停颤抖着,怒张着嘴巴大声喊叫,痛苦万分。 那声音震耳欲聋,我和道士不得不将耳朵堵住。 我想喊停大伯,没想到大伯将那把桃木剑拔了出去,在剑尖上竟然是一张黄符,黄符在剑尖上冒着青烟,迅速燃烧化成了一缕烟尘。 从嘉怡的眼睛里慢慢流出一滩黑水,那黑水里夹带着那条巨大的水蛭。 水蛭已经死了,没了动静。 就在我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从那摊已经揉成了一团的水草里忽然慢慢飘出了一个小亮点。 那亮点似乎是一颗珠子,白光刺眼。 道士见到那东西后脸上忽然露出了微笑,说:“这难道就是魄?” 大伯迅点了点头。 速拿出了一个小布偶,那个小布偶周身穿着一件红色的旗袍,头顶上两个小辫子,看上去很乖巧。 他伸手将那个珠子拿在了手里,然后在布偶背后拉开了缝隙,将发着亮光的珠子藏到了那小布偶里面。 大伯本来是要打算将布偶收起来了的,见我目光并没从布偶身上移开。 他小声问了一句:“这是你的朋友?” 我赶紧点头。 大伯将那个布偶递到了我的手边,说:“那这水鬼的魄就交给你,不过因为没有魂,所以还不能转生投胎。” 我问了一句:“那魂呢?” 道士在一旁说:“肯定被人给抓了,以魄养蛊,所以肯定是会蛊术的人弄的。” 大伯摇了摇头,说:“会蛊术没错,不过你们看到刚刚那张黄符了,是安魄符文,魄蛊相依。” 他没接着说,旁边的道士接上了话。 “那就是说,蛊和养尸之术一起,能把这两种道法融合的人真的不简单。” 我将手上的那个小布偶放到了衣服兜里,我小声对着那个布偶说:“我一定会帮你找到魂的,让你魂魄合一,转生投胎。” 那小布偶好像是听懂了我的话,在我的兜里动了几下。 我感觉有些新奇,对大伯说:“这东西会动。” 大伯笑着说了一声:“肯定会动,这小布偶是身子,魄在其中便有了灵性。” “那我能和小布偶对话吗?” 大伯摇了摇头,旁边的道士拍着我的肩膀笑着说:“你想多了,万事万物皆有灵,牛也有灵,你对牛说话,它能回你吗?” 道士这家伙,什么时候才有个正形。 我双眼瞪着道士,给他个眼神希望他能懂。 道士站在一道房门前,我恰好看到了那扇们露出了一丝缝隙,而且那扇们的缝隙越来越开。  我确定,那扇们是真的开了。 第七十二章 黑蛊之术 我注目着那扇门,兜里的小布偶却从兜里慢慢爬了上来,而且随着我的目光盯着那里。 道士觉得有些奇怪,问我:“你在看什么,我有那么帅吗?” 大伯似乎也发现了那扇门的异常,慢慢朝着那扇们走去。 我回忆了一下,确定这扇门就是陈长风的卧室。 大伯走在前面,轻轻推了推那扇门,道士也反应了过来,我们二人跟在大伯的身后。 等我们站立在门口,盯着房间里。 房内并没有开灯,窗前照射进来了一点点的光。 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坐在窗前,那人身板很直,盯着窗户外面。 看身影能确定坐在床上的人就是陈长风老师,房间里的温度有些冷,就像是开了冷气。 道士也认出了那个背对着我们坐的人。 “陈老师,是你吗?” 没人回答,我和道士有些诧异,互相望着彼此。 大伯站立在前面,也只是观望着。 道士再一次小声喊了一句:“是你吗?陈老师?” 依然无人回答。 大伯伸出了一条腿,准备上前的时候,那背影终于说话了。 “林建国,咱们很多年不见。” 那背影就是陈长风,不过从那身体里发出来的声音却有些奇怪,浑厚而且低沉,一听就知道不是陈长风老师的。 大伯将那条伸出去的腿收了回去,冷冷的笑了一声,然后叹气了一声,说:“瞎子,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林建国。” “如果不是找到你侄子林生,怕是你会躲着我一辈子吧!” 大伯手中的桃木剑捏的很紧,将那把剑的剑尖对准了那坐在床上的陈长风。 “快二十年了,看来你还是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那些事情,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冲我来,别伤害我侄子。” 那人却沉闷的笑了起来,那声音就像是贴在地面。 “你侄子果真是不错的引子,你知道的我想要得到什么?” 大伯沉默了一会儿,向前走了一步,然后回答:“你想要得到什么,别跟我说,反正你要打我侄子的主意,先上前来拿了我的命。” 我和道士听得茫然,似乎也插不上话。 “我要拿的东西,谁都阻挡不了。” 大伯将手中的桃木剑对准了那坐在床前的陈长风,手起剑落,嘴里念着:“唵敕身中,三部八景,三十九神,一万六千,护身之神,唵耶叶耶朗三波袜缚日罗斛。” 那手中的桃木剑刺去的时候,陈长风并没有动。 桃木剑直接从后背插到了前面,刺穿了胸膛,前面露出了很长一截。 那把剑上面,剑尖流淌着黑色的血液。 惨白的月光照在陈长风的身上,那身体里飘出来冷冷的声音:“什么时候来取,我说了算。” 陈长风慢慢转过了头,我和道士根本没有心理准备,那陈长风脑袋居然只剩下半个脑袋瓜瓢子,大半个脑袋都没有了。 那空空的后脑袋剩下了一层壳。 道士在一旁小声嘀咕了一句:“那是什么东西?” 大伯插入陈长风身体里的那把桃木剑,被大伯猛地抽了出来。 待桃木剑抽出来之后,那身体就像是大楼垮塌了,轰然落地,身上的一层皮子破裂。 一大滩乳白色的虫子散落在了房间里,四处都是。 那些虫子像是尸虫,不过又有点像是蛆虫。 反正也说不上名字。 大伯从兜里拿出在出租车那里用过的那个瓶子,从里面倒了一些粉末,然后洒在了那些虫子身上。 一切完事之后,大伯什么也没说,阴沉着脸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见他心事重重,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跟着大伯出去了。 道士在身后拽着我的胳膊不停问:“就这么完了?我们的尾款是不是没有?那我们接下来该干什么?是走路回去,还是找车?” 他问了一大串问题,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出了陈长风的院门,走在前面的大伯忽然停下了脚步,他很严肃的对我说:“林生,刚刚的话你也听到了,我想你应该离开丰城一段时间,等这事风平浪静了你再回来 。” 大伯说的很仓促,让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道士也觉得奇怪,和大伯争辩着:“难道就为了一具已经死了尸体说的话吗?” 大伯双目注视着道士说:“你知道那是谁说的话吗?刚刚的那具尸体只是一具傀儡,和我们交谈的是曾经教我蛊术的瞎子,这瞎子蛊术厉害。” 大伯回头望了一眼陈长风的房屋,慢慢朝着回去的方向走着。 沿途他给我们继续讲关于瞎子的事情。 大伯在韩家湾对蛊术起了兴趣之后,只要店里的生意一冷淡,就会去韩家湾里走一遭。 韩宁宁是孤女,自然得守规矩,蛊术一门自古属于奇门,秘而不外传。 要想学韩家人的蛊术,就必须得成为孤女,而孤女只能是韩姓的女孩。 大伯去了很多次,可是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死缠烂打了几次之后,大伯只要一到韩家湾就会被村民赶出来。 这样差不多一直持续了一年多的时间,大伯没有任何收获,就在大伯灰心失意的时候。 韩家湾里忽然来了一个穿着苗疆服装的男人,比大伯要年长几岁。 他叫韩东。 后来大伯才知道,这个叫韩东的人是从湘黔一带过来的。 韩家湾的韩姓人,只是苗疆一带韩姓人的一个分支,从祖籍来了同姓人韩家湾的人大鱼大肉伺候这韩东。 可是韩东却在几个月后发声了,他要改变韩家湾。 第一点就是废除孤女,改蛊师为尊,而蛊师就是自己。 第二点就是要娶孤女韩宁宁。 第三点就是该白蛊为黑蛊。 苗疆一带蛊术大致分类为白苗和黑苗,而白苗的蛊术大多以驱邪收鬼赶尸为主,都是些算得上正经的巫术,而这黑苗大多是以养黑蛊,蛊养自己,利己害人。 开始的时候韩宁宁誓死不从,村里人沿袭了上百的规矩,哪里说变就变。 韩东吃了闭门羹,韩家湾的人碍于他是同姓人,又是从祖籍地来的,也没有为难他。 只是将他赶出了韩家湾,被赶出韩家湾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大伯。 韩东说要教大伯蛊术,于是在丰城的棺材铺子里好吃好喝的供着,一方面教一些黑蛊之术给大伯,一方面让大伯凑毒虫给他。 什么一两一钱的全黑蟾蜍,一寸鸡冠的蛇,黄鳌的蝎子等。 这些东西不容易找,开始大伯以为他只是养蛊虫,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韩东带着大伯再一次回到了韩家湾。 他让大伯将一包东西投放在韩家湾的水井中,大伯将纸包打开的时候,里面是一些细小的颗粒,和冲剂颗粒差不多大小。 韩东吩咐是一整包倒入,大伯却多留了个心眼,知道韩东和韩家湾的人有过节,这次怕是让自己来投毒了。 一湾的人,哪里能说药死就药死。 大伯只是在那包药里抓了一小撮,差不多只有小指头盖那么丁点。 几日后倒没听说韩家湾有死人,不过湾里的人却得了怪病,那些人身上起了疱疹。 挑开疱疹之后里面流出黑色的血水,韩宁宁开始也怀疑是被人下了蛊,可是试了各种解蛊的方法也没用。 将皮肉用刀划开,在里面也没有找到蛊虫。 再几日过后,那些起疱疹的人身上疱疹破了,就开始发疯了,见什么东西就吃什么东西。 吃石头,吃木头,吃泥巴,见到人也往上扑,开始吃人。 为了保住韩家湾,韩宁宁不得不用蛊虫除了那些疯了的人,最后按照奇特的葬俗,将死去的人尸身葬在自家的屋里。 而且用石头符文镇压埋着的死人。 第一夜我们去韩家湾的时候就发现了那些石头符文,能和大伯说的对得上。 韩家湾里死了人,而且不只一条人命,大伯才知道自己错了。 从韩东的口里才得知,自己倒入水里的颗粒,其实就是蛊虫,不过那蛊虫很小,在皮肉里肉眼根本看不到。 大伯的心眼不坏,只是太想学蛊术了而已。 洗心革面的大伯私自找到了韩宁宁,两人做了局,在韩家湾里设了圈套。 韩东的蛊术因为传自韩家祖上的秘术,而且又是黑蛊,韩宁宁和大伯想要对付他谈何容易。 假装同意韩东的三个要求,在新婚晚上,韩宁宁将蛊虫放到了自己的私处。 新婚行房的那天,韩东果然最落了套。 蛊虫攻心,韩东会解蛊,在韩东还没解蛊的时候大伯拿着刀,割去了韩东的一双眼睛。 韩家湾的人准备对韩东施以火刑,烧死了一了百了。 隔天等孤女起了道场,问了鬼神,在正午时分烧死。 夜里,韩东奇迹消失了,没人知道他是怎么逃走的,也没人知道他的去向。 听完大伯的讲述,我在一旁小声问了一句:“时隔十几年了,那韩东到底想要得到什么,他难道只是为了报仇吗?” 大伯微微张开的嘴巴,想说却又吞咽了下去。  他抚摸着我的脑袋,安慰我:“不会是报仇这么简单,他就是疯子。” 第七十三章 苏婉背影 第二天一早大伯就给我买了火车票。 丰城的火车站很小,当天只有去南方一座省会城市的票,算了一下时间要坐一天一夜。 大伯和道士送我到火车站,道士有些不舍,沮丧着说:“林生,你到了一定给哥们大哥电话,学校这里我和丁丁想办法给你尽可能请假,你就放心好了。” 大伯没说话,一直沉默的站在月台上面。 我提着行李上了货车,进车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大伯。 大伯一直低着头,样子有些呆滞。 “大伯,我上车了?”我轻轻喊了一句。 大伯挥了挥手,咬着嘴唇说:“走吧,路上小心。” 上了车找到位置,刚好能透过车窗看到大伯和道士,道士一直挥着手。 大伯的目光并没有在我的身上,他似乎是在盯别的车厢。 车窗无法打开,我看到大伯好像是在说话,车厢里太吵杂,我什么也没听见。 火车的车身剧烈晃动了一下,马上就要启动了,车门关上的声音很响。 我朝着车窗大喊了一声:“大伯,你说的什么?我没有听见?” 大伯也没有听到我的话,而是一个劲指着前面几截车厢。 旁边的道士见大伯如此,也跟着朝着前面的车厢望了去,神情骤变,也指着前面的车厢嘴巴不停喊着什么。 大伯冲到了安全黄线里,似乎是想要上车,被车站的工作人员给拦住了。 能看得出来,大伯似乎是想要告诉我前面车厢有什么。 火车轮子和车轨碰撞时发出了剧烈响声提醒着我,车子已经启动了,现在火车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和大伯的距离越来越远,没多时就看不到大伯的身影了。 我安心坐在位置上,心里一直嘀咕着大伯反常的样子。 他站在月台上面,到底看到了什么,前面车厢到底有什么? 我环顾四周,车厢里人群攒动,连过到里都挤满了人。 车子开动之后,列车售货员推着小车在过道里艰难行走着,叫卖的声音不绝于耳。 空气里充斥着霉味,汗味,脚臭味,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我侧过身子朝着前面望了望,穿过过道,能看到前面一截车厢的情况。 车道里挤了许多人,一切都像是很正常。 这辆车是开往南方,车上大多是外出打工的人,男人女人都有。 就在我准备撤回身子的时候,前面一截车厢的座位上忽然有人站立了起了,是个姑娘,姑娘长发披肩,一件裹身的黑色上衣。 我看得很清楚,脑子里忽然闪现出似曾相识,我擦了擦眼睛继续望过去。 真的好熟悉,而且神似度极高。 我在心里暗自嘀咕着,是苏婉,会是她吗? 那姑娘从座位上挤到了过道里的人群之中,侧着身子往另外一截车厢走去。 她侧身的时候,前面推卖小吃的乘务员刚好挡住了视线。 我迅速从座位上站立了起来,望了过去,那和苏婉背影神似的姑娘一直朝着前面努力移动。 似是很着急的样子,又像是在追人,旁边的人被她左右推倒。 我已经很久没苏婉见面了,很多个夜里,睡着的时候我都会梦到她,梦到我们分别的时候那个吻。 也许是因为思念,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我迅速从座位上起了身,朝着前面冲了去,过道里的人挡住我的去路,移动根本就不方便。 我和前面那个姑娘的距离越来越远,追了一个车厢,那姑娘的身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刚好和过道里面叫卖的乘务员撞个正着,小推车挡住了我的去路。 和那个小车互相让位置,互相让着彼此,终于通过之后继续向前。 过了几节车厢,再没看到那个姑娘的身影,就像是瞬间蒸发了一样。 我有些失落,准备往回走,如果再不回去买的坐票若是被人占了自己连位置都没了。 还没转身的时候,前面几排的座位上,那个背影再一次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同样黑色的上衣露一边出来。 她坐在位置上,似乎是在和对面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男生谈笑着。 我走上前去,从后面扯了扯那个姑娘的衣服,大声喊了一句:“苏婉。” 那姑娘侧着身子扭着头望着我,并不是苏婉,她好奇的望着我问:“你是在喊我吗?” 我有些尴尬,赔了笑脸说:“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我迅速离开了那截车厢,回到原来的位置,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盯着外面快速掠过的风景。 这离开丰城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大伯给我承诺过,一定会找到林巧儿。 这事交给大伯我很放心,可是我并不清楚大伯要面对的瞎子到底是什么人,大伯会不会有危险。 越想心里越烦躁。 闲来无事的时候我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书,慢慢看着。 对面坐着一对老夫妻,那老头光着脚放在座位上一直搓着,而且还用手拿着桌子上的一小袋卤肉吃着。 老婆子倒很安静,上车后倒头就睡。 这样的人坐在对面,想说两句也不行,毕竟人家年龄大,不说自己看着心里又一阵阵酸味。 看了一会儿书,我将脑袋扭到了窗户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努力想让自己睡过去。 至少这样能好一点,而且去南方的路程还很远。 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方正醒来的时候车厢里已经亮了灯,外面已经漆黑一片了。 睡觉的时候流了口水在手掌上,口水顺着手掌的缝隙流到了手臂里。 我将手上的口水擦去,对面一阵嘻嘻哈哈哈的笑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对面的那对老夫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换成了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小姑娘,大概只有十岁左右,头上扎着两个羊角辫,羊角辫上面扎了两朵小花。 原本小姑娘生得就有些可爱,笑起来的时候暖暖的。 这种绿皮火车,大站停半个小时以上,小站停十几二十分钟,所以车厢上的乘客上上下下的很多。 那让人恶心的老头显然已经下车了,不过一个小姑娘坐在我的对面,着实让我觉得有些惊奇。 我小声问了一句:“小姑娘,你爸爸妈妈呢?” 小姑娘一直笑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笑我睡觉流口水,可是她一直不说话只是笑让我觉得有些诧异了。 “你笑什么?是不是我流口水的样子很好笑?” 小姑娘一直在笑,并不说话。 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一个人在车上,如果是父母丢了孩子肯定会很着急,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大多人都已经睡着了。 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几个小伙子正在餐桌上打着扑克,我站立了起来,走到那些小伙子身边问了一句:“你们看到那个小姑娘的父母吗?” 那些小伙打牌上了劲头,根本就不愿意理会我。 旁边的大姐朝着那个姑娘看了一眼,说:“会不会是去上厕所了,把孩子留在位置上,要不你带着小姑娘去厕所里找一找。” 大姐的话很对,我忙说着谢回到了位置上。 小声问着小姑娘,说:“你爸妈是不是去上厕所了,如果是的话我带你去找他们。” 那小姑娘依然还是笑着,不说话,嘻嘻哈哈看着就像是脑袋有问题,难道是个傻子。 “走,哥哥带你去找你爸妈好吗?” 那姑娘忽然就停止了笑,一张脸立马冷冰冰的,阴沉无比。 我伸出了手,准备拉着她,那姑娘竟然并不理会,独自一人走在了前面。 这姑娘真的很怪,我跟在姑娘的身后。 找到她父母,一定得交代她父母好好照看孩子,别再走丢了。 那姑娘走的很慢,一直没回头看我。 我们一直往车尾走去,前面是硬座区域,后面是软卧区域。 到了软卧区域人就很少了,而且大多人都睡着了,光线越来越昏暗了。 我走在后面小声喊了一句:“小姑娘,你爸妈到底在哪里,你父母是不是买了软卧的票。” 姑娘依然不说话,我觉得有些好奇再问了一句:“如果你不说话,我就回去了?” 那姑娘在前面停了下来,忽然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安静的卧铺区域显得有些诡异。 我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了,姑娘慢慢转过了身子,一只手指着下一节车厢。 难道是在那一节车厢里面,管他的,反正都送姑娘这么远了,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 那姑娘手慢慢收了回去,然后朝着那个节车厢走去,我一咬牙跟在了姑娘的身后。 我在心里算了一下,那里应该是最后一列车厢。 在卧铺区域里走了半天,我发现一个规律,越靠近最后一节列车,乘客越少。 可能是因为售票的时候按照顺序售卖的,买卧铺的人不多,所以越到后面人越少。 那姑娘推开了那节车厢的门,沉重的金属门就像是没有上黄油,咯吱咯吱的声响,听上去有些刺耳。 小姑娘没有回头,直接进去了。 我站在门口,本来有些犹豫,不过一想一个小姑娘都进去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如果真的有问题,她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 第七十四章 赤练鸡冠 等我走近最后一节车厢的时候,房间里的灯似乎接触有些问题,随着车轮撞击车轨的晃动闪烁。 小姑娘站在房间的中间,两边是床铺,房间里没有人。 我的脑袋飞速转着,回忆着小姑娘整夜的不对劲,还有和大伯分别的时候大伯紧张的神情。 难道大伯害怕的就是小姑娘。 那小姑娘是背对着我的,在昏黄的光线里身体看上更加诡异了。 我身后的房门晃晃荡荡竟然合上了,哐当一声,就像是有人猛烈推着。 那扇门关上后,我的心咯噔一下,知道不好了。 我慢慢移动步伐,想能退到门口,抓住门栓。 如果等会有什么情况,我也能快速打开门离开。 可是刚刚走了两步,那姑娘忽然迅速转过了身子,她站立在那里双眼带着异样的神情盯着我。 那眼睛里好像是愤怒,可又带着一些哀怨。 我壮着胆子,小声问了一句:“小姑娘,你父母没有在这里。” 小姑娘没有张嘴,可是身体里却发出了闷声的嘻嘻哈哈笑,那小声似乎是飘在空中,听得耳朵里痒酥酥的。 看来这小姑娘并不是善茬,还是想办法先离开要紧。 我向后退了一步,身体已经快要够到那门栓了。 这一小步被小姑娘看在眼里,小姑娘怒睁的眼睛里瞬间充血了,那些血红布满眼睛,红彤彤的很恐怖。 她的胸微微前倾,仰着头望着我。 那样子似乎是在警告我,别想离开,我不敢轻举妄动。 小姑娘红色的眼球里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那东西在眼球里不停挣扎着,几乎快要将眼球给挣破了。 我看得触目惊心,一个小姑娘而已。 从那双眼球里冒出了一条条细长的虫子,那些虫子和铁线虫差不多,身体僵直,露出眼球后不停绕着身子。 大约几十秒的时间,小姑娘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簇密密麻麻的虫子。 那些虫子先是胡乱舞动着露在外面的身子,我还以为她会看不见我,再朝后面退了一步。 没想到那些虫子竟然聚集在了一起,成了一团。 那小姑娘双脚一蹬,然后整个身体就蹿到了列车的车顶,四肢紧紧抓在车顶的铁皮上,金属被抓裂的声音蹭蹭的。 小姑娘朝着门口的方向爬来,我伸出了手准备抓着门栓的时候,只感觉两个肩膀省一阵生疼。 小姑娘已经在我的头顶,双手抓着我的肩膀,抬头的时候我们几乎是四目相对。 她眼睛里的那些虫子就在我的额头前胡乱舞动着,我的心里一着急,迅速放开了门栓住着小姑娘的双臂。 却没想到那小姑娘就像是在墙壁上生了根,根本就扯不动。 倒是他用力一推,我的整个身体都飞了出去。 我的身体撞在几根上下床的立柱上,感觉胸腔里一阵血腥的味道,等我张开嘴巴的时候才发现嘴角一阵鲜血直流。 那小姑娘从墙壁上一直往下爬,来到地面的时候站立了起来。 快要走到我的面前时,张大了嘴巴,那嘴巴里也满是那细长的铁线虫。 我不停向后退去,双手和双脚用力向后蹬着,大声喊着:“你到底要干什么?” 小姑娘张开的嘴巴,发出了声音,我听得很清楚,那声音和陈长风身体里发出来的声音一样,也就说对面的小姑娘其实就是瞎子的傀儡。 “我只是想要得到你的身体而已,让我身体里的虫子钻入你的身体,你就属于我了。” 说完那小姑娘的喉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一条巨大的蠕虫从喉咙里挤了出来,那虫子嘴里满是细密的牙齿。 我退了一段距离,已经没有后路了。 我害怕极了。 小姑娘走到我的面前,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的力量很大,直接将我的身体抵在墙上抬了起来。 被卡着脖子,胸腔里一阵憋闷,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我挥舞着双手抓着她的臂膀,想要解开她卡着的手,双手一点儿劲都使不上。 我快要窒息的时候,小姑娘伸出那喉咙里的巨大蠕虫,蠕虫蜿蜒着快要爬到我的嘴边。 蠕虫是想要从我的嘴里进入身体。 我紧闭着,可是越闭着胸腔里越难受。 我忍不住了,张开了嘴巴,那虫子嘴里发出的一阵恶臭扑鼻而来,它已经爬到了我的嘴唇上。 就在这时,列车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哐当一声猛烈的晃动了几下,小姑娘也有些紧张,迅速转过了头。 门上没有人,却看到一张黄符飞了进来,直接朝着小姑娘的头顶贴来。 那张黄符发着微微的光,小姑娘来不及闪躲,黄符直接贴在了额头上。 黄符燃烧的时候,引燃了小姑娘的头发,她的头发就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球。 小姑娘将我放下,脑袋急速甩动了几下,将头上的火苗给吹熄灭了。 熄灭之后小姑娘的脑袋露出了猩红的血肉,有得地方还露出了白色的骨头,那些猩红的血肉里爬满了细小的铁线虫。 小姑娘顺着床铺一直爬到了列车顶,不停瞅着门口。 我也有些好奇,这列列车上怎么会有黄符。 接着一条全身通红的蛇蜿蜒着身子从门口钻了进来,那条蛇头上有一团红色的冠子。 这样长冠子的蛇不对,我也是在村里听老人讲过,百年的蛇会长鸡冠,剧毒,一滴毒液就能毒死上百人。 那条蛇来到房间里,直接顺着上下床的立柱,往上面爬去。 小姑娘见那条蛇来了,似乎很畏惧,不停躲闪。 最后见蛇快要逼近了,寻了车厢的通风口,身体就往那狭窄的缝隙里钻。 通风口的缝隙太小,小姑娘的头卡在了缝隙里,四肢不停挣扎着。 巨大的蠕虫从小姑娘的嘴里爬了出来,许多铁线虫裹在蠕虫的身上,那些虫子顺着缝隙逃了出去。 小姑娘的身体逐渐干瘪,身体就像是迅速脱水了。 红鸡冠蛇,来到小姑娘的脚边,身体抬了起来,昂首着。 从那鸡冠蛇的嘴里喷出了一滴亮晶晶的液体,那液体滴在小姑娘的腿上,那条腿上立马生了青烟。 毒液腐蚀着小姑娘的身体,一直蔓延到全身。 房间里瞬间布满了青烟,小姑娘的身体就像是泥巴干了之后,垮了下来,散落在上铺的床上,一大块一块黑色的组织。 那些黑块依然还在被腐蚀,最后越来越小,散成了一堆堆细密的黑泥。 我也觉得有些纳闷,到底是谁救了我,难道是大伯? 我朝门口轻声喊了一句:“大伯是你吗?” 房间里没有人回应,一个恍恍惚惚的人影出现在门口,在青烟里看到脸。 那个人影慢慢朝着我走了过来,在我们的距离只有一米左右的时候,我看到了她。 是苏婉。 那一刻我身上的疼痛似乎瞬间就消失了,眼里满是泪水。 阔别这么久,我们竟然是以这种方式见面的。 苏婉蹲身到我的身边,当我看到她那双动人的眼眸,那眼眸里有一湖清澈的湖水。 我们互相望着彼此,我终于忍不住了,轻声喊了一句:“苏婉,真的是你吗?”、 苏婉点了点头。 我的手臂受了伤,抬起来的时候有些疼,我轻轻皱了皱眉头,伸出手去想要摸一下她的脸。 苏婉伸出了双手将我抬起的手扶住,她轻声说:“我带你去处理一下伤口,这里不安全。” 她站立了起来,将手伸到了床铺上,那条长着鸡冠的蛇慢悠悠的爬到了她的手上。 鸡冠蛇顺着她的手臂蜿蜒爬到了她的袖口里,不见了踪影。 苏婉收了鸡冠蛇,转过身体来将我搀扶了起来,我们靠的很近,我专心的盯着她的侧脸。 我以为我们的分别会是永远,现在她那么真实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而且猝不及防。 苏婉帮我擦去了嘴角的血,带我回到了位置上。 她就坐在我的对面,双眼动情的望着我。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脱口而出:“你最近还好吗?” 苏婉点了点头。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窗外的风景慢慢掠过。 她开口了,声音很小,问我:“林生,我们又见面了,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我也点了点头。 也许是因为分别太久了,我们互相都有些客气,久别之后关系反而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我很想将这层窗户纸捅破,可是我却怎么也摸不着。  为了缓解气氛,我从行李箱里拿出了苏婉临别时送我的那面镜子,我将镜子递到了她的面前,微微笑着说:“这个镜子给你,以前是留个念想,现在我们又见面了,我 还是物归原主好了。” 苏婉并没有接过那面镜子,而是推到了我的面前,说:“镜子你还是留着。” 她的眉头立马拧成一团,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张开了嘴又吞咽了回去。 “苏婉,你是有话说嘛?”  苏婉鼓起了勇气,说:“那童尸蛊是我养的……” 第七十五章 黑鬼渡船 苏婉的话让我听得一头雾水,我小声问了一句:“苏婉,难道我听错了吗?” 她低着头,小声说:“你没听错,那童尸蛊的确是我养的。” 她的回答让我的心里一阵钻心的疼,在我们分别的这些日子里,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为什么会养起了童尸蛊。 更可怕的是那童尸蛊竟然要杀了我,她一定和瞎子有关系。 苏婉有些拘谨,一只手放在桌子旁边。 我慢慢伸出了手,将苏婉那只有些凉的手握在了手心里,她似乎是想要缩回去,可是却被我紧紧抓住了。 “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相信你,苏婉。” 她忽然抬起了头,眼神迷离,说:“林生,真的吗?你心里很清楚,我的突然出现并不是久别的意外重逢。”  我安慰着苏婉,说:“苏婉,我不会说漂亮的话,我的承诺没有爱你一万年,我也并不是踏着七色彩云来接你的盖世英雄,但是无论你说什么和做什么,我都会相信你 。”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如此肉麻的话,也许是因为太久没见,那些积攒在心里的话就如同泉水一样喷涌了出来。 苏婉望着我的眼睛,那一汪湖水泛滥,我似乎能看到她内心是清澈而明净的。 “林生……林生……” 她有些哽咽,根本说不出来话,忽然用力将我的手给甩开了。 那一刻我们之间虽然隔着列车的餐桌,可是气氛却异常尴尬,仿佛列车停止了运行,真个世界安静的只剩下我内心跳动的声音。 “林生,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男人。” “苏婉不要这样好吗?”我尽量安慰她。 苏婉将眼角的泪水擦了擦,迟疑了片刻,说:“林生,我们在古丈县下车?” 她的话很突然,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为什么要在古丈县下车?” “如果我们留在列车上,我们是到不了终点站的,这趟列车上还有蛊尸。” 她一边说着,不停回头望着四周。 我随着她的目光一直望向列车里,昏黄的灯光里,似乎所有人都已经睡着了。 确定了周围很安全,苏婉低着头,小声说:“你先休息一会儿,明天我们到了古丈县要赶路,只有到了苗寨我们才安全。” 我盯着苏婉,根本没心思睡觉。 她见我一直盯着她,似乎有些不自在,将脸侧了过去,盯着车厢的走廊。 既然她不让我一直注目着她,我便继续手扶在车窗的台阶上,慢慢进入梦乡。 等我醒来的时候苏婉在早餐车里买了三个馒头,还买了两杯热牛奶,她将吃的推到我的跟前。 阳光照耀在她的脸上,特别是她望着我时微微的笑,让我觉得温暖无比。 吃过饭后,列车播音员播报着:下一站古丈站,如果有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 苏婉手上的馒头还没吃完,催促我快点下车。 我将没吃完的馒头放到了兜里,提着行李匆匆忙忙下了车,下车的时候苏婉很谨慎,不时四处张望。 我们出了车站后,苏婉找了一辆黑车,说了地方,车子一直朝着城外的方向开去。 古丈县的县城不大,许多老街古旧,街上的行人穿着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 穿着苗服的漂亮娘在大街上来来回回,服装很漂亮,上面绣着美丽的花纹,彩色的纹饰就像是彩虹一样。 我坐在苏婉的旁边,用手背轻轻碰了碰苏婉的胳膊肘,小声问:“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苏婉转过头来说:“一处苗寨,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那地方在什么地方,只知道是在一个雍景镇的地方。” “我们为什么要去那里?” 苏婉没有回答我,而是沉默着盯着车窗外。 去往雍景镇路途的风景时好时坏,车子在喀斯特地貌的山脊上起起伏伏。 车子开了差不多三个多小时,当一个巨大的牌坊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时,我知道雍景镇到了。 虽然名字叫雍景镇,不过这个镇子并不大,站在牌坊下面差不多就能看到整个镇子的全貌,无非是三十来户人家组成的一条街道而已。 苏婉付了车费,我们经过牌坊朝着镇子的街道一直走下去。 街道上面的人很少,苏婉在一家卖苗服的上铺前打听着阴阳寨子怎么走。 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手里还拿着针线活在一针一针绣着苗服上面的花,抬起头来的时候额头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 眼瞳上翻,眼里的眼白看上去很多,总觉得怪怪的。 她阴沉着脸,神神秘秘的问:“去阴阳寨子,是坐船还是脚力?” 我和苏婉被老妇人的一句话问得有些迷茫,我走上前去,说:“坐船和脚力,哪个更方便?” 苏婉将我的衣袖一扯,神情很紧张,说:“别乱说话,这是土语,问我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去阴阳寨子。” 她将我拉到了身后,然后小声对妇人说:“脚力,上三山,下五海,一双脚上绑着一条黑麻绳。” 两人的对话我根本听不清楚聊的什么,老妇人继续埋着头,继续穿针引线。 年纪虽然大了,不过手上的功夫还是很利索。 老妇人小声嘀咕着:“阴阳寨子最近不太平,你们还是回去算了。” 苏婉走到老妇人的跟前,将老妇人已经长满老年斑的手抓着,双眼祈求一般望着老妇人。 “还请老妇人给我指条明路。”  那老妇人微微抬起头,看了看苏婉,说:“要去阴阳寨子你得在傍晚时分,去对面江口找一艘鬼渡船,然后交三两三的银子,别说我没提醒你,老艄公精明的很,少了 一钱银子,你们都到不了阴阳寨子。” 三两三银子,合计着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现在市面上用的都是纸钱,谁还用银子。 “我们身上没有银子,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 苏婉将却拉着我的手出了那家店铺,离开的时候老妇人手里拿着针头,叫住了我们,说:“街头有一家银匠铺子。” 苏婉一直将我往银匠铺子那里拉。 我心里翻着嘀咕,小声问了一句:“我们身上有那么多的钱吗?” 苏婉停了下来,忽然从胸前拿出了一条挂件,那挂件上是一只小猪,看样子分量不轻。 这种贴心的挂件,对苏婉肯定很重要。 “这挂件是哪里来的?” “你别管就是了。” 苏婉为了我,那小猪挂件对她很重要该怎么办? “不行,你必须得告诉我。” 苏婉迟疑了片刻,脸沉了下来,说:“这是我师父小时候送我的,现在他都死了,对我来说也不重要了。” “不行……”  苏婉来到了我的面前,双手抓着我的肩膀,双眼的那一汪湖水再一次泛起了涟漪,她小声说:“林生,这一生我觉得重要的人已经离开了一个,现在就剩下一个人了, 所以我不希望他也离开我。” 她说的那个人就是我,这句话就像是有无限的魔力,我根本就不能反抗。 我有些拘谨的回答:“我不会离开你的,除非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苏婉点了点头后拉着我的手,继续朝着银匠铺子走去。 小猪的挂件分量很重,银匠铺子的银匠称了一下重量,根本不够三两三,要凑足三两三的银子我们只能花钱在银匠铺子里买。 剩下的我们几乎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当我们凑齐了三两三的银子便朝着老妇人讲的那个江口。 那里其实不是一条江,无非就是一条小河,河边有一条已经破朽的栈道,栈道的尽头上立着木桩。 木桩是用来栓船的,这样的就不会顺着河水被冲走。 我们来的时候还是正午时分,河面上一艘船也没有,我和苏婉就在旁边的草地上躺着,望着天空等待时光一点点溜走。 和苏婉在一起的时光,时间似乎走的很慢,慢过那些天上飘过的棉花糖。 好几次我都想问问苏婉这些日子到底去了哪里经历了那些,可是苏婉一直闭着眼睛,不说话。 我躺在旁边盯着苏婉被阳光照耀的脸,他既然不说,那我就讲一讲我在丰城里的经历。 当我快要讲完的时候,天色已经块黑了,太阳在山边慢慢徘徊着。 苏婉睁开了眼睛,她那双明眸盯着我的时候小声问我:“林生,你是不是喜欢林巧儿?” 我轻轻摇了摇头。 苏婉从草坪上站立了起来,朝着远方望去,指着那条河的尽头,大声说:“鬼渡船来了。”  我随着她的目光盯着那里,一艘漆黑的船从远方慢慢驶来,而那艘船的船篷上满是大大小小的破洞,更让人觉得惊奇的是那艘船的船头上竟然挂着一个白色的圆鼓鼓 的东西。 等船靠近的时候,我才看到,那白色圆鼓鼓的东西竟然是一个白色的骷髅头。 看样子应该不是作假的骷髅头,而是真的,骷髅头里空洞的眼神就像是在望着我们。  在船舱里坐着一个披着蓑衣和带着斗笠的老头,老头将船停在了栈道旁边,然后朝着岸边喊着:“鬼渡船只渡已死之人。” 第七十六章 尸蹩王虫 苏婉拉着我的手迅速朝着栈道走去,那栈道已经有些年头了,走在上面的时候让人胆战心惊。 生怕栈道上面的木板会断掉,苏婉走到那个鬼渡船旁边,问了一句:“鬼艄公,已死之人,送上买路钱,还请鬼艄公能渡我们一程。” 鬼艄公抬起了头,这才看清楚他的脸,没想到他的脸上满是大大小小的疙瘩。 那些疙瘩稀糟,血肉横流,而且突兀而出的地方还能看到里面有蛆虫。 给我的第一感觉,这个鬼艄公根本就不是活人,我有些犹豫扯了扯苏婉的胳膊肘,却没想到苏婉竟然径直上了船。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跟着苏婉走到了船舱里。 鬼艄公接过了苏婉手上的三两三银子,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撑着黑色的船逆流撑着船往上游开去。 我和苏婉坐在狭窄的船舱里,我的头差不多已经顶到了船篷的顶。 船慢慢远离雍景镇,在狭窄的河道里慢慢划着,我的心里一直觉得奇怪。 岸边有路,为什么我和苏婉一定要等到这鬼渡船来渡我们,我们完全可以走路去阴阳寨子。 苏婉坐在前面不说话,我也不知道问什么,反正就沿途看着鬼渡船慢慢在山水之间行走,沿途的山高耸入云,抬头的往着山顶的时候脖子都会有些微微的酸。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船就开进了一个巨大的山洞。 船篷前面有一盏马灯,鬼艄公用火折子点燃了那盏马灯,马灯照耀下洞里的情况基本上能看清楚了。 山洞虽然不大,不过在山洞的洞壁上竟然赫然出现了许多棺材,那些棺材看上去应该很多年了。 而且越往深处走,洞里的棺材越来越多。 鬼艄公走一段距离后,就会用竹竿碰一碰旁边的棺材,竹竿敲打在棺材上面的时候发出了空洞沉闷的声音。 苏婉一直神情紧张,并不说话,一双眼睛就没有从鬼艄公的身上移开。 见苏婉这样,我也有些不自在了,小声在苏婉的耳边呢喃:“到底怎么了?” 苏婉盯着我的时候,朝我使了一个眼神,她的意思我似乎是明白了。 我看了一下,那鬼艄公的脸虽然有些烂,不过看样子还算是一个牢实的艄公,我并没有看出来有什么问题。 船继续开了一会儿,那鬼艄公手上的动作却停了,整个鬼渡船没了动力,顺着水流的方向竟然往回游。 苏婉朝着鬼艄公大喊了一声:“艄公,为什么停了下来?” 那鬼艄公站在船头一动不动,不说话,整个空洞洞的山洞里气氛忽然稠密得让人快要窒息。 鬼艄公慢慢转过了头,然后嘴里慢慢嘀咕着什么,不过他的声音很小,我什么也没听见。 不过旁边的苏婉忽然将我的胳膊抓住,大叫一声:“不好,这鬼东西居然在招虫。” 鬼艄公在船头忽然笑了起来,那微微的笑,冷冷的笑,让人背脊发凉。 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看着那鬼艄公身体向后一仰,身体嘭的一声掉入到了水里。 手里的乘船竹竿也掉落到了水里,滑到了不远的地方。 苏婉栈道船头上盯着水里,那鬼艄公已经不见了身影。 常在随便混的人,水性自然好,不过这鬼艄公一个人逃走了,留下我们两人在山洞里,这到底是要搞什么。 苏婉见水里已经没了人影,将船篷上面的马灯提到了手上,用马灯的光线照亮那些离鬼渡船不远的棺材。 “林生,快点捞起竹竿,撑船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苏婉的声音急促,似乎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我弯下腰,将手伸到了水里去捡那掉落在水里的竹竿,可是我看得很清楚,在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快速游了过去。 那东西一团,而且圆咕隆咚的,如果是水里的鱼肯定是长条线形的,所以刚刚我看到水里的那个影子肯定不是鱼。 我一把紧紧抓住竹竿,对苏婉大声吼:“水里有东西。” “别废话,快点撑船,不然我两人都得死在这里。” 我迅速拿着竹竿用力撑着鬼渡船,我用力一撑,船向前面移动了一小段距离,我撑得很费力。 沙沙的声响里夹带着水滴的声响忽然在空空的山洞里响了起来,在我的耳边萦绕着。 苏婉也很紧张,过来帮我撑船,我们两人用力的时候那细长的竹竿差不多已经弯了,真害怕它会断掉。 微弱的马灯光照耀下,我终于看清楚了苏婉为什么会如此紧张。  不远处的棺材上竟然有什么东西爬出来了,那些东西长着肥大的身体,脑袋上是两个触角,额头上似乎是有一个字,就像是王字,也许是因为距离远,所以看上去有 些模糊。 嘴上长着尖尖的喙,那东西几条腿抓在棺材上面,然后朝着水里一跳就掉入了水里。 害怕这些东西是因为它们太多了,黑色的身体,棺材上已经被黑色的虫子给覆盖了。 而且还有更多的虫子从棺材里面爬出来,我虽然叫出不出来它们的名字,不过看那样子应该不是善茬。 我大声问了一句:“苏婉,那些东西是什么?”  苏婉咬着牙,回答:“尸蹩王虫,这是苗人的一种很厉害的蛊,人死后将尸蹩王虫的蛊喂到嘴里,尸蹩王虫的卵在尸体里慢慢繁衍。如果没有外界的影响,那些尸蹩王 虫就会在棺材里面长眠,只要有人触碰棺材,轻微的声音就会惊醒尸蹩王虫。刚刚一路走来,那艄公一直在敲棺材,这一路走来他敲了多少次,怕是不用我说。” “那些尸蹩王虫很厉害吗?” 苏婉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尸蹩王虫能咬碎大理石,你说它厉害吗?” 听见苏婉这样说,我几乎是将吃奶的劲都用出来的,努力撑着渔船。 船向前移动了一段距离之后,身后的水面上忽然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里快速移动着,掀起了巨大的浪。 我的心里有些想不通,我们既然将三两三的银子给了鬼艄公,他为什么还要害我们。 我把这想法告诉了苏婉,苏婉只是回了一句:“鬼渡船只是渡死人,只有我们死了,他才会把我们带到阴阳寨子,然后用我们尸体喂蛊虫。” 苏婉的话点醒了我,看来她肯定一早就知道这一趟来肯定凶多吉少,所以多留个心眼。 不过后面那大东西似乎离我们的距离已经很近了,而且水面剧烈震动着,水珠跳动着。 我站在船里都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水里发出沉闷的声音,那些声音震动的时候,带动了水颤动。 苏婉大声喊了一句:“快撑船,那些东西来了。” 我额头已经满是大汗了,朝着水里望去,水里一团漆黑的东西就在船舷边,那一团黑色的东西比船身还大一截。 不过那些东西应该不是个体,而是许多尸蹩王虫组成的。 苏婉在一旁松开了手,只剩下我一个人撑船了,船的速度明显放缓。 我和苏婉无论怎么用力,我们两人也别想快过那些水里快速移动的尸蹩王虫。 苏婉站在了船头上,瞪大了眼睛盯着水里。 我将手中的竹竿撑到水里的时候,竹竿剧烈颤动这,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用身体撞击着竹竿。 能感受到船下面已经有什么东西附着在上面,手中的竹竿越来越沉,而且船一直在往下沉。 苏婉扭头大声喊了一句:“那些东西紧紧贴在船底,如果等它们将船咬破,我们落了水,就无力乏天了。” “那怎么办?”我撑船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额头上的汗水渗入眼睛里,眼里一阵咸湿的感觉,很不舒服。 苏婉似乎没有犹豫,来到了船舱里,从里面拿出了一件衣服。 我有些诧异,苏婉拿出我的衣服干什么。 之间她拿着刀子在自己的手腕上用力一划,鲜血流了出来,她的手一甩,几滴鲜血掉落到了水里。 那些血滴刚落到水里,没想到水里成千上万只尸蹩王虫竟然涌到了起来,它们贪婪的吸允着水里血腥的味道。 苏婉眉头紧皱,不过嘴角微微上翘了一点,看来她是想到了办法。 她另外一只手按在手臂上的血管处,然后用力从上往下按,刚刚的那个伤口里如同泉水一样涌出了大量的鲜血。 苏婉将写鲜血染在衣服上,然后将染红的衣服扔到了水里。 那带血的衣服扔到了水里,那些尸蹩王虫更兴奋了,全都绕着衣服旋转着,水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那些尸蹩王虫一齐涌到了衣服上,虫子身体重叠,最后竟然露出了水面,堆码成一座宝塔一样的形状。 看来这些尸蹩王虫的确是很凶,如果是活人掉到了水里,估计活不过三秒,身体上的皮肉会被立马撕开,剩下堆白骨。 苏婉大声喊着:“林生快点,这东西坚持不了多久。”  就在苏婉转身朝我呐喊的时候,她那只带血的手却伸到了水面外,一滴血从指间慢慢掉落到了水里。 第七十七章 阴阳寨子 我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苏婉定睛看着水里,那水里尸蹩王虫原本绕在那件带血的衣服,现在却扭头朝着鬼渡船的方向游了过来。 我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往前面滑行。 鬼渡船继续往前进了一段距离之后,那些尸蹩王虫环绕在鬼渡船周围。 苏婉走到我的跟前,双手紧握着那根竹竿,我们两人一齐用力,船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鬼渡船先是绕过一个弯,空间越来越宽广。 苏婉大声吼着:“快点划船,我们就快要出洞口了,出去了我们就想法办法上岸。” 我将吃奶的劲都试出来了,可是鬼渡船却走得越来越慢。 苏婉瞪大了眼睛盯着我,我望着她,她额头的汗滴落了到睫毛上。 周围的空气静谧,除了我们两个人的心跳,洞里似乎还有别的声音,这声音是从船底传出来的。 鬼渡船明显上升了一段距离,然后猛烈的下降,水里翻起了浪花。 船身剧烈晃动着,我和苏婉互相抱着彼此,颤颤巍巍的盯着水里。 船身下面的尸蹩王四散逃窜,黑影一团团,逃的慌忙。 水底下肯定是来了更厉害的东西,不然那些尸蹩王虫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等船身稳定后,苏婉松开了抱着我的手,她四下里望去。 我不敢松懈,拿着竹竿继续努力撑船。 就在离我们几米的地方,水里忽然翻江倒海了一样,巨大的浪花翻开打在了穿上。 我看得很清楚,在巨大的浪花下面有一个巨大的黑影。 “那是什么东西?” 苏婉不说话,而是注视这那东西。 那东西翻了一个浪后又沉了下去,不过分明能看到水下的东西应该体量巨大,身体弯着,不停朝着船的方向游来。 我回望了一下前方,也就十几米的地方就是洞口了。 不过在巨大的洞口处好像有几个人影,那人影是挂在洞顶的,而且脖子处还系着绳子。 “前面有东西。” 苏婉回过头来,抬头望着洞顶的那些东西。 等靠近一点,在马灯照耀下终于看清楚了那些人影。 挂在洞顶的居然是一些干枯的尸体,那些尸体的脖子上挂着麻绳,看样应该有些年头,身体的衣服上布满了灰尘。 那些人脑袋歪着,嘴巴和眼睛怒张着,死亡时的样子极为恐怖。 苏婉大声喊着:“快点滑到那里,那些挂在洞顶的是活尸体蛊,死前让活人服下蛊虫,然后等尸体里的蛊虫养好了,就悬挂在洞里。” 既然是挂在进阴阳寨子的洞口,这些活尸蛊就像是在告诉我们一个信息,这里危险,不能再前进了。 现在我和苏婉是腹背受敌,所以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手中的竹竿插入水里的时候,竹竿猛烈震动了一下,水下的那个东西身体触碰到了竹竿。 还好我双手握得紧,不然竹竿肯定掉入了水里。 惊魂未定的时候,前面的船头猛烈的往上一翘,下面那东西猛烈的撞击着船头。 我和苏婉身体摇摇晃晃,不得不身体蹲下,双手紧紧抓着船身。 我和苏婉定睛看着船头,在船头地方似乎有一条巨大的黑影从水里伸了出来。 马灯照耀下,那东西全身漆黑,上面覆盖着细密的鳞片。 从形状上面看,应该是尾巴,那条尾巴沿着船壁一直伸到到了船头上,又绕过船头,伸到了水里。 苏婉大声喊了一句:“不好,那东西想要把船拖到水里。” 我们来得急,身上根本就没有带什么防身的东西。 苏婉三步当成两步,快速走到我的跟前,将我手中的竹竿夺了过去,拿着竹竿对准了那绕在船身上面粗壮的身体。 竹竿很长,戳到那东西身体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 反而那东西身体往下一沉,船头直接沉入了水里。 我们身体向前晃动,只能紧紧抓住船篷。 苏婉将竹竿一松,竹竿掉落在船舱里,从身后掏出了一把带着符文的匕首。 苏婉冲到了船头。 船头已经沉入了水里,苏婉踩在已经沉入水里的船舱,那把匕首手起水里插去。 她埋头用力插了几下,水里一阵殷红散开。 缠着船头的东西似乎是松开了,船头往上浮了起来,可是没等苏婉站稳。 水下的东西用身体猛的往船身上撞了一下,船头再一次翘起,苏婉身体往后一倒,掉入了已经进了水的船舱里。 苏婉的脑袋从水里冒出来的时候,她大声喊了一句:“林生,快用手中的竹竿戳那些挂在洞顶的尸体。” 我一点不敢含糊,现在船舱里已经进了水,如果那东西再来一次攻击,怕是这嗖船会整个沉入水里。 我将竹竿紧握在手中,然后对准了洞壁用力一戳,双脚站稳。 船身迅速朝着那些挂着尸体的下方移动。 等靠近了一点,手中的竹竿对准了那些尸体的肚子,用力一撞。 尸体受了洞里的风吹了那么多年月,尸体已经干瘪,肚子上的皮肉只有薄薄的一层。 洞里忽然响起了清脆了铜铃声响,定睛细看尸体身上竟然系着一条小的棉线,而棉线下面竟然挂着一串很小的铜铃铛。 空洞洞尸体没有任何反应,苏婉说里面有蛊虫,可是并没有虫子爬出来。 我的背上一阵冰凉,不管了,我又用力捅了第二具尸体,里面依然没有什么东西。 铜铃声依旧。 我和苏婉互相望着彼此,她迅速从船舱里爬了出来,望着那些尸体。 她将马灯提在手里,照着那些尸体。 光线亮了些,才看清楚里面竟然是一只只蚂蚁大小的蜘蛛,如果不注意,怕是很发现。 苏婉大喊一声:“快把尸体打入水里,这些蜘蛛有毒。” 那些尸体里的蜘蛛沿着肚子上的洞口,爬了出来,蛛丝连着身子往下坠落。 我手中的竹竿先是绕了一下那些蛛丝,不让那些蜘蛛掉落到船篷上面。 然后用力打着那些尸身,尸身被竹竿猛烈撞击后摇摇晃晃的,摇晃了几下之后便掉入到了水里。 尸体掉入水里浮在了水面上,一大群一大堆群的蜘蛛从肚子里冒了出来,蜘蛛不怕水,好多已经踩在了水面上,四散开来。 在我们注视水面的时候,船身剧烈晃动了一下,我和林巧儿身体晃动了几下。 那条细长的尾巴再一次伸到了对面的船头上,就快要绕过船身了,这一次要是鬼渡船再被拉到水里,船准沉下去。 情急之下,苏婉忽然生了一计。 将手腕上带血的用力一案,里面的血液流了出来,苏婉将上身的衣服脱了下来。 她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上身只剩下了抹胸。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看,反正那个时候情况不容许让人多想。 只见苏婉将手中的衣服涂抹上了鲜血,将带血的衣服扔到了那些浮在水面的尸体上。 那些尸体被衣服蒙着,没想到水面上的蜘蛛全都聚拢到了那件衣服上。 前面的船头已经在往水里沉了,我也不知道苏婉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用,苏婉神情凝重朝着那些尸体喊着:“快点,快点……” 那些衣服被水泡了之后,鲜血散开了。 船里已经进了许多水里,坚持不了几分钟了。 那缠绕在船头的东西居然松开了,然后慢慢沉入了水里。 洞里安静无比,顷刻之间,水里忽然冒着一个巨大的三角头,满身漆黑。 我看得很清楚,是一条巨大的蛇,那条蛇的身体差不多有水桶粗。 舌头出了水,扭头就将那带血的尸身咬了了一口,然后慢慢沉入水里。 原来苏婉是想用血衣上的味道吸引水里的那条巨蛇,而那活尸蛊里满是毒蜘蛛。 等那巨蛇将活尸蛊吃了下去之后,没几秒钟的功夫,水里忽然翻着浪,不断拍打着洞壁。 那蛇吞活尸蛊,应该是有了反应。 就在这时,苏婉大喊了一声:“快点撑船,离开洞里。” 苏婉和我同时握着竹竿,用力撑着船,船里进了水,行动的很缓慢。 快要出洞口的时候,水里忽然大浪泛起,那水里的巨蛇冒出了头,可是脑袋刚刚出了水就沉下去了。 我吓得冷汗直冒。 等我们出了洞口,水道两边就是很深的芦苇丛,我们将船靠了岸边,迅速上了岸。 岸边的芦苇丛里半人高的芦苇,行走起来很困难。 我们差不多走了半个多小时,才来到一片开阔的地方,而不远处亮着灯火。 阴阳寨子依靠山势而建,旁边是那条有巨蛇的大河,村里的人户很多。 苏婉并没有立马去那里,而是躺在了地上,大声喘着粗气。 我也累得不行了,先休息,我扭过头问苏婉:“那洞里的东西怎么都那么凶?”  苏婉小声说:“阴阳寨子这样的苗寨,以前为了躲避战乱所以在进寨子的水道旁边养了尸蹩王虫,不过物竞天择,尸蹩王虫的天敌水蛇便有了充足的食物,只是没想到 会长这么大。还有那挂在洞口最后的活尸蛊,却意外救了我们的命。” “不过那一条蛇,就这么死了?” 苏婉冷冷的笑了一下,说:“怎么可能,那些活尸蛊里的毒蜘蛛,虽然是剧毒,不过要毒死那条蛇根本不可能,不过了几日就会恢复的。”  她的话提醒了我,也就是我们出去的时候,还会遇到那条巨蛇和那些尸蹩王虫。 第七十八章 阁楼绣球 我和苏婉在阴阳寨子外面的草地上休息了一夜,等醒来的时候明晃晃的阳光照耀在脸上。 感觉饥肠辘辘,苏婉就坐在我旁边盯着我,她见我醒来朝我笑了笑。 “你醒来了?” 我点了点头,阳光打在苏婉的脸上,那些光线仿佛就像是在她的脸上跳舞,很漂亮。 苏婉从地上站立了起来,我起来跟着她。 进了阴阳寨子,寨子里的人用异样的目光盯着我们,男男女女身着朴素的苗服。 这宅子的房屋很有特点,并不是平地而起,房屋的基座是几根巨大的木桩支撑,全都是木瓦结构。 我们在宅子里走了一圈,身后跟着许多人。 苏婉一直向旁边的人打听:“寨子的蛊女在哪里?” 可是无人回答,那些畏畏缩缩的,似乎有些害怕。 我在一旁小声问了一句:“苏婉,这些看上去怪怪的,是不是我们身上有什么东西让他们感到害怕。” 苏婉摇了摇头,说:“不可能,那苗服铺子的老婆婆说这里最近不太平,看来应该有关系。” 后来实在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我和苏婉在一处桅杆下面坐着。 寨子里的人将我们围成了一圈,密不透风,他们对着我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说着些什么。 太阳日上三竿的时候,桅杆的影子刚好挡在我和苏婉的身上。 那群人一直没有散去,我们两人似乎成了耍杂戏的猴子,成了众矢之的。 苏婉在一旁不说话,我问她,她只是冷冷的说一句,让我们在这里等着就行。 我问她等什么,她说等人。 后来终于有人来了,一个拄着黑色拐杖的老婆子出现在了人群。 老婆子来的时候那些围观的人无不低着头,似乎是表示对老婆子的尊敬。 那老婆子走的很慢,来到我们跟前的时候,不紧不慢说着:“这阴阳寨子已经很多年没人来了,只有死人才会来这里。” 后来我才知道她这句话的含义,其实那鬼渡船上的艄公说的是事实,鬼渡船不拉活人。 因为阴阳寨子的蛊女养蛊,养蛊得用死人尸体。 那鬼渡船的艄公就负责在宅子外面拉死人尸体进宅子,所以来寨子里的人都是死人。 所以那个鬼渡船的艄公便为我设了一计,险些让我们死在洞里。 苏婉并不说话,而是低着头。 老婆子将手中的拐杖慢慢抬起,对准了我们,咳嗽了一声。 苏婉抬起了头,然后慢慢站立了起来,双眼怒睁盯着老婆子,咬牙切齿的说:“韩东。” 老婆子听到韩东二字的时候,身体轻轻颤巍了一下,那手中的黑色拐杖慢慢放了下来。 她指着人群让开了那条路说:“跟我走。” 老婆子走在前面,速度很慢,那些围在我们身边人群根本不敢抬起头来看那老婆子的脸。 我和苏婉走在后面尽量放慢了步伐,在宅子里绕了几条小巷子后,径直朝着一栋二层楼的木屋走去。 老婆子上了木屋的阶梯,踩在上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倒是我和苏婉踩上去的时候,木板咯吱咯吱的,尖锐刺耳。 上了楼梯之后就是一间偌大的厅房,厅房里挨着墙壁的地方满是棺材,棺材一层叠一层的,我有些紧张从后面拉着苏婉的衣袖。 老婆子直接坐在了厅房正中央的椅子上,弓着身子,低着头,将拐杖放在椅子旁边立着。 我和苏婉站在老婆子对面。 从老婆子的身体里飘出声音:“现在你可以说了。” 苏婉向前走了两步后,没说什么,直接将肚子上的衣服撩了起来。 那白白的肚子上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那老婆子抬头了头,一双手伸出来的时候,分明能看到指甲是黑色的。 老婆子先是盯着苏婉的肚子盯了一会儿,那双手在肚子上轻轻抚摸着。 我看得有些奇怪,苏婉的肚子怎么了? 没想到那老婆的黑色指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入了苏婉的肚子里,苏婉轻轻哼了一声,估计有些疼。 我冲到前面去,苏婉却用手挡着我的身子,有些勉强说:“别动。” “她……” “你别管。” 苏婉的双脚蹲了下去,跪在了老婆子的膝盖前面,低下了头。 那老婆子的手指甲并没有从苏婉的肚子上抽出来,手指不停动着,似乎是在里面掏着什么。 不一会儿苏婉忽然仰头,那老婆子的手指甲迅速抽了了出来,苏婉的肚子上鲜血直流。 我蹲下身子拉着她的衣服,准备看看苏婉的肚子到底什么情况。 在苏婉肚子指甲戳开的口子流着血,不过那些血液里似乎又什么东西,一条条细小的黑色虫子。 那些虫子我看得很清楚,就是脏水坑里的孑孓。  苏婉的肚子里幼虫,也就说她的身体里有蛊,那老婆子眉头紧皱,说:“普通的蛊还算容易,不过这种孑孓蛊虫,因为幼虫养育的方式有很多种,必须得知道是那种养 蛊方式才能解蛊。” 苏婉将身上的衣服蒙着,站了起来,说:“我不是为我身上的蛊而来的,韩东想要得到我朋友的尸身,我想让他留在这里。” 老婆子上下打量了我,小声说:“这尸身百年难遇。” 苏婉点了点头。  那老婆从苗服的衣兜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了几粒黑色的小丸子,然后递到苏婉的面前,说:“你先把这些服下,能抑制你身体里的蛊虫快速繁殖。 你们先到楼上去休息,等一会儿有人给你们送饭,我晚点回来。” 说完老婆子拄着拐杖出了房间,见我们没有动,用拐杖指着旁边的木楼梯。 我和苏婉慢慢朝着那个阁楼走去,她没有答应收留我,也没有说要帮苏婉解蛊,根本就搞不清楚这老婆子心里是打着什么算盘。 上楼才发现楼上有三个房间,其中一个房间上了锁。 老婆子也没说房间具体怎么安排,我和苏婉也不好住一个房间,我们只好一人一个房间分开。 我将苏婉扶到了房间里,房间里就一个床,什么也没有。 将她安排好了之后我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我的房间里床很小,而且还有一张桌子,桌子上面一面有些老的镜子。 旁边有一些木柜子,可是柜子里面什么都没有,空着的。 刚刚苏婉的房间应该没人住,而这个房间很明显是有人住的,我的心里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留下了。 等我躺下来的时候才发现那张床很小,我的脚只能伸到外面。 昨天晚上在荒野睡了一觉,身上一阵酸疼,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也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老婆子说有人给我们送饭,可是根本就没有人来。 我起了床推开了门,一碗米饭,上面插了一双筷子。 已经有人来过了,怎么没人叫醒我。 我将那碗米饭端到了房间的桌子上,独自一个人吃了,米饭已经冷了,有些难吃。 更让人觉得难受的是这碗米饭居然是半生不熟,我在心里嘀咕了一会儿,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半身不熟的米饭,而且在米饭碗里插一双筷子,这种饭根本就不是给活人吃的,而是敬死人的。 可是我的门前怎么会有敬死人的米饭,更可怕的是我还吃了一些。 我将那些米饭迅速端了起来,然后打开了门,朝着走廊里望了望。 我这才看到门口的旁边还有燃烧的草纸痕迹,刚刚醒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没看到。 那晚米饭放到了原来的位置上,我双手合十,对着走廊小声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我迅速来到苏婉的房间里,苏婉的房间里没开灯,我将房间里的灯点亮,才发现苏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走近后才看到她的脸色苍白,旁边的地上已经是一滩黑血,那些黑血里满是已经死掉的孑孓。 我轻声喊了一句:“苏婉……苏婉……” 她没有任何动静,我背后一阵凉气来袭。 我有些紧张,伸出了手去感受苏婉的鼻孔气息。 还好苏婉还有呼吸,只不过是气息微弱,来的时候还好好的,难道是那个婆子给的药丸有问题。 我的心里翻着嘀咕,就在我准备起身去找那婆子的时候。 房间一阵阴风吹来,那盏灯立马就熄灭了。 房门哐当一声就打开了,我吓得全身一哆嗦,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我瞪大了双眼盯着门口。 门口对过去的是一扇窗户,月光照耀进来。 房间里安静的很,从走廊里传来清脆的铃声,那铃声在地上滚着,而且离我和苏婉的房间更近。 现在苏婉已经病危了,我一个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好和大伯分别的时候他给我留了几张符文,而且还有苏婉苏婉送我的那面翠绿色的镜子。 我将这两样东西紧紧握在手中。  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滚了进来,那东西带着叮当声离我越来越近。 第七十九章 一喜一丧 现在苏婉没有醒,我朝着走廊里轻轻喊了一句:“是谁?” 无人回答我,不过楼道里分明有人走路的响声传入耳中。 那东西滚了进来之后,我才看到居然是一个竹编的藤球,而且那藤球上挂着红丝带,还有几个小铃铛。 我将那个藤球拿在手中仔细盯着,仔细望着,藤球编得很精细,并不像是小孩子玩的玩具。 这个时间谁会在走廊里,我朝着楼道里再一次喊了一声:“是谁的藤球?” 声音在房间的房梁上回荡着,我将藤球放到地上,轻轻用脚踢了出去。 在我愣神望着门口的时候,那门被风吹开了,那藤球跟着冷风再一次滚落了进来。 丁丁铃铃的声音再一次传入我的耳朵,我将那只藤球拿在手上。 很谨慎的朝着门口走去,一只手拿着藤球,一只手拿着大伯给我的黄符。 来到门口的时候我吞咽着口水,咕咕噜噜转着眼球,走廊里什么也没有。 空荡荡的走廊里被月光照耀着,河风吹来的时候木窗户轻轻摇晃着,我有些疑惑,楼道里面根本就没由人。 那这个藤球是哪里来的? 我回到苏婉的房间,将苏婉身上的被子盖好,拿着那个藤球慢慢出了门。 “有人吗?” 依然无人回答。 我将藤球放在走廊里,准备回房间里。 回到房间之后,心里总是记着门口的那晚米饭和那个滚着的藤球。 我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 过了一会儿,房门居然咯吱一声缓慢打开了,从门缝里吹来了一阵凉凉的风。 我起身后披了一件衣服,准备起身去关门。 这间房间的门可能是因为老旧的原因,房门上原本是有门栓的,现在只剩下插门栓的一个空洞,门栓已经不见了。 凉凉的风吹在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声。 手刚刚触碰到门,却没想到那个藤球滚动时铃铛的声响在楼道里响起了。 我伸出了头,朝着走廊起来回望了望,空荡荡的楼道里没有人。 那个藤球朝着我的方向滚了过来,丁丁铃铃一直滚到了我的脚边。 藤球碰到我的脚时,心里一阵凉气袭来。 “是谁?”我轻声喊了一句。 依然没有人。 我将门迅速关上,这栋木楼太邪性了。 回了房间我上了床,用被子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尽量不往外面看。 可是过了许久床上依然是凉凉的,被子一点都不暖和。 后来困得实在不行了,勉强闭上了眼睛,可是神经一直紧绷着,根本不敢熟睡。 下半夜的时候被子里就像是放了冰块,一股凉气从脚边一直蔓延到全身,我被凉醒之后坐立在床上盯着。 床上并没有任何东西,一切都很真长,我心里犯着嘀咕,继续盖着被子。 醒了之后我就不敢再睡觉了,闭着眼睛,心里却一直醒着。 没过一会儿,房间里再一次响起了丁丁铃铃的声音,那声音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就像是有人在踢它。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今晚怕是遇到鬼了,那藤球一直缠着我。 我害怕了,从兜里掏出了黄符,紧紧握在手中。 脚边的凉气越来越冷了,而且被子上似乎又什么东西在扯着我的被子,身上的被子慢慢往下退去。 我将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那东西又拉着被子,被子往下滑去。 我的身体一弹,坐立了起来,盯着脚边。 在床的那头根本没有人,倒是那个藤球安安静静的在被子上一动不动的。 这藤球,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我慢慢从床上起身,准备出房间,去旁边的房间找苏婉。 双脚刚刚落到木板地面,我愣愣的盯着旁边的桌上的那面镜子,镜子刚好对准我的床。 在我的床上竟然有一个穿着白衣的姑娘,那姑娘的肤色苍白,头上盘着头,身上穿着一件苗服单衣。 她盯着我,那一双眼睛水汪汪的。 我轻微喘了喘气,慢慢转过了头,可是等我回过头的时候身后根本就没有一个穿着苗服的姑娘。 再回过头来的时候,那镜子里已经空无一物了。 我迅速从床上起身,朝着门口冲去。 再一次回到走廊的时候月光透过窗户照耀在我的身上,我推开苏婉的房门。 苏婉还躺在床上,似乎是没有醒过。 我现在根本就不敢再回房间里,便坐在了苏婉的床边,看见她气若游丝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楚。 她的手露在外面,我伸出了手紧紧握着。 我没有喊醒苏婉,就安安静静坐着,这样的话我的心就能释然,不会害怕。 在苏婉的房间,那藤球便没了动静,而且也没有再看到那个穿着苗服的姑娘。 这样一直挨了一夜,当阳光从窗户照射到房间里之后,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苏婉一直没醒,我有些担心,出了房门去找蛊女。 昨天夜里蛊女似乎一直没有回来,下了楼后厅房里几个男人刚刚将一口大红色的棺材放在厅房里,那老婆子坐在厅房的中央的椅子上。 这一大早就抬棺材来,我还以为是刚买的心棺材,可是等我走近一看,里面竟然躺着一个穿着苗服的姑娘。 那姑娘的额头上贴着一张草纸,看不清楚面容。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那棺材里的姑娘,似乎有点面熟,好像是昨天晚上出现在我床上的那个穿着苗服的姑娘。 老婆子见我愣神盯着棺材里,泪眼婆娑,说:“是我孙女,三天前下葬的,坟地没看好,今天又抬回来了。” 她的话怎么听都觉得有问题,人死后最忌讳的就是再挖出来。 这是老婆子的家里事,我也不好多问,走到她面前小声问了一句:“婆婆,我朋友昨天服了你的药丸,一直昏迷不醒,烦请您上楼看看?”  老婆子挥了挥手说:“不着急,她体内的蛊虫得知道施蛊人养蛊的方法,这样才能根除。那药丸现在只能抑制她体内蛊虫继续生长,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身体处于休眠状 态。” 我有些着急,又问了一句:“那她要多久才能醒?” 老婆子似乎觉得有些烦,阴沉着脸说:“她醒了,蛊虫就会继续生长,蛊虫现在还没天灵,入了天灵后就成了一具尸体了。” 她这样一说我倒不敢催促老婆子了,有些沮丧。 老婆子拄着拐杖站立了起来,慢悠悠来到棺材旁边,小声说:“记住,那药丸每天一粒。” 说完老婆子从兜里掏出了那个药瓶子,从里面倒了一粒在手上,她伸着手示意我去拿。 我埋着头慢慢朝着老婆子走去,当我的手伸到了那老婆子的手上。 没想到老婆子手上的黑色指甲锋利无比,手指一勾迅速在我的手掌心里画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我拿着药丸,立马缩了回来,然后大声喊了一句:“婆婆你这是要干什么?” 老婆子指着楼上,冷冷的说:“你快去给她服下。” 现在苏婉这样躺在床上,寄人篱下虽然我的心里有不爽,可是也只能忍着。 我摸着手上那流血的地方,悻悻上了楼。 那几个抬棺材的男人匆匆忙忙出了门。 上楼的时候我还特意回头望了几眼,可是那老婆子就像是刚刚什么也没发生,站立在棺材旁边静静看着棺材里躺着的那个女孩。 上了楼,我将老婆子给我的那个药丸给苏婉服下,药丸刚刚吃下。 苏婉就是一阵翻江倒海的吐,那些吐出来的黑血里满是蛊虫,我看得心疼不已,帮苏婉拍了拍背。 她吐过了之后,没有任何反应,躺下继续随着。 我轻轻喊了几声,苏婉的身体并没任何回应,哪怕是眼皮微微睁一下也好。 将床上的被单给她盖好后,我便回了房间里。 我忽然记起昨天夜里那个藤球,四下里寻找根本就没发现藤球的踪影,出了门口也没看到。 昨天夜里没睡好,我躺在床上回忆着昨天晚上的经历。 心里一直嘀咕着,难道昨天晚上的那个姑娘就是躺在棺材里的那个女孩,而且还是蛊女的孙女? 可是又为什么要来缠着我呢? 想想脑袋就大,不过在阴阳寨子里的日子,看来要多留点心眼。 还没睡着的时候有人来敲门了,我起身打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明眸皓齿,挺乖巧的。 她的手里端着一个黑色的木盘,盘子里装着的是一碗素面,小姑娘抬头望着我,冷冷的笑着。 “吃早饭了。” 我接过那个木盘,上下打量着姑娘,这姑娘怎么看都有些怪。 一时间竟也说不出到底怪在哪里,可能是因为小姑娘穿着的衣服,那衣服上面绣着很多花,很艳丽。 和昨日里看到的村民穿着的不一样。 我留了个心眼问:“小姑娘穿的好漂亮,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吗?” 小姑娘笑了笑,说:“婚礼。” 说完那个小姑娘又蹦又跳朝着楼梯口跑去。 听到婚礼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傻了,怎么没听蛊女给我说,蛊女在苗寨的地位很高,她不可能不知道。  而且那厅房里还停放着她孙女的尸体,难道寨子里是一喜一丧。 第八十章 与尸成婚 我将面条端到了房间里,在桌子上快速吃了那碗饭。 可能是因为太饿了,嘴边的面条掉到了地上,这样的木楼面条若是掉到了缝隙就不好清扫了。 我赶紧俯下身子,准备将掉落在地上的面条捡起来。 就在面条掉落的地方有一个指头大小的洞,楼下是厅房,我慢慢将脑袋伸到了那个小洞旁边向下望去。 那个洞里刚好对准了那口棺材,一片漆红。 这样偷看怕是不好,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忍住将眼睛贴到了那个小洞口。 厅房里的人似乎很忙碌,那些抬棺的人不停朝着房间里搬东西,木箱子上面盖着红绸子,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东西。 视线转向那一口停放在下面的棺材,棺材的棺盖并没有合上,刚好能看到她的半个身子。 盖在脸上的草纸忽然微微晃动了一下,露出半张脸,那半张脸惨白,一只眼睛怒睁着,就像是在看我。 我的心里一惊,不过蛊女发现及时,将那张草纸扶正。 继续望下去,顺着那张盖着草纸的脸往下看,一个圆咕隆咚的藤球赫然出现那个姑娘的手中。 那个藤球上面系着红绳,而且还有几个银色的铃铛明晃晃的。 这不就是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藤球吗?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姑娘的手中? 蛊女朝着那些抬棺材的人指指点点,他们打开了那些盖着红绸的木箱子,里面装满各种东西。 有红纸,各式的香烛,贡品,还有生着菊花的花盆。 抬棺匠将东西一一拿了出来,几个老妈子样的妇人来到了厅房。 那些老妈子找了凳子坐着,一只手拿剪刀,一只手拿红纸,不停剪着。 那些老妈子手的活儿快做完的时候我终于看清楚,他们在剪出了各种喜字。 老妈子剪完一张就交给那些抬棺匠,那些抬棺匠在厅房里布置着。 最大的喜字贴在了厅房的正中央,门窗上是各种花边的小喜字。 更让人咂舌的是一个老妈子抱来了母鸡,母鸡的四肢和翅膀被栓着不能动,那母鸡放在棺材盖子上面,老妈子在母鸡的背上也贴上了一张喜字。 一切布置完毕,蛊女拿了一个碗放在棺材上面。 她将那个母鸡抱在怀里,手指上的黑色指甲对准了那只母鸡的脖子,嘴里似乎念着什么因为距离太远听得含糊不清。 指甲嵌入了母鸡的脖子里,蛊女手瞬间鲜血淋漓,那些鲜血一直低落到那个碗里。 等碗里的血液已经足够多了,蛊女又伸出了另外一只手,那只受伤的食指上已经有红色的血迹。 我回想了一阵后才恍然大悟,刚刚蛊女就是用那个手指划破我的手心,血液凝结在了她的手指指甲上。 蛊女将已经凝结的小血块剥落,然后扔到了那个有母鸡血碗里。 她这是要干什么? 就在我看得心里一阵凉意涌来的时候,蛊女将躺在棺材里的那个姑娘他头上贴着的草纸扯开了。 我看得很清楚,那个姑娘就是昨天夜里我看到的那个穿着苗服的姑娘。 蛊女用长长的手指甲撬开了姑娘的嘴,将那些鸡血倒入了姑娘的嘴里,血液顺着嘴唇慢慢渗入姑娘的嘴里。 我的心里一团乱麻缠绕在一起,这蛊女莫不是要让我跟她死去的孙女成亲,若是这样的话,现在逃走还来得及。 可是苏婉还昏迷不醒,我绝对不能丢下苏婉一个人在这里。 在我凝神思考的时候,那棺材里的姑娘竟然忽的从棺材里坐立了起来。 她抬头仰望着,一双瞪大的眼睛盯着房顶上的那个洞。 那眼神看得我心里发凉,迅速将眼睛从那个小洞旁边移开。 我没敢再看从那个小洞里偷看,起了身准备出门去苏婉的房间。 打开房门的时候,不远处的楼梯里叮叮咚咚响着,是有人上楼了。 我站立在走廊里一直盯着。 蛊女上来了,后面跟着一个老妈子,那老妈子的手里捧着一件黑色的衣服,衣服上还有还有一顶帽子。 我假装没有看到,慢悠悠走到苏婉的门前,刚准备推开门蛊女轻声喊着:“你都看到了,别装了。” 我尴尬的点了点头。 老妈子走到我的面前,将那套衣服递到我的面前。 我根本就干伸手去接,如果接过那套衣服就代表我答应和那个已经死去几天的姑娘配冥婚了。 蛊女见我愣了神,嘴巴蠕动着说:“你吃了死人饭,接了死人的绣球,你就要取她。” 我极力辩解道:“吃那碗饭,我是无心的,而绣球我根本就不想接,是她硬塞给我的。” “这楼上的三个房间,一个是我的,而你住的就是秀秀死之前住的房间,入了一个未出嫁的闺女房间,难道你就不该对一个姑娘的清白负责吗?” “婆婆,她已经死了。”  蛊女话锋一转,指着苏婉的房间,说:“既然你不愿意,那请你带着那个姑娘滚出阴阳寨子,不过我提醒你,走出阴阳寨子,那姑娘会被蛊虫吃空身体,变成一具没有 意识的蛊尸。” 如果苏婉成为蛊尸,也就代表着她就死了。 听到蛊女的话,我的心里揪成了一团,我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蛊女命令老妈子将手中的衣服放在门口,小声说了一句:“你想清楚,如果愿意我会给那个姑娘解蛊的,韩东的事情我也会去处理的。” 她这样说,也就是我没有选择了。 蛊女带着老妈子慢悠悠的下了楼。 我盯了一眼那放在木板地面的衣服,咬着牙进了苏婉的房间。 苏婉依然还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儿动静。 我很清楚我的内心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是一定要救苏婉,因为我爱苏婉。 我坐在了她的床边,轻轻抚摸着苏婉的额头,她的额头上有几缕发丝。 “苏婉,如果躺在床上的人是我,你也会这样抉择的,是不是?我爱你,无论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份爱会一直放在我心底最深处。” 她没有回答我。 我轻轻俯下了身子,然后亲吻了她的额头。 我分明看见苏婉的眼角有晶莹的泪水滑落,我伸出了手去为她擦拭了。 擦拭完了泪水,我起了身出了门,在门口将那套衣服双手捧着回了房间里。 回到房间之后,我将身上的衣服脱掉,换上了那套新郎服。 新郎服有些宽大,穿在身上的总感觉怪怪的。 换好衣服之后我一直坐在床边,望着日色慢慢沉了下去,天色越来越暗,我的脑海里全是这些日子里发生的那些事情。 因为那座荒坟,原本平静的人生,变得有些模糊了。 大伯,苏婉,林巧儿这些人一一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仿佛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了的,根本逃也逃不了。 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门口有人来了,砰砰砰敲着门。 “新郎官,婚礼已经准备好了,还请您跟我下去行礼节,错过了良辰可不好。” 那一刻我心里害怕极了,双腿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心里想着要我和行拜堂之礼的是一个死去几天的姑娘,心里麻酥酥的。 我买着踉跄的步子出了门,门口是一个穿着苗服的老妈子,她见我穿着新衣走了出来,笑呵呵的说:“恭喜,恭喜……” 老妈子准备搀扶我,却被我拒绝了。 她走在前面,扭着腰,我跟在后面慢慢下了楼梯。 厅房里的人不多,无非是白日里的抬棺匠,几个老妈子站在抬棺匠的身后。 蛊女见我下来了之后,上下打量着我,微微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你放心。” 我跟着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厅房里望去。 房间里面挂着白色的灯笼,灯笼里点着红色的蜡烛,所有的人表情肃穆。 四处贴着红色的喜字。 这种气氛总感觉怪怪的,气氛浓稠的让人不敢喘气。 蛊女轻轻挥了挥手,以怪异的腔调大声说:“时间不早了,快行礼,一切从简就好了。” 站在蛊女身后的老妈子朝着厅房里大喊一声:“吉时已到,婚礼开始,请新娘咯!” 她的尾音喊得越来越高。 我的心里越来越紧张,能感觉到双脚双手都在颤抖。 我盯着房门,从外面来了一众人,前面是两个老妈子扶着一个盖着红色盖头,身上穿着红色喜服的姑娘。 被扶着的肯定就是秀秀,不过远远的望去秀秀的身上没有生气。 脑袋低垂着,双脚离地,如果不是两个老妈子用力搀扶着,怕是根本不能行走。 等秀秀来到了大堂中央,行礼的老妈子朝着厅堂再一次高喊了一声:“新娘来了,行天地之礼。一拜高堂。” 蛊女坐在前面,身体微微伸直,双眼盯着我。 旁边扶着秀秀的两个老妈子将秀秀的身体微微弯曲对准蛊女,蛊女见我没有动,狠狠盯着我。 “如果你不愿意,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的脑海里浮现了苏婉的画面,然后慢慢低下了头,眼里盘着泪水。 第八十一章 夫妻之实 我彻彻底底屈服了,为了苏婉屈服了。 礼毕之后,老妈子将秀秀的尸身扶着往楼上走去,蛊女示意我跟上去。 我跟在秀秀的身后,身体仿佛压了千斤巨石,行动有些困难。 回到了房间,两个老妈子直接将秀秀的尸身放到了床上,她坐在床边,身体却没有倒下去。 老妈子朝着我笑了笑说:“恭喜恭喜……” 我低着头尴尬的露出了微笑。 老妈子在房间里忙活着,从外面打了洗脸洗脚的水放在一边,然后又断来了饭菜放在桌子上。 其中那个年纪大一点的老妈子指着饭菜说:“这一碗米饭是给秀秀吃的,旁边的才是你的。” 我看得很清楚,给秀秀吃的那碗米饭上插着一双筷子。 老妈子伸手将那碗米饭端到了房间中央,并且在旁边插了三根香。 弄好了之后,老妈子拍拍手对我说:“新郎官,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先出去了。” 我仍然是尴尬的点了点头。 不过老妈子走后,房间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心里就是一阵毛苏苏的感觉,我坐在桌子旁边的竹凳上望着那个穿着西服的尸体,她就是我的媳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秀秀头上的红巾居然慢慢滑落了。 房间里点着红色的蜡烛,蜡烛微微燃烧着,在昏黄的光线里我终于能清清楚楚看到秀秀的容貌。 秀秀头上盘着头发,上面插了几根银色的凤钗,标准的瓜子脸上涂抹着淡淡的脂粉,嘴唇上是鲜艳的口红。 在那些涂抹的脂粉下面,隐隐约约能看到脸上已经生了尸斑,和我身上的一样。 眼睛闭着,形成了一条微微上翘的弧线。 如果秀秀还活着,一定是一个标志的没人胚子。 视线往下移动,秀秀的双手露出了手腕,手腕上带着一对玉镯子。 双手抱着那个红色的藤球,秀秀的手指苍白如霜露,而且长长的指甲已经微微泛着黑色的斑点。 我和秀秀的结婚了,是不是等秀秀的尸体腐烂了之后,我就得守着和秀秀这一段婚姻过一生。  我慢慢走到了秀秀的跟前,眼睛注视着秀秀的身体,在她的身边小声说:“秀秀你好,我是你的男人林生,也不知道你是否听到我对你说话,我们虽然是夫妻,可是你 却是一具不能动不能说的尸体,我真的不知道我们的婚姻到底有什么意义。” 就在我的话刚说完,秀秀的手微微动了一下,那手中的藤球松开之后咕噜咕打着转从秀秀的手里掉落到了地上。 我吓得朝着后面退了几步,神情紧张盯着眼前的秀秀。 她坐在床边并没有任何动静,藤球的掉落或许就是一个意外。 那个藤球滚落到了我的脚边,我壮着胆子俯下了身去捡那个藤球。 那个藤球不偏不倚刚好落到了那个地上的小洞旁边,俯下身子的时候刚好能看到厅房里面的情景。 厅房里面依然还亮着灯,蛊女就站在下面,她微微弓着身子,低着头。 我蹲下了身子,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楼下来了人,那人神色匆匆。 等那人靠近蛊女的时候我才看清楚,就是鬼渡船上的梢公。 梢公手上那些一个竹编的笼子,笼子还滴着水,他把笼子放到了蛊女跟前。 蛊女朝着那个颈口细长的笼子里望了一眼点了点头,吩咐梢公出了门,那个细长的笼子就放在蛊女的脚边。 蛊女向四周环顾了一周,然后将手伸到了那个竹娄里。 手掏出来的时候抓着一天红黑环形花纹的蛇。 蛊女一只手握着蛇的颈子,那条蛇的身子迅速缠绕在蛊女的手臂。 她伸出了黑色的长指甲,尖锐的指甲插入蛇的腹中。 旁边有一个黑色的陶罐,蛊女将蛇流出来的鲜血倒入那个黑色的陶罐中。 一条又一条红黑环形花纹的蛇鲜血倒入陶罐,直到那个黑色陶罐里被装满。 蛊女又回到了房间里的那些棺材处,在放着棺材的地方四处寻找,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直到来到一具稍小的棺材里,慢慢推开棺材盖,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痰盂似的黑色器皿。 她的手伸到里面,从里面拿出了一只全身满是疙瘩的癞蛤蟆,将那个癞蛤蟆放到了刚刚装蛇血的黑色陶罐中。 蛊女的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话,我听不清楚,从上面看下去,只能看到蛊女的嘴巴一直在动。 隔了一会儿,蛊女将那个满身是疙瘩的癞蛤蟆从黑色陶罐里抽了出来。 那只抓着癞蛤蟆的手上满是黑色的蛇血,从里面拿出来的癞蛤蟆伸着长长的舌头,还不停舔舐着嘴角边的蛇血,看样子很享受的样子。 癞蛤蟆已经喝饱了蛇血,肚子里鼓鼓的。 蛊女将癞蛤蟆放在地上,它一动不动的。 我寻思着这蛊女到底要干什么,她在癞蛤蟆身边转悠了一圈,嘴里还在不停念着。 一圈转完,蛊女蹲下了身子,从兜里拿出了一张黄纸和几根小竹签。 那张黄纸上面不是符文,而是画着一个红色的小人,她将红色小人黄纸贴到了癞蛤蟆的背上。 等黄纸贴好,蛊女的嘴角忽然猛烈的抽搐了几下。 她猛的将一根竹签给插到了那张黄纸上面,一直将癞蛤蟆的背给戳穿。 我看得心里一紧,这也太残忍了。 接着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 我细细数了一下,总共八根竹签,癞蛤蟆看样子就像是刺猬一样。 那癞蛤蟆因为疼痛,双脚一蹬跳了一下。 跳了一下之后,就慢慢安静了下来,没多时又开始四肢慢慢移动,爬行着。 这蛊女大半夜的不睡觉,玩弄一只癞蛤蟆,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的心里没有底,继续爬在那个小洞口向下望着。 在我入神的时候,身后的房间里忽然有了动静,丁丁铃铃的响声传入到我的耳朵里。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慢慢抬起了身子,朝着房间里望去。 惨白的月光照耀着窗户,房间里的几根红色蜡烛,被窗户里灌入的凉风一下子就给吹灭了。 月光里能看到,房间里似乎是站立了一个。 那个人就是秀秀,她穿着红色的衣服,看起来特别瘆人。 秀秀站在床边,一只脚踢着脚边的藤球,那藤球咕噜噜滚到了墙壁上又反弹回来。 她的双眼无声,微微张开,目光涣散。 这秀秀居然诈尸了。 我的心砰砰跳着,从兜里慢慢掏出了一张符文,另外一只手紧紧握着苏婉送我的那面镜子。 身体慢慢向后退去,让自己的身子尽量远离秀秀。 在我后退的时候,双脚踏在阁楼的木板上,木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木板响一声我的心就猛烈跳一下。 快要靠近门的时候,没想到秀秀的脑袋扭了过来,她的双眼盯着我,一动不动的。 那一刻,冷风吹打在身上,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们四目相对。 “你……你……你……怎么醒了!”我说话的时候能声音颤抖无比,害怕得要死。 秀秀没说话,而是将脚边的那个藤球轻轻踢了过来。 那个藤球滚落到我的脚边,我有些紧张,伸出了手慢慢捡起那个藤球。 “这个藤球就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如果你敢负我,我定让你求死不能。” 秀秀居然开口说话了,而且说话的时候那声音冷冷的,就像是要挟。 我的心里忽然明白了,原来下面孤女操纵着那个癞蛤蟆,实际上就是在操纵已经被变成了尸体的秀秀。 月光照耀下,秀秀头顶上插着的那几根凤钗,我数了一下恰好是八根。 而且她说话的时候那八根凤钗也跟着在动。 我有些怯生生的说:“既然我已经答应跟你结婚了,我林生说话言出必行,这个你可以放心。” 秀秀听到了我说话,似乎是安心了许多,回到了床边坐着。 “你坐到床上来。”那八根凤钗又动了几下。 我迈出了脚,可是又收回来了,毕竟心里还是有一些胆怯。 “过来。”秀秀又说了一句。 我咬着牙,一步一步慢慢朝着床边走去。 当我坐到了秀秀的身边,她转过了头那双目光涣散的眼睛盯着我看。 我的身上一阵凉凉的感觉,而且和秀秀靠近的时候,我分明能闻到秀秀身上有一股浓重的腐烂味道。 我鼓起了勇气,有些颤抖的说:“秀秀,我们虽然结婚了,不过我想说,毕竟你是一具尸体,而我是活生生的人……” 我的话还没说完,秀秀的脸色骤变,那双眼睛盯着我,头顶上的凤钗动了动。 “你是嫌弃我。” 她这话说得我心里有些紧张,我挥了挥手忙解释道:“秀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虽是夫妻,如果可以我们能不能不要做夫妻之间那些事情。” 秀秀紧绷的脸并没缓和,绷着的时候,脸上厚厚的脂粉开始裂开,缝隙里能看到里面已经腐烂的肉。 “我们既然已经是夫妻,夫妻就该有夫妻之实。”  秀秀的话说的很坚毅,她的意思是我们必须得做那事情。 第八十二章 河里浮尸 我几乎心急如焚,小声嘀咕着:“秀秀,我求求你了。” 秀秀似乎并没有理会我,在床边站立了起来,声色俱厉的说:“选择你当我男人,这辈子我秀秀就决定跟着你了。” 说完秀秀站在我的面前,伸出了手放在自己的上衣的纽扣处。 秀秀的手指甲很长,不方便解开纽扣,她直接用那黑色的指甲戳到了纽扣的针线处,轻轻一戳那纽扣的针线便断了。 那上衣上的纽扣一颗一颗掉落到地上,和木板碰撞出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音。 纽扣掉落完之后,秀秀双手紧紧抓着自己衣服角,轻轻往两边扯开。 衣服扯开的时候,我看到了秀秀里面穿着一件红色的肚兜。 衣服下面露出来的皮肉,能清楚看到许多地方已经腐烂了,露出了绛紫色的血肉。 那些斑块很多,看得让人想要呕吐。 我央求着秀秀,大声说:“秀秀,能不能不要这样。” 秀秀并没有理会我的哀求,而是继续脱着衣服,等身上的那些衣服脱完后露出了光溜溜的身子。 那身子满是尸斑,在月光照耀可怖,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子不停往床里面移动。 秀秀慢慢走到床边,伸出了双手,那尖锐的指甲已经触摸到了我的皮肤。 我从旁边赶紧拿着被子,捂着自己的身体,朝着秀秀大声喊道:“如果你真的非要做那事情,我宁愿死,我摸了摸身上,刚好身上还留着宿舍的钥匙。” 我将那把钥匙对准了自己的脖子,钥匙最然钝,不过只要用力应该能插进去。 那钥匙尖顶着我的颈子,有些疼。 秀秀在我的面前愣神了一会儿,月光照耀着她的背影,她的面容在暗影里,我根本看不清楚她的脸。 恍恍惚惚看到秀秀的嘴角忽然微微上翘,她冷冷的笑了一声:“林生,你的朋友的命可在婆婆的手里,你可得想好了。” 她这话说的奸佞无比,我的心里虽然满是愤慨,可是房间的隔壁就躺着苏婉。 我不能就这样置苏婉的安危不顾。 我沉思了很久,秀秀就站在床边,她光着身子并没有急切要得到答案。 我慢慢将手中的钥匙放下,沮丧的躺在了床上。 秀秀见我将手中的钥匙放了下来,一点点爬到了床上,她躺在了我身边。 嘴巴对准我的耳朵,小声说:“林生,你从了我,你会得到我全部的爱。” 她将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脖子上,将嘴巴轻轻凑到了我的脸庞,她张开嘴巴的时候,我还能闻到她嘴里发出来浓烈的腐烂味道。 人死亡后,最先的腐烂就是从肠胃开始,里面的细菌开始滋生繁衍。 她光着的身体贴在我的身上,有些僵硬,而且冷冰冰的。 简直就像是抱着一个巨大的冰块。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心里感觉无限的委屈,眼泪一滴滴从眼角流了出来。 我扭过了头望着那窗外的月光,那么凄凉。 在月光里是秀秀头上那正在动着的凤钗,我想过如果将秀秀头上的凤钗给拔了,也许就破了蛊女操纵尸体的术法。 我没那样做,咬着牙,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夜的时间很短,可是对于我来说就像是过了一个漫长而严寒的冬天。 当窗前的阳光照耀在我的脸上时,终于有了温暖,我睁开了眼睛盯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 旁边躺着秀秀,她的身体依然很冷,没有任何动静。 我起了身盯着她,秀秀的身子照射在阳光里,她的身子和昨天晚上相比有了明显的变化。 她身上的尸斑似乎少了许多,而且皮肤也变得红润了许多。 我有些吃惊,迅速从床上起来了,我回头盯着了一眼,然后推开了房门出去了。 我急切的想要找到蛊女,我答应了她和秀秀成婚,而且也有了夫妻之实。 她就该履行自己的诺言,救苏婉一命。 我从阁楼上来到了厅房里, 蛊女还是坐在那把椅子上,眼睛微闭着,似乎是在休息。 她听到了我的声音,嘴里轻轻动着:“你醒了?” 我直接来到了蛊女的跟前,大声说:“婆婆,我们的承诺你该兑现了,我想你该不会食言吧!” 蛊女在我的跟前睁开了眼睛,她将手上的拐杖握在手上,从椅子上站立了起来。  她从兜里掏出了那个装着药丸的瓶子,从里面倒了一粒药丸给我,不紧不慢的说:“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履约的,不过不是今天,等秀秀的身体恢复了,我会为那个 姑娘解蛊的。” 我确定自己没听错,蛊女的目的是要救活秀秀。 “你说秀秀能活过来?我是不是听错了?” 蛊女在我的面前小声说:“你自己将你的衣领扯开看看,就知道有有没有说谎。” 起来的时候太匆忙,根本就没有注意自己身体的变化。 我小心翼翼将自己的衣领拉开,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变化了,我身体上的尸斑越来越多了。 蛊女见我木讷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将手中的拐杖提了起来,轻轻触碰了我的身体。  “你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的身体和常人不同,一具尸体能活过来,只有炼尸人的尸珠能有这样的能耐。让你和秀秀成婚,无非是想让秀秀的尸身吸收你身体尸珠的那 股气息,这样的话秀秀就能活过来,你放心,你和秀秀行房三天,等她活过来之后我就不会再勉强。” 按照蛊女的说法,那我身体的变化肯定就是尸珠之气被秀秀吸收了之后产生的反应。 “可是……” 蛊女打断了我的话,说:“我的心里有数,你身体里的尸珠至少是养了几十年的人间珍品,你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的。” 来到阴阳寨子,我一开始就陷入了蛊女设下的套。 我僵身站立在厅房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蛊女挥了挥手,指着上楼的楼梯小声说:”如果没什么事情,还是上楼多陪陪你的新媳妇。” 我悻悻的离开了厅房,回到了阁楼上,回到楼上后我将蛊女给我的那粒药丸给苏婉服下,她依然是昏迷不醒。 我一直坐在苏婉的身边,小声在苏婉的耳边呢喃:“不知道你醒来后会怎么看待我,苏婉,希望你能明白我对你是真心的。” 苏婉的身体没有任何动静。 日上三竿的时候,阴阳寨子里响起了叮叮当当的铜锣声响,那铜锣声音从村头一直来到了村尾,转了一圈之后便停了。 铜锣的声音急促,似乎是寨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紧接着厅房里响起了叮叮咚咚的脚步声,一个妇人大声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我听到呼喊声后,心里有些疑惑,迅速下了楼。 等我到了楼下的时候,蛊女被一群寨子里穿着苗服的人围在中间。 人们窃窃私语,蛊女微微抬头朝着众人喊道:“先安静,容我把事情听完。” 在人群中一个穿着碎花连衣的妇人走到了蛊女跟前,神情紧张,断断续续的说:“吓死我了,婆婆,村里死人了。” 妇人一一将早上看到死人的场景说了一通,她早起下田准备干活,刚好家里的天地靠近河边。 远远的就看到河中见飘着一个人过来,那个人头朝下,看不到是谁。 不过能确定那个人已经死了。 蛊女听到妇人一说,沉思了片刻后,手上拿着拐杖指着门口,小声说:“带我去看看。” 两个老妈子将蛊女扶着,所有人跟在蛊女的身后匆匆忙忙出了门。 有水的地方淹死了很正常,可是看见那些人的神色慌张,肯定这其中有文章。 我跟在人群后面,一直朝着河边走去。 来到河边,我观望了一下河里的情况,一个穿着苗服的男人身体朝着水底,慢慢的飘着。 而四周的环境,河里芦苇很多,按理说这样的地方,一个正常的男人是不会被淹死的。 我的心里一阵嘀咕着。 蛊女在前面指着河里,吩咐了几个男人下了水,准备去捞尸体。 几个男人脱光了衣服,几个猛子就扎到了水里,等那些男人游到了那具尸体旁边时,其中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伸出了手。 轻轻触碰了一下那个死在水里的尸体。 这轻轻一按,尸体直接被按了一个很大的凹槽,她两根手指捏着尸体的皮肤,轻轻往上一提,没想到尸体变成了一张皮子,被提了起来。 尸体被捞上来的时候,就铺在旁边的草地上。 尸体已经没了皮肉和骨架,只剩下了一层皮子和外面的衣服。 看到这里,我忽然想到了在丰城职业技术学院里死去的那两个人,死后也只剩下了一层薄薄的皮。 寨子里的人看到尸体后纷纷炸开了锅,他们不停问着蛊女,到底发生了什么。 蛊女用拐杖轻轻碰了碰那地上的人皮,眉头紧皱,长长叹息了一声,小声说:“他要回来了。”  她一句话意味深长。我在心里盘算着,难道是有蛊尸跟着我和苏婉来到了阴阳寨子? 第八十三章 尸体复活 蛊女吩咐几个男人去寨子里找来了木柴,几个跟随的老妈子在田野里找了干的稻草。 几乎寨子里所有的人都到河边来了,人们围成了全静默站立在河边。 蛊女让男人在河边点起了一人来高的柴火堆,上面浇了油,点燃的时候熊熊大火燃烧的很旺。 蛊女慢慢来到了那个只剩下一张人皮的尸体旁边,老妈子将稻草放到了尸体旁边。 那些干了稻草被蛊女用嘴里的牙齿慢慢扯断,手上的稻草足够多的时候,蛊女一只手在人皮上摸索着。 在尸体的下面找到了一个空空的洞,将手上的稻草塞入到里面。 她一点点的往里面塞,塞一次嘴里就念一段土语。 我对苗家的土语没有研究,完全听不懂。 一段土语念完,围在周围的所有人都高举着双手,抬头望着日上三竿的太阳。 这样重复的动作一直到那张人皮被塞得鼓鼓的,尸体里有了干稻草,看上去稍微丰满了一些。 蛊女双手摸着那具满是稻草的尸体,用手在河边的泥地里不停挖着,草皮被掘开的时候里面满是蚯蚓。 她从里面挑拣了几条小一点红色的蚯蚓,握在手心里,另外一只手的手指对准手心。 用手上黑色的指甲划破手心,手心的那条口子里渗出了血液。 从她手心里渗出的血液和常人不同,是绛紫色的,那些蚯蚓在血液里蠕动着。 蛊女又从旁边的泥地里抓了一把黑色的泥,将那些你混着手上的蚯蚓揉成了一团,把那个泥团从尸体的嘴巴里塞了进去。 我看得有些疑惑,便小声问了一句旁边站着的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老爷子。 “婆婆这是在干什么?” 河边静谧无比,我突然的开口,老爷子显得有些不自在。 “这是在渡魂魄,让死人的魂魄附着在蚯蚓的身上。” 等我再问的时候,那老爷就不再说话了。 蛊女盘腿坐在了那个尸体旁边,闭着眼睛嘴里念着悼辞,旁边的人也跟着蛊女念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悼辞该怎么念,既然这人横死,闭上眼睛为他祷告算了。 仪式一直持续了很久,悼辞念完之后,蛊女从地上站立了起来。 她吩咐两个男人将塞满稻草的尸体抱起来,扔到火堆上准备烧尸。 那两个男人一个抱着尸体的肩膀,一个扶着尸体的脚。 两人将尸体抱起来的时候,我看到那尸体的背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蚯蚓,那些蚯蚓从已经破了的皮肉里挤出来,刚刚躺着的地方成片的红色蚯蚓不停蠕动。 那两个男人很淡定,将尸体抬到了火堆上面。 尸体上了火堆后,火堆里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就像是有人扔了爆竹在里面。 空气里面散步着烧焦的味道,青烟滚滚。 所有的人目视着那堆火燃烧殆尽,送走了死者,蛊女被两个老妈子搀扶着往回走。 离开的时候蛊女见我也在人堆里,什么也不说,瞅了一眼便离开了。 我跟着人群回到了蛊女的那栋木楼里,房间里面挤满了人,人们站着,沉默着,不言不语。 蛊女坐在最前面,凝神的样子似乎是在沉思。 厅房里的气氛诡异。 隔了许久,蛊女终于开口了,她带着颤音说:“都散了,散了去,我家秀秀刚刚成婚,寨子里的事情我稍后再处理。” 寨子里知道秀秀作为一具尸体成婚了,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那些人低着头,沉默着纷纷下了木楼,厅房里里人去楼空后就剩下了我和蛊女两人。 她抬头眼神迷离望着我,那眼神看得人有些心里没底。 “如果你们不来,阴阳寨子也不会惹上麻烦。”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走上前去,小声问了一句:“到底发生了事情,婆婆,你能告诉我吗?毕竟我现在也是秀秀的……” 后面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我还没习惯成为一具尸体的男人。 蛊女长长叹息了一声,说:“你觉得那个男人是怎么死的?” 我毫不犹豫的回答:“蛊虫吃了身体里的肉和骨头。” 蛊女上下打量着我,也许在她的眼里,一个普通人能知道那个男人是被蛊虫给啃食了肉和骨头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她缓慢点了一下头。 我走到蛊女的跟前,小声问了一句:“你是蛊女,精于蛊术,所以个男人怎么死的你比我清楚。你说过他要回来了,那个他是谁?” 蛊女盯着我的眼神,连眼珠子都没转一下。  她沉凝了一会儿,微微抬起手,用手上的黑色指甲对准了我,略带沙哑的声音说:“他是来找你的,不过你和秀秀成婚了,我就会保你安全。还有你心里很清楚,你要 是负了秀秀,你真的会成为一具尸体。” 蛊女明显是在推诿我的问话,既然她不想说,那我也没有办法。 “我林生言出必行,还请婆婆不要担心。” 蛊女的眼神稍微缓和后,指着楼上说:“你回去,秀秀一个人在房间里肯定会觉得很闷的,你多陪陪她。” 她既然赶我走,我也不好再问什么。 我悻悻离开了厅房,朝着楼上走去,我的心情比那木板发出来的咯吱咯吱声响还沉重。 上了楼之后我先去了苏婉的房间,她还处于昏迷状态,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我坐在她的床边陪她说了一会儿话,将今天河里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她,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见,反正我觉得陪她说说话也好。 天色快要黑下来的时候,那个送饭的小姑娘敲响了门。 打开了门,那个小姑娘脸色阴沉低着头,我接过了她手中端着的盘子。 木盘子里放着两碗米粥和一些素菜,我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那姑娘猛的一抬头,双眼瞪大了望着我,嘴角微微上翘,冷冷的说:“别忘记我说的话,千万不要负我。” 说完后那个小姑娘扭头就走,我朝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句:“你到底是谁?” 那小姑娘并没有回答我,转过头了头依然是那眼神。 我在心里嘀咕着,没准这又是蛊女搞的,为的就是要告诫我,现在我和秀秀成了婚,以后就能再关心了苏婉了。 我将饭菜端到了房间里,用筷子撬开了苏婉的嘴巴,一勺子一勺子喂苏婉米粥。 桌子上放着我的饭菜,因为那个小姑娘的一句话,我却无心吃饭了。 出了苏婉的门,我在走廊里站立了很久,在窗户上盯着外面日渐升起来的月亮,月亮被乌云照遮盖着。 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我终于鼓起了勇气推开了房门,一天没回来,也不知道床上躺着的秀秀怎么样了。 房间里面没点灯,窗户上透到房间里的月光隐隐绰绰的。 早上离开的时候我我记得很清楚秀秀是躺在床上的,可是现在房间里秀秀安安静静坐在床上,她一动不动的。 因为在暗影里,月光没有照射到床上,我只能看到秀秀的漆黑的身影。 一想到昨天晚上的经历,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有些手足无措。 我慢慢来到桌子旁边,从兜里拿出了火柴,桌子上面放着一盏蜡烛,火柴划燃,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房间里瞬间就亮了,我害怕转身,害怕看到已经腐烂的秀秀。 我一直盯着那盏蜡烛。 “你终于回来了?” 这声音很昨天晚上秀秀的声音不一样,能听出来,是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很秀气。 我忽然想起了今天上午蛊女说的,和秀秀行房三个晚上,秀秀的尸身就能活过来。 难道秀秀吸收了我身体里尸珠之气,真的活过来了? 我慢慢转过头,转身的时候蜡烛的灯光照耀在秀秀的脸上。 她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身上依然还是穿着昨天的那一件红色的喜服。 秀秀的嘴角微微上翘,面对着我在微笑,那张原本生着尸斑的脸上没有了厚厚的脂粉,变得有些红润了。 “秀秀?”我轻声问了一句。 她点了点头,那微笑很真实,并没有昨晚那恐怖的样子。 我壮着胆子,慢慢走到床边,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秀秀。 “你真的活过来了?” 秀秀再一次点了点头。 现在秀秀醒了,有了自主意识,如果和她讲清楚我们之间的事情,不知道她是不是会否认这场荒唐的婚事。 “秀秀,我想很你说一件事情?”我小声问着。 秀秀有些腼腆的低下了头,小声说:“现在你是我的男人了,有什么你说就行了。”  我坐到了她的身边,双眼无助,哀求着:“秀秀,这事情说来话长了,我们萍水相逢,可是这场婚礼真的不是我所希望的。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们之间是没有爱情的婚姻 ,这样的婚姻以后也许会不幸福,我说这些话是想让你明白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秀秀听到我说完后,眯了几次眼,盯着我。  沉默的时候,我想从她的眼神里找到答案,可是秀秀的眼神忽然一转,变得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了。 第八十四章 苏婉是蛊 秀秀冷冷的回了一句:“如果你要负我,你的朋友只有死路一条。” 她的语气很坚毅,让人不容反驳。 我有些沮丧,低着头不说话。 秀秀忽然伸出了手,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似乎是想要为我解开身上的衣服。 我有些执拗,总感觉身上一阵痒酥酥的,我努力挣脱了秀秀的手。  没想到她忽然从床上站立了起来,那双还有些涣散的眼睛盯着我,她咬着嘴唇小声嘀咕着:“婚姻就该从始而终,你若不弃,我定不会离开。如果你执意要这样,除非 你死。” 我以为只有楼下的蛊女婆子会如此偏激,没想到年轻的秀秀亦是如此。 我抬头望着秀秀,没想到秀秀头上的那几根凤钗不停动了几次。 秀秀的那双眼睛里忽然钻出几只红色的虫子,那虫子在眼眶边缘晃动着身子,她紧紧咬着牙齿。 “林生,你若不愿意,我马上就能让那个姑娘死。” 秀秀身体里飘出来的话并不是秀秀说的,而是那个蛊女婆子。 听到蛊女如此,我大声吼着:“千万别……” 秀秀盯着我不说话,头上的凤钗又动了几下,她慢慢伸出了双手。 那一双手慢慢伸到我的衣领上,我看到秀秀手上的黑指甲明显短了许多。 她慢慢解开了我衣领上的纽扣。 我轻轻将手放到了衣领上,轻轻拨开了秀秀的手,小声嘀咕着:“我自己来。” 秀秀站立在月光里,身影有些模糊。 等我将衣服脱了,秀秀小声说:“今天晚上,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我看到秀秀头顶上的凤钗又动了几下,仿佛是在吊我的胃口。 秀秀上了床,我们一番翻云覆雨之后,秀秀躺在我的身边。 在微弱的光线里,我看到秀秀一直瞪大了眼睛。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并无心思睡觉,心里念着现在才第二个晚上,还有一个晚上。 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做那事,心里就像是一块石头一样,沉入了无底深渊。 我也无心睡觉,双眼盯着木床上黑色的纱罩。 时间过了下半夜,困意涌上来的时候,旁边一动不动的秀秀忽然有了动静。 我扭过头望着她,秀秀侧过了头,双眼注视这窗户。 她的眼睛整个晚上一下也没眨,此时那双眼睛盯着窗户外,让人觉得瘆得慌。 我觉得有些诧异,目光顺着秀秀望着的方向看了去。 那里只是一扇窗户而已,月光照耀在窗户下的木板上。 在我眨眼的时候,窗户上忽然有什么东西迅速跑了过去,那东西速度很快,我根本就没看清楚是什么。 旁边的秀秀忽然从床上坐立了起来。 我也坐了起来,然后小声问着秀秀:“刚刚那是什么?” 秀秀没说话,而是身体僵直从床上拿了衣服,迅速穿上,下了床穿上鞋子。 她不说话,我也只有跟着从床上起了身。 秀秀穿好了衣服和鞋子之后直接出了门,我跟在秀秀的身后,她的动作僵直,而且头上的那些凤钗不停动着。 我的心里很清楚,现在的秀秀是被蛊女操控着。 出了门后,秀秀直接来到了苏婉的门口,她的双臂一挥将门给撞开了。 我站在秀秀的身后,朝着房间里望去,床上的苏婉已经不见了。 我的心里一阵焦急,苏婉身上有蛊,根本动不了,难道是被刚刚那个影子给掳走了。 秀秀身体机械的转动着,朝着房间里晃眼看了一圈后直接朝着楼下走去。 下了阁楼之后,楼下并没有蛊女。 秀秀从厅房里出了门,我跟在身后,走上前去小声问:“秀秀,她怎么不见了?” 她没有回答我的话,一直僵直的走着。 既然秀秀发现了那个窗前的黑影,我虽然不知道她出来到底是干什么,但是我的心里很清楚跟着秀秀肯定能发现与苏婉消失有关的信息。 秀秀在寨子里转了圈,寨子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我在后面跟着觉得有些累的慌,在后面朝着秀秀喊了一句:“你到底在找什么?” 秀秀依然没理会我。 寨子里没发现什么,秀秀直接朝着寨子后面的一座高耸入云的山上走去。 去后山根本就没有路,遍布着荆棘,秀秀走在前面用身体撞开了那些长满了刺的藤蔓。 我看到她的身上许多地方都划开了口子,从那些口子里渗出了酱紫色的血液。 我虽然跟在秀秀的身后,可是也很吃紧,身上被荆棘刺到的时候生疼。 朝着后山走了几里的路程,上山的路不好走。 翻过一个山坳,山的另一面别有洞天,密密的长着巨大的杉树,杉树长的很茂盛,林子下面光线昏暗。 走到林子深处的时候,头顶上偶尔的寒鸦经过,呱呱的叫声都能让我心惊胆颤。 秀秀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了,慢慢的俯下了身子,弓着身子行走。 见她如此,我也学着她的样子慢慢行走。 抬头的时候,我竟然看到了不远处的地方竟然有一处有亮光。 前面的亮光不是火光或者灯光,而是杉树林子里有一处赫然出现了一块巨大的石头,那石头的体积很大,上面光秃秃的没有树木。 所以石头上头便空了很大一片,月光从空洞的地方照射了下来。 秀秀身体伏在了一片灌木丛后面,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那块巨石,我藏身在秀秀的身后,双眼注视这对面石头上的情景。 在巨大的石头上面有两个人,月光虽然打在两人的身上,因为背对着我们,看不清楚站在石头上的两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不过从背影里我能看出来,其中身材修长,个字高的那个人肯定是苏婉。 苏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她旁边的那个人又是谁。 前面的秀秀头上的凤钗并没有动,所以她的身子一直僵直着蹲身在草丛后面。 我专心盯着对面。 在石头上的第二个人,应该是个男人。 那个人身材矮小,有些微微的胖,两人面对着面,身体凑在一起,就像是在说什么。 就在两人面对着面僵持了一会儿,苏婉忽然跪倒在了地上,她的身体俯身在地面,双手伸直贴地。 这样的动作很奇怪,能让苏婉俯首的人肯定就是对她下蛊的那个人。 等苏婉的身体抬起来了之后,苏婉双手朝上,将头仰了起来,张大了嘴巴。 苏婉对面的那个男人从身后的兜里摸索了几下,从里面拿出了一条长虫,月光微弱,我看不清楚那虫子是什么。 他将手中的虫子慢慢放到了苏婉的嘴边,那虫子脑袋一窜,直接爬到了苏婉的嘴巴里,剩下了一条常常的尾巴在苏婉的嘴边晃动了几下。 没几秒,那东西就完全入了苏婉的身子里。 我看得有些紧张,紧紧抓着前面的灌木丛,我想要站立起来,去救苏婉。 可是前面的秀秀头上的凤钗动了几下,她伸出了手,挡在我的前面。 我想要掰开秀秀的手,可是一只手僵硬无比,我给根本就掰不动。 苏婉吃下了那条长长的虫子之后,慢慢从男人身边站立了起来。 男人似乎在说着什么,苏婉一直点着头。 那个男人说了一阵之后,男人将手伸到了苏婉的头上顶上,轻轻抚摸这,苏婉来回扭着头,就像是一只听话的猫在享受主人的抚摸。 抚摸完了之后男人转身准备离开,从身后抽出了一根棍子,他的右手握着那根棍子。 行走的时候那跟棍子一只在地上不停的点着,他竟然是个瞎子。 我的心里忽然浮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瞎子韩东,以前只听说,并没有见过真人。 瞎子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离开了,留下了苏婉一个人在石头上。 苏婉坐在石头上,抬头望着月光,那月光里苏婉妩媚动人。 前面秀秀的头上的凤钗再一次动了,她弓着身子后退,一只手紧紧抓着我的手臂,将我往回拉。 真的如秀秀所说,她给了我一个很大的惊喜。 我有些倔强,不想离开,秀秀的力气很大,直接将我拖着往回去的方向走去。 出了那片林子,秀秀将我的手松开。 我有些气愤,大声朝着秀秀喊道:“蛊女,我知道是你在控制秀秀,你知道苏婉被韩东下了蛊,为什么不帮苏婉解蛊?” 前面的秀秀停下了,僵直的身体慢慢转过了身,从身体里飘出来的声音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看这一幕吗?” 我摇了摇头说:“我怎么知道,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帮我救苏婉,难道你是怕苏婉解蛊之后,我会变心吗?我看你是想多了,我林生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秀秀头上的凤钗再一次动了,她的嘴角微微上翘。 “我不需要用那个姑娘身体里的蛊来要挟你,如果可以我倒愿意直接掏出里身体的尸珠之气,那样更省事。” “那你为什么不那样做,我宁愿你那样做。”我几乎已经有些愤怒了。  秀秀冷笑了一声说:“秀秀的魂魄见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你,所以你们的婚姻是上天注定的。还有苏婉,我并不是不愿意帮她解蛊,她的身体其实就是 蛊,和蛊女一样,蛊女的身体就是蛊。”  她这话说得我有些措不及防,我有些慌了神,大声问:“你骗我,苏婉的身体怎么可能是蛊呢?” 第八十五章 神秘地方 那一刻我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因为我知道,只有蛊女才会将自己的身体制成蛊的。 秀秀见我不说话,转过身子往回走。 我回过了神,跟在秀秀的身后,往回走去。 心里悬着一个问号,好几次我都想上前问她,可是我却忍住了。 其实我害怕知道更多,这样的话关于苏婉,关于对苏婉的感情,我害怕它们会如同摔了的镜子裂开。 跟着秀秀回了阴阳寨子,秀秀直接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后秀秀坐在床上,她安安静静的坐着头上的凤钗不再动了。 隔了许久后秀秀终于张开了嘴,从她的嘴里发出了秀秀本来的声音,秀秀见我沮丧的坐在桌子边。 “那里靠近窗户,怕是要受凉?” 秀秀在关心我,我回头望着坐在床边的秀秀。 也许是因为今天晚上我们再一次行房,所以脸上的尸斑少了许多,在微弱的光线里看上去美丽动人。 我小声回道:“没事,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秀秀忽然从床上起身,然后慢慢走到了我的身边,她的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抬头望着秀秀,那一双眼睛很动人,和苏婉一样里面仿佛有一汪清澈的湖水。 秀秀的另外一只手慢慢伸到了头上,她摸到了那插在头上的凤钗。 我觉得诧异,瞪大了眼睛。 “她这样做都是为了我,希望你能理解。”说完秀秀将插在头上的一根凤钗从头上拔了下来,那凤钗被拔下来后放到了桌子上。 凤钗很长,大半截都插入了她的脑子里。 在桌子上,微弱的光线里凤钗上面满是绛紫色的血。 我的一只手抓着秀秀的手,小声问:“这凤钗能拔吗?” 秀秀轻轻撩开了我的手,说:“现在我已经不需要这东西,我想做回我自己。” 她将头上的那几根凤钗全都拔了去,最后一根凤钗拔下来放到桌子上的时候,秀秀的身体就像是没了支撑,瘫软到了地上。 我看得有些心急,忙上前扶起了秀秀,将秀秀抱到了床上。 秀秀躺在床上迷离这双眼,望着我,含情脉脉的。 我从桌子上再一次拿起了那些凤钗,慢慢来到床边,秀秀的手轻轻挥着,小声说:“林生,不用了。” 蛊女婆子说我要和秀秀行房三个夜晚,我和秀秀之间发生关系才两个夜晚,她的身体吸收尸珠之气还不够。 现在没了那几根凤钗,身子瞬间虚弱了。 我坐在床边,盯着秀秀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小声说:“秀秀,你先休息,我会履行我和婆婆之间的承诺,你会好起来的。” 秀秀伸出了一只手,放在我的手腕边,想要抓住我的手。 我觉得有些拘谨,将手轻轻移开了一些。 她似乎觉得很困,慢慢的眯上了眼睛,我在秀秀的床边坐了一夜。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来到了苏婉的房间,苏婉没有回来,房间里面空荡荡的。 我在苏婉的房间里停了很久,摸着她曾经睡过的床,那上面似乎还留着她的气味。 在我愣神冥思的时候,寨子里那面铜锣又响起了,今天铜锣的声音急促的响着。 我快速冲了出去,下了楼后便看到蛊女跟着一众人匆匆忙忙往桅杆的方向走去。 蛊女神色慌张,看她的样子就知道事情肯定很紧急。 来到寨子的桅杆旁边,桅杆周围已经围满了人,一层又一层的人。 蛊女来的时候,那些围观的人为蛊女让开了路,我跟在蛊女身后来到了人群里。 所有人头抬起了头,在巨大的桅杆上面,赫然挂着八具尸体。 那些尸体就像是迎风招展的旗帜,风轻轻一吹,那些尸体就会轻轻飘动。 尸体的头上系着绳子,绳子将八具尸体系在桅杆上面。 前面的蛊女脸色阴沉,愣神了半天不说话,旁边的寨民不停问着蛊女,又死人了,而且还死了八个。 那些挂在上面的人很明显是寨子里的人,而且都是男人。 死了男人的家人几乎已经是嚎啕哭了起来,声音震耳欲聋,此起彼伏。 我的心里一寒,八条活生生的生命一夜之间就没了。 几个哭喊的女人凑到了一起,她们来到了蛊女的跟前,哭着说:“圣女,你可得为我们做主,我们的男人死的好惨。” 蛊女将手上的拐杖往地上猛的戳了几下,发出了砰砰的声响。 她的手一挥,朝着人群大声喊了一句,因为上了年纪,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你们别担心。” 这句话一出,人群里面炸开了锅,那些人七嘴八舌说着。 很明显是对蛊女的权威质疑,毕竟阴阳寨子和外界相隔,村子里连续死人人肯定是少有的事情。 从河里浮尸,到如今桅杆上挂着的八具尸体,蛊女却总是推诿着,并没有实际的行动。 人群忽然围到了蛊女身边,将蛊女围在中间。  其中一个年纪和蛊女相仿的老头走上了前,大声诘问:“我们全寨子的人从你小时候成为蛊女的那一天便供着你,将你奉为圣女,为的救让你能保我们平安,可是现在 村子里已经死了九个人了。” 围成圈的人群都跟着喊了起来,支持这老头的话。 蛊女将手中的拐杖在空中挥了挥,大声时候:“我知道,这事我会处理的。” 说完蛊女就要往人群外围走去,那些人想要勉强,可是却又对蛊女心怀敬畏,最后不得不让开了路子。 蛊女是一个人往回走的,没人跟着她。 我悻悻的跟在蛊女的身后,人群里一阵议论,那些人说的都是些闲言碎语。 他们大多是在议论我和秀秀的婚事,活人和死人结婚了。 有些嘲笑的话,居然在讨论我和秀秀结婚了,能做那事情吗? 回到蛊女的阁楼时,蛊女坐在厅房的椅子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外面的日光,似乎是在冥思。 我在她身边来回走着,她的眼神里似乎是没有。 过了许久她在缓慢的扭动脑袋盯着我,她忽然小声问我:“你怕不怕蛊尸?” 我习惯的点了点头,不过心里一想,我也算是九死一生了,也没什么可怕的,又迅速摇了摇头。 “你不怕就好,今晚下半夜的时候,你和秀秀跟我去一个地方。” 我觉得有些诧异,问:“去什么地方?” “你别问去什么地方,跟着我去就好了,等过了今晚之后你们就离开阴阳寨子,千万别回来。” 她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命令,不过我分明能感觉到蛊女在害怕什么。 我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厅房里的蛊女又入神的思考,我不好再打扰她,只能悻悻回到了阁楼上。 秀秀的容颜变了,她脸上的尸斑完全消失了,不过手臂上那些露出来的地方还能看到一些。 她坐在床上,背上靠着一床棉被。 见到我回来了,嘴角微微上翘,笑着说:“你回来了?寨子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你不在的时候,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无聊极了。” 虽然我们现在是夫妻了,不过因为时间认识的还太短,我总感觉有些拘谨。 我独自一人坐在了房间的桌子旁边,双手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不停玩弄这手指。 秀秀从床上起了身,她走路有些颤颤巍巍。 她坐到了我的对面问我:“你还没回答我,是不是寨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是说了一句:“婆婆让我们今天晚上随她去一个地方?” 秀秀笑着问我:“什么地方?” 我摇了摇头。 见我不啃声,秀秀一转身,身体直接坐到了我的双膝上面,她的身体和我面对面。 我们的距离很近,她身上的尸气味道已经没了。 从她的身上散发出了一阵幽幽的菊花香,香味扑鼻,让人觉得很舒服。 我们的脸凑的很近,那一刻我简直愣住了,手足无措,不知道手该放在什么地方,身体僵直不敢动。 “秀秀,你……”连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变了。 秀秀并没有说话,而是在我的双膝上面扭动着身子,她的身体柔软得就像是蛇一样,在我的面前眉目传情,极致诱惑着我。 我能感受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心里跳的很快。 秀秀将她的脸凑到我的面前,我们的鼻尖触碰到了一起。 如果是前两天晚上我是抱着一具尸体睡觉,而现在我怀里的就是一个妖娆的女人。 她伸出了手,将我抱住了,将嘴巴凑到了我的嘴上。 那一刻我的心里煎熬无比,我慢慢伸出了手,想要推开她。 被推开的秀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我,她的那双眼睛里满是我尴尬的样子。 秀秀在我的面前,慢慢解开了衣服,衣服从上面慢慢滑落。 从里面露出了还有些许尸斑的肌肤,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她将光着的身子贴了上来。 第八十六章 松林棺材 秀秀的要求我没拒绝,我既然答应了蛊女,那么我就会履行自己的承诺。 我们做完了那事情之后,秀秀躺在我的身边伸出了一只手搭在我的胸膛之上。 我完全睡不着,心里想着白日里蛊女告诉我的,让我和秀秀半夜里随着她去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会是哪里,我的心里完全没有底。 可是在这个时候,阴阳寨子的局势如此紧张,她的小算盘里到底打的什么心思,我真的猜不透。 我偶尔会偷偷瞅一眼身边的秀秀,秀秀和我一样没睡觉,她瞪大了双眼盯着房顶。 “你在看什么?”我小声问了一句。 秀秀扭过了头,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我,娇嗔的说:“我在回味刚刚的那事情,原来那事情会是这样的,你之前是不是和别的女人睡过?” 秀秀的话让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摇了摇头。 我眼里的秀秀就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似乎是对寨子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她似乎更在乎的是睡在旁边的男人。 不过在昏暗的灯光,秀秀的原本苍白如霜的脸更红润了,有了气血。 而且身体散发出了微微的温度,触碰到她的肌肤时,软得就像是棉花糖,让人觉得很舒服。 看到旁边的秀秀,很难让人想象三天前她还是一具躺在棺材里的尸体。 秀秀真的如蛊女所说,她活了过来。 我没正经和秀秀说过几句话,现在我们两人可是同床共枕的人,反正也睡不着觉,我侧过了身子小声问她:“秀秀,我想要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会蛊术吗?” 秀秀也学着我的样子侧过了身子,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眨巴了几下之后微微笑了一下。 她告诉我,秀秀虽然跟着蛊女婆子大小一起生活,不过她却不会蛊术。 婆婆打小就不让秀秀接触蛊术,婆婆说蛊术只会害人,她想让秀秀平平淡淡过一生。 小的时候秀秀对蛊术有强烈的好奇心,越是不让秀秀学习蛊术,秀秀越是偷着学。 耳濡目染后也懂了不少,会了不少蛊术。 不过要和蛊女比,那肯定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至于秀秀的死,秀秀也说不上为什么,打小她的身体就不好。 隔三差五的就会咳嗽,而且咳嗽的时候还会咳血,咳血的时候里面还有许多小虫子。 小的时候秀秀很害怕自己的咳出来的那些虫子,可是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根本就没当一回事。 最近这几年,秀秀的身体越来越差,咳血的时候虫子越来越多。 而且每次持续咳血的时间越来越长,就在我来到阴阳寨子的前几天,秀秀一病不起,只要一醒来之后就一直呕吐。 连续昏迷了好几天之后,终于不省人事死了。 我问她到底生了什么病,可是秀秀也说不上来,只是听蛊女婆子说秀秀肺不好,所以会咳嗽。 很明显蛊女婆子并没有说实话,她无非是找个理由搪塞秀秀而已。 秀秀的心里也很清楚,自己的咳血的原因并没有这么简单,只是她不想问而已,即使问了婆婆也不会告诉自己。 我们聊着聊着,天色沉了下去。 夜晚外面没有一丝月光,天色很暗。 在我和秀秀聊得困意涌上来的时候,走廊里面忽然有了脚步声,那脚步声很轻。 是蛊女来了,她掌着灯,站在窗户外面,一动不动。 她是来提醒我们该出发了。 我叫醒了已经闭上眼睛的秀秀,小声在她的耳边喊着:“婆婆来了,我们该走了。” 秀秀有些困,双手揉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有些迷糊的问我:“去什么地方?” 我穿上衣服后回答:“我也不知道。” 秀秀穿着衣服打开了房门,看到了门口站着的蛊女,低着头轻轻喊了一声:“婆婆,我们去什么地方?” 蛊女没回答,手里拿着灯下了楼。 我迅速出了房间,秀秀跟在我的身后。 我们跟着蛊女一直出了木楼,蛊女一直往阴阳寨子外面走,来到了河边的时候,河面上已经有一艘渡船停在岸边。 那渡船上面掌着马灯,我看得很清楚,是鬼渡船。 鬼艄公手上拿着竹竿,见蛊女来了,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他从船上拿了一个条木板伸到了岸边。 蛊女踏着木板上了船,我和秀秀跟在后面。 秀秀见到了鬼艄公后忽然变得心情愉悦了,他朝着鬼艄公做了个鬼脸,笑着说:“李伯我们要去哪里?” 已经坐到了船舱的蛊女忽然冷冷说道:“快点开船,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鬼艄公阴沉着脸,拿着手中的竹竿一撑,船朝着上游的方向慢慢滑行着。 我分明记得这条和往下游是出阴阳寨子的水路,而这条河往上走,上游有什么我还真的不知道。 我坐在船篷口的位置,这样的就能瞅一瞅我们到底要去什么。 船往上游行驶了一段时间后,身后的阴阳寨子已经不见了。 河道两边是茂密的树林和高耸的山,这些地方已经荒无人烟了,岸边的山林里甚至连人行走的路都已经荒废了。 河道越来越窄,水已经浅得能看到水底了。 不过这一路走来,岔路口很多,而且每一个岔路口的所走的方向也不同。 要记住这么多的河道叉口,还真的不是一件容易事情。 到了水道尽头,船已经不能继续前行了。 鬼艄公将鬼渡船停在了岸边,蛊女吩咐我们下了船,她和鬼艄公交代了几句之后便下了船。 鬼渡船停在岸边,艄公坐到了船舵上慢悠悠的点上了旱烟。 蛊女婆子走在前面,我和秀秀跟着。 这里根本就没有路,我们三人在长满茅草的林子下面艰难前行。 我们在山脚下转悠了几个来回,蛊女终于在一片红松的树林前面停了下来。  蛊女指着前面那片红松的树林小声说:“你们两个在树林里呆一晚上,等明天天一亮,鬼渡船会在刚刚的那个地方接你们,你们就随着鬼渡船出阴阳寨子,千万不能回 寨子里。” 我四下望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山林高耸,前方的林子一片漆黑,而且根本就没有路。 这荒山野岭的,让我和秀秀在这样的地方住上一个晚上,我真的搞不清楚她要干什么。 蛊女交代完之后,走到了秀秀的跟前。 她缓慢抓起了秀秀的手,在微弱的灯光照耀下,我能看到蛊女的眼里有两行泪水流了下来。 “秀秀,你以后要跟你男人好好活着,如果他负了你,对付负心的男人的本事你还是有的。” 秀秀咯咯笑了两声,说:“婆婆,你说什么,如果他敢负我,不是还有你吗?” 蛊女和秀秀都朝我头来了异样的目光,我浑身不自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有些尴尬的转过了头。 蛊女轻轻摸着秀秀的头,那轻轻的抚摸很温柔。 她终究还是转身离开了,留下了我和秀秀两人在荒野里,更让人觉得恐怖的是蛊女连一盏灯都没给我留。 我们目视着蛊女离开后,在黑暗里,秀秀伸出了手,她将我的手紧紧抓着。 光线很暗,即使我和秀秀面对着面,我也只能看到秀秀隐约的身影。 现在荒野里只剩下了我们两人,秀秀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她将身体贴在我的面前,小声说:“婆婆让我们去对面的红松林里?” 她的话是在试探我,或是征询我的意见。 我朝着不远处的红松林望了去,那个地方的红松林生长的很旺盛,巨大的树冠下面漆黑一片,我们在分别的地方还能看到彼此,那里却黑得如同一个无敌的深渊。 如果去了红松林里,怕是伸手不见五指。 在我还在犹豫的时候,秀秀拉着我的手就往红松林的方向走去。 我们翻过一个小山坳,来到红松林的边缘,看到那浓稠的黑,我的心里就瘆得慌。 蛊女让我们来这个地方,肯定是有目的的。 不过这具体的目的我还没猜测到,秀秀在前面没有犹豫,直接拉着我的手进了红松林里。 入了红松林里,如果不是我拉着秀秀的手,怕是早已经迷失了方向。 我走在后面有些犯怵,小声问了一句:“秀秀,我们到底去什么地方,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我也没来过,我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反正就是胡乱走。” 我们没走几分钟,前面的秀秀忽然停下了脚步,她的身体不再前行了,秀秀在前面小声嘀咕着:“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挡住了我的去路。” “是不是撞到了树,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秀秀冷冷的回了一句:“绝对不是树。” 听到秀秀的回答,我的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 如果我和秀秀真的遇到了什么东西,这里根本就看不到路,我们根本就逃不了。 我壮着胆子小声问:“到底是什么?” “我也不确定。” 我向前走了几步,感觉脚上被什么搁着,有些生疼。 那东西很硬,我立马伸出了手去摸了摸,从手感上我能确定,那东西应该是一块木材,而且是经过人为加工的木材。 表面很粗糙,我的手继续探索这,摸到了棱角,而且四四方方的,心里估摸到了大小。  我忽然有个不好的想法,那就是我们碰到的东西,可能是棺材。 第八十七章 往生之地 秀秀在我的身边小声问:“是什么东西?” 我颤巍巍的回答:“好像是棺材。” 我的手继续摸着脚边的棺材,我没有摸到棺盖,心里咯噔了一下,瞬间有些紧张了。 可是我的手上分明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如果是新棺材,棺材应该还保留着漆面,摸上去有光滑的感觉。 脚边的棺材给人的感觉是粗糙,好多地方仿佛已经裂开了。 秀秀在旁边沉默着,她将我的手甩开后在身上摸着什么东西,旁边有了亮光。 她的手上拿着一根火柴,那根火柴亮着的时候,能看到脚边确实是一口棺材。 棺材没有棺盖,里面空无一物。 看样子应该有些年头了,受了山地里的风吹雨淋,棺材已经破朽了,在棺材里一汪黑水,黑得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从棺材里冒出了几截木头,那应该是腐朽掉落到里面的棺盖。 秀秀手中的火柴瞬间就熄灭了。 松林里恢复了黑暗,重新回到黑暗的时候,心里慌慌的。 秀秀并没有立马点然火柴,她在我旁边小声嘀咕着:“火柴盒里的火柴就剩下了两根了,不能再浪费了,你找一些能点燃的东西?” 现在松林里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到,我寻思着只能将身上的外套脱下。 我将外套递到了秀秀的跟前,小声说:“把我的衣服点燃,能燃烧一会儿,等有了亮光,我就去找写木柴来。” 火柴在火皮上滑动的声音响了好几次,有微微的星火,可是那根火柴就是点不燃。 我记得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掉落到了眼角。 秀秀也很着急,她一用力,原本已经有了火光的火柴却嘭的一下断裂了,带着火光的火柴头掉到了地上。 “别着急,秀秀,慢慢来。” 秀秀小声应了一句:“嗯。” 最后一根火柴了,如果这根火柴再弄没了,今天夜里我们两人就得在这里摸黑过夜了。 没想到松林居然会有棺材,要和一具棺材在黑处住上一个晚上,想想心里就瘆得慌。 秀秀轻轻在火皮上擦了两下,可是手上的火柴冒着微微的火星,就是不燃。 我在一旁小声安慰她:“秀秀别着急,慢慢来,你能点燃了。” 秀秀再擦了一下,那跟火柴开始的时候只有微微的火光,最后迅速燃烧了起来。 我将手上的衣服慢慢放到了秀秀手中的火柴上,衣服一点点燃烧了起来,我不停转动着手上的衣服。 “秀秀快去找一根木棒来,先做一根火把。” 秀秀见到有了火光,脸上露出了笑脸,可是当她转头寻找木棒的时候。 她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去,那一刻我完全颤栗了,我看到了松林里并不只是我们家脚边有一口棺材。 在松林里密密麻麻的全是棺材,那些棺材放在地上,茅草长起来后微微掩盖。 抬头望去的时候,松林里的松树一根根巨大,差不多有我的腰身那么粗。 松树上挂着很粗的铁链,铁链上绑着许多巨大的方棺,这种方棺和韩家湾的方棺一样。 头顶上是树葬应该放着蛊女死后的尸体,那么树下的这些应该是普通人死后停尸的地方。 离我们越远的地方,棺材就越烂,所以说这里的棺材并不是同一时间放在这里的。 旁边的秀秀瞪大了眼睛朝着四周望了一圈,她一个小声嘀咕着:“往生之地。” 我没听明白,小声在旁边问了一句:“什么是往生之地,什么意思?” 秀秀向我解释道,在阴阳寨子人死了是由蛊女下葬的,而这种下葬的方式则有些特殊,那就是神秘处理尸体。 不会立坟头,尸体会被秘密运往一个叫往生之地的地方,这地方只有蛊女才知道。 下葬之后蛊女会在厅房里留一口空棺,棺材里装着死者生前的衣冠,那口棺材实际上就是衣冠冢。 蛊女木楼里的那间厅房,倒像是祠堂,不过正常的祠堂是放着死者的牌位,而厅房里放着的是死者的衣冠冢。 往生之地是阴阳寨子的秘密,也被称为禁地。 其实就是一个葬人的地方,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坟地。 可为什么阴阳寨子的人会把一块坟地,看成禁地,而且搞的神神秘秘的。 它越是这样,就越能说明这块坟地的独特。 秀秀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往生之地,身体不懂,没言语,她如此状我不敢多言。 她忽然躬身弯下了腰,眼睛目视着棺材里面的黑水,忽然用指头点了点那些黑水。 她将指尖放到了手上仔细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转过头来望着我,冷冷的说:“这些水不是普通的水,而是蛊水,养尸体的。” 我诧异的望着秀秀,小声问:“养尸体?” 秀秀点了点头。 她忽然俯身到棺材边上,将手中的火把交到了我的手中,双手伸到了水里。 手在棺材里搅动了几下后,似乎是摸到了什么东西,她双手用力将水里的东西抱了起来。 从里面抱出来的竟然一具鲜活的尸体。 不过那具尸体身体肿胀,皮肤透明,双眼微微闭着,那一张怒张的嘴巴就像是在极力挣扎。 尸体暴露在空气里,没两三秒的功夫那透明惨白的皮肤竟然微微变得红润了起来。 再仔细一看那具尸体,尸体的头上留着发髻,上面插一根已经变黑的银簪子。 能留着这种发饰至少得往上推一百来年的时间。 秀秀迅速松开了手,她的表情扭曲,似乎是很疼。 火光照耀下,秀秀的手臂上满是细小黑色的虫子,那些虫子努力往秀秀的身体里钻。 细小的虫子如同针头,密密麻麻的,露在外面的尾巴在外面不停摇晃着。 我看得心里发麻。 秀秀朝我大喊了一声,说:“快用火把烧。” 我将手中燃烧的火把迅速撸到了秀秀的手臂上,秀秀的手臂受了火,整个人气色有些难看。 那些虫子被火一烤,身体蜷缩成了一团,没了动静。 秀秀迅速用手掌在被熏得有些微黑的手上迅速搓动,那些虫子像是沙子一样不停往下掉。 将秀秀手上的虫子祛除了之后,秀秀原本微微红润的嘴唇变得苍白无比。 我小声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没事,只是被火烧的有些疼。这些伤口要不了几日就会好了,幸好及时,不然那些蛊虫钻入身体可就麻烦了。” “这虫子很厉害吗?”我小声问了一句。 秀秀凝神沉思了很久,摇了摇头,回答:“你知道我刚刚在那具尸体后面摸到了什么吗?” “什么?” 秀秀几乎是咬着嘴唇,慢慢说:“我在尸体的身体下摸到了根须,这些尸体就是睡在那些根须上面的,我也不确定那些根须到底是什么?” 她说的根须,我也搞不清楚。 说完后秀秀从我的手上拿了火把,朝着一颗巨大的松树下面走了去,她站在松树线面愣神的朝着上面望去。 我站在秀秀的身后,她忽然激动的说:“我知道了,我知道那些根须是什么了?” 她指着松树上面挂着的已经生锈的铁链,我看得很清楚在铁链上竟然附着着一层青苔一样的东西,细看的时候才发现那些根本不是青苔。 而是棉状的网一样的植物,那些植物互相缠绕,从铁链上一直延伸到铁链拴着的巨大棺材上。 那些棉状植物顺着枝丫一直绕到了树干上,一根一根细小的丝线缠绕在松树的松皮里,一直蔓延到地上。 低着头看一眼,脚下的茅草里满是细小的丝线。 而那些丝线一样的植物一直延伸到地上的棺材里。 我似乎是看懂了,小声问秀秀:“你的意思是这些棺材和松树上面的棺材是相连的?” 秀秀点了点头,继续说:“蛊虫养尸体,而这些尸体养头上方棺里的尸体。” 我忽然想到炼尸一门里的养尸,炼尸一门是风水养尸体,靠的是风水之气。 前些日子在韩家湾看到的,是以虫养尸,这里则更为玄妙一些,是尸体养尸。 “那为什么要养这些尸体?” 秀秀冷冷的说:“树下的应该是阴阳寨子里的普通老百姓,而头上方棺里的应该是历代的蛊女,这里之所以叫往生之地,是因为她们还想往生。” 我明白秀秀的话,蛊女想往生并不是投胎往生,而且尸身往生。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这片松林很大,林子的地上放着成千上白口棺材,而头顶上的方棺则只有几十尊。 方棺里的蛊女真的能复活吗? 秀秀手中的火把火苗越来越小了,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能找一些柴火,不然我们又会陷入黑暗之中。 最近这些日子天气都还算晴朗,松林里掉落下来的枯枝败叶很多,很容易就能找到一些干柴木棒。 我和秀秀弄了一堆火,她靠在我的肩膀上。  她似乎无心睡眠,一直盯着那些棺材,沉默了许久,她终于转过头来小声问我:“婆婆为什么要带我们来这里?” 第八十八章 全寨死完 我的心里也有这样的疑问,只是不敢确定。 一想到这几日寨子里发生的尸体,九张人皮,而且瞎子韩东也来了阴阳寨子。 蛊女将我们带到这里肯定和寨子里发生的事情有密切的联系。 我的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安,只是我不希望它会发生。 秀秀的眼神里的那汪湖水泛起了涟漪,我安慰了她几句后,她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我们在往生之地里安稳度过了一夜之后,天亮了起来之后,山林里忽然起了浓稠的白雾。 阳光穿不透浓厚的白雾,光线很昏暗。 我拉着秀秀的手出了松林里,朝着昨天夜里下船的地方走去。 鬼渡船并没有如约而至,我们在那里等了很久。 随着时间的推移秀秀的心情越来越糟,我在一旁不停安慰着她。 直到河里的雾气散去,太阳悬在头顶的时候鬼渡船终于缓缓驶来了,它迟到了。 我看到鬼渡船上的鬼艄公身上披着一层黑纱,而且还用草帽盖住了脸。 船靠了岸,秀秀立马上了船,她催促着鬼渡船上的鬼艄公快点开船,她现在想要做的就是立马回阴阳寨子。 鬼渡船上的鬼艄公站立在船体,似乎是用竹竿撑着身体。 等我上了船之后,从鬼艄公的身体飘出了一阵沙哑的声音,那声音和我之前听到的鬼艄公的声音不同。 我仔细瞅了瞅眼前鬼艄公,他的脸上已经千疮百孔了,从那些腐烂的皮肉下面露出了一团团黑色的虫子。 “天黑之前快点离开,千万别回阴阳寨子。” 说完之后那鬼艄公的身体就像是一盘散沙忽然垮了下来,无数散发着恶臭的死虫子掉落到了船头,那些虫子毫无生气,全都死了。 我吓得身体往后缩了几步,不过在船篷里的秀秀却从船篷里走了出来,她一步一步朝着已经化成了一团死虫子的鬼艄公走去。 她慢慢揭开那鬼艄公的帽子。 帽子下面是一团乌黑发着臭味的死虫子,不过在那虫子里分明有几根银簪子。 秀秀从里面抽出了那几根银簪子,忽然眼泪汪汪的哭了起来,她的身体一阵又一阵抽搐了起来。 “怎么了?”我上前小声问了一句。 秀秀将那几根银簪子递到我的面前,说:“这是婆婆的,我还以为她今天会来接我。她肯定有危险,不然不会用这种方式来通知我快点离开。” 看到秀秀哭的伤心,虽然我们之间没有感情,可是我的心也软了。  我将秀秀轻轻揽入怀里,然后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小声在她的耳边呢喃:“我们先撑船往下游走,离开的时候会经过阴阳寨子,到时候我们上岸看一下寨子里的情况 就好了。” 秀秀忽然抬起了头,迷离这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我将船头上的那些死虫子清理了一下,紧紧握着手中的竹竿往下游撑去。 往下游撑船,船在水流的带动下,行进的速度很快。 没遇到一个岔路口我都记清楚了,毕竟这往生之地还有太多的秘密,它还没解开。 瞎子韩东一直藏头不露尾,这一次居然来了阴阳寨子,肯定不只是为得到我的身体那么简单。 没准是为了这往生之地而来。 船再一次回到了阴阳寨子的时候,寨子里很安静,往日鸡犬相鸣忙忙碌碌的田里没了人。 等船靠了岸之后,我和秀秀迅速朝着蛊女的木楼跑去。 木楼的门已经关上了,秀秀走在前面,轻轻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当门被打开后,光线照射的房间里。 我看到蛊女双手拄着拐杖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低着头。 我们开门的时候木门的声音很响,蛊女如果还活着,没理由听不见。 秀秀见到婆婆后阴沉的脸终于舒展开来,她轻声喊了一句:“婆婆……” 可是蛊女没有任何反应,秀秀想要上前去,我在身后拉住了她的手。 秀秀回过头来愣神看着我,我轻轻摇了摇头。 我在身上寻了一枚钥匙,将那枚钥匙抛了过去。 钥匙刚好落在蛊女的头上,那钥匙撞到蛊女的头皮时头皮瞬间凹了下去,整个身体似是失去了平衡,那身体垮掉后在地上露出了本来的样子。 蛊女成了一张人皮,身体的东西被抽干了。 秀秀见到蛊女的样子后,吓得捂着嘴巴不停抽泣了起来。 她抬头望着我时泪眼婆娑,那汪眼睛里的湖水不停汹涌着,就像是浪花一样。 我将秀秀揽入了怀里。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早点离开阴阳寨子,这里太危险了。 可是秀秀却固执的要去为蛊女收尸,她既然有这份孝心,我也不该难为她。 前些日子秀秀躺过的那口棺材还留在房间里,我和秀秀将蛊女身体那张人皮双手捧着放到了棺材里。 将人皮放到了棺材里之后,秀秀又寻了几炷香插在了棺材前,她跪在棺材前面失声痛哭了起来。 眼见着天色日渐黑了下去,她在棺材前面行了磕了三个响头,起了身。 我拉着已经哭成了泪人的秀秀慢慢走出了木楼,离开木楼的时候,秀秀还不停回首那个她曾经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 有些悲伤,有些不舍。 我们穿过阴阳寨子的时候,整个阴阳寨子安静的似乎只能听到我们两人的脚步声。 我和秀秀都觉得有些奇怪,我们寻了一户人家,慢慢推开了那户人家的人。 一家人安安静静的坐在堂屋的椅子上,不过远远的望去就知道,那些人的身体已经被掏空了。 因为它们的眼珠子已经没了,而且透过空洞洞的眼眶,能看到身体里已经没了血肉。 我们又走了几乎人家,情况都一样。 也就说整个阴阳寨子里的人全都死了,而且死法都一样,全都是被掏空了身体,只剩下了一张皮。 一想到这里,而且天色快要黑下来了。 我心里瞬间就变得紧张了起来,拉着秀秀的身体就要寨子外面的河边跑去。 现在我们是在和时间赛跑。 来到河边的时候,太阳已经山头上徘徊了。 我们迅速上了船,我撑着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早点离开这里。 船快速的在河道里行驶,来到那个洞口的时候,我的心里忽然有些紧张了,水里有巨蛇和尸蹩王虫。 这两样东西疯狂嗜血,如果再遇到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秀秀自从看到了蛊女死后,整个人都傻了,坐在船上什么也不说,眼神涣散。 她最亲的人死了,如此失落是很正常的,我没有喊醒她,让她一个人静一静也好。 无论怎么说,都要过这个溶洞。 我壮着胆子将鬼渡船滑了进去,进了洞里,我将鬼渡船上的马灯点亮了。 开始的时候洞口还有一些灯光,可是行驶了一会儿,洞里完全黑了下来了。 洞里很安静,似乎只有哗啦啦的流水声音。 我也不知道是过于害怕,还是紧张,反正洞里有什么声音,哪怕是一滴水掉落在河面上,我都会很警觉的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 一路上还算正常,并没有碰到那些尸蹩王虫和巨蛇,它们就像是消失了。 可是船在绕过一个弯之后,坐在船舱里的秀秀忽然冷冷的说了一句:“有东西跟着我们的船,林生,你得小心?” 有东西跟着我们的船,秀秀没说是尸蹩王虫还是巨蛇,或者这河里还有别的东西。 我迅速滑着船,穿没走出几步之后就看到身后的河面上忽然如同冒着气泡一样有东西浮到了水面上。 那东西应该是一具尸体,身体浮肿着,比正常人的身形要大。 开始我还以为只有一具尸体,没想到越来越多的尸体从水里冒了出来。 那些尸体都脸朝下,看不到正脸是什么样子。 尸体冒出水面后顺着水流慢慢跟在船后面,我一边撑船,一边小声问坐在船舱里的秀秀:“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尸体?” 秀秀从船舱里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了船头,仔细盯着那些河道里面浮起来的尸体。 她原本阴沉的脸忽然抽搐了几下,冷冷的说:“你快点划船,是有人在河道里放了蛊尸,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我们离开。” 她的话音刚落,那些河中的浮尸忽然全都抖动了起来。 那些尸体抬起了头,他们抬头的时候,从微弱的光线里我看到那些蛊尸的脸上爬满了水蛭,水蛭在脸上不停蠕动着。 蛊尸活过来之后,那些蛊尸扑棱着双手,身体僵硬,朝着我们游了过来。 我看得心里一紧张,握紧了竹竿,努力撑着船。 秀秀站立在船头,愣神盯着身后的蛊尸,她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忽然高高举起了一只手。 她将手上插着的一根发簪紧握在手里,朝着手腕划去,那高举的一只手在空中渗满了鲜血,顺着手臂慢慢流淌着。 她回头望了一眼,看到船舱里面有一个装水的小桶,跨步过去,用水桶在河道里打了水。 将那只带血的手迅速放到装了水桶的水。  在我注视秀秀的时候,一只手从水里伸了出来紧紧握住了我的脚踝,而且那只手上还爬着许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水蛭。 第八十九章 和蛇对话 是水里的蛊尸潜水在船头边,伸手抓住了我的脚。 我用力揣着脚,想要挣脱蛊尸的手,可是蛊尸抓的很牢,根本踹不掉。 情急之下,我将竹竿从水里提了起来。 手中的竹竿撑着蛊尸的身体,那蛊尸身体上满是水蛭,张大了嘴巴就要朝我的脚跟咬去。 我手中的竹竿快速戳到了蛊尸的嘴里。 蛊尸咬着竹竿,身体不停晃动着,竹竿的头直接被蛊尸咬破,碎成了渣。 我吓得身体往回退缩。 身体还没靠到船舱,身后又是一个蛊尸双手扒到了船头边沿。 腹背受敌,我已经全身冷汗淋漓。 不远处了秀秀猛的用手在水桶里搅动了几下,那原本清凉的河水立马变得浑浊了。 她提着手中的水桶冲到了我的跟前,来到船头后,将水桶里的水朝着两个蛊尸浇了一些。 血水淋在头上,那些蛊尸兴奋无比,伸着爬满水蛭的舌头不停舔舐着脸上的血水。 秀秀将手中的水桶交到我的手上,整个人跳了起来,一只脚对准了抓着我脚踝的蛊尸,用力一踩。 只听到脚下传来骨头折断的声音,那声音清脆无比,不停回响着。 蛊尸的疼痛得哀嚎了一声,慢慢松开了手,我撤回了船篷里。 秀秀站在我的面前,她从我的手中抢过那个装着血水的水桶。 蛊尸越来越多,聚集在船头上,船头边沿已经聚集了密密麻麻的蛊尸双手。 双手在船头上挥舞着,如果等它们挤上船,我和秀秀两个人怕是难以对付。 情急之下,秀秀将手中装着血水的桶用力一泼,撒到了水里。 那些蛊尸先是一愣,全都牛头朝着那一滩散开的血水。 蛊尸全都从船头上撒开了手,聚集到了那一滩血水里,他们不听吸着血水,大量的河水喝到肚子里,肚子被撑得如同怀胎十月了。 秀秀见蛊尸离开了船,命我握着手中的竹竿,快速撑船。 鬼渡船慢慢绕过那群贪婪的蛊尸,经过蛊尸身边的时候,那些蛊尸似乎是被水流惊动了,全都抬起了头盯着鬼渡船。 那一刻我的心里凉飕飕的,如果用秀秀的血水养蛊尸,这终究不是办法。 在我们二人和蛊尸四目相对的时候,从洞里忽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流水声音,那声音就像是有浪花拍打着洞壁。 我看得很清楚,在前面忽然一大团黑漆漆的东西在水底朝着鬼渡船快速游了过来。 那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是许多细小的尸蹩王虫,它们数量巨大。 那些蛊尸似乎是也听到了尸蹩王虫发出的响声,它们盯着尸蹩王虫,身体往下一钻,潜了下去。 蛊尸想要逃走,可是蛊尸的肚子里胀鼓鼓的,水下蛊尸的黑影游动的速度很慢。 没多时尸蹩王虫便跟上了蛊尸,数量巨大的尸蹩王虫从鬼渡船下面经过的时候,尸蹩王虫和船身撞击着发出了砰砰的响声。 秀秀催促着我们快点离开,我们两人用力撑船,船快速离开了尸蹩王虫的区域。 回头望去的时候,那几具蛊尸在水底,没多时身体便被一团团尸蹩王虫给围困在一起。 接着尸身就上浮,忽然砰的一声,就像是水泡爆炸了一样,身体变成了一团浆糊一样的黑血水浆炸开了。 那些尸蹩王虫混在里面,显得异常兴奋。 我们朝着前面行进了一段距离之后,那些写尸蹩王虫已经不见了。 几具蛊尸虽然不能喂饱数量巨大的尸蹩王虫,至少能让王虫得到些许的满足。 我和秀秀不敢怠慢,一刻也没停留。 估摸着入洞口的时间,我们应该快出洞了,我的心里越来越坦然,就像是快要抵达胜利的彼岸了。 越靠近洞口,视野也就越来越开阔。 洞里的水声也越来也响亮,旁边的秀秀紧绷的脸却越来越阴沉了。 我小声在旁喊了一句:“秀秀?” 没想到秀秀却一根手指伸到了嘴边,示意我不要说话。 我赶紧紧闭嘴巴,秀秀很小声很小声说:“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们?” 她慢慢回过头去,平静的河道里是鬼渡船游过之后留下的细长水纹,可是在水纹的末端却发生了变化。 那些水纹被水浪轻轻推开,看那水下的东西,应该是个大家伙。 秀秀大喊一声:“快划船,跟上来了。” 我们两人的力量很小,要让笨重的鬼渡船快起来根本不可能。 就在船向前移动了几米之后,船底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水下被什么东西给撞击了,一团乌黑的东西从船身下面朝着前面游了过去。 我和秀秀都定睛细看着前面的河道,在河道里,水浪汹涌,一个身体黝黑的大东西露出了头。 那个头形状入烙铁,而且头上有一簇火红的冠子状的东西。 我大叫一声:“是鸡冠蛇。” 那条黑色的鸡冠蛇抬起了身子,身体足足有一丈来高,我和秀秀抬头仰望着。 现在鸡冠蛇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想要出洞,只能从鸡冠蛇身边经过。 它既然挡在我们前面,看来是没准备让我们过去了。 那条鸡冠蛇仰头嘶鸣了一声,旁边的溶洞壁的凹槽里面堆满了棺材,它的身体忽然一转朝着棺材蹿去。 鸡冠蛇在棺材之间来回爬行着,它的身体巨大,比我的身子还粗。 嘶鸣时张大的嘴巴能将我半个身体都装进去。 秀秀站在我的旁边在我的身边扯了扯我的衣服角,然后小声说:“林生,你别害怕。” 这么大的东西,秀秀一个人面对,那鸡冠蛇杀死她就如同大象踩死一只蚂蚁。 秀秀一个人站在船头上,拿着竹竿撑着船。 鬼渡船慢慢朝着巨大的鸡冠蛇撑去,我的心里一上一下,剧烈抖动着。 鬼渡船经过鸡冠蛇身边的时候,那鸡冠蛇伸直了脑袋,凑到了秀秀的身边。 秀秀的身体和鸡冠蛇的距离不到一尺,巨蛇吐着舌头时,那巨大的舌头已经扑到了秀秀的脸上。 她依然安神站立,手上还是不停撑着手中的竹竿。 我小声嘀咕了一句:“秀秀……” “你别动……” 我的声音似乎是惊动了鸡冠蛇,它猛的一转头,那一双如同两颗黝黑透明的宝石,生生的盯着我看。 额头上的汗珠顺着眉毛,掉落到了眼睛里,我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秀秀忽然松开了一只抓着竹竿的手,在我的面前伸出了手。 她的手有些微微颤动,轻轻抚摸着那条巨蛇吐出来的舌头。 她轻轻抚摸着,那巨蛇就像是温柔的小猫一样,很听话。 秀秀紧绷着的脸终于松开了许多,看来那条蛇并不是要对秀秀发动攻击,倒像是凑过来亲近的。 一条冷冰冰的蛇,瞬间变得温情无比。 我看得有些咂舌,小声问了一句:“秀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秀秀并没理会我的话,而是也吐出了舌头,慢慢的将脑袋伸了过去,秀秀的舌头和那条巨蛇的舌头挨到一起的时候,那条巨蛇就像是很兴奋。 巨蛇不停晃动着脑袋,脑袋上的鸡冠变成了鲜艳的红。 我感到一阵好奇,小声问:“秀秀,你们认识吗?” 秀秀点了点头,转过头来小声回答:“这是鬼艄公养的蛇,我小时候见过,我还给它喂过青蛙和小鱼,没想到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那条巨蛇身体盘在几个棺材上面,身体绕成了圈,不停吞吐着舌头,似乎是在回味秀秀的味道。 没多时它忽然很兴奋的在棺材上面左右来回的晃动着身体。 秀秀朝着鸡冠蛇小声喊了一句:“刚刚你跟在后面,吓死我了,你还记得我?” 那条巨蛇听到了秀秀的话,似乎是能听懂话一样,将头点了几下。 我的心里终于松懈了许多。 秀秀重新拿起了手中的竹竿,撑着船,她一边撑船一边朝着巨蛇喊道:“他已经死了,被人害死了。” 秀秀口中的他应该是渡船的鬼艄公,那条蛇听到这句话之后,身体在棺材上面胡乱翻腾着。 几具棺材被扑棱的时候掉入了河中,棺材里面的尸蹩王虫被惊醒后落入河中。 那条巨蛇似乎很愤怒,在水里不停追逐这那些掉落在水里的尸蹩王虫,水里翻起了巨大的浪花,船身在水里也不停摇晃着。 隔了一会儿,那巨大的鸡冠蛇忽然像是很失落一样,慢慢游到了船头,脑袋不停蹭着秀秀的身体。 巨大的舌头湿漉漉的,在秀秀的身上不停舔舐着。 秀秀伸出了手轻轻抚摸着鸡冠蛇的脑袋,小声安慰着:“你不要伤心,坏人会有恶报的。” 那条蛇在秀秀的身边小声嘶鸣了一声,那声音就像是婴儿的哭泣声。 “我要离开这里了。” 鸡冠蛇再一次在秀秀的腿边蹭了几下。 秀秀抚摸着鸡冠蛇,小声安慰:“你不能离开这里,虽然寨子里的人都死了,可这是我们的家,你要守着我们的家。” 那条蛇再一次嘶鸣了一声,秀秀和鸡冠蛇的对话令人感到无限伤感,我的心里满怀愧疚。  如果我没有来阴阳寨子,阴阳寨子似乎就会是另外一番模样。 第九十章 房间遗像 秀秀和那条巨蛇寒暄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有些不舍的和那条蛇道别了。 鸡冠蛇一直送我们到了洞口,它在水里仰头张望着,在洞里站立成了一道望夫石的景象。 秀秀走出洞口的时候已经哭成了个泪人,泪水滂沱。 我在她身边搂着她的肩膀小声说:“等事情平息之后,我就送你回来。”  秀秀在我的怀里忽然双手将眼角的泪水一抹,双眼愣神的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她咬着嘴唇很镇定的说:“我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你是我的男人,你去死我也会跟着 。” 她的话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手中握着竹竿继续朝着镇子的方向撑去。 回到栈道的时候,朝着镇子望去,偶尔有几家还亮着灯火。 我扶着沮丧的秀秀朝着镇子走去。 镇子里只有一家旅馆,环境很糟糕,我和秀秀只能挤在旅馆阁楼上的一个小房间里,而且房间里还没有厕所。 夜晚要上厕所就必须得绕过一条走廊,到楼道尽头的一个公共厕所里。 秀秀想要和我睡在一张床上,我的心里还是有些芥蒂。 虽然我们是夫妻,行房三个晚上那是因为我答应了蛊女,现在蛊女并没有救苏婉,她没有完成对我的承诺。 秀秀拉了我几次,都被我给推开了。 她的脸上写满了不悦,还不停嘀咕着:“夫妻本是同床共枕,现在你却这般,我们这样的夫妻比露水夫妻还不如。” 看到秀秀满面的愁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是我对不起阴阳寨子。 阴阳寨子上百条的人命,一夜之间就没了,之于夫妻,之于对她的愧疚我都不该这样对她。 可是当我坐到她的身边,心里总是有一个结打不开。 我自己找了床被,在地板上打了地铺。 躺在地上睡的时候,秀秀一个生着闷气也上了床,她嘟嘴的样子很可爱,就像是小孩子一样。 也许是因为在松林坟地一夜未睡,躺在地板上,温暖的被子裹在身上。 困意来袭,脑袋刚刚放松睡着一会儿。 身上的被子忽然被轻轻掀开了,房间里面的床头灯微弱的亮着,我立马睁开眼睛。 看到光着身子的秀秀竟然站在旁边。 窗户没有关窗,冷风吹进来的时候,秀秀的身体瑟瑟发抖,她带着哭泣的声音说:“林生,我一个人睡不着,躺下后我就会梦到婆婆。” 微弱的光线里,秀秀身上的尸斑已经不见了,她的身体吸收了我的尸珠之气,已经在慢慢康复。 我的心里很清楚,她虽然吸收了我身体的尸珠之气,这只是回光返照而已。 如果不继续供给,应该坚持不了多少时日。 更何况我的身体也在日渐衰败,如果我们两人不寻找新的尸珠给予供养,我们的身体终将会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看到秀秀冷的直哆嗦,而且脸上挂着一行晶莹的泪水。  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我起了身,将盖在身上的被子裹在秀秀的身体上,小声安稳她:“别凉了,婆婆都已经走了,伤心也没有用,我们该想想接下来的路我们该怎么 走。婆婆那么做肯定是想让你继续活下去,我们得坚强起来。” 听到我的话,秀秀在我的怀里安静了许多,只是那眼角的泪水还未干,看上去就像是哭泣的仙女。 我们的身体抱在一起,她冰冷的身体迅速暖和了。 反倒是我觉得很尴尬。 我和着被子将秀秀轻轻扶到了床边,却没想到秀秀将我的身体紧紧抱住,整个身体往后一仰。 身体失去重心后,我和秀秀抱着后就滚到了床上。 我和秀秀的脸几乎是贴在了一起了,我迅速将脸移开,眼神木讷的盯着秀秀。 她那双水汪汪如同湖水的眼睛美丽动人,双手紧紧将我抱住。 我的脸上一阵潮热,不知所措。 秀秀微微动着红润的嘴唇,轻声说:“林生,我一个人睡觉,害怕闭上眼睛,你陪我好吗?” 那一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到,似乎是平日里正常的语言系统忽然堵塞了,穷词了。 秀秀轻轻仰起了头,那红润的嘴唇慢慢往我的嘴边凑了上来。 我低着头,看到了秀秀胸前雪亮的肌肤,高耸的地方着实让人心里为之一动。 心里的血液翻涌,那些血液冲到了我的头上,整个人和木头一般。 我们亲吻到了一起,那一刻我的脑海如同浆糊揉成了一团。 一番挣扎之后,我终于鼓起了勇气推开了秀秀的身体,很尴尬的站立在床边盯着秀秀的身体。  “秀秀,我还没有准备好,我们三次行房,那是因为诺言。我们现在虽然夫妻,不过我们真正的感情,如果现在我和你之间有感情,那也是对你,对婆婆,对阴阳寨子 上百口性命的愧疚之情,还请你能理解我,对不起。” 说完我从地上拿起了衣服,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出了房间后心情烦闷至极,我下了楼,敲醒了旅店老板娘的房门。 老板娘睡意正浓,穿着睡衣,她扯了扯衣服遮掩露着的地方,有些不耐烦的说:“大半夜的搞什么,房间里面有套,用了明天来付钱就行了。” 被老板娘的一番话说得我有些尴尬,我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我是来问老板娘你的店里卖香烟没有,半夜睡不着觉,你误解了。” 老板娘终于睁开了睡眼,上下望了我一眼,说:“小伙子这么年轻就睡不着觉,跟着你来的那姑娘挺漂亮的,没好好伺候你吗?” 这老板娘越说越离谱了,我板着脸,小声说:“我只是想要买一包香烟而已。” 老板年见我认真了,哼了一声, 转身回了房间。  她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包女士的香烟递到了我的跟前,没好气的说:“店里没有卖烟,卖烟需要许可证,这是我自己抽的,你先将就着,费用就算在你们的房费里面 。” 我接过了老板娘的烟后说了一声谢就慢慢上了楼。 回到阁楼走廊的时候,我朝着房间望了一眼,房间里面亮着灯,明晃晃的灯光将走廊照亮。 我的心里很纠结,这个时候断然回到房间我和秀秀肯定都会觉得尴尬,我的双手扶着走廊的扶手,站在走廊上点上了老板娘给我的香烟。 那香烟散发着水果味,很平淡,根本就没感觉。 我在楼道上一根一根抽着,反正就是熬时间,等秀秀睡着了我再回去。 等卧室里的灯光关了,我才将手中的烟扔到地上,用脚碾灭。 我轻声朝着房间走去,刚走过两个房间,快要经过第三个房间的时候,那第三个房间忽然亮灯了。 而那灯光却有些诡异,是红色的。 这种小旅馆虽然小,不过都是统一装修的,所以房间的灯具都是相同的,我记得我们房间里是钨丝灯,那种灯光应该是发着黄色的灯光。 为什么偏偏这个房间时亮着红光的。 我来到了这个房间的窗户前面,这个房间的红色灯光是两颗彩灯发出来的。 房间的正面墙壁上挂着一个神龛,那个神龛两边是两个做成蜡烛样式的灯,这样的装扮是为了省事,只要按亮灯光就会让人觉得这神龛有了光,普照着房间。 在神龛前面竟然站立着一个人,那个人站在神龛前一动不动。 房间里面没亮灯,就只有神龛前的那两盏蜡烛样式的灯亮着,我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 那人的身体微胖,不过留着长发,看背影应该是个胖姑娘。 在胖姑娘的手中有几根香,她慢慢伸手将燃烧的香插到了神龛前面的香炉里。 可是那香炉里的香烟没几秒钟就熄灭了,她再一次将香点燃,插到了香炉里,香没几秒后又熄灭了。 胖姑娘再点燃,再插,依然如此。 我看得有些诧异,还有人点香供神,居然点不燃。 等我仔细盯着的时候,才发现那香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掐断了,燃烧的红香头掉落到了香炉里。 插了几次之后,那胖姑娘似乎有些生气了,双手一挥将神龛给挥到了地上,那个香炉掉落到了地上后在地上滚了几圈。 香炉里的香灰散落了一地,香灰弥漫起来了,那胖姑娘在香灰之中显得有些神秘。 等她转过身体来之后,我着实的吓了一跳。 那姑娘的脸上竟然满是腐烂的斑块,那些斑块里爬满了虫子,我差点被她的样子吓到呕吐。 可是定睛细看又觉得那个胖姑娘有些熟悉,从大致的轮廓能看出好像是我曾经遇到过的人,我在心里盘算了半天后。 等我反应过来后,我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在房间里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身体已经变成了蛊的苏婉,从神龛上掉落到地下的不是神像,而是一张遗像。 那张遗像是一张黑白照,照片里的男人穿着道袍,暑假里那些往事再一次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照片里的人是冉文东,苏婉给师傅冉文东上香,而冉文东却一直拒绝。 也不知道苏婉为何变成了这个样子,曾经漂亮的苏婉到底经历了什么,我的心里忽然有些隐隐的疼,她转身过来后盯着我。  苏婉的眼里已经充血了,那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愤怒。 第九十一章 嫁衣女僵 苏婉看到了站在窗户上的我,我颤栗了一下,心里就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很疼。 她慢慢移动着步伐,来了玻璃窗户前,她在那里站立很久。 我们四目相对,她的眼角慢慢渗出了泪水, 两行泪水流下来的时候我的心都碎了。 苏婉在我的面前,伸出了双手,那一双手慢慢触摸着冰冷的玻璃,她仿佛是想要触摸到窗户上我的身影。 我站在窗户口轻轻喊了一声:“苏婉,是你吗?” 玻璃后面的苏婉慢慢点了点头。 她的右手朝着门边伸去,那扇木门咯吱一声就打开了,苏婉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出来后她就站立在我的跟前,我们两人的距离很近,我仿佛能嗅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腐烂味道。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苏婉低着头很久不说话,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苏婉眼里浑浊。 “我把身体卖给了瞎子,现在我就是一具尸体,林生,我是来提醒你快点离开,走得越远越好。我以为阴阳寨子寨子的蛊女能保你平安,可是我想错了。” 她说话的时候,不停哭泣着,啜泣的时候身体上的那些虫子就会显得很兴奋。 看到她的样子,感觉触目惊心。 “苏婉谢谢你,你为什么会把身体卖给韩东?”我轻声问着。 苏婉在我的跟前沉思了一会儿,她的脑袋不停来回扭动着,扭动的时候那些腐烂的地方还会掉下虫子。 她终于说话了。 苏婉从林家村出来之后,别无去处。 师傅冉文东还在的时候去哪里做什么事情,都是师傅说了算。 而等她独自一个人漂泊异地,才发现做什么事情都很艰难,连最起码的生活都有些困难了。 她在丰城里摆了一个地摊,一张告示,一个小板凳。 告示上写着抓鬼驱邪。 这种生意很冷清,有时十天半个月都没能开张,开张一次能拿到手里的钱也很少。 最要命的是地摊不能总是摆在一个地方,执法部门会驱赶。 她活得就像是一个无头苍蝇,没有落脚的地方,看不到未来。 直到地摊旁边来了一个算命的瞎子,那个瞎子每天的生意很好。 两人在一个地方,偶尔寒暄几句后竟然熟络了起来,开始的时候瞎子会介绍一些生意给苏婉。 无非是一些小打小闹的生意,她勉强能混一些生活费。 苏婉开始感激瞎子,师傅死后瞎子成了苏婉最信任的人。 直到瞎子介绍苏婉去丰城公墓里挖一具尸体。 瞎子说公墓里那一具尸体是刚死不久的一个姑娘,苏婉觉得有些诧异,不过并没有多问。 苏婉是炼尸人,对尸体自然不会感到畏惧,按照瞎子的说法如约到了丰城公墓。 公墓里的保安本来薪水就低,自然不会整夜守在公墓里。 苏婉是下半夜来到公墓的,她按照瞎子说的地方,找到了那个叫做郑小琴的墓。 在月光的照耀下,郑小琴的墓看上去很新,不过远远的望去苏婉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公墓没有坟头,一张巨大的条石压着棺材,从那巨大的条石边缘的缝隙却路出了隐隐的黑气。 里面的尸体肯定有问题,不过既然答应了瞎子,总不能空手而归。  她硬着头皮拿着铁阡插入了那座郑小琴的墓上的巨大条石,一个人干这事很费劲,铁阡撬动石条露出二指来宽的缝隙时,从里面淌出来的黑气夹带着腐烂的味道,有 些刺鼻。 苏婉心里一惊,本来想要放弃的。 可是那黑气散出来后,公墓里忽然风声大作,原本晴朗的夜空也瞬间风卷云残,皓月迅速被一团乌云遮住。 苏婉的心里麻酥酥的,她心里很清楚,这坟似乎是开不得。 就在苏婉想法放弃,手中的铁阡微微松下去的时候,从郑小琴的墓里忽然传出来了咚咚咚沉闷的声响。 那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击着厚重的棺材,莫不是里面的东西诈尸了。 她疑惑了一会儿后,巨大的好奇心终于战胜理智。 当苏婉用铁阡将巨大的石条撬开的时候,石条下面一口巨大的红色棺材赫然出现在苏婉的眼前,而且那口棺材上面贴满了手掌宽的黄符。 对于符文苏婉可算得上是轻车熟路,一看就知道上面贴着的是镇尸符。 而且风吹动符文的时候,那些棺材盖旁边的棺钉也很特别,漆红的镇尸棺钉,一共一颗。 棺材上面黑气散发,那些黑气在微风里慢慢萦动着。 那口红棺剧烈的晃动一下,整个坟地四周忽然风声急骤,一阵阴风吹来的时候,棺材上面的镇尸符文飘飘荡荡的。 贴镇尸符文的一般是黑狗血或者公鸡血,这两种血液的粘性差。 现在疾风吹来,苏婉大叫一声,怕是符文要被吹走。 还没等苏婉反应过来,那棺材上面的符文三四张随风而舞,她伸手去按住,却遗漏了棺材头上的那张。 黄符被风吹起来,被黑气夹带着飞到了远处。 苏婉那一刻站在棺材边上,心里一阵凉气来袭,凉下来的不仅仅是她的心,周围的疾风立马停息了。 一股寒气从棺材里面慢慢渗透出来。 苏婉从兜里掏出了护身的符文,她的心里很清楚,怕是今天晚上遇到棘手的正主了。 从那口红色的棺材里传出了滋滋的声响,那声响很明显是里面的东西在用指甲抓着棺材板,而且棺材棺盖上面的棺钉好像是有人拿着东西在撬着。 棺钉一点点被挣开,棺材露出了一丝缝隙。 情急之下苏婉将手中的符文紧握在手里,咬破中指,将手指上的血染在黄符上。 嘴里念着:“丹朱口神,吐秽除氛。舌神正伦,通命养神。罗千齿神,却邪卫真。喉神虎贲,炁神引津。心神丹元,令我通真。思神炼液,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念完咒语后将手中的黄符贴到了棺材盖上,黄符贴在棺材盖上的时候,棺材安静了好一会儿。 苏婉紧握手中的铁阡,朝着那几枚棺钉戳去,想要将棺材再一次封紧。 她累得满头是汗,当最后一枚棺钉被戳下去的时候,苏婉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可是那棺材里的滋滋声再一次响起。 她心里局的诧异无比,心里很清楚,血符的作用只是暂时的,能镇尸多久,她也不知道。 镇尸的棺钉上面是有符文的,第一次被钉进去时,那些符文就刻在棺材板的木头里。 如果棺钉被挤开,剧烈的膜材会让印在木头里的符文变得模糊,棺钉也就没用了。 刚刚用铁阡钉进去,无非只是将棺材给封紧了而已。 苏婉一个人用力撬动巨大的石条,准备将石条再一次盖在棺材上。 那滋滋声响一直没停,石条刚刚盖了一半,那坟里的棺材咯吱一声巨响。 苏婉的身体向后退了几步,棺材盖被打开了。 那石条被棺材盖猛烈撞击后,往上翘起了一截。 从缝隙里能看到棺材已经裂开了手掌宽的一条缝隙,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楚有什么。 苏婉重新拿出了黄符,在上面点了血。  嘴里小声念叨:“云篆太虚,浩劫之初。乍遐乍迩,或沉或浮。五方徘徊,一丈之余。天真皇人,按笔乃书。以演洞章,次书灵符。元始下降,真文诞敷。昭昭其有, 冥冥其无。急急如律令。” 等手中黄符发出了微微金光,苏婉将手中的符文一挥,朝着棺材里面飞去。 只听见里面一阵凄凉的惨叫,哀嚎声钻心。 苏婉紧盯着棺材口,从里面慢慢伸出了一双手,那双手苍白无比,上面就像是抹上了白霜。 那双手纤细无比,上面长长的指甲被涂红了,指甲抓在棺材边沿,在上面留下了深深的刻痕迹。 苏婉见到此状,红棺黄符镇尸钉,这里面的东西绝对不是善茬。 以她的道行,怕是要对付里面的东西根本就不够。 她又从兜里掏出了几张黄符,将几张黄符拼接在一起,中指在黄符上描着厉害的裂尸符。  等画好后,她嘴里念着:“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杀鬼) 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还没等手中的黄符飞出去,那棺材盖和巨大的石条砰的一声被棺材里的东西给击开。 里面的尸体赫然弹起来,等那东西站立起来,苏婉才看到里面竟然一具穿着红色嫁衣,头戴凤冠的女尸。 那女尸双手平举,而且目光深邃,发着微微的青光,两颗剑尖的虎牙已经伸出了嘴巴。 看那身体僵直的样子,这已经不是一具尸体了,而是一具僵尸。 可是无论如何,在公墓这样的地方,按照风水之气养尸,肯定不会养出女僵。  她的心里满是疑惑,那女僵从棺材里面蹦了出来,双手伸直朝着苏婉扑了过来。 第九十二章 巨大阴谋 还好苏婉手中有裂尸符,几张符文飞出去后铿铿锵锵打在女僵身上。 那女尸受了裂尸符,身体被符文劈开好几道裂口。 不过裂开的伤口里面却没有血液,那些张开的裂口竟然迅速合拢,上面只留下一条纹路。 苏婉看到后大惊,竟然有些手足无措,准备再一次拿出黄符的时候,那女僵已经扑到了她的跟前。 红色的指甲插入了苏婉的胸口。 女僵张开了布满黑气的嘴巴,朝着苏婉的脖子上一口咬了下去。 钻心的疼蔓延到苏婉全身,她能感觉到那女僵在吸自己的鲜血,心绞痛让苏婉逐渐失去了意识。 最后时刻,苏婉挣扎着从兜里掏出了黄符贴在了女僵的身上。 黄符在女僵身上爆燃,女僵嚎啕一声,双手紧紧抓着苏婉的皮肉将苏婉重重摔了出去。 苏婉被重重摔倒在了公墓的几尊墓碑上,撞击在墓碑上的时候,她能感受到身体里的骨头碎裂的声音。 她失去了意识,双眼闭上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婉的意识仿佛在一片混沌了黑暗里游离。 这种感觉就像是魂魄离开了身体。 苏婉再一次苏醒的时候,她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身上已经插满了竹签,那些竹签直接穿声而过,剧烈的疼痛瞬间袭来。 瞎子就坐在她的身边。 苏婉无心说话,忍受着那些竹签穿声的剧烈疼痛。 倒是旁边的瞎子轻声咳嗽了一声,从床边的竹兜里拿出一粒虫卵一样的小颗粒,小声说:“把这个服下,你的身体就会被养成蛊,你就能拥有不死不灭的身体。” 苏婉咬着牙齿问:“这是什么东西?” “古老的虫卵。” 苏婉的身体根本就不能动,她想要拒绝,可是瞎子已经将那枚虫卵慢慢塞入了她的嘴巴。 那一段时间瞎子只所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将苏婉的身体浸泡在一刚带着血腥味的黑水里,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天天慢慢愈合。 她已经好多天没有吃东西了,对于食物的欲望似乎已经丧失了,她想要喝新鲜的血液。 当新鲜的血液浸入身体后,就像是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受到了轻微的电击,那种感觉很舒服。 苏婉的身体日渐恢复,她也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如果身体受伤,皮肉下就会有虫子在里面钻来钻去,而且皮肉下的虫子不止一种。 黑色的,白色的,青色的,紫色的,细长的,粗短的,带硬壳的,软体的,这些虫子她也叫不上来名字。 当她找到了瞎子质问的时候,瞎子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你的身体已经是蛊,你没有选择。” 从那以后苏婉想要避开瞎子,一方面自己身体需要鲜血的供应养着身体里的虫子,她即使自己能找到动物的血供养着。 可是身体里的那些虫子会迅速繁殖,隔几日身体里会胀得如同怀胎十月的产妇,恶心的时候嘴里吐出来的全是死掉的虫子。 她知道自己离不开瞎子了,她成了瞎子的傀儡。 直到瞎子让她上了火车,在火车上她见到了我,她终于明白这些都不是偶然的。 当听完苏婉的叙述,仿佛有许多针尖不停刺着我脆弱的心。 我想要试着伸出手去触摸苏婉的肩膀,想把她抱到怀里,却被苏婉给推开了。 她在我的面前咬着牙齿说:“林生,我来不是为了要祈求得到你的怜悯,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你不能离开阴阳寨子。” “为什么?”我脱口而出。 “瞎子的目的是……”苏婉想要说出后话,可是嘴里就像是卡着什么东西,她的表情狰狞,始终说不出来。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苏婉在我的面前喷口而出,那嘴里吐出来许多白色的细长的蠕虫。 那一滩虫子散落在地上,不停朝着我的方向爬了过来。 我迅速后退朝着苏婉小声喊道:“苏婉,你怎么了?” 苏婉表情抽搐了几下,阴沉着脸,抬起头来的时候我分明看到她的眼睛全部变成了眼白,而且里面有如针线一样细长的红色虫子,在里面爬来爬去。 她的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了,艰难的说:“林生……” 我转身朝着秀秀的房间跑去,苏婉并没追来,而是紧紧抓着走廊的木栏杆。 她手上的爪子在木栏杆上划出了深深的痕迹,发出滋滋的声响。 我打开了房门,房间里的秀秀迅速按亮了灯,她从床上坐立了起来。 秀秀身上没穿衣服,全身裸露在外面。 “发生什么事了?”秀秀见我满头是汗,大声问。 “有蛊尸,蛊尸在外面的走廊上。” 我用身体挡着门板,秀秀从床上起来后迅速穿好衣服。 秀秀刚刚穿好衣服,我身后的门板剧烈震动了一下,是苏婉在外面撞门,她的嘴里发着咕咕咕的声响。 现在这种情况,秀秀虽然会蛊术,即使她能对付苏婉。 我也不想看到苏婉受到伤害,我指着房间朝着街道上的窗户大喊一声,我们跳窗。 阁楼在三楼,一楼的门脸房前面有遮阳棚,我们从那道窗户上跳下去应该会落在遮阳棚上。 我抵着门板,没想到一只手竟然将门板戳穿了,手上的指甲已经变黑。 那些生着尖锐指甲的手不停在门板上摸着,想要抓住我的身体。 秀秀没有多想,扶着窗户就窗户就准备往下跳。 眼看着那只手就要抓到我的肩膀了,我纵身一跳,逃开了那个门板。 苏婉的力量很大,薄薄的门板被苏婉给撕裂了,她伸着脑袋朝里面窥视着。 秀秀蹲身在窗户上望着下面,似乎有些害怕,不敢往下跳。 我冲了过去,双手一推,秀秀惊声尖叫了一声掉落了下去,我俯身一跳冲到了窗户外面。 秀秀掉落到遮阳棚上的时候身体不停往下滚着,我紧紧抓着秀秀的衣服。 我们两人滚落了下去,身体在重重摔到了街道上。 街道上一点亮光也没有,黑暗之中我根本就分不清哪里东哪里是西,也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逃。 从阁楼上发出了咕咕咕的声响,苏婉站在窗边。 我扶着秀秀从地上站立了起来,秀秀站立起来的时候身体一滑,又蹲了下去。 她的嘴里发出了阵阵哀声,从上面摔下来的时候撞到了脚。 我的心里就想是热锅上的蚂蚁,只能扶着秀秀慢慢朝着街头走去。 回首的时候看到苏婉已经从窗户上跳到了遮阳棚上面,她顺着遮阳棚一直往下滑行着,要不了几秒钟的时间就会掉落下来。 我和秀秀在街道上艰难的行走,街道上没有人户开着房门,甚至没有灯。 走了几步之后,再回头看去的时候,苏婉已经来到了街道上面。 苏婉的速度很快,她几乎是朝着我们奔跑了过来。 在苏婉抓住我的肩膀时,那尖锐的指甲嵌入我的肩膀里,我疼得大叫了一声。 旁边的秀秀见我被苏婉抓住,脸色骤变,伸出了手紧紧抓着苏婉紧握我肩膀的那只手。 从秀秀的衣服袖口里忽然爬出一条指头粗细的红色蜈蚣,那条红色的蜈蚣一直爬到了苏婉的手臂上。 苏婉想要挣脱,可是被秀秀的手紧紧抓着。 那条蜈蚣上了苏婉的手臂,仰头往下一钻,咬破了苏婉的手臂,身体刚刚进入一小截。 苏婉的双手一挥,我们两人的身体顿时就飞了出去。 我们的身体猛烈的撞击到了街道两边的路沿石上,秀秀的身体刚刚恢复,受到了撞击,想要起身却没有力气。 苏婉伸出了舌头,舌头上满是虫子。 她朝着我慢慢走了过来,手臂不停甩着,想要把条蜈蚣甩掉。 见蜈蚣咬皮肉咬得紧,苏婉伸出了另外一只手,尖锐的之间朝着蜈蚣的身体插去,直接将蜈蚣的身体插穿,之间还嵌入了手臂上的皮肉里。 红色的蜈蚣死了,随着苏婉手臂晃动的时候晃动着身子。 苏婉将黑色的手指甲从皮肉里抽了出来,她伸直了双手朝着我晃悠悠的朝我走来。 我不停退着,想要躲开苏婉。 刚刚猛烈的一撞,胸腔里一阵血腥的味道,身体动的时候,那些胸腔里的血液喷了出来,洒在嘴边。 秀秀在对面大声喊着:“林生,你快逃,别管我。” 苏婉已经离我很近了。 我轻轻擦拭着了嘴角的血液,对着苏婉轻声喊了一句:“苏婉,你醒一醒,我是林生啊……” 见苏婉没有任何反应,我再一次大声喊了一句:“苏婉,我是林生啊……” 苏婉的耳朵忽然微微动了一下,好像是听到我的话。 愣神了几秒后,苏婉继续朝着我走了过来,她张开了嘴巴。 那嘴巴里吐出来的舌头很长,上面爬满了细长的虫子,那些虫子就像是绒毛一样附着在上面。 我的心里微微一颤,然后闭上了眼睛。 那条舌头已经在我鼻尖前面晃动了,我能感受到苏婉嘴里散发出来的那阵阵恶臭。 在我感到绝望的时候,眼前一道亮光一晃而过。 强烈的光线透过眼皮照耀着,这时候哪里来的光,我睁开了眼睛,苏婉那张腐烂不堪的脸在我的面前,她的脸几乎已经贴到了我的脸上。  我们之间有一束强光,那道强光是从几米开外的地方照射过来的,而且那道光束朝着我的方向快速移动着。 第九十三章 蛊祖金蚕 那道光束是汽车的灯光,看到有光了,就像是看到了救星。 汽车一直朝着我的方向开了过来,车头硬生生的撞了过来。 车速很快,苏婉在我的面前瞬间被撞飞。 如果不是我微微侧了一下身子,怕是汽车已经碾压在我的腿上了。 苏婉重重摔到了地上,她双手撑着身体,怒目盯着从汽车上面走下来的人。 我的眼里人影晃动,在我纳闷的时候,道士居然从光影里冲了出来,他蹲身到我的身边。 “林生,你怎么样了?” 道士将我的身子扶了起来,我走路有些踉跄,大伯也来到了我的跟前。 他们突然的出现让我瞠目结舌,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形容此时的心情了。 在大伯的身后还站立着一个人,是个老头,佝偻着身子。 老头微微抬起了手,伸出了手,指着对面的苏婉,略带沙哑的声音说:“对面的蛊尸怎么办?” 大伯掏出了符文,嘴里念着咒语,那黄符发着微微的光。 苏婉晃动着脑袋吐着舌头朝着大伯怒吼一声。 大伯手中的黄符飞出去的时候,没击中。 苏婉四肢撑地,忽然爬到了旁边的电杆背后。 在电杆旁边有两栋房屋,两栋房屋中间留了一条小路,苏婉被汽车猛烈的撞击过后身体也受了伤。 她纵身一跳,身体闪进了两栋房屋中间的那条小路里,不见了踪迹。 大伯手里拿着黄符准备准出去,身后的那个老头小声喊了一句:“别追了……” 我回过神后,觉得这声音很熟悉。 那老头走到了汽车灯前,老头微微抬起了头,小声问了一句:“你居然还没有死?” 我盯着老头,看清楚了他的样子,是二爷爷。 林巧儿从柳树镇跑了出来跟着我,现在林巧儿生死未卜,看到二爷爷的时候我的心里揪成了一团。 大伯走了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轻声问:“阿生,看到你没事,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 “我没事,还死不了。” 大伯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说:“没事就好。” 和他们寒暄了几句,我才想起秀秀,忍着疼痛走到了秀秀的跟前。 秀秀坐在地上,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我将秀秀扶了起来,大伯他们三人也凑了过来,道士见到漂亮的秀秀笑着问:“林生,这个姑娘是谁?” 秀秀抢着说:“我叫秀秀。” 我简单介绍了一下,将我在阴阳寨子里遇到的事情给三人讲了一通,在大伯身后的二爷爷脸色越来越阴沉。 听完我的讲述后,大伯当即决定要带我离开这里。 他的理由是我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身后的二爷爷断然不同意,他冷冷的说:“明天我们再回阴阳寨子。” 既然大伯和二爷爷来了,我也不想就这样离开,不仅仅是为了阴阳寨子上百条人命,而且还有苏婉,还有林巧儿。 我也插上了话,说:“瞎子韩东的目的不仅仅是我的身子,他来阴阳寨子还有另外的目的,这是苏婉告诉我的。” 大伯急得眉头拧在一起,有些为难的说:“可是……” 二爷爷手一挥,很严肃的说:“先找个地方住下。” 他的话就像是命令,让大伯不能违抗。 我重新敲开了旅馆的大门,那老板娘打开门看到是我,身上满是伤口,身后还跟着几个陌生的人,脸色黑了下来。 “我说小伙子,你这大半夜的到底在搞什么?” 旁边的道士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些钱递了上去,和悦的说:“老板娘,这些钱咱们几个人住一夜,应该有剩余,剩余的钱就当是劳烦老板娘了。” 老板娘见到了钱眼睛都亮了,将钱接过后直接揣到了胸前的内衣里。 我们一行人回到了房间里,道士关门的时候朝着走廊里瞅了一圈,确定没人跟着后将门紧紧关上了。 二爷爷找了一个位置坐着,我和将受了伤了的秀秀扶到床上休息。 大伯和道士找了个靠近床边的位置坐着,大伯阴沉脸,似乎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房间里沉默了许久。 二爷爷瞪大了眼睛盯着我,终于说话了。 “林生,巧儿跟着你,你却……” 他的一句话让我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烧,我低着头小声回道:“我会想办法找到巧儿的,把她交到你的手里。” 二爷爷移开了那双瞪大的眼睛,望着大伯说:“那瞎子来阴阳寨子,想要得到的是蛊祖。” 躺在床上的秀秀听到蛊祖的时候整个人来了精神,她很紧张的说:“蛊祖,那只是我们苗寨的一个传说故事,蛊祖不存在的?” 二爷爷轻轻哼了一声,说:“蛊祖是存在的,这个秘密只有历代的蛊女知道。蛊祖的身体里有一只金蚕蛊,那只金蚕蛊能聚魂收魄。” 大伯有些诧异,盯着二爷爷问:“聚魂收魄干什么?” “蛊尸只是一具尸体,没有灵魂,聚魂收魄,那些蛊尸就成了有灵魂有意识的尸体。” 听到二爷爷的话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如果说瞎子韩东的目的是蛊祖身体里的金蚕蛊,那他又为什么要缠着我,我在他下的这一盘棋里到底又充当着什么角色。 “那我呢?他又为什么想要得到我的身体?” 二爷爷沉思了一会儿,似乎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倒是旁边的大伯开口了,他似乎有些失落。 大伯说:“韩东想要复活她的女儿。” 他的话让我们在场的人无不为之惊讶,道士在一旁张大了嘴巴问:“女儿,瞎子韩东哪里来的女儿?” 大伯迟疑了片刻,接着说。 当年韩东想要娶孤女韩宁宁,可是韩宁宁誓死不从。 韩东便生了一计,让大伯去井里投蛊虫,韩家湾的人的人服下蛊虫变成了蛊尸。 这些大伯都都告诉过我和道士,可是后来的事情是我所没有预料到的。 韩宁您为了韩家湾的人,屈服了,和韩东结婚了。 在结婚后,韩宁宁以为韩东就会为韩家湾的人解蛊,可是韩东却变本加厉,想要养更多的蛊尸。 韩宁宁醒悟后,找到了大伯。 后来才有刺瞎了韩东的眼睛,让韩东变成瞎子。 韩东逃走之后,韩宁宁才得知自己已经怀了韩东的孩子。 韩宁宁念及肚子里的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将孩子生了下来。 在韩家湾,孤女若是结婚生子,就必须得受千虫之刑,孤女的身体本身是蛊,虽然受了千虫之刑不会立即死去。 但是身体会被千虫吸去精魄,一夜之间变老。 听大伯这么一说,我才幡然醒悟,那老孤女其实就是韩宁宁。 只不过受了千虫之刑后,才会变成老妇人的模样。 至于那个韩宁宁的孩子,因为是韩东的孽子,韩家湾的人一致决定将孩子送出韩家湾,任其自生自灭。 孩子被送出去后,韩宁宁央求大伯一定要找到孩子,帮她抚养孩子。 大伯寻了几年,后来在一所孤儿院里才找到孩子,准备去接孩子的时候才得知孩子被一个姓韩的瞎子给接走了。 这事让大伯愧疚了很久,毕竟自己没有完成韩宁宁的托付,也没脸再回韩家湾。 没想到时隔多年,当他从电话里再一次听到蛊尸的时候,他心里很清楚,韩东回来了。 大伯来到丰城,私下和韩东见过一面。 得知韩东想要得到炼尸珠的方法,她想要复活自己已经死去的女儿。 那个死去的女孩子就是四零四房间吊死在风扇下面的女孩,因为感情问题,上吊自杀了。 因为韩东知道冤死的人怨气大,便设下一计,让丰城职业学院的英语系老师陈长风成了自己的傀儡。 韩东当年跟着大伯在一起了一些时日,韩东教大伯蛊术,大伯教了一些韩东养尸的方法。 他便让陈长风按照养尸的方法将尸体养在了那栋大楼里。 机缘巧合,我误打误撞来到了四零四,后来林巧儿将大楼里的风水阵破了。 尸体逐渐腐烂,陈长风从学院的档案里查到了我的报考信息,我的报考信息上面填的监护人是大伯林建国。 韩东知道女儿能复活了。 听完大伯的讲述,我的心里变得很焦虑。 心里忽然开始为林巧儿担心,毕竟这么久没有林巧儿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的好不好。 旁边的秀秀见我凝神沉思,起了身一只手抓着我的手臂,小声问我:“林巧儿是不是很喜欢你?” 我点了点头。 “那你喜欢她吗?”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秀秀,毕竟我和秀秀已经结婚了,如果我告诉她我的心里还装着别人,秀秀一定会伤心的。 我沉默着。 旁边的二爷爷打破了房间的静谧,小声嘀咕着:“明天我们就去阴阳寨子,我们必须得在韩东之前找到蛊祖。” 大伯没说话,道士也露出了一脸尴尬。 我点了点头,小声说:“我要去,麻烦事我惹出来的,我不能一走了之。”  身边的秀秀虽然有些不情愿,不过也点了点头,轻声说:“你是我的男人,我必须跟着你。” 第九十四章 棺前守孝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在镇子里找了两个皮筏子,逆流而上朝着阴阳寨子的方向驶去。 入了山洞,再一次见到那条鸡冠巨蛇。 道士和大伯见到巨蛇的时候显得有些害怕,不过秀秀和那条巨蛇招呼几句,那条巨蛇跟在我们的皮筏子后面。 有了巨蛇的护航,那些尸蹩王虫躲在角落里,根本不敢靠近。 当我船驶出溶洞的时候,那条巨蛇便潜入了水中。 我们一行人在阴阳寨子附近靠了岸。 远远的望去阴阳寨子一片死寂,毫无生气。 大伯走在最前面,身后是道士扶着二爷爷,我和秀秀两人走在最后面。 来到阴阳寨子的那个巨大桅杆下面,上面还挂着几张已经风干的人皮,那些人皮迎风招展。 道士见到那几张人皮之后惊讶嘴巴怒张着,小声嘀咕:“这里的人都去哪里了?难道全都死了吗?” 秀秀听到这句话后心里自然有些不爽,回答:“全死了,这里邪乎的很,如果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道士被秀秀的一句话堵得有些不自在,不说话了。 大伯审视着桅杆上面的人皮,走到了二爷爷的跟前,问:“韩东已经来过了这里,是不是我们要找的蛊祖,已经被他先了一步?” 二爷爷也盯着那桅杆上面的人皮,沉默了半晌,最后用沙哑的声音说:“蛊祖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如果韩东找到了蛊祖,昨天晚上去找林生的就不是一只蛊尸了。” 道士在一旁插上了话,说:“既然韩东都找不到,我们想要找到又谈何容易。” 二爷爷忽然转过了头,眼睛死死盯着秀秀,慢吞吞的说:“韩东找不到,并不代表我们也找不到。” 他的意思很明了,那就是以秀秀作为突破口,毕竟她是蛊女的孙女。 我在阴阳寨子里住了这么多天,寨子里的每一个地方我都去了,甚至连寨子里的禁地往生之地也走了一趟。 这地方能藏东西的地方并不多。 二爷爷的目光从秀秀的身体上移开,阴沉着说:“今天夜里我们先住下,会有人给我们指路的。” 他的话很含糊,似乎是已经胸有成竹了。 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那也只能按照二爷爷说的做。 我们一行人回到了木楼里,木楼里放着装着蛊女人皮的棺材,秀秀见到那口棺材的时候眼里转着泪花。 大伯拿出了香和蜡,在蛊女的棺材旁边点燃了。 秀秀没说话,直接跪在了蛊女的棺材前面。 我也学着秀秀的样子,跪在了棺材前面,人死了就得有人守孝,秀秀嫁给了我,那我也应该有义务守孝。 二爷爷和道士在棺材前面鞠躬三次后,收拾着行李上了阁楼。 大伯在我们身边站立了一会儿,小声安慰了秀秀几句话后就去准备晚饭了。 我和秀秀一直跪到了天黑,我的双腿已经麻木了,旁边的秀秀似乎一点感觉也没有。 大伯端来的饭菜,秀秀连看都没看一眼。 我将饭菜端的嘴边,秀秀直接推开了,小声嘀咕着:“我不饿,我只想再多陪陪婆婆,如果以后我离开阴阳寨子里,怕是就没机会再陪她了。” “怎么会,以后我会经常呆立回来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留在这里,毕竟这里好山好水的,和世外桃源差不多。”  秀秀阴沉的脸微微舒展开来,她转过头来,眼睛愣神的望着我,小声说:“林生,当我的魂魄在阁楼上见到你的那一刻,我知道你就是我的男人,也许这就叫一见钟情 。” 被秀秀这样一说,我觉得有些尴尬,将手中的饭菜再一次端了起来。 “我不饿,你先吃。” 秀秀不吃饭,见她这样,我也没了心情。 我陪着秀秀在厅房里一直挨到了月亮升起,没了生气的阴阳寨子就像是一座鬼城。 外面偶尔有风声吹来的时候,那呼呼的风声好似鬼哭狼嚎。 身子骨在厅房里受了冷风,感觉凉凉的。 下半夜的时候棺材前面的香和蜡烛燃烧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应该更换了。 棺材前面放着供桌,供桌上摆放着香和蜡烛。 我将香先点燃,换下了已经燃烧完的香签。 就在这时厅房忽然一阵凉风吹来,吹在我的身上是瑟瑟发抖,我回头环顾了一下厅房。 厅房的门已经关上了,房门旁边的一闪窗户开了一条缝隙,窗户被风吹得砰砰作响。 我没想那么多,夜里吹风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继续拿着蜡烛,准备换下蜡烛。 可是等我将新蜡烛放到快要燃烧完的蜡烛火苗上的时候,一阵疾风吹了进来,蜡烛被吹熄了。 旁边的秀秀一把紧紧抓着我的手臂,她很用力,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厅房里光线昏暗,如果不是月光从窗户口透进来,怕是房间里早已经漆黑一片了。 秀秀似乎是很紧张,死死拽着我。 “怎么了?”我轻声问了一句。 秀秀在我的旁边,脸色惨白,小声说:“我闻到了蛊的味道,房间里面有蛊虫。” 我努力呼吸了几下,空气里带着一点腥味,开始我还以为是棺材里人皮腐烂的味道,秀秀这样一说我心里一惊。 秀秀在我的旁边仔细注视这棺材,然后慢慢俯下了身子,朝着棺材下面望去。 我也学着秀秀的样子,低头望去。 在棺材下面竟然有许多灰色的满身粘液的虫子附着在上面,那些虫子身体上的粘液呈现黑褐色。 “怎么会有这么多虫子?”我很紧张,说话的时候声音颤抖着。 秀秀没说话,身体僵直,慢慢抬了身体。 我们两人身体抬起来之后,刚好和那棺材对着,那棺材发出吱吱的声响,似乎有人在用力推着棺盖。 棺盖慢慢移动着,被推开的棺盖轰然落到了地上,撞击木地板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旁边的秀秀迅速站立了起来,秀秀的双腿颤抖。 我站立起来后双腿也颤抖着,毕竟在棺材前面跪了这么久,双腿早已经麻木,如果不是硬撑着,怕是早已经再一次跪下去了。 我们双目注视这黑漆漆的棺材。 棺材里的蛊女依然还是一张人皮,薄薄的躺在棺材底部,没有什么变化。 那刚刚推动棺材的又是什么东西,就在我疑惑的时候。 那张人皮蛊女忽然抬起了手,而且人皮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爬行着,而且越来越多,充实着人皮。 好多地方都鼓起了。 我和秀秀眼睁睁看着蛊女再一次丰满,她从棺材里猛的坐了起来。 蛊女的身板僵直,那一双没了眼瞳的眼睛盯着我和秀秀。 秀秀见到了婆婆从棺材里面坐立了起来,嘴里小声喊着:“婆婆,是你吗?” 我的心里一凉,拉着秀秀就要往楼上跑去,大声喊着:“大伯……” 因为腿上一阵麻酥酥的,没跑几步我的双腿就不停使唤的跪下去了,碰撞到木地板的时候甚至没有感觉。 蛊女的指甲很长,紧紧抓着棺材板,从棺材里面起了身。 她从棺材里出来的时候站立在棺材旁边,她的身体上满是那黑褐色的粘液,还不停往下掉落。 我再一次起了身,拉着秀秀朝着楼上跑去。 身后的秀秀整个人完全像是傻了一样,一直盯着那个朝着我们慢步走来的蛊女,嘴里还不停喊着:“破婆,破婆……” 我看到秀秀的眼睛已经淌满了泪水,那些泪水哗啦啦的落下来。 我们还没上到楼梯,那蛊女已经站在了我们身后。 她伸着长长的黑色指甲,双手一挥,朝着身后的秀秀扑去。 情急之下,我的身体一倒,将秀秀拉滚在地上。 蛊女见我们二人扑到在地,身体倾斜着,双手伸直了朝我和秀秀再一次扑来。 我看着那一双黑黑的长指甲伸到了我的身前,快要戳到我的心脏时,从楼梯上飞下一道黄符,那道黄符发着微微的金光。 那张黄符打在蛊女的肩膀上,轰鸣的爆裂声将蛊女的肩膀炸开了一条裂口。 蛊女受了伤,畏畏缩缩的有些害怕,慢慢后退。 楼梯上叮叮咚咚的脚步声响起,大伯纵身一跃从楼梯上跳到了我们跟前,他的手里握着三张黄符,她伸出了中指和食指。  在平铺于手掌上的三张黄符上写写画画,嘴里念着:“云篆太虚,浩劫之初。乍遐乍迩,或沉或浮。五方徘徊,一丈之余。天真皇人,按笔乃书。以演洞章,次书灵符 。元始下降,真文诞敷。昭昭其有,冥冥其无。 急急如律令。” 嘴里的咒语念完,三张黄符如同三把利箭一样朝着蛊女的身体飞了去。 蛊女身体一闪,其中两道黄符从蛊女身旁飞过,那第三张黄符刚好从蛊女的肚子中穿肠而过。 黄符挨到蛊女的身体时发出了袅袅焰火,她的肚子直接被戳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从这头能看到蛊女身后的事物。  身体里的蛊虫慢慢的塞满蛊女肚子上的那个洞,从那个洞口流淌出黑褐色难闻的液体。 第九十五章 尸群围困 蛊女受了伤,朝着大伯一声怒吼,那声音如同老牛的低吟。 吐出来的舌头已经看不到血肉了,算是粘糊糊的虫子纠缠在一起。 大伯再一次掏出了黄符,嘴里念着咒语,飞身奔过去。 蛊女见那发着金光的黄符,有些害怕了,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 转身一跳,脑袋撞在了雕着窗花的木窗户上。 女窗户年久失修,被硬生生撞出了一个窟窿。 蛊女逃出去后,大伯一只手紧握着黄符,迅速追了出去。 二爷爷和道士匆匆忙忙下了楼,见大伯冲了出去,也跟着大伯出了门。 我们一行人直接追到了寨子的高大桅杆下面,那蛊女一闪身溜进了一条巷子就不见了踪影。 和大伯回合后,大伯有些沮丧,小声嘀咕了一句:“让那东西给跑了。” 旁边的二爷爷此时环顾着四周,那一双眼睛如同夜里的猫头鹰,在搜猎藏在角落的猎物。 大伯觉得不对劲,小声问了一句:“二伯,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二爷爷没说话,微微抬起了手指着旁边高大的桅杆。 我们几人朝着桅杆望去,那桅杆在夜里看上去高耸入云,倒没有什么奇特的。 可是等我反应过来之后才发现,白日里挂在上面的那些人皮已经不见了。 八张人皮自然不会长脚溜走的,肯定是有人对挂在上面的人皮动了手脚,那这些人皮去了什么地方。 二爷爷一指点,我们几个人都看懂了他的意思,纷纷围城了圈子,朝着夜里的阴阳寨子望了去。 阴阳寨子靠近河边,所以夜里河风吹来的时候风声急骤,听上去就像是鬼在哭泣。 不过恍恍惚惚之中好似又有什么别的声音夹杂在风声里,那声音就像是树叶在互相摩擦。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喘气的时候都不敢用力。 在那些通往高大桅杆的巷子里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移动,一团一团的,黑漆漆的一片。 道士指着那些从巷子里朝我们慢慢游离过来的黑影带着颤音,小声问:“那些是什么东西?” 大伯掏出了许多黄符,厚厚的一叠黄符握在手中,冷冷的说了一句:“蛊尸。” “怎么会有这么多蛊尸?”道士听到后,显得有些害怕。 旁边的二爷爷咳嗽了一声,说:“这些人都是稻草蛊尸,身体里面塞着稻草,以稻草支撑身体结构。” 细看之后,还真的在蛊尸的身上找到了露出来的稻草秆。 二爷爷则从身后的一个布袋子里掏出了黑木匣子,我记得那个匣子里装着的是那把引天雷的青尸剑。 道士则畏手畏脚缩身在二爷爷和大伯后面,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远方。 在月光的照耀下,那些靠近的蛊尸面容越来越清晰。 他们都是阴阳寨子里已经死去的人,那些簇拥着,走路左摇右晃。 光影很暗,即使仰着头,也看不清楚他们的眼睛,好似那些人的眼睛是一个漆黑幽深的洞。 二爷爷不说话,直接从木瞎子里拿出了那把青尸剑,将剑尖对准了那些逐渐靠拢的蛊尸。 我们已经无路可退。 大伯狠狠咬着牙,骂了一句:“狗娘养的,怎们和这些东西拼了。” 他将手指咬破,在手上的一叠黄符上写写画画,黄符上面拼凑出了很多奇怪的符文。  接着嘴里念叨:“开通天庭,使人长生。三魂七魄,回神返婴。灭鬼除魔,来至千灵。上升太上,与日合并。三魂居左,七魄守右。静听神命,亦察不祥。邪魔速去, 身命安康。急急如律令。” 念完后将手中的黄符向空中一抛,那些黄符在空中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一样,遮盖在我们的身体周围。 不远处的蛊尸摇晃着身体,速度越来越快,朝着那些黄符阵冲了过来。 蛊尸的身体撞击到黄符的时候,身体上青烟直冒,发出滋滋的响声,就如同在烧红的铁锅里放上肉片。 那些蛊尸的身上满是粘液,许多黄符直接粘贴到了蛊尸身上。 眼见着那些在我们身边的黄符越来越少,许多蛊尸跃跃欲试,就快要冲破法阵。 一直蛊尸瞅到了法阵旁边的一个窟窿,从那里钻了进来。 二爷爷拿着手中的青尸剑,朝着那个钻进来的蛊尸,朝着头上就是一剑劈了下去。 蛊尸的头被砍断,人头就像是皮球一样在地上弹了几下后,朝着我们的脚边咕噜咕噜滚落了过来。 我看得很清楚,那个人头里塞满了稻草,在稻草的夹缝里便是一条条细长的青色虫子。 黄符法阵已经快坚持不住了,大伯手中拿着黄符,见到有蛊尸冲破法阵,直接飞身抛出黄符。 我们只有五个人,蛊尸一层又一层的。 蛊尸的包围圈一点点缩小,我们成了瓮中的鳖。 情况紧急的时候二爷爷手里拿着那把青尸剑,剑指长空,刚要念动引天雷的咒语。 在蛊尸外围忽然几声沉闷的低吟,那声音一响,蛊尸全都呆立不动了。 我也觉得好奇,循声而去,才发现苏婉竟然来了。 苏婉纵身从人群里跳了起来,四肢紧紧踩在那些蛊尸的身体上,她就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来。 二爷爷手中的青尸剑随着口中的咒语,慢慢散发着微微的光。 天空中立马乌云湍急,汇聚在了青尸剑的上方。 我看得有些着急,就在一条闪电从乌云里穿了下来。 苏婉已经扑到了二爷爷的身上,二爷爷双脚一蹬,虽然抵挡住了,可是苏婉手中的黑色指甲却嵌入了二爷爷的身体里。 二爷爷手一偏,那从天上引下来的天雷不偏不倚刚好击中了身后的桅杆。 天雷击中桅杆时巨大的爆炸响声震耳欲聋,被击落的碎石哐当哐当落了下来。 被苏婉缠住的二爷爷,手中的青尸剑朝着苏婉劈去,苏婉快速躲闪,从二爷爷身上蹦到了蛊尸的队伍里。 细看二爷爷的肩膀,已经被拉开了很长一条口子,那口子并不是鲜红的血。 而是渗出了黑色的血液。 大伯在一旁有些紧张,大吼:“那东西指甲里有毒。” 二爷爷的身体一颤,身体像是没有支撑,双腿竟然跪了下来。 道士和秀秀赶紧上前扶着二爷爷。 苏婉在蛊尸群里,不停仰头哀嚎,响声让人觉得有些憋闷。 蛊尸一圈又一圈围拢,我的额头满是汗水,心里已经顶到了嗓子眼。 道士拖着二爷爷的身体,神情焦虑,问大伯:“怎么办?老叔,你不是有蛊虫吗?放几条出来,先抵挡一阵子?” 大伯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刚刚从阁楼下来的时候,忘记带了,而且这么多蛊尸,一两条虫子根本就没用。” 道士听后心一下子就凉了,抱怨着:“看来今天是过来不了这个坎儿了,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现在这种情况,仅仅靠大伯一个人,怕是很难坚持几分钟。 在我们黔驴技穷的时候,秀秀忽然站立到了我们前面,她一副凛然的样子盯着那些围过来的蛊尸。 我本想将她拉回来,可是秀秀却甩开了我的手。 秀秀站在蛊尸前面,嘴里竟然哼起了歌儿,不过那歌儿是用苗话唱的,我根本就听不懂。 她唱着歌儿的时候,蛊尸并没有停下来,而是朝着秀秀走去,将手上黑色尖锐的指甲对准了秀秀的身体。 道士在旁边嘀咕着,问:“这姑娘到底想要干什么?唱歌能有什么用?” 几个蛊尸已经和秀秀只有一步之遥,黑色的指甲已经触碰到了秀秀的衣服上,我看得胆颤心惊。 准备伸出手将秀秀拉回来,大伯手中也准备好了几张黄符。 我的手刚刚抓到秀秀的衣服,从寨子外面传来了一阵阵长长的嘶鸣。 这声音和仰天高鸣的低吟喇嘛差不多,那些蛊尸被这声音给震住了,在秀秀跟前竟然不动了。 而且那声音朝着我们的方向快速过来了。 我的心里正在嘀咕着到底是什么东西来了的时候,对面不远的点竟然有什么东西在屋顶上爬行着,那东西身体粗壮,长长的身体蜿蜒爬行了下来。 是鸡冠巨蛇来了。 巨蛇靠近了我们,从屋顶沿着木楼的立柱爬到了地面。 蛊尸见巨蛇来了也有些慌张,互相望着彼此。 巨蛇靠近了蛊尸后,巨大的鸡冠蛇头朝着外层的蛊尸撞了过去,蛊尸来不及躲闪,好几个蛊尸直接被撞飞。 紧接着来了一个横扫千军,尾巴扫过去的时候将许多蛊尸都扫倒在地。 巨蛇一路前行,直接为我们开辟了一条道路。 它来到蛊尸群中间的时候,只要有蛊尸朝我们袭来,巨蛇怒张着嘴巴,一口咬下去,直接将蛊尸给吞下去了。 道士喜极而泣,大声说:“早知道有这么厉害的东西,早些招来,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情况紧急,我们从巨蛇为我们开辟出来的那条路冲出了层层包围。  在尸群里的苏婉忽然仰天长啸一声,只见她爬到了蛊尸的头顶,踩着蛊尸的身体朝着鸡冠巨蛇扑了去。 第九十六章 尸骨死鸟 我们慌乱逃着,身后那条鸡冠巨蛇为我们挡住了那些蛊尸。 回首的时候看到,苏婉已经爬到了巨蛇的身上,它的双手深深的指甲插入了巨蛇的身体里。 巨蛇仰头长长嘶鸣了一声,似乎很痛苦,那低沉的嘶鸣声让人听上去心里很难过。 蛊尸虽然受了伤,依然摆动着身体,将那些朝我们追来的蛊尸给扫倒在地。 我拉着秀秀的手,秀秀眼里泪花泛滥。 “咱们快走,再不走我们都得死在这里。”前面的道士朝着我和秀秀大喊了一声。 我将秀秀的手握得很紧,用力拽着她。 在我们快要转角的时候,苏婉已经爬到了鸡冠巨蛇的头顶,她的双手直接插入鸡冠巨蛇的巨大冠子里。 巨蛇的脑袋剧烈晃动着,想要将苏婉给甩下去,脑袋不停撞击着那高大的桅杆。 猛的撞上去之后,苏婉的的脑袋和桅杆上的石头碰上了,那半边脑袋瓢都被撞掉了。 可是苏婉却固执的将手扬起,将手用力插入巨蛇的脑袋里,插入脑袋里再不停搅动着。 巨蛇脑袋左右晃动了几下,身体没了力气,脑袋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苏婉从巨蛇的脑袋上下了地,她用那剩下了半边的脑袋瓢远远的望着我们,一只手一挥,那些蛊尸像是有序的军队一样翻过巨蛇的身体,朝着我们追了过来。 秀秀停下了脚步,愣神盯着那条已经倒在地上的巨蛇,大声喊了一句:“小黑……” 大伯见我和秀秀停了下来,擦拭了额头上的汗水,大喊了一声:“林生,快点走,那些蛊尸追上来了。” 我几乎是拖着秀秀离开了阴阳寨子。 出了寨子后我们来到了河边,上了两条皮筏子。 因为皮筏子很轻,撑动的时候很轻松。 上了船现在我们有两条路,一条是从溶洞里出阴阳寨子,另外一条路是逆流而上。 船朝着出去的水道滑行了几竹竿后,站在旁边愣神的秀秀忽然大喊一声:“咱们往上游去。” 大伯和道士都愣怔住了,道士小声问了一句:“为什么去上游?” 秀秀没有说话,二爷爷却冷冷的说:“既然苗家姑娘说了去上游,咱们就往上游走。现在我们往下游去,没准会有蛊尸埋伏。” 道士缓过了神,拿着手中的竹竿就往上游撑去。 皮筏子朝着上游行驶,苏婉带领的蛊尸群追到了岸边之后,那些蛊尸并没有下水。 苏婉站在岸边朝着我们的皮筏子望了几眼。 月光照耀下苏婉那掉下的半张脑袋瓢里挤满了虫子,那些虫子聚集的越来越多,就快要恢复了。 苏婉领着那些蛊尸潜入了岸边的芦苇丛里面,芦苇丛虽然不高,可是那些蛊尸藏身在里面却被遮掩得不见了身影。 隐隐约约只能看到蛊尸行走时,那些芦苇摇摇晃晃的,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大伯朝着两条皮筏子上的人大喊一声:“那些东西在岸边跟随着我们,咱们得快点。” 这条水道还好,往阴阳寨子上游行驶了一段路程之后就是陡峭的山壁,那些蛊尸想要从岸边追上我们的船就必须得翻山越岭。 蛊尸的身影越来越少,直到消失不见了。 遇到岔路口的时候,秀秀给我们指引着方向,因为离开的时候我记了路,她是要将我们引到往生之地。 我也不清楚秀秀心里刨着什么算盘。 不过我们现在趋势什么地方都很危险,那些蛊尸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船行驶了差不多两三个时辰,当我们靠近往生之地的岸边时,大伯盯着往生之地的那片树林沉默了许久。 “这地上巨龙吞珠,那片松林的山口,像不像是一只龙头,松林刚好在龙口里。”大伯抬头指着天上的月亮,亮晃晃的月亮很圆,今天十五,刚好是满月。 道士走到了大伯的跟前,有些诧异的说:“老叔,你的意思是说这里是风水宝地?” 秀秀什么话也没说,她似乎并不关心这里的风水。  二爷爷走在前面,忽然转过头来,小声嘀咕着:“这里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只是一块黑蛟龙沉尸地,刚刚从阴阳寨子来这里,九曲十八弯,那是黑蛟龙的身子,刚好那 片松林在龙头上。黑蛟龙是凶煞,怕是这地方邪性的很,我们可要小心着。” 道士听到二爷爷一说,心里也有些害怕,跟了上去。 我和大伯走在最后,见已经和前面三人有了一些距离,大伯忽然抓着我的肩膀让我停了下来。 “林生,咱们这一行人之中有人不对劲。” 大伯刚刚说完,前面的道士见我们还没有跟上,喊了一句:“你们走快点,别等一会儿那些蛊尸跟了上来。” 黑夜里在林地里行走,光线昏暗,道士拿出了手电筒,一共两把手电。 他自己那一把,另外一把交到了我的手上。 我们来到往生之地的松林,大伯和道士见到了地上和树上的棺材,表情凝重。  坟地里有许多没有棺盖的棺材,道士准备伸手的去摸棺材里的黑水时,秀秀神情凝重,朝着道士冷冷的说:“如果你的手上不想爬满吸血吃肉的虫子,你可以将你的手 伸到里面。” 道士被秀秀冷冰冰的话吓得缩了回去,他凑到了大伯的身边问:“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棺材。” 我们一直跟在秀秀的身后,朝着松林的深处走去。  大伯似乎也有些疑惑,回答:“这种地方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将尸体埋在巨龙吞珠的地方,埋在这里的尸体用蛊水浸泡着,尸身不腐,又长期吸收着天地之间的阴气。 在炼尸一门中,这地方的尸体应该僵化,可是并没有尸变的迹象。而且这里的阴气也并没有聚集,总之给我的感觉有些不对劲。” 二爷爷听见我们在讨论这个地方,他也停下了,在一颗松树旁边站立。 一只手指着松皮缝隙里的那些绿色藤蔓,咳嗽了一声说:“你说的没错,不过这里并不是养地上的尸体,而是上面的那些棺材里的正主儿。” 道士和大伯抬头望了望上面的那些棺材,道士恍然大悟,说:“这种棺材我们在韩家湾也见过。” 二爷爷说的这些我和秀秀来的第一个晚上也发现了。 如果按照大伯和二爷爷的分析,瞎子韩东想要得到的蛊祖,没准也在头顶上的棺材之中。 在我们头顶上,棺材的数量很多,想要找到棺材里的蛊祖似乎是很困难。 前面的秀秀并没有停下来,她似乎也不关心我们的对话。 从阴阳寨子出来之后,她整个人就怪怪的,刚刚道士打断了我和大伯的对话,见到她这样子我才恍然大悟。 难道大伯说的有问题的人就是秀秀? 大伯既然看出来了秀秀有问题,又没有戳穿,那么我也没必要去拆穿秀秀,我望着大伯使了个眼神。 他看到后,神情忽然转变了。 我们跟着秀秀继续往前走,她的速度越来越快。 这片松林很大,因为树冠繁密,林子里根本就没有光。 我们走动的时候,似乎惊动了松林里的猫头鹰,在头顶的树冠里发出咕咕咕的声响。 这些声音就像炒豆子,越来越响亮,而且密集。 听上去就像是有成千上百只猫头鹰在我们头顶,走在前面的秀秀忽然脸色一沉,转过来阴着脸朝我们大喊:“快跑……” 秀秀在前面跑的很快,我和道士手里的电筒不停晃动着,在林子里不停穿梭。 道士有些纳闷,大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们要跑?” 秀秀没回答,只管一个劲的跑。 头顶上几只猫头鹰扑棱着翅膀飞了过来,在微弱的光线里猫头鹰如发着绿光的眼睛闪烁着,看上去特别诡异。 它们飞过我们头顶让人觉得猝不及防,在我们头上一掠而过,爪子抓在头发上,扯着生疼。 我们五人都觉得很诧异,这猫头鹰一般不会伤人的,怎么会来抓比自己大的猎物。 当那些抓我们头发的猫头鹰飞到了对面不远的树枝上,我将手电光照射到猫头鹰的身上时才看到。 原来那些猫头鹰根本不是活物,而是一只只身体腐烂,长满了蛆虫的死鸟。 它们的身体瘦弱,不过能看得出来猫头鹰很壮硕,而且那爪子尖锐无比。 道士也看到了那些指头上的鸟,惊讶得说话都有些颤抖了:“那是什么鬼东西?” 二爷爷行动不利索,横七竖八,道士扶着二爷爷行动缓慢。 猫头鹰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而且那咕咕咕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手电光照射到树冠里的时候,那些巨大的树冠里的绿色眼睛,就像是星辰。 往前没跑几步,二爷爷就撞到了横着的棺木,摔倒在了地上。 道士急得满头大汗,大喊:“一直逃根本不是办法,咱们双脚也抵不过那些死鸟在天上飞?” 我和大伯凑到了道士身边,大伯已经从身后掏出了桃木剑。 秀秀原本已经和我们拉开了一段距离,见到我们全都围成了一团,似乎是挣扎了片刻,最后还是回到了我们身边。 那些头顶上的猫头鹰咕咕咕叫唤了一阵后,几只猫头鹰已经跃跃欲试,在我们的头顶盘旋了几圈,看来它们是在试探我们。  马上就要对我们发起攻击了。 第九十七章 手握青尸 秀秀在旁边声音急促,望着那些在天空中的死鸟说:“这些是不死鸟,往生之地是活人禁地,这些不死鸟是被下了蛊的猛禽。只要靠近的往生之地中心的活物,都会被它们 看成猎物,抓住猎物后,它们会啄食活物身体上的每一寸血肉,直到猎物被吃得只剩下一副骨架。” 听到秀秀的话,我的心里一寒。 那几只盘旋在头顶上的不死鸟,身体俯冲了下来,双爪对准了我们。 大伯拿着手中的桃木剑,向上一刺,刚好刺中其中一只不死鸟。 不死鸟的身体被桃木剑刺穿,可是串在剑身上的不死鸟不停抖动着翅膀,利爪伸到了大伯抓着剑柄的手上。 它用力一抓,直接将大伯的手上划出了几条血印子。 大伯将手中的桃木剑丢到了地上,不死鸟扑棱着翅膀,带着那把桃木剑重新飞回到了树冠里。 另外几只鸟朝我们冲了过来,我们手上没有东西,幸好秀秀反应及时。 从地上捡起了已经腐朽的棺木板,见那些鸟冲过来,直接朝着空中挥舞着。 腐朽的馆木板和不死鸟猛烈撞击的时候,腐朽的木渣四溅开来,将那几只不死鸟打落在地。 那几只鸟在地上扑了几下后又重新回到了空中。 更多的不死鸟从树冠里腾空而起,那些鸟在我们的头顶盘旋着,黑压压的一片。 秀秀大喊一声:“我们快走。” 大伯学着秀秀的样子,在地上捡了一块稍微结实一点的馆木板,他们两人垫后,我和道士扶着二爷爷朝着前方继续缓慢前行。 不死鸟如同洪水一样冲了过来,大伯和秀秀将手中的馆木板随意乱舞。 被打在了不死鸟落在地上,双腿蹦着朝着大伯和秀秀追去。 那些冲破阻挡扑到大伯和秀秀身上的不死鸟紧紧抓着他们的身体,下弯的嘴戳到血肉上,皮肉瞬间被撕裂。 我看得心里一紧张,心里一紧,想要上前去帮忙。 可是二爷爷却将我的身体拉住,从身后拿出了那把青尸剑交给我,用这把剑。 我念口诀,你跟着念,气定神闲,将意念集中到握剑的手中,将这道符引雷符插在剑身上。 “我不会。”二爷爷这样可为难了我,虽然我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可是对于黄符咒语这些根本没研究过,抓鬼驱尸就更别说了,要引天雷,怕是根本不可能。 二爷爷声色俱厉,大喊一声:“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被废话。” 离我们几步之遥的大伯和秀秀已经满身是伤,从树冠里冲下来的一大团不死鸟如同一个巨大的球冲到了秀秀的身上。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秀秀的身体撞飞到我们身边。 二爷爷在旁边催促:“林生,快点。” 我接过了二爷爷手中的黄符,学着林巧儿当日引天雷的样子,将青尸剑对准了上空。 二爷爷焦急万分,喊道:“将黄符插到青尸剑上。” 我觉得有些尴尬,旁边的道士也有些着急了:“快点,林生。” 我立马将手中的符文插到了青尸剑剑身上,将手中的青尸剑对准了天空。  二爷爷嘴里念着:“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干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 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气长存 急急如律令。” 二爷爷念一句,我跟着念一句。 可是手中的青尸剑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别说闪电了,连雷声都没有。 二爷爷大声骂道:“气定神闲,意念集中。” 旁边的大伯已经跪下了,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 那些不死鸟冲到了秀秀的身上,不停啄食这秀秀的身体。  不管了,我只接闭上了眼睛,毅然站立,对准了天空,心里只有一腔愤怒,嘴里高喊着:“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干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气长存 急急如律令。” 一声过后,天空毅然没有雷声。  我再喊一声:“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干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 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气长存 急急如律令。” 这一声撕心裂肺,感觉胸腔都快要炸裂了。 等我念完之后,天空一声闷雷响起,连大地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到闪电直接穿过巨大的树冠击中了我手中的青尸剑,引来的雷电传导在了那些挂在树冠里的铁链。 铁链乒乒乓乓晃动着,发出嘎吱嘎吱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电火花啪啪作响。 不死鸟在空中四处飞动,似乎是惊了神,在空中四散的时撞到了那些空中的铁链。 不死鸟一团一团掉落了下来。 幸运的不死鸟虽然没有碰到铁链,不过也慌乱的四散逃开。 大伯的身体有些踉跄朝着我走了过来,他身体上的衣服已经被撕成了碎渣,挂在身上。 见到大伯如此,我有些紧张:“大伯,你怎么样了?” 这一句话一出,意念散开,手中的青尸剑引来的天雷瞬间散去。 我将手中的青尸剑放下,冲到了大伯的身边,大伯只是咬着牙,冷冷的说:“咱们快离开,你去照顾秀秀。” 秀秀身上也受伤无数,身体上满是大大小小的洞。 我们一行人踩着地上已经烧成黑炭的不死鸟尸体继续前行,不死鸟受了天雷的惊吓,不再敢从树冠来飞下来,只是咕咕咕叫个不停。 身后的不死鸟越来越少,确定了安全之后,我们找了一块空地稍作休息。 二爷爷坐下后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黑瓶子,递给我,小声说:“把这些给你大伯和秀秀敷在身上,能止疼,加速伤口的愈合。” 我为秀秀和大伯敷上了药,见他们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无法再继续前行。 秀秀的嘴唇苍白,指着前方不远的地方说:“翻过前面的山头,我们就到了往生之地的中心,这里不安全,我们快点走。” 道士在旁边来了兴趣,小声问:“那里有什么?” 秀秀咳嗽了一声, 从嘴里竟然吐出了许多黑色的细小的虫子,那一刻我有些紧张。 难道秀秀也成了蛊尸? 道士脸色骤变,指着躺在棺木旁边的秀秀大声说:“你是蛊尸?” 秀秀坐了起来,咬着牙齿回道:“我不是蛊尸,我也是蛊女,身体里自然会蛊虫。只是刚刚受了伤,所以身体才有反应,排异反应,所以我才能快速愈合身体。” 她将手臂伸了出来,从里面露出来的伤口已经由黑变红。 道士看到伤口后也不再和秀秀纠缠,而是走到二爷爷的身边去查看脚伤。 二爷爷用手摸了摸脚踝,小声对道士说:“小伙子,我的脚没有大碍,不用担心。”  道士有些气冲冲的,扭头就叫嚣着:“早知道来这种鬼地方,我们就该按原路返回镇子上去,现在回去阴阳寨子的蛊尸肯定会把我们大卸八块,如果继续前进鬼知道会 有什么东西等着我们。” 秀秀却冷冷的说:“出去你觉得瞎子会放过我们吗?” 道士显得一脸不屑,说:“我可和瞎子没过节,来这里是因为我把林生当我的朋友,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听到道士这样一说,我的心里一暖,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林巧儿、大伯和秀秀,道士算是我唯一的朋友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忽然想起了苏婉。 她就像谜一样存在的一个人,我摸不透她的内心,对于她的感情被我保存在心底深处。 我害怕心里深处的那些浮上来,让我看到她的本来面目,这样的话我会很伤心的。 道士的话激怒了秀秀,她竟然指着道士大声呵斥:“你现在走我不拦着你,别在这里假装好人当狗尾巴狼。” 道士也不是个吃素的人,他的脾气我知道,特别是在女人的面前软不得。 “走就走,反正我也帮不到什么忙,你们可别说我无情无义。” 道士要走,我上前拉住了道士的手臂,安稳他:“既然都走到了这里,你就别由着性子了,现在我们哪里也去不了了,只有继续往前走。” “我只是气不过,自打来这阴阳寨子,这女人我就觉得有问题。” “她是我婆娘,你是我兄弟,我相信你们。” 道士听着这话,气焰顿消了,甩着手回到了二爷爷身边。 我环顾了一下我们现在的状况,大伯的伤势最严重。 他闭着眼睛修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休息了不一会儿,松林里不死鸟咕咕咕的声响从不远处传入了耳朵里,不过听上去不死鸟发出来的声音和刚刚的不同。 我们几人都打起了精神,望着远处。 只见一大群的不死鸟黑压压的朝着我们飞了过来,我见状将青尸剑紧紧在手中。  可是它们像是看不到我们,一大群一大群从我们的头顶飞过。 第九十八章 水潭下面 气氛稠密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我们几人互相望着彼此。 都以为不死鸟追上来了,可是那些不死鸟竟然从我们头顶飞过。 二爷爷忽然站立了起来,朝着我们大吼一声:“不好,怕是那些蛊尸追上来了,咱们快点走。” 道士觉得有些诧异:“我们来这里,山大林大的,又是夜里,蛊尸怎么会这么快跟上我们?” 二爷爷沉思了片刻,说:“可能是刚刚用青尸剑引天雷,天雷下来的时候,那些蛊尸寻着方向就跟了上来。” 本来以为能多休息一会儿的,看现在的情况我们只能继续朝着往生之地中心前行。 我和道士二人扶着大伯,秀秀走到了前面扶着二爷爷。 前方因为是山脊,上山的路不好走,荆棘丛生。 到了山脊上的时候,我拿着手电筒往回望去,看到了苏婉已经带着蛊尸来到了山脊下面。 苏婉被撞掉的半个脑袋已经被蛊虫填满,形成了新的脑袋。 那些蛊尸四肢抓地,行进的方式和走兽差不多。 转身朝着山脊另外一面望去,斜坡下去后就是一个圆形的水潭,根本就没有棺材和别的祭坛之类的东西。 看到这里我也开始怀疑,这里难道就是往生之地中心?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秀秀,秀秀也是一脸疑惑,她仔细盯着下面的水潭,急切的说:“我虽然是蛊女,可是我并不知道准确的位置,婆婆只是告诉过我,到了树葬的 松林之后一直朝着南边走就会找到往生之地的中心。” 道士在一旁大骂:“这都他妈什么逻辑,鬼知道我们在林子里穿行的时候,是不是走错了方向。” 现在我们已经没了退路,那些蛊尸已经朝着山脊上面往上爬,要不了三分钟铁定追上我们。 旁边的二爷爷心一横,大声说:“咱们先别想那么多,往下跳就是了,反正被追上也是死,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只见二爷爷纵身从山脊上面跳了下去。 山脊下到水潭的路上杂草丛生,坡面陡峭,二爷爷的身体就像是皮球一样朝着水潭滚去。 道士有些害怕,根本就不敢跳。 眼看着身后的蛊尸就要追上来了,我用脚一蹬,道士身体倾斜着就滚下了山。 秀秀见我还扶着大伯,只是小声说了一句:“你要小心。” 她纵身一条,跟着道士滚落了下去。 我再向后望了一眼,那些蛊尸和我已经只有几步的距离了。 将大伯的身体推到了山脊下,我纵身一跳,身体蜷成一团,碰倒山坡上的石头和荆棘的时候,身体被撞得生疼。 快要滚落到水潭的时候,双手准备抓住岸边的茅草,因为速度太快,那些茅草将手瞬间割出了血。 整个身体掉入到了水里。 突然的入水,胸腔一口气喷涌了出去,立马吸了许多凉水。 呛了几口水后终于稳定了气息,扑腾着双手双脚继续朝着水面游去。 冒出了水面后才发现水面竟然只有秀秀、道士和我三人,大伯和二爷爷却一直没有浮上来。 我心里一嘀咕,二爷爷本来年纪就大了,脚上有伤,没准是溺了水。 大伯就更不用说了,他一定是沉入了水底。 刚刚在水里扑腾的时候能感觉到这潭底很深,水下一片漆黑,仿佛是一个无敌的深渊。 再看看那些追上来的蛊尸,它们从山脊上一直朝着下面如同洪水一样冲了下来。 现在无论如何,先救大伯和二爷爷要紧。 我朝着道士喊了一句:“快点下去救二爷爷和大伯,它们还没上来。” 道士听到了我的话,一个猛子就扎到了水里。 我也跟着道士下了水,水潭虽然不大,夜里水底光线黑暗,根本就看不清楚。 一直朝着水里涌了下去,差不多下潜了几米,依然没有摸到水底。 手触摸到旁边的水潭壁的时候,手上却有另外的感觉,潭壁并不是泥,而是硬度极高的石块,虽然上面生着一层青苔。 而且墙壁很平整,斜面的水潭壁,水潭下的地形应该是一个漏斗状,越往下水潭越小。 下潜的时间太久,在我准备向上游的时候,水下面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冒了上来,我的心里一紧张,快速往上游动。 水下的东西向上的速度很快,等我反应过来后才知道原来是水底的气泡冒了上来。 不过那些气泡巨大无比,直接推着我的身体向上冒了去。 被冲到了水面后,身下一个个巨大的气泡一直在网上冒,整个水潭就像是一锅烧开了的水翻滚着。 道士也被冲了上来,身体被水浪撞击得左右摇晃。 我们三人在水面上不停扑腾着,我大声喊道:“怎么了?” 道士大声回答着:“我也不知道。” 那些蛊尸已经来到了岸边,苏婉带领着蛊尸站在岸边,它们并不敢贸然下水。 还没等我们回过神来,水里一条水柱突然喷涌了上来,那条水柱冲的很高,我在水里望上去的时候就像是水柱已经喷到了月亮上。 即使水里翻滚着,二爷爷和大伯也没见冒出水面。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一想到刚刚在水里摸到的水潭壁,这水潭肯定不是自然形成的,一定是有人特意修筑了这个奇特的水潭。 而水里的气泡和这巨大的水柱肯定是什么东西触碰到了水底的机关。 那水柱喷涌了一会儿,慢慢回降。 等水面终于恢复了平静后,那些岸边的蛊尸伸出了脚,准备下水了。 我们三人迅速游到了一起,互相抓着彼此,这样能稳定我们三人不沉入水底,另外一方蛊尸如果真的下了水,这样还能互相照应。 我们三人刚刚抓在一起,水下又有了动静。 道士脸色一沉,冷冷的说:“这里是黑龙蛟的风水之地,如果这里是中心,那也就是龙头的嘴巴。刚刚是龙吐水,现在应该是龙吸水了。” 道士四处环顾了一圈,那些岸边的蛊尸原本已经身处了脚,准备下水,可是又回到了岸上。 在我们的身边,水流忽然打着旋,我们三人刚好在旋涡中间。 道士大喊一声:“快点吸气,我们马上就会被吸入水中。” 我和秀秀不敢再说话,卯足了劲,大口大口吸着气。 在肺里已经挤满了气,我们的身体迅速下落,我们在巨大的旋涡里身体不停旋转。 能看到水流急速转转,我们的身体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水坑之中。 我抓紧了道士和秀秀的手臂,整个身体迅速沉入了炫舞之中。 眼前一黑,身体在水流里迅速朝着下面降落。 我仿佛进入了一个无穷无尽的隧道里,水流带着我们朝下,口中本来憋着一口气,因为时间太长,不得已张开了嘴巴。 等长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就是吸气,在水里吸得胃里饱饱的,仿佛快要将肚皮给撑破了。 在水里稍微平缓的时候,我已经没了力气朝着面游动。 手上抓着秀秀和道士的手终于松开了。 我能感觉到身体随着水流逐渐漂流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睁开了眼睛,眼里一片漆黑,我不敢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脸,生生的疼,原来自己还活着。 摸了一下身下,细碎的沙子,而且还有水,应该是被冲到了岸边。 我慢慢坐立了起来,胃里撑得慌,呕吐了一滩水之后整个人舒服了许多。 我朝着一片黑暗里小声喊了一句:“道士,秀秀,你们在吗?” 过了许久没有人回答。 我摸了摸身上,手电筒还在,按亮手电筒的时候,灯光明晃晃的。 四处照射了一下,我现在应该身处在一条地下暗河里,这条暗河宽敞,被水流冲到了河滩的岸边。 在这条暗河里,石笋石钟乳样的怪石嶙峋。 秀秀和道士还躺在水里,我朝着他们跑了过去,来到秀秀身边的时候,用指甲狠狠掐了掐秀秀的人中。 没几秒秀秀胸中猛烈颤抖了一下,嘴里一股水柱喷涌了出来,整个人醒了过来。 秀秀醒了之后,我又如法炮制,可是道士却一直没醒。 道士的水性比我好,他肯定没事,只是抢了水昏迷了而已。 我将道士的脑袋侧偏,双手手掌重叠,用力按压着道士的胸口,有节奏的按了一会儿,这家伙竟然还是没醒。 秀秀也挪动着身子,她过来后帮着我掐着道士的人中。  我大声骂着:“狗日的道士,你可千万不能死。” 第九十九章 绝境旱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道士却依然没有醒过来。 在我最绝望,以为即将失去这个朋友的时候,道士大声咳嗽了几声,口里吐着泥水微微睁开了眼睛。 道士醒来后第一句就是:“你娘的,压得我胸都快炸了,你能轻点吗?” 见到道士醒了过来,我捶着他的胸口喜极而泣。 “我还以为你要翘辫子了,以后要死必须得给我说一声。” 我慢慢将道士扶了起来,拍着他的背,道士将嘴里的泥沙吐干净了后,嘴里骂着:“这是什么地方?” 道士的一句话将我们点醒,既然我们三人都安全,找到出去的路最重要。 我拿着手电筒朝着四周射了一圈,这地方石笋石钟乳怪石嶙峋,丝毫没有人工的痕迹。 人工开凿的水潭和暗河相连,满月时地下水溢出形成了水潭里的龙吐水,回潮的时候形成了龙吸水。 一般来说地下暗河会通过溶洞汇聚到河流之中,只要我们三人顺着地下河的水流往下游走去,就能走出地下河。 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秀秀和道士,他们没有更好的建议。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物品,我们三人踩着浅滩里的水朝着下游继续前进。 顺着水路往下,水道里的水越来越深。 从开始的淹没脚背,到淹没膝盖,到后来竟然齐腰深了。 暗河里的水冰凉刺骨,冷得我们三人嘴巴不停颤抖,嘴唇的颜色也变得乌黑了。 在水里行动步履艰难,仿佛这条地下暗河延绵无尽,我们心里没有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尽头。 道士的心有些慌张了,一边走一边嘀咕着:“这条河会不会越来越深,如果很长,我们根本就游不出去的。” 我和秀秀谁都没有正面回答。 如果我们三人中任何一个人会心丧气了,前路未知,也许我们面对不是这条和到底有多长,接下来有多深的水。 走了至少一两里路程了,并没有发现大伯和二爷爷的踪影。 这着实有些奇怪,如果是掉入水潭,在龙吸水的时候肯定也会随着水流冲到地下的暗河了。 暗河里的水流速度很慢,没理由我们走了这么久,还没见到大伯他们。 继续走了一会儿,水已经很深了。 我们三人不得不停下来了,手电筒照射前面的水道,空荡荡,一直延伸到了很远的地方。 道士在一旁嘀咕着:“要不我们先爬到旁边的石笋上休息一会儿,水里太冷了。” 他打了一个喷嚏,喷嚏声在偌大的地下暗河里回荡着。 走了这么久我们都很累,我和秀秀同意了道士的建议,我们爬到了暗河旁边的石笋上。 身体趴在巨大的石笋上,整个人疲倦得就快要闭上眼睛了,旁边的道士打了一个哈欠,唠叨着:“不行了,我得休息一会儿。” 秀秀受了伤,本来在愈合的伤口被冰冷的水泡得发白,我将身上已经泡湿的衣服脱了下来披到了她的身上。 “这地下的暗河你婆婆提起过吗?”我小声问着。 秀秀轻轻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沮丧。 “你和道士先休息一会儿,这里有我守着就行了。” “只要陪在你的身边,就好了。”秀秀在我的旁边突然伸出了手插到了我的臂弯里,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 秀秀只是想找一个依靠而已,我轻轻伸出了手搂着她的肩膀。 现在暗河里很安静,安静得似乎能听到我们的心跳声,脚边河水缓缓的流淌。 就连溶洞洞顶的水滴声低落到河里都能听清楚。 可是怀里的秀秀却一直没睡着,不停扭着头朝着黑漆漆的洞里四处望去。 我问她:“你在看什么?” 秀秀也不说话,她如此紧张的样子,我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朝着黑暗里望去,手电筒没有照到的地方什么也看见。 也不知道是我听错了,还是河道里的水滴声变得急促了,在河道上面就像是下起了密集的雨,滴滴哒哒的。 我将手中的电筒朝着密集水声的地方望去的时候,并没有密集的水滴掉落下来。 “什么声音?”我将嘴巴凑到了秀秀的耳边,小声问。 秀秀忽然站立了起来,指着河面。 我站立起来,顺着秀秀手指的方向望去。 刚刚蹲身在石笋上面,只能看到水流的波纹,看不清楚水面下的情况,站立起来手电光打到水面上水中似乎有一大群一大群的黑色的鱼儿朝着我们的方向游了过来。 那些鱼儿隐身在水面下,不停晃动着尾巴。 刚刚的水滴声应该就是这些朝着我们游过来的鱼儿发出来的,暗河里面有鱼很正常,可是这些鱼儿为什么偏偏朝着我们三人休息的地方而来呢? 疑惑的时候秀秀低下了头,望着自己的脚跟。 秀秀身体上被不死鸟划开伤口的地方还在微微渗血,而那些血液就顺着身体往下流淌,水里的鱼儿肯定是顺着鲜血的味道过来的。 待那些鱼儿游到跟前的时候,那些鱼儿全身黢黑,许多鱼儿已经露出了背脊。 背脊上的鱼鳍看上去总让人觉得怪怪的,那些鱼鳍并没有肉,倒像是许多干枯的骨头。 手电光照下去的时候,看到鱼儿的身体,那些鱼儿竟然全身已经腐烂,身体的皮肤上拖着长长的虫子。 看上去恐怖无比,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们虽然在岸边,不过这么多鱼儿,想要再下水离开怕是已经不行了。 既然这些鱼儿是顺着血液来的,那肯定不是吃素的。 我有些紧张,往后退了一两步,小声问:“这些鱼是什么?”  旁边的秀秀竟然脸色一沉,冷冷的说:“它们身上的是蛊虫,只要我们下了水,肯定会被撕成碎片的。看来我们已经离蛊祖的坟墓很近了,别靠岸边太近,这些东西很 危险。” 说话见一条鱼前面的鱼鳍不停扑腾着,竟然上了岸,那条鱼嘴巴里全是锋利的牙齿,半条身子已经被蛊虫给吞噬了,剩下了白花花的骨架子。 上了暗之后,那条鱼晃动着尾巴,朝着我们的方向凑了过来。 我大喊一声:“道士,你快点醒醒。” 道士大叫一声坐立了起来,那条鱼刚好来到他张开的腿间,他低着头望着那条已经腐烂且身体上生着蛊虫的烂鱼。 吓得惊慌失措不停朝着后面挪动身子,大喊:“什么鬼东西?” 更多的鱼上了岸,它们朝着我们慢慢爬了过来。 我们现在在岸边的石笋上面,河道两边根本就没有路,只有攀在石笋上面慢慢移动。 等道士站立了起来之后,我们双手紧紧抓着岸边的石笋,准备离开这里。 离开的时候,我将那件已经沾了秀秀鲜血的衣服朝着远处扔了过去。 那些鱼儿如同洪水一样朝着那件满是鲜血的衣服游了去,水里翻腾着鱼浪。 手电光打在那件衣服上,衣服瞬间被无数条鱼咬住,不停翻身撕扯,成了一片又一片的碎渣漂浮在水面上。 我看得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身后一阵凉意。 如果刚刚我们没有上岸,怕是现在成为碎片的就不是衣服了,而是我们的身体。 我们在石笋和岩壁之间缓慢移动着,我朝着秀秀大喊一声:“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秀秀没有应答,在我们身下的水面死鱼汹涌,好斗,还扑腾着身子跃出了水面。 好几次差点咬住我们靠近水面的脚掌。 道士连逃命嘴巴都不忘嘀嘀咕咕说着,大多是宣泄这一路来的境遇。 我在最后面,听到道士的碎碎叨叨,心里忽然记起秀秀刚刚说的一句话,便小声问了一句:“秀秀,你刚刚说这里离蛊祖的坟墓很近了,你为什么会这样说?”  秀秀扭过了头,迟疑了片刻,回答着:“我也是听婆婆说的,蛊祖体内的金蚕蛊很厉害,它的墓地附近的所有生物都会被影响,受到蛊虫的侵染。我想这暗河的鱼都能 被蛊虫侵染,所以才会这样说的,这样说也只是一种推断。” 按照秀秀的说法,蛊祖的坟墓竟然会建在地下的暗河之中,不过这地下暗河能生活的动物除了鱼也就想不到别的了。 往往越是不想遇到的,偏巧会遇到。 我恍恍惚惚看到前面的石笋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移动了,那团黑影似乎很大,而且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心里一紧张,我将手电筒朝着对面的石笋上照射过去。 前面石笋林立,只要我们爬到对面去,这样就能和水里的蛊鱼分开很长一段距离了。 而且在对面石笋的背后,似乎出现了一个天然的石笋林,后面是一个巨大黑漆漆的山洞。 道士在前面也发现了,指着前面的那个山洞大喊:“前面有旱洞,我们快点去那里就可以甩开这些烦人的死鱼了。” 我们快速朝着前面爬去,可是我心里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如果我们要出去,肯定是顺着水路,这样的话一定能走出这条暗河,可是我们到了那个分叉路口往旱洞里去的话,我们会不会越走越远。  而且刚刚我看到的那个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一百章 巨型蜥蜴 快到到分叉口的时候,水里的鱼越来越兴奋,它们在水里奔腾跳了起来。 我们不得用脚不停揣着那些跃起来的鱼,那些跳起来的鱼直接咬到了我们的脚掌或者脚跟,锋利的牙齿将我们的裤腿和皮肉撕裂。 更可恶的是蛊鱼蹿上来的时候,身上带着蛊虫,那些蛊虫头上有吸盘,碰倒裸露在外面的皮肉就吸住了皮肉。 蛊虫往肉里钻的时候,那种钻心的疼让人不得不咬牙忍受。 既然脚上已经有蛊虫了,而且那蛊虫吸的很紧。 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无论如何都得先到那个旱洞的口子旁。 道士在前面大吼一声:“这样不是办法,咱们也别装温柔爬来爬去的,直接用跳的方式。” 他在前面双手伸到对面的石笋上,双脚用力一蹬跳到了对面的石笋上,因为石笋光滑无比,双手没有抱住,往下面滑动了一截。 那些蛊鱼瞅到了机会,一群跳跃了起来,都咬着道士的屁股死死的不松开。 我秀秀迅速爬到了道士旁边的石笋上,伸出了脚 将道士屁股上的那些蛊鱼给踹开了,不过那些细长的虫子却如同一小撮杂草一样附着在道士的屁股上。 道士嘴上虽然喊着疼,可是却没停下来,朝着第二更石笋冲了去。  等我们奋力爬到了旱洞口子上的时候,那些蛊鱼扑棱着鱼鳍,不停的朝着岸边爬来,那速度虽然慢,不过因为数量很多,岸边黑压压的一片,直接堵住了我们的去路 。 我们不停朝着旱洞里退去。 旱洞里石笋很多,密密麻麻的,而且这些石笋高耸快要接到洞顶了。 许多地方还在滴着水,石笋还在生长。 我们在石笋的缝隙中穿行着,朝着洞里走去。 待我们进入了石林之后,那些蛊鱼越来越少,逐渐消失不见了。 秀秀在后面拉着我的手,这样能防止在密密的石笋林里走散。 洞口很大,朝着里面走了一段距离之后,石笋越来越少,旱洞的空间也越来越小。 确定身后已经没有了蛊鱼之后,我们三人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瞅见脚上的虫子,那些虫子许多已经只剩下了一小截头露在外面,秀秀大喊一声:“你们谁有火,快用火来烧,将这个东西浇在上面。” 秀秀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瓶子用木塞封着。 她将里面的粉末倒出来后,一股浓重火药味。 虫子爬到身体里,身上又没有刀子挑出来,用火烧也是不错的办法。 道士吼了一声:“我这里有打火机。”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打火机,那个打火机上的图画是一个裸体的姑娘,递到秀秀的跟前时,秀秀脸色都变了。 道士有些尴尬的说:“这是我捡的,你们可别误会我,我可是一个正经的人。” 秀秀接过了道士手中的那个打火机,没理会道士的话,直接将道士的腰按下去了。 手一拉将道士的裤子从后面给拉了下来,道士显得有些拘谨:“我说你这个姑娘怎么能这样随便扒别的男人的裤子,我自己来。” 道士用手捂着裤裆,慢慢将裤子给拉了下来。 他一边拉,一边咬着牙喊疼,说:“我说姑奶奶你可轻点,我怕疼。” 道士的屁股上已经满满的都是长虫,那些黑色的蠕虫似乎能感知活人,秀秀的手一移动,那些虫子也就跟着蠕动了起来。 秀秀将火药撒到了道士的屁股上,从旁边点燃了打火机,只听见滋滋的声响,青烟四起。 道士的屁股上一阵火光后,那些虫子被烧得弯曲着身子。 秀秀见那些虫子没动了,伸出了手将那些虫子扯了出来,虫子被拉出来的时候还有带着血腥子。 我看得有些瞠目结舌。 那些虫子被拔出来之后,道士的屁股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红色的血点。 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 “真他妈疼……” 秀秀却伸出了手撩开了道士的衣服,道士有些紧张捂着衣服:“屁股给你看了,还想看我的身子吗?需不要我给你脱光,你看个够?” 秀秀冷冷的说:“不想死的话,你就别在乎你的身子。” 这句话将道士给唬住了,撩开衣服的时候,我看到道士的背后已经一两条黑色的虫子在皮肤下面缓慢爬行着。 道士有些紧张,不停问:“到底怎么了?” 秀秀脸色阴沉,迅速将自己的裤腿给撩开,她的小腿的皮肉下面也有和道士一样的虫子。 再将我的裤腿撩开,依然一样。 道士吓得脸色煞白,嘀嘀咕咕声音里带着颤音说:“是蛊虫,它们竟然这么快就钻到了我们身体里。” 秀秀没说话,在我们脚上还没钻入身体里的蛊虫清除掉了。 火焰燃烧起来的时候,皮子瞬间就被烧的很疼。 拔出了虫子之后,道士缠着秀秀问:“到底有什么方法能清楚身体里的虫子?我可不想死?” 秀秀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 她的沉默能说明,秀秀对这些爬入我们身体里的蛊虫也没有办法。 道士见到我身后捆绑着那把二爷爷交给我的青尸剑,想要抢过去,他是想用剑将身体里的虫子给挑出来。 他的神情几乎快崩溃了,不停叫喊着。 我拒绝了,现在我们这种情况,如果用青尸剑将身体挑开伤口,不说血腥味能引来这洞里的东西。 刮骨取虫的办法,只能消耗我们的身体,想要走出这地下溶洞根本就不可能。  在道士失去理智的时候,我双手将道士的肩膀紧紧抓住,大声喊道:“难道你想用这把剑戳开我们的皮肉吗?如果这样的话,咱们谁都走不出去,身体里的虫子等我们 出去之后再想办法,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赶快找到出去的路。” 道士怒目望着我,神情冷漠的说:“林生,你要知道这些都是为了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的话听上去很温情,我一时间找不到更好的言语回答。 只是安慰着他说:“我们是兄弟,先死的一定是我,肯定不是你。” 道士那双愤怒的眼睛逐渐消散开来。 我刚刚将道士的肩膀放开,道士头顶上一滴水落到了鼻尖,那滴水散发着恶臭。 道士苦着脸,伸出手去摸了摸那滴掉在鼻子上的水。 用手轻轻揉了揉,说:“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黏糊糊的。” 我们三人几乎是同时向头上望去了,在旁边一根巨大的石笋上面赫然爬着一只巨大的东西,那东西的皮肤稀糟。 长长的微微盘在石笋上,四肢很短,身体很长,驴嘴一样的嘴巴里长满了细长而如麦芒一样的牙齿。 远远的看上去像是放大版的壁虎,壁虎肯定是长不到这么大。 我知道有一种叫科摩多巨蜥的蜥蜴,是蜥蜴里最大的品种,而头顶上的蜥蜴显然比科摩多巨蜥要打赏好几倍。 道士鼻尖上的粘液就是那东西嘴里的唾液掉了下来,滴到了他的鼻尖上。 或许刚刚我看到的那个黑影就是这只巨大的蜥蜴。 在我们愣神的时候,那巨型蜥蜴嘴里一大团唾液掉了下来,直接将道士整个头都给包裹住了。 道士大骂一句:“狗日的,快跑。” 我们三人朝着石笋的缝隙冲了过去,嘴里发出了嘶嘶的响声,吐着猩红的舌头。 身后那东西从巨大石笋上面慢慢朝着下面爬来,它的速度很快,在石笋上转了几个圈后,直接来到地上。 它常年生活在这些石笋林里,对于这里地形很熟悉,四肢快速摆动着。 眼看着就要追上我们三人了,现在我的手里有那把青尸剑,我垫后,将手中的电筒交给了秀秀。 前面的石笋越来越少,我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巨蜥蜴爬行的时候,身体撞到石笋上石头被撞碎,石渣四溅。 它的身子忽然一闪,冲到了石笋背后,身体不见了踪影。 我们停了下来,准备寻找巨型蜥蜴的踪影。 我们三人互相背靠着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双眼几乎放着光了。 这东西是在和我们捉迷藏,我们队这里地形不熟悉,这样的游戏我们可玩不起。 只有一把手电光,在山洞里细微的声响都能将我们惊得慌张。 手电筒的光四处搜寻着,没想到那东西已经来到了我们的前面,它长着巨大的嘴巴朝着我们飞奔了过来,直接将我们三人给撞散了。 我们三人分散到了三个地方,那东西在我们中间,扭头观望着我们的动静。 我将手中的青尸剑紧握,对准了那东西。 现在在山洞里,想要引天雷,根本是不可能是的事情。 我怒吼一声朝着那东西冲了去,它见我手中拿着铁剑,四肢用力朝着旁边的石笋逃窜。 那把青尸剑甚至没有碰到它的身子,它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秀秀和道士迅速回到了我的身边,道士在一旁小声说:“看来这东西狡猾得很,知道这把剑厉害,咱们要多小心。” 接下来我们只能小心翼翼朝着前方慢慢移动,那东西似乎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偶尔能在那些石笋的缝隙里见到它的半个身子。 不过稍纵即逝。 朝着前面走了一段距离,石笋已经没有了。  不过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爬满了树根的洞壁,树根在洞壁上交错纵横,就像是密不透风的网,将墙壁给遮盖得严严实实。 第一百零一章 崖壁下面 见到洞壁上有树根,我的心里一阵喜悦。 道士和秀秀见我神情不对,有些疑惑的问我:“林生,你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我来到那些树根旁边指着它们回答:“我没有中邪,只是看到了希望而已,这些树根能说明我们其实离地面不远。既然水路走不通,喀斯特地貌极不稳定,所以才会形 成许多地下暗河,我们所处的就是一条已经干涸的地下暗河,没准咱们能找到通往地面的洞穴。” 道士听到我这样一说,甭提有多高兴了,拍着我的肩膀笑着说:“没想你小子还懂这么多,早知道当年我也该好好读书。” 旁边的秀秀不说话,注视着那些纵横交错的树根。 见她有些愣神,我轻声在她的耳边喊了一句:“秀秀,我们快离开这里,那巨蜥就在附近。” 秀秀只是小声“哦”了一下。 我们三人朝着旱洞更深处行进,还要时刻提防着那条巨大的蜥蜴。 走在路上,我问了秀秀关于那条巨蜥的来历。 她也不确定,只是含糊其辞的说这里靠近蛊祖的坟墓,所有的生物都会被蛊祖体内的金蚕影响。 蜥蜴绝对不可能长这么大,可能是受到了蛊虫的影响,身体结构发生变化才会长得巨大无比。 关键是我们现在身上并没有什么可以抵挡巨蜥的工具,如果它硬来,我们肯定抗不了多久。 我的手上最然有青尸剑,不过在地下暗河里,根本引不了天雷。 走了差不多十来分钟,沿途的变化很明显,爬在洞壁山的树根越来越密集,那些树根纠缠在一起。 而且它们就像是有规律一样,在朝着同一个方向延伸。 道士似乎也发现了,走在前面停下了脚步,指着树根问我:“林生,你说这树根是不是在朝着一个水源方向生长?” 秀秀在一旁冷冷的插上了话:“你傻啊,这里又不是沙漠,植物又不缺水,根须怎么会朝着同一个方向生长,如果是朝水的方向那肯定是往暗河的方向生长。” 他们的话倒是提醒了我,如果植物不是因为水,可定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植株的根须照着同一个方向生长。 道士被秀秀的话搪塞的无语了,从兜里掏出了罗盘,他将罗盘握在手中,笑着说:“提到方向,我才记起自己身上还揣着吃饭的家伙。” 我和秀秀都满心好奇的凑拢了,盯着道士手中的罗盘。 那罗盘平放着,可是罗盘上的指针却不停转悠着,始终没有停下来。 道士用手不停拍着罗盘,有些尴尬的说:“这东西刚刚是不是进了水,居然不管用了?” 秀秀伸出了手将道士手中的罗盘一拍,然后冷冷的说:“别废力气了,没用的。” 不管怎么说我们一定不能向后退,毕竟身后还有巨蜥和蛊鱼。 在下一个分产路口的时候,道士和秀秀又争辩上了,道士执意说要往向上的小路走去,而秀秀却偏执的说要往朝下的大路走去。 我夹在中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愣神的站立在原地。 在我朝着两条路张望的时候,在朝下的大路尽头转角的地方,似乎站立着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在暗影里根本看不清楚是谁,人影似乎发现了我,忽的一闪身就不见了。 我大声呵斥一声,大声说:“有人?” 秀秀和道士停止了争吵,两人纷纷朝着向下的路口望去。 道士有些疑惑的说:“没有人,哪里有人,是不是你看错了?” 秀秀没有理会道士,朝着那下面的大路就冲了下去,我跟了上去在后面喊着:“秀秀……” 她像是完全没听见一样,速度很快,我在后面赶得有些吃紧。 道士在身后大叫一声:“别跑,等我。” 秀秀快速的绕过了前面的那一个弯,待我转过那个弯之后,只见秀秀似乎是站立在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我和道士跟了上去之后,秀秀整个人呆立在洞口边。 前面忽然出现了一条深深的沟壑,两条崖壁只见很宽,抬头望去的时候上面满是黑气。 而且洞壁上的那些树根从洞口一直攀到了崖壁上,在崖壁上一直朝着下方生长着。 向下望去,根本看不到下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似乎深不见底。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秀秀一言不发就蹲下了身子,双手紧紧抓着那些崖壁上的树根,不停向下攀爬。 道士在一旁大骂一句:“这姑娘是不是疯了?” 我想伸出手去拉住秀秀,可是秀秀抬头便是怒睁的眼睛盯着我,我没有放手。 “秀秀,你到底怎么了?” 她迟疑了一会儿,终于压着嘴唇小声回答:“蛊祖的坟墓就在下面,我要下去。” 秀秀的话让我全身颤栗,这句话就像是一根针一样刺中了我的心。 我将抓着秀秀的手慢慢放开,质疑:“你知道来蛊祖坟墓应该怎么走,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你在牵着我们的鼻子走,你的目的是要拿到蛊祖身体里的金蚕?” 秀秀没说话,她的那双怒睁的眼睛稍微缓和了一些。 “林生,我没有选择。”她的声音里满是无奈和伤感。 那一刻我的心绪万千,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骗了我而伤心。 “你要下去,那好,我也会跟你下去的。我们行过了房,所以你是我的女人,我必须得跟着。” “林生,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道士在一旁见我们说着这样煽情的话,不耐烦的说:“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傻,那下面没准有多危险,要不咱们现在改路往上走,没准就能出去了。”  秀秀扭过头见到我已经爬在了树根上,表情冷漠的说:“林生,我没有要骗你,因为在我们五个人之中有人也想得到金蚕。我不得不将关于蛊祖坟墓的秘密藏着,如果 蛊祖的金蚕被瞎子韩东或者我们五个人中那个人得到,我们就真的输了。” “是谁?” 道士在洞口探下了身子,大骂:“狗日的,原来我们之中有内奸?” 秀秀点了点头,继续说:“我也不知道是谁,不过在来的路上我发现了一只传信的尸鸽。” “尸鸽?能传信的?” 秀秀继续点了点头,小声说:“我们之间肯定有人有问题?” “ 是谁?”道士在一旁插上了话。 “我也不确定是谁。” 道士捂着自己的脸,显得有些不自在,我的心里一紧,他慌忙说:“肯定不是我,我和林生可是兄弟。” 秀秀冷冷的说:“我知道不是你,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你,你没有机会。也许是消失的那两个人。” 她说的是大伯和二爷爷两个人,他们之间有内奸,如果是我绝对不会相信是大伯的。 既然秀秀已经将事情说明,我也不能再埋怨她了。 我们三人继续朝着下方攀爬,朝下面走时分危险,如果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 差不多快爬到一半的时候,那个刚刚看到的黑色身影忽然朝着我们爬了过来,等靠近的时候才发现居然是林巧儿。 林巧儿消失了那么久,终于出现让我觉得有些突然。 她依然还是原来的样子,不过身体上的动作却有些变化了,僵直的爬行,那手掌上的指头已经黑了,深深的指甲指甲嵌入了树根里。 我们互相望着彼此,林巧儿朝着我们怒吼一声,她张开嘴巴的时候,里面露出了一条猩红且长满倒刺的舌头。 而且舌尖上似乎还有一个小嘴巴,那嘴巴里满是细密的刺。 她一步步朝着我们爬了过来,我朝着林巧儿大喊一声:“巧儿……” 道士看到了林巧儿的样子也有些咂舌,小声喊了一句:“小仙姑,你到底怎么了?” 秀秀迅速往下爬行着,朝着我们大喊:“她已经成了蛊尸,快点往下爬。” 林巧儿伸着长长的舌头慢慢朝着我们爬了过来,道士吓得直接往下蹿。 我有些犹豫,身后的秀秀也再一次朝着我大喊了一声:“快点林生。” 在林巧儿距离我只有几米的时候,我终于忍下了心朝着下面爬了去。 差不多快要到底的时候,道士因为心里慌张,手上没抓稳,直接从崖壁上面摔了下去。 还好我及时伸出了手抓住了道士,可是因为道士向下坠的重力,我的手上的树根一松,整个身体跟着道士往下急速下坠。 秀秀见我们掉了下去,伸出了双手将我的身体紧紧抓着。 我们三人的身体掉落了下去。 掉落到了谷底,如果不是岩壁下面生着藤蔓,藤蔓附着在两边的岩壁上,我们的被藤蔓缠绕住。 林巧儿一直跟在我们身后。  我们刚刚从藤蔓上下来,林巧儿已经跟了上来。 第一百零二章 韩东来了 下到了谷底才发现,在谷底的竟然堆码了一堆又一堆的白骨。 这些白骨好像是被人刻意的摆放了好了,而且形成了一个规则的图形。 秀秀见到这个图形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傻了,我们一边逃窜她一边对我们说:“快到白骨中间去,白骨中间就是蛊祖的棺木。” 电筒在白骨堆里不停扫射,我大致了看了一圈,这些白骨竟然堆成了一个巨大的甲虫模样。 而在中间最高的地方,竟然有许多白骨堆叠成了一个很高的塔,白骨塔上面是一口巨大的棺材。 林巧儿在我们身后不停爬行着,她的四肢就像猎豹一样不停蹬着,白骨被蹬起来的时候四溅开来。 我们几乎就快到棺材旁边的白骨堆了,却没想到林巧儿猛的从上面扑了过来。 将我直接扑到在地,她伸出了双手准备朝着我的心窝子的地方插来。 秀秀眼疾手快,直接冲了过来,用身体将已经变成蛊尸的林巧儿给撞开了。 情急之下,我迅速起身,拿起了手中的青尸剑,对准了前面已经趴在地上的林巧儿。 她晃动着脑袋朝着我飞奔了过来,我将手中剑收了起来。 现在的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巧儿,她是一具蛊尸,是一具尸体,还是那个我曾经认识的那个乖巧伶俐的林巧儿。 我的心里无比矛盾。 她离我越来越近,在我们之间只有几米的距离,她的黑色指甲已经对准了我的胸膛。 她的之间似乎已经触碰到了我的胸膛上的皮肉,一点点插入,秀秀从旁边过来双手抱住了林巧儿的身体,想要扯开她。 可是林巧儿就像身上绑了巨石,根本动弹不了。 道士也颤颤巍巍跑了过来,紧紧抓着林巧儿的手臂,尽量不让手指再插进去。 我的胸口一阵疼,面对着林巧儿,我大声喊了一句:“巧儿,我是林生啊!” 林巧儿像是没听见,整个人如同一头疯牛一样不停晃动着身子,直接将道士和秀秀给摔了出去。 道士和秀秀的身体撞击到了旁边的白骨堆上。 林巧儿的手插入了我的胸口,钻心的疼,我疼的眼泪都掉落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那一刻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小声嘀咕着喊了一句:“巧儿……” 旁边的道士和秀秀见我被林巧儿掏了心,纷纷大喊着:“林生……林生……” 林巧儿的手伸了出来,疼痛让我已经快跪倒在了地上。 她的手上拿着一团血红的东西,不过那团血红的东西在林巧儿的手上迅速变成了黑色的一团,就像是被大火烤过之后的碳灰。 我看得有些咂舌,身体里一团黑气不断萦绕。 也许这就是心死了的感觉,当我的心化成了一团黑色的浆糊一样的东西,身体的疼痛愈发的强烈。 林巧儿将手中的心给扔到了地上,用脚猛的踩了一下。 在我的身体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从林巧儿的身后忽然飞来一道黄符,那张黄符重重的打在了林巧儿的后背上。 林巧儿的身体被撞飞了出去,直接撞到了的旁边的白骨上。 掉落在地上的手电筒不停晃动着,在手电筒的照耀下,从不远处的白骨堆里忽然冒出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几步冲了过来,他的手上竟然拿着一张黄符,黄符再一次飞了出去。 旁边的林巧儿纵身一条,直接跑开了。 那个人影是大伯,大伯来到我的身边时,将我的身体扶住。 “林生,你怎么样了?” 我强忍着疼痛,小声的回答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身上火辣辣的疼。” 大伯将我扶了起来,回头望着那旁边高高的棺材。 朝着秀秀和道士大喊一声:“快点过来把林生扶到棺材旁边,他的身体里的尸珠之气已经被破,只有棺材里的金蚕才能就他。” 大伯和他们二人将我慢慢扶了起来,朝着那白骨堆上走去。 林巧儿刚刚吃了大伯一张黄符,在旁边的白骨堆里四处游荡着。 我们踩着白骨往上走去,那些白骨堆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当我们来到那方巨大的棺材旁边,那方棺材很大,棺材的棺身上刻着许多奇形怪状的图案,那些图案应该是各种蛊虫,而且在棺板上有七颗红色的水晶石一样的珠子。 那些珠子在棺材板上面形成了白斗七星的形状。 大伯将我扶到棺材边上坐着,我的身体触碰到棺材的时候,感觉背上一阵冰凉。 他吩咐这秀秀和道士将棺材打开,就在棺材盖被三人推得咯吱咯吱作响,棺材盖已经拉开了一条缝隙时,在偌大的空间里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个声音咳嗽了几声,声音低沉而沙哑:“如果不是你们,我绝对不会找到这里的。” 从黑处的暗影里走出来了一个身影,那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二爷爷。 旁边的林巧儿扶着二爷爷慢慢的走了过来,林巧儿的嘴里忽然一张,那舌头里的小嘴巴似乎是在搜寻着我们的气味。 不过我听上去这声音却又是另外一番味道,细丝几秒之后终于幡然醒悟,这个声音和韩东的声音竟然有着几分相似。 对,就是韩东。 大伯停了下来,拍了拍双手,冷冷的说:“看来你终于还是忍不住要现身了,韩东,你来的可真是时候,你想要捡软柿子,你觉得可能吗?” 对面的二爷爷伸出了手在自己的脸皮下面用力一撕,一整完整的人皮竟然露了出来。 在人皮下面竟然有一张满是皱纹,而且一只眼睛还瞎了的脸。 这就是韩东的本来面目。 他将林巧儿推开,然后指着自己的眼睛说:“你知道我为了这只眼睛,为了我这副皮囊,我废了多大劲吗?林生的身体就是一味蛊虫绝佳的引子,只有用他的尸身来喂饱金蚕蛊,才能让金蚕蛊发挥最好的作用,前面的药已经在他的身体里起了作用,你看,连心的没有了还能活着。” 大伯的脸色骤变,问:“你什么时候在林生的身体里下了药?”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别以为我给他的是尸珠,那只是一味引蛊的药而已,现在估摸着时间,刚好能将他的尸身养好。等我将棺材里的蛊虫取出来,再将蛊虫混合着这具尸体,我就能养出金蚕鬼蛊,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它能让我的身体幻化无形,这样的话想要做什么事情,谁都阻挡不了,那么这个世界就将是我的了。” 大伯从我的身边拿出了青尸剑,对准了白骨堆下面的韩东,指着说:“也就是说,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设的局?” “你说的很正确,是我将林家村那荒废上的石磨给敲碎的,只有这样才能引你们到柳树镇来。如果不是半路杀出个冉文东搅局,林生的身子早就是我的。不过我还是多留了个心眼,让你们顺着我的引导,帮我找到了这蛊祖的坟墓。若是我出面,怕是那老婆子死也不会说出蛊祖的坟墓在哪里,谁会猜到蛊祖的坟墓姜然会在这样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说完韩东轻轻拍了拍手,从暗影里走出了无数的蛊尸,在蛊尸队伍前面还有苏婉。 我伸着手指着苏婉,嘴巴里面已经说不出来话了,我的身体太虚弱了。 韩东忽然冷笑着说:“一具尸体居然也有感情。” 大伯用手一挡,拿着那把青尸剑准备下去和韩东一决雌雄,并吩咐秀秀和道士要照顾好我。 他踩在白骨堆上的时候,白骨堆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可是没走两步。 我看得很清楚,道士居然从兜里掏出了两把匕首,一把插到了大伯的身后,一把插到了秀秀的背脊上。 道士将两把刀子抽了出来,冷笑着说:“老叔,秀秀,不好意思了,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他拿着手上两把带血的刀子慢慢走了下去,见到了韩东后微笑着说:“爹,你觉得儿子我做的怎么样?” 韩东忽然挥舞着双手,一副很兴奋的样子,他慢慢往白骨堆上面的棺材爬来。 “林建国,你万万没想到,我会把我亲手养大的儿子安排到你们身边吧,虽然他只是我在路边捡到的一个弃婴。” 韩东已经爬到了大伯的身边,大伯嘴里流淌着血液,估计是怒火冲心,猛的一口鲜血喷洒在了白骨堆上面。 他来到了棺材旁边,手一挥。 身后的那些蛊尸大军如同潮水一样朝着我们涌来,当它们来到了棺材附近,无不跪下了身子。 就像是古代时候朝臣对君王行礼一样。 几个蛊尸慢慢走到棺材旁边,双手摸着棺材盖,然后将棺材盖一点点推开。 身边的秀秀慢慢爬了过来,她来到我的身边,小声在我的耳边说:“金蚕是天地灵气的产物,渡劫不化,希望能帮助你引天雷。” 棺材被打开的时候,里面放出金光万丈,将整个峡谷都照亮了,让人睁不开眼睛。 在峡谷的两边,那些树根背后能清楚的看到,有无数的人骨镶嵌在峡谷的岩壁之中。 我终于这黑龙蛟地,其实就是引天地阴气的地方,那往生之地的棺材吸收天地阴气顺着松树的树根往下传导,最后引入这装着金蚕的棺材里。 金光万丈的时候,那些蛊尸纷纷挥手挡着双眼。 大伯离我我不远,我的身体一倒,冲到了大伯跟前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大伯手中的青尸剑。 当我拿到那把剑的时候,我将手中的剑对准了天空,然后嘴里念着咒语:“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干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气长存 急急如律令。” 峡谷上方的黑气涌动,汇聚成了一团。 那黑气聚集的时候,里面分明有着许多细长而纠错在一起的闪电。 第一百零三章 出河复生 那把青尸剑在我的手中引了天雷,天雷电闪雷鸣从头顶的那团黑云里连接到剑尖。 韩东和那些蛊尸反应过来后,蛊尸满面惊讶准备朝着我扑过来。 我将手中的青尸剑一挥,那剑身上的闪电霹雳到了蛊尸身上,蛊尸的身体轰然炸响,体内的浆液迸溅。 几具蛊尸的身体化成了烟尘,其余的蛊尸似乎很害怕,纷纷向后退了几步。 韩东有些着急了,朝着蛊尸手一挥,大喊了几声:“快给我把林生撕成碎片,快点!” 林巧儿和苏婉在前面,朝着我飞奔了过来,她们身后跟着一大群一大群蛊尸。 秀秀在我的身后喊着:“林生,快用天雷劈死它们,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我手中的青尸剑有些颤抖了,苏婉和林巧儿曾经的画面在我的内心里不断重复上演。 我仰天大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无奈和辛酸。 手中的青尸剑带着峡谷上方的闪电劈了下来,当雷电快要劈刀林巧儿和苏婉的身上后,我将剑锋忽然一转,挥到了她们身后的蛊尸身上。 闪电密集的在蛊尸群里炸响,那些蛊尸的身体被粉碎,被天雷劈成了焦黑的一团。 零零散散的几个蛊尸幸运的没有被天雷击中,它们愣神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可是苏婉和林巧儿却爬到了我的跟前,她们的双手紧紧抓着我手中握着的青尸剑。 只见林巧儿嘴里的那条长长的舌头朝着我的脖子伸了过来,舌头上的小嘴巴一口将我的脖子死死咬住,那东西拼命吸允着。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被击中到了脖子上,痛苦万分。 情急之下,我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青尸剑用力一挥。 眼看就要打在苏婉和林巧儿的身上时,林巧儿和苏婉两人飞身跳到了白骨堆下面。 手中的青尸剑在白骨堆上划开了一条痕迹,闪电在白骨堆里不停炸响,白骨堆失去的平衡,不停下陷。 韩东在我的面前紧紧抓着巨大的棺材,大声喊道:“金蚕是我的,金蚕是我的……” 大伯和秀秀的的身体慢慢沉入白骨堆里,他们的身体很虚弱,根本就逃不出来。 棺材剧烈晃动,翻滚了几圈之后,从棺材里竟然倒出来了一个穿着凤冠霞帔的女人。 那个女人躺在白骨堆上面,面容精致,口含丹朱,弯眉如柳。 韩东和那个女人的距离不远,他纵身一跳来到了女人身边,双手紧紧搂着女人的身体。 对着我大喊一声:“金蚕蛊是我的了,你们都得死。” 他的气焰嚣张,面目狰狞。 我刚想将手中的青尸剑引天雷朝着韩东劈去,可是站在远处的道士却朝着我大喊一声:“苏婉和林巧儿是我爹养的蛊,如果我爹死了,她们也会死的。” 听到这句话后,我略微迟疑了一下。 韩东在我的面前脑袋一伸,直接咬到了那个滚落出来的女人脖子上。 他用力吸允着那个女人的身体,女人身体慢慢变得灰暗无比,原本光洁的皮肤逐渐萎缩。 在女人身体变化的时候,腹部居然两出了金黄的光,那些光穿透了女人身上的黑纱,将峡谷照亮了。 那发着光的是一条手臂粗细的虫子,虫子蜷缩在女人的肚子里。 韩东松开了口,笑着说:“只要我刨开蛊祖的肚子,拿出里面的蛊祖,我的愿望就实现了,到时候你们都得死。” 只见韩东将手慢慢伸了出去。 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阻止韩东,我将手中的青尸剑紧握,集中了注意力。 青尸剑上的闪电越聚越多,在剑身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闪电球。 道士有些紧张,朝着我大喊一声:“林生,你想想林巧儿和苏婉。” 我再一次迟疑了。 韩东的手指甲如锋利的刀,将女人腹部给刨开了,从里面拿出了那条金蚕蛊,他将手中的金蚕蛊慢慢送到自己的嘴巴里。 金蚕蛊已经进入了一大半,韩东的身体有了明显的变化。 那些裸露在外面的皮肤,竟然快速生出了密密的金黄色鳞片。 对面不远的地方,苏婉和林巧儿已经跪下了,朝着韩东俯首。 道士似乎也像是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跪了下去,大喊一声:“欢迎新蛊祖,万世无疆。” 在峡谷的地面突然冒出了许多细长的黑虫子,那些黑色虫子满满的覆盖在地面上, 数量之多如同天上的星辰。 韩东嘴里的金蚕蛊已经只剩下了一小截露在外面了。 整个峡谷里响起了轰轰隆隆的水声,我循声望去的时候才发现在我们下来的那个山洞里涌入了大量的水。 这里是地下暗河,如果这些水带着蛊虫流到了外面的河道里,那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秀秀从白骨堆里伸出了手,她的嘴角流着鲜血,艰难的说:“林生,快杀了韩东,杀死那只金蚕蛊,这些蛊虫流到外面的河道里会迅速滋生,而金蚕蛊就是蛊虫的源头。” 我依然有些迟疑。 “林生,你他妈的别像个娘们那样扭扭捏捏的!” 被秀秀的话激怒,我也将手中的青尸剑紧握在手上,朝着韩东劈了去。 那个巨大的闪电球撞击到了韩东的身上,韩东的身体上生着金甲,闪电在韩东身上迅速蔓延,噼里啪啦响着。 他的身体成了一个巨大的闪电球,从里面放出金光万丈。 那些蛊虫似乎是受到了刺激,在地上不停蠕动,从韩东身上的闪电一直朝下蔓延,四散到了地上的密集的蛊虫身上。 顷刻之后,韩东的身体剧烈爆炸了,那声音震耳欲聋,响彻峡谷。 韩东的身体被炸成了一阵烟尘在峡谷里四散开来,地上的蛊虫被闪电给击中,成了满满的一地死尸。 旁边的林巧儿和秀秀,身体瞬间垮塌在地上,他们的轰然倒下让我有些不之所错。 慌慌张张朝着洞壁奔去,爬到洞壁上准备逃走。 从洞里汹涌而下的洪水宣泄而下,那些洪水卷积这泥沙,我的身体被卷入洪水里。 这就是我的认为的好朋友好兄弟,心里就想被冰水浇了一般。 峡谷里的一切都卷走,那些蛊虫的尸体,还有苏婉和林巧儿的尸身,秀秀和大伯被卷在白骨堆里,顺着长长的峡谷冲了出去。 我感觉身体已经瘫软,根本没有力气游动。 我以为这就是结局,我已经死了。 天地洪荒,混沌初开。 日月星辰不停更迭,时光不停流失。 等我睁开了眼睛之后,阳光照耀着我,是从窗户里透进来的光线。 在窗户里我看到了苏婉、秀秀和林巧儿,她们趴在窗户上笑嘻嘻的望着我。 林巧儿笑着说:“林生你醒了?” 苏婉和秀秀也跟着问:“你怎么睡了那么久?” 这一定是一场梦,我慢慢从床上起身,来到了窗前,看见了他们三个人如此真实。 我们居然回到了的阴阳寨子的木楼里。 大伯从走廊里来到了窗户前,也是笑着问我:“你醒了?” 我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伸出了手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脸,没想到很真实。 没有死,这一切都是真的。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被洪水给冲到了河道里。 蛊女婆子并没有死,她的身体虽然被韩东给掏空了,可是蛊源还在,就是那附着在棺材下面的那些粘液蛊虫。 只是从棺材里醒来的时候,她还没恢复意识,逃了出去之后,蛊女婆子的身体慢慢恢复。 她四下里寻找着我们,当她来到往生之地的水潭时才发现我们已经进去了。 而唯一能让我们走出来的办法那就是再一次将已经被地下水灌满的水潭下的机关触动,将水潭里的水灌入地下暗河。 救醒了大伯和秀秀之后,蛊女在苏婉和林巧儿的身体里种了新蛊。 只是道士不见了,他也许死了,也许已经逃了出去,谁知道呢? 第一百零四章 终于分别(终章) 我们在空荡荡的阴阳寨子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我们的身体恢复了。 在这些日子,秀秀一直说要跟着我住一个房间,可是碍于苏婉和林巧儿在,我也不好答应。 林巧儿整天都在我的周围转悠着,生怕秀秀将我拉到了房间里。 苏婉也是受于韩东的胁迫,她整日闷闷不乐的,什么话也不说,见到我的时候说的最多的就是对不起。 第一声对不起,第二声对不起,第三声对不起…… 当她说了无数次之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了。 方正对于苏婉的感情在这么多事情之后,好像已经变了,而且变得有些模糊了,让人捉摸不透。 林巧儿只是韩东的一枚棋子而已,从小将她带到大的爷爷,无非是为了有一天能多一个帮自己。 在带林巧儿去林家村的时候,韩东心里清楚林巧儿的心已经变了,后来为了不让他阻碍自己的计划,只能忍心将其变成一具蛊尸。 那么道士又何尝不是呢? 只是道士一直知道内情,而韩东并没有将事实的真相告诉林巧儿。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区别,如果当我再见到道士,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原谅他,也许会也许不会。 道士现在已经不见了,我也没有必要再去考虑这些事情。 大伯在阴阳寨子住的不习惯,心里总是惦记着咱们家的棺材铺子,那是我们家的祖业,不能丢了。 他和蛊女絮叨了好些时日,蛊女终于答应大伯带着我和三个姑娘回林家村了。 在离开的时候,秀秀几乎是哭了。 这一次的离别或许是很久,如果哪天秀秀在外面生活不习惯,也许会再回到阴阳寨子的。 我们乘着渡船离开阴阳寨子时,秀秀河道里取了一只尸蹩王虫,用一只玻璃罐子装着。 “你这是干什么?”我小声问了一句。 秀秀将玻璃罐子放到口袋里,笑着说:“如果哪天你负我了,我就用这只尸蹩王虫,将你身上的肉给啃食干净。” 林巧儿在旁边不干了,直接大吼着:“秀秀,你若是敢伤害我的林生,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难道你就不怕我的黄符将你这装着蛊虫的身子给打得稀烂吗?” 秀秀冷冷的回了一句:“别忘了,你现在也是一具蛊尸。” 林巧儿被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路上两人不停唠叨着,你一句我一言,互相攻击着彼此。 斗得不亦乐乎。 只是苏婉一直不说话,这样的感觉很奇怪,她仿佛是心事重重的。 当我们再一次回到林家村的时候,再回到那栋老房子的时候,大伯指着老房子说:“这里是阴地,你们三个姑娘,刚好能让你们养身子。” 林巧儿得理不让人,直接冲到了她曾经睡过的床。 苏婉只是将自己的东西放在堂屋里,她的沉闷,估计她的内心会想自己出现在这里就是多余的。  我上前拍着苏婉的身体,小声安慰她:“放开心一点,毕竟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想那么多了,我们都活过来了,要积极的面对生活。海子有一句诗歌,面朝大 海,春暖花海。” 苏婉只是抬头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说:“我的生活里没有大海,没有春暖花开。” 被她突然的一句话搪塞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秀秀过来拉着我说:“林生,我要看看你住的房间,快点带我去看看。” 她见苏婉冷冰着脸,有些尴尬的说:“苏婉不好意思,你们有什么等会儿再谈,不打紧,反正以后我们都在一起不离不弃。” 苏婉指着我的房间说:“你去吧,他的房间在那里。”  秀秀拉着我的手回了我的房间,她躺在床上后忽然问我:“林生,要不你把苏婉和林巧儿也娶了好不好?反正我觉得她们也挺不错的,一个火辣活泼,一个冰山美人, 你一个男人娶三个媳妇,那不是很幸福的事情?”  我觉得秀秀说这话里面带着酸味,我坐到了床边,小声说:“怎么可能,我不是那样的人,还一个人娶三个人,想的很美。如果我真的娶了她们,你不得用那只尸蹩王 虫吸干我的血,吃干我的肉,想一想还是算了。” 秀秀从床上坐立了起来,然后很正经的问我:“那你喜欢苏婉和林巧儿吗?” 那时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了很久。 如果不是秀秀尴尬的笑了一声,说:“我知道你喜欢她们,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情感不是吗?” 我走出了房间。 来到庭院的时候,大伯已经将做棺材的那些工具收拾好了,笑着对我说:“林生,要不你留下来跟我一起经营棺材铺子,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我拒绝了大伯,丁丁帮我请了假,假期的时间快结束了,我必须得回去念书。  我回到房间将那把青尸剑拿了出来,交到了大伯的手上,小声说:“大伯,我们林家的棺材铺子还是你来经营好了,还有这把剑,咱们林家的炼尸一门可不能断送在我 的手上。”  大伯将那把剑推到了我的手上,摸着下巴上的胡子笑着说:“如果你不接过这把剑,怕是我们林家炼尸一门倒是要断送了,你先留着,以后有什么咱们再谈。算一下时 日,已经快半年了,咱们这一次九死一生,我和你两叔侄去去你爹妈和爷爷的坟上祭拜一下,怎么样?” 我点了点头。 大伯在房间里忙碌了许久,准备了一些香蜡纸。 我问了一下秀秀他们三人,林巧儿要睡觉,这些日子她已经累得不行了,只想好好休息。 秀秀推辞说要给我们做晚饭。 而苏婉一个人坐在堂屋的椅子上,什么也不说,只是抬起了头望着我,那双眼睛里满是歉疚。 既然三人都不想去,我也不为难。 我和大伯两人拿着东西,朝着后山走去,后山无人走荒草丛生,而且冬日的暖阳打在身上,算有点暖和,但是心里总感觉荒凉无比。 秋风萧瑟起,何处是悲凉。 这让我想起了每年和爷爷一起上山祭拜了,那些屁颠屁颠跟在爷爷身后的日子仿佛依稀在眼前,只是物是人非了。 我们来到了坟地的时候,我爹娘的坟荒草已经遮盖得严严实实。 大伯为爷爷立了衣冠冢,而且爷爷的坟边还有两座空坟,大伯说这坟里一座是我的,一座是他的,等我们死了,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他的话听着总感觉怪怪的,不过大伯的脸色忽然明朗了起来。 笑着说:“咱们家林生还年轻,咱们不谈什么死不死的。” 草纸燃烧起来的时候坟地里烟雾缭绕,在烟雾中我仿佛看到了我爹和我娘坐在坟头上,朝着我微笑,他们的微笑那么灿烂。 爷爷一个人坐在旁边的坟头上吸着旱烟,旱烟的烟雾混在燃烧的草纸烟雾里。 我小声说:“大伯,我好像看到了爷爷和爹娘。” 大伯走了过来,拍着我的脑袋,笑着说:“傻孩子,这是白日里,怎么会看到鬼魂呢?” 等草纸烧完后,大伯领着我往回去的路上赶去。 在路上我忽然记起了暑假里的事情,我爹娘的坟里到底有什么,为什么不能开。 我在后面小声问了一句。  大伯在前面忽然停了下来,说:“你爹娘的坟里没有什么,那坟里装着他们对你的爱,爷爷把他们的尸体养了尸珠,而这颗尸珠等取出来的那一天,你服下之后就能成 为一个完全正常的人。” “那什么时候才能取尸珠?”  大伯忽然笑了,说:“傻孩子,你还真的相信我说的,其实你爹娘的坟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堆白骨。我那一次打开坟墓看到的就是白骨,你爷爷耗尽了毕生心血,在 风水局上设了养尸的坟地,可是他没有成功,尸体终究是腐烂掉了。” 如果大伯说的都是事实,也就是说,我这身体永远也不能恢复。 大伯将我心不在焉,轻轻拍着我的头说:“林生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让你活下来的,你相信我?” 他见我没说话,很正经的再问了一次:“难道你不相信大伯对你的承诺吗?” 我点了点头。 我和大伯从坟地回去之后,堂屋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一大桌子菜,有我喜欢吃的糖醋里脊,还有红烧肘子,没想到秀秀的手艺真的不错。 那香气几乎快让我流口水了,这好像就是家的味道,家的气息。  堂屋里面没有人,大伯将那原本装着香蜡纸的竹篮放到了堂屋的一角,笑着说:“这家里有一个女人终归是一件好事,回家了有暖床的,有做饭的,还有能唠嗑聊天的 。” “要不大伯,你也找一个,你看我们村里有没结婚的姑娘,也有丧偶的婶婶,合适的话我什么时候给你去寻一个。” 大伯忽然板着脸,说:“你小子怎么没个正形的,快去喊几个姑娘出来吃饭了。” 我去了厨房里,可是厨房里没有人,回到了我的房间里也有人。 回来的时候就不见苏婉,她不是一只坐在堂屋里的吗? 还有秀秀,做完了饭也不见人了。 我有些着急,又回到了林巧儿的房间。 林巧儿居然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她的双脚摆成了一个大字,让人觉得很好笑。 我将林巧儿给喊醒了,大声问她:“苏婉和秀秀呢?她们去什么地方了?快起来吃饭了?” 见林巧儿没动静,我伸出了手抓着她的脚板,小声喊着:“大懒虫快起来吃饭了。” 秀秀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起来了,说:“她们去什么地方了我怎么知道啊!” 那一刻我的心忽然一紧快速回到了堂屋里,愣神的站在堂屋门口朝着大伯喊了一声:“大伯,苏婉和秀秀不见了,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大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将一碗盛满饭的瓷碗端了起来,从下面拿了一张纸。 他将纸递了过来。 我快速冲了过去,将大伯手中的纸拿到了手心里,然后慢慢的打开了。  纸上写着一行字,很明显是苏婉和秀秀两人共同写的:“林生,见信时我们已经离开了,我们三个人之中只要一个人能和你在一起,而这个人就是林巧儿,我们不和她 争了,毕竟我们两个人,一个做过太多对不起的事情,一个根本就没有感情。我们离开了之后,请不要找我们,再见面时形如路人。 林巧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打着哈欠问我:“林生,你手里是什么,她们留的字条吗?” 我摇了摇头,将那张纸条,撕碎后扔到了垃圾桶里,笑着说:“我们吃饭吧!”  我的笑容里五味杂陈,那是笑,也是对秀秀和苏婉的不舍,如果哪天我们再见面,我真心不希望我们成为互相的路人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