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香袭人》 第1章 A(1) 我被领导“发配”到怡城那天,恰好赶上怡城的第一场冬雪……怡城,全国刑事案最少的城镇,对于我这种刑警来说是个“度假”胜地。 雪后的怡城就像我见到的《怡城刑事记录》一样,都是那么纯白无暇。和助手小罗随意寻间酒店住下后,我就直接睡下。 “小罗……我睡会儿……晚饭别叫我……” 在来怡城前,我盯了四天的哨没合眼。刑警这职业,忙起来要人命。 我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乎听不见。罗颖说了句“好”并帮我盖好被子,出去了。 床上,我困意渐浓,呼吸越来越沉。 …… 我叫余白,二十二岁,自幼随父亲学习推理破案,自懂事起便各种刑案缠身。 也不知我们领导突然大发什么慈悲,愿意让我出来休假。在我睡的迷迷糊糊时,我听到客厅传来小罗尖叫。 罗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鼠! 我瞬间从床上坐起,抄起床边永远会放置的球棒,两步上前拉开门,准备展开灭鼠行动…… 可当我拉开门后,面对的不是老鼠。有风卷着熟悉的血腥味传来。 闻见血腥,我习惯性去摸腰间的枪,腰间空空如也。我才想起,枪在来怡城前已上缴…… 此刻,我只能提着木棒小心走过去。 一步又一步,逆风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我到罗颖旁边时,率先确定罗颖昏迷。 继而我看向风的来源—— 酒店房门打开,玄关处倒挂着一个女人的尸体,女人以及其恐怖的姿势被绳子倒挂在门上,她上半身拖在地上,双腿被分开挂起。裤子被褪到膝盖处,整个人呈倒a字型……那姿势就像有男人在门口对她进行猥亵。 而现场最引我注意的是——枪。 女人是开枪自杀。 国外,有持枪资格开枪自杀很正常,可这——不是国外! 环顾现场后,我把目光投向女人的致命伤。致命伤是太阳穴的子弹。在我盯着那把手枪看两秒后,冷汗从我额头滑下—— 那是前苏联pss无声枪。 就目前为止,我所处理的刑事案动用枪支的罪犯少之又少。 其一是猎枪,其二是黑市买来的组装枪,其三是当过兵退伍私藏枪。 这个案子……不简单! 我迅速拿出电话拨了110并把罗颖扶起。罗颖手边洒落不少温水和碎玻璃杯,约是出来倒水看见这一幕…… 拨通110后,我看向酒店房门。 门前并无可疑脚印。 头顶上有两个吸盘。目光落在地上,从地上血迹干涸情况看,血已凝固,案发时间超过两小时…… 和110简单报案后,我挂了电话扶着罗颖回去。 一不小心就碰到了茶几边儿的两个档案袋。 档案袋一厚一薄。厚的那个是我明日《怡城刑警入职申请书》,里面除了入职申请外,还有我在连城的破案记录。罗颖故意挑了几个大型案件,免得我在这边儿让鸡毛蒜皮的案子缠身。而相比之下,另一个瘪瘪的牛皮纸袋薄的可怜,那就是《怡城刑事档案录》…… 可窗户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就像是有心灵感应似得,强烈的风竟吹来了一张纸,精致的烫金纸片,飞到我脚下。上面,竟是用血写成的英文字母—— “a。” 字迹并不潦草,写字的人,很有耐心……我一怔,没带手套在身上便压下心里的不安,迅速抱着小罗去了屋内…… 十三分钟后,走廊里响起有条不紊的脚步声,警察来了。 罗颖还在昏迷,我现在并非刑警,所能做的仅仅是上警车,随他们去公安局做笔录…… 当然了,就算我留下也没什么用,现场我能勘察的已经勘查完毕。 警车外雪落纷纷,我从车后玻璃中看着雪中的车辙印,印记很快又被飞雪铺平,这样的天气罪犯就算逃跑,也找不到任何脚印…… 这边儿,一群人在来回传看我的资料。 我能感觉到,大家对我好奇又不满的目光,我自己也尴尬,有种是我打破了零犯罪之感。 不然凭什么我一来就出事,还是这么大的事儿! …… 警局审问室,我走进去后有些惊讶,因为审问我的只有一人,还是个英俊绝伦的男人。 男人生的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长眉乌黑,眼皮宽且修长,若刀削斧凿的鼻下削薄的唇微抿,黑色的瞳仁儿随意看一眼凳子,示意我坐下。 我乖乖坐上去后,男人微抬起下巴,眼神凌厉,且泛起一抹寒光。 “姓名。” “余白。”我说完,男人刷刷落笔,又继续问,“年龄。” “二十三。” “职业。” 男人大概是问顺口了。 我拧了拧眉,要说自己是刑警吗?可我明日才报道,现在我算是什么? “无业游民?” 我说完,男人笑了。很好听的低笑并伴随着落笔“刷刷”声,可惜他低头,不然我真想看看他笑起来什么样儿。 等男人再抬眸时,已经本起脸,声音带了几许严厉。 “从发现到报案,现场只有你一人,是么。” “是的,只有我一人,小罗昏迷不醒。” 我说完后,抿了抿唇。 在案发现场的报案人,总会最先受到盘查,“一人”便代表在警察来之前,可随时毁灭现场证据。我估计这边儿可能要给我下马威,起码要好一番盘查,也做好了对答准备。可谁知,男人良久都没说话,我忍不住抬眸看他,竟见他低头在玩手机!我有些火大,还有些无语。 他在笑,削薄的唇角扯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低垂的眸长睫里的很远也看到出浓密乌黑,刑警队黑皮夹衬得人看上去又痞又美。 大概发觉我目光,男人缓缓抬头,毫无尴尬之感。 他不疾不徐的把手机装兜里,起身朝我走来,边走边说,“你可以走了。” 我:“……” 这就走了?什么也不问? “真可以走?” 这是很蠢的问题,而我不得不问。我明日就来这儿上班,我不想产生隔阂,男人继续走,走路姿势随意而散漫。 修身黑夹克、黑长裤配着短皮靴,看上去干练又帅气,身形颀长又俊朗。 等等! 我脑中猛然敲起警钟,这不是刑警队服! 我若记得不错,刑警队服向来都是臃肿的厚夹克。 男人已到我旁侧,他在我身旁站住脚,“明儿来报道。”嗓音少了方才询问的严厉。醇厚又低沉,还透着点儿清傲。 我眼睛一亮,这人原来是官!我迅速起身,他已走到门口,修长的五指拉开门,蓬松的黑色短发在灯下柔光闪闪。 “等一下!” 他回头,修长的眼眸,黑色瞳仁若泉水下的鹅卵石,闪着润泽的光,不语,在等我回答。 我问:“呃,不知怎么称呼?” 一想到短期内合作伙伴这么好看,我突然觉得,就算查案也没什么了。虽然怡城发生了凶杀案叫我这想休假的人有些难受。 比起和连城那些又粗又糙的老爷们办案,这男人实在养眼。 男人转身,声音敷衍,淡漠,还有些爱理不理的傲慢—— “陆晋。” 生平第一次,我怔住,如果我没听错,他说……陆晋? 陆晋谁啊?如雷贯耳的陆神探。 我终于明白怡城为何如此安详。 有陆晋在这儿,谁敢造次! 传闻中,陆晋不到案发现场,仅凭现场人员只言片语,就能推断出凶手所在; 传闻中,陆晋嘴毒又暴躁,除了长得帅,武力值与智商双高外,平日连省公安厅厅长都不放在眼里; 传闻中,省里三番四次对他的恶劣行径作批评大会,而他都缺席故意去打牌喝花酒…… 传闻中,…… 妈的。为什么我来之前没人通知我,怡城雪藏着陆神探!没听过一山不容二虎吗!我也不知道自己愣了几秒,快步走出去。 走廊里,陆晋刚巧拐弯,背影冷肃,侧脸冷漠,双手插兜,酷拽的不像样,毫无警察风范。 除了酷一点,比想象中再帅一点…… 我跟在后头看陆晋背影,越发怀疑,陆晋是不是被掉包了。 因为方才,他哪儿嘴毒暴躁了? 是嫉妒吧?捏造传闻?传闻不一定全是真。就比如说,打牌喝花酒,真敢喝花酒,早就被大队除名了。 陆晋走的很快,很稳,出了门。 我没打算追上去,外头大厅,罗颖等我很久。看见我,她拿着大衣快跑过来,瑟瑟发抖又满目担忧。 “小白,你没事吧?” 我把衣服穿好,问她,“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罗颖说完,我听到大院里头传来年轻男子的大声吆喝,那吆喝声在空荡荡的大院里回荡—— “陆神,不够意思啊,就这么把哥儿几个丢下……得罚你喝酒!” 地道的京城腔调,这陆晋……难不成是帝都人? “吵死了。”陆晋声音不掩饰的嫌恶,那几个人并不以为意,反而继续说:“不管,待会儿这单得你请!” 陆晋没再说话。 院内,大雪纷飞,我和罗颖走出去,距离停车处还有段距离,雪中陆晋若行走精美的雕塑…… 低调的奥迪和他这人有些相驳,一群豪车相继驶出大院后,罗颖小声问我,“小白,那人不会是传闻中的陆神吧?” 陆神探,简称陆神。 我嘴角稍稍弯了弯,“是他。”说完,我转移了话题,“东西都拿出来了?”回过头,我看着那边儿的两个行李箱。在罗颖点头后,我指着警局对面的招待所,“雪这么大,去招待所将就一夜。快走吧!” 第2章 A(2) 寒风瑟瑟,仅仅过路的几步路,我和罗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我们要了一间房,罗颖嘴上说自己没事,其实心里还是害怕。 毕竟,我们在全然陌生的城市…… 在罗颖坚持下,我先去洗了热水澡。等罗颖进去洗澡后,我坐在床边,笑意尽收,满目严肃。 到底是谁,故意在我门前半夜摆这么一出。 是巧合,还是蓄谋已久。我到怡城休假之事,只有少部分领导知道。今夜下榻的酒店更是随机选取。推测下来,应是巧合…… 可在真相出来之前,我不敢武断。尤其是动用了前苏联pss无声枪…… 我也仅在执行特级任务时用过一次,还没来得及开枪。 平日里,根本拿不到。 虽然案子难,且从头到尾陆晋并未出现在案发现场,但我相信这案子铁定能破!一大神一小神在这儿,破不出就贻笑大方了。 卫生间,罗颖洗完出来,热气蒸的小脸粉扑扑,“小白,睡么?”她说完我给她挪出地方,下午睡了一下午,我一点也不困,我等罗颖熟睡后又悄悄起来。打开台灯摊开纸笔,一笔一划的描绘还原现场。 从玄关到女人,再扩展到走廊…… 一笔笔缓缓勾勒,刷刷的笔声在深夜里回荡…… 天亮时,我从卫生间洗漱完毕出来,听见罗颖发出一声慵懒的哈欠,然后她发现床铺上空空如也,惊呼一声:“小白!” “这呢。” 我抱臂倚在门口看她,又恢复笑意盈盈。并指了指腕表:“快起来洗漱,时间还够我们吃早点。” 罗颖笑应了声“好”从我旁侧去了卫生间。 我去打开窗户透气,外面雪已经停了。 正对面的警局大院,缓缓驶入一辆黑色奥迪,停车干脆利索,一气呵成。 雪中的车轴印笔直修长。 陆晋下车,仍旧一身干练帅气的黑色皮夹,今日似乎换了立领的夹克,更显得脖颈修长。周围,不少刑警都在停车,刑警队的夹克臃肿,臃肿一片中,愈显得陆晋挺拔,即便是背影也很好分辨。 继而他突然看向我这边儿。 我眼睛一亮,相信他是看见我了。不愧是陆晋,反侦察能力极强。 我也不多掩饰,冲他挥手,陆晋双手插兜,似乎点了一下头,就转身继续往前走,酷拽非凡。 他的动作似乎引起周围几人的注意,也朝我这边看。 这次,我从窗口离开…… 然后我有些尴尬,我在躲什么?怕被人看见我和陆晋打招呼?我也不知道。 这边儿罗颖洗好出来,我和她下楼,吃饱,直接去警局。 …… 罗颖去办理琐碎,我在大厅等她,一群纷乱的脚步声起时,我看到陆晋带着一群刑警朝楼梯口走。仍旧是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十分惹眼。 好似他不管正面背面,不管在哪儿,他都可出挑的让人无法忽视。 陆晋看我时,我也正巧看他。四目相对时,我微微一笑,他淡淡颔首,就这么两不相干的继续走。 一群男人也纷纷看过来—— 今后都是同事,这次我不躲了,淡笑以回应。没曾想,队伍的最后,有个男人认出我—— “你是连城省局的警花余白吧?我在电视上见过你。” 男人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都听得到,一瞬间,众人都看过来。 按说这世上没哪个女人不乐意被人夸。可长相天生父母给的,没什么好炫耀,我淡笑着开口道,“我是余白,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 那男人笑的温润,“嗯,不用那么客气,我叫……” 说话男人话没说完,被陆晋拦腰打断,他声音若一把犀利的斧头,直接劈开了我和男人的对话。 “入职手续办好了?” 陆晋不知何时停下来,一群人都停下,我看着楼梯上的陆晋,如玉树般挺拔的身形站在高处,居高临下,神色清冷,好像整个人与昨夜审案的人完全不同。我还没回答,那边儿罗颖回来大喊着:“办好了!办好了!” 说完人到我面前,气喘吁吁的递给我的档案袋,警服,档案袋沉甸甸的,那手感是枪无误!我还没来及说什么,那边儿脚步声又起,陆晋带人继续往前走,声音仍旧傲慢,“好了就开始工作,警局不养闲人。” 聪明如陆晋,又怎会不知我来度假。可有谁说过要闲着?我眯了眯眸,想起传闻,嘴毒!暴躁! 我靠,果然是日久见人心,这人还真和传闻一样…… 我把警服递给罗颖,自己把枪和证件牌挂好就跟着一群老爷们往楼上走。 队伍最后,和我说话的男人悄悄回头,声音小小:“唉,陆局就这样,你别放心上。” 我摇摇头,表示无所谓。 走廊里一群刑警走过去,实在是虎虎生风。前头那只分明数他背影最瘦,却半分不显弱。 陆神呢,怎会弱?听闻是全国刑警摔跤比赛第一,全国刑警武术比赛第一,全国…… 啧啧,我边走边想着陆晋方才那句话。 其实陆晋说的也是模棱两可,他说不养闲人,也没指名道姓就是我。这人,果然是智商高,嘴毒又高智商…… 我突然有点想回连城了…… 一行人到了会议室,所有资料已经整理完毕。方才跟我说话的男人原叫江叶,他已经把所有资料都记录在案,并展示在白色荧布上,左以解说—— “死者名为周梦,怡城宣皇ktv的……妓~女。私生活极乱,一月内和她关系密切的男人,就有四十九人。剩下来往不密切的共计一百人。昨夜到现在,现场我们没有提取到任何指纹和有用物质,走廊上脚印混杂,而监控显示,昨夜案发时,监控‘刚巧’坏掉,维修一小时。我们目前唯一线索就是前苏联制造的pss消音枪和‘a’,报告完毕。” 报告所说的,都和我深夜里的想法不谋而合,也越发印证我心中所想,那边儿,陆晋缓缓开口,“你怎么看。” 你,谁?我抬头时正对上陆晋目光,显然,这个“你”就是我了。 陆晋手里拿着一根钢笔有意无意的转着,看向我的目光笔直,毫无遮掩,清澈不失凌厉。 他这么一看,周围所有人目光都跟着看过来,江叶又带头鼓掌。 “来!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省队警花加入我们!” 掌声起,唯一人不动,自是陆晋。 他依旧转着钢笔,漆黑的瞳仁儿盯着我,安静的迫人。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我若提前知道陆神探在这儿,怎么着也不会来这儿献丑!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只好把话筒摆正后,将昨夜成果,陈述出来。 “我简单说三点个人想法吧。” “第一,我排除‘自杀’可能。没人愿以这样方式自杀,若死者为妓~女,肯定更加注重影响。但我不排除‘被自杀’的可能,但若是‘被自杀’,摄像头又损坏……那我要说第二点。” 我抿了一口桌上的茶水。继续道:“第二点和第一点紧密相联。凶犯故意将房门大开,致使死者下~体对走廊,又把地点选在酒店,我想,他不仅要报复,还想要轰动。也许是故意让某些人看到,所以我且推测,罪犯在犯罪现场,在走廊里录了影。若和我推测一般,他真想要轰动,也许随时会发到网上……” 我说完,现场无人说话。早已习惯这样的沉默,我再度抿一口水后,看向屏幕上的枪和纸。 “第三,也是我个人认为最重要的环节。” 第3章 A(3) “第三,凶犯完全可以抹杀现场所有证据,为什么故意留下纸和枪,他要告诉我们什么?”我说完,故意在这里停下,又缓声道:“在我说凶犯意图前,我先说一个判定。这个判定一旦确认,凶手的意图就更加明确。” 环顾四周,现场除去陆晋漫不经心的把玩钢笔,众人齐齐看我。江叶应是这儿的副头儿,他笑道:“早听闻说,余警花有‘三步立判’之说,看来是真的了。” 我没做声,悄然看向陆晋。 对面,陆晋薄唇微抿,神态倨傲。 他看也没看我,更没打算开口。我想,以陆晋的功力肯定早就看出死者的死法。 这所谓三步立判,是个噱头。 作为破案刑警,除了要判定“自杀”、“他杀”外,首要判定是死者的死法。可现在,我还需要一点证据,这一点证据一旦成立后,下面,我的判定和推断才能完美成立。 回头对上江叶疑惑的眼,我问:“江警官,方才你报告中并未提及死者身上的伤痕或*与否,在这一点上,你有什么补充吗?比如尸检报告之类。” 江叶扫一眼腕表答,“刚才忘记说了,尸检报告还有一小时出来。”他说完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因为死者既没外部伤痕,也没发生*,所以昨夜我让法医部进行解剖,看看有无药物作用。” 闻言,我心中大石落下。 这般看来,我的判定百分百是对的了。 “嗯,我知道了。那我的判定是,死者‘被自杀’。” “被自杀”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死者被人逼迫,自己开枪自杀。 我说话间,暗自留神注意着陆晋的言行举止。他只是漠然别开脸,神态并没有给我任何想要看出的答案。 不愧是陆神,不言于表。 我余光再扫过周围人,他们中有些人迷茫,有些人深思,我从口袋里拿出早有准备的a4图纸道,“接下来,我先简单详述下死者‘被自杀’的推断,如中途有不当之处,烦请大家记下来,等我说完,再一一提出。” 我说完后,打开了折叠的a4纸,上面是我昨夜的画的草图。 “麻烦……帮我复印一下,发给大家?” 我进门时,就看见了角落的复印机。 那边江叶道句“我来吧”,就走过,拿去复印了分发给众人。 待发放完毕后,我捏着原件道:“且先不说枪与‘a’,只看死者。案发现场死者血流状况正常,联合江警官说的伤痕,排除了皮肤没有摩擦拖拽的状况后,我们可以确定玄关处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然后,我们看枪。” 说话间,我看着白色a4纸上用黑色签字笔简单勾勒出的图画,画上仔细描绘着枪、女人手还有太阳穴的位置。 我自己画的图,我早已了熟于心,放下纸抬起头时,陆晋正单手拿着纸,随意的倚在椅背上,漂亮修长的眼眸儿长睫微耷,盖住眸光,依旧面无表情。 我低下头继续盯着纸上栩栩如生的pss手枪道:“pss消音枪又称武尔无声枪。它由中央精密机械制造研究所的维克托列夫琴科设计,穿透力和伤害力极强,25m距离内可穿透垂直放置的2mm厚钢板或钢盔。一般情况下,它是特等或——职业杀手的标配。死者为女性,职业妓~女,并无训练经验,自然无法控制震撼力,子弹出膛瞬间带动力定会将死者的手震开,大家看图上的手、枪和死者太阳穴的间距,这些角度足以说明了死者是自……” “说得漂亮,画儿也不错。” 我的话没说完,被对面那尊神打断。我微微一怔,这能得陆晋肯定无疑是件开心事儿。 那是谁啊,陆神!其实,在见到陆晋之前,我对陆晋也有些好奇,到底什么样的人,能狂成那个样子? 可脑中也没个准确的描绘,仅仅有些模糊的轮廓,总觉得他应该……不丑。但没想到见面了这么俊俏! 这边儿江叶带头又鼓掌,“不愧是省局警花!早听闻有‘余白三步立判’,余警官好厉害!佩服佩服!” 说话时,鼓起掌来。 可不是么,陆晋都说“漂亮”,必然是有道理的。这边儿众人开口符合,“是啊,巾帼不让须眉……” 不料正当兴头上,对面拍案一声响。伴随着陆晋冷笑讥讽:“但等你漂亮话说完,罪犯已经逃到太平洋了。” 奚落至极的口气!说话间人已起身推开板凳就走。现场哗然一片,众人尽数抬头,我亦是! 那边儿陆晋并未走远,他走到窗户边儿,侧脸冷酷非凡,让给晨光笼着一层金纱,美的不像话。 他单手把烟别在而后,中途斜眸神色散漫的看过来,声音又冷又傲的命令。 “散会,备车,去宣皇。” “……” 屋内安静,无人应答。 陆晋抬脚继续走,背影又狂又拽。 这边儿,江叶的手还维持拍的姿势,有些尴尬放下。 我气的脸有些白,这陆晋怎么那么损?大喘气也不带这样!直说不行吗?非得把人捧起来,再狠狠摔下去? 我收回之前“掉包”的鬼话!陆晋这人果然和传闻中一模一样—— 嘴毒人又坏! 现场无人动弹,都是大老爷们,估摸着在给我留脸呢。那边儿,陆晋脚步声在门口止住,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和烦躁—— “还不走是等我请么!” 周围人略带同情的看我后,开始收拾东西起来…… 周围,杂乱脚步声纷纷起朝着门口走…… 只有我还在位上坐着。 如坐针毡吗?并不是。我只是没说完!不爽! 而陆晋这人,果真是除了智商高、长得帅外,没什么优点!全是坏!坏透了! 那边儿陆晋还没走,声音吊儿郎当的挑衅,远远传来,“余警官是在玻璃心么?不爽就回去,这儿不是度假的地方,你选错了。” 他毫无掩饰的说完,声音明显带了一丝严肃。 估摸着大家都知道陆晋脾气,江叶也只是对我报以同情眼神,走出去。 我看着桌上散落的纸,心里越发不爽。往日在连城时,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有时候只有八成胜算,我也敢大胆推论出来。毕竟十拿九稳的证据确凿时,如陆晋所说,犯人早逃太平洋了! 可今日,我初来乍到,我也不知道尸检状况,这人怎么那么损呐! 不行……这案子,说起来和我也有脱不开的关系,我已身在囫囵,一拍桌子起身道:“陆晋你站住!” 屋内,还有不少刑警没出去的,也包括陆晋,他在门口等着呐。 人群自动给我们分开一条路,让我和他视线相对。 门口陆晋双手插兜,姿势要多酷有多酷,他微抬眉的扬下巴,还是那散漫桀骜的口气,“是废话说多了,累的走不动路么?” 这人…… 我咬牙,心里是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面上无比平静的看着陆晋,“我的话,还没说完。” “废话听多了,耳朵会起茧。” 他说完,抬手故意摸了摸耳朵。 我也不管他嘴毒故意打击我了,直接开说! “照方才所说,死者‘被自杀’成立后,以现在掌握的‘线索’看,凶犯能进屋放下‘a’字条在档案下,还可以不留任何痕迹,显然是极为高明的手段,反侦察能力超群!同理,他走出去时,可拿走枪,却偏偏选择留下!这些足以证明两点!” 我大声说着,众人细细听着,见局势控制住后,我声音又平缓下来—— “第一,我们面对的凶犯是个职业杀手。但对于一个杀手来说,枪很重要,案发现场那把枪我看过,那并不是杀手的枪。一个杀手不会把自己的枪留给别人,还有枪的保养程度,我想,枪的真正主人应当很喜欢这把枪,所以,凶犯故意将枪留在现场,我只能推论他是想留给警局、或者希望通过警局传播给那个真正的主人看!至于‘a’……除了死者的摆放姿势是倒a之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嘴巴有些干,舔了舔干涩的唇,拿起桌上没喝完的水,一饮而尽时,突然感觉到有股凌厉的目光扫过来,那目光若最凌厉的刀刃,若子弹。 让我浑身一僵。 “咳咳咳……” 我被呛住,咳了几声后平缓了些才回过头,看我的人太多,陆晋不知何时把烟点了,隽黑的眸隔着烟雾看不清楚。 我心里还有个推断,但我暂时不打算说,“继续说‘a’。” “‘a’也许是代号、杀手的简称、甚至某个组织的代号。能拥有pss枪支的人,也绝非等闲,若有组织,也未尝不可!”我说完后,那边儿,自沉寂中一声不屑冷哼,陆晋还是那般清傲的语气。 “果然是废话一堆,毫无作用……”他说完往外走,背影冷漠,声音酷拽,“备车!” 屋内,只剩下我一人。 我盯着陆晋的位置,我没说的推断是,这人,也许冲陆晋来的…… 第4章 A(4) 会议室已经空了。桌上散落的复印件歪歪扭扭,还有三两页落在地,看着白纸上错乱的黑色脚印,我甚是烦躁。 脑海中依然是那句老话,“一山不容二虎!” 陆晋说的没错,咱们是得去宣皇ktv…… 可问题是我记得我推断中也有这一项! 若死者‘被自杀’,杀手为何选她?刻意用那般姿势来固定死者,这件事绝无巧合。所以,我们必须去宣皇一查! 可当时,我为什么没说? 我揉着眉心,记起来了……陆晋那时损我,把我给气忘了!加上他也说去宣皇,我便潜意识就跳过了这一条。回头想想,会议是陆晋要开的,也是他问我,“我怎么看”,却合着到最后—— 动脑子、费嘴皮的活儿我包了后,威风都让他一个人耍了! 这人…… 简直渣透了! 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远了,我气的咬牙切齿也只能收起桌上原稿,小心折叠放好在口袋后,快步走出去!必须要跟上大部队,必须把这案子破了! 然后赶紧离开这破地儿! 这些年,我跟着老余破过不少大型刑事案,可杀手案还是第一次接触。所谓杀手,一般都大隐于市,他们不会轻易露面,善于以各种身份隐藏在各个城市。他们的出现,多是有雇主花钱买凶杀人,若我们这次面对的是个花钱买凶的杀人犯,事情会好办很多;若不是…… 不可置否,我心里的天平,更偏向“不是”那边。 只因为那把枪。 它若没有出现在案发现场就好了。 “嘿!余警官!” 我一边沉思一边走出门,冷不丁肩膀突然被拍,吓了一跳,差点一个过肩摔把江叶甩过去! “你怎么还没走?” 我看了看,走廊里除了我和他外,再没旁人。江叶长相不算出挑,但比起连城的糙爷们要好看的多。江南怡城的水土养人,哪一个都是皮肤细腻光滑。小伙子长眉微弯,炯炯有神的眼里泛着波光。他比起陆晋看起来更像人民刑警,憨厚,朴实,还很亲切。 此刻,他憨厚一笑道,“我在等你一起走。” 我笑了笑道:“谢谢了。那我们快走吧!”我说完后就快步往外走,他追上来道:“你别跑太快,就咱俩一车,不急不急。” 顿时,我心说,“瞧瞧!这才是正宗警察!亲切贴心,为广大人民服务,以救人为己任,铲恶除奸!” …… 外头的大雪又开始下了,几个车辙印从停车场直奔大门,显然他们已经走了。 车上,江叶对我道:“陆局一直这样的人,你别放在心上!” “我没事。”我说完之后,心里有些发笑。 其实,我在陆晋的地盘直接指出来人家地盘有杀手,还有组织,也是作死。 怡城什么地方?陆神管理的“零犯罪的镇”! 车停下,没见陆晋。 江叶带我和几位刑警大概认识了下,交谈还算愉快时,打江叶身后ktv大门口走出来了陆晋。人群中依然是那酷帅俊朗,一眼分辨的美艳模样。手里头夹着烟,背景作烟花之地,一股子痞气。 “好好聊。” 他声音缓和,却这一开口,周围几个全都住口。而我有了刚才被“抛起来”又“落下去”的经验,亦选择保持沉默。果不其然,那边儿陆晋吞云吐雾间,声音散漫道:“别怕,聊够就加班,快过年了局里寂静,多点人热闹!” 第5章 A(5) 陆晋说完转身离去,姿态好不酷帅,我却瞬间冒了一肚子火气!他这话说的就跟我们乐意在外头耽误时间一样! 可事实上,完全相反!从方才到现在,都是他在耽误我们时间! 这各地的娱乐场所都会主动和警局搞好关系。逢年过节的给警局送礼什么的也正常,今日再加命案一桩。 他撇开众人,一人进去,绝对收贿去了! 我这来的路上,江叶好像也低估了一句“又要打点”的话。我没放在心上,因为这很正常。雪中陆晋潇洒的背影越发让我看着不爽。 让一群出生入死的兄弟搁外头吹寒风,顶大雪的等他,完了“打点”好之后回来,不说发奖金了,竟然第一时间说—— “过年加班!” 这是什么破领导!我眯了眯眸,在肚子酝酿情绪,准备骂他。这骂完之后大不了我滚回连城! 这案子太棘手!不是我怂,人家冲他来的,我当什么炮灰?陆晋人已走远,笔挺的黑色背影,修长而俊美,步伐稳健……地上的脚印和他人一样,散发着狂野的味道,很深很深,雪一时半会儿都盖不上的那种。 却我准备好了一肚子的损话,正要开口时,旁侧有人抢先一步—— “局长!是打点好了吗?” 江叶双目闪亮,一反方才憨厚之态,摩拳擦掌,好不兴奋的口气! 我一怔,这家伙脑子没被冻坏吧?我竟从他眼里看出来了敬佩!他是敢怒不敢言,还是习惯了活在陆晋的淫威之下? 那边儿陆晋没回头,也没进ktv的大门,他继续往前走,走到拐弯处,停下,极为淡漠的“嗯”了一声后,又冷冷吩咐:“全体随我脚印来,从后门入,进去后,屋内摆设不许乱动。” 他说完,人已经往前走了一步,消失在拐角。 登时,我满腹的话全噎回去。 这人都走了我说什么? “好!全体集合!” 这边儿江叶嘹亮的喊出声后,我抿了抿唇,决定放弃了那个荒唐的骂人想法,算了。 就让他们继续活在陆晋的淫威下吧!等我办完这个案子,回到省城后,再有机会再参加陆晋的批评大会,我再把这些材料都交上去。 把我所了解的—— 黑刑警!坏刑警!渣刑警! 通通写上去。 可是一回头,我惊呆,这周围刑警竟尽数收起方才谈笑模样,严肃至极。他们刻不容缓的往那边儿整齐走去! 眨眼,又剩下我和江叶。 远去的一排排整齐脚印中央,陆晋的脚印格外明显,旁侧江叶一声叹息,“唉,又让局长破费了……” 我微微一怔,心里有个念头划过没抓住。 “叹什么气?什么破费?” 江叶没看我,他看着地上的脚印人也往前走,我跟着走过去,他边走边说,“余警官,你在省厅应该知道陆局的身份不差钱,对吧?” 我腾然怔住在原地,不是脑袋打结了,是不愿意承认那个事实。而江叶已经说出来,“不知这次陆局又给了人家多少钱。钱还好办,有时候,那女人会提出要求,要个抱抱什么的……” “打住。”我一瞬间很冷,可冷中,仿佛还有一撮小火苗燃烧起来。我把几乎失去知觉的手塞在口袋里。往前走走…… “我们快走吧。” 我说着快步往前走追上队伍。 我的心里,方才的陆晋又和初见审问我的那个俊美绝伦的小哥重叠,而我的口袋,又湿又冷。 怡城并非纯正南方,用南北交界处来形容更合适。 这种地方一到冬日,既有南方的湿冷,又添了北方的刺骨,双管齐下,好不痛苦,直接把我脑袋都冻坏了。 也除非是我脑子坏了,否则我真难以置信,真实的情况是—— 陆晋花钱去打点娱乐场所的老板。 放眼全国各地,哪里的警察入娱乐场所还要打点?这简直是莫大的笑话!让他们来打点我们还差不多! 可这是什么地方?是怡城!零犯罪的怡城!这怡城不仅刑事案件干净,什么都干净! 江叶所说的死者消息,就算信息证明死者一个月内有49个关系密切的男人,那也仅是密切。到底发展到哪一步,现在还不能妄下定论。而由于案发第一现场并不在ktv,所以,即便死者是这里的员工,我们也不能越权,擅自进来抓人审问。人家开门做生意,干干净净,本本分分,我们警察要维护每个合法公民利益! 烦躁昨夜警局没有找到关于死者周梦的任何居住地线索,好像来宣皇是我们唯一的快捷途径。当然了,慢的途径也有,那就是在全城范围内搜索出死者生前行踪,再进行排除确认,时间最快也要一周,而借用陆晋的话来说,就是“凶犯早就逃到太平洋了!” 前方就是后门。 我看着雪地上那一长串十分明显的脚印。 这脚印啊,也跟人一样,能让我一眼在众多脚印中分辨出来哪一个是他,狂野的脚印,此刻…… 竟透着丝丝的安全感。 陆晋,把这座城保护的真好。 现在,我所面对的依然是那个零犯罪的城市…… 或者说—— 这是个一切都不按理出牌的城市。 不过,方才江叶的话中,还透露出两个消息。 一,老板是女人,二,喜欢陆晋。 也许…… 还有三…… 抱过陆晋。 第6章 A(6) 我沿着脚印从ktv的后门踩雪而上,走进了幽暗的走廊。 有陆晋的吩咐,大家都很安静。 在一片安静中,只有我们的脚步声。 ktv上午不营业,夜晚的灯红酒绿之地,白日里关了灯和门窗,看上去晦暗无边。拐了弯就到了大厅。空旷的等候大厅沙发上坐着一排神色略带疲惫的女人。 几个审讯员迅速摆开一排开始了紧锣密鼓的询问,个个声音温和又不失严厉。 警官:“她一般住在什么地方?” “她最近被几个富商争抢包养,早就搬出去。住的地方我们都不知道的……” 警官:“她和谁最交好?” “她平日里和大家关系都不怎么好……” “……” 我在旁侧站立,观摩。这种事向来都是助理来做,我旁听即可。我一边仔细听着一边环顾四周,没见着陆晋! 那家伙是去被抱了么? 心竟在此刻微微缩了一缩,又紧了一紧,然后哑然失笑—— 我关心那个嘴损的家伙干什么?他就算保护这座城跟我什么关系?继而耳朵微动,我听见远处传来“咚”的一声香! 声音,是有人跌撞在门上。 众人都忙,唯有我抬头看去—— 看向那间发出声的门。很快我就找到了那间屋子。灯光都和其余房门的光不同,柔和不刺眼,且门被擦得干净整洁。所料不差,那房间就是江叶口中的女老板房间。 我想,陆晋不会让自己如此狼狈,脑中隐约的浮现出里面一幕—— 女人对着陆晋扑上去,而陆晋翩然冷漠的转身,让她跌撞在了门上,也不伸手扶一下。嗯,他向来不会怜香惜玉…… “a?” “是不是小a啊……” 一句小a猛然把我勾回神。 不仅仅是我,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说话的女人也是这里员工,短卷发,毛躁而凌乱。她眼圈发黑,脸色发黄,牙齿染着烟渍,这些都是常年累月的熬夜、酗酒、抽烟造成。 女人边说边打哈欠,“她前段时间,好像让客人*了助理小a……” 一句话,让所有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其实,我们到这里所能做的仅是采访、询问死者相熟之人,看看能否从口述中获得有用线索。 小a!还是助理! 此刻,众人都停止了询问,但没有围过来,怕给女人造成压力。恰巧是江叶询问,他用特有的温和腔调又赶紧询问道:“那你知道小a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沙发上,女人点根烟,突然将整个人窝在沙发里。 朦胧灰暗的灯光下,越发模糊看不清,声音嘲讽又低迷,“在什么地方?” “呵,她死了,割腕自杀,现在早火化了!” 众人沉默时,女人声音变得很恶劣:“听说只赔了两三万块——”烟撵灭,她突然站起来道:“乡下人,不值几个钱,我说完了。” “睡觉去!” 一人带头,其余人都走。 我看着离开的女人,她们大约以为这是普通的凶杀报复案,枪击之事还未发布出去。现在最重要的信息已经找到了,这里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 女人离去时,我感觉到众位刑警们的放松。 而我却把心悬了起来,不该放松啊……这案子反而更棘手了。众人嘀咕声中,我沉思中,突然听到身后响起陆晋的声音,他身上卷着不知名儿的香,像是迷迭香。 贴在我身后的他,声音极为冰冷说句“把小a资料传给我”后,就大步走了,速度飞快。 我看向那边儿的门,它虚掩着一条缝…… 我们收拾了笔录一起出门,还是后门。 后门,罗颖抱着尸检报告迎上来。 “小白!你推测的一点儿没错!死者身上真是一点伤口也没有!你太神啦!” 她大胜夸赞时,周围刑警亦跟着附和。 我淡淡笑笑,心中反而越发担忧—— 小a的出现,把事情发展的越来越奇怪了…… 如果是仇杀,我手里刚巧拿着江叶寻到的集体照。照片的小a,小小的眼睛闪烁着畏惧和自卑的光。 一个乡下女人如何能与一个心思缜密,手法高端的杀手扯上关系? 而如果不是仇杀…… 想到结局的我,仿佛听到幕后操控者在冷笑—— “呵呵。” 一声笑语在身后响起时,我猛然打个哆嗦,险些打过去,又听那女人道:“你就是省局新调来的警花?” 第7章 A(7) 昏暗的走廊里,我抬起的拳距说话女人精致的鼻尖不过五厘米…… 若非我及时收手,现在她鼻梁骨一准断裂!警花不是我名字,我也没兴趣和她多说,收了拳头转身就走。 “这么冷酷?” 冷酷这词从一个女人口中说出,并用来描述另一个女人,实在怪异。我停下脚步转身,对上女人黑漆漆的眼眸,声音淡淡:“老板有何指教。” 她“嗤嗤”一笑,没否认自己身份。 我冷面以对的看她,看这个面对拳头到鼻尖还能笑意盈盈且面不改色的女人,除了老板之外,我暂时想不到旁人。 那边儿,女人的眼神很不客气又肆无忌惮的在我身上横扫,我一动不动的任由她看着,反正也不会掉块肉。 三秒后,女人款款走来。 朦胧光线中,黑色长裙越显得身材曲线妖娆。黑色长发盘的一本正经,高高在上的样子。 “指教不敢……但是……”她说话间已经走到我身边儿,笑说着,“但是我喜欢陆晋。你若聪明就别去招惹他……” 女人声音低低的,又含着笑,一点不像是威胁,更像是调笑。 我冷眼看她,斥了句“无聊”后,大步往外走。 这次她没喊我…… 我出去时,外面还在下雪,地上一片洁白。真的是洁白吗?分明是将那些踩脏的脚印埋葬在雪下。 就像小a的死,无人知晓。 “乡下人的命,不值钱。” 那个女人说的话回荡在我脑海里。 我抬头望天—— 天空乌云密布。 上车回警局,陆晋仍旧没出现,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手机关机。局里江叶找到了小a信息,直接开会—— “小a,性别女,年龄22周岁,应届毕业生,三流xx大学,毕业后自行学习彩妆,拿到证书后因缘巧合下到了周梦身边。未婚,无恋爱经历,父母……” 江叶在台上讲话时,我目光扫过陆晋椅子。 陆晋人虽然不在,可椅子始终备在那儿,像是随时等他进来坐。 江叶介绍完小a后,又简单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和看法—— “现在看来,这很可能只是一起买凶杀人案!余警官,你觉得呢?说两句呗?”和陆晋的强词夺理、没礼貌的中途打断不同,江叶彬彬有礼的询问我意见,我抿了抿唇,又拧了拧眉,他看我不语,又带头鼓掌,“来!咱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余警官第二次为我们分析!” 热烈的掌声后,我严肃道。 “我的分析是——要么此案结案,要么此人继续杀人。” 我说完,江叶一怔,“我……我怎么没听懂?” “我先说一下,凶犯为什么帮小a吧。也许,他是喜欢小a,但更大的可能是,小a帮助过他,而偶然间,凶手发现了小a的死,来报仇。” 我说话间,看江叶抱着胳膊,手摸上下巴,是思考的姿势。 “可如果这么想的话,罪犯也太快意恩仇了……” 他开口时,我眼里划过一抹亮色,江叶也不是傻子。 “没错,就是快意恩仇。” 我说完后,江叶眉头拧的极深,我稍稍深吸口气道:“我现在简单说一下。这起案件的两个明显疑点。” “第一,枪。” “枪为什么留下。枪的市场价不是问题,重要的是这种枪难以购买。假设凶手为了报仇而做了这件事,那么……” “他为什么把自己吃饭的家伙留下来?” 我说完,江叶表情变了变。 而我继续说下去—— “第二,小a之死。如果小a是被*!那么……” “凶犯已经把死者摆成那样的姿势,又为什么不做以同样的事对死者?走廊里真的无人经过吗?就算没有,以凶犯的能耐他想引起轰动轻而易举。”说到最后我看向江叶,“你说的没错,目前我所能想到的也只是快意恩仇。” 周围,安静无比。 没有陆晋在,气氛有些僵,沉默良久后江叶低头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余警官,我们怡城太安详了,所以——我们没有想那么多。你说的挺有道理的,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啊?” 闻言,我冷冷笑道:“就像我方才所说,这个案子可以结案了。” “什么!” 江叶瞬间抬头看我。 我抿了一口水,冷漠道:“这是个讲究证据的时代!没有证据证明死者是‘被自杀’,监控也坏了。就算找到了杀手,他堂而皇之的在我们面前,只要他不承认、不自首,我们就没法抓他。” 第8章 n(1) 会议室不再安静,我故意将话停在这里,不再继续深说。我相信,最后那一段话应有如醍醐灌顶之效。在短暂几秒沉寂后,会议室众人先是互相低声讨论,然后逐渐爆发成为一场极为激烈的争论…… 他们争论是何,我无心去听。 因为这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凶犯还要继续行凶。 在嘈杂之中,我食指随意的敲打着桌面,看向对面的空位—— 陆晋的椅子被阳光洒满,我觉得我所想的他肯定全都知道。 甚至,他知道的比我还多。 比如:他知道那个杀手是谁。我说了,这凶犯留下枪就是给“某人”以警示。 一个杀手随便丢弃自己的枪。 而这个丢弃了枪的杀手,居然还能避开所有法律途径,置身法外…… 这人,危险性太大。 加上这事儿和陆晋绝对有关,我不想搀和进来。 我准备撤了。 那边儿还在说“快意恩仇”的理论,我悄然起身往门口走。 对于一个为民的刑警来说,肚子里有货却不敢说出来,真是要憋死人。凶手哪里快意恩仇,分明是“审判”!他在用自己的手段,审判死者的罪过。所料不差,接下来还会死人,死那个三个*小a的男人,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动手了……要一口气杀三个人,还不留痕迹,很难! 我人已走到门口,拉开门发出“吱呀”一声时,众人齐齐看过来。江叶问:“余警官,你去哪?”我背对他们道:“既然没有线索,我就走了。辞职交给小罗……” “辞职?余警官你……”江叶瞬间着急了,直接跑过来,“余警官,为什么呀?是我们哪里……” 说话间,传呼机里突然传来大声的呼喊——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旺街十七号三角大楼一楼发生一场枪击命案!死者为男,三个!” 我:“……” 我在那一瞬间闭上眼……看来,我是没法撤了。 凶犯不让我走。这般看来,是故意把死者放在我门前了。 “走吧,去案发现场。” 我本想结了此案,在凶犯杀人之前。毕竟有陆晋在这儿,他比我厉害,绝对没问题。而若陆晋都管不了的人,又如何能让我一个外来客管?还是有危险性的,谁不稀罕自己的命。 江叶一怔,我边走边解释:“是此事,不是辞职。南北方口音差异!快走了。” 凶手不想让我走,我回去也没有用。 那就只有一个方法了——找到他,抓了他。 做得越多,线索就越多。 线索越多,抓到他的希望就更大。 我脑中已有清晰的构图,边走边说:“商场监控应该坏了,现在通知下去,调旺角大楼路道上的监控,和黄海酒店附近的监控,对比出大楼附近出现的人,找出出现次数最多的那个,哦,还有车,型号一样的车,也要查!” …… 旺街十七号三角大楼是本地最大的商贸城,三名死者刚巧是这所大楼的拥有者。 这次就在一楼,九点半大楼开门接着就报案了。凶手这次一点都不低调,张扬的过分!大概周梦只是凶犯给我们的警告。 脑中划过一抹念头,很可怕的念头。其实听到“*”时,我就想过凶犯会动手杀那三人,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案发现场,死去的三名男性被摆成了“n”字型。 联合a字幕,a、n? 我有些奇怪这个杀手要表达什么了。 三名男性还未进行尸检,那边儿江叶传呼机里传来报告,和我的推断一样:“商场监控果然又坏了!” 江叶冲我竖起大拇指,眼睛亮亮的。我摇了摇头,缓缓蹲下来,观察死者。 三名死者摆成“n”,最上头卧倒的那个,故意身体弯曲呈弧形…… 真是个奇妙的杀手。 “小罗,手套。” 习惯性的往后伸出手,才想起我让小罗去办理辞职手续,登时脑袋一懵,后头,一道孤冷又傲慢的声音答我:“辞职驳回。” 然后,我伸出的手掌心,多了一副手套。 第9章 n(2) 陆晋把手套拍在我手心时,力气不小,以至于我手都往下坠了一坠,我本能又迅速的抓住手套,顺带连陆晋的手指也一并抓到,我迅速松开手时,他毫不在意的往前一步,直接跨到我旁边儿,蹲了下来! 于是,那具弯曲的男性尸体前,拥挤起来…… 江叶,我,陆晋,都在尸体面前蹲着。 这边儿江叶识相的起开,陆则旁若无人的专注观察尸体。我失去了最佳观察位置,索性就等等再看,反正尸体在这儿跑不了。 我始终觉得,这案子和陆晋有脱不开的关系。 于是,他观察尸体去吧,我观察他! 他单膝蹲着,上半身微微前倾。一手戴着手套,一手没戴,没戴的那只手随意搭在膝上,抓着另只白手套。 在陆晋在蹲下之前还是那爱理不理的傲慢样子,可当他触碰到尸体的一瞬间,竟一秒钟就深沉下来。 俊俏的侧脸上满是严肃,薄唇紧抿。黑色头发在外染了雪。 雪化了,湿了头发,变成缕缕的贴在他脑袋上。滴着水,不难看,反而更显得一张脸五官精致。晶莹剔透的雪水,就沿着他挺拔的鼻尖,凝聚着,滴落下来。 他方才也不知跑哪儿疯,身上有热气不断散发出来,伴随着香气。除了大清早的ktv里头染的淡淡迷迭香外,还有烟味和汗味,味道并不难闻,很男人,闻着有些撩人心痒。 我受不了那乱人心的味道,朝旁边儿挪开点…… 陆晋没理会我的远离, 他在拨弄死者衣服,只用两根手指,却姿势甚是撩人。 也难怪那女老板喜欢他。你说这人—— 脑袋灵活,面容俊俏,连手指也漂亮!白色手套紧贴着皮肤,朦朦胧胧,若隐若现的骨节,修长漂亮,着实让人赏心悦目,心生喜欢。 而他认真而专注的模样更帅的不像话,那是和平时模样完全不同的帅,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魅力?我被自己想法吓到,然后我心下叹息—— 承认吧,这人是帅的女人看了都会心生喜欢的那种。 我也一样,初见时,也想过和这么个美艳绝伦的小哥共同破案工作……可是,我现在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观察良久,陆晋表情毫无破绽,他沉着冷静,漆黑如墨的眼只专注于尸体…… 然后,他起身走了。收手,起身,转身,走开,动作利索干脆又速度飞快,我都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走开好几步…… 我回头时,只瞧见他丢了摸过尸体的手套,并从口袋里拿出烟来,走出大门后,拐个弯消失不见。 案发现场禁止抽烟,他八成走出去抽烟了。 少了干扰源,我终于可以观察死者的状况了! 我迅速挪到陆晋方才蹲过的地方…… 面前三具男尸皆是死于枪杀,致命伤均是子弹打中心脏,应该是一击毙命。 现场没有枪,周围没有血迹。 我用手轻轻剥开了死者的衣领—— 间死者脖上是显而易见的白色勒痕,拖拽迹象十分明显。死前被勒和死后被勒,有很大的区别。死前被勒,勒痕在死后不久会呈深红色,有血荫,时间一长就会逐渐转为黑色,而死后被勒,初时其痕无血荫,只有白痕。时间久了才会转为褐色……看来,死者是被凶手用枪杀死之后,再用绳索套着脖子,拖着挪动到这里,并摆出…… 造型。 轻轻放下衣领后,我抿抿唇,琢磨着要不要去翻翻死者眼皮时,生生忍住了。在法医鉴定之前,死者身体我们不能随意乱动。 我们现在所能做的,仅仅是通过现场情况,采集现场样本。比如,勘察现场的指纹、脚印、车轮印等线索,这些都有专门的人员进行现场采集,分析。 等该采集的都采集完了,最后让尸体给法医带走,深度解剖。 说白了就是—— 这尸体是属于法医的…… 在连城,法医我已经熟悉,这里的我不熟!我怕犯了什么忌讳。有很多法医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尸体。 一个法医的好坏质量高低,完全能够决定破案的速度。 法医可勘察各种凶杀命案现场,检验谋杀或有谋杀嫌疑的尸体—— 判明死亡原因、时间和性质,并推断和认定出致死致伤的凶器,这些都是帮助分析犯罪手段的必要条件和过程。 既然不能动尸体,我起身看着面前的三具尸体。 直挺挺的那两个,没有什么考察价值,弯曲的这个才是重点…… 人刚死的时候,身体还是柔软的,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出现尸僵。尸体僵硬之后短时间内很难再改变形状。 采集人员在分析衣服和指纹。 枪杀,属一击毙命,死后随意摆好像也没什么考察价值,就看搬运尸体时有没有指纹了…… 我考虑的是—— 要运送三个死尸,两个直挺的,一个弯曲的,还要神不知鬼不觉…… 并非容易事!光是运输就很难!除非…… 是货车!假扮员工,将死者推进来! 一般商贸大楼,早晨的仓库都会进行装卸货物…… 我想到这里时,江叶传呼机里又传来通知——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 “三号货车发生爆炸!” “……” 一瞬间,我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个凶手……什么都想到了! 可传呼机里又传来呼喊—— “不好了!局长刚才也往货车那边儿去……”我的心脏腾然一收,陆晋!陆晋看得比我早!他肯定是去看车了! 该死! 我转身就往外跑去…… 第10章 n(3) 飞快的脚步声在一楼被封闭的大厅内回荡,我朝着门口跑。 大门紧闭,我拉开门前,回头吩咐:“留下几人将尸体运送去法医鉴定!其余人跟我来!” 虽然我不知怡城的法医为什么还没出现在案发现场,但我很怕这是调虎离山…… 几个刑警点头后,我拉开门往外跑去…… 出门后根本不用我刻意辨别哪里是停放三号货车的位置,我现在只需看天空就好—— 天空中,东南方八百米处,浓黑的烟滚滚卷向天空。 深吸口气,我大步朝着烟处跑,后面江叶也追出来…… 此楼处于闹事区,隔音极好,所以即便是爆炸,我们也只能从传呼机中得到消息…… 终于,我站在大火前……是货车停车场,已经连续爆炸,面前是一片火海。 天空中,雪还在下。 面前三色交织的世界,看上去十分诡异……红是火,白是雪,黑是烟,黑白红三色交织着,火光摇曳着,已然分不清楚火中雪,还是雪中火。我屏住呼吸,观察着火势,这势头看—— 若陆晋真在里头,是绝无生还可能! 天妒英才吗? “陆局!陆局!”旁侧江叶大喊。那边儿,亦有人拨打了119。 至于110,我们就是警察! 陆晋有那么短命吗!那么狂傲的一个人—— 在我这般想时,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看我,那目光悠长而深远,我猛然抬头寻到了来源:陆晋。 陆晋站在天台边缘。灰色的天,白色的雪和大楼,他一身黑,像是一道犀利的分割线,割开了灰暗和洁白,看上去格外显眼又有些……消瘦。 他似乎双手插兜,很冷而随意的姿势,在俯瞰众生。 众人都还焦急着,我拧了拧眉,这家伙,也不通知大家一声。 陆晋没打算躲藏,他还在看我,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我身上。这一场推算,他赢了。我输的心服口服。这家伙,何止比我提前一步,他提前了好几步: 我推算出用货车时,他已经想到了凶犯不会在车边儿。 从方才死者的尸体僵化程度看,案发时间起码在十个小时。 陆晋直接站在了这片区的最高点——天台。 也许他是看逃生路线,也许他是寻找第一案发地点,第二案发地点能够给我们提供的线索少之又少……不出意外,所有的痕迹都被凶手清理的干干净净。 这边儿江叶还在喊,我扯扯江叶胳膊,指指天台后,转身走开,我要去找楼梯口。 如果罪犯用过货车,势必会有一条逃生路线,一旦能在脑海中绘制出罪犯的逃生图,找到那条路上的监控—— 案子就会容易得多! 可在我转身的功夫,那边儿江叶寻呼机中又传来新通知—— “报告队长!三具尸体下,都压着纸片!” “上面是用血写的字母!” 三具尸体都有纸片,那就是说三个字母?我停止上楼的脚步,走回去,“什么字母。” “是小写的n、g、l。” 一瞬间,我心跳一顿,我想到什么,而传呼机里,第一次传来了陆晋的声音:“全体去ktv!立刻!马上!” 陆晋的声音经过传呼机更显得低沉还带着丝丝的沙哑,我抬起头时,天台上已经没有陆晋的影子…… 第11章 Angel(1) 大火虚惊一场后,众人自是听陆晋吩咐去ktv。也许他们还没有想清楚为什么要去ktv,现场,有些人迷糊,有些人思考。 但他们无比相信陆晋,所以,也不管迷糊不迷糊,总之陆神说的没错,大家照做就是。于是一群人朝着警车跑,个个脸上敬佩之意浓浓。 有句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 我来此后大概看了看,陆晋手下这几个,虎头虎脑,憨头憨脑,就江叶还算有点聪明…… 我在转身时又抬头看着空荡天台,敬佩倒不至于。 若能知道ktv老板的名字,我也会立刻去ktv。 从陆晋口气,老板娘的名字绝对是和“e”有关。 江叶作为队长还是很照顾我这个新人,一回头他还没走,在我旁侧站着。我直接问他,“你知道ktv老板娘叫什么吗?” “呃,好像是宋艺!对,宋艺,艺术的艺。” 江叶稍稍沉思,然后说完拧了拧眉,似乎想到什么,和善的目光变得明亮起来,“余警官……你的意思是……宋艺有危险!”他自行想明白再好不过。然后他目露惊奇:“余警官你好厉害,一下就发现了陆局想什么,我们一般是到结案报告时才知道……” 关于“e”的推测实在是太简单,根本没什么好夸。“a、n、g、l”这四个字母拼凑而成的有两个单词—— 一个是angle(角度),另一个是angel(天使)。 “angel”除了天使外,还有守护神的意思,而不管是angle,还是angel,都少了一个“e”。 “那余警官,你说宋老板会不会死啊?” 江叶想明白了不断的询问我。我摇头说,“这得看那凶犯的心理接受程度,以及宋艺的造化。” 我说完,抿了抿唇,“不过,我们才见过宋艺,应该……没事。” 说完后,我心里是有些不安。 因为,有件事我之前判断错了, 那就是我低估了凶犯的心理变态程度。 我之前说是审判,可这何止是“审判”。从所获得的单词上意义来看,angel?天使?不可能,凶犯绝不是把自己当天使,他应该是把自己封为神,守护神。 之前听到小a的事时我就推断,要么结案,要么死人。现在,该死的已经死了,而宋艺作为老板不会不知道此事,她故作不知,还让陆晋去“打点”,说白了,她难辞其咎。 所以,宋艺是生是死,我心里…… 偏向死的那边更多些。 遇到这种高智商的心理变态,我们警察所能做的就是比罪犯快,和罪犯玩时间赛跑。在连城以前也有个连环杀人案,仇杀,当时也是一个个去报仇…… “对了余警官,凶犯是用货车来运送三位死者的吧?那这样的话,第一案发现场应该已经被破坏,第二案发现场又有货车爆炸,这是不是表明,证据又被抹杀?我们……是不是又抓不到他证据!”江叶果真一点就透,可他并没有天分。亦或者说,他在怡城太安逸,对刑侦勘察已经不擅长。 “不,正相反。”我爬上警车,边关门边说,“这案子看似和小a案件一样,没有任何证据。甚至第一案发现场也没有找到。可是,从第一案发现场到第二案发现场,需要交通工具。他这是在自寻死路……” 第12章 Angel(2) 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本以为我点了江叶一句后,他能迅速反映过来,可他竟还是疑惑—— “余警官,你说的是没错,可现在交通工具(货车)已经毁了啊?” 顿时,我无奈。 有很多事情,不是单纯的解释就可以解决。 车子停在路口,旺角楼处于三岔路口,极堵,到宣皇ktv还有段时间。车上还是我和江叶两个。 这有时候,和别人推理自己的说辞,也是给自己找毛病的过程。 说出来和自己想,是全然不同的两个概念。看着前方瘫痪的车龙,我缓声道:“你问的很好,货车毁了,所有痕迹都没了。可货车在城市的行驶记录没毁。大楼中的监控只要打昏监控室的保安人员就可以在短时间内为所欲为,可公安厅的街道记录,不是说毁就毁,每一个车辆的行驶记录,会被周遭街道的摄像头完整录下,来时,我让你去审查并对比在黄海和旺角附近出现过的同款车辆,现在看来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我们直接查货车在旺角的记录即可。虽然不排除凶犯会有掩盖自己容貌的可能,比如戴帽子口罩,甚至混淆在工人中,但能搬得动三个死尸的男人,绝对是人群中很惹眼的存在。稍后我们可以询问早上一起卸货的人,而且我记得爆炸没有通知人员在现场伤亡,我们再找找货车的司机……”说到这里时,我心脏猛然一收,脑袋里更是响铃大作—— 为什么爆炸发生时所有人都不在!还是凶犯故意瞅准了大家都不在,才引发的炸弹? 这么说来,凶犯其实就在附近看着我们! 脑海中仿佛有一幅画面,那人拿着遥控装置,站在高处,俯瞰着众人。等人散去了,按下爆炸装置—— 地点唯有天台。 断断续续的推理,瞬间解开的真相让我面色发白,亦是突然明白陆晋为什么登上天台…… 我本以为他是看罪犯的逃生路线,往最高点站了方便,可我万万没想到,他在天台找罪犯! 不愧是陆晋! 此时此刻,我也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边儿江叶在思索,他似乎“明白”了,缓缓说道:“余警官,你的话我听明白了……这样一说,我觉得自己真是老了。大概是太安逸了吧。你真是厉害了,照你这么说,我们一定能抓到凶犯!” 闻言,我惶恐不已。 因为,我才反应过来,我说的是错的。 江叶才是对的。 他刚才歪打正着的说对了…… 继续刚才的念头,为什么爆炸发生时所有人都不在?还是凶犯故意瞅准了大家都不在,才引发的炸弹?这么说来,凶犯其实就在附近看着我们!记得不错,停车场爆了一排的货车…… 这些货车模样相同,若如我所推理,只用车牌就能找到,凶犯反勘察能力极强。 车牌肯定被动了手脚!试想所有货车外观一样,只有车牌不同。若是车牌动了手脚看不清楚,那么“同样”的货车,在全城开着—— 想从其中找出凶犯,一定十分艰难! 江叶还在吩咐人找司机,声音激动,“嗯,从早上的记录开始往前查,盘问3号货车司机,将车牌号记下……嗯,司机也扣下,一并带回局里……好……什么?车牌号已经查到了?好……607……嗯,继续查607的记录!等你回话!” 我低下头,希望有个地缝,让我钻下去。 这边儿江叶挂了电话,神采飞扬对我说,“余警官,你太棒了!这样一来,我们很快就可以锁定凶犯!也许,还能顺藤摸瓜,找到那凶犯的第一案发现场或者老巢!” 我低着头清了清嗓子尴尬道:“那个,江叶啊,嗯,我觉得吧,车牌可能被动了手脚。但是!不管怎样,这些货车里头,总有一个是凶犯用的3号。咱们找记录,总是没错的!” 我说完后,不敢抬头。 江叶沉默几秒,这次反应的比较快,他温和轻笑说,“没关系,人总有转不过来弯的时候,现在也不晚。你还是很厉害。” 我生平第一次红了脸,别开脸道:“别再夸我了,方才我还说,能搬得动三个死尸的男人势必个子很高,力气很大,在人群中十分显眼。可是有哪个搬运工,不是我说的身材高大,力气很大?”我说完后,江叶沉默了两秒,又缓声道:“这也不是你的错,如果真如你所说,我也只能说,angel是个心思缜密又可怕的变态……” 我没再搭腔,这江叶倒是挺会安慰人。我”嗯”了一声,看向前头。 车还没走,堵得走不出去。 跟我的心情一样,堵得慌。 江叶也没再开口。我心里是小小的松了口气,因为这样看来,宋艺不会死。 综合爆炸案来看,凶犯如果定义自己是“神”和“审判者”之类。 他代入的这个角色,不会轻易滥杀无辜。 现在,以宋艺的罪来看,她还不至与到死的地步。管他审判也好,守护神也罢,擅自开枪杀人,便是不对!即便有错,该交由国家和法律来治理!至于我说的推理,错也好,对也罢,都会让我脑袋里的线路越发清晰。且最重要的一个在脑海中不断放大—— 凶手是如何得知小a被*这件事? 是小a自己说的吗? 小a已死了,好几个月。 那凶手为什么隔了好几个月才展开报复? 这个问题,若能解答,也许案件会有新的发展…… 车还在堵,我看了一眼时间,说这么多话,才不过六分钟。 江叶在沉思,他不说话,我也烦躁,直接推开车门,打算从这里走过去。 看这堵得情况,走都比开车快! 下车后,我打了个抖想起小罗给我的外套,随口问道—— “江叶,小罗呢。”车上江叶抬头,“她去请法医了。” 江叶回答后,我拧了拧眉,“法医?” 罗颖去请的法医,我还真不敢见。 “哪里的法医?对了,我一直想问你,法医为什么每次都没来?” 从周梦到三个死去的男人,我一直没有看见法医的影子,若周梦的尸体已经解剖完,法医现在应该没事赶紧过来才对。 那边儿江叶抓抓耳朵,“怡城的法医去年请了产假,后来就没再来了……” “没法医!”我瞪大眼看着江叶,江叶放下挠耳朵的手说,“陆局对法医好像有点抵触的情节,所以……” “好吧。我知道了。” 反正这里总不按理出牌,我已经习惯了,我说,“那你告诉我,周梦是谁解剖的?” “哦,是我昨夜从临城请来的张法医。今早已经回去了……要是早知道这里还有命案我就……” “没事。”我打断他的话,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就想知道—— “小罗有没有说,去请哪个法医。” 我说话间,心里有些不安,千万千万别是我那个师弟。 “啊,是这样的!本来我打算让离开的临城张法医再回来,可罗助理跟我说,她要请一个特别厉害的法医来,神神秘秘的样子……” “我知道了。”我叹口气,看来,小罗请的只能是我那位烦人精学弟了。 按理说,有个熟人在异地是不错的。 可是那烦人精,我一点都不想看到…… “哎,余警官,你跑出去干嘛?上车啊!” 江叶说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我在外头,我指着远处车龙说,“这么长的车龙,我走着都比车开的快,路上你要看见我捎我一程好了!”我说完,突然听见摩托车声。 远处,骑着机车,身姿酷帅的分明是陆晋! 机车! 我眼睛一亮,这点儿正值上班高峰期,堵车。 可车中间的位置,过一辆机车还是没问题的。 跟着警车走不定什么时候到,而走路当然不如跟着陆晋上车! “等一下!” 我在雪中拦住陆晋,他猛然刹车。 陆晋戴着头盔,隔着头盔也能感觉到他一双漆黑的眼,目光锐利。 我不客气的跳上后座。 “走吧!” 陆晋没说话,或者说他视我若无物,手一拧油门,在机车一声低沉嘶吼中,车尾扬起一阵飞雪和热气,“嗡”的一声,冲了出去! 我本是抓住他衣服,没想他开这么冲,估计是想甩我下去。我惯性地往后一甩,险些掉下去时,手用力一勾,直接贴回去,抱住他的腰…… “谢了!” 我大声说着,他还是没理我。 而车速很快,飞雪拍打在脸上极疼,我把脸贴在他背上…… 第13章 Angel(3) 警察共乘一骑很常见,这查案时,男女警应一视同仁,与性别无关,比的是头脑和体力。 遂全程陆晋视我若无物,只管自己开着…… 离得很近,陆晋身上的味道更明显,迷迭香味,烟味,汗味一并钻入鼻腔,车子在他手里灵巧五笔,忽左忽右,速度快如闪电。 风声呼啸耳旁,我在陆晋后头,越发用力的抱紧了他…… 我有些晕…… 宣皇ktv,车子急刹而停。 “到了。” 陆晋说话时,似乎拿下头盔。我松开手,一言不发的咬牙强撑着从机车上下来。 可脚软,腿软无法掩饰,身体的本能反应我个人无法控制,险些就要倒时,我立刻伸出手去抓机车…… 机车上倒映着我发白的脸。腕表显示时间,从方才到现在,不到七分钟…… 七分钟是什么概念,做个对比吧,从旺角到宣皇开车也要将近十五分钟。 我低头喘息调整时,那边儿,陆晋笑了。 自那夜审讯到现在,这是他第二次笑。 “敢坐我车的人不多,女人中你是第一个。” 他说话间,声音虽少了些埋汰和挤兑,可仍旧带着清傲。我抬眸,他正将头盔挂在车把上,侧脸轮廓分明,湿漉漉的发,有些乱糟糟的随意竖起,却是凌乱不失隽逸。 黑色夹克领子微微敞开,露出白而修长的脖颈,不显狼狈,反倒像是一桀骜的公子哥刚刚飙车完毕,模样要多酷有多酷,人还美的不像话。 “好点没。” 他挂好了头盔,朝我走过来,说话间,桀骜而隽逸的黑眸儿盯着我,因笑微微闪着光儿。 我抿了抿唇,摇头。 这种事,实在无法逞强。 现在这周围,就我和他两个。他走到我旁边儿,身上那股沁人的味道又席卷过来。 “我扶你。” 说话间,手已经先一步扶住我胳膊。 看着那如玉的手指有力的握住我胳膊,我一时有些捉摸不透。 会议上,他对我敌意那么明显,不屑之意又那么浓,现在又是闹哪出? “不乐意我就松手了。” 大概看到我拧眉盯着他的手,他笑意收了,声音又恢复淡淡,说完人果真松开手。 我一直扶着机车没动,那边儿陆晋双手随意的插兜,又是微扬下巴的高姿态,说话间挑了挑粗细均匀的黑眉,“我进去了。” “你等等。” 我说话间,深吸口气,吃力的保持平衡。 “什么事。” 他淡漠的看着我,我直接问:“会议上为什么对我敌意那么浓?” 江叶说“陆局就这样”,搁外人听了或许信,我不信。 不论是开始,还是现在,我觉得陆晋都不是那种随随便便树敌的人,狂归狂,傲归傲,办正事的时候他比谁都严肃。 陆晋还没回答时,我又说,“其实当时,我还有一句推理没说。现在也没旁人,你告诉我,这凶犯是和你相识的熟人吧?不然,枪不会丢在案发现场。” 那边儿陆晋嘴角不屑的勾了勾,好看的眼眸里带着三分蔑视,“第一,你想多了,我没有敌意;第二,我说的是实话。你所谓的推理,一文不值。” 顿了顿,他大概从我眼里看出火苗,又压低了嗓音,缓缓道:“我只看证据说话。” 第14章 Angel(4) “我只看证据说话。” 在陆晋说这句之前,我本怒的不行。什么叫“我所谓的推理一文不值?”,这是说我的推理不对?那你倒是推一个我看看? 却是我正怒着,又听他说“证据”…… 顿时笑了。 什么是证据? 现场所有的线索都可以作为证据。一缕头发、一滴血、一指纹、脚印、车轮印……等等等等。 然后,证据还有一种说法,就是破案方法——“证据法”,也称作“传统刑侦法”。 这现代破案方法,花样甚是繁多,最常见的就是证据法和推理法。 证据法是最古老迂腐的方法,也是刑警的一门必修课:接到报案后,刑警来到现场,进行寻找各种细微痕迹,将现场有用物证提取进行鉴定,这就是找证据。 而最大的证据就是被害者的尸体。 尸体要转交给法医鉴定。法医可鉴定死者的伤痕是哪种凶器造成,遇害时间等。在得到尸检报告前,刑警会负责明察暗访,锁定出一号二号嫌疑人,询问不在场的证明,最后鉴定出来,比对犯罪嫌疑人和物证中的dna…… 等人证物证俱在了,出动缉拿小组,抓捕凶犯,结案! 证据法听上去可靠又稳妥。可这个方法,全处于被动地位,且一连串的数据分析,加上尸体转移,中间种种实在是浪费时间! 于是,第二种方法面世—— 推理法。 “推理法”说起来一般会是长篇大论,引人深思。推理时,所提出的推理不一定十成十的都对,可若进修到一定水准后,可以将罪犯的明显特征都推测到位。以这些特征构成简单的犯罪嫌疑人画像后,警方就可以在短时间内锁定罪犯嫌疑人,再通过跟踪观察分析这个人,抓到蛛丝马迹,掌握后期的证据,令罪犯伏法……尤其近些年来,高智商犯罪人群逐渐增高。 普通刑事案件用证据法和推理法都能可捕捉罪犯,速度基本一致。 可一旦遇上罪犯熟识各种反勘察手段,将所有的痕迹都抹杀……比如angel,证据法的老顽固们就束手无策了。 这些年我在省局见了太多次老余在法医鉴定报告出来前,抓捕罪犯归案。 现在省局里的“侦查组”地位遥遥直上,直逼“刑侦组”地位。刑侦组和侦查组已然成了水火不容的势头…… 我大老远的从省城发配到怡城,竟还是躲不过老迂腐! 而这老迂腐!竟然是陆晋! 真是万万没想到…… 我抱臂笑看着陆晋半天了。看他从头到脚完完全全是一酷帅公子哥形象,不管是穿着,还是发型,不能说时尚潮流也是养眼非凡,耐看至极。 看不出迂腐保守啊。 怎么骨子里,如此传统? “你笑什么。” 陆晋冷漠看我时,我身体已经基本恢复,我说,“我笑你当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不出,你竟然是传统刑侦派……” 一时嘴快的说完后,我心跳一顿—— 靠!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陆晋的长相,分明是连刑警都不像! 好在陆晋没追究我的“人不可貌相”之说,那漆黑的眼眸中,划过抹认真而锐利的光,声音冷冷道:“我哪一派都不是。没有证据,推理始终只是一纸空谈。” “行吧,随你怎么说。” 这次,我耸耸肩,不再争论。推理和传统,这两者就像是刑侦界的水和火,水火不容,谁也不服谁,没法争论。 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幸而每次都是殊途同归……只是前后抓捕犯人时间不同罢了。 我说完后,甚是无谓的态度,让陆晋盯着我看了一眼。我无所畏惧的直视他眼睛,他移开视线,往前走。 我嘴角扯了扯,在之前吧,我摸不清楚他的破案路线。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最可怕的敌人是一无所知的敌人。有了了解后,以后也会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空想,以后我就不说了,最后看看是谁先抓到凶犯好了! 陆晋走远了,雪中背影依旧狂拽。 不过,他还没回答我,那把枪和他到底有没有关系!我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正要问,又闭嘴。 心下自嘲—— “得了吧小余,陆晋都说了,没有证据只是空谈……那意思够明显了,别自找苦吃了。你要真觉得有问题就拿出证据——不然闭嘴!” 咬了咬牙,我看向陆晋,就看看是谁笑到最后好了。 那边儿陆晋正将钥匙从口袋里拿出来…… 我懒得问他为什么会有ktv后门钥匙,却是他前面儿,钥匙还没插进钥匙孔,门已经开了。 很显然,门根本没关。 陆晋迅速拔枪,一脚踹开门的同时,后撤。这中途,他姿势帅气又利落的给枪上膛后,不过门开的功夫,他已经准备好一切,枪口瞄准走廊…… 笔直修长的手臂,白玉无瑕的指和黑色的枪,完全在一条直线上。 身体也是立的笔直,看起来仿若是一幅画。 我顺着他胳膊这条直线,看向走廊—— 里头空无一人,却隐隐约约传来了音乐声,好像是…… 《欢乐颂》? 第15章 Angel(5) 《欢乐颂》的钢琴曲从黑暗的走廊里隐隐约约传出来,透着让人说不出的诡异。 陆晋持枪站了两三秒后,踱步往前走。一步、两步、三步。三步后,也不知他看到什么,放下枪,开始大步流星的走,再走几步,直接进了门。 我一直跟着往前走,顺着陆晋方才视线瞄了瞄,目光一亮—— 是门把手,把手擦得发亮。 不出意外的话,angel已经走了。 angel走后门我一点也不意外,因为后门通着附近不少小巷:没有监控。而这四周的脚印早已被大雪淹没……又让他跑了!这个念头在我脑海里出现时,我有些咬牙切齿,又有些意料之中,但如果宋艺没死,我们能知道的就更多。 陆晋的背影就快消失了,我持枪飞快追跑过去…… 走廊里漆黑一片,半点灯光都没有。 《欢乐颂》似乎是循环放,跳跃的音符完全干扰正常的思绪,且越是往里越是震耳欲聋。 陆晋肯定知道这里的灯的开关在哪,但他不开是因为凶犯很可能在开关上动了手脚。 试想凶犯提前到来,如果他想让我们看见,肯定一早开了灯。 如果他不想让我们看见,肯定也会在灯开关上做手脚。 总之,凶犯自有他的道理。 可瞧瞧这人啊,竟然能在黑暗中走的行云流水,显然是这里的常客!我腹诽了两句“迂腐传统的人还在这地儿流连,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渣刑警。” 说完我又自行否决,不对,是渣领导。 这家伙,还是局长呢! 音乐声越来越大,我已经没法听陆晋脚步声辨音前行,于是开始磕磕绊绊,到最后好像直接跟丢了!而我迷茫的一瞬间,旁侧突然有劲风划过,什么人朝我过来了!我的枪一直没放下,猛然举起,直接抵在那人的胸膛。 “是我。” 陆晋说话时,胸腔也跟着震了一震,我松了口气放下枪,他则捏住我衣袖。 “开关被做了手脚,跟紧了。” 简单明了的两句话,说完后,就直接扯着我走。 我拧了拧眉,跟着! 有人拉扯着就是比自己在黑暗中摸索的强,我没再磕绊。 早上才来过,路途我记得还有几分钟。刑警向来如此,忙的时候一天闲不下来,闲的时候又一天啥事儿都没有。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欢乐颂》,我在黑暗中试着根据事实来推理—— 就拿灯灭了开刀。 一,谁灭的。答,凶犯。 二,凶犯将灯灭了。答,凶犯在灯上留下指纹…… …… 呸,好迂腐的想法,我真的很想模仿陆晋的想法去思考,可是无奈,只想了两点我就想不下去了。 陆晋脚步声十分稳重。我猜想他敢这么大胆的进来,无非两种可能,一种是我没证据的推测,他和凶手认识;一种就是他的刑侦判断能力,比如门把手擦得干干净净……比如灯灭了放音乐…… 一人一个思考模式,但都是为人民办事,最后殊途同归也是件快乐的事! 握着我手腕的指十分用力,我们黑暗中走了几分钟后,我看见光。 继而,音乐戛然而止。 而静谧中,从光源处传来宋艺的呜咽声! “呜呜呜……” “呜呜!”声音是从宋艺的房间传出来!那间房亮着灯,门开着,虚掩一条缝。 陆晋松开手,持枪走过去。 踹门,进屋,持枪的动作帅气又干练,一步到位!我在后头紧跟而上,然后傻了眼。 前面陆晋收了枪,脱了外套,不偏不倚的盖在了宋艺身上后,迅速离开。宋艺现在什么样啊? 衣服同样被扒光,也同样呈倒a型…… 也……同样正对门。而陆晋肯定都看到了…… “交给你了。”他走出去后才说,我则抿了抿唇,交给我?这还真是个好差事! 第16章 Angel(6) 门虚掩着留条缝,陆晋没走,就在门口站着,黑暗中,屋内淡淡的光照着他模糊不清的黑色轮廓…… 他还知道避嫌的?方才在旺角大楼挤我的样子,我还记得清清楚楚……移回视线,我看着哭泣的宋艺,朝她走过去。 陆晋方才说“交给我了”,是交给我放人。 不管出于什么场合、什么地点,人身安全永远是第一位! 只不过,解救美人的任务,交给帅气年轻的陆晋来会更好吧?看陆晋这态度,对宋艺怕是没别的想法。简直雪上加霜!宋艺哭的好像更惨了些。比进门时还惨! 现在的她跟刚才的镇定自若、谈笑风生、威胁我的她完全不同。 贴身的黑裙不知所踪,估计被凶犯带走销毁。 我鼻子稍稍嗅了嗅,闻见了消毒水的味道,也许黑裙被用来撒消毒水后,抹杀现场痕迹了…… 地板很亮,很亮,有股微弱的冷风袭来,窗户开了一条缝。 微弱的风卷着烫金纸片吹到我脚边—— 这一幕何其相似。 那是昨夜周梦案件了。 当时,那股风把压在档案袋下的纸片吹掀起来,飞到我脚边。 这次是书桌上的小纸片。还是那精致、烫金的纸片,这次不再是血写的字,而是黑色签字笔。上写的不是“e”,是“angel”。 最可笑的是,纸片的右下角,竟然附赠了一个笑脸…… 靠。真把自己当守护神了,猖狂的守护神! 我没带手套,也没拿自封袋,不看纸片,去解救宋艺…… 宋艺还在发出“呜呜”的声音…… 环顾四周,周围环境干净整洁,没有任何搏斗痕迹。蹲在宋艺腿边儿,我看着宋艺的手。 那手是被塑料封口条反扣系紧,并压在臀下。 手腕淤血痕迹明显,她应该挣扎过,而挣扎无效。再往上看,宋艺脚腕上的绳索是绑周梦的同款,那是随处可买的普通尼龙绳,没什么考察价值。 天花板上用强力胶吸着两个吸盘。 和周梦的死亡现场完全相同,不同的是一个开枪自杀,一个被捆绑,但作案手法完全一致。 我抽出随身带的小刀,不管是塑料条还是宋艺脚上的尼龙绳都是死结,只能割断。 割开时,我叹了口气,也许,小a就是用这样的姿势被轮~奸。那边儿宋艺放下时,第一时间就拿出了自己口中的一团湿漉漉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她冲我大声吼,“你出去!立刻出去!” 她大声的嚷嚷着,全没了方才的风华,还带着哭腔。 我顿时语塞。 我明白,任何人受了这样的委屈都会情绪失控。 可她是唯一见过angel的人,我说,“宋……”小姐两个字我喊不出来,怕她会多想,又改口作:“宋老板,我知道你心里很不舒服,但为了早日抓到凶犯,我希望你能调整一下,并配合……” “滚出去!出去!” 宋艺失控的厉害,我抿了抿唇,“行吧,那我先出去了。” 宋艺情绪失控,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只能等!我走出去时,看着同样锃亮的门把手,眯了眯眸—— 对上高智商犯罪,证据和第一现场,才是一纸空谈…… 走到门口,我又回去,在宋艺的虎视眈眈下,捡起了纸片,冲她抿唇点了一下头,又出去。 我很怕宋艺会抽风扔掉,这是唯一的线索了…… 外头陆晋并不在门口,推开门带起的光,让我我看见他在远处的沙发里。轮廓模糊,看不清,我轻轻关了门说,“她不配合,我们得再等等。” 那边儿,陆晋极为淡淡的“嗯”了一声。 随着我的关门,周围又暗下来,只有门缝的光…… 我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走过去…… 陆晋不知在想什么,脸色挺白。 似乎还有些痛苦。 “你怎么了。” 我说话时,他摇头,我没再说什么,看着门缝,里头先是小声的哭泣,然后变成大哭声,而陆晋始终本着脸。偶尔拧眉,脸色白得吓人—— “你……不会受伤了吧?” 我突然反应过来时,他摇头,“不是,别管我。” 声音冷冽,我抿抿唇没说话。 看着门缝脑中开始迅速构思—— 那应当是怎样一幕? angel在黑暗中悄然而至,宋艺也许是听到敲门声,去自行开门,又或许是门被悄然撬开,总之,她是在来不及呼喊任何的情况下,就被angel迅速制服。angel钳住她双手,用早就准备好的不明物塞住她的嘴巴,再扣死了她的手腕,将她安置在某处后,也许用枪恐吓她不许动。 然后,angel去布置现场。 他拿出早有准备的绳索,吸盘……全都布置好了,再回来钳住宋艺双腿,并剪开宋艺裙子,将宋艺挂起后,用她的裙子擦干净地板的痕迹。这一切整理完后,他从容不迫的从窗户离开,而外头大雪纷纷,很快会把他脚印抹去。 整个过程,严谨,沉稳。 可是,他是从哪儿进去的呢? 门吗?那一路的走廊,可不好清理脚印,也许不需要清理,因为之前,我们那么多人才走过,其实他应当戴了手套,但故意把门把手擦得锃亮,又给开关做手脚,特意放了《欢乐颂》,是表明什么? 表明他有恃无恐?还是拖延时间? 他也许本就是从窗口进入! 宋艺哭声很大,我手里还拿着那张纸。 angel和笑脸不断的在脑海中播放。这张纸又是否能够代表这案子已经结束,凶手不会再杀人?可 他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真的是快意恩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那他为何留下枪? 无形中,我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悄然启动了。不,这案子没结束,正相反,一场天大的阴谋才刚刚开始……到底怎样,还要听宋艺的口供了。 “你……能去帮我买止痛药吗。”黑暗中,一直不说话的陆晋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我微微一怔,他继续说道:“后门小巷里,有家小药铺。” 第17章 Angel(7) 陆晋声音一直是醇厚动听的那种;偶尔冷酷起来,又是拽的不行。可此刻,褪去了醇厚与酷拽,只有低哑,低哑发颤。我猛然警觉起来,以陆晋的脾气,不是痛苦到极致,他不会求救于我!事情严重了! 他似乎在掏钱包,我开了手电筒,发现他脸色越发惨白,连带薄薄的唇都白了。 我见尤怜的样儿,手还在拿钱包。 “别拿了,”我说着直接起身,“你得去医院才行。我扶你——” “不用!是老毛病。你别废话……” 他咬牙说着,手把钱包直接丢给我,我看他额头都是冷汗,这人拗起来估计也不会去。我只好把钱包又放回去,“你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回来。” 他没说话了,我转身大步跑出去! 从方才房间里宋艺的态度来看,angel早走了。这里应该很安全…… 我买药时,听到拉警笛的声音,江叶他们来了…… 时间也差不多。 只是我没想到我回去时陆晋已经好了,警车的鸣笛让附近居民围了一圈过来看热闹。我持着警官证一路说着“警察,让一让”,好不容易才从人群里挤进去,然后呆了呆。 陆晋好了,不仅好了还能扶人呢。 他神色如常,面色也恢复了,扶着宋艺从里头出来。宋艺穿了件长款毛衣裙,身上还裹着陆晋的外套,陆晋还是方才的薄薄黑衬衫,领口还开着扣。 周围没看见江叶,他应当是带着人进去采物证了。我掀开警戒线,大步走过去问他,“你没事了?” 那边儿,陆晋极为淡漠的“嗯”了一声。 我看了一眼宋艺。这一看,不知道哪儿惹怒了宋艺,她突然就停下,恶狠狠地瞪我,指着我说,“我要投诉她。” 表情认真,眸光坚定,简单装扮后的脸上,只画了黑色眼线,看上去凌厉又老练。 “什么?” 投诉我?我不知道什么情况,满头雾水时,她说:“身为刑警,她不以救人为己任,公报私仇!” “你说的是我?”我一手提着药一手抓着矿泉水,宋艺说,“当然是你!我说的是什么,你再清楚不过!”宋艺说完,我看向陆晋,“我不知道她说什么。” 可陆晋不知喝了什么迷魂汤,点头说,“行,投诉吧。先上车!” 那边儿一群人莫名其妙的看过来。我也莫名其妙—— “什么意思啊,谁不救人?谁公报私仇?你说清楚……”宋艺没理我,陆晋却应了,只给我一句—— “闭嘴!” 我拧眉看着他俩依偎的背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怎么她了? 我还想说什么时,后面突然传来一极为动听又温柔的男声—— “师姐!” 听到这声音,我的怒火一下熄了,取而代之的是头疼。 好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那烦人精还是跟来了…… 记得初次在实验室听到烦人精的自我介绍时,我心跳都漏了半拍。惊奇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声音存在!如果声音能用花来形容,那烦人精的声音绝对称得上是旷世奇花,并生长在雪山之巅。天生冰冷的声线,作自我介绍时,都不用看脸,就可以迷上了…… 周围一群人纷纷被他的声音吸引过去。 连已经到车边儿的宋艺也回了头。他已经到我面前,笑的十分甜美,“师姐,你怎么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啊。” 第18章 Angel(8) 烦人精无与伦比的冰冷声线,柔和下来仿若天山雪莲在阳光中缓缓绽放。 我没抬头,悄悄把药揣回口袋,握着水瓶转身,“井然,我的行踪不需要向你报告。” 我心里还记挂着宋艺的话。 什么人啊? 我留下来救她,转头就被她投诉?刑警投诉,轻则扣奖金,多了可是不能升职的!我大步走过去,我得和她理论!必须给我完完本本的说清楚! 可我没走两步,后面井然突然两步上前,夺走我手中的矿泉水。 他靠近时,速度飞快,身上皂角香和淡淡的福尔马林味道一起袭来,我抬起的拳头又放下。回头,见他很自觉的拧开水瓶,极为修长白皙的手指,弯曲成好看的弧度。 “师姐,你马上生理期,不能喝冷水。” 他笑弯起眼睛说完,捏着水瓶,自己喝了。喝完两口,他拧上水瓶,自觉的偏头喊罗颖:“小罗,把我车里的保温杯拿过来……” “我不……”我的话音还没落,后边儿传来“砰”的关车门声。 靠! 宋艺和陆晋上车了。我猛然转身,看着警车拉起警笛,走了…… 这边儿小罗拿着保温杯过来,“来了!来了!给!小白!” “我不喝!” 我推开保温杯,有些赌气,却又不知道气从何来,只能就这么赌气,双手插兜的站着。 井然,我师弟。 从大学一年级直接跳到四年级,对法医造诣高深,是省局最年轻有为的男法医。也是老余手下一员大将。在省局里,很多大型碎尸案都是由他主刀,与老余堪称双剑合璧,经常气的刑侦组一群等证据的老迂腐跳脚又无可奈何…… 我的沉默并未影响井然什么,他声音依旧含笑,且笑的依旧甜美。 “师姐。你知道吗,我来前很怕。他们都和我说,你是来这里找男朋友……” 井然口中这个“他们”约是那群平日里总爱撮合我和井然的混蛋。 包括混蛋老余,混蛋小罗! 我狠狠瞪了一眼罗颖,罗颖别开脸。 这边儿井然又抿唇轻轻一笑—— “还好你不是。”他说话间,笑露出八颗牙,笑容甜美。这用“甜美”来形容一个男人并不恰当,正如用宋艺用“冷酷”来形容我。 可井然真是甜美的男孩,尽管他极力打造出稳重的形象,黑风衣,黑皮鞋等等。可这些,怎么也改不了他身上的萌属性。天生棕栗色的柔软微卷发,剪了个极为适合他的漂亮刘海儿,刘海儿软趴趴服帖帖的在他脑门上乖巧趴着。 刘海下,和冰冷声线截然不同的一张乖巧少年脸。大大的小鹿眼,长而纤细浓密的睫毛,高高的鼻梁,配着不厚不薄的红唇。 甜美一笑间,佐以温柔冰冷的声线,一群大妈尽数看呆。可我不喜欢年纪小的……我也没有恋爱的打算。 遂心说“是不是都跟你没关系”,面上道句“我还有事”,拔腿就走。 走了两步,我又停下,恨铁不成钢的看罗颖,“你还不过来!” 罗颖还抱着保温杯,我说,“再有下次,我就不要你了。” “小白,我错了……” 罗颖赶紧跑过来,井然也过来。这烦人精……轻易不会让我走。 “师姐,这都快中午了,你该吃饭了。” 说话间,人拦在我面前,白大褂敞开口,笔挺稳重的黑色呢大衣看上去沉稳无比。一股西北风吹来,那白色大褂扬了扬衣角,吹来一股福尔马林和皂角的味道。 “我有地方吃。” 我面无表情的说完后,我从他旁边绕过去,没曾想他这次竟敢拉住我胳膊,我不客气的一反手,直接把他反手压住,在他一声惨叫响起的瞬间。 我迅速松手,朝机车边儿跑—— 方才陆晋并没有把钥匙拿下,我戴上头盔,迅速发动机车,方才拉开的警戒线还没还原,我直接开了出去!那边儿一群大妈迅速散开…… “师姐!” 雪后方,井然的声音被甩得很远…… 第19章 Angel(9) 戴上头盔的瞬间,我就后悔了。头盔陆晋才戴过不久,我一呼一吸间满满都是他的味儿。有淡淡的烟味,迷迭香的味,专属于男人气息的味……这些味道交织、融合、齐数钻入鼻腔,使我的心不可抑止的加速、加速! “扑通”、“扑通”、“扑通”…… 机车已经驶出很远,时间也过去很久,一秒两秒三秒的过去,足足十秒,我的心还未曾安稳! 而我心乱之际,拐弯处陡然走出一人! 急刹已然来不及!我迅速环顾四周,巷子够宽敞,足够漂移!没犹豫的将车迅速向内倾斜,再车头稍转……几秒后,车以一个完美的甩尾,原地漂移了大半圈,并躲开那人。 我松口气,缓缓抬头。 这事儿我有大部分责任。巷内不是飚车地方,我不该开那么快。却是看见那人瞬间,我在头盔下张了张嘴,又闭上。 突然拐弯的人,是陆晋,他正朝我走来,白雪和太阳反照的白光叫他看起来面如美玉。 薄薄的两片唇色也恢复了。 依旧是拽而酷的走路姿势…… 我的车速很快,车子足足转了大半圈才停下,陆晋跨过那一对车轱辘扫起的雪,直接跨坐到我身后。 车,震了一震。 他的手直接从我腋下伸过来,伸向车把—— “你……”我猛然回神,陆晋和陆晋的气息已经把我完全包围起来! “松手。你不认识路。” 不等我开口说完,他打断我。我微微一怔,这怡城我是不认得。 人说话间,手已经从宽大的机车手套里握住我的手。 他的手有些冷,我打了个抖。很想把手撤出来,但被他握的死死地。 腿边儿感觉到他长腿一伸,车已打火给油,缓缓地转弯,离开…… 这一路上,陆晋一言不发,我也没说话。 我庆幸自己戴着头盔,不然的话…… 他这么把脖子靠过来,脑袋搁在我肩膀上,实在是太暧昧! 可即便如此—— 我素来不爱穿高领衣,这一路上,我始终都能感觉到越来越浓烈的陆晋气息从脖子那儿丝丝的涌到头盔里。他的气息,温热的气息一呼一吸间就打在我脖侧。 而后,我的心跳就没有停止过加速…… 分明这次不赶时间,车开的很慢,我却觉得很快…… 怡城公安厅的中午和省局的无多区别,该吃饭的都在食堂吃饭。外面大院是安静而空荡的。 厚厚的雪花上是一排整齐的车辙印。 车棚。 陆晋停车后,就下了车,双手插兜的走了……我扭头看过去,很想说什么,可张开嘴,又不知说什么。最主要我脖子上还有他温柔的气息…… 我等他走远了,才拿下头盔。 后视镜里,我看见自己的脸烧红了。 陆晋这人简直…… 简直什么呢?我竟想不出形容词。 不过是共乘一骑,余白,刚才你还主动抱他不见你脸红! 使劲儿甩甩脑袋,把头盔挂车把上,双手插兜的走出来。这一出来,对着空空的大院儿,我抿了抿唇,拿手机打电话给小罗—— “我的办公室在哪。” 第20章 Angel(10) 电话那边儿,罗颖难得惶恐。 “对不起小白,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你一个人在外地,孤零零的,又碰上命案……” “事情已经发生,多说无益。”我打断她后,又问一遍:“我的办公室在哪。” 罗颖自毕业后就跟着我,她明白我的性子,不再多言了,直接将地址说了。 我“嗯”了一声后又吩咐—— “你不必过来了,待会儿,把午饭和受害者档案一起带来。” …… 我抵达办公室时,警局大厅和走廊里几乎是没人的。 循着罗颖说的地方,我走到门口,直接拧开门,见到屋内的景象,我嘴角勾了勾,满意笑了。 办公室是单间。 遥远偏僻的怡城不是很富裕,但地方足够宽敞。不像省城,繁华而拥挤,警局里人也多,搞的四五个人挤在一间办公室。 从推理的角度出发,思考时,我更喜欢封闭、独立而安静的空间。所以我经常一个人跑出来,到安静的地方去思考,等推理完了再回来。老余总说,我是还没锻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等有朝一日,我可以在现场直接头头是道的分析,那时候我就出山了…… 屋内的空调一直开着,很暖和。 我脱了外衣挂在门后,看见门后被罗颖挂起的警服。 厚厚的刑警服,看上去又蠢又臃肿。脑海里好不容易灭掉的那抹潇洒背影又唐突的冒出来。 若雕塑般精美的颀长背影,是陆晋。 “唉。” 空旷的屋内响起一声轻叹,我一边叹气一边关了门朝桌边走,大家都是成年人,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小青涩心思。就像井然说的……“我来找男朋友!”这话虽然是别人逗他,可我年纪不大也不小,男朋友是该找了…… 可是,我要找的绝对不是陆晋这样的。 我不否认陆晋很有男人味,长得又俊俏,对女人的吸引力很大、很大。 可我驾驭不了他这贵公子的款儿。 就像我对井然这小屁孩,他再怎么稳重成长,在我眼里他始终是那个烦人精小师弟。 末了了,翻来覆去还是那句话—— “一山不容二虎!” 破案观也不同,一个玩推理,一个看证据。我若和陆晋在一块儿,迟早打起来…… 呸呸呸! 想什么呢……怎么就在一起了?我要趁着年华正好,脑袋还能飞速旋转,把身心全奉献给事业…… 能多抓一个坏人,社会就多一份安定! 书桌在窗口,坐下时我看见警局大院里,已经有人吃饱从食堂里出来…… 抬手合上帘子,开了台灯。 柔和的灯光洒在桌上时,我从口袋里拿出早上分发给众人的“周梦死亡现场图”。此刻,我手边儿是一叠崭新的a4纸和铅笔橡皮擦……等等,这些我平时喜欢用的东西,罗颖都给我准备好了。 …… “沙沙”的纸笔接触声在房间里响起,我下定决心要赶在陆晋得到证据前,先行推理出一个令自己满意、也最接近真相的推理结果。 也就此立威,让陆晋这老迂腐知道—— 我余白的推理,绝对不是空谈! 而目前为止,我的推理全中…… 灯光下,除去周梦的现场图外,还需要画三个受害者以及宋艺。我不打算画太详细,简单的把“三男n型”画面还原后,再还原宋艺现场。 哼。 宋艺投诉我的事儿,我早晚得和她算帐…… …… 画图的过程,心也逐渐安定下来,说也巧了,我画完之后,门就被叩响—— “叩叩叩。” 门被叩响的同时,传来井然若高山雪莲般的冰冷声音—— “师姐!你在里面吗?” 闻言,我迅速把画好的图纸摆放一边儿,并拿出几张崭新的白纸盖上说,“进来吧。” 我不想让任何人看见我画的草图,那边儿井然扭动门把,进来。 他来送饭我一点也不意外,罗颖应该是去拿档案了。正想着,井然已笑眯眯的开口,“小罗去给你拿档案了。” 说话间,晃了晃手里的饭盒,“我随便在食堂借锅做的,我们先吃!” 我“嗯”了一声后,抬手拉开帘子,然后在玻璃上突然看见…… 门口的陆晋。 陆晋手里……好像提着饭盒? 我迅速回头,“陆……” 我很诧异他的出现,而他转身,冷漠道句“走错了”就消失在门口。 走错?怡城的路他比我熟,公安厅也是他的地盘儿。怎么会走错?而且那饭盒的分量应该是两三个人的饭量…… “师姐,师姐?” 这边儿一股饭香伴随着令人着迷的声线一并传来,我回过头看着井然,他显然是发现了陆晋,却没有任何的表示,一双小鹿眼弯弯的,闪着光,“快尝尝……” 第21章 Angel(11) 陆晋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我接了井然递过来的碗,“嗯”了一声后看着他打开饭盒—— 如果不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饭盒里绝对都是素! 法医大多都有洁癖或者特殊癖好,井然就是典型中的典型。 他所有的癖好都用在了吃上。 第一,他只吃自己亲手做的饭菜;第二,他只吃素;第三,他不吃辣。 而我正相反,我无辣,无肉,不欢! 饭盒子打开,菜式果然如我所料,清汤寡水的炖煮了两菜一汤。饭是白米饭;菜是白水豆腐、白水青菜,汤是米汤。 吃饭这事儿,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想到俩人要在一起吃一辈子,口味不同可真不行!有次深夜里,老余和我聊天,聊井然,几乎夸上天了。我只用一句话,就让老余从此不再提。 我说,“爸,你知道吗?那烦人精每次来我家做客自己做饭还逼着我们吃的时候,我都觉得我和他瞬间成了天敌!就恨不得从他身上挖下来一块肉,榨油、炒了!” 老余乖乖闭嘴之余,稍稍顶了嘴,“这是暴力的行为。” “什么事都能讲究,吃绝对不能!” 井然做的是人吃的吗? 白水煮的青菜、豆腐、萝卜,甚至连油都不给放!只有少许的盐! 他喂猫呢?猫也不吃! …… 综上,送饭这事,我是不乐意井然代劳的。可井然乐意!乐意至极! 眼下,他十分开心的把饭盒摆放在我面前,码的整齐无比后,拿出竹筷递给我,“师姐!给!” 温柔的冰冷声线配着漂亮的小鹿眼星星眼,看上去真是人畜无害…… 做的却是十足的黑暗白水料理。 我默默接过筷子时,听他说,“师姐,我知道你累了一上午,特意煮了豆腐,豆腐富含的蛋白质,可以……” 我打断他的话,“吃饭吧。” 井然坐下应了一声“好”。 井然吃饭时很乖。 一言不发,优雅的很。 这会儿是半点也不烦人。可我边吃边想陆晋。他是想和我一起吃午饭吗?他提的饭菜又会是什么? 这同事在一起办案,忙碌一上午,中午凑一块儿吃饭是很平常的事儿。 在连城我和办公室那几个也经常窝在面包车里,顶着热辣辣的天儿,大汗淋漓的吃个毛血旺,那才叫痛快! 现在,离开连城不过一天,我已经开始怀念了…… 我就不该来这什么零犯罪的怡城,我就该好好的留在连城。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 连城大案不多,小案不断。这边儿,前几天的案件还没有完成,那边儿又接到新的报案通知,来怡城前,我守了四天四夜没合眼,终于将逃窜多年的罪犯抓住,也因此得到领导特赦,发配到怡城,短暂的休养。 可谁知,这里的事儿比连城更烧脑…… 连城那些小案,我一眼就看破,虽然让人忙的团团转,但那些“害虫”抓住一个是一个! 这里不是害虫,这里是一匹黑马。被自杀,枪杀,捆绑……手法精妙,毫无破绽。 那个自认为是守护神的男人,背后到底目的何在? 不知不觉中,我的想法又被案件勾引过去,直接把陆晋送饭的事儿,忘在了脑后…… “师姐,我希望你永远这样。” 始终一言不发的井然突然开口,我回过神看他,“什么?” “永远当个破案狂魔,我就喜欢这样的你。” 他眼睛亮闪闪的说完后,我没做声。 我听这话就不舒服。 井然其实很霸道,萌归萌,但是个男人就霸道。他喜欢的,势必会要我也喜欢;如果我不喜欢,他就会一直一直努力让我喜欢。 比如,他努力让我喜欢他。 可他又从不改变,比如吃东西……他总逼着我吃我不爱吃的。 于是,我在他表白时,直接问他,“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摆布我?” 天才井然平生第一次语塞。 我说,等你想明白了,再和我提这事。 然后从那一天直到到现在,他再没提此事。 当然—— 他口味也没变过。 我们就相安无事了这么久…… 吃饱喝足,井然斯条慢理的收拾碗筷。摆放得整整齐齐,如他的名字,井然有序。 他素来不喜别人动他东西,所以我只能看着他收拾。什么也帮不上,一边喝茶一遍听说,“师姐,你现在不用这么着急,尸检报告还有三天。” 他说话间,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完毕。 我见他修长的手指灵巧的打了个结,系好袋子,放下茶杯说,“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做你该做的,三天后见。” 我说完,井然并未走,他坐下来,很认真的看我,“师姐,那个陆晋你少和他来往。” 我微微一怔。 井然黑色呢子外套扣子敞开,露出浅灰色的v领羊绒衫,看上去安静纯美。 他双手交叉握着,面色严肃而认真—— “我已经听小罗说了,留下的那把枪,如果真是pss……” “与你无关,你可以走了。” 清冷孤傲的声音如清晨在楼梯口一般,若利斧样劈开井然的话。 我和井然同时看向门口,陆晋换了外套。 圆领夹克,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俊美绝伦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不过说完后,他又偏头看向我—— “电话如果不用,就扔了。” 我只用一秒就反应过来,陆晋给我打电话了!我在思考时很讨厌别人打断我的思绪,手机调的是静音状态。 正想说什么,面前井然起身。 他对于逐客令一点也不生气,又恢复甜美的笑容,根本没理陆晋,笑着与我告别:“那师姐,我们三天后见。” 别的法医,一具尸体解剖鉴定起码三天,井然只用一天。 周梦尸体已经检验过,三男n案的三具尸体,刚好三天。 我没说什么,他提着塑料袋一步步走出去。 两个男人在门口擦肩而过时,我看不出他们表情有任何异样。 一个仍旧高高在上的倨傲冷漠,一个仍旧是浅笑盈盈的回头冲我挥挥手,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井然走后,我看向陆晋,没拿手机直接问他:“陆局有什么事吗。” 我问完后,有些想骂自己蠢。 现在,按照传统刑侦法,在尸检报告出来之前,刑警应当去采访并询问死者周边。 而我刚巧入的是侦查组队! “你说呢。”那边儿陆晋冷冷看过来,我立刻摆正姿势道:“是!局长,什么时候出发!” 陆晋大概是差异我的态度,俊俏的面上有一秒的僵硬,转身冷酷道:“现在!”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也不过如此。 我心里很是明白—— 宋艺嘴里头,绝对会有很多的线索和破绽!可是,不归我管呀。小兵要做的任务就是听从上级的安排,不说陆晋了,就是江叶过来,我也得乖乖听命。 换了臃肿蠢笨的警服后,我就上了警车。 推理什么的……暂时无暇顾及,线索也完全不够。没有陆晋的允许,谁也不给小罗资料…… 坐上警车,又见江叶,他是大队长,带着我们一起出发,去哪儿我也不知道。 跟着走就是,反正不是周梦就是三个死者—— 但令我意外的是,车行使前,陆晋也上来了。 就坐在我旁边儿…… 有一瞬间,我觉得空气都跟着拥挤起来,再然后我看着陆晋手里的笔录,双目开始放光…… 陆晋手里拿的是宋艺的口录! 似乎看出我的想法,他偏头看我,“想看?” 车里头黑乎乎的,唯有他隽黑的眼透亮。这还用说?我点头时,见他冷冷一笑,“不给。” 我:“……” 第22章 Angel(12) 黑暗中,他冷冷一笑若昙花一现。继而他转了个身,侧过去。这下才是真不给看…… 所以,他方才是觉得我能看见才问? 反应过来后,我眯了眯眸,这人……简直是坏的无以言表。 非撩得人心痒,故意给了希望,又“啪”的一下打死。这都谁给惯出来的臭毛病! 我心里腹诽,面上不动声色。 看他笔挺如树的背影,我真想狠狠抡他两拳,但对着那好看的后脑勺,我又下不去手,一个人的后脑勺怎么也能这么好看! 圆领的黑夹克和黑色的短发,中间那修长的一抹白,白的动人。嫩豆腐一样,不……那简直像雪花一样。 约是我盯得紧了些,反侦察能力超群的他不可能不知,突然回头—— “看什么看。” 声音桀骜,透着不悦,还带着惯有的高傲。 “就看,怎么了?”对着那隽黑漂亮的瞳仁儿,我一扬眉,“眼睛在我身上,不给看了?” 遇上横的人,可不是要比那人还横。 以暴制暴,我最擅长。 我可不怕他,不爽了,我分分钟走人给他看! 谁稀罕呆在这破地儿! 陆晋没料到我这反映,但他也不是善茬,反应极快,一句话点燃了我们之间的战火,硝烟弥漫的一句“真不像女人”叫我直接出手—— 猛然把他压在了椅背上。 “你说谁不是女人!” 陆晋不语,冷冷看我。不仅仅是他,周围都在看。在旁人注视下,我头脑一热,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后,有些胆怯。 胆怯也无用,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有回头路,就只能走下去。 好在啊,陆晋任由着我把他压抵在后侧椅背,没做什么。 也没说什么。 我说句“我是不是女人,轮不到你来说”后就打算撤,可哪儿那么容易,我正要松开手时,他突然坐起身,不管我的手还在他心口,亦或者说,从未在意过! 他就那样直接压过来,“咚”的一声,这次换做我倚在车靠背上。 他什么动作也没做,只是贴近我,再贴近一点。隽黑的眸光,凌厉而咄咄逼人,一句话也不说,却足够震撼…… 狭隘的车内,这次真的拥挤一片。 我险些喘不过来气时候,听江叶说—— “呃,那个……局长,到了。” …… 我从车上下来时,再次看见车玻璃里自己的脸红了。在不要脸和厚颜无耻、下流之类的事上,男人永远都占有先天优势。 只是,这地方有些奇怪。 高铁站,是要去外地吗? “去买票。”陆晋说话间,递给江叶钱包,江叶似乎知道目的地是哪儿,问也没问,就直接跑去买票。 我也没问,等着看票。可谁知道江叶回来时,票也是交给陆晋。 说实话,跟着这么一群陌生的男人要去外地,我有些害怕…… 尤其是陆晋,他就是一个蛰伏的野兽。随时苏醒…… 方才的事,真叫我胆战心惊。 “我可以不去吗。” 我宁可独自在办公室推理一下午…… 意料之外,陆晋竟点头,“可以。” 说完,直接撕了一张票…… 第23章 Angel(13) 十分钟后,我在开车回警局的路上。 陆晋撕了票便走,这反映太奇怪!若记得不错,是他让我出勤。这“出尔反尔”的戏,让我摸不着头脑,虽然是我提出来的……我也只是试探性的问问。 总归是顺了我的意,我便顺水推舟的开车回来。 车上配备了导航,我在街道上转悠。 雪又开始下了,飘飘洒洒,把一切污秽都掩埋粉饰成雪白。可雪之下的怡城究竟是什么样,我还不得而知。 一直是只闻盛名,知道这里是零犯罪小镇。 没曾想它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一个pss枪引发的连环杀手案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 这案放省城,绝对是一顶一的大案。 环顾街道两旁,雪落纷纷,看上去安静祥和;偶尔路过的行人皆是面带微笑。 不可置否,这真是个很美好,且适合刑警度假的城市…… 可我总觉得不安。 就像大海,它看上去浅蓝一片,安静祥和。 可深处的黑暗和怪物,一样不少。 …… 警局大门前,停了一长排媒体的车,无数的新闻媒体记者堵住了警局的大门。 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早上警局又封锁旺角大楼,在这小镇,这么一轩然大波,势必会轰动。 连城的警局和媒体关系一向不好,媒体总喜欢搬弄是非,偶尔为了博取关注甚至道听途说,颠倒黑白。 我很想听听这“安静祥和”的怡城媒体是怎样,却是落下窗户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听说死者在省城调来的余白房间门口自杀!那这案件是否和她有关呢?” 我抿了抿唇,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周梦死的时候,我在警车上就觉得自己打扰了这座城。可是一瞥眼,我看到那边儿不知何时多出来的旗帜—— 皱紧了眉头。 白底黑字离得老远也看得见—— “让余白滚出怡城!” 长这么大,不说是被众人捧在手心,也算是走哪儿都有欢迎,连城时,随意走哪条街,都能收获不少的美食……张大妈给个苹果,因为我帮她追回了小偷;李大娘给俩热腾腾的肉包子,因为她家发生过盗抢案,盗贼被我捉拿……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案,却处处都透着人情味。 鼻子腾然就发酸,我想回家。低头擦眼泪时,突然看见口袋隐隐有光闪着…… 糟了,我的电话还是静音状态! 猛然拿出手机,屏幕上是个陌生号码,我本以为是陆晋,可没想到—— “我是angel。” 简单明了的自我介绍,让我低沉的心一瞬间鼓动如雷! 所有的小情绪一扫而空,我迅速按下录音,还没开口,电话那边儿angel又继续说,“给你三天时间,找不到突破点,就进行愚蠢审判。” 说完电话就挂了。 “嘟嘟嘟……”的忙音和车外隐隐传来的“把余白赶出怡城”的声讨交织,我保存了录音,心情错综复杂…… 哭个屁,人家真是冲你而来…… 何为愚蠢审判?是说我抓不到他,愚蠢吗?扪心自问又自答,没错,作为一个警察,案件发生在自己门口,却抓不到罪犯!真是很愚蠢! angel声音低沉暗哑,应当是用了变声器…… 可恨我这里没有追踪仪,他的审判是生是死,在来临之前谁也不知道! 电话已经回到了主页面,还有一个未接电话和一个信息。 信息只有五个字,一个标点—— “吃辣么,陆晋”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赶紧给陆晋打电话,可陆晋没接。 江叶的电话我暂时没有,我打给小罗,小罗的电话也没人接…… 车停在这儿挺扎眼。这里不宜久留,前头这路是走不了了,我悄悄下车后,跑向警院后墙…… 爬墙吧! 第24章 三天(1) 我绕着警察局大院走了快两圈了……墙实在太高。而我身上什么装备都没有,要想徒手爬上去,要么得下面有人托我一把,要么得上面有人拉我一把。 否则,我绝对、绝对上不去。 绕了两圈后,我也没看见周围有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又走回原处了。 我贴着墙边儿看向警局大门口—— 不少人刚从我的警车边儿离开。大概是发现车里没人,又回到了警局门口,继续呐喊示威。我缩回头,暗自松口气。还好我聪明跑得快。可恨我穿着一身警服,如果没换这身皮的话,我戴个帽子掩饰一下,可能悄悄的就混进去了…… 电话已经调成了正常模式,我拿出来看了两眼。 没有人给我回电话。 而看见电话我又想起angel那一通电话。丫真够猖狂的,敢直接打过来。估计他是用到处都有销售的临时手机卡,追查不到的那种。 肯定抓不到就是了。 也不知道…… 三天,算今天吗? 突破口,又在哪里呢? “需要帮忙吗。” 我握着手机沉思时,身后陡然间传来的声音吓我一跳。我猛然转身,看见不远处悄无声息出现的男人。 男人,个子很高,很瘦。穿着灰色的长款毛线衣,纤长的刘海盖住了眉毛,整体看上去很柔和,像是雪中本就存在的风景一样…… 而最引我注意的是他身后,没有脚印!像是凭空出现一样…… “你是谁。”我警惕说着,男人缓缓笑了,“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需要帮助。” 男人声音十分温和,还带着一丝丝沙哑,有些熟悉,可一时间想不起在哪儿听过。我是需要帮助,可是要让一个陌生男人来推我屁股,我做不到。 经过特训的人,都爬不上去的高墙,普通人更没可能。遂,正要说“你帮不上”时,却见男人缓缓转身,抬起手臂指着远方…… “那是我的书店。” 雪中,模模糊糊的有个屋子。 他说话间,侧脸对着我,消瘦的侧脸,菱角分明,薄唇挺鼻,睫毛长长,中途,他淡淡的眨了一下眼睛,才又说,“书店里,有升降扶梯。” 升降扶梯这四个字无疑让我眼睛一亮,可旋即又警惕起来—— “你……你为什么帮我。” 我的身份现在很尴尬,也许录音公布后,我就真成了众矢之的。 包括警局里的人也会看我不顺眼。 “我也不知道。”他看着我的眼睛,目光清澈见底。因为睫毛很长的缘故,即使单眼皮,他的眼睛看上去也十分有神,且美丽又修长,让人觉得莫名心安。我拧眉之际,他缓缓转身,声音淡淡,“我的身体不是很好,不然,我可以直接帮你搬过来。” 说完,他人往前走—— “你若信我,就跟来;不信,就留下。” 说完,人往前走。 我从后面仔细看这个男人,他身体消瘦,绝对不是我的对手。雪地上,他的脚印很浅,眨眼就被风雪掩埋……原来,他没有脚印的原因在这里。我打消了部分疑虑,几步追赶上去,“谢谢你!” 我现在的时间耽误不得。我必须赶紧进去才行…… 我说话时,他轻轻瞥过来,长长的睫毛将一双修长的眼睛装饰的极为漂亮。我很少看见一个人将单眼皮单的这么好看,不由得对视过去,他也不躲开,与我相视而笑,薄薄的嘴唇轻轻扬起。 “其实,我是在电视上看过你。但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你也一定会给怡城一个交代。” 第25章 三天(2) 男人声音就像是半凉的白开水一样,听起来很舒服。除去井然、陆晋之外,这是第三个能入我耳的男声。可我脑海中习惯性的提出各种问题: 他开始为什么不说这个理由?怕我多想?那他为什么后来又说了?想了想,我又自行否决这三个念头。余白,这只是来自陌生人的信任,这世上,还是好人多。更何况…… 我的手插在口袋里,碰到了枪。 就算有危险,这么个孱弱的人儿,掀不起多大浪。 我们走得远了,那些“让余白滚出怡城”的话也远了。虽还不知angel为什么盯上我,但他既冲我而来,如男人所说,我的确会给怡城一个交代……当务之急就是回警局,拿资料!趁着陆晋不在,我一定要把资料搞到手! 路上我们没说什么,到书店门口,我稍稍观望了一下。 这是一间规模不算大的书店,两层的楼,并带有阁楼。它前后左右都没有什么建筑,孤零零的立在这里,和警局侧面遥遥相对。 “为什么把书店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啊?” 我说话时,男人从口袋里拿出钥匙说,“安静。” 安静?是很安静。 “但这样一来,人很少吧?” 他似乎真的没力气,拧钥匙都费劲儿,我在旁侧看着都觉得揪心,很想帮他一把。 “老顾客很多。” 男人说话间,终于开了门,推开门后,直接指着书架中央的推动扶梯,“梯子在那儿,你得自己搬。” 我看过去时,眼睛一亮,直接快跑过去—— “好!谢了!” 梯子不算重,塑料制,下带着滚动滑轮。但这等重量对一个拧钥匙都费力的人来说,的确很沉!我推着梯子到门口,见男人正在脱毛衣,他脱下的厚外套挂在复古的衣架上。 姿势很是优雅。 浅咖色的衬衫越发衬得他身型消瘦…… “我一会儿就回来。” 我说完,他勾了勾唇,他的唇色很别致。像是兑了很多水的草莓汁一样……很浅的粉。 “不用着急,梯子也不会有人偷。” 他说着,轻抬脚步朝柜台走。 “那我也很快回来。” 我看到吧台有现磨咖啡售卖,指指咖啡说,“我回来买咖啡。” 他低垂眼眸的笑了,捣鼓着咖啡豆说—— “好,我等你回来。” …… 有了梯子,我顺利进警局,江叶等人都被陆晋带出去,余下的人在仔细审查现场采集回来的物证,希望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直奔办公室—— 计划是,先拿我画好的图,再去找资料部要资料!可没曾想,进门我就感觉到了异样,而我更是一眼望见了桌上厚厚的一叠档案袋…… 小a、周梦、三个男人、宋艺。 资料全在这里…… 是谁给我送来?陆晋吗?我不知道。余光看见那边儿沙发上亮着的手机,是小罗的。也不知道这丫头跑哪儿去了。也许是小罗给我找来的。这倒是意外收获,我抱起档案就朝外头走。走到门口时,我又从柜子里拿个飞虎倒挂勾,爬墙用。 院里没人,一部分在门口拦着众人一部分在上头研究物证。 我扯着绳子三两下就上去了,这边儿梯子还在。把资料放在了梯子上后,我推着梯子往书店走去…… 以前我总喜欢一个人去湖边儿,林子小亭里,现在我有了新的地方—— 书店。 这家书店,我看着就喜欢。 书店里,男人正在磨咖啡豆,淡淡的小提琴曲和咖啡的味道交织,给人听觉和嗅觉上的双重享受。 “还放在刚才那里吗?” 男人在吧台里头也不抬的说,“好。” 书架这边儿是大长书桌,刚才搬梯子时,我就看了。 我很喜欢这地方,推完了梯子后,我直接抱着文件走过去说:“这桌子我先借用了。” “你是顾客,不用说借。” 第26章 三天(3) 男人放下咖啡后便离开,他回到吧台,静坐看书。我隔着遥遥书架看过去时,他正捏着牛奶,缓缓地扬起修长脖颈,喉结滚了一滚…… 在边远的郊区,复古的书屋。 有气质非凡的书店老板和窗外的雪以及桌上的咖啡…… 我想,如果不是因为我还有三天时间,我也许会问一问他叫什么,也许……可以做个朋友。 收回心神后,我一口气干了咖啡,开始看资料。 资料虽不知是谁给的,但有得看,我就看! 不过,之前我画的草图是没看的必要了。案发现场的照片更清晰…… 一切事件始于a,我最先看的资料也是小a。在刑事案件中,除了误杀外,所有罪犯行凶都有其目的所在。若将小a的案子朝普通案件靠拢,大事化小后便是—— [小a被侵犯,叫做“angel”的杀手来为她报仇] 可时间隔了一个半月。 换做普通思考模式,也许凶犯在这段时间谋划着天衣无缝的作案。可真实的情况是——杀手一夜连作五案,这样的的杀手又何必等快两个月动手? 早前我就说过—— 疑点就在这儿: 1,小a和杀手的关系。 2,杀手从何得知小a之事。 仔细看了好几遍小a的资料后,我失望至极。 小a的档案少之又少,资料上显示,小a身份证上的地址在出事后,家人就搬迁离开。也就是说,警方可以找到的原地址作废,而他们新户口还没落定。家人这条路暂时堵死。而在我看来,小a发生这样的事,肯定不会随意乱说,那么小a会和谁说?朋友? 现在,小a已经死了,朋友估计更难找。没找到想要的线索,我拿了周梦的来。 周梦的资料和我想的一般,毫无破绽,不管是现场还是尸检,通通不利于警方。资料上也如我推断一般,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他杀”。 pss无声枪并不在资料袋中。 我放下周梦资料,把袋子重新系好。至于江叶排列出的暧昧名单,没有看的必要,这跟他们完全没关系。 三名死者的资料比较有意思。资料显示他们三位均在凌晨接到一个电话——通话时间竟然都是14秒,然后他们就匆匆驱车离开,电话查询不到,和我想象的差不多,是街边买的不用注册那种,用完了扔掉,谁也查不到。 下一页是街道的监控录像。 他们三个是开向郊区。 而郊区……没有监控! 所以郊区是第一案发现场无误。我暗自叹息angel心思缜密时,又翻了一页。 是旺角公司的资料。 资料显示,旺角公司当夜刚巧有急件发货,送货一整夜。七八辆货车在城市各处穿梭,车牌亦如我所料被动过手脚。 看着打印纸上的录影截图,外形一样的货车,车牌个个荧光闪闪,看不清号码。 到底哪一辆是作案车辆,谁也不知道! 而最后一页,是当夜大楼值班人员的口供,他说自己突然被袭击,当夜所有记录通通不见。 还未看宋艺的,我脑海中已经有了完整构图。 入夜,angel应是拿捏着周梦什么把柄,令她不得不在面前痛苦自杀,再进屋给我留下“a”字条。 继而,angel去找那三名该死的男人,在三名死者赴“14”之约后,行凶完毕,用早准备好的货车,将人拉送到旺角大楼…… 随后,他站在天台,遥控爆炸后,又去绑了宋艺……或者,他早就绑了宋艺,可能性更大些……总之,整个过程,井然有序,环环相扣…… 从凌晨到次日上午,连环作案杀四人,故意伤一人,五宗案背负在身。 除了完美,严谨,体力过人,头脑超群,心理素质极高外,再加上枪支—— 我脑海里终于有了angel的雏形—— 那是个心理、体力、脑力全部超群,枪支极佳,反侦察能力超群的……特警或特种兵。 我先排除了职业杀手。 第一,职业杀手不会快意恩仇,都是金钱至上,可小a没钱。 第二,杀手不会留下自己的枪。 所以推测下来,只能是特警、特种兵。也许是什么东西,刺激到了angel,让他走上了这条不归路……我似乎是找到了所谓的突破口。 既然想到了凶犯的身份,我伸个懒腰。 余光看向外头,天已经黑了! 我又看了看腕表,七点了,时间好快! 那边儿的男人还在看书,他的牛奶不知何时换成了白开水,袅袅的冒着热气。大约是察觉到我的目光,他缓缓抬头,遥遥对视着问我,“要吃饭吗?” 肚子是有点饿,但更口渴。 咖啡早就喝完了,我说,“随便来点吃的,再给我来杯水。” 他点头说句“好”之后,从板凳上下来。 我回过头,继续看向资料。 那a、n、g、l的纸片,和angel加笑脸的纸片上,字迹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鉴定字迹有很多方法。最常见也是最好用的方法就是观察每一笔的笔画—— 一个人的习惯,很难改变。这一笔是自上而下、还是自下而上,是否圆滑,比对一下便知道了。 男人给我倒了水后,又拿出菜单,“吃的很简单,这里只有意面和面包。” 男人说完之后,我合上菜单,“就面包吧,谢谢。” 他开个门都累,我很怀疑他能不能端得动意面盘子…… 他笑收了咖啡杯走了。 “哎,什么时候打烊?” 他走远时,我问。 消瘦的背影进了边角的门,温和的声音缓缓传过来—— “你想待多久,都行。” 我微微一怔……他已经关了那边儿的门。 我回过头,打开了宋艺的口录…… 这些口录均是警察代笔,条理很是清晰。 警察:“请你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 宋艺:“当时我听见窗户有异响就转身去看,那个人从窗户进来,他戴着面具,穿着黑色的裤子鞋子,手里拿着枪,并威胁我说‘如果我敢发出声音,他就立刻杀了我。’那时你们刚刚离开,我很害怕,就一动也不动……” 警察:“那你有没有看见他其他的特征。” 宋艺:“有,他有六根手指,我看的清清楚楚!” 刹那间,我手一抖,纸片缓缓落下……何为六根手指?六根手指就就代表他不是警察、特种兵!这属于残疾和缺陷。 那他到底是什么人? 此刻,我的感觉就像是好不容易搭起来的积木,在最后一刻倒塌。 发愣不过几秒,我就回过神,是面包和水拿来了。 看着面包,我全然没了胃口,艰难的咽了咽唾沫,男人端详着我的脸说,“你的脸色很差。” 我没做声,桌上电话突然响起。 连城省局的公安厅副局长,李鸿涛。 我颤抖接起,李鸿涛声音有些古怪:“小白。” “嗯,李副局。” “老余出事了。” 李鸿涛不过短短五个字,却像是有魔力一般抽走我所有的力气。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故作镇定的问,实际上声音有些飘。 老余最近在卧底。卧底这活儿听上去惊险刺激,可实际上危险重重,不过,副局信誓旦旦的和我们保证过,只要感觉到不对劲儿,老余就立刻撤。案件属于机密,可老余那么聪明的人,我就算不信副局,也信老余能够轻易脱险。 可现在,李鸿涛的五个字,像是五个巨石一样,压得我透不过气来。 “小白,你先别激动。回来看看再说,我下午让陆晋也过来了,这事儿,本不想和你说,也故意让你去怡城放松一下。但今晚……接到了病危通知。” 断断续续的话,透着无数的遗憾和自责、愧疚。也透露给我一个消息: 老余早就出事了,但是没人告诉我。 直到今天,老余病危才告诉我…… 事情已经发生,多说无益。 我咬紧了牙关问:“在什么地方。” “连城第一人民医院,我让江秘书到车站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 电话挂断的瞬间,我浑身冰冷。 “你……” “不用找了。”我把钱放在桌上,抱起文件,转身就往外跑。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 回去! 第27章 三天(4) 此时此刻,什么angel、什么三天都滚去九霄云外。 我脑海中只有“病危通知”这四个字……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跑出去,直奔车站,买了通往连城最快的客运。 时间,二十一点。 车上总共几个人,他们昏昏欲睡,而我抱着厚厚的一叠资料,泪流满面。从小到大我只哭过一次——我妈死的那天。 这是第二次。 方才李鸿涛亲自打电话,加上下午陆晋反复无常……我想,老余受的伤,肯定很严重、很严重。 窗外有流星划过,归途的女儿在哭泣的祈祷。 “老天爷,我求你别带走他。若得偿所愿,我的今生、我的以后通通可以拿来交换,只要他一生安康……” 我许愿时,想起十三岁那年,同为警察的母亲为救一名婴儿,丧生车轮下。 但肇事司机态度良好,监狱里也表现良好,关押数年便放出去了…… 如今,他还活着,可妈妈再也回不来。 而我不能再失去爸爸…… 连城车站。 我在车用卫生间洗好脸。 镜子里又是那个神采奕奕,目光沉静的余白。 老余的女儿要临危不乱,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来接我的,是陆晋。陆晋姿势随意的坐在车里,修长如玉的手指搁在窗口,见我来了,对我说句“上车”就 关了车窗…… 我面色如常的坐上车,他并未说话。 仍旧是贴身剪裁的黑色夹克,开车的姿势很随意,却处处透着高贵。 车开动,直接朝着医院。 我看着连城熟悉的街道,脑海中划过一幕幕的过往—— 这路的尽头曾经发生过抢劫案,老余出面,抓了那抢劫犯,挨了两刀,住了一周的院; 拐弯后的街道,曾经发生过学生打群架,老余将他们一一收服,现在还有不少在警校里,成绩数一数二…… 回忆是最厉害的催泪弹,我眼泪差点要流下来时,陆晋突然停车。 前头就是医院了。 “进去之前,我和你说件事,你有个心理准备。” 陆晋低沉声音在车中回荡,我侧目看他。天已黑,他关了车灯看过来,黑暗中几乎看不见轮廓,唯有一双如墨般的黑瞳却透着锐利的光。 “你说。” 我说完,黑暗中,陆晋开口,声音低沉:“有情报称,你父亲半年前被发现卧底身份,策反成功。可如果真这样,现在敌方不该对他动手。” 陆晋只说了一半,他用了如果、不该。他也在推理。 可我无心去辩驳他推理与否,陆晋说的没错,既策反成功,又为何对老余动手?陆晋说话时并未移开眼,我在黑暗中与那隽黑透亮的眼眸对视,“所以,这半年,省局早就怀疑老余,明面上让我休假,暗地里却拿掉我所有一切,届时哪怕老余真坏,你们对付老余,而我在偏远的小镇,什么也做不了……”我说完,陆晋“嗯”了一声,我淡淡说,“我信老余。” 陆晋在黑暗中开口:“我信证据,但没有证据证明老余被策反。” “走吧。” 我推开车门,想到什么又回头,他还在看我,漆黑的眼眸若蕴藏了万千宇宙在其中,明朗动人。 “之前太冲,对不起。” “另外,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这次,我推开车门下车往前走。 他很快追上来,走到我前头,一堆臃肿的人中,修长高挑的背影格外扎眼,让人无法忽视…… 第28章 三天(5) 午夜的医院走廊冷清而幽凉,正如我的心,平静而冰凉。 怀里还有文件抱着,我脑中愕然划过一抹灵光。 “这案子会不会和老余有关?” 我追上去,陆晋声音淡淡,“也许有,没证据。” 陆晋竟说了“也许”,这可是天大的新闻。只有推理时,才会假设出各种“也许”,可现在,我无心再说什么派别之分。我是真觉得奇怪。 我抓的都是小毛贼,就算大案,也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做到angel这般。联合老余出的任务很神秘……我看向陆晋,按照组织纪律,卧底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陆晋没告诉我,肯定是不能说,或者……他也不知道。 那边,李鸿涛的秘书走来。秘书,也是李鸿涛的老婆,叫张岚。张岚曾经对我面容亲切,多次有意无意的要她儿子李天乐和我凑一对儿。 如今见我,只有淡淡一句,“跟我来吧。”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今日我算是见识了。昔日众人追捧,如今房间里空无一人,连打电话的李鸿涛也不在。 张岚十分官方的拿着文件对我说,“肇事司机已经在监狱畏罪自杀,余山头颅严重受损,能不能醒来,只能看天命。医药费用这方面,因为一些问题还未解决,所以暂时费用要由你来承担。” “一些问题”是什么问题? 这是狡兔死走狗烹吗?明明早就怀疑老余,支开我。现在装什么道貌岸然?这些话压在嘴巴里,死死地咬住。 我忍,我必须忍着,只有在警局里,我才能好好的办案,查出真相。 “张阿姨,什么问题啊?” 以前我总喊她张秘书,张岚挑眉看我,“小白,这是机密,你节哀。” “警局还有案子,先走了。” 张岚走了,陆晋还在。 房内,老余躺在床上,面容枯槁。 我心疼老余。心疼他这大半辈子的努力,到头来却被最亲近的战友怀疑。老余和李鸿涛曾经是亲密无间的战友。可现在,他连见我一面的勇气都没有,派了个张岚来打发我。 “老余……你快醒醒吧,只有你醒了,才能够解开这一团迷惑。” 我这般说时,肩膀上多了一只手,那只手带着撩人心乱的味道,伴随着低沉醇厚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陆晋说,“想哭就哭出来,我给你关门。” 哭? 我可做不到。 “我为什么要哭,老余没做错,老余会醒。” 外人面前我总这么称呼余山。 没犹豫的站起身,我说,“我现在就去看那个畏罪自杀的罪犯。” 可一转身,我胳膊被陆晋紧紧的钳握住。 “那个人是故意派来撞你父亲!何况他已经死了,没有研究价值。” 陆晋说完,我抬头看他—— “你为什么帮我。” 如果他刚才不告诉我,我可能不知道。 从开始到现在,李鸿涛和张岚也只是说出事了。若他们非要给我灌输这是单纯的车祸,我一开始会怀疑卧底作祟,可时间久了,我肯定就会信。 面前,陆晋收回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说—— “这是……你父亲出事前寄给我的。” 第29章 两天(1) 丫头: 对不起。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爸爸已经不在人世了,很遗憾,无法再陪你走过接下来的精彩人生,思及爸爸陪你很多年,现在,你已长大成人,就洒脱放手让爸爸去陪你妈妈吧!这是件高兴的事儿,就别哭了! 记不记得,你很小的时候,爸爸和你说过—— 做这一行本就是这样,生死由命。 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爸爸不悔。只可惜,爸爸不能再相信谁,警局里出了奸细。包括你李叔、张叔在内,爸爸谁也不敢信。 暂且先把你托付给怡城的陆晋。 三年前,我救过陆晋的命。如果我出事,他势必会在我出事前找到你,出现在你身边,给你这封信…… 信封里还有一张银行卡。爸爸给你留了笔钱,密码是我们的暗号。看完了这封信,你就拿上里面的钱,离开。 永远都不要回来。 最后,陆小子,我知道你会看这封信。 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查出真相。 我不求翻身正名,只想铲除局内奸细…… 落款:余山……” 很薄的一页纸,但我的眼泪砸上去却发出很大的声响,“啪”的一声,叫人心颤。方才打开信的时候我想过陆晋和老余认识,但没想到会是这样。 信纸上的时间被泪水晕染开,我的手里还捏着信封里的银行卡……面前,陆晋没给我难过的多余时间,他直接说,“你父亲卧底的团伙已经人去楼空,且死无对证,毫无线索。” 陆晋说完,往门口走去……如果陆晋要走,我不意外。老余是推理专家,陆晋那套“推理一文不值”的理论,会让老余发狂。老余脾气比我还暴,尤是别人质疑他的推理时…… 而陆晋年纪轻轻就名声大噪,倘若老余救过他…… 如果他和陆晋关系好,一定会到处说,至少会和我说。可从三年前到现在,他从未提过陆晋。 所以—— “你和老余吵过架吧。” 和陆晋说话,我总要百分百的把握,才敢开口。 陆晋有一秒沉默,在门口背对着我说,“吵过。” “嗯,那我先谢谢你不计前嫌。”我边说边走到床边坐下,“至于怡城,随便你怎么处理吧,我就不和你回去了。” 警察首要条件是无不良记录家属。 老余如果被怀疑,我轻则在怡城呆着一辈子,除了负担重症医药费外,只能破鸡毛蒜皮的小案,一生碌碌无为; 重则,离开警局。 我看陆晋这态度没打算帮我。 加上老余和他一般般,我与其等着被赶走,不如自己走。我说道这里时,他似乎想到我所想一样,回头看我,一张俊俏的脸灯光下帅气非凡。 “你是不是以为我和他吵过架,所以不帮你。” 我拧了拧眉时,他竟走回来,到我旁边,“是不是。” 倒也不全是,我是觉得他看证据说话……但我没打算说了,冷不丁,他抽出手打了我脑袋一下,不疼,但吓了我一跳。 “想太多不嫌累!” 我:“……” 陆晋直起腰,低眸看我,“听着,是我主动要求你父亲,别告诉任何人我的事。” 陆晋说完,打过我脑袋的手又插兜,姿势酷帅的扬了扬下巴—— “我去买宵夜。顺便……联系医院,把他转送去怡城。” 陆晋说完转身大步往门口走。我们谁也没说话,直到他出去直到门缓缓关上…… 床边,资料就堆放在床头柜上。夜深了,我想起宋艺说的六指……还有三男的死。 而手机震了一震,陌生的号码只有两个字—— “两天”,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我迅速打回去,不出意料的是关机……再打,空号。陆晋已经走远了,空荡荡的走廊一个人都没有,无比安静。我握着手机,浑身发颤。 然后我打给陆晋,没想到陆晋是正在通话中,在我准备关门时,我听到走廊里飞跑的脚步声…… 我心跳骤然加速,是陆晋吗?还是……其他什么人? 拐角处,陆晋的身影出现,他挂了电话,直接跑过来—— “跟我走。” 他看见我在门口,直接说道。走廊里回荡着他的声音,跟他走?去哪?我看着余山,余山睡得很安详,呼吸平稳。 “快点!” 陆晋说完,我抓了资料飞快的跑出来。 “什么事?” “刚接到的消息,枪杀。五起!” 陆晋说完后,我瞪大眼,“五起?” “和怡城相同,*案。涉案人员全部……遇害。有人在郊区放烟花,看见报警,而且——看见了凶犯!” 这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宋艺当时吓傻了,只记得有六根手指头,连罪犯的身高和体形都不知道。 陆晋开了一辆黑色路虎,路虎直奔郊区的路上时,我将电话和短信的事情说了出来。现在,我也只能信他…… “你怎么不说话?” 我说完短信和电话后,陆晋一言不发。车还在朝着郊区开,他回我,“你怎么不害怕。” “害怕什么,愚蠢审判吗?他才愚蠢。自以为是的笨蛋!我为什么怕他?”我说完陆晋嘴角勾了勾,“不错,但信是我杜撰的,我……就是那个内奸。” 车内的空气一瞬间凝固,在我怔了数秒浑身都是冷汗时,陆晋缓缓笑了。 “逗你的。” “陆晋!”我愤怒的看着他,“玩笑要适可而止!” 陆晋表情有一瞬的哀伤,他看着前方不再理我的抓狂,点了炮仗就跑的样子让我愤怒。老余,到底给我找了个什么样的托付之人! 信绝不可能是杜撰,那笔画字迹都是老余的味道。 “到了。”快到地方的时候,陆晋才说话,我没理他,那边儿法医、警察……尽数到齐。包括刚才在医院里没见到的李鸿涛,看到我的时候他面色变了一变,继而他看见我身后的陆晋,扯扯嘴角,从尸体旁边让开—— “除了法医,都让开。”他说完,陆晋从口袋中拿出白手套戴上,而后他递给我一个眼神,和我一起走了过去……他是过去了,我被拦住。 “对不起,你不能进去!” 在场的人其实都是我的熟人,可现在老余犯了案,他们就成了仇人。 “放她进来。”前头,陆晋蹲在法医旁边儿,头也不回的说道。 第30章 两天(2) 夜风凌凌中,陆晋声音又沉又稳,人虽没回头,可声音狂劲儿十足。李鸿涛是出了名的惜才。早就对陆神赞不绝口,现在陆晋到了他地界,绝对小心呵护。遂,也不管我身份如何,一挥手,给小吴递个眼色,拦着我的小吴就让开了。 我缓缓走了过去…… 这是个漆黑无月的夜。 数量警车和两辆消防车一辆救护车都停靠一旁,鉴定人员、取证人员全部一旁等候,现场唯有法医和陆晋。灯光交错下,漆黑的五具尸体和现场淡淡的焦糊味让人作呕。 尸体都是反扣手的姿势。 现场的法医我并不熟络,连城法医除井然外,还有众多。经过法医简单检查后,我们得知五名死者均是一枪毙命。 而凶犯为了掩埋现场证据,直接纵火毁了这里。 地上不少水渍,这会给取证人员带来很大的麻烦,水的破坏度很强,看上来,可提取的物证十分有限了…… 陆晋又询问了几句,现场了解之人乖乖回答。 我也跟着听了听,并没有什么有用东西,放烟火的人已经被带去警局。这边儿,陆晋说了句“可以取证”后,拿出手电筒后,环顾一圈,朝着远处走。 我自然跟着陆晋,路过五具尸体时,我屏住了呼吸。 …… 陆晋在草丛中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现在就我和他两个。经过老余的那封信和短暂的聊天,虽然陆晋身上还有很多谜,比如,他要老余隐瞒了什么不能告人的秘密,比如他现在对我又怎样的态度……我都不知道。 我所能做的就是跟紧他。 不是有句话吗——背靠大树好乘凉。 虽然会吵架,可老余救过他,他也不能把我怎么着。 我且跟着他。 陆晋走了很久了,我们也离案发现场越来越远。 这边儿漆黑一片,除了手电筒照耀的地方,什么也看不见—— “你还要走多远。” 我问话时,他停下,一声清冽的“到了”后,人缓缓蹲下,拨了拨草丛。 见到草上的轮胎印,我想到什么,拧了拧眉。 “这是雨林轮胎。” 雨林轮胎,又称蜈蚣胎。此胎多用于各类有大量泥地的赛事。因为胎牙很夸张,开玩笑地说,能够滚动是它在公路上唯一的功能。但在泥地里它是当仁不让的高手!陆晋淡淡一眼看过来,“懂得还挺多。” 言语间又是赞扬,可我再也不敢收他的夸赞,我拧眉说,“这并不能代表什么,这里离得那么远,也许是路过……” 我说话间,陆晋摇头。他缓缓开口,安静又漆黑的夜晚,声音也是安静又平稳—— “子弹口径和死者伤口扩散幅度。统统指向这里……” “枪的发射点,就在这附近。” 陆晋说话间,手不疾不徐的收着有轮胎印的草,收完草后他扬起手电筒,顺着车辙印照过去—— 那是通向公路的车辙印。 继而他抬头看天,“连城多雨,明天下大雨后,这里什么也没有。” 他说完也不管我怎么想,就往回走。 “走吧。” 这边儿已经没有可提取的物。 这边儿尸体繁多,一群取证人员井然有序的依次提取着现场可用之物。 见陆晋提着一袋子草回来,李鸿涛凑上来,陆晋直接把袋子丢给李鸿涛:“复原车轮印,搜索录影,把车先找出来。”他说完,李鸿涛双目放光,“你们几个!去那边儿!”指的正是陆晋方才和我去的地方,吩咐完了,他巴巴看陆晋,“陆晋,可有什么发现?” 陆晋没回答他,隽黑漂亮的瞳仁儿却扫向我,缓缓道:“你来说。” 第31章 两天(3) 泠泠寒风中,我错愕看向陆晋。 他竟让我来说?我还没说什么,李鸿涛已经先疯了—— “她说什么!一个毛丫头片子,毫无依据的推理……” 陆晋淡淡挑眉,不疾不徐的拿下手套,声音沉缓:“我觉得她说的挺有用。” 一瞬间,我心跳一顿。 这人,都还没听我的理论,就已经先肯定了我……可这与他而言不过是一句话,与我而言,却是我能够立足的基础。 那边儿,李鸿涛不作声的别开脸;这边儿陆晋一边摘手套一边瞧过来。 他修长的眼眸睨过来时,由于人背对着光,脸看上去黑压压的一片,只见的轮廓分明,眸漆黑透亮。那格外幽深眼神,似乎在说着,“我已经给了你机会,自己把握。” 遂我深吸一口气,看着忙碌的取证人员,缓声道:“那就先说火吧。” “冬日草坪干枯,风大易燃,郊区禁止烟火炮竹。而从目前接触的几起连环枪击案中,凶犯不会轻易烧尸,加上在现场我们没有发现任何燃烧物……综合你们说有放烟花的人看见凶犯,但言语间又似乎说不清凶犯具体什么样,我个人表示怀疑——火是烟花误燃,放烟花的人发现尸体后,心生害怕才选了贼喊捉贼的报警,否则调出监控他们依然吃不了兜着走。至于凶手,他们谎称看见凶手,误以为可以抹清嫌疑,蹩脚的撒谎罢了……” 我说完,见陆晋嘴角勾了勾,这人一笑起来帅的动人,我知道我说对了,李鸿涛也拧眉看过来。 我继续说:“至于案件入手的地方,我与陆局保持一致。蜈蚣胎很少,现在立刻搜查的话,也许还能抓到凶犯。我再补充一点自己的推测。因为通往车边的脚印并没看见,而死者周边脚印已经被毁,但从车边到杂乱的脚印边还有段距离。我想,凶犯也许在公路上就让受害者下车,自己开到了远处,让死者跪在了案发现场后,一一击毙。这就是没有脚印的原因所在,这个推测是否能够成立就要看死者耳朵里是否有耳机……虽然没什么用,但号码还是查一下!” 我说完后,陆晋电话响起,他接起电话,电话里就传来了江叶的声音:“局长!旺角大楼那三名死者的财产果然被秘密转向海外!可我们追踪到的ip是假的!接下来怎么办!” “先睡觉吧。” 陆晋面无表情的说完,挂了电话。 李鸿涛大概不是第一次听到,拧了拧眉。 我却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心里“咯噔”一下。 一直以来,我总觉得angel的事情不那么简单。但我又想不出为什么,只觉得是个犯罪集团,如今终于浮出水面—— 这是借着惩恶扬善的名义,杀死人后,将死者的财产转移! “可angel到底是怎么选取的这些人?又怎么知道的强奸案……” 我质疑之时,李鸿涛的电话又响起—— 他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有些耳熟,好似是张兴审问员:“副头儿,那三个放烟花的少年大有问题!你亲自回来看看!” …… 第32章 你的冤屈,枪来做主(1) 连城省公安厅灯火通明,监控室屏幕上的三名少年正是放烟花的人。 此刻,他们在审讯室里,神态自得,毫无惧怕。模样约莫十七八九,继而资料拿来,我看了看竟都是十六岁。 少年们毫无慌张,还在说说笑笑,聊着明天的早餐或者待会儿的宵夜吃什么…… 如我方才所推论—— 放烟花的人,在看见“误引尸体”后,应当慌了,直接报警。并想出蹩脚的理由来抹清自己没有杀人的嫌疑,我料想他们应该不知道死于枪杀,怕是自己烧死了人,所以才撒谎说看见凶手。 可现在看来,上述推论全作废。 因为资料上还显示,他们几个,经过几句的审问后,就乖乖承认了烟花是他们误燃…… 法律对于误破坏案发现场没有明确定罪,更何况这是未成年。 只不过……审问员还未说是枪杀。这几个少年……的确大有问题! 我和陆晋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出来眼中的亮光。 “狐狸尾巴就要露出来了。” 我说完,陆晋掏出钱包拿了几张红钞随意递给一人,霸道无比的吩咐:“去买宵夜。”说完,又盯着屏幕吩咐,“把他们分别关起来!先晾着一夜!” …… 谁也不想一直和死人与罪犯打交道。 大家都累了,半夜有得宵夜吃,谁都愿意的! 李鸿涛并不在此,方才拦我的小吴偷偷过来给我道歉,说碍着老李在,不得不这样,让我别多想。这让我心里稍稍有了几许暖意。 我这两天过的像是坐过山车一样……吃饱喝足,困意袭来时,我发现几个审讯员早就已经睡着了。 而陆晋在屋内转了一圈,突然把一叠资料扔给我。 “看完。” 他说完,我迅速打开,看了几眼后,面色有些发白。 原来不仅仅是怡城,连城也发生了各种枪击案,且和怡城一般,全部无迹可寻! 所以老余才会两边不讨好,不被信任,最后被害。 只不过,这件事谁都知道,就只有我不知道。 …… 死的全是商业大亨,各种枪支都有,而死亡原因,通通因为*! 一般来讲,几个有钱的老头共同分享一个女人,在上流圈子里是很正常的事。 但凶犯每每都能挑到这一条下手,且—— “每一次,都会以受害人的名字开头。” 那看来,a只是小a 的一个代号? 我重复着抬起头,陆晋摇头:“不,这次没有。” 陆晋说完,我看向屏幕,“那看来,那三个小子一定知道什么。” 陆晋冷哼一声,不予置否。修长如玉的手指端着茶杯,喝水也是帅的动人,唯有眸色清冷:“先晾着他们。” 我点点头,手机震了一震。这会儿手机一震动我就害怕。好在只是垃圾短信。 可那“两天”的信息跃入眼帘,我还是有些害怕—— “‘两天’的信息和电话,要不要和领导汇报?” 陆晋冷眸横扫过来,“我就是你领导。” “哦对。” 我给忘了,悻悻收回手机,他眸色深沉而锐利,“有我在,动你试试。”霸气又狂傲,让我微微一怔,而他已漠然转移了话题—— “你先睡会儿。” 我摇头,“不了,我经常盯着这个,现在我心里有事儿也睡不着。” 陆晋没说话,回头挂上了耳机,全神贯注的看起屏幕来。 我也挂了耳机,看向屏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三个少年被分开后开始还能淡定,始终吊儿郎当毫不惧怕,可时间长了,警局的灯让人不能入睡,他们开始焦躁不安…… “警官,什么时候放我们走啊。” “急什么,破坏案发现场,重了是要拘留的!”已经吩咐好的警官如是说道。 “可我们是未成年啊!” 声音传来的一瞬间,我下意识的看向陆晋。 陆晋嘴角轻扬,眼角也跟着稍稍抬起,而这边儿桌上传呼机里传来消息:“陆局在吗!我们有了两个重大发现!” …… 当真是重大无比的发现。 第一,死者耳朵里并没有耳机,那我的推论并不成立,死者到底是如何走到死亡现场? 第二,三个少年的手机里都有同一款游戏。 根据保管人员说,保管室内本来安安静静,可到午夜两点时,突然同时响起一曲诡异的音乐,保管人员寻了手机来,发现屏幕上是震撼人心的滴血大字—— “你的冤屈!枪来做主!” 第33章 你的冤屈,枪来做主(2) 手机一共有三个,在场之人有陆晋、保管员、赶来的李鸿涛。空灵且让人发怵的诡异音乐声还在保管室里不断回荡,让人头皮发麻。 陆晋率先按了返回键,屏幕上立刻出现了[愚蠢之门]以及按钮。 我拧了拧眉,也按下[返回],并看见同样的游戏画面。 且在[愚蠢之门]下还附了一行小字: “只为聪明人而存在,愚蠢不该存在于人类之中。” “这是尼采的话。” 我很喜欢尼采,对此有印象。我说完后,陆晋和李鸿涛都没抬头,李鸿涛还没动手机。那空灵的音乐还在放,我瞄过去时,音乐戛然而止。 他的手机屏幕竟自动跳跃到了一个网址。 确切来说,它是一个论坛。 在我们遍寻不着,苦思冥想着时,这关系,却自行浮出水面了…… 这会儿,谁也没说话,都盯着李鸿涛手里的手机看。 三个脑袋挤在一起,论坛的正上方是一个红字标题—— “欢迎走过愚蠢之门。” 这般看来,只有走过[愚蠢之门],才能抵达论坛。 李鸿涛的手在往下滑,我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手机论坛,确切的说—— 这是个“冤屈论坛”!这里头,所有的帖子都是冤屈之事。 李鸿涛的手机屏幕往下滑动时,我看到了小a,周梦……这边儿陆晋快手的伸出手,点开了那一帖,往下滑动,除了叙述者“追风的人”之外,帖子只有一个回复,回复者名为“angel”,回复的是一个笑脸。 而时间,刚好是周梦死去那天。 “靠,真猖狂。” 忍不住骂出来时,陆晋抬眸扫我一眼,我看着屏幕最上头那句—— “你的冤屈,枪来做主!” 咬了咬牙。 这警局还未公开报道“angel”的事,如果这么个论坛被广大人民发现,绝非好事! 这边儿陆晋走开,他说了句“赶紧查ip”后,就拿了手机走出去。我自然跟着陆晋的。那边儿李鸿涛也迅速通知人员彻查此站。 走了几步,陆晋回头喊他,“先查‘追风的人’。”那边儿李鸿涛点头后,我和陆晋才回去。 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内—— 监控室三个少年对于手机的情况毫不知情,仍旧看不出任何慌张…… 我盯着屏幕上昏昏欲睡的少年时,陆晋在玩手机游戏。 随着一阵愉快的音乐声后,陆晋通关了…… 屏幕立刻转向了论坛…… 我瞄了陆晋一眼说,“我觉得他们三个被利用了,我们也被牵着鼻子走。事情太顺利了,根本不像我们找到线索,更像是幕后主使故意给我们……发出邀请。” 我说完,陆晋随手翻着记录,“那又如何。” 我微微一怔,是啊,那又如何。有线索总是好的! 遂挪了板凳过去,跟着看!越是看越是震惊到无以复加。 因为方才我看的资料里头,所有死者都在其中! 原来—— 这就是杀手与死者的关系! 可是为什么?目的仅仅是要那些死者的钱财吗?又为什么单独挑出*案?这里头还有不少别的案件,可杀手只回复了*案,其余的视若未闻…… 第34章 你的冤屈,枪来做主(3) “有推理了?”陆晋突然回头时,我人几乎压在他肩上,鼻尖相碰的一瞬间,四目相对,漆黑而漂亮的瞳仁儿在怔了一秒后迅速回头,起身,动作一气呵成。 我心稍稍慌了一下,也坐直身子,点头,“嗯,有。” “说。” 他站在窗口,打开窗。屋内是很热,让人有些脸红,窗户开了一条缝后,我感觉好些。他拿出烟时,望我一眼,也没问我什么,直接“咔”的一声点了。凉凉的风,伴随着香香的烟袭来时,我抿了抿唇,拿出纸笔—— “撇开这是个犯罪集团不说。”我随手从口袋里拿出纸笔,“对凶犯,我有几点结论。” 那边陆晋淡淡“嗯”了一声,我将目光放在纸上—— 侃侃而谈时,并未落笔,“一是凶犯特征。” “首先是外貌特征。要搬运几具尸体,并不容易。这也是之前三男案就推测出的结果,若按照搬运工体形来概括,我觉得凶手会再出众些,身高在一米八二以上,体重在74kg左右,当然了,他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六指。” “其次是心理特征。凶犯之所以这么仇视*案,定然受过某种刺激,也许是年幼目睹了家人被施暴,也许是母亲,姐姐,可以翻查一下*案,特别是不了了之的案。我看了看,案件发生地点都在连城周边,查一查,也许能有蛛丝马迹。” “不错。” 陆晋点头时,我心跳也跟着加速,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我的推理有用?还是单纯为了安慰我? 我不知道,但我落笔写下罪犯特征:“身高182cm以上,体重74kg,六指。翻查*案。” 我合上笔帽时候,陆晋已经抽好了烟,关了窗,他转身,我抬头。 四目相对间,他大步走过来,坐到我面前,拿过了本子。 “继续。” “二,是凶犯职业。凶犯作的每一起案都有条不紊,可谓心理素质极高。但犯罪心理学说,所有凶犯都有双重乃至多重人格,联合财产移至海外,这若真是一个犯罪集团,凶犯应当不缺钱,或者说是很有钱。”陆晋抬头时,隽黑的眼眸稍稍眯起,我拿回笔记本,“死者都是商人,从开发商到赞助商,房地产商,乃至大楼老板……这些商人如果受到威胁第一时间不是奔死,而是报警。商人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大半夜的出来,奔赴死亡?答案只有一个,真相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对方也是商人!对商人来说,最大的诱惑就是钱,所以,这人绝对是商场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侃侃而谈后,陆晋随意的倚靠着凳子,“说的不错。”他现在一这么说我就下意识的忽略,大概是看出我眼中警惕,他嘴角又勾起,“继续。” “咳咳,所以,凶犯应该拥有一家公司,有多辆豪车,其中肯定包括越野,蜈蚣胎。虽然不知道,老余到底怎么卧底,又是怎么打草惊蛇,让对方挪窝,可有句老话说,狡兔三窟,从案发现场的子弹来看,枪支各不相同,狙击枪,步枪也在其中。想立刻转移这么多的枪支、弹药,在这风口浪尖,过安检是个很麻烦的问题。所以,凶手还在连城。” 陆晋没说话,他不知何时又夹了一根烟在指尖随意的转着,神态专注的——发呆。 我只好自己写下自己的推论: 继续方才身高的推论,写下第二点,第三点…… 一,身高182cm以上,体重74kg,六指,翻查*案。 二,多重人格,拥有不小的公司做掩护。 三,有豪车、越野、别墅、大型地下车库。 合上笔帽时,我也突然想明白了陆晋为什么肯听我的推理,笑眯眯看他,“陆局,你是不是发现,对上抹去所有痕迹、没有留下任何证据的案,还是推理管用?” 陆晋挑眉,把我纸笔全部拿走,声音散漫又桀骜:“哼,视野范围内的证据能抹杀,视野范围外不能。” 说话间,笔也落下。纸上,如他本人般帅气桀骜的字,就书落在我字旁: [补充——几起*受害者周边录影。] 笔落,陆晋转头看向那三个少年的录影,起身走出去—— “时间差不多了,走。” 我怔怔望着他的背影,然后又看着那“补充”,脑中先是一团浆糊,继而如若拨开迷雾: 陆晋果然厉害。 他补充的没错,就算是网上发布的,凶犯也总要确认一下才会去动手。所以,被*的受害者周边一定会有凶犯的蛛丝马迹!他不可能一直毁掉!一起可能只是路过,若是把连城几起都聚集在一起…… 那很容易就能锁定出是谁! 即便换了好多辆车,总有蛛丝马迹! 我正要合上本子时,面前一只修长的手突兀的夺走了本子。 “走。” 我抬头,就见陆晋拿着本子走出去…… 审讯室门外。陆晋把本子还给我。正如我方才所说,三名少年很可能是凶犯给我们抛的橄榄枝,虽然还不知道意图何在,但是给了蛛丝马迹总比没有的强。 我想,陆晋肯定是要问他们从何得知的游戏。但没想到,陆晋直接把手机拿出来,扔给我—— “读给他们听。” 我迅速接住了手机,然后……有些惊讶。不知何时,陆晋已经找到了三名少年发布的那个帖子。 发送的id—— “审判长你好,我要说一下身边的冤屈。吴铭是我们最好的兄弟,但因为酷似女人的外表,前几日被几个变态爱好者盯上,吴铭说,他们有五个人,全是本地大有名气的赞助商……” “你!你私自动我们的手机!” 少年瞬间不淡定,陆晋递给我一个眼神,我抿了抿唇,不再继续读下去。方才陆晋给我看的资料里的确有前几日的*案。只知道他们*了一个学生,但具体情况还未描写太多。可我没想到是男孩…… 倒怪不得案发现场没名字。 因为受害者的名字就是吴铭(无名)! 第35章 你的冤屈,枪来做主(4) 面前,三名少年的脸色无比精彩。 陆晋开口,声音傲而不屑:“别以为未成年就能胡来,买凶杀人……”他话未说完,一名少年打断,“你少唬人!我们只是发帖而已!” 陆晋眯了眯修长的黑眸,竟然点头—— “行,那就继续在这儿呆着。” “我们走。” 陆晋说完,真是起身就走!我自然跟上,后面少年被扣在椅子里,晃得椅子发颤,大吼:“你这是强行拘留!” “又如何?” 陆晋拉开门时,回头张狂说道,少年呆住,陆晋从背后小推了我一把,和我走出去,关了门。 “再晾一夜。”陆晋说着,我摇摇头,“也只有初生的牛犊不怕虎。”搁着旁人,陆晋威严朝那儿一坐,什么不得一五一十说出来? 这边儿,李鸿涛拿着文件夹过来,边走边说,“那个网站早已注销,游戏发布者也是假身份。”他边说边把资料递过来,“是小a弟弟,叫艾平风,现在住在xxx……” “嗯,我自己看。你去搜索这个。” 陆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熟悉的纸片。他不知何时把我笔记本那一页撕掉!我打开笔记本,方才那张纸果然不见了…… 李鸿涛只看了几眼就把目光落在了“补充”那处,赞扬说:“不愧是陆神,我这就去查!”陆晋补充一句:“再主要查一下郊区别墅。” 李鸿涛点头后,走廊里,又剩下我和陆晋。他将资料递在我面前,直接说:“选吧。是去单独找angel,还是两案合并。” “这还用说?”我拿过文件夹,看也没看的抱在怀里,“自然是数案合并。”我说完,直接推开监控室的门,里头几个审讯员还在呼呼大睡。 后头陆晋也走进来。 “做得越多,线索就越多,真相很快就出来了吧?” “嗯。” 陆晋从我面前走过,我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眸多了红血丝。 几乎是同时间一起说道:“你可以睡会儿。” “你可以睡……” 重叠的声音,四目相对,我们又同时笑了。 几秒后,我们再度开口:“一起……” 这次不再说了。都是环顾四周,几个沙发都有人就剩一个沙发。陆晋夹着烟一指沙发,声音沉缓:“你在这儿。我出去。” 说完,他就往外走。 十二月的天,走廊里根本不能呆。 可是—— “不用,一起挤挤”我是怎么也说不出来。这说的,就像是我在引诱他一样…… 陆晋去走廊后,我迅速去拿了棉被。 审讯员、监控员经常来不及休息,连城公安厅我呆了好几年,闭着眼都不会走错……选了一个新被子,拆好出去时,我微微一怔。走廊里,陆晋已经睡熟了……黑色夹克扣子全扣上,双手放在肚皮,头靠在沙发靠手上。这沙发短小,致使他长腿大半伸出沙发外,睡个觉也帅的动人…… 我将被子给他盖上。 今晚的相处,对他的恶劣……渣刑警评价已经全然抛之脑后。 他没那么混蛋,只是狂了点,傲了点。 陆晋真累了,盖被子也没吵醒他。 盖好被子,我正要走,手突然被他紧紧握住。我吓一跳,迅速左右看……走廊里并无人,我试着抽出手,他却抓得更紧。 更甚,下一秒,他手一用力,我人直接被他搂到怀里! 瞬间,头盔中的陆晋味道再度弥漫把我包围。 我整个人都僵住……就这么动弹不得,任由他抱着。他死死的抓着我,眉头却紧紧的皱着,一言不发,表情却越发难看,脸色越发白…… 第36章 你的冤屈,枪来做主(5) 走廊里很冷,我的脸却滚烫……直到我看见陆晋惨白的俊脸,看到他好看的长眉紧皱。 “陆晋。” 我还被他抱在怀里。 且越发用力,勒的我喘不过气来。 我想起昨天,陆晋在ktv也是这样脸色,本来我以为他是装的,故意让我走,好把宋艺接出来,现在看来并不是! “陆……啊!” 在我喊他时,突然又被他推开,力度之大,我直撞上后面的墙。我后脑勺“咚”的一声撞在墙上…… “嘶……”我捂着后脑,倒抽口气时,那边儿陆晋已经坐起,他十分娴熟从口袋里拿出药扔到了嘴里,似乎嚼了两下,水也不喝就咽下,眉头又拧了拧后,旁若无人的松口气。 后突然感觉到什么,猛然看向我…… 那瞬间,如刀一样凌厉的眼神,叫我心跳一顿,竟大气也不敢出…… 阴鸷的戾气从那双修长的眼眸中弥漫,几乎把我冰冻时,他收了冷意,面色似乎缓和了些。但声音依旧冷冷的,“你怎么在这。” 我能说什么?说—— 你刚才抓着我的手,抱着我?看他那样子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把被他抓红的手腕迅速插兜里,摇头道:“没,我……我就是路过,自己没注意……左脚绊倒了右脚,摔了。” 这事儿小罗常干,我顺口拿来用了。 陆晋面上阴云终于全数散去,继而他一低头,看见地上散落的被子,抿唇,抬头,看过来…… 一眼后又移开,捡起被子,淡淡说:“早上想吃什么。” “呃啊。”我一怔,他盖着被子又倒回沙发,看着走廊的天花板,声音又恢复散漫—— “我多少算是你救命恩人,不请我吃饭?” 我笑了笑,“当然没问题。” 后脑勺和手腕都还隐隐痛着,但他什么也没发现是最好。我暗自发誓,以后他要是再睡觉,我得离得远点…… “你想吃什么,你吃的我可能请不起。” 陆晋啊,身份好像很特殊,不差钱的。 “连城你熟。”他言简意赅,意思是让我带他吃了。 “行!”我答应了。 他“嗯”一声后,走廊里有片刻安静,然后,我朝着房间走,“那我先去睡觉了。” 他再度“嗯”了一声,我往屋子里走。走到门口时,我又看了看他的脸,他的脸色已经恢复…… 看样子他也没打算给我解释。 我也就不问了。 谁还没个秘密? 睡觉的时间总是飞快,我是被生物钟叫醒。 几个审讯员已经不在了,屋子里就我和陆晋。 陆晋又在屏幕前。看那姿势应该是早醒了。 我又看了看监控屏幕。那上的少年个个疲惫不堪。可不是疲惫!有审讯员轮班看着,不让睡觉,不让吃喝,灯光烤着,现在他们再没了之前的谈笑风生,脸上挂满了焦躁和不安。 我正要问“还继续晾着他们吗”,还没开口,门被叩响时。 我这还没起来,就见陆晋迅速走过去——开门。 来的是小罗。 “小白她……” 陆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在睡觉。” 陆晋声音很低,生怕吵醒我一样,说话间似乎看过来,我立刻闭上眼…… 听陆晋说了句“出去说”,他就和罗颖走出去。 我心里好奇他们说什么,但我又不能出去……百爪挠心的一会儿后,陆晋回来。也没喊我,又回到了屏幕前。 我过了几分钟后,佯装打哈欠的醒来。 那边儿陆晋回头,“醒了?”沙哑的声音,带着慵懒和性感,当然了……还有散漫的高傲。 “嗯。”我揉着眼睛,“几点了?” 他答,“还早,六点四十。” “哦。”我掀了被子,走下沙发,中途又拿了一次性的牙刷去洗漱。等我再回来时,陆晋盯着屏幕缓声道:“我让小罗沿途照顾你父亲,回怡城。” 原来,他和罗颖说了这个。 “不行?” 他回眸睨我,黑眸一望不见底。 “行啊!当然行!” 我正想着去看老余,这有小罗照顾我就放心多了。 陆晋从监控前转身,“嗯,去吃早饭。你带路。”说的理所当然,我拧了拧眉时,咱们刚开门就见到了李鸿涛。 “找到了。” 李鸿涛人到中年未曾发福,年轻时也是俊朗的小伙儿,平日里也算是警局帅气的大叔。 而撇开老余不说,李鸿涛对于案件很负责。这看上去,他似乎一夜未睡,头发和脸上,满是油。他推门进来后,直入主题—— “六指的没有,但其余的条件,连城符合的人一共有五人。” 第37章 你的冤屈,枪来做主(6) 六指不在其中,我并不意外。 怡城与连城相隔几百公里,我现在将数案合并,综合在一起,希望线索更多些。找不到,很正常…… 只是线索找到了,我和陆晋对视一眼,按照我的脾气,我是不吃了待会儿让小罗买来吃…… 谁知陆晋拿过文件朝桌上一放,大步往外走,“回来再看。” “呃,回来?这……” 不可置否,李鸿涛熬了一宿。瞅那一双眼满是血丝,那眼里有些气……清楚明白的写着心理活动呢—— 得,我辛辛苦找一夜,你回来再看? “你去哪儿啊?” 李鸿涛问话时,陆晋不疾不徐的走到他面前停下。也没看他,就这么站着,二人一前一后的并肩,然后李鸿涛转脸看陆晋。 陆晋仍旧双手插兜,他个头是比李鸿涛足足高出半头不止,这么站在一起,我腾然发现,陆晋这厮……腿真长,在我注意力放在他腿上时,听他声音醇厚的开口:“不吃早饭智商会变低。大脑思考的效率也会跟着变低。” 这么两句话说下来,李鸿涛眼里的怒瞬间就给抹平了,“也对哈,不愧是陆神。那行,我立刻吩咐去食堂……” “别费功夫,我吃不惯。”说完就往门口走。李鸿涛拧了拧眉,也不生气了,只是看我时,表情有些复杂,想说什么又没说,这就扭头又出去了。 出去时又给陆晋笑:“成,那你先去吃吧,我去看看那三个小子!” 陆晋没说话。我在后头快步跟上。能在李鸿涛面前这么肆意妄为,不给面子,也只有陆晋。 陆晋说的没错,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如果不是他,我现在可能警察都不是。 对于一个警察来说,离职是灵魂的死亡。 公安大厅,清早就已经人来人往。有人认出陆晋,指指点点,却碍着我不敢上前,都和小吴相同,对我漠然视之,却把目光都放在陆晋身上。陆晋不急不躁,走的风生水起,又酷又拽,丝毫不被影响。 那冷酷非凡,高傲无比的样子,让几个档案室的小妹看的双眼冒心。而他始终目不斜视…… 平日里,除了犯罪心理面相学外,我跟着老余还学过点别的面相学。陆晋面相便是贵气天成……他的高傲不是有意端着的傲,那是浑然天成,与生俱来的气场。 我们出了警局的门后,陆晋拿出车钥匙,放慢脚步问我,“去哪儿吃。” “呃,”我抬手摸了摸下巴,“不用开车,对面儿的包子铺就不错!” 陆晋挑眉看过去—— 马路对面儿,热腾腾的包子铺才开张,一股股的香气飘来,香的我肚子跟着发出叫声。“走吧!” 我兴冲冲的看陆晋一眼,准备过路。却看他眉头拧着,转身就往回走,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嫌弃和高人一等:“路边摊,我从来不吃。” 说完,人就往回走。 我愣了一秒追过去。路边摊怎么了? 嫌脏? “陆局,这家包子不一样,他们家自己也吃。”我拦住陆晋时,陆晋已经到车边儿。 他看也不看我,就绕过我走过去—— “嗯,心领了。你自己吃吧。” “喂!等一下啊!” 我拉开副驾,直接坐上去,咬了咬牙,“那你想吃什么?” 第38章 你的冤屈,枪来做主(7) “去你家吧。”车子发动的瞬间,陆晋开口,语气极为轻巧。 我惊讶,“我家!” 陆晋挂挡从停车位里倒出去,“嗯”了一声。 “你……” “你去我家干嘛。” 我有些结巴,陆晋驱车朝着警局门口,声音不疾不徐:“自己做。” 说话间,踩了刹车,车缓缓停下,他侧目看我,修长的眼眸里没有一丝玩笑的成分:“怎么走。” 我:“……” 如果说,陆晋之前已经一次又一次的颠覆我对他的看法,那现在他又颠覆了一次。 “你会做?”我问完后,他点头。 “你竟然会做饭!” 我说话间,脑袋里已经浮现出井然在我家做白水煮青菜的样子……而他淡漠至极:“到底往哪儿走。” “哦,左边!” …… 小区大门口,陆晋停车,直奔小区超市。我确定他并未来过这个超市,可他却轻车熟路的到了饮食区,直接拿了面、鸡蛋、还有……面包。 付账时,他挡住了我,“晚上你再请。” 我悻悻收回手,收银的丫头认得我,没说什么,只盯着陆晋看了好几眼……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不过一日没归家,家里已经有了清冷的味道。换做往日回来,老余半年没回来,我也没有这种感觉。 但现在,我看什么都觉得难受。 陆晋问了句要不要换鞋,我说句不用后,他就走向厨房。依旧是轻车熟路,直接到了厨房。 按照陆晋的聪明才智,估计是从格局发现厨房所在? 比较尴尬的是,我不知该说什么。也是这时候……我才突然发现,我好像没有和人单独相处的经验。我的生活,从懂事开始就是和老余学习推理。后来大了就被带到警局,当老余的小尾巴,也有人说过我是小柯南。 井然有句话说的没错,我是破案狂魔。 生活里,我几乎是个白痴。我倚在厨房门口,看他旁若无人的拿出柜台里的碗筷。我竟然有些羡慕…… 灶台平日没人用,但每周都有保洁来清理,很干净,陆晋简单清洗了碗筷后,熟练的打蛋,搅动筷子时,声音冷冷:“没你的份,吃面包去。” 那是毫无商量的语气。我拧了拧眉,瞄了一眼桌上的面包,又看他柜台前高大修长的背影,转身走到桌边,“行,那我就先吃了。”我抓过桌上的面包丢在嘴里,又去冰箱里拿了牛奶。 这本来就是我正常的饭菜。陆晋关了厨房门,可一股面香吹进来…… 哎,不知为什么,我很想吃他煮的面,但是…… 他不给。 “哎,你是不是胃不好?” 他一直吃药,常吃药的人胃定好不到哪儿去。 厨房门开了,陆晋端着面出来,香气四溢的面,叫我口水泛滥,咽了咽唾沫,他在我对面坐下,并“嗯”了一声,“还行。” “好吧,那我晚上请你吃什么?” 陆晋“嗯”了一声,吃面去了,但那样子一点不像吃面,一点声音都不发出,咀嚼的样子也是帅的动人,更像是吃什么宫廷盛宴。 我把面包丢嘴里头,就着…… 香喷喷的面条味…… “那个……好吃吗?” 我询问时,陆晋瞄我一眼,“吃你的面包。” 我:“……” 第39章 嫌疑人(1) “我就问问……没要吃。” 我咬着面包说完,又别开脸:“清汤寡水的,肯定不好吃。” 陆晋并未搭理我。 吃饱喝足后,我和陆晋就赶紧回到警局,警局大厅前,后勤部的张茉莉久等多时。她看也没看我,直接和陆晋打招呼,并与陆晋说着连环杀人案已经提升到省局处理,省局刚成立了专案组,还给陆晋安排了办公室和酒店…… 陆晋始终听着,偶尔点头,神色寡淡。 我们就这么一路走着,只不过到了办公室,我气得不轻。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气跳脚。 给陆晋的办公室,是老余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切都已经搬空…… 张茉莉在看我,眼里有些得意的光。张茉莉的弟弟曾经杀人逃窜,让我破案后,抓个现行。 当时局里没一个人去接这个案子,我去之前并不知道是她弟弟。后来我也想过,即便是她弟弟,我也要抓!但自那之后,我和她关系并不如意。 办公室里,张茉莉故意说道:“陆局,这办公室虽然之前住的人有些肮脏,但已经里里外外打扫了三遍……” “张茉莉!”我猛然大喝。 张茉莉全程没理我,给我翻白眼我也就忍了。可她说老余,我无论如何忍不住! “余白!” 在我大喝张茉莉时,陆晋也喊了我的名字。我死死捏着拳头,任由张茉莉得意一扭头,用口型比了比“你也有今天”后,把文件拍在桌上,转身离去。 门关上了。 陆晋走到一张办公桌边坐下,声音冷冷的吩咐:“把资料拿来。” 我咬牙切齿的抓过资料给陆晋时,陆晋突然问我。 “她是做什么的。” 她?张茉莉吗?还能做什么?胸牌上不是挂着后勤吗?别说陆晋的观察力看不到! “后勤!” 我不悦说完,陆晋拧眉,“哦,我以为是卖面粉的,你看她脸上涂的多厚。” “……” “呵……”一瞬间,我笑出声来,陆晋则扬起手中资料:“看资料去,一会要开会。” “你怎么知道要开会?”我拿起另一半资料。陆晋挑眉:“路上听到的。” “好吧。” 办公室还有三个位置我选了一个坐下。我们互不打扰的看完资料后,我已从五人中排除掉了两人。 他们面相看上去不符合犯罪心理画像。 我把那两个挑出来时,听陆晋那边儿也有纸张抽动声…… 我坐得位置,是我的老位置,就在陆晋斜侧方。所以我得回头看他。我看他时,他感觉到我的目光也抬头看我。 四目相对,又均是看向彼此手中抽出来的两张纸。 然后,我先开口,“我还有三名嫌疑人。” “一样。” 陆晋说话时,我笑了笑。只还未开口,他桌上电话响起—— “铃铃铃……”的铃声在陆晋拿起戛然而止,他“嗯”了两声后,挂了电话朝我这边儿走,边走边问:“排除了谁。” “曾伟,方平。” “曾伟虽然符合我列出的条件,但他有些浮肿,身体太虚,双目无神,有些吸~毒的病态;方平手指太短、看上去软弱无力,不能操控枪支。且这两人,肩膀削瘦无力。老余说,肩膀必须要宽厚才能挑责任……”我说话间被打断,陆晋朝着门口走,边走边说,“最后一句可以不说。” 第40章 嫌疑人(2) 警局会议室已坐得满满当当,前头已经给陆晋留好位置,我现在属下层人员,只能坐在另一边,遥遥望着陆晋和白板,听听音儿。 瞄了瞄,会议室来的都是熟人,可看见我后个个避而远之。 我面上和往常无异,心里……很难受。可难受又能怎样?当务之急是赶紧抓到凶手。还我爸爸清白! 会议室约莫一周没来了,却觉得陌生至极,仿若有半年、甚至一年之久。 虽然坐的远,可我视力非常好,坐的远、近都无所谓。 会议得知,三名少年已从实招来,此游戏是从一个网络上帖子无意间发现,经查实,那帖子是真的。少年也没撒谎。 帖子声称,不少人的仇恨已经得到了解决。 我抿了抿唇,有种深深的担忧—— 因为这种仇恨的能量,一旦有了爆发口……对于一座城,乃至一个国家都有十足的杀伤力。 而我的担忧也正是李鸿涛的担忧。简单的陈述了我和陆晋锁定的嫌疑人后,我们还有个重大问题要解决—— “网站封、还是不封。” 李鸿涛说完后,现场有片刻沉默,继而他的儿子李天乐站起来—— “我支持封。封闭网站后,进行全面网络监管,将一切扼杀在摇篮!凶手也找不到目标!”李天乐说完,这边儿立刻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不行!这样一来,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凶手杀人动机以及作案方式,就白费了。” “那是你找到的吗?是凶犯抛的橄榄枝!谁知道是不是陷阱!”这边儿又有人喊,那边儿又有人答:“我也觉得不封比较好。我们既然已经拿到名单,就可以通知全国各地,将所有网站上发布在列,未曾死去的人员进行暗中保护。” “说的轻巧,这得多少人投进来……” 此起彼伏的争吵中,我看向陆晋。 关于网站是去还是留,的确是个大问题。 犯罪嫌疑人虽然已经锁定,但仅仅是嫌疑人,万一不是呢? 正如李天乐所说,网站是凶犯故意抛的橄榄枝; 可一旦关闭,又等于断绝了和凶犯的联系。暂时看来,我们还有迹可循,知道凶犯会上这个论坛,知道凶犯的动向,比什么都重要! 众人争论中,陆晋突然起身。一片坐着的,他鹤立鸡群的往外走。四下争讨声全停下来,众人眼睛齐刷刷的看他。 陆晋走的散漫,还是双手插兜的姿势,拽而酷。 “陆局去哪。” 台上,李鸿涛问。 陆晋刚巧走到与李鸿涛对立的长桌边儿,他停下。身子没动,只将头偏过去,一脸的不耐,“抓犯人。” 李鸿涛脸色缓和几许,“探讨还没结束……” “探讨?哼。”陆晋冷哼一声,嗤之以鼻的扬起下巴,长腿迈出去,继续往外走,“你们慢慢探讨吧,我去帮你们把媒体喊过来,直接拍成电视剧,加上那个开面粉厂的,看看能不能拿个奥斯卡。” “余白,走。” 说话间,人已经快到门口,好听却狂傲不屑的声音在静谧的屋内别提多响亮。我直接呆住,这人……也太…… 霸气了吧?李鸿涛的面子也不给! 第41章 嫌疑人(3) 我震惊,其余人也和我无差别。 你说这人少的时候,陆晋挤兑李鸿涛也就算了,私下给给面儿就过去了。可这会儿那么多人在,我以为李鸿涛的老脸要挂不住。 可谁知,他竟一声不吭的,不敢和陆晋发脾气,却看向我说—— “你!坐下!” 我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了,大概是陆晋喊我的时候。我一怔,还没开口,门口又一声冷笑,“怎么着?李副局长是被奥斯卡吓着了?小白是我的下属。” 说话间,硝烟味已经飘出来。 李鸿涛这次——理亏!脸瞬间通红!李天乐似乎想说什么,抿了抿唇,也没开口。空气有一瞬的凝固,张茉莉不知为何现在也在会议中。 许是觉得才和陆晋打过交道,她壮着胆子说道:“哎呀,陆局!什么你的、我的,大家不都是为国家办事——” “我和你的领导在说话。” 陆晋没看她,声音傲的不成样子,他话虽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确—— 我和你领导说话,你算哪根葱?是什么东西? 领导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 这有时候啊,话说一半,留一半,反而更让人觉得难看! 这时候,我已经跑到陆晋旁边儿,看张茉莉那吃瘪的样子,我心里高兴啊—— 她恶狠狠地瞪我时,我“心”说—— “看什么看,你个开面粉厂的!” 却是下一秒,我猛然捂住自己的嘴,瞪大了眼。我可以对天、甚至对老余发誓,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说出来…… 虽然,我的确这么想。 现场,瞬间静谧了。谁都知道我说的是谁。还有回音儿呢…… 在我我拧眉捂嘴看陆晋时,陆晋的表情,也是精彩的。 他拧着好看的眉,漂亮的唇瓣也跟着扯了扯,然后他抬起头看向李鸿涛,清了清嗓子,旁若无事的开口—— “既然嫌疑人已确定,就赶紧查吧。这几天网站就别关了,嫌疑人确定后再讨论不迟。” 他声音醇厚,没了刚才的刺挠劲儿,不羁和傲慢都收敛起来,李鸿涛面色缓和了些:“嗯,搜查令方面,我去办吧。” 陆晋“嗯”了一声后,转身。我还捂着嘴,我当然知道陆晋刚才是救场去了,不得不说,他救得很成功。那边儿张茉莉要疯—— “你站住!什么开面粉厂的……你说清楚!” 张茉莉在喊,可那声音很快就被讨论声以及李鸿涛的历和声压下去。这边儿陆晋直接扯着我捂嘴的手往外走。 走廊里没人,就我和他,而会议室的人也还没出来,我们拐了个弯,陆晋一松手后,直接将手撑在了我耳侧,俯身压下来,黑眸眯起,危险十足—— “说出来,舒坦了?” 这大概是我们第一次如此近的距离…… 这般近距离下,我才发现,陆晋的眼眸除了修长漂亮外,隽黑的瞳仁儿竟占据了眼球的三分之二!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话绝对不假。婴儿瞳十分难得一见,看着那仿若是黑色漩涡一样的瞳孔,我险些被卷进洪流之中…… 在卷进去之前,我拨浪鼓似得摇头:“陆局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的!” 说话间,他并未挪开视线,我低下头,这还是第一次闯祸…… 快把头低到尘埃里去时,陆晋收了手,“两顿。” “哎?”视野范围内的黑裤大长腿一转,我抬起头,陆晋背影修美,声音又恢复了傲慢,“我说两顿饭,快走!” 那已成定局的口气,既不容人拒绝也不给人思考的余地。 …… 我们直接回了办公室,等筹备好了再出发。 资料我已经是倒背如流,等了快五分钟,闲得发慌就扭转椅子看陆晋去。陆晋又在玩手机,感觉到我的目光抬起头看我:“怎么了。”那声音好听,黑眼仁儿闪过一抹光泽……赏心悦目又悦耳。 这会儿的气氛好的让我想起初见那夜了。 记得那时审讯室里第一眼,我就想着和这人办公也不错。 如今,真成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还有一天。” 我指的是angel。 我说话间,陆晋轻蔑一哼,开口的语气仍旧桀骜:“那又怎样。” 我嘿嘿笑笑:“不怎样啊,这事儿咱们俩谁也没放心上,但我就是想听你这句话……” 说到这儿,我有些想咬自己舌头,这是什么话啊……好暧昧! 那边儿陆晋收了手机,也没看我,他缓缓起身,酷帅的黑色夹克褶上闪过一抹柔和光泽,声音淡淡:“三顿。” 说话间,朝我走来。 我一愣,“什么?” “明天一整天和我呆在一起,哪儿也不许去,我保护你。”他说着已经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的望我: “再算上今天的两顿,三顿饭,不亏。” 他仍旧双手插兜的痞样,偏生的一张贵公子脸,跟痞子又完全不搭边……我这还没说话,门被叩响:“陆局,搜查令已经拿到了。” 第42章 嫌疑人(4) 闻言,陆晋转身走向门口。我在后头看着他背影,心里有些……复杂。这家伙……非要搞的那么暧昧吗。 不过,他是未卜先知吗?看的样子好像知道门口有人似得。 我赶紧跟上去,门口是小吴。他对陆晋说,“陆局,我们的搜查令仅限于车库,要想进别墅,还需要其他证据。” “嗯,这就够了。” 陆晋说话间,拿下那张搜查令,也没回头就大步往前走……小吴和我对视一眼,稍稍垂了垂眼皮子,算是打招呼,就走了。 外头,李鸿涛已经等着了。 上警车,直奔车库去。 车库均在郊区的大型别墅下。正如我所说—— 能让一个商人夜里接到电话就匆匆奔赴而去,且不惊动任何家人。这样的来电,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 对方也是商人。 我还想着也许是熟人,有业务上的往来……但这些还在核实中。 手头的三名嫌疑人全是当地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一个从事海外贸易叫付俊言;一个从事海外服装叫贺金肖;一个从事证卷操控叫东方瀚。 说来奇了,锁定的三个人物,均是和海外挂钩。 资料显示—— 付俊言的海外贸易公司主营海外出口产品,在连城属新起之秀。 其公司短短一年内就在连城商界飙升到一定地位,总资金排名虽不靠前,但势头猛烈,且流动资金巨大……而最主要的是公司董事长是海外华侨,25岁。 其实,我一直没有推论一件事—— 就是这些杀手的年龄。 因为六指不在其中,我已经可以肯定杀手不止一个人。 这是一起有组织的案件。背后的阴谋到底是什么样,查明真相前,我不敢估量。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路上,工商局的资料在传递过来—— 资料表示,付俊言的公司和死者并未有过任何资金流动,其余的两个,还在排查中。 “呼……”李鸿涛在车上突然叹了一口气。 “我总觉得……这案子背后藏着惊天的真相。” 他说完之后,陆晋只淡淡“嗯”了一声。 李鸿涛把头靠在车窗上,“我不怕查明真相,我只是不想兄弟牺牲……” 这次,陆晋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则别开脸…… 你的兄弟,不就在床上躺着?这边儿我的手机也响了,是小罗。 “小白,我和余叔先回怡城?” 我相信此时此刻,事情她都知道的和我差不多了,只“嗯”了一声,那边儿车突然停下。 我碰到了挂断键,电话挂了。 “副局,山塌了——” “什么?”郊区这边儿是有山,过了山路才到付俊言的家,这个时候突然塌山、实在可疑! “稍安勿躁!都下车去看看!” 李鸿涛说完,推开车门下去了。车厢内,陆晋与我对视一眼,皆是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某种肯定—— 这是欲盖弥彰! 下车,众人皆是带上白手套。 在我环顾四周时,陆晋已经得出理论:“人为。”人为?我看着山道上的石头滚落下来的凹槽……不像啊?正拧眉寻找蛛丝马迹,陆晋已经发挥了他的刑侦证据法—— “依照石头体积和山顶斜坡到这里的距离,若山石真从山上滚落,从物理学角度来说,不可能。”说话间,陆晋拿下手套换了烟:“惯性,会让它继续滚下去。” 第43章 嫌疑人(5) 陆晋说完之后,点了烟,然后擒着烟后退两步—— “都爬过来。”他声音低低的说完,人已经俯冲而去。那瞬间,我只见他身形矫健,三两步便踩石而上,不过眨眼就站在了高石顶端!他回头时,冷风鼓起他的夹克,修长的手指将烟递到嘴边,说话间,薄烟从唇齿间溢出—— “赶紧,别耽误时间。” 说的自是轻巧无比。可这石头说高不高,但说低绝不低,方才倒是我马虎了,光看着山上石头砸出来的凹槽,没注意算石头体积…… 好吧,我对数学并不精通。但攀爬我还是没问题的! 与陆晋一般姿势,先伏低了上半身,后退数步后,一鼓作气,直接踩石而上,陆晋似乎瞄了我一眼,没说话。石头这边儿仍旧是路。李鸿涛却犯了难—— “我……我暂时就算了。我让拖车来吧!你们先去!” 李鸿涛年轻时和老余出任务间,伤过腿,爬高上低的任务他向来无法完成。这边儿陆晋大概明白了什么,那边儿李鸿涛对几个摩拳擦掌的吩咐—— “陆局不是外人,你们几个待会儿全听他的,拖车来之前,我就在这儿等着。” …… 越过石头之后,是与前面无异的公路。 就目前为止,只能觉得是欲盖弥彰,到底是凶手欲盖弥彰的嫁祸付俊言,还是凶手就是付俊言…… 如果是,这会儿他肯定在抹去证据;如果不是,那凶手也知道我们的行踪了——警局,真有内奸。 十二月的天,很冷了。 陆晋走在前头,烟味一股股的飘过来,我刚才就注意到,他的烟盒很不同寻常。那是个铁盒子,看上去复古又精致,且有些年头。 我在旁侧边走边看着陆晋。他这个人,外表看起来放荡不羁,可骨子里却流淌着传统刑侦的血,还复古,啧啧…… “我脸上脏了?” 陆晋发现我的目光了。我赶紧摇头,“没,我……我看你的烟呢。” 长路漫漫,陆晋直接将烟递过来:“拿去慢慢看。” “呃……” 这烟也是复古又精致的,黄色的牛皮纸颜色,长长细细的一条,香却不呛人,还带着陆晋指尖的温度。 “我又不抽烟……还你。” 陆晋挑眉,又接回去,“那别看了,看路。” 我:“……” 我们走了约莫十分钟的路程才到山下,面前大道呈三岔路口,一排的别墅。山林之后,还有小溪环绕,从风水学来说,这绝对是个聚财宝地,最适合商人,所以此处楼盘价格也是奇高。 付俊言家后排就是余下两名嫌疑人,依照顺序来看,我们从付俊言家开始查起再去后排,这样是最快捷…… 可依照陆晋的办案方式—— “你们几个,兵分两路,去余下两家。” 他将搜查令直接分给后面的人后,也不管他们答应不答应就拉着我走到了付俊言家门口…… 按了门铃。 后头几个人挪脚走时,陆晋又偏头看过去,再吩咐:“呆在那儿维护现场,等我过去。” 我心下笑了,这家伙心思真是够严密的。 很快就有人来开门,大概是付俊言吩咐过有人来查案,开门的管家男人直接带着我们去车库。这一去,倒是有意思了—— 车库里,竟一个指纹都没有。 “不好意思,刚刚打扫过……”管家如是说道。 第44章 嫌疑人(6) 刚刚打扫过?我看向那管家。 管家生的细长眼,属奸诈之相,我注意到他的手,修长而带着薄茧子,茧子有很多种,常年托枪的茧我一眼便能看出,他并不是。 “你明知道警察要来,为什么还特意打扫。” 我直接问道。 “警官,这是佣人按时按点打扫。”他说话声音虽严肃,可面上依旧笑意盈盈,且眼睛眯成一条缝。 我抿了抿唇,拿出笔录册,记下他的话,并打量他的神色。动作。可他说话时眯着眼,又始终一动不动,我无法从他眼神火动作看他是否说谎……只能记录罢了。 记录时,我余光看向陆晋。 陆晋站在下水道的通水口边儿,正缓缓蹲下,并用戴了白手套的手摸了摸下水道边缘…… 地面还湿漉漉,他抬起手时,我见白手套上沾了几许泥…… 继而他缓缓起身,拿出自封袋,将手套放了进去…… 整个过程,沉着冷静,从开始到现在,一言不发的就提取了物证。 这会儿,我对陆晋真是越发佩服: 车刚刚清洗过,看似找不到丁点痕迹,但正因刚刚冲洗,所以下水道边一定能检测到部分泥土! 佩服归佩服,我立刻去看那管家—— 这种时候,如果泥巴真有问题,管家表情应当是慌乱的! 果不其然,他细长的眼睛突然睁大,仅仅一瞬,被我完美捕捉到。 我走过去,声音冷冷道:“姓名!” “周凌。” “年龄。” “……” 我审问周凌时,陆晋又换了一副手套走到车边。 我现在当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一面观察着周凌,一面看陆晋。 这边儿,周凌表情并无异样,他仅是那一瞬的惊讶,就又恢复了笑意盈盈,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缝; 那边儿,陆晋一一开了各车的车门、后备箱,然后他钻进了一辆牧马人的后排。 进门到现在,我先见车库被清洗,就放弃了观察车,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周凌身上。 如今陆晋过去了,我才瞄过去…… 一排的豪车中间。 陆晋站在一辆黑色牧马人后。我离得远看不清楚是否蜈蚣胎,但已经被清洗过了,我以为陆晋会一无所获…… 可谁知—— “胶带。” 陆晋声音从车里传来时,我心跳一顿—— 他是找到物证了吗? 推理和刑侦最大的区别一个抓人心,一个抓物证。 这边儿,我瞄了一眼始终笑眯眯的周凌,吩咐让他原地等待后,快步走到陆晋旁边,并递给他采集胶带。 车内,他递过来手电筒,我自然而然的拿过,然后又自然而然的用手电筒给他照光…… 继而我目光一紧—— 车顶,有一滴早已干涸的血液。 不知道是不是疏漏。 而陆晋已经抬手,修长的手指在白色手套下,朦胧诱人。 “进来。” 他说话间,人往里挪挪。 我一愣,他不耐的催催:“赶紧!” “哦,好。” 逼仄的空间里,我坐在他旁边,他身上烟草味又袭卷而来…… 随后,他拿出一张锡纸,突然指了指车厢顶,“到这里……” 他手指过去时似乎没了耐心,说一半儿不说了,直接扯过我的手,往上抬—— 我微微一怔,因为他现在的姿势,捏着我的手腕…… 仿若把我抱在怀里一样! 第45章 嫌疑人(7) 牧马人后排空间本就不大,两个人横在里头更显拥挤。 我气不敢出的屏住呼吸,而他声音沉稳,仿若无事说着—— “保持别动。” 他说话间,温热的气息肆无忌惮的喷洒在我耳侧,我僵硬着不敢动,他松了手,去拿打火机。 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掏出打火机时牵扯的肌肉,随后,他也贴上来,有力的心跳正在我后心处—— “扑通、扑通”。 这人的心跳、沉稳的和他破案时一样。 陆晋又拿起手电筒,另一手拿着打火机,将火机放在了锡纸下缓缓加热…… 我强迫自己无视那股沁人心脾的烟草男人香,努力把目光放在手电筒光下…… 灯下,原本干净的后车厢顶缓缓浮现了一枚白色的指纹…… 来时,我们就已经准备好了查车的所需品。包括车内指纹提取所需要的粘合剂等等。 取证,是每个警校学员的必修课,包括提取指纹,血迹等等。 对于粗糙的表面,只要将粘合剂加热,粘合剂产生的蒸气就会使织物表面浮现白色物质,显出指纹来。 一般情况下,提取车内指纹都是进行车厢完全封闭,再用粘合剂全车加热,然后车内所有指纹都看得一清二楚。 可现在车子还不到警局,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对这辆车做这种提取的手段。 但如果能够一眼找到指纹所在……就另当别论! 可—— “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块会有指纹?” 我放下锡纸,锡纸就巴掌大,上头是粘合剂,已经挥发。陆晋没说话,他只是拿过胶带,再度取下指纹后,将血迹拍照,就从另一个车门下车。低头一面整理着材料一面冷冷说着:“这辆车有血迹,暂时扣押!” 说话间,他抬起头,然后表情一变。 而我还没反应过来,拧眉不解时,只听得卷帘门突然落下的“哗啦”声,然后灯——灭了! 眼前一片黑暗时,手电筒光又亮起。 不用说,周凌也不见了。 警局的手电可长达四十八小时连续供电,陆晋说了句“呆着别动”后,扭头朝前走,不过两步,他又退回来,上车,关车,发动。 幸而车钥匙还在车里,陆晋迅速倒车—— 绕着车库,转了起来! 显然,在车内比直接在黑暗中行走安全。 这辆车有血迹,又有指纹,虽然我还不知道陆晋为什么单独挑了这个,也许…… “这车是蜈蚣胎?” 我刚才也没看,就被陆晋使唤来使唤去。 陆晋这会儿愿说话了,他“嗯”了一声后,又补充了我之前的问题—— 关于,指纹为何出现在那里。 “血是溅上去。我列了公式,假设后排有人为x,从车后排空间大小,以及血溅的形状和角度,可列出公式……” “停!” “我最头疼的就是公式!” 我说话间直接说道:“你的意思就是从血迹确定血液来源,从位置判定指纹可能会 留在顶棚的位置,对吧?” 我说完,眼睛有些发亮。 那边儿陆晋“嗯”了声,不再继续说。我看着前头黑漆漆的路,心里对陆晋却越发佩服了。这人破案,太有趣了! …… 牧马人绕着车库转了一圈后,陆晋把车停下。 不知是不是因为陆晋在身边,我一点也不慌。 车库里没人,也没出去的路,我在他拿出手机时,率先开口,“没信号。我早看过了。” 陆晋漠然揣回手机,冷冷一哼,“他这是在作死。” 说的大概是周凌。他声音这会儿还傲的不行,估计是觉得那些警察会来找我们。 我摇头说:“那周凌看上去就狡猾,也许他会撒谎说我们已经走了……” 我说完,陆晋回过头。在他回过头熄火的瞬间,我突然浑身发抖…… 因为…… 在车子熄火的同时,车前头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了一个奇怪的人。 黑袍,白面具。 黑暗中诡异非凡,而最主要的是他手里举着枪! 枪口,正对着我方向! 几乎是同时间,陆晋从我瞳孔中捕捉到这一幕。 那瞬间,我只听他说了一句“趴下”,然后—— 时间定格。 “砰!” 子弹穿透玻璃,玻璃四分五裂。我看着陆晋挡在我前头,几乎是瞬间倒下,我整个人僵住两秒。 而车前面那个黑衣白面具人缓缓地朝车边走来…… “哒、哒、哒……” 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我猛然掏出枪对准了门外,那人也握住了车门把。 第46章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 直至此时此刻我才发现,除了陆晋,我竟一无所有。而我也万万没想到,陆晋会……为我挡子弹!无数情愫交织在心头,还有恐惧,对窗外那怪人的恐惧。 车灯光芒在前,车侧依旧是漆黑,隐约只见得白色面具。 车门从里面锁着,在我听见门把手缩回原处时,车玻璃上,突然多了一张纸。 看见那烫金的纸,我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他是——angel!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时间亦无比漫长,不过两秒,却像走了两个世纪那么久。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了卷帘门声…… “哗啦啦”的卷帘门声起时,光芒立现,几乎是同时间,angel跑了。 外头,女人尖叫声响起、嘈杂声响起的瞬间,我只听到陆晋一声轻哼。 轻轻的一哼,仿若天籁。而我竟鼻子一酸,“陆晋!” 挡风玻璃已经碎了,我扑到前头,在陆晋睁开眼时,我赶紧扶起他。 “你……你没事吧!” 他“嗯”了一声后,约莫用了两秒时间,才缓缓睁开眼,然后他迅速推开我的手,再推开车门,就追了出去。 外头还嘈杂。 我拿了纸片也迅速跑出去,方才尖叫的是个看上去光鲜亮丽的女人,现在已经花容失色,脸色惨白的倒在一个看起来十分优雅的男人怀里。 男人正是我们的嫌疑人:付俊言! 陆晋已经跑远了,我站住脚,上下打量了一下付俊言:西装革履,面容斯文,和我想象中完全不同。 我吩咐了句“别乱动任何东西”后,也大步追了出去。 我的手里……还握着那张纸! 低头瞄了一眼,肺都气炸了—— “找错了,愚蠢! ——angel。” 末尾,还是上次的笑脸! 这猖狂的家伙! 白日光下,我大步跑过去。论跑步,我谁也不输!但他们跑得也奇快。我用尽全力,不断拉近我们的距离。 这一次,angel的身材我看的清楚明白。 无论是身高、体重、身形……都一清二楚! 地上的脚印也全部看见! angel的黑袍倒不如说是黑色斗篷披肩,像是cos晚会上的巫婆,又像是某种邪教组织。 终于,我追上了。旁侧,陆晋仿佛没有受伤的样子,一边跑一边说,“通知人其余人来,他要去山上!” 说话间,angel果然直奔山上跑。我立刻打给李鸿涛,李鸿涛说自己已经搞定了那块大石,我让他赶紧带人过来后,循着陆晋的背影,继续往前——追! 抓到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可山上荒草,嶙峋,怪石,树木繁多,要追起来并不容易。 幸而angel没想杀人,他一路未曾开枪,只是逃离。 我在后头看着陆晋飞快奔跑的样子,心里安定几许。 看来他没事了…… 虽然还不知陆晋是怎么躲过这一劫,但他总有办法。他可是陆神!鼎鼎大名,如雷贯耳的陆神探! 可angel对这山上地形极为熟悉,左拐右拐。 十五分钟后—— 我再度追上陆晋到了悬崖边儿。 angel的脚印到了悬崖边儿,断了。 “他跳下去了?” 我看向陆晋,陆晋点头。这会儿李鸿涛等人还没过来,我想,陆晋应该是亲眼看他跳下去。但谁也不排除angel是否会在悬崖下某处攀岩吊着,就等我们一转身的功夫,给我们背后来个袭击。 背面,永远不能给敌人! “那我们怎么办?” 我缩回脑袋,下面薄雾皑皑,也不知道是什么。这边儿陆晋说了句“等”后,就倚在一块大石头上,从口袋里拿出药瓶,又吞了两颗药。 风呼呼的吹过来时,他放下药,又拿出了烟。然后我看见精致复古的烟盒上,镶嵌着一枚古铜色的子弹—— 差一点就要了他命的子弹。 为我而挡的子弹。 “谢谢……”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此时此刻什么也说不出了。 他一手握着枪,随意的垂在身侧,一手拿出打火机,把叼在嘴里头的烟,点了。 姿势自是帅气。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他拿下烟时,风竟止住。 漆黑的眸望向我,一望不见底的幽深,动人。 第47章 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 那瞬间,碎石嶙峋看不见,悬崖也看不见,眼前只剩陆晋,而我的眼泪弥漫,他俊朗如树的身形越来越模糊…… “陆晋,你想吃什么告诉我!哪怕砸锅卖铁!我也请你!” 我快感动的哭出来,一面大声说着,一面把眼泪擦掉。 这会儿就不是感动的时候,下头还有个生死未卜的杀手呢…… 可从小到大,我都是以保护人民而生。突然有朝一日被保护…… 这滋味实在暖心! 擦了眼泪后,我发现陆晋表情有些奇怪,他似乎微微一怔,然后拧了拧眉,别开脸,若无其事的弹了弹烟灰,“嗯”了声。 这边儿,山下传来了脚步声,是李鸿涛他们来了! 来的人不少,一路上避开了脚印,小心翼翼的从左右上来。 然后该取证的取证,做笔录的……呃,陆晋自己就负责案件,没有做笔录,直接让李鸿涛吩咐让人去查到崖底。 至于烟盒,陆晋不肯上交,只把子弹交上去了。 我跟在他旁边瞄了瞄,那是九毫米的子弹,属于通用型—— 何为通用型? 就是适用于九毫米的枪太多,到底是什么枪,得要专业人员检测才知道。 交代完了该交代的,他带我下山。 陆晋也没说去哪,我就跟他走,但我估计是去付俊言家—— 付家车库到底是谁突然落了卷帘门、周凌又去了哪、还有血迹是谁的…… 这些都要一一查! 下山并不费力气,我们朝山下走时沿途都有专业人员在取脚印。 而看着那些脚印,我情不自禁的扬起嘴角…… angel的鞋印目测是在41~42码,对应长度是26cm左右。人的脚和身高比是1:7,推算起来刚刚好是182cm左右,误差不大。 之前我说过,凶犯是182cm,体重74kg,体重,恐怕要等技术人员给结论了。 我对“鞋印判体重”并不在行。鞋印与体重的推算,需要用到“压强”、“面积”……一系列的数据,再列出相应公式。 我很小的时候曾见过办案人员列公式,他们一边画图,一边拿计算器按着。 那样子实在深入我心。 所以,我在警校毅然决然的避开了这个算术的课程。 走上了推理的道路! “凶犯身高182cm,体重74kg,你蒙对了。” 陆晋突然说话吓我一跳,然后我“嘿嘿”的笑,不谦虚也不骄傲的蹲下—— 面前是一个清晰无比的奔跑脚印—— 鞋印深而稳,中年鼎盛时期的脚印。 “那我再蒙一个,angel年龄在25-30间。” “angel?”陆晋重复时,我才反应过来。 那张—— 该说是那团纸才对…… 纸不知何时已经皱巴巴一团。 这算是……毁坏现场了。刚才才说过周凌,现在自己却明知故犯! 我将纸团,缓缓打开……并递给陆晋。 我不敢抬头,轻轻咳嗽,转移话题—— “咳咳!鞋印没有产品logo,不过,有鞋底花纹,我们很快就能查到是什么鞋。” 陆晋没说话。 我抿了抿唇,这辈子,除了问老余要零花钱之外,第一次溜须拍马—— “那个,陆局真厉害啊。我小时候见过从脚印深度推算体重,他们都用计算器的,你都不用!太厉害了!” 抬头稍稍看了一眼,陆晋还在看那张——皱巴巴的纸,面无表情。 我继续转移话题—— “陆局,你……你为什么总吃药啊?什么药?” 下一句,“我很担心你的身体”,这句谄媚话,我愣是没说出来,就卡在喉咙里……而陆晋刚巧看完,他抬起头的瞬间,我瞬间开不了口。 显然,我的转移话题术并不成功。 陆晋拿出自封袋,收好纸条后,看向我的目光和声音皆是冰冷—— “下月工资减半。” 一说到工资,我下意识的就反驳:“不行!我抗议,我……我还要请你吃饭呢!” “抗议无效。走!” 我:“……” 咬了咬牙,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而且他才给我挡了子弹,那颗子弹如果真要了他的命,我真想不到以后,我如何立足! 而且……这是一条活生生的命! “哎,你等等啊……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吃药……你看我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我担心你嘛!” 我说这话时,他突然停下。 我差点摔了,好不容易才站稳。 “真想知道?” 口气有些怪,像是那天问我,想不想看宋艺笔录一样。 可是—— 万一他脑子一抽,就告诉我了呢? 咬了咬牙,,还是点头—— “想!” 我说完,岔路口边儿,有冷风扫过。 陆晋双手插兜,眼底再度划过一抹淡淡的哀伤,而后他苦笑一声,瞳仁儿黑若深渊—— “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 第48章 睡不着觉,别怨床歪 陆晋说完低下头,又拿出受损的烟盒,修长的指尖从里体面挑出来一根同样细长的烟。 细长的黄色长烟在打火机下,腾然燃起一缕薄烟,环绕指尖、唇齿间。 “呃……”我一怔,他这话的意思不会是他病入膏肓吧?不不不,我迅速摇头,但他不愿意说么……我就不问了。 还是那句话,谁没个秘密。 “那你不想说就不说吧!我们去哪?” “付家。” 冷冷的两个字,伴随着白色烟气的逸出,声音醇厚动听。 我笑着点头,“行!那快走吧!” 我说着朝陆晋那边儿走,我记得路在这边,可下一秒,他叼着烟扯住我胳膊—— “那边。” 叼着烟,低垂眼眸的他,让我心跳一顿。 这人,真是帅到骨子里。尤其是吸烟样子,倜傥又俊美,哪像刑警…… 更像我传闻中听到的—— 流连烟花地的贵公子。 “哦,我记错了!这里建筑物都差不多样子……” 我往后退一步,陆晋也收回手,修长的眼眸里,瞳仁儿睨过来,“听过一句话吗。” 听他这口气,我心跳一紧,完了,我下意识的就觉得他要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在我警惕看他时,他果然没让我失望—— “睡不着觉,别老怨床歪。” 我:“……” 这分明是个大俗话,老人儿经常用来说小孩儿的。可这话儿到了陆晋嘴里,用他醇厚的嗓音那么一说,真好听…… 虽然这是在埋汰我—— “分明是你自己蠢,就别怨建筑一样!” 但经过那一场生死,我算是看明白了,我除了依附他,再无依靠。 一摊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呈,陆局你最厉害,麻烦您前头带路可好?” 陆晋没说话,人却往前走了去。 我就在他后头跟着…… 公路上,地面上闪闪发光,而他擒着烟抬起头,双手插兜,姿势随意又散漫,却透出着丝丝贵气天成…… 可我又想到是那落寞和哀伤的神色。 那是我看错了吧?还是他真有什么顽疾?那可真是天妒英才。 柔软金灿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空旷灰色的公路上。 他步履如旧的稳健,背影如旧酷拽。 冬日的阳光洒在身上,你说这人美也就算了,影子也是漂亮。我踩着他的影子跟他一路走到了付家。 中途,他没再说话了。 …… 我们再回到付俊言家中时,付俊言已经久等了。警察也都到了,李鸿涛这次带了不少人过来,交谈得知,方才卷帘门口昏倒的女人是付俊言的太太。 旁侧有佣人把付太太方才穿的那件衣服交过来,我注意到那佣人特意带了白手套。 “刚才那个拿枪的怪人夺门而出时,狠狠推了一下小燕,我就想着,这衣服上也许有什么线索,就让小燕脱下来,交给警方。” 付俊言看着我们,目光坦诚,声音沉厚。他长得很斯文,跟我想象中的angel完全不同。此刻脸色虽白,但神态始终端着,严肃又沉稳。 他说完后,我们还没问什么,又主动道:“警察同志,在我的家中出了这样的事,还请警方务必给我个清白!” 如此配合,和周凌完全相反。 我直接问:“周凌呢?” 付俊言答:“不知道。” “……” 我又简单的问了些,比如卷帘门是谁开开,谁关上,然后,去车库。 车库门口已经等候着不少取证人员。陆晋率先去了牧马人,简单检查了刚才的指纹、血迹,都还在。 当陆晋检查时,我悄然观察着付俊言,这人表情始终凝重,并未有任何反对,只有关注,和迫切想知道真相的眼神。 不是他,angel,杀手,都不是他。 他的手臂也没有力气…… 我收回审查的目光时,陆晋已经吩咐了现场取证人员开工,只是—— 我看着这诺大的车库,消失的周凌到底去了哪? 他为什么跑? 我的目光率先落在卷帘门上。按照刚才审问的情况看,付俊言说,卷帘门的开关,只在两个人手里,一个是管家一个是他。 这也就是说—— 是周凌关闭了卷帘门。 那么,angel是如何进来?何时进来?周凌又为什么跑? 他和angel有关系吗?这一切……又是巧合吗?似乎有很多很多疑问,暂时理不清头绪,我就先不想,努力将目光投向案发现场,希望找到些蛛丝马迹。 然而事实上,我什么都没有找到…… 这一次,陆晋也一样,他也什么都没有找到,冷冷走过来,声音带着一丝的压迫:“封闭车库,寻找现场所有痕迹,没意见吧。” 陈述句,看上去是询问,其实只是通知一声。 我要封锁车库,你不许有意见。 那边儿付俊言明白,直接点头,“没事!我待会儿再去买一辆,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这口气……说的跟买玩具车一样,果然是有钱人! 我赶紧记录下来后,又想起他一年内在连城的作为,“对了,付先生,你在连城短短一年内就有如此业绩……” 这个问题,很重要! 我紧盯着付俊言时,陆晋也看过去。 这次付俊言却搪塞了,“这个……和案件无关吧。” 他说完,又低垂眼眸,再抬眸时,似乎有些犹豫,还是说道:“对了,有个信息,也许……我该告诉你们。”犹犹豫豫,吞吞吐吐,我和陆晋都盯着他,他看了看陆晋,又看了看我—— “是这样的,我的管家周凌之前有一个妻子,数日前失踪了,这辆车,一般都是他来开。” “最近,有风言风语说,是他……” 付俊言没说完,就别开脸,“能说的就这么多了,你们查一查吧。” 我和陆晋对视一眼,这下明了了一些—— 好像,我们阴错阳差的碰上了周凌的凶杀案。 “我知道了。你可以回答上一个问题了。” 陆晋口气缓和些,可付俊言摇头,“这个我不能回答。我还有事,先回公司了……”说话间,直接转身,陆晋不语,我则一笑,“看来,这里头还有文章。要查吗?” 第49章 脸皮什么的就丢掉吧,命贱就贱吧 我的提问并未得到回答,陆晋完岔开了话题,“先吃饭。” 说话间,已经往外走。 “吃饭?” 说到吃饭,我看看时间,的确已经中午了。我这个人,向来不爱欠赊,陡然间欠了三顿饭还有些不适应,直接追过去,掏出钱包道:“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陆晋停下,隽黑修长的眸看着我,划过一抹浅浅的笑意。 “好。” 说话间,那嘴角勾起的样子,在金灿灿的太阳光下,美的晃人眼。 我看他答应得这么干脆,突然有些怕,他这家伙,不会弄什么满汉全席吧。 果然—— “连城有德望居吗。”他这么一说,我脚下一个趔趄:“德望居!” 德望居据说是祖上京城大厨,菜品全是宫廷菜。环境古色古香,菜品一流,当然了,价格也一流。见我没接话,陆晋双手插兜,斜着瞧我,“后悔了?”说完,长眉微微一挑,带着些痞气和嘲弄。 “不过就是一顿德望居,走!”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花钱,靠不住大树!陆晋现在是我顶头上司,又能保护我。就当花钱消灾! 陆晋的车还在警局,说起来,他似乎是乘坐高铁来的,哪儿来的路虎?我没问,他应该是有办法的。此刻,乘警车而去。 平日看腻的连城警车,这会儿到陆晋手里竟出奇的顺眼。 同样是开车。警局那些糙老爷们开,只让人觉得是司机。 可陆晋—— 修长白皙的手指随意的搁置在方向盘上,姿势散漫。 修长的脖颈,黑色的夹克,无一不显得俊美非凡。 车开了会儿,他拿出烟来,还是那细长的烟,这如玉的手指夹着烟,衬的方向盘都显得高端起来…… 许是我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手指头,他斜眸漫不经心的扫过来,“又看烟?” “呃……” “送你了。” 这次,他连盒子一块扔过来。我微微一怔,“这……”记得这烟盒,他方才不愿给李鸿涛的,我还觉得,这也许是什么重要物,谁知他就这么给我了。 “这个……” “我还有。”简单明了的一句后,我选择收下。这是我的命和他的命的见证物。 只不过我这么一收下盒子,就再也没理由盯着他手指看。 可我干嘛要盯着他手指看?拧眉中,我自己给出自己找出答案:正所谓赏心悦目,有谁不喜欢看好看的?谁能美色当前而不看?除非是瞎! 但老盯着人看,的确不好,自己拿着烟盒把玩会儿,又抽出烟闻闻。 那是陆晋身上的味,只不过,我依然没有辨别出是什么烟。 “特供烟,外头没的卖。” 陆晋似乎会读心术,说话仍旧带着那惯有的清傲。 我放下烟,笑说,“我猜到了。” “……” 随便聊着,德望居就到了。车停在德望居门口,我跟他一起下车。 一个修长酷帅,一个臃肿如熊。 门口穿着唐装的门童看见警车拧了拧眉,陆晋随手把车钥匙一抛,那姿势从背后看,是帅气又自然,声音冷冷:“雅间。” 门童眼睛一亮,陆晋虽然是很随意的口吻,却透着管有的清傲,而且这身段气势根本就是熟客嘛! “好咧!” 一声吆喝后,这边儿的门童麻溜儿拿钥匙去把车停好,那边儿的门童赶紧开门,鞠躬九十度:“二位客官里面儿请!” 我有些鼻子发酸,因为老余曾说破完这个案子就带我来德望居大吃一顿! 可现在…… 好在陆晋在前头,我赶紧压下鼻子发酸的欲望跟着走进去…… 古色古香的德望居内飘着淡淡的檀香味。高等檀香,幽深沁人心脾,似有若无的古筝声中,我们从楼梯而上,直到了二层拐角第二间,这雅间内里带有一隔断屏风,里头放着空古筝。 大概是留着客人点奏曲目所用。 德望居全国连锁,想来各地的装修也无差别,陆晋应是熟客,我见他随意的走到桌边坐下,直接从桌下抽屉率先拿出菜单,却是递给我—— 虽未说话,但眼神已经告诉我:点吧! 我接过菜单,那边儿穿旗袍的女服务员已经到我面前。 笑意盈盈的盯着我看。 我打开瞄了瞄,忍不住爆粗——真他妈贵! 最少的三位数接近一千,最多的…… “还是你选吧,你对这儿熟,我来的不多。” 说白了,我是舍不得割自己的肉!还是交给陆晋来割…… 陆晋淡淡笑笑,也没接菜单,直接对服务员说菜名,顺溜无比:“一份木瓜雪蛤、玫瑰熘鸡脯、荷叶里脊……”说道这里时,他眼底划过一抹笑意,又加了个:“再来份佛跳墙。” 前面几个我都看过,价格还算可以。 最后这个,听闻是18种昂贵材料…… 虽然不知道价格,但绝对不便宜! 我对吃了解不深,但我也知道这是中外名菜! “陆……”我说话间,他看过来,我一面掐大腿一面咬牙。不行不行,我的命没那么贱;可一份佛跳墙啊,小几千块呢。 那边儿服务员笑盈盈的重复菜式,我在她说到佛跳墙时,还是忍不住打断她—— “等一下!” 陆晋和服务员都看过来时,我拼命的挤出笑脸,“陆晋,三个菜够吃了。” 陆晋还没说话,倒是服务员笑了—— “陆先生,你女朋友真体贴。三个菜的确够吃了。” 陆晋瞄了我一眼,点头,“行,那就三个吧。” 我瞬间松了口气…… 脸皮什么的就丢掉吧,命贱就贱吧,钱包得保住就好。毕竟,我还得给老余交医药费呐,虽然不知道老余给的卡多少钱,但是不到关键时刻,我没打算用。 那边儿服务员再度报上一次菜单后,陆晋除点头之外,还加了一句—— “她不是我女朋友。” 说话间,我微微一怔。刚才光顾着钱了,倒是没注意到这个细节。本来也没什么的细节,可此刻从陆晋口中纠正出来,我反而有点点……不舒服。 不,我是心里很不舒服!! 第50章 审判长威武 陆晋这人怎么说呢?我觉得他特冷,用时兴的话来说叫高冷。他完全不必要对一个陌生人解释那一句吧?我也没放心上。 偏偏他这么一解释,我反而不舒服。却是服务员笑了—— “那陆先生可要加油啊!我们连城的余警花不是随随便便能追到的!” 微微一怔,然后失落的心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笑意盈盈。 抬起头,我看着那女服务员:“你认得我?” “连城,谁不认识余警花?”女服务员说完,冲我竖起大拇指:“你曾经救了我爸爸,要不是你,我爸爸就被冤枉判刑了!一直想和你说谢谢。” 我摇头指了指警徽:“这就是我应该做的。” “不过,他可没要追我。” 为了防止陆晋率先说出“我没要追她”的话,抵我的面子难看,不如我先说。那边儿,陆晋没说话了,他在捏着杯子,喝茶!而女服务员见状不对,也不多说了,对我微笑颔首,“那余警官我就先出去了。”说完又看了一眼陆晋:“二位稍等片刻!” “好。” 原本我觉得很不爽,可让那机灵的女服务员三两句话抚平了。也许她是由衷而发,但的确化解了我的尴尬。 门关上时,陆晋也放下手中杯子,没看我,垂着眼皮,长睫毛又黑又密—— “看不出,你影响力挺大。” 陆晋先开口,闻言我嘴角一勾,“一般般,比不过陆局,如雷贯耳的……陆神。” 陆晋不语。 我便低下头,把玩着杯子。真是被这几日吓到了,这几日,过的可真精彩—— 本想休假,却遇到了凶杀案; 本想查出真相,却发现真相如此扑朔迷离; 而从连城到怡城,又发现老余去卧底被害; 最后,那个犯罪集团的angel盯上我…… 一切的一切像是一个巨大的网,我们都在网中,是破茧而出还是被活活困死,真相揭露前,谁也不知道。 而陆晋、这个老余清醒时托付照顾我的人…… 不知不觉间,我们也潜移默化,从敌对变成了朋友。 方才那种莫名其妙的不舒服情愫从心头消逝后,这次我率先打破沉默—— “抱歉,我的钱不够。” 我决定实话实说。照他这么个吃法,我可能所有存款都没了。三顿,一顿小几千,三顿就上万。 “警局工资不高,出来实习到现在,我手里头也就一万块。老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希望你能体谅。” 陆晋这次没再埋汰我—— “嗯,那把剩下两顿改成……条件吧。” 我一怔,“嗯?条件?” 陆晋仍旧没看我,声音依旧醇厚,“放心,不让你做违法的事。” “那行吧,只要不违法!” 我痛快答应了。陆晋点头,拿手机玩去了。 我手机里没游戏,但手机游戏我想起那三个少年,正如angel所说—— “找错了,愚蠢。” 如果和我推测的没有道理,那我是否该从游戏入手?这个凶手,抛给我们的橄榄枝…… 正想着,饭菜已经上来了—— 三个菜摆在两个人面前,倒也不寒酸。 我举起清茶,看着陆晋由衷说句,“谢谢你!” 陆晋一笑,喝了。 解开方才的心结,我们吃得很愉快。陆晋吃饭仍旧好看,但这次,我的注意力完全被美味吸引,也终于知道贵有贵的好—— 入口的雪蛤润滑无比;里脊鲜嫩即化;鸡脯筋道十足。 且香气袭人…… 所谓色香味具全,不过如此。 可陆晋没吃多少,木瓜雪蛤他没动,而其余两样,他也只是动了几下筷子就说吃饱了。 我瞅着剩下的大半,只能我来解决了。 十分钟后,我把最后一块鸡脯吃下肚,已经是肚皮朝天。 他递过纸巾来,“吃饱了?” 我接过纸巾的动作自然而然,手指间无意触碰,带起一阵……电流。 “那就走吧。” 陆晋起身,并往外走。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去拿钱包,却是在结账时被陆晋拦住—— 他回头看我,黑眸美的动人:“我改主意了,换成三个条件。” “呃——” “行吧!” 稍作犹豫,我又同意了。为什么不同意呢?老余躺床上还不知道得多久,能省点是点。但看陆晋嘴角噙着的笑,我怎么都觉得,这是个套儿,设好了等我钻进去…… 开车回去。 由于取证人员全体出动,都在付俊言家,余下两家好似又只有我和陆晋两个人先去。有了车库关门的事儿,我有些后怕—— “你说angel会不会又出来啊?” 陆晋还没说什么,这边儿电话响起。 李鸿涛的。 “快到警局来!出大事了!” 我从未听过李鸿涛这样的声音…… 连城公安局,我和陆晋到会议室时,专案组的人已经到了一小半,其余人,有的在付俊言家,有的在余下两个嫌疑人家,都脱不开身。 而所谓大事正是我之前预料的—— 凶犯想引起关注,也许录下视频,将视频发到网站! 还是那个冤屈论坛,此刻已经是爆满。本来连城因为命案连连,已经有些浮躁,可由于是连环枪击案,又涉嫌到海外融资,zheng府出面压住了媒体,不然,连城早就炸了锅! 但现在—— 政府也阻挡不了了…… 贴名:最真挚的忏悔 帖内容:视频。 视频内容李鸿涛大概已经看过了—— 他面色惨白,浑身发抖的看着视频。 视频上,是连城最近所有案件的死者生前录影。所有死者都在内,全部痛哭流涕,表情惊恐:“对不起,我错了,我该死。” “对不起,我错了,我该死。” “……” 一个、两个、三个……每一个死者的话都一模一样,每一个死者都泪流满面,惊恐非常。 而每一个案的几名死者,都会在说完后,被黑色的枪瞄准,一枪毙命。 周梦也在内,她死前,也有忏悔,却是自杀。 她也说了,“对不起,我错了,我该死。” 然后,扳动机扣…… angel果然是一伙的。 “砰砰砰”的消音枪声,仿若来自地狱,却又在某些人眼里,若来自天堂。 比如—— “我们的审判者来了!” “没错!*就该处死!” “干得漂亮!” “有钱了不起!无用的警察!审判长威武!” “……” 看上去,所有网民,都在直呼痛快。 视频结尾,变成了黑色。但视频还未结束。 我算了算,加上周梦在内,足足死了二十四人。 伴随着一阵诡异的音乐,黑色屏幕缓缓浮现血红的字幕—— “下面,你们想惩罚什么?” “a:贪污受贿;” “b:拐卖儿童。” ab之后均有投票按钮。 网站的浏览量在不断增长,投票数目也在不断上升…… “网站被攻击,已经不是警方能控制!技术人员正在努力调整……”李鸿涛面色惨白的说着,屋内的气氛一下僵到了极点。 第51章 艾平风,你的父母呢? 会议室有多安静?钟摆声“滴答、滴答”都听的一清二楚。 视频早已经走到尽头,停止在那个ab选项上。 这个视频,就仿若当头一棒。可这一棒子,到底是把人打昏了、还是打醒了,从现场人员面部表情来看,前者更多些。 我想,大家应该都明白了—— 我们面对的是一个犯罪集团,他们有足够的枪支,作案手法高端,反侦察能力极强…… 可这样一群厉害的杀手,为何突然要走到阳光之下? 沉寂之中,低沉淳厚的嗓音响起—— “受害者周边监控,结果如何。” 陆晋声音沉而缓,全然没了傲气,也尽数收了桀骜,有些安抚的味道。 我看过去时,只见他目光平静而幽深。 可周围竟没一人回答,他们还沉浸在方才的视频中。我瞄了瞄,取证和鉴定人员都不在这里,他们还在付俊言家中…… 一秒,两秒,三秒安静后,陆晋冷笑,声音讥讽:“不错,很不错!” 众人齐齐抬头,不解他要说什么,旁人不知道,我跟了陆晋两三天还是有所了解的,这货—— 下一句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既然官怕匪,别查了,散了吧,回家种地去。” 陆晋说完,也不管其余人反应如何,腾然起身往门口走—— “余白,走,我请你吃红薯!” 这个时候,也只有陆晋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我拧眉时,众人还有没回过来神的,而那边儿,李鸿涛终于开口:“等……等一下!”李鸿涛站起来了,脸色还是那么难看,“监控什么都没找到。几个受害人周边都是交通发达的公路,路边什么车都有,无法锁定嫌疑人,我们……没有线索!” 李鸿涛说完,陆晋却猛然转过头。 那瞬间,他身上戾气全数爆发—— “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最后一句!” 陆晋声音又低又狠,这么一说,会议室所有人都从视频中回过神。 他们齐齐看向陆晋,我也是…… 李鸿涛脸色更白了,“我说,我们……” “你眼瞎吗。” 陆晋突然骂人让所有人都震惊,他说完,直接把我那张纸从口袋里拿出来—— “山上的脚印、子弹、枪的型号、车库指纹……这些是什么?” “眼瞎就去治病,帕金森就赶紧退休!别在这儿丢人。” 陆晋说完后,看向我—— “走!” 这次是真气了,满目的戾气,着实吓人,说完就拉开门,往外走去。 会议室安静无比,只有我的脚步声,我迅速跑出去,跟上陆晋。 我也觉得李鸿涛眼瞎,眼瞎了才会觉得老余是坏的! 陆晋先去了办公室,我始终跟在他后头,他拿了一叠资料转身,我冷不丁撞他怀里,人条件反射的就要倒后头,被他一把捞起。 四目相对,他黑不见底的眸冷得吓人,仿若浸了一层冰。继而他道句“站稳了”,松开手。说话的口气,火气似乎平息不少。 他把文件翻了翻后,丢给我,“拿着。”说完自顾往旁侧走,出门,下楼,上车,直接离开。 我在车上也翻了翻资料。 这是游戏资料,包括论坛什么时候创建,游戏是什么时候,最后是艾平风的资料,我看了看陆晋拨弄的导航,目的地正是坪村。 坪村,艾平风现住地。 黑色路虎开的又快又稳。就像陆晋这人,分明集了一身的桀骜和张狂,可从不耽误正事,办起案来,还是认真可靠的。 “是要去找艾平风吗。” 陆晋“嗯”了一声后,只盯着前方,目还是冷色,怒气未消。 我便也不说话了。 坪村隶属连城管辖,就在连城郊区十五里外。小a是在怡城打工,没想到兜了一圈,还是在我熟悉的连城查案。 陆晋车开的飞快,我看了看并无跟踪车辆,可我还是有些害怕。 怕遇到angel。 这是一种本能的害怕心理,因为今天还是第三天。 强行压抑着那种害怕,我和陆晋直接到了艾家门口。 然后我有幸见到了陆晋的公子哥脾气—— “砰”的一声,老旧的门,直接被他踹的直面倒下,扬起一地尘土。 黑色皮靴踩在满是铁锈的门上,停而不前,背影,狂傲又冷酷。他似乎左右瞄了两眼,然后径直朝着一间挂着少年t恤的屋门口走。 我注意到旁侧的两个屋子门都落了锁。 陆晋仍旧是一脚踹开门,门上有玻璃,尽数碎了。 “哗啦啦”的,吓坏了屋内的—— 艾平风,少年,十六岁。身形消瘦,眼睛和小a一样,都是内双,看见我们划过一抹怯色还有不安和疑惑—— “你们是……啊!” 陆晋直接抓过他胳膊,然后,他看向电脑。 我在这边儿只见他侧脸肌肉绷紧,显然是在咬牙切齿。 “你们是什么人……放开我!” 艾平风个子瘦小,陆晋提起他跟提起小鸡仔一样。 屋内没开灯,我闻言,赶紧把警徽给拿下来。其实吧,陆晋这属于,强闯民宅,暴力执法…… 陆晋不怕这个,我怕! 那边儿,陆晋一手抓着艾平风一手指着电脑屏幕:“爽了,嗯?”陆晋声音带着隐隐攒动的火苗,我瞄了一眼屏幕,艾平风还在回复着帖子,ab选项的贴。从桌上堆砌的零食饮料来看,他是挺爽,他正享受着某种变态的*:只要动一动鼠标,就会有人替他杀人的*。 “你!你管我!放手!” 陆晋才不管他如何挣扎,他把艾平风扔在床上—— “听着蠢货,如果没有国家维护!你的命时刻悬着。这些人,今天可以杀人,明天也可以杀你,只要他们高兴。” “你才是……”艾平风似乎想骂陆晋,但又被陆晋的气势吓到,转口道:“我姐姐死得冤枉,出了那样的事,报案也没有人受理,那些都是有钱人,给点钱就打发了……” 艾平风一边说一边捏紧拳头。 陆晋怒喝:“少他妈扯淡。卷宗上写的清楚明白,是你父母愿意私了,拿钱给你上学!” 卷宗我倒是没来得及看,但这是事实。 不少人私下自行私了,拿了钱后,还想再走法律途径。 这样的情况,警方是不会二次受理的。 那边儿艾平风却突然发狂—— “你骗人!就是他们害死的……” 而我一瞬间突然明白了,愚蠢是什么意思…… 愚蠢等于无知,这些法律知识薄弱的可怜的人,无知(愚蠢)的被牵着鼻子走,因为无知,而让*犯逍遥法外。 心跳陡然一顿,“陆晋!”我浑身冰冷的看着电脑屏幕:“我……我好像知道了!” “什么。” 那边儿陆晋似乎看过来,黑暗中轮廓依然高挑。 我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一行字—— “愚蠢不该存在于人类之中。” 我直接读了出来,然后看向艾平风:“艾平风,你的父母呢?” 第52章 我求你们,救救我爸妈 昏暗潮湿的房间,我说完后感觉陆晋敛收了身上戾气,但他并未说什么。那边儿,艾平风拧眉看我,“你问这干什么,这和他们无关!” “我是警察。” 这次,我直接拿出警徽和警官证,“我现在怀疑,你所谓的审判者,会对你父母不利。” 说话间,我心跳有些加速。 因为说出来的瞬间,我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就算我推论错了!没有这个可能性,那我也只是庆幸。无论如何,作为一名刑警,必须要提前把所有可能性都想到! 艾平风不傻,许是陆晋刚才的话起到了作用,亦或许是我表情太过凝重。艾平风终于别开脸,略有些叛逆的开口,“这是不可能的事……” 话虽如此,说完他还是乖乖补充一句,“他们,中午去连城了。” 我收起警官证,“我们回去吧。” 陆晋难得没拆台,点了点头。我抿了抿唇,正如我之前所说,必须把怡城、连城周边那些不了了之的*案,通通查一遍! 却是—— 这一瞬间,无人动的电脑,突然发出诡异的音乐,随着音乐声,屏幕画面上,似乎自中央往两侧缓缓拉开帘栊一般,出现了两个痛哭流涕的老人儿。 他们被绳索掉在大厦顶楼,画面先是靠近他们的脸。 继而缓缓后移,到很远的地方,夫妻俩变成了两个小点儿,取而代之是大厦上的led广告屏突然变成了那对夫妻的脸! “爸!” “妈!” 艾平风猛然从沙发上跳起来,亲人在“眼前”,他顾不得陆晋了,直接趴在电脑前,少年消瘦的面孔上一双眼睛瞪大,“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不断说着不可能,而我抬手揉着眉心—— 还是晚了。 旁侧音箱里放出嘈杂的声音,似乎是实时播报,我放下手,看着那连城最繁华的高德大厦。 led屏幕上两张痛哭惊恐的脸放大后,半吊在空中,实在是——扭曲! 继而画面似乎故意移动—— 大厦下,人山人海,人们全数抬起头看着这一出闹剧。 突然,嘈杂声止,画面一转,又出现*小a的怡城三个赞助商死前忏悔,枪声响起时,屏幕又黑了。 出现的黑底白字无比正式—— 小a被上忏悔三人*,人现已裁决。 此二人系小a生父母,用小a被*补偿的钱,供独生子上学,致使小a在家中愤怒自杀。 是否该死? 诡异的音乐在空中颤抖,这边儿陆晋迅速拿出电话—— 拨通几秒后,面色冷据:“立刻派武警队去金沙顶楼,凶犯就在那里录影!立刻!马上!” 他说完,这边儿画面又恢复了高德大厦现场。 不愧是如雷贯耳的陆神探,我们只在看案件,他却已经判定出凶犯在何处…… “走!”陆晋挂了电话直接抓过我往外走,却是我的裤腿被抱住。 是艾平风—— “不!你们别走!警察……警察哥哥,警察姐姐,我求你们,救救我爸妈!”艾平风的态度和刚才完全不同,甚至眼泪都已经出来:“不应该这样的!不应该这样的啊!” 他说话时,音箱里不断的播放着……高德大厦楼下的群众呼声。现在,“死者忏悔”已经广为流传,有人认出了大喊着—— “是审判者!” 有人大喊着:“死!重男轻女!该死!” 有人附和着:“没错!这样的父母留着没用!” “人渣父母!死!” “死!死!死!” 现场一片“死”之声,地上的艾平风早已经泪流满面,痛苦而又不解的眼泪从他还尚在懵懂的眼里流淌:“救救他们……求你……我错了……”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前方陆晋回头。 我看向他,我在等他发号施令,而他只道句“带走”就松开了我的手,我立刻转身拉起了艾平风。 人们总这样,针不扎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疼。 路上,艾平风不断的哭,陆晋则完全释放了野性。 黑色路虎仿若是一只枭兽,在公路上一路狂飙。中途李鸿涛又打来电话,说只在天台找到了摄影仪,但是……那上面有遥控炸弹,连着两个老夫妻的身上,问陆晋该怎么办。 陆晋只说了句“等”,就继续专注超车,并让我再打开那个论坛。 网页还在直播—— 打开的瞬间,车厢内,又满满都是群众的呼声—— “死!死!” 万众齐呼,好不“振奋”人心的呼声。 却也是将人心拖向黑暗的地底…… 活生生的人,如何忍心?都是为人父母,如何不去想想还有子女在世?比如……艾平风。 可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们只能过去! 而屏幕却突然变做一片漆黑,静谧中,响起键盘敲打声,“哒哒哒”的声音伴随着白色的字,一个个浮现出来—— “别着急,再等等,别忘了,你们还有警察。” 一句话,再度点燃了全场—— “对啊!警察是干什么吃的!最近这么多事!” “要什么警察!有什么用!” “审判者!警察也无用……” 我关小了声音,拧眉。 这才是主要目的吗?攻击警察?后面,艾平风哆哆嗦嗦的问,“警察哥哥,警察姐姐,他们会不会真杀了我父母……我……我只是发个帖……我不知道……” “你不是发一次。” 陆晋说完,我抿了抿唇,艾平风按道理也不小了,他低下头,不说话了。 只是—— 这不是艾平风一个人的问题,这是…… 这座城,这个国家的问题。 这是人心深处的嫉恶如仇。可这种仇恨,被放大的太多了…… “给他们十分钟。解不开,就处决。” 画面上,白色的字还在缓缓打,众人也还在看着热闹。 但这般看来,我大概知道他们有什么人了。 第一,杀手。 第二,黑客。 第三,爆炸人员。 怡城的案件,也有爆炸案。又见爆炸,两起也许是同一个人也说不定…… 是angel?他才跳下悬崖,力气也太好了吧? 不过——既然布局这么严谨,也许还应该有个医生。在我写下“医生”时,“叮铃铃铃”的电话声突然响起,正是……医生打来的,法医。 “师姐……你还好吧。” 天生冰冷的声线,透过电话后更加动听。听他这话,我就知道小罗应该都告诉他了。井然应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人。省局二十多具枪杀尸体,井然竟一个也不知道。他也被众人隔离在外…… 想到这一点,突然就觉得多了个同命相连的人。我“嗯”了一声后,听他温柔的安抚:“师姐放心,余伯伯不在,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照顾……” “回来再说,你路上小心。”我打断他的话,电话那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啊”,我心跳一紧,赶紧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师姐你第一次关心我哎。” 井然语气微挑,有些愉悦。 我一怔,“是,是吗。” “嗯哪!放心吧,我会好好的,回见!” 第53章 陆晋的车,以后再也不坐了! 挂断电话后,我继续盯着陆晋手机屏幕上的直播画面。屏幕上,除了艾平风父母之外,还多了滴血的红色死亡倒计时。 还有……八分钟。 陆晋的车已经驶入了连城市区。从这里到高德大厦,不堵车起码十分钟……正想着,陆晋在红灯处踩了刹车。 他阴沉着脸下车并走向旁侧骑着黑色机车的男人—— “警察临时征用!你开我的!把车和孩子一起带到高德大厦,再找警察!” 说完后,也不管男人愿不愿意、会不会开车,就直接把那男人拽下来,直接跨上去后冷冷看我。 我早就推开车门,二话不说,立刻上车,搂住了他的腰。机车“嗡”的一声轰鸣,直奔高德大厦! 时间,还有七分钟二十秒。 高德大厦是连城最高的一栋建筑物,很容易辨识。 陆晋将车停下后,时间不过不到两分钟,时间还有五分钟十秒。 警察已将现场完全封锁,封锁线之外却依旧是人山人海。我走了几步后,忍不住吐了。 中午吃的那些美味佳肴,全吐了出来—— 吐完了时间还有四分钟三十秒,都顾不得漱口,随手擦一把就往电梯口走,“我没事!救人要紧!” 我和陆晋坐着电梯直接到了顶楼。 然后我想起一件事来—— 说起连城。陆晋连德望居都是我带路,他是怎么知道,凶犯在金沙顶楼?很快我就找到了答案。因为手机画面上,高德大厦玻璃反射着金沙大厦的牌子! 金沙顶楼,摄像头在,但是并无人在。 “是远程操控。”我说话间,李鸿涛已经迎上来—— “是远程操控!操控系统是网络虚拟信号,技术人员无法恢复不信号!” 我拧了拧眉,刚才还有半句话没说,就是找到这个信号发射点,现在看来,完全没必要多说了。 陆晋没说话,他走向摄像头。和电话里说的一样,摄像头上绑着一个微型又显眼的遥控炸弹,它遥控着的,是艾氏夫妇身上的炸弹。自身也带有足够的爆炸性。 银色的炸弹,闪着红色危险的光。 “拆弹专家呢。”陆晋问。 “在路上!刚好出差了……”李鸿涛说完,陆晋拧眉,后退几步:“立刻进行人员疏散。” 时间,还有三分钟多,来得及疏散。可—— “艾氏夫妇就不管了吗?”怎么说,也是两条人命啊! “你会拆弹?” 陆晋看我,我摇头,陆晋冷笑,“嗯,我也不会。”可就在陆晋说话间,屏幕上却再有了动静,随着“哒哒哒”的打字声后,屏幕上缓缓出现了一行字—— “愚蠢的警官已经到来,审判开始。” 看见审判开始,我浑身发冷,突然意识到这分明是个圈套!引我过来的圈套。 而面前的摄像头一转,对准了我! 屏幕上出现我放大惨白的面孔时,那背后操控的人还在继续打字—— “此案就发生在她门口,她却毫无线索、头绪。如此愚蠢,不配当警察。 ” 遥控调动摄像头并不容易,我直接扭头:“立刻寻找发射信号!” 我刚说完,屏幕上又缓缓出现一行字:“不要轻举妄动,否则,炸弹会立刻引爆。乖乖接受审判。” 这次,打字速度飞快。 “只要你能解开,就等于救人,功过相抵。” 随着打字,下头已经有呼声一片—— “这不是余警花吗?” “怎么回事啊?好像针对她来的……” “余警花人很好的,有她在!一定没事!” “对!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 呼声中,我心里有些感动,还好是在连城,我想起怡城门口那些“让余白滚出怡城”的话,如果此刻站在怡城楼顶估计下面早就让我死了。 呼声中,屏幕上缓缓浮现出一首诗来,很奇怪,没有任何逻辑性的诗—— “繁琐的世界,颠倒黑白。” “腐烂的花朵,恶臭熏天。” “周而复始吧,天道酬勤。” 诗之下,附着一行字,“从中找出密码,你只有一次机会。否则,就和他们一起死。输入的按钮在摄像头下。” 屏幕上出现了四个格子,时间—— 还有两分钟十八秒。 我转头对李鸿涛等人说,“疏散完了吗。” 我说话间,屏幕上又出现了我的脸,诗句已经没了。然后我注意到下面警察已经开始疏散人。 其实现在不用疏散,人群已经开始分散,真正要爆炸,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李鸿涛没犹豫的走了,陆晋却留下。 “别找帮手。”四个红色的字,又浮现出来,时间还有两分钟整。 “我已经知道答案了。”我说话间,看向陆晋—— “你快走吧。” “对讲机给我,等你们撤离完毕,我会在最后输入密码。” 我说话间,对讲机里有人找:“陆局,楼下有个叫艾平风的少年,说是要交给警方,是您的意思吗?” 陆晋没说话,我夺过来对讲机—— “很谢谢你这几天所做的一切。如果我输入错了,那就这样吧……欠你的,下辈子还你。” 时间,还有一分钟四十秒。 从这里到电梯十秒,进电梯下去一分钟。我还有三十秒—— “如果我真死了,告诉小师弟,一定要救活老余。”我说话间,声音并未传送出去。 陆晋点头:“我信你可以。” 说完,他却并未走。 李鸿涛在后头喊他,“陆局,你快别让我们为难了……” “你快走!别让我把你推出去,到时候就来不及了!他们的目标是我!” 我急了,陆晋终于点头—— “第一个条件,活下来。” 我微微一怔,陆晋已经走了,我赶紧回头我不想看他离开的背影。周围已经没人了,天台的门也被关上。 这里只有我。 对面,是吊着的夫妻,我这里的微型炸弹和他们的相连。 还有三十秒的时候,对讲机里传来“众人已经安全撤离”的声音。 我再度看向屏幕—— 屏幕上,只有我放大的脸,摄像头反过来,的确有一排数字按钮。 繁琐的世界,颠倒黑白—— 颠倒的两个世界应该是“8”。 腐烂的花朵,恶臭熏天—— 花朵的形状不全,形似的只有“3”。 周而复始吧,天道酬勤—— 十二月运行,周而复始。该输12吗?遵照上面,似乎的确如此。 咽了咽唾沫,我深吸口气—— “8312。” 时间,还有21秒。 我输入完毕时,闭上了眼。 为连城殉身,值得。 在我输入时,大屏幕上也出现了我的手指,出现了数字。在我闭目时,周围安静下来…… 没有等到爆炸。 炸弹时间停止了,我也缓缓的倒了下来。腿一直发软,强撑着没倒罢了。 在我倒下时,我看见屏幕上出现了四个字:“审判结束。” 耳边似乎有人们的欢呼声。可我并不需要这种欢呼。闭上眼,听见门似乎被踹开,继而熟悉的香烟味道传来时,我失去了意识。 陆晋的车,以后再也不坐了! 第54章 专案组会面 我醒来时,天已近黄昏。窗外,一排和平白鸽飞过,夕阳光染的白色的翅膀上一层柔和金光。当白鸽姿态优美的飞过时,我自床上坐起来。余光看见桌上的卡通杯里倒着白水,下还压着一张纸条。字迹帅气,和那人一样,还有些潇洒倜傥: 醒了给我电话。 ——陆晋。 下附着时间。 我拧了拧眉,喝两口水后,正寻思他不负责任,就这么把我丢下。然后,我看见闹钟上日期,呃,好像…… 这是昨天的留言。 喝着隔天水下床。我发现我衣服只被脱了外套和鞋子。 是陆晋脱的吗?倒是个绅士! 伸了个懒腰,他都能走足以证明,我安全了。其实刑警的生活就是这样,一个案子结束,就会精疲力尽的呼呼大睡上一天一夜。这一周先是四天盯梢,又到怡城发生命案,再回连城,又提心吊胆,睡一天一夜不算长。 肚子饿的“咕噜噜”叫,我拿了桶泡面泡上,开始—— 找电话。口袋里没有,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却是正找着,门被叩响—— “师姐!” “师姐你在里面吗!” 井然的声音传来时,我收拾东西的手一顿。换作以前,我独自在家肯定不给他开门,我不想看见他。可现在…… 想到他和我一样被瞒在鼓里,我快步走去开门。 “师姐!你睡醒啦!” 门外的井然还是老样子,呢大衣,长裤,皮鞋,卷发。他大大的小鹿眼上下看了看我后,弯起来笑了,“师姐精神不错嘛!”我“嗯”了一声后转身,他跟着进来,却是鼻子嗅了嗅,接着嫌恶的埋怨:“你怎么又吃泡面!” 我头也不回的说:“你敢把我泡面扔了,我就敢把你也扔出去!” 他扔了我好几次泡面了,碍着老余在,我没收拾他,现在我自己……他想也别想。 “行行行,不扔不扔!不过,师姐,我打赌你等会儿会自己扔掉的!” “切。” 我不理他,继续找手机。而我一边找,后头烦人精一边说—— “不说泡面了,师姐,你真的太棒了!那三行诗,我看了后,猜了好多种答案呢,谁知你竟然一下蒙对……哦不!答对了!” “还有啊,师姐你别怕,今后我……啊……不行,师姐!我受不了泡面的味道,我能不能开窗户?” 我深吸口气,站起来看他—— “开去!别说话,成吗?我找东西!” 我说完,还是没找到手机,而时间…… 该吃泡面了。 我去拿泡面时,井然开了窗户,又贴心的拿了外套给我。他拿外套时,烟盒掉出来。看到子弹的凹痕,他动作一顿,却什么也没说,只把烟盒揣回我口袋里—— “来!师姐!别冻着了!” 我披着外套,在沙发上搅拌泡面,正要吃,突然听到电话铃声…… 等我从沙发边儿篮子里找到手机时,我有些无奈。 陆晋这家伙……居然还把手机给我充电了。 “陆——” “晚上七点半,地点德望居,成立精英专案组,别迟到。” 我这还没说什么,陆晋就说完了,在我“嗯”了一声后,他挂断电话,“嘟嘟”的声音传来时,面前井然弯起眼睛,“师姐,既然陆组长已经说了,我就不瞒着你了,我就是咱们连城调出的法医,也是精英专案组的一员!” “啊,师姐啊!我没想到,我一出来就是去专案组哎,我觉得好骄傲啊!” 井然笑弯起小鹿眼时,我也有些小兴奋。 专案组,有两种。一种就是之前李鸿涛那种,自己的局里出的事,局长来安排出专案组成员,协助调查; 而另外一种是特大型案件,比如连城这起引起全国高度关注且轰动的,这时,可以申请全国各地的精英,聚集在一起成立一个特别的小组,专门负责这个案件。 “我先去洗澡,你老实呆着,别乱动我东西。”井然喜欢收拾东西,他一收拾完我就找不到…… 我说完井然点头,“那泡面我扔了哦?” “扔!” 估计这是专案组成立的聚餐,德望居的菜那么好吃……我傻了才吃泡面! …… 洗漱完毕,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多。 专案组不用穿警服,我拿出自己的衣服时,眼泪突然就掉下来。那时,老余说自己可能不能陪我,就提前送了我圣诞礼物。崭新的白色羽绒服,靴子,毛衣,裙子…… 老余…… 专案组已经成立,各地精英聚齐,我一定会努力,不给你丢脸。 早日让真相……大白天下! 换好衣服,想起陆晋说,我不像女人,我又画了个淡妆—— 好歹也是公众人物,连城的警花绝不丢脸! …… 浴室就在我卧室,我打扮好出来时,客厅井然已经喷了空气清新剂,“我没动你东西,就是擦擦桌子……”他说话间抬头,然后动作一顿,呆了两秒,才傻笑,“师姐真漂亮……” 我“嗯”了一声,嘴角勾了勾,“快走吧!别收拾了。” 警车缓缓驶出小区时,我问了井然些问题。 比如,艾氏夫妇。 艾氏夫妇被救下,而我也一夜间名声大噪,据说不少媒体围在警局门口想要采访我。 只可惜,谁也不知道我在哪…… 至于案件——就像是之前几次作案一样,案发现场,仍旧没有任何线索,所有的操控,都是远程遥控。 我又询问了关于山顶脚印,还有angel,可井然说自己还不知道这事儿…… 德望居门前,我被频频侧目。 如井然所说,我的确成了名人。虽然没有抓到凶犯,救了两个人也算树立警察威风,幸而德望居都是些贵客,没人把我围起来参观。 随着侍者一路到了房间。一进门我就怔住。 屋内已经有一个熟悉至极的人站在窗口,尽管只是个背影,可那修长挺拔的背影,仍旧让我一眼认出来…… 然后我眼睛一亮—— “薄师兄?” 我不可思议的快跑过去时,后头好似有人喊井然。 井然转身出去时,我快步到了薄以凉面前,“你不是去国外了吗?” 淡淡的薄荷凉意从薄以凉身上散出。 那俊逸出尘的面上,菲薄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刚回来。” 第55章 专案组成员 听薄以凉说完,我喜上眉梢,眼睛越发亮了,“太好了,有你在专案组,那些妖魔鬼怪的炸弹,我们就再也不用害怕了!” 薄以凉,一等爆破、拆弹专家,也是大我一届的学长。他在炸弹领域可以与刑侦界的陆晋齐名,也是如雷贯耳,鼎鼎大名,但在几年前突然出国,再没了踪迹和消息。我本以为他不会回来了! 却是薄以凉皱眉转身,声音如人般凉薄:“小白,我不会再碰炸弹。” 他周身散发出的冰凉入骨寒意叫我有些陌生。 “可不拆炸弹,你来干什么?” “犯罪心理学。”他说完,我睁大眼,“你……你也研究这个了?”那他来了,我干嘛? 我正拧眉还没问,他突然看向我身后,表情有些奇怪。而我身后,传来由远到近的闷闷咳嗽。 咳嗽声,表示那人已经到我身后五米!可我却毫无知觉! 这种,毫无脚步声又是咳嗽的场景叫我心跳一顿。 难道是他? 在我转过身时,我看薄以凉表情很是凝重。的确——悄无声息的接近我们身后而毫无脚步声,如果来的是敌人,这无疑是致命的。 可他——不是敌人。 “真是你……”我看着怡城的书店老板,借我梯子爬进院墙的那个男人。他今日穿了件米白色的高领毛线衣,衬得人显胖,但由于他太瘦,这样看上去反而好看些,也更温和些。 纤长的黑色刘海下,细长的眼睛微微弯起,还是那柔弱温吞的声音:“又见面了。” “嗯呐,不过,你……”你也是来专案组吗?我拧着眉,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是警察! 可这个点儿,到这里,还那么准时…… “嗯,我是瑶市分局的温柯城,负责……痕迹检验。”他顿了顿,似乎在压抑咳嗽。我却在听见“温柯城”时睁大眼,“你……你竟是温柯城?” 和薄以凉不同,薄以凉是我学长,一个学校的,即便如雷贯耳,但熟悉之后就是朋友。可温柯城……他是和陆晋一个学校。听闻是最厉害的痕迹员,嗅一嗅土壤就能分辨出酸碱值、金属含量的怪才! 我说怡城警局里怎么感觉怪怪的,合着陆晋把强兵都藏起来了!这边儿温柯城浅浅一笑,“你做得很好。”他说完,我脸一红,说的大概是那件事。那时,我被怡城的人赶走,是他说信我。 莫名的就多了好感,温柯城又咳嗽两声,还是那样揪心。那边儿薄以凉听了名字后,已经回过头,又立在窗口。 “那你干嘛跑书店啊!” “我受了伤,养伤。” 温柯城说话间,外头井然回来,还是笑眼弯弯的,他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呢—— “师姐,师姐,看见薄师兄是不是忒亲切啊!我可给你机会相处了啊!”竟然说话间,又大喊着:“薄师兄,我是井然啊!” 薄以凉似乎调整好了,转身走回来坐下,“嗯,认得你。” “嘿嘿!好久不见啦!”井然吆喝后,看向那边儿安静如空气般的温柯城:“师姐,这位是……”我简单介绍之后井然的小鹿眼立刻亮起来—— “天哪!是温柯城!” “哪!我竟然和天才们在一起!” 井然夸大其词时,后头传来一声怯弱的询问:“请问……这里是……精英专案组吗?” 从井然后头探出头的少年戴着眼镜,背着双肩包,穿的有些学生化。面容还不错,稚气未退,有些内向。 “你是网警吧。” 我说完,他直接走进来,“余警官说的是!我是萧城分局4组304号网络监管员顾小木!” 他说完,大步走进来,中途扶了扶眼镜框,然后,镜框下的眼睛闪闪发亮:“余警官,你可真厉害!而且……你比视频上好看多了!” 只几秒钟,就没了方才的羞涩劲儿,前后反差大的很。让我有些懵,继而我笑笑,“还行吧,先坐。” 却是我说话的瞬间,他突然拿下身上的背包,取出像机和本子,“余警花,给我签个名吧!不不不……还是先合张照!我……我们组里都可喜欢你了!” 我嘴角抽抽:“还,还是算了吧……” “唔……那……好吧。”他瞬间耷拉下脑袋和肩膀时,薄以凉淡淡扫过来,我旁边儿井然笑了,“师姐魅力可真大!” 那边儿垂下脑袋的顾小木立刻抬起头接话:“那可不是!余警花昨天才叫精彩呢……” “人都到齐了?” 孤冷高傲的声音硬生生劈进来却毫无违和感,所有人都看向门口,我也一样—— 门口,陆晋双手插兜,仍旧是微扬下巴的清傲之态。 “那就上菜吧。”他说话间,外头服务员应了一声,下去准备。 可是——我环顾在座的,法医井然、鉴定温柯城、心理学薄以凉——如果薄以凉不拆弹,我们是否还少了拆弹人员?可我问不出口。我总觉得,薄以凉不会不管拆弹,这边儿陆晋姿态狂傲的坐下,“先自我介绍吧。” 说话间,他随手拿出自己的烟甩在桌子中央,烟盒打开的,那意思很明确,要抽自己拿。 但现场似乎无人抽烟。 而我瞄了瞄那烟,盒子是普通的纸质烟盒,黄色盒子,没标任何名儿。 这边儿,顾小木举起手—— “陆组长!让我来介绍吧!” 陆晋拧眉时,顾小木已经从双肩背包中取出笔记本: “给我半分钟!我来的路上就已经准备好你们的资料了……”他说话间似乎意识到说错什么,抬起头说,“我……我不是故意查你们。” “说。”陆晋神色冷傲的说完顾小木已经打开了笔记本。此刻,我旁边分别是陆晋、井然。顾小木在井然旁,接着是温柯城、薄以凉。 陆晋和薄以凉之间还有不少位置空着。 这看来,人是到齐了…… “嗯,先从我最喜欢的爆破天才说起好啦!薄以凉,一等爆破、拆弹专家,现主修心理学!”他介绍时,我看向薄以凉,薄以凉表情并无变化,淡淡说了句:“谢谢。” 第56章 佛跳墙 在薄以凉说完“谢谢”后,顾小木又眯起眼睛看向温柯城—— “咳咳!接下来,是我第二喜欢的温柯城!因中毒事件离开警队,与怡城休养,是最牛的痕迹检察员!” 他说完,温柯城也笑说了句:“多谢。” 然后他瞄了一眼井然:“井然,有‘连成第一快手’之称,法医。”简短的介绍,连喜欢都没有……很显然,顾小木对井然没什么兴趣,他介绍完后,就看向我,双目放光—— “好拉,我要介绍我第二爱的余警花——” “我就不用介绍了。”我有些尴尬,那边儿陆晋也看了过去,顾小木挠头嘿嘿的笑,“行吧,警花说啥是啥,那我第一爱的当然是我们组长!” “鼎鼎大名、如雷贯耳的陆神探!刑侦天才!不到案发现场,只看一眼图片,就能抓人与千——里之外!” 他故意夸大声音,陆晋拧眉:“行了,吃饭。” 看样子是陆晋听不下去了。 我笑了笑。倒是看不出,顾小木看着内敛,竟是个马屁精。 悄悄瞄了一眼陆晋,被夸了谁都高兴。喏,此刻那修长漂亮的黑瞳仁儿里带些笑意,闪着动人的光泽,帅的无边。 “哎,你小子行啊,不愧是干网络的……”井然并不计较什么,他的确一直让老余压在后面解剖尸体没出来过。以后,顾小木也会佩服井然,我都有些佩服他…… 只是—— 顾小木急了,“哎,组长,我……我还没自我介绍呢!” “顾小木,萧城分局4组304号网络监管员。”那边儿,温柯城重复时,顾小木惊呆:“哎,你咋知道!你也查我了?” 他说完,众人均是摇头,继而他想起来了,“啊,我进门介绍过了……” 说话间,这边儿菜已经上了。虽然不知是谁请客,但我吃就是了! 井然也是笑的开心:“我还是第一次来德望居,老大真舍得花钱!” 陆晋笑而不语,但看得出他对此并不介意。这边儿,服务员已经掀起坛盖子—— “您好,这是您的佛跳——啊!” 尖叫声起时,还有人倒下的声音,服务员手里的盖子也落在地上,碎了。 浓浓的血腥味自坛中央散布到空气中,钻入每个人的鼻腔里。而专案组所有成员迅速起身,全盯着那罐…… 佛跳墙。 血水、头发、手指、眼球…… 纵然是没吃饭,我也有些想吐。 这边儿井然迅速从口袋里拿出手套,带上口罩—— 率先将坛子抱到自己面前。 那边儿陆晋也拿出手套带上,但拿起的是坛子下压着的……烫金纸片。 破了这么多案子,第一次看见这么恶心的…… 我别开脸,看向陆晋手里的纸片,心跳一紧。 “为专案组送上晚餐,佛跳墙,请笑纳。” 这次!没有署名! “人头皮,男性,秃顶,年龄四十五到五十五间。从血液凝固程度看,案发不过两小时,具体要等我细细解剖!” “手指是小拇指,眼球是左眼球……” 井然说话间,温柯城走过去,俯身就着井然抱着坛子的姿势,俯身闻了一闻。 细长的眼睛闭上时,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我只见那高挺的鼻吸了一吸,然后他抬起头—— “sa的发油,用sa的人,身份应不低。综合杀手之前ab选项情况,应是哪个官员所有。” 他说话间,顾小木早已打开电脑—— “在听闻a、b选项后,我就把所有领导的号码都备注了……让我来搜一下有谁失踪!” 他说话间,纸条到了薄以凉手中。 “凶犯字迹精美,却并不顺畅,属于故意作秀。如果不是作案时间充足,就是早有准备。” 他说话间,温柯城已走过去,又闻了一闻—— “纸片带有很淡的硫磺味,是他们一伙人。” 这边儿,顾小木已经找到了线索—— “工x局的李局长已经一天未开机!我在找他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地点!” 然后井然放下坛子跑过去:“有没有照片!我可以看看是否是同一人……” 突然发现,对着这么一群精英,我竟不知从何说起。 且我习惯性的想喊“小罗,手套”,而小罗不在身边。一群人都在顾小木身边站着没有空位,我就先在外头站着,然后—— “陆晋呢。” 方才一瞬间热闹极了,我只顾着观察这几位精英,这会儿才发现,陆晋和服务生都已经不见了。 而楼下……穿来了枪声! 声音从窗口传来,我微微一怔,大步上前,立刻推开窗,然后我就看见了奔跑的灰衣男。 身高一米七多,消瘦,不是我的对手。这里二楼,瞄了瞄楼下的露台,那边儿的人还在看顾小木的照片,在我看见陆晋的瞬间,我直接一手撑窗户就跳了下去,在露台上借力滚两圈后,又再度一跳,下去后我围着小巷飞快的跑一圈,成功的……拦在了那灰衣男前头,枪指着他—— “站住。抱头蹲下……” 我说话间,陆晋也已经追上。 我们这是一前一后的拦住了那男人。 然后,后面又传来脚步声,是薄以凉。他身上也染了雪,看样子也是跳下来,他同样拿着枪,枪亦瞄准那男人。 男人穿着灰色厚连帽衫。他大概被吓呆了,那边儿陆晋朝他走时,我和薄以凉也缓缓走近,男人终于蹲下,抱住头:“跟我没关系。我只是……收钱办事。” 男人说话时,陆晋已经到面前,一脚踹开他,迅速拷上了手铐、然后搜身,那速度飞快又酷帅,待确定了男人身上没有武器后,陆晋让他起来。 我和薄以凉收了枪。 那边儿,井然和顾小木也出来了,“这是?” “我出去考察,遇见的鬼鬼祟祟,见着我就跑。”陆晋说完,我抿了抿唇,一群人都在秀技,就陆晋最先出去考察。 但也不能这么说,各司其职嘛! “看来这顿饭是吃不成了……”井然摊手时,我没看见温柯城,他身子弱应该还在楼上。 我看向陆晋,“先回警局?” 陆晋“嗯”了一声后,顾小木打给温柯城,扬声的。 电话中,温柯城苦笑:“那你们谁来抱一下坛子,我没办法抱下去……” 第57章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这边儿井然和顾小木去帮温柯城抱坛子,拿物证;那边儿陆晋去开路虎回来,薄以凉把人给扭进去。然后—— 薄以凉灰衣男在后排,我自然而然的上了副驾。 陆晋在看我。暗暗的车厢里,黑眸闪光,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 “怎么了?”我说话间,才想起来今日化了淡妆。不会是妆花了吧? “以后——”他声音略沉,说话间,转过头去,侧脸在黑暗中也轮廓分明:“不要穿裙子,不方便。” 我微微一怔,“谁能想到今晚聚餐会出现这样的事。不过,警局果然有……” 内奸。不然,怎么能知道我们在这儿聚餐? 我没说完,薄以凉咳嗽一声,“回去再说。”我瞬间想起后头还有个嫌疑人,赶紧闭了嘴。 车在路上行驶。 精英专案组一旦成立后,为了保证高效率破案,除非组长分配任务,否则大家吃喝住用行几乎都在一起。 我瞄了瞄路况,初步估计这车应是去警局名下的一栋弃楼。 果不其然,郊区的弃楼里已经摆设齐全,连警局设备也都拉来了。几乎全是新的!我跟着陆晋和薄以凉上去。 而不知何时,薄以凉已经接下了自己的领带,把那灰衣男的眼睛蒙上。 后头紧跟着,井然和温柯城顾小木也回来。 我从楼梯拐角的窗口看见井然抱着坛子,拿着一塑料袋东西,顾小木也提着不少东西,而温柯城一人在后头,走的斯条慢理…… 楼下是车库,上楼后,我看沙发、冰箱全都准备好了。 前头薄以凉和陆晋走得挺快,他们进了审讯室就关门,我在后头不过是慢了一步,就开不了门了。 看他们的意思没打算让我进去,还反锁了。玻璃是隔音的,我拧了拧眉,这后面,三位也上来了。然后,点点头,该忙的都忙起来—— 鉴定死者、检查痕迹检验物证,找信号……还有审问嫌疑人。 看众人在各自屋内忙碌,我挺开心。 这比之前李鸿涛那组傻子不知效率快上多少,但是……我却有种……自己是多余的感觉。不不不,我迅速摇头否决,瞄了瞄玻璃审讯室。 薄以凉和陆晋已经在审问灰衣男,我—— 先找自己的办公室吧! 刚才看了每个门上都标注了人名的。很快,我就在挂有“余白”牌子的房门前停下,扭动门把手的瞬间,我才发现,没有小罗我的自理能力很差。 这楼盖到一半,老板因为涉嫌犯罪就被抓了,所以房子就扣下来了。还是水泥毛胚房。 办公室的摆设很齐全。电脑、文件夹、白纸……笔记本!看见笔记本,我眼睛一亮,那是我之前办公室里的东西!我本来想去问问张茉莉我东西都哪儿去了,但估计问了也白问,没想在这儿又看见了。 这本子是老余送给我的!警校做的笔录,都在里头! 猛然把本子抱在怀里,太高兴了! 正高兴,门外传来井然的声音—— “天哪!这也太棒了!” 井然的法医鉴定室就在我屋子斜对面,我抱着笔记本又拿了一支笔过去。 单独思考很有用,但是听过井然的分析,用证据推理会更快,也会更有底气。 鉴定室内,除井然外,温柯城也在。这屋子砸倒了两面墙,三室合并在一起,堆砌着各种人骨,模型,还有福尔马林浸泡的尸体。稍稍扫了一眼后,我就把目光放在他们面前的罐上。 尽管已经看过一次,再看一次还是觉得胃里一阵翻涌的想吐。 此刻,井然还在捞东西。 手套上沾满了血,身上也有不少。他面前的玻璃罐中的血肉模糊物,是从坛子里捞出来的分肢。 除了之前看到的那些漂浮在坛子上的手指、头皮、眼球外,现在可以看见的还有耳朵、鼻子、牙齿。继而他拿出来血肉模糊的一团。 有些黄,上头有很多的泡儿,我一边在笔记上记下我看见的东西,一边问他:“这是什么。” 我笔头指的那个黄又带泡的一团,井然抬起头看了看我,道:“油炸人舌啊!” 他说完,我抿住了唇。 干呕、我差一点就干呕出来,竟还……油炸了。 “丧心病狂,变态到令人发指。”我说完后,井然笑笑,“可不是嘛!不过,这人作案的手法也太奇葩了!但我喜欢!哎,师姐,你知道佛跳墙是怎么做的吗?” “我只知道有十八味材料。” 我说完,琢磨着,也许这坛子里也有十八个人体的组织。那边儿井然点头,“是十八个。”他说话间,继续从里头捞出来东西,“刚才路上,哮天犬和我说了些,我立刻就兴奋了……” 哮天犬显然是——旁边的温柯城。 他正一个个闻过去。 “说重点。” 我打断井然的碎碎念后,他清清嗓子道:“佛跳墙呢,是把18种“珍贵”的材料分别采用煎、炒、烹、炸多种方法炮制成具有它本身特色的各种菜式,然后再一层一层地码放在一只大绍兴酒坛子里,最后注入适量的上汤和绍兴酒,再把坛口用荷叶密封起来盖严,放在火上加热。用火也十分讲究!要需选用木质实沉又不冒烟的白炭,先在武火上烧沸,后在文火上慢慢煨炖五六个小时,这才大功告成。” 井然说话间,又捞出来几个,“熘肌肉、炒大腿肉、烹脚指头、炸人舌……师姐你看,里头还有佐料呐。头皮、牙齿应该就是佐料!” 这些年,办理过丧心病狂的案子,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恶心的。 强压着心里的恶心,我问:“所以,这里每一样都是特别制作?” 那边儿,井然继续捞着,捞出来的每一样都小心摆放在桌上瓶子里。 我一眼望过去,想吐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尽管我根本没有东西可吐。 “是的,所以我说太棒了,但美中不足的是还没有在火上加热。如果是蒸熟的,我会更喜欢细细解剖的……”然说完也捞完了,拿下血手套单独放在瓶子里后,又换上一副新的,而我却脑中灵光一现,“你说美中不足是——还没加热?” 井然点头时,我说:“井然,那你赶紧看看这里的东西,能不能鉴定出来这个人……死了没有!”却是井然拧眉:“是否死我没法确定,因为案发时间超过两小时,加上这些不是致命伤。但这么多东西割下来,不死也差不多了。” 井然说完,我盯着那二十瓶东西,突然又想到了别的东西。 佛跳墙—— 前日,我没吃成嫌贵的东西。估计,我以后也不会吃。那天,我和陆晋在一起吃,和陆晋咋一起被跟踪的可能性太小,陆晋反侦察能力极强,如果我们被跟踪,他一眼便发现了。 所以—— 凶手选了佛跳墙,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外头顾小木过来:“对……对不起!那个李局长手机没电关机,现在在家里信号很正常,我也打电话去问了……没出事。” 井然和温柯城都抬起头时,我道:“不用再查了,你去查德望居爱点佛跳墙的官儿!”说完我瞄了一眼桌上的……肢体,“油脂很厚,应该八十公斤左右的……还有……秃顶!” 我说完后,顾小木呆了两秒,井然却笑了:“师姐果然是推理狂魔。” 那边儿顾小木双眼放光:“yes!不愧是我警花女神!我这就去!” 顾小木跑出去后,井然看向温柯城:“哮天犬,你闻出什么名堂了?”此刻我心里舒坦几许,至少……我不是多余的,陡然被这么一群大神挤在这儿,我有些没自信…… 这边儿,温柯城温润的笑笑:“目前只闻到了地沟油的味道。” 第58章 全城搜捕 温柯城的话音落毕,井然立刻同意—— “很好!那现在咱们有线索了!综合之前惯例,这人一定和地沟油有关!” 我在这边儿叼着笔杆拧眉,只是地沟油而已,并不能说明太多,我没接话,继续看着瓶子里的东西,记下—— 人、乳。下一个罐子里,应该是脚指头…… 看见脚,我想起来件事。 “对了,温柯城,山上angel的脚印你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井然作为法医可能不知道太详细,但温柯城是痕迹检验一定会有所了解。我正想着呢,温柯城摇头:“山太高,我爬不上去。” 我:“……” 瞧瞧这,多合理的解释!完美! 我深吸口气又问:“那好吧,我解除的炸弹在哪儿?”这个问题问完,看井然和温柯城都一脸茫然,我闭目叹息—— 我也许不该在这里,在门口等着陆晋或者自己在屋内思考比较好…… 现在这情况,他们一问三不知,我也只能等。 一等嫌疑人的审问结束看看有无线索; 二等顾小木的搜索结果看看有无线索。 却正懊恼着,那边儿传来薄以凉的声音,所谓人未到而声先至大概如此。 “炸弹交给了拆弹组。” 薄以凉声音淡淡,他一直给我种世外高人、淡泊名利的居士之感。且身上总带着淡淡的薄荷香,倒也真是人如其名。 薄、凉—— 薄荷,凉。 薄以凉说话间,缓缓走到门口。此刻脱去外套,高大俊美的身形,只穿着简单的白衬衫与暗卡其色长裤,看上去干净而雅致。我和井然转过去齐齐喊道:“薄师兄。”薄以凉淡淡“嗯”了声,人并未进来,他就站在门边儿,静静看着我们:“嫌疑人没有问题。我准备把他送回市区,你们有什么进展或建议。” 薄以凉说完,我拧眉,这么快就送走了?那看来是真没问题。 毕竟是陆晋和薄以凉审问呐。 这边儿井然摸着下巴答:“师兄,我才把那些‘宝贝’一个个理出来,要具体分析结果,起码得一个小时,哦对,哮天犬已经闻出来了地沟油的味道,这算不算进展?” “会不会受害人是贩卖地沟油?” 薄以凉淡淡一笑:“嗯,知道了。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 “呃,师兄,吃的能不能先不说,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你。”我询问时,有些犹豫, 这劫后余生,井然在我家中夸我的时候,我就有种感觉,感觉炸弹密码很可能是输入什么都对。我想问问薄以凉是不是这样。可薄以凉说自己不会再拆炸弹的那种冰冷如霜的气息,让我觉得陌生极了。 门口,薄以凉仍旧波澜不惊的看我,“说吧。” 我看向他,薄以凉的眼睛生的很好看,眼角略微上扬些,但因为目光十分沉静,半分不显得妖冶。属于越看越好看的那种,俗称的耐看型。 我抿了抿唇,再抿了抿唇。 然后摇头:“算了。” 我决定不问了,拆弹组会给我答案的,只是时间长短问题。 “好。”薄以凉没有好奇我的问题是什么,他说完,目光淡淡的瞧向余下两位:“想好吃什么了吗?” 温柯城答非所问:“抓的疑犯没问题?” 薄以凉抿唇一点头,他薄唇抿起时,美的俊逸出尘。 “那好吧,我牛奶面包就可以了。”温柯城说完,薄以凉嘴角又微微勾起:“冰箱里就有。” 井然笑笑:“我不爱吃外面东西,自己带了锅和蔬菜,多谢师兄操心了!”说完了他扭头看我:“师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我不要!师兄,这里如果没泡面,你给我搬一箱方便面就好了!”我说完,井然咬住下唇,一副痛苦的模样—— “师姐,你就不能放过我……” 我狠狠瞪他:“是你放过我才对!” 还想让我跟他一起吃呢! 在薄以凉离开后,温柯城站起来缓缓地走到了坛子边儿,并喊井然去帮忙。他两个人小声说了几句什么,我也没听清,也没兴趣了。 我往外走—— 这审讯完了……我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去问陆晋! 陆晋肯定什么都知道! 我出去时,正见陆晋在抽烟,屋内灯没开,很黑。唯有窗户开着,窗外的月光以及他的烟头燃烧的光芒,照的他轮廓模糊。 “吧嗒。” 开关夜光的,很容易找到。 我开灯时,陆晋没回头。我听见见窗外的楼下传来了薄以凉的声音:“老实点。”那声音,淡淡之外还有些威严。 我走到陆晋旁边儿时,车已经驶出老远。我则打了个哆嗦,冷! 这边儿陆晋不急不缓的吸了一口烟,那烟头跟着闪烁两下,跳跃的光芒若撒了小星星在他眼里,璀璨瞩目。 “想问什么,快问。” 他突然开口,仿若我肚子里的蛔虫,而他说话间,有风袭来,吹的他头发往后飞去,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白色的肌肤越显得眉色乌黑。 我闻到一阵香,他身上独特的香。 我不拐弯抹角,直接问:“脚印查出来了吗?” 陆晋呼出一口白烟,声音冷傲:“能锁定的人太多。” “付家的监控录像呢?”说完我自己摇头,“算了,看样子没什么线索,你直接告诉我结果吧!案子查哪儿了?” 陆晋不语,抬手,关窗,转身—— “悬案。” 他说完,在我身旁站住脚,侧目看过来时,凌乱的发让他看起来有种不同于往常的美,桀骜,叛逆。 我扯扯嘴角:“我猜到了。” 但凡有线索,就不会在德望居聚餐。 只是我觉得有些恶心。 这么大张旗鼓的动作,我们也没抓住丝毫线索…… 真他妈逊。 尤其angel那天就在我们前面—— “你为什么不开枪?” 我指的是那天山上,而我说话间,陆晋看我:“你说呢。” 我一怔,接着脸有些红,那天我没说是angel来着。 可是—— “他朝你开了一枪,你在昨晚都用枪了,那天为什么不开?” “我自有原因。”陆晋说话间,到沙发边坐下,并捻灭了烟。 “你可以告诉我。”我说完,陆晋侧目看过来,嘴角勾起一抹不羁的弧度,“你也可以怀疑我和他们是一伙的,我是内奸。” “陆晋,这玩笑不好笑,你已经玩过一次了。”我说话间,陆晋笑意未减,他神定气闲的看着那边儿,然后我就看见顾小木匆匆过来,面容欣喜:“组长!你让我查的监控里,果然有凶犯!” “拿来。”陆晋说话间,顾小木已经到面前:“喏,我用了3d还原技术,把这人的半张脸给复原了,虽然他带了帽子,但有半张脸也足够了!” “很好,继续查!查出来是谁!” 陆晋说完,顾小木道:“我已经在查了!就是人太多!得涮选一会儿!” “什么监控?这是谁?” 我还没看见图片,陆晋这次没再耍混,给我看了。 画面上一个带着棒球帽的男人走得很快,有些行色匆匆,身高在184左右,一看就是个常年锻炼的人,穿着夹克,越发显得上半身呈完美的倒三角。 陆晋开口,嗓音沉缓醇厚:“根据嫌疑人口述,他是在德望居后三条街没有监控的地方遇到那个人。那人说只要他肯送过来就给他一万块。而据统计,那边儿的居民区,夜里‘突然’停电,私人监控全部无效。只是——这个地方的监控是才走的官线……” 所谓官线就是不会断电的地方,单独的线路和附近居民无关。 陆晋说道这里,顾小木接下去,“嗯!官线是才接的,所以组长刚才让我去找来这个线路的视频,我搜索了记录后,发现那个时候就只有这个男人走过去!当然啦,原图比较模糊,光线比较暗,好在我的技术够硬……” 顾小木还没自夸完,电脑发出一声愉悦的铃声,顾小木双目放光,飞快抱起电脑—— “找到他人了!” 却是没过几秒顾小木盯着屏幕拧起眉:“怎么可能……怎么……会……会这样!组长你看!顾小木把电脑给陆晋时,我立刻趴了过去,人几乎紧挨着陆晋。 然后我也拧眉。 倒怪不得顾小木要惊呆了,因为身份证上显示—— 这个视频中出现的男人…… 已经死了。 “没找错?” 陆晋问。虽然脸型很像,但毕竟只有半张脸。 “不会错的,我用的是自制的3d还原系统,所有人的面部构造都有自己的一张图……这个相似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七!” “知道了。” 陆晋说完,众人齐齐看着这资料—— 姓名:莫安 出生日期:1983年1月2号 地址:…… 看见生日我就心跳一顿,8312不正是我输入的密码吗?顾小木给我们看得仅仅是一张身份证。证件照不丑不俊的,人还是年少时,分辨不出什么。典型的大众脸,唯独一双眼,锐利如鹰。 这边儿,陆晋把电脑还回去,“查他所有记录。” 顾小木开搜:“马上就好!” 我拧着眉起身,而陆晋刚巧回头,这次,带有烟香味道的软唇直接划过脑门……仿若电流触碰,直接钻入脑海,我一怔,陆晋亦是。彼此动作僵住一秒后,他迅速后撤,而那边儿顾小木已经搜索到了:“组长!好了!” 几乎是瞬间,我和陆晋又齐齐看过去。 陆晋恍若无事,我……心跳加速。 索性直接起身,走到了沙发后头…… 陆晋拿着电脑故意往旁侧偏了偏,好让我能看见。 我看着他修长白皙的脖颈,努力的将视线投在屏幕上…… 然后目光越来越沉。 “这个莫安,竟在特种部队呆过。”我说完,顾小木接下去:“是的,不仅如此,他还是当年弹无虚发的好枪手。而几年前,他在一次任务中突然消失,消失人口时间长了自动死亡。” “但事实上,他现在还活着,而且,因为他姐姐的事情,走上了这条不归路。”我紧盯着屏幕上的刑事记录—— 莫安曾殴打过一名高官儿子,因为那人*了他姐姐,可案子到最后,因为官大一级压死人,不了了之。这直接导致他的姐姐莫敏在名声扫地后,在家中开枪自杀。 莫敏我了解,是……很久之前的警花了,很有名气。 我只知道她死了,却不知道是这么死的。 “那看来,莫安就是之前二十四起*~案的杀手之一了!”顾小木说道。 我点点头。 “啧啧,不了了之的*案让他走上了这条犯罪的道路……哎,组长,这里还有很多机密好像被压下来。我要不要继续查?但这么查下去,是要翻旧账的,得上头批准才行……” 顾小木说完,陆晋摇头:“先不用,把这个人找出来。他就在连城!”陆晋说完,从口袋里再度掏出药自然而然的吃下去,那边儿顾小木抬起头:“组长你怎么了?为什么吃药啊?” “胃疼。” 陆晋冷冷两个字说完后,嚼了两下又直接咽下去。 我还盯着屏幕上的莫安,事情……是否有些太顺利了呢? “那我现在下令全城范围搜莫安了?”顾小木问完,这边儿陆晋“嗯”了一声,倒在沙发里。 画面已经转了,我这才看向陆晋,有些担忧。 刚才的亲吻只是意外,好像之前也有过一次鼻尖。 我脸有些烧,我赶紧环顾四周,去倒了杯热水回来—— “那个……组长,喝点水吧。下次你就别干嚼了,多苦多疼啊……”我说完,沙发上的陆晋还没睁眼,他的睫毛浓而黑,还微微卷翘着。 继而他缓缓睁开眼,摇头起身:“我去房间,薄以凉回来再叫我。” 我端着水杯呆了呆。陆晋走得挺快,眨眼就拐弯了。这边儿顾小木开口:“那个……女神,我有点渴,能不能……” 第59章 陆晋,你这是见死不救 我将杯子扔在桌上,说句“你随意”后就转身往自己办公室走,边走边说,“找到人再喊我。” 我走到陆晋方才消失的拐角通往楼梯,瞄了瞄楼梯,楼梯上还有陆晋的大脚印。 然后我转身往办公室走。关门关灯再拉上窗帘,只留一浅浅光芒的台灯,柔和的灯光照在空白的a4纸上,这就是我的办案方式—— 坐下来,把所有线索写出来,一点点推敲。 只是东西备好了,我却不知如何落笔。方才被陆晋软唇触碰过的地方很烫。烫的我脑袋里空空的,我抬手试图揉搓,却毫无作用。 仰起头倒在椅子上,我闭了眼睛—— 脑海里,是那双修长的黑眸。 余白啊余白,你在想什么,你要想的不是这个,是破案。可越是这么想,越是没线索。坐回来,趴在桌上,我将手插在头发里,使劲儿的揉着…… 然后,强迫自己写:二十四起枪杀案——付家的angel——佛跳墙—— “靠!” 写的毫无头绪!把纸揉成一团扔在垃圾桶后,继续—— 抓头发。 半小时后…… 楼下传来的车声告诉我薄以凉回来了。 面前的a4纸仍旧空空如也,我一无所获。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叫声,它终于又饿了。可想到吃我记起来方才的事儿,拧起眉直接冲了出去:“顾小木!你给我出来!” 我喊完之后,顾小木没用两秒钟就从房间跑过来—— “来了来了,呃……”他飞快的跑过来时,拧起眉:“女……女神,你的发型……好独特。” 我从玻璃中看见了自己的鸟窝头,随手一捋到后头,直接道:“少转移话题!我刚才让你查的佛跳墙名单你为什么不查!” 我一直觉得自己忘记什么事,这会儿终于想起来了,刚才他说自己搜查错了,我让他搜查爱点佛跳墙的人。可刚才聊天,显然他没有! “是组长说直接抓凶手就行,我就……”顾小木说完,我一怔,继而我道:“对不起,他说得对,查也是浪费时间。”我说完,打楼梯口传来的冷傲声音让我和顾小木均是微微一怔, “还算有自知之明。” 陆晋说话间已走到面前,他看也没看我直接对顾小木说,“查到了吗。” 顾小木点头:“查到了,但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陆晋说完,顾小木把电脑递过去:“这个莫安并未刻意在人群中隐藏自己,正相反,他出入不少场所,就此而言,单凭这一个视频记录并不能说明什么,只能让人觉得他是路过,我们也没有明确证据来证明莫安就是给佛跳墙的人……” 顾小木说话间,陆晋接过电脑,两个人朝着沙发走,全程都没搭理我。 你说这人吧,你对就对了,干嘛还得埋汰人? 陆晋已经到沙发边儿坐下,冷冷看我:“还不过来?” 我看过去—— 那沙发上的陆晋,黑眸隽黑的动人。 他脱去了黑色夹克,只穿着一件宽松的毛线衣,头发还有些乱,姿势随意散漫却又散发着不羁倜傥的风流。 然后,我低头快步走到陆晋后头,道:“你赶紧查吧。” 陆晋似乎笑了笑,他低头看图片区了。 图片上的莫安和身份证不同,看上去更帅点。 整张脸都暴露在阳光下,从咖啡厅走出来。 旁侧顾小木解说:“他背后这间咖啡厅是以莫敏名义开的,我建议去搜索咖啡厅。但照目前所掌握的证据,可能开不到搜查令。但莫安是逃兵……” “没错,依照《刑法》第十章《军人违反职责罪》第四百二十四条:战时临阵脱逃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若致使战斗、战役遭受重大损失,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甚至死刑。我们可以用这一条去逮捕他!” 我说完,陆晋瞄了我一眼,“记性不错。” 我嘴角勾勾一扬眉:“这有什么,刑法我倒背如流!” 我说完,楼下的拐角楼梯传来薄以凉的声音—— “既然搞定了,先吃饭吧。” 薄以凉除了方便面外,还买了些炒菜。哮天犬鼻子很灵,不用喊就自己出来:“小贵宾要自己吃,我们先吃。” “小贵宾是什么?”我问。 “贵宾是卷毛犬,说的……应该是井然吧。”顾小木说完,温柯城已经坐下来,“嗯,是他,他说我是哮天犬,那他就是贵宾。” 沙发四个,一人一个坐下来。 其实现在谁也没心情吃饭,看了那些东西,不吐就是谢天谢地了。 等待搜捕令的同时,我们吃饭。只是—— 陆晋的搜捕令却没能批下来。原因只有四个字:证据不足。 半张脸的照片不能证明什么,必须要dna比对后才能进行抓捕。 “照这么说,我们还得去找他。” 我说完,顾小木点头:“显然是这样。” 我说,“成吧,什么时候去?现在?” “现在咖啡厅已经关门了,明天。” 陆晋说完,那边儿井然突然跑出来:“我查出来了!最后一块肉是从臀肌上割下,没有经过任何加工处理,经过分析,很容易就辨别出血红含量……” “井然。”我打断他,“说我们能听懂的。” 井然咽咽唾沫,“简单说,受害者还活着!受害者的dna哮天犬已经在辨识,需要一天时间。” 我没想到我的预感这么快就成真—— “我就说了这人还没死!”我说完看向陆晋,他极为优雅的喝着水,喉结滚动着,不予理会。 “那又如何。”喝完了,陆晋缓缓放下空水杯,井然道:“没错,照这么个出血状况,如果不是特别高级的医生看护,一夜就死了。” 陆晋漠然起身—— “各自休息,明早九点在这集合。” 他说完就要离开,我一把抓住他的手—— “你没听见吗,一夜就死了,我申请立刻去咖啡厅!” 我说完,顾小木拧眉:“女神,我们没有搜查令的,而且……按照惯例,这是罪有应得的死人。或许是贪官污吏,你不自己也说,这人喜欢点佛跳墙。” “可那是一条人命啊!” 我说完,陆晋冷冷道:“放手。”说完他也不管我怎样说,直接甩开我的手,背影冷酷的离去。 “陆晋!你这是见死不救!” 我说完,陆晋拐了弯,我正要追被井然拉住,“行了吧师姐。”井然拉着我,我回过头见他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白菜,他一边儿啃着白菜,一边说:“其实,我也巴不得这个人死。就像是话唠说的,这人如果死了也好。而他也能在我这里,打破两个第一。” “第一个我案场接触的男人,第一个活活疼死的男人。” “啊!我这辈子,还没解剖过疼死的男人!” 井然说完,我一把甩开他的手—— “行!你们都不去是吧……” “我自己去。” 我说完,检查枪支,直接朝楼梯口走。 事情再明显不过,那人就在咖啡厅,说好的专案组先斩后奏呢?到底人命重要还是搜查令重要? 第60章 要不要去道歉啊 “师姐你疯了!那人也许有枪的!”井然又追来,再度抓住我的手。 “放手。”我说话间,看见薄以凉将垃圾袋扔到垃圾桶,这人收拾东西的样子也是安静文雅,仿若无人;那边儿温柯城站起来,削弱的身子稍稍晃晃,然后他站稳了淡淡看我,“余白,我可以陪你去,但你得答应我,路上走得慢点。” 井然回头吼他:“哮天犬你瞎搀和什么热闹!师姐你别听他的,你真不能去……” 我看向温柯城,“你不用去,我自己去就行!”我说完,余光见顾小木咬了咬下唇,似乎在下某种决定,而薄以凉拿出湿巾缓缓的擦拭着修长的十指。 “小白,能听我说一句吗。” 他说话间,众人齐齐看过去,沙发上,他低垂眼眸将湿巾叠好缓缓沿着手指擦拭着,“咖啡厅如果锁门,你会撬锁吗。” 我:“……” 这边儿顾小木立刻举手:“没错!女神!你等我下!我把把视频放大,咱们看看打烊没有!咖啡厅就在视频下!你等下啊!等下!一、二、三——” “搞定!女神,你看!” “咖啡厅锁上了!” 顾小木说话间,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穿梭,井然松口气,又咬了一口白菜:“师姐,别这样行不行?余伯伯不在,你要再出事,我就没有亲人了。” 他说完,我一怔,继而我咬牙,“那怎么办,就这样……不管不问吗?” “小白。”沙发上,薄以凉缓缓站起来,中途将纸巾扔放在垃圾桶,然后他抬头看我,漆黑的眸带着压迫感:“你凭什么觉得,人在咖啡厅?” 他说完,我脑子一热。而他缓缓走来—— “年轻、冲动……想为事业奉献一切,将救人为己任,值得赞扬。可是……”薄以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嘴角浅浅的勾了勾,“这里还要再修炼修炼,我信你可以的。” 他中间故意顿了一顿,我知道他是在点我,这里,他少说了一句话。 “就算不在咖啡厅,我过去也一定能抓到什么线索!”我说完,薄以凉勾起嘴角缓缓笑了—— “根据犯罪学心理,‘佛跳墙’这种分解的变态杀人凶手通常会选择让自己舒服的地方,最好安静。咖啡厅嘈杂,闹区,容易出事,并不适合。我们去也仅仅是找到莫安指纹,以叛逃把他抓来。” “就说道这里吧,希望你能懂我少说的那一句,晚安。” 他最后这一句,我咬牙切齿,而我不打算解释。 他往楼上休息室走的时候,井然咽下口中的白菜:“哇,海外心理学果然不一样!师姐,要不你也学学?” 井然咬着白菜帮看我时,我猛然推开他,“不懂就闭嘴,我也去休息了。” 我说完,直接往楼上走,我走几步后,听到关门声。 什么海外心理学! 这就是最基本的心理学。薄以凉刚才说的这段,我也有记载……也许在场的别人听不懂,可我听得懂。他刚才的话,故意少说了一句—— “年轻冲动、青春热血、想博风头”。 也许在他眼中,我还是那个学校里张狂推理少女。 可他不知这几年,我早就磨练出来了。 我当然知道咖啡厅不会有线索,可如果我不去更不会有!在此时此刻,哪怕蛛丝马迹,我都想立刻抓到,想立刻打破沙锅! 我一刻、半刻也不想等! 楼上的第一间就是我的名字,我直接打开门,就关上门,再倚着门缓缓滑下。然后,我有些憋屈。 憋屈自己明明能去,却生生要压抑住!这种憋屈让我想哭,而且想哭的欲望很强烈,奈何眼泪倔强着不肯流。就像老余出事那天,陆晋问我要不要哭,可我没有哭的理由。 老余,凶犯马上就抓到了,就一夜,明天早上就可以去找到莫安。 然后……顺藤摸瓜! 我一定会很快给你洗刷冤屈! 打定主意我咬着牙把鞋子拖下来。这一晚上都穿着高跟鞋,中间又跑又跳高的,早就把脚弄肿了。吃力将鞋子脱下那一瞬间我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陆晋说的没错,以后的确不能穿这个。 “嘶——”含着眼泪呼出一口气后,我把鞋子放在一边而,小心翼翼、歪歪扭扭的朝洗手间走。 房子设施还不错,水电都有,洗好脸后我把妆也卸了。至于洗澡,刚洗过澡我就不洗了。只我没想到,这里居然连睡袍都有。 换上舒适的睡袍,我走到床边意外发现,毛玻璃推门外似乎有——阳台? 还是个不小的露台! “哇……简直别有洞天啊。”在我感慨时,一股风卷着熟悉的烟香而来——然后我一扭头看见了陆晋。 狭路相……不,是露台相逢。 可他却往回走,而我正欲打招呼,抬起的手就这命尴尬的在半空中。 “喂……”我说话时,他连玻璃门都拉上了! “搞什么啊?”我说话间,鼻子嗅嗅,外头的烟味很大很大。看起来他从上来后就直接到这儿抽烟了。可看我出来,他就走什么意思啊? 这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呢,我哪儿招他了? 扪心自语又自答:好吧,我是招他了,刚才……我不就说他见死不救。 那要去道歉吗? “不行不行……”我抱着自己打了个抖,露台很冷,我又回去关了门,坐在床沿陷入两难。 去道歉的话,好像有失颜面。 可是不道歉的话,他在生气? 挣扎了快十分钟,我准备去道歉!我得给他说清楚,我只是不想放过任何线索,希望他能体谅我! 只不过走到我房间门口时,我看见自己还穿着睡袍……这又退回来。 我也不知道今晚就在这儿住了,啥也没带。想把裙子换上,琢磨着外头都是暖气,就没穿羽绒服…… 只是—— 要不要化个妆啊? 镜子中,若清水芙蓉的面,皮肤白皙,略有些圆的脸配着稍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闪着犹疑的光。 粉唇抿了抿,又抿了抿。 “算了!”我转过身,自言自语道:“不能化妆,保不准儿他以为我在意他呢!” “对!” 打定主意后,我……扭开了门把。 第61章 陆神探你想怎样? 走廊里并无人,我快步走出去,敲响了陆晋的房门。 “叩叩叩。” 我敲完之后,左右环顾。生怕来人!毕竟已经很晚了,孤男寡女的不好。 没人应答,我又敲了一次—— “叩叩叩。” 两遍也没人回应。 “陆晋,陆晋!” 我小声喊了两嗓子,突然心叫不妙,他不是又发病了吧?想到这一点,我直接去拧门把手,没想门竟没关,我一下就拧开…… “陆——” 我睁大眼环顾屋内的同时发现屋内并无人,但卫生间有,且刚走出来。 “晋……” 余下那个字,呆呆的从我口中说出来后,我咽了咽唾沫怔怔看着陆晋,他只穿着浴袍,还是……敞开口的。 浴室里的氤氲雾气在他身边缭绕。敞开的白浴袍下,精致的腹肌,腰线,还有若隐若现的人鱼线,还有…… 那处不该看得…… 不可置否这绝对是美男出浴图,但是—— “唔。” 我还没尖叫呢,面前香风一过我旁侧门“砰”的一声关上,而陆晋的手也捂住我的嘴。他的手上还带着水和肥皂香。 “站好别动。” 他恶声说完,松开手,然后,我感觉到我后面,他……他似乎系好了浴袍带,继而他从我旁边走到沙发边。 人没坐下,背对着我,白浴袍系着腰带越显得肩宽腰窄。 “谁让你不敲门进来的。” 我在门口这边儿拧眉:“我……”我敲了三个字还没说出来,被他打断,“你来干什么!” 刚洗过澡,他头发还滴着水,一双眼上刚巧有滴水低落,黑瞳仁儿美的悸动人心。 然后他坐下,双腿叠放呈二郎腿姿势,头发还滴着水,表情很不善。 而我盯着他胯间三角—— 他……那里……真空的……似乎发觉我的目光,他猛然站起来:“余白!” “啊!”我猛然回神,立刻答道:“我就是觉得你好像对我有意见,我们现在在专案组,我不想有隔阂,而且我们的关系……” “第一,没有意见。第二我们也没有关系。” 他说完,深吸口气,还在纠结那个问题,“你为什么不敲门。” “我以为你又病晕了……” 我被他那一句我们没有关系说的有些不舒服。我们怎么会没有关系?你替我挡了子弹。 可我说不出口。 “我才吃过药。” 他说的理所当然,而我面色一僵,我把这茬……忘记了。 可我不想说话了,在我低头时,陆晋冷哼,“余警官,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高傲的口气让我微微一怔。 喜欢? 我……我怎么会喜欢他? “你少臭屁,我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你。”我说完后,眯了眯眸,“陆警官,你的自我感觉挺良好的啊!” 这次换陆晋不语,我则抱臂看他—— “听着,你是一个男人,刚才怎么着也是我吃亏!” “把最后一句再说一遍。” 沙发上,陆晋双手随意的放在膝盖上,人离我很远,可冷冷看过来压迫感一点不弱。 我咽了咽唾沫,我承认,那真是个美男出浴图,看了绝对不吃亏。 可是—— 这人太臭屁了,还我喜欢他! 我习惯性的想摆出双手插兜的姿势,却发现自己穿了裙子没法插兜只好继续再抱臂,一扬下巴的看他—— “行吧,那我看都看了,陆神探你想怎样?” “难不成你想让我负责?” 我目光盯着他漂亮的脸,但我的心几乎跳的快的要出来。 陆晋不是痞吗?我比他还痞。 不是狂吗?我比他还狂。 “说啊!”我故作声势的说完,陆晋回过头,“滚出去。” 那声音冰冷入骨,我则一扭头就转身拉开了门,走到门口,我又一笑,“哎,陆神——其实,你的腹肌不错!” “砰。”我迅速撤退,关上门。抬手捂着心跳,让你丫说我们没关系…… 我喘息时,突然想起件事—— 我好像……是要道歉来的吧? 前头传来脚步声时,我赶紧两步到自己门口,开门进去关了门…… 算了算了,反正他现在也不能对我做什么! 专案组一旦成立,可不是说解就能解的! 只不过—— 我脸上还有他手掌心的味道。 这家伙用的什么香皂,闻着脸好热! 翌日。薄以凉准备好了早餐,简单的面包牛奶橙汁,井然在吃白豆腐。温柯城好奇的凑过去嗅了嗅,井然双目放光的邀请他一起吃,他迅速摇头…… 我瞄了瞄陆晋,他面色始终难看。我吃饱喝足,顾小木也确定好了咖啡厅开门后,我们就集体上了车。 陆晋表情挺冷,我下楼时有些磨蹭。因为我怕自己习惯性的想上副驾,可我没想到…… 楼下,薄以凉和顾小木已经到了陆晋车后排坐好,后头,顾小木喊我:“女神快来啊!位置都给你留好了!” 我:“……” 我有些哆嗦,不敢过去。陆晋却没看我,但也没说什么。眼瞅着这边儿“贵宾”和“哮天犬”已经开车出去了,我清清嗓子,“就来了!” 我上了车后,陆晋没理我。 他表情仍旧冷臭冷臭的…… 然后,这一路上除了顾小木给我们说些什么,薄以凉偶尔点头插两句嘴,没什么话了。 车很快入连城市区。 连城并未因为绑匪那件事发生什么,看起来还是往日一样。 只不过看见电线时,我还是忍不住问陆晋:“组长大人!您是怎么知道监控才换的官线?我是连城人,我都不知道的……” 我特意用了两个敬语,陆晋冷冷答,“新线,仔细看就知道了。” 他说完,横我一眼—— “以你的卑劣资质,不会注意到。” 我嘴角抽了抽,后视镜里,顾小木和薄以凉对视一眼,没说话。 “那个,组长大人啊,您非得埋汰我吗?” 陆晋—— “我说的是实话。” 后头,薄以凉清清嗓子,又恢复了和顾小木聊天—— “小木,随时观察论坛记录,最好能从中找到失踪者。” 顾小木说:“放心吧,薄教授,我一直在查,只是帖子这几天太多了,谁也不知道审判团选中了谁。” 和陆晋说话呛死人,我决定回头找顾小木说—— “小木,你就按照我的方法查……一定和佛跳墙有关系。” 谁知顾小木摇头:“佛跳墙是德望居的必点菜式,女神,你饶了我吧……” 我:“……” 我决定到咖啡厅前,不说话了。 第62章 朋克少年 咖啡厅门前,穿着咖啡格子的服务生戴着帽子,很是可爱。她正将“营业中”的牌子挂与门上。 奈何小小的个头并不好办,跳了两三下也没弄好,顾小木上前给抓过放上去了。 “谢谢。”小姑娘一怔,眼睛有些发亮。 “没关系!”顾小木说着,众人已经都下来。几个男人齐下,排场多少有些大。小姑娘拧了拧眉,“你们是——” 陆晋上前一步:“警察,询问些状况,请协助调查。” 小姑娘不认得陆晋却认得我,看了我两眼后,点头后退两三步推开门:“进来吧……”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金灿灿的阳光洒在咖啡厅的格子地板、桌布上。未开灯,却满屋亮堂。温柯城作为痕迹检验员,立刻在屋内行走。 “这里我能去吗?”指的是厨房,小姑娘点头后,他撩起帘子进去了。 小姑娘作势去前台倒水,被薄以凉打断:“你不用麻烦,我们问一会儿就走。”薄以凉说完,摊开纸笔:“方便说一下老板的信息吗?” “老板?”小姑娘拧起眉,“我们老板不经常过来,但他人很好的,如果你们有什么案子,余警官你一定要仔细查清楚……这一定是误会!”小姑娘看向我时,我一怔,因为门被推开。门上挂着风铃,叮铃铃的风铃声后,几乎所有人都看过去—— “美女!一杯咖啡一份三明治!带走!” 进来的少年打扮朋克而复古。蝙蝠式花夹克,下半身是一条牛仔垮裤,头戴复古棒球帽,挂着老式耳机。耳机里浮夸躁动的音乐离得很远也听得见节拍,而他脚下打着拍子,神情怡然自得,似乎在嚼着口香糖。从打扮看,典型的叛逆少年,用浮夸的外表掩饰内心的不安,没什么意思。我移开视线后对小姑娘笑道:“你放心吧,警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的!” 小姑娘重重点头:“我信余警官!那我先去给客人准备一下……” 我再度点头时,发现众人都在看我,我撩了撩额前的碎发,不想说什么。 余光稍稍瞄了瞄不远处的陆晋。进门后,审问的工作就自动变作了薄以凉,他研究心理学,陆晋听听音儿即可。 此刻,陆晋极为懒散的看着窗外,懒散不失华贵。他在看窗外,又在观察着我所观察不到的证据吗? 咖啡的香味飘散在这边儿,伴随着耳机里的重型音乐。目前为止,我们只有莫安这么一个线索。只能等小姑娘了。至于那个受害者……照井然的推断应该已经死了。环顾四周,井然并不在此,应是和温柯城一起去了后面。 薄以凉低头不知在想什么,顾小木在拨弄着电脑。 小姑娘把打包好的东西递给少年时,我听少年再度开口,“不用找了!”少年递过去一张红票,声音也是典型的青春期变声的嗓音,略微有些沙哑,却不是公鸭嗓,要更圆润些。 我看他时,他正收回手,继而冷不丁撞上的视线让我心跳一顿—— 那是嘲讽的眼神,而那瞬间,我也看见他的脸。 脑海中似有无数的念头划过,手指,声音,脸,所有的念头都指向一点—— “他是审判团的人!” 我猛然站起来时,椅子倒在地上。 顾小木:“女神你怎么了?” 薄以凉:“小白——” “那个人有问题!”我说着再看过去——并跑到门口,可门口哪里还有那个少年的影子! “你想多了,他……” “我没想多!”我说话间,温柯城和井然回来,井然正在感慨:“哮天犬,他们的厨房好干净啊!我喜欢!” “别说话。” 温柯城突然停住脚,我在他面前,手颤抖的捏着门把。面前,温柯城高挺的鼻用力的吸了一吸,然后看向我:“余白,刚才有什么人来过?” “少年,十八九岁,不会超过二十二!手指粗糙!” 我说着又迅速跑过去—— “他还买了一份三明治一份咖啡!” “小姑娘,把刚才那个钱给我!” 我说完,小姑娘已经递过来,温柯城还带着手套,当他闭上眼睛闻的时候,我紧紧盯着他,至于他人……都不管了。 三秒后,温柯城睁开眼,拧眉道:“是他们,这钱上的味道和之前纸片上味道一样。” “艹!” 我一拳打在桌上,拳头剧痛。 后头顾小木惊呆:“别……别急,我……我再搜一下周围的视频,很快就知道他去哪儿了,也许还能找到窝点呢!” 顾小木说完,我深吸口气,发现那小姑娘惊恐的看我,好在桌子质量好,我从口袋里掏出钱来,“用这张钱换吧。” 小姑娘点头时,我继续问道:“那个少年经常过来吗?” 小姑娘摇头,眼里对我满是畏惧,“没有,这是他第一次来。” 这边儿温柯城道:“除了硫磺味,这里还有很多味道。从指纹检验也能验出来,有s家的香水和淡淡的咸味。这些都是线索,能用的起s香水的人不多。” “对啊!还有指纹呢,师姐别急。” 我冷静下来,点点头。 我不是急,我是恨,恨自己没用!本以为在怡城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没想到,在连城也是。要换做以前的战友,我一声令下大家早就去追人了…… 想起他们刚才的反应,也许是不认同吧。 毕竟,他们都是大神,而我只是个…… 失败卧底的女儿。身上还带着嫌疑。 深吸口气,我走到门口去。 “有消息再告诉我。” 顾小木已经搜到了,“女神,外头是上班高峰期,人流众多,他进去就不见了……”我抿了抿唇,这下我连话都不想说。 直接推开门走到门口的铁架秋千上坐着。 我看着这座城。 我熟悉的城…… 这该死的家伙,这么张狂的到我们面前晃悠是为什么?且从他的言行举止来看,他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那最后一眼的笑和嘲讽似乎在说—— 看啊,愚蠢的家伙。 我就在你的眼皮底下站了那么久,你都不抓我……真蠢。 第63章 我推理的证据 揣摩犯罪心理有三种境界。 第一种,根据警校发放的《犯罪心理手册》简单推测,这是最基本的犯罪心理,像陆晋、井然这类不攻读此科目的人,不算在内。 第二种,学习各地各式各样的推断手法,以海内外各种大师的推断来断自己的案,这一种成功率非常高,因为所有的犯罪都可以进行归类。 而第三种也是最高的一种境界——假装自己是凶手。其实在第二种里,已经有心理大师提出,但可行性非常小。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和凶犯一样变态。 所以这是个循循渐进的过程…… 老余将第二种第三种方法都在我身上灌输,以至于我对凶犯的心思比普通人了解的多一点…… “叮铃铃”的风铃声起时,我回过头看见薄以凉。 棕色长风衣越衬得他人显高挑,金色的阳光洒在他面上,白皙的皮肤泛着金。他嘴角仍勾着淡淡的笑意,优雅的坐在我旁侧,竟是半点波澜未起,秋千也未曾晃动—— “生气、懊恼?”他声音温和,静静说话浅浅笑笑的样子让人心也跟着平和,别开脸,我看着广场上的人工白鸽,有几许亲切感也想到什么,拧了拧眉,“没有。” “昨晚是我说错了。” 薄以凉说完,我摇头,捋了一下头发挂在耳后,再度摇头,“没有的事,你说的很对,谢谢你昨晚没有全部说出来。” 其实我和他都明白,那句“博取关注”的话,薄以凉的性格不会说。 “我知道,师兄你是为我好。” 都是一个学校的学长,师兄,还不至于专门道歉。 薄以凉摇头:“你长大了。”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他有问题的?” 薄以凉问完,我看过去—— “你不知道?”我看向薄以凉时,他嘴角仍旧带着方才淡淡的笑意,隽黑的眸带着专注和认真:“嗯,告诉我后,我帮你分析,线索会更多。” “呵。” 我又回过头。我一点也不想和他说。他也是心理学,让我说出来,然后逗着我玩?再反驳我?我从秋千上起身,往前走了两步,没回头的用昨晚的话笑他:“薄师兄,你又凭什么以为我会告诉你?” 薄以凉没说话,我却不能不说,爱嘲笑就嘲笑吧,我知道我是对的就行—— “是矛盾。嫌疑人的装扮有些过分夸大表现自己,很容易让人忽略掉他的嫌疑。只是,他的衣服、饰物看上去凌乱,但个个质地精良,价格不菲,还是崭新的,唯有付钱的手指粗糙又脱皮,这种矛盾现象让我产生了怀疑,而最后让我确定的是他的眼神还有那半张脸,给我的感觉是……” “嗅觉和感觉并不能提供证据。” 伴随着风铃声传来的孤冷声音,让我猛然回头。 从少年离开到现在,陆晋从头到尾一言不发,这会儿出来就和我杠上了。 他这是直接否定了我和温柯城。 陆晋后头温柯城和井然都要出来…… 陆晋还维持着推门的姿势,而我眯起眸。那边儿井然直接从陆晋推门的胳膊底下钻过来—— “组长!我的师姐直觉一向很准!抓凶犯十有八九是对的!” “我只看百分百的证据,差一分一毫都不行。” 陆晋说完松开手,门关上的瞬间,效仿井然,钻到一半温柯城又被打回去,他猛然扶住门,声音吃力无比,一边用力推门一边咬牙道:“咳咳!组长!等……等一下!我……我可以提供……别的证据!” 温柯城说话间,井然快速跑过去来开门,他终于从门里出来。我只见他深吸口气,脸色很白还透着不正常的红晕。 推个门对他来说,的确费力! 温柯城顺好了气儿缓缓道:“是这样的组长,虽然我没去现场,但我也听说了用的是微型炸弹。既是微型,警校学习时曾描述过——越是微型炸弹,其内炸弹成分的威力就越高,也足以证明精纯度越高。当然了,腐蚀性也越大。像是这种腐蚀性,一般防腐手套会丧失作用,就算是高级手套,只要长期接触的人,手必会粗糙,所以,余警官说的‘手指粗糙’的确是证据……咳咳咳!” 温柯城长篇大论的说完后又咳嗽起来。 井然赶紧扶着她,“你没事吧哮天犬……谢谢你帮我师姐说话!”温柯城摇头并看向薄以凉:“薄教授,以你的爆破专业水准,应该可以为我证明,我说的都是对的……” “你说的没错。”薄以凉说完低下头,打理精美的发被太阳照的反射着柔和的光,“只不过,当时我在想的别的事,没看那个人。” 薄以凉说完,双手插兜转过身去。 我在这边儿冷笑一声看向陆晋,我什么也没说,而陆晋早早移开视线,他对自己方才的行为没有任何表示,亦没有任何愧疚。只冷冷开口道:“既然有证据,顾小木查出是谁了吗。” 顾小木推推眼镜,“呃,我还在比对中。” 问完顾小木,陆晋再看向温柯城:“后厨房检查怎样。” 温柯城再度咳嗽两声,“咳咳,后厨房是没有任何线索的,刚擦过,指纹一个都没有。而且,前面的桌子每天也会擦,按照服务员的说话,如果莫安不经常过来的话,我们很难找到指纹!” 这边儿陆晋抬起头—— “楼上呢。” “哦,楼上这不是被打岔所以还没去,这就去……”温柯城说完,又咳嗽两三声,才转身,他刚要推门,我三两步上前,拉开了门—— “谢谢你!” 如果不是他,我的推断只是推断。 温柯城冲我竖了竖大拇指:“不用谢我,是你很棒。” …… 我们再度走回咖啡厅时,小姑娘正在擦拭我们坐过的桌子,看见我们回来,眼里有些惊恐。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其实,刚才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 “我们想要去楼上看看。”井然说完,小姑娘抬头看看楼梯,摇了摇头:“楼上锁着,除了老板谁也没有钥匙。” 我在后头拧起眉—— 这小姑娘的话,转为警话意思就是:“没有搜查令,不能进去。” 第64章 仍旧八字不合 我大概看了看,其余人和我一样,都是拧眉,没搜查令——白来! 这边儿薄以凉上前,他从口袋里掏出名片递过去:“这是我的联系方式,等你老板回来,请打电话给我。如果以后有需要,我们还会再来找你!” 薄以凉人帅又文雅,小姑娘眼睛里有些仰慕,小心的接过了名片。这边儿大家纷纷转身出去。我走到门口却想起一件事—— “哎,小姑娘,你们老板叫什么?” 小姑娘的眼睛往右瞥了瞥后又看向我,“这个……好像老板没提过,他让我们直接叫他老板就行。” 我点点头:“好,我知道了。”顿了顿我又问:“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不到半年,具体……记不清了。” “好,谢谢!” 我转身走出来时,周围几个人尽数看我,我一边拿出随身的小笔记本记着一边道:“想不到大神们居然不问这个,不问怎么知道莫安在这儿多久?” “这就是你该问的。” 我记载的手一顿,是啊……这……是我该问的。只是以前都是小罗替我问,我负责观察现场和听。 “什么我该不该,大家都是组员。”我记完了之后,井然看我:“怎么样怎么样?师姐,她撒谎没。” 人撒谎的时候,需要思考,眼睛会不由自主的向左转;右脑掌管的是人的记忆,一旦回忆起来,眼睛会不自主的向右看。 我脑海中划过那姑娘的表情摇了摇头,“没有,表情很自然。”我说完,那边儿陆晋等人已走向车边儿。 我则看了看远处的和平鸽想起了我窗户外那群鸽子。 我打算回家。 只不过我还没请假,薄以凉就先开口了,他也有事要走。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站住脚对陆晋道:“我中午还有讲座,你们先回去,我自己打车。” 薄以凉说完,陆晋还没回答呢,顾小木就先嘿嘿的笑,“好啊好啊,薄教授你去!那我中午正好打个副本!” 这边儿井然同样搓搓手:“快去吧快去吧,小齐在朋友圈说,有具尸体不好剖,是用火焚自杀!我去帮忙剖尸体!我最喜欢这种疑难杂症的尸体了!” 井然说完后,温柯城抿唇缓缓一笑—— “你们都走,我回专案组好了,‘佛跳墙’的味道很独特,我挺喜欢,可以再闻闻!” 众人都说完了,唯我还没开口,那边儿陆晋看也没看他们,十分冰冷道:“说完了?” 那口吻明显带着不悦,几个人均是看他,毕竟是组长。那边儿的大组长继续面色阴冷,手拉开车门—— “说完就上车,回去干活。” 陆晋说完似乎怕他们有什么异议,直接现场下达了命令—— “顾小木继续查少年资料;温柯城立刻分析纸币味道来源;井然继续寻找佛跳墙中蛛丝马迹;薄以凉……” 薄以凉开口打断,“陆晋,我的讲座是警校的。校长请我很久了。况且,少我一个,还有小白。”薄以凉说完,陆晋冷冷看他。 警界的两大奇才隔着不足五米冷冷对视陆晋声音仍旧冷傲,带着命令的口吻:“立刻推掉。还有一点,从没人说过——请你来是做心理学。给你一天时间,把炸弹成分分析出来,其余人,立刻上车!” 陆晋说完,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往车边儿走去。 唯有薄以凉,他也收了笑意,冷冷的看着陆晋。陆晋仍旧站在车边,他也看着薄以凉,他们中间好像是绷紧了一根线,随时都要断。 在危机一触即发之际,我还站着,陆晋冷冷看我道:“别让我说第二遍。” 陆晋说完,我朝着井然车边走,而薄以凉也转身,他不是去车边而是刚好有个出租车过来。拦下,拉开车门,离开。全程,背影没有任何犹豫,决绝又冷漠! 井然眨眨眼,“哇唔,和陆晋叫板,强啊!” “错了,是酷!”顾小木纠正之后捂住自己的嘴,“不对,我最爱组长了,薄教授的确有点不合适。现在是上班时间……” 温柯城扯了扯顾小木的衣服:“别说了,马上到车边被听到就不好了……” 我和他们一起走过去时,绕开了陆晋的车,走向井然的车…… 井然是和温柯城一车,看到我过去很是诧异:“哇,师姐,你终于肯坐我的车了……我以为你已经被美男吸引了,虽然我也不差……哎哟喂……师姐你干嘛!” “抱歉了,温柯城,你也得下车。”我对温柯城说完,温柯城笑笑也没问我为什么就下了车。 “师姐,你什么情况啊……”井然趴在车窗上问我,我扭动钥匙时看着远处的和平鸽冷冷道:“你们坐陆晋的车挤挤,这车我先用。”我说完,突然面前井然又一声“哎哟”接着一只胳膊从半掩的窗户里直接伸进来,卷着熟悉的烟草味,拔走了车钥匙。 陆晋的身影挡在车玻璃前,声音冰冷。 “你去哪。” 隔着半截玻璃的空档,我和陆晋对视—— 他先是一眨不眨的看我,继而他移开了视线。 我仍旧目不斜视的看他—— “我要回家拿衣服,组长你有意见吗?”我说话间,陆晋已经不见了,我一抬头间他身姿酷帅的绕过车头,然后副驾驶的门开了,他直接坐副驾上—— “没有,你开车,我陪你去。” 他说完,将副驾的车位往后调到了最大,姿势桀骜,神色孤冷。我抿了抿唇,“这有些不合适吧?我们没关系呀。” 他别开脸:“我会保护你。” 他说完,我心跳一顿,继而他把车钥匙抛过来—— “赶紧,别耽误时间。” …… 我深吸口气,发动,踩油门……离开。 一路上我不断的瞄着他,他似乎没睡好,有些淡淡的黑眼圈,并不明显,但疲倦是一定有的,我见他闭上了眼睛。 是因为昨晚的事吗? 那他活该呀。就凭他今天上午这态度,我都觉得昨晚刺激他少了……只是到现在我才发现—— 绕了这么大一圈子后,我们还是八字不合。 他是证据,我是推理。虽然短暂的相处带来了生死与共的患难交情让我对他有所改观,但这改观,并不能维持我们长久、愉快的合作。就像他说的,我话说完了,凶犯早就逃到太平洋了。而在我看来—— 等他找到证据,凶犯也早跑了! 第65章 派别不同,怎么谈恋爱(细细修改) 在我开车时,陆晋始终闭着眼,我知他并未睡着,闭目养神罢了。车开到小区楼下时,陆晋缓缓睁开眼。我瞄了他一眼,只见他浓长的黑色睫毛颤了颤,然后婴儿般的黑瞳看过来。我迅速转脸,下车、上楼,视他若无物。而他也一言不发的跟在我后头。 只是上楼时,下头有个人跟着,我总觉得他盯我似得,有些怪怪的感觉,冷不丁的一脚踩空,险些摔了时我一手扶着楼梯,另一只手让陆晋从后头稳稳扶住。 “毛手毛脚。” 他低声的嫌弃,在安静的走廊听的一清二楚。 我扶着扶手也站的好好的,一把甩开他的手:“你别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有本事你穿着高跟鞋从高楼上跳下来两次再跑两条街!”说话间,我回头—— 四目相对,我踩着高曾楼梯有些居高临下,他在下头拧拧好看的眉:“跟谁学的这么多歪理?” 我亦拧眉,声音提高些:“我怎么就歪理了?” 陆晋:“是我让你穿高跟鞋?” 我抿了抿唇,一转身:“你才是歪理”。 聊了几句,那点尴尬都没了。而话匣子一打开,进门后他语气好了几许,“余白,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委屈,既要抓住疑犯,却放走了。” 他说完,我弯腰换鞋的手一顿。 继而我直起腰转身看着在我身后站着的他:“陆组长,你是想和我吵架吗?” 陆晋气完全消了,他看着我,目光沉静:“记不记得,之前你锁定的三个嫌疑人,付俊言、贺今宵、东方——”他说到这里,我打断他,低下头,弯腰换上另一只鞋—— “你别想偷换概念。angel那天也在里头……” 我说完,站直身子。 有些逼仄的玄关处,我和他几乎是面对面站着,他嘴角扯了扯,“果然是女人,最善强词夺理。” 他说完,我盯着他心口笑笑—— “嗯,能让陆组长说我是女人不容易!” 我说完往屋子里走,“过去了,就别再说什么了,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但我们派别不同,互相理解吧。” “理解万岁!” 我说完走到门口却发现身后没音了。而一回头,我发现陆晋不见了,心跳倏的加速,继而我清了清嗓子:“陆晋你在哪?” “这边。” 厨房传来陆晋的声音,我松了口气。 “别乱动我家东西啊!坏了你赔!”我说完,走到自己的房间,拿出行李箱——收拾东西! 数分钟后,我身后再度响起陆晋脚步声。 我头也不回道:“陆组长,麻烦你……”我的话没说完,感觉后背处劲风呼啸而来。几乎是瞬间,我猛然躲开那抹强风,并一拳又一脚的踹过去—— 只那人也不是吃素,他身子一偏就轻易躲开我的拳头,而我的腿被那人直接压下来!压得死死的。 就着卧室暗暗的灯光,我厉声喝道:“陆晋你这是干什么!” 我又羞又愤怒还吃惊讶异。我不知道陆晋抽什么风。 可是陆晋在……抱我! 就在这里,这间屋子里,我的床上,他压着我,还把手穿梭到我背后握住我的手!他的脸,他的人,整个人压在我身上,让我动弹不得。 “别动。”他说话间,气息就在我耳朵旁边,又热又痒痒,近距离下还有他身上莫名的香和男人味。 “你!”我陡然间想起他刚才说我是女人…… 难不成,他要做……男人对女人做的事? “陆晋!你要干什么!” 我大声说话时,他仍旧在我耳畔道:“你再喊,工资就全扣完。” 我猛然闭嘴。 而我感觉我的手—— 被绑住了! “你……你绑我干什么……”我不敢喊了,也不敢别过脸,这一别过脸绝对是亲上他脸了!要是他再转过来…… 我的初吻可就没了。 陆晋绑好了我之后,手终于从我身上离开,他双肘微弯的撑在我身体两侧,双腿还死死地压着我的腿,逆着光,一张脸显得有些黑暗和邪恶。 “你能这么安静可不容易,怕了?” 他说话间,我拧眉,而他嘴角扯了扯:“放心,我对你这种女人没什么兴趣,你陪我演场戏。” 他说话间,人朝着旁侧一滚,终于从我身上离开,我也一下坐起来。 “我对你也没兴趣!”我说完,陆晋“嗯”了一声,道句“别乱动听我说”后,将计划说了出来—— 静谧的房间里,他声音醇厚若最美的大提琴音。 我听完后抿了抿唇,面色不善的瞪他:“算你狠!这个阴招都能想出来!” 陆晋嘴角一勾,痞笑中带着贵气,矛盾又美的动人。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看着这样的陆晋,心跳……快了一拍。生生抑住那种悸动时,陆晋已经起来往外走—— 我喊住他,“你等一下!这……算是我们的一个条件吧!” 我可不想一直欠着他什么。谁知门口这人竟耍起混来,嗤笑一声:“余警官,我要纠正你——” “这是服从上级任务,别混为一谈。” 我拧了拧眉,心骂了句“这混蛋”而陆晋走出门时,突然顿住脚,客厅的灯光洒在他身上,他回头时,一张脸帅的不像话,漆刷的黑眉一挑—— “对了,你的胸肌也不错。” 说完,人关门,离开。 我愣了一秒,反应过来:他这是埋汰我没有胸呐! 是报复我昨晚看光他,还耍无赖吗? “个混球儿!” 我大骂时,回应我的只有关门声,他走了。 我摇摇头,倚在床头,啧啧,好歹也是男人,怎么那么小心眼儿。我刚才那点小悸动又全数粉碎。 幽幽灯光的房间里,就剩下我还有……陆晋的味道。 这些味道遍布在我的房间,我的床上,我的…… 身上。 心跳再度悸动起来,不可置否,陆晋真的有种魔力,让我悸动的魔力。只是,他这种又渣又坏又小心眼的刑警,还是个证据派老顽固,平时心情不好了,调戏调戏他还可以。真要在一起过一辈子,他就像井然逼我吃白水煮豆腐一样—— 派别不同,怎么谈恋爱? 想完了,我习惯性甩甩脑袋,想的就跟真的一样,人家对你根本没兴趣…… 可是余白,你有没有兴趣,你心里清楚。 第66章 陆浑球儿!你给我回来! 在陆晋走后几秒我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他那计划直接说不就得了,干嘛先绑上我? 绑的还挺紧! 他是怕我不同意他的计划,先斩后奏吗? 可是——好像哪儿不对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内心却十分不安,我总觉得,那个计划中,陆晋有什么在骗我……因为他这个计划,只要和我说了,我就一定会帮他完成,可他为什么多此一举的绑了我?这于理不合。 在我终于想通时,陆晋也回来。 他手里拿着警校炸弹。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但不出我料应该少了某个环节。 我面无表情的看他将炸弹朝我身上比划,压着心里不安问他,“陆晋,你确定这玩意不会爆炸吗?”我说完,陆晋上下打量我一番,又继续看炸弹:“你还不算蠢。”他说完,唇角痞痞一勾,“但你觉得,现在这情况,你有的选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骂了句:“混球。渣人。” 陆晋冷冷道:“随你怎么骂。” 我别开脸,抬脚想踹他,又生生忍住。 陆晋方才说,薄以凉在入组报告中说,“自己此生不会再碰炸弹”,所以陆晋是早知道这件事,而他的狗屁计划是: 让薄以凉碰炸弹,让他拆!等拆完了,什么都好说。 用专业话来说——这叫辅助克服心理障碍。 很多时候,我们怕的不是事物本身,而是事物本身给我们心里带来的阴影,只有直面阴影,了解阴影,才能克服阴影。警局的专业心里障碍排除课中也有类似课程,用来帮助那些被罪犯打伤的警察辅导心理。 怕什么咱就面对什么。让薄以凉过了炸弹那道坎儿,我们算是一举两得。何为一举两得? 一,作为一个心理学家,薄以凉无疑是个失败的典型。 一个心理学家居然心里有坎儿!这是不对的。 二,薄以凉会重新回归爆破拆弹。 可是,计划里头—— 陆晋说他会弄个不爆炸的炸弹,我现在是越想越不对劲儿,他这么绑起来我显然是坑我呢!炸弹绝对是真的,会爆炸! “陆晋,我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说完,陆晋呵呵一笑:“行,我等你来找我。” 我:“……” 陆晋给我绑好炸弹,又去绑我的脚,我抬脚就踹过去—— 却被他抄手直接单手搂住腿,继而人又被压床上。 “乖乖呆着别动。”他说话间,又从腰间抽出来绳子把我的腿也绑上。 我压低声音道:“给我再找个拆弹家来,他要是不救我……” 身上,陆晋就在我面前十厘米处,他抬眸看我,黑仁儿闪着诱人的光。薄唇微启,声音冷傲笃定:“相信我,他一定会来。”他的气息肆无忌惮又带着蛊惑地喷在我鼻尖,除了烟香还有他身上那种莫名的香,我怔了一怔,他已经起来,把我挪在床中央,看了看表道,“等我回来吧。” 说话间,我已经听见心口传来了炸弹的倒计时—— 伴随着“嘀嘀嘀”的声音我大声道:“你别走……你回来!” “你回来!” “回来!浑球儿!你给我找个拆弹家!啊啊啊……陆晋!你特么是大混球!我跟你没完!” 在我大喊声中,外头的大门也“砰”的一声关上。 我死死的咬住下唇,低头看着炸弹的倒计时。 这的确是真炸弹! 屋内,炸弹的倒计时不断的响着,而我肠子都悔青了,气的浑身颤抖! 陆晋这家伙!这家伙—— 坏透了! 我也要投诉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炸弹的倒计时“嘀嘀”声让我浑身都是冷汗。 薄以凉……你会来救我吗? 我该怎么说薄以凉呢?他大我一届,老余也一直很赏识他,当年经常在破案组里看见他,可是后来,他家里好像出事了。 具体的老余也没说,大家也都没提,我曾经问了问没人告诉我我就再也没问过…… 我的工作也很忙…… 可是—— 就这么点几年前的交情,老天爷……我还没救老余呢,别让我死。 我闭上眼,努力的静下心,但止不住汗水一直往下流。 长这么大,除去警校里的脱困训练外,我没被绑过。这心口的炸弹很沉,或者说是心理压力吧。 我……我也要有心理压力了。陆晋这人太可怕了,我绝对要远离!远离!没被犯罪集团炸死,反被陆晋炸死,那我这死的比窦娥还冤! 炸弹上的倒计时是九十分钟,时间越来越少,而人……始终没来。 八十分钟,六十分钟,三十分钟,十分钟! 大冬天,没开空调,没盖被,我却愣是憋出一身冷汗—— 薄以凉,薄师兄,薄教授…… 你快来吧! 我咬牙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我不敢乱动怕滚下来触动炸弹,陆晋这事儿我绝对和他没完。 在九分钟时,房门外终于传来了细碎的声音——是敲门声! 遥远的呼喊声传来时,如若天籁! “余白!你在里面吗。”似乎是陆浑球儿的喊话声。 “女神!你在吗!”这是顾小木。 “师姐!师姐你开门呀……”这是井然。 “小白!” 是薄以凉! “我在!快来救我!”我大声喊着,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外头似乎听见了,继而我只听见“砰”的一声,门被踹坏倒下。 “小白!” 踹门的似乎是薄以凉,他一马当先,几乎是迅速冲进来。 “我在这里!薄师兄!我在这里!”我尽管大声喊着,继而薄以凉冲了进来,然后——他在门口停下。 离我,约莫两米。 扶着门框的手,缓缓垂落下来,又是那种冰冷的感觉,他看着我身上的炸弹,目光凉薄。 此刻,我明明浑身是汗,心里害怕极了,可看着他的幽冷目光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用尽了全力我才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 “薄师兄……” 我开口那瞬间,薄以凉看向我。 他表情很精彩,错综复杂,情愫纷乱。总是俊逸出尘的面上带着一抹浓浓的忧伤。幽冷的气息再度散漫在屋内,我在“嘀嘀”声中,再度满头是汗的喊他—— “师兄,救我……” 第67章 以美人做饵,不应非君子 屋内安静,后面陆续赶来陆晋、井然、顾小木,没看见温柯城。陆晋过来就问,“这是怎么回事!”看到陆晋,我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可我也明白这会儿不是和陆晋斗气的时候。 戏——必须演完! “我不知道,我只觉得头后很疼,昏过去后再醒来就这样了……” 我说完,陆晋看向薄以凉—— “薄以凉,立刻拆弹!” 陆晋说话间,井然应是打点好了,他三两步上前看着我脑后,表情十分认真道:“伤得不重,只致昏,凶手很有技巧。”井然说话间,我始终观察薄以凉。他没有动,而炸弹的倒计时又过去了一分钟—— 陆晋抓过薄以凉:“我让你拆弹没听见吗!” 怒吼,命令性,且狂躁。 薄以凉猛然推开陆晋—— “你去找别人,时间还来得及。” 他说完就要走,被陆晋一把抓住胳膊。顾小木推了推眼镜道:“来不及了薄教授,现在还有八分钟,从警局到这里起码十分钟。” “薄教授,我只有师姐一个亲人了,请你救我师姐……” 井然说话间,陆晋还握着薄以凉的手。 而薄以凉终于看向我。 四目相对,我喊他:“薄师兄。” 此刻除了这句话,我不敢多说,怕多了露馅。 薄以凉始终低头不语。 在一分钟后,他甩开陆晋的手—— 然后浑身发抖。 他在挣扎。 我与井然对视一眼,井然给我一个安心的眼神后,我看向薄以凉。他还穿着刚才的衣服,棕色长风衣,更显萧肃。 我不知在薄以凉的记忆里,那段让他不再触碰炸弹的回忆是怎样卑劣不堪。可上天既赋予他炸弹专家的能力,他就应该好好加以利用。且从某种层次上来说,他对心理学造诣并不甚高深。 我看着他,恨不得能直接说出来—— 薄以凉,爆破、拆弹,这才是你精通并且热爱的…… 足足两分钟。两分钟后,我等来他一句:“对不起。” 他还是要走。 这边儿陆晋把他抓回来:“最后一遍,拆弹。这是命令!”他说完,顾小木和井然齐声道:“是啊薄师兄(薄教授),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在这边儿喝止住他们—— “让我来说吧。” 众人拧眉时,我偏头看向薄以凉,他背影仍旧萧瑟,活像是一只受伤的枭兽,被拉到众人面前。 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我懂。 “师兄,你记得吗,在很久以前,我们曾经联手合作过。那时,多少市民因你获救……” 我还没说完被薄以凉打断:“那又如何。” “是不能如何,我也不打算游说你救我,因为你连你最爱的炸弹都可以放弃,又何况是我?”我说完,薄以凉瞬间抬起头,那瞬间,我看见了他眼中的动摇和恐惧。 “我明白你也热爱炸弹,你想回来。可你心里始终有一道坎儿过不去,但现在——一个机会就在你面前——” 我说完薄以凉完全转过身,他没说话,但态度已经表明给我说下去的机会。 我咽咽唾沫,继续道:“师兄,我没有经历过你的事,不知如何安慰,所以,我只能给你以结果。你可以自己选,是炸死我,还是重新回到你喜爱的职业。” 薄以凉再度拧眉,我则看着倒计时,额角又开始流汗:“还有一分半。大家都出去吧。这炸弹威力不大,也绝对不小,看外表是来源与警校,内里就不确定了。炸死我一个没什么,你们都是国家的栋梁,还要查案……记得一定替老余证明清白。”我说完闭上眼。听陆晋道:“除了薄以凉,都出来!” 井然在抓床单,在犹豫:“师姐,我……” “去吧。我相信薄师兄,他一定会救我。” 我闭着眼睛说完,听到顾小木过来把井然扯走,“女神,我也信你一定会没事!薄教授不会放任你不管的……” 我不予做答,听脚步声渐远…… 屋内,就剩下我和薄以凉。 缓缓地睁开眼,我淡淡的看向薄以凉,薄以凉也在静静的看我。 时间没有静止,他还有五十五秒。 我安静的看着薄以凉,他站在原地二十五秒后,抬起脚朝我走—— 28秒,他喉结滚了滚; 25秒,他到我面前; 20秒,他俯身看着我心口的炸弹; 15秒,他缓缓抬起手; 我看着薄以凉出尘若仙的侧颜,闭上眼笑说—— “师兄,小师妹的命就交给你了。” 说完,我放弃了读秒。 管他十九八七,我不数了,只听着“嘀、嘀、嘀、嘀”的秒声在耳边,然后,声音止住,似乎有剪刀剪断的声音。 我没看见薄以凉是如何带着剪刀,也许他从未离手。 我得救了。 此刻,我浑身都已经浸满了汗水,我缓缓睁开眼时,听薄以凉往外走—— “小白,虽然这是骗我,但我不会拿你的命开玩笑。”他边走边说,我整个人僵住,他……知道了? 我睁大眼时,看见门口的人—— 陆晋。 陆晋拦住了薄以凉:“你已破了例。”陆晋声音落后,薄以凉并不意外的冷笑,“是的。虽然这是个蹩脚的计划。但以美人做饵,不应可惜。” 他说完后,陆晋声音桀骜—— “微型炸弹我已让小木和井然去取,一会儿给你,一天后的这个时间,给我成果。” 陆晋说完,薄以凉往外走去,“这笔帐,我记着了。” 脚步声离去时,门前那抹黑色轮廓走进来—— 是那杀千刀的浑球儿。 “你还敢进来!”我吼他之后,又心生不妙—— 刚才他说,小木和井然去取炸弹,温柯城从头到尾我就没看见。好像……除了他没人能救我! 就在我表情僵硬时,陆晋已经坐在床前。 他嘴角勾起,抬手过来给我拿下炸弹:“心收肚子里,我不会跟你计较。” 他说完,心情好像挺好。继而我心口的重量减轻,他拿走了炸弹,放在地上后回头看我。 “你是想翻过来松绑,还是我趴下去?” 第68章 丫再过来,非揍死他 室内安静,陆晋声音不乏蛊惑和调戏。与此同时,那令人心慌意乱的黑色瞳仁儿闪着妖冶的波光,像是要勾引谁。 “你有病吧!” 确定了是调戏,我直接怒骂。 陆晋一怔,继而调戏的笑意尽收,他一把把我给翻过去—— “看来你不喜欢我。” 他说话间我人整个趴在枕头上,合着这句话就是试探我?感觉手上一松,是他松绑了。 “臭流氓!自恋狂!” 松绑后第一时间我就抬手打过去。 长得好看照打不误。会破案就了不起?今日设计薄以凉外加坑我……这是叔叔可忍,余白不可忍!可我扬起的巴掌没打到他,被一瓶红花油给挡住。 红花油旁边儿是陆晋人畜无害的笑脸:“专门给你买的。还有——” “炸弹的确是假的。”陆晋话音落后,我另只手也扬过去:“你还想骗我!” “真的,没骗你。我请你吃饭。”陆晋态度挺好,且再度挡住了我的手。一瞬间,我恨不得一口“呸”他俊脸上—— “谁要吃你的东西,我怕毒死自己!” 我说完,负气放下两只手,而陆晋也放下红花油,“我给你放桌上了……”他说话时,我眯眯眸。 之前的事儿不说,这一码归一码。他今天的确过分!我这一身衣服都被汗水浸泡湿透!瞄着陆晋的侧影,我腿上虽然还没松绑,不妨碍我一个兔子蹬鹰的踹过去—— 必须抓紧时机! 真踹着了! “嘶。” 那边儿陆晋倒抽一口气,可他人没被我踹下去。 他还坐着。 我确定我这一下踹的不轻—— 啧啧,下盘够稳! 我收回腿,往旁侧一滚,在安全距离下,迅速给自己解绑。而在我解绑时,陆晋起身……他站起来的瞬间,我迅速摸起床边儿—— 永远会放置的球棒! 一言不发,死死盯着他。 丫再过来,非揍死他。 好在他没回头,他往门口走,声音依旧冷傲:“行了,消气就好。我在门外等你。”他说完,步履如常的走出去,而我抿抿唇,再抿抿,直到门关上,我松了口气,放下球棒…… 几分钟后,我换好衣服出来意外的看见陆晋帮我修门。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扳手螺丝,看样子已经修好了。 “修好了。”陆晋当着我的面儿关了门。的确好了。 我拖着行李箱看他,“那可以走了吗。” 陆晋点头,把地上工具箱抱起来送去杂货间。 我拧了拧眉,这是我家,他竟然比我还熟……在我拖着行李箱下楼时,陆晋要帮我拎包儿被我拒绝—— “陆组长,有件事我要和你声明一下,从现在开始除非工作必要,请不要和我说话。谢谢!” 我说完,也不管陆晋表情如何了,快步往下走。可没走几步,我觉得他在看我,看的我后背有些火烧,一不注意就“砰”的一下踩空摔地上。 靠。 疼! 疼得我快哭出来。可思及背后还有陆晋看着,我立刻爬起来,清清嗓子,“我没事,快走!” 我说完,把自己摔破的手迅速插入口袋里。 陆晋没说什么,到了车边儿—— 这次,他开车。 …… 我们再回到专案组时,已经快中午。一进门,温柯城就主动递上了报告给陆晋。 而看见温柯城,我突然理解薄以凉那句“蹩脚的计划”。 如果真出事,温柯城是必不可少的一员,他简直是警犬。 可我又想到陆晋在薄以凉走出去后说的那句—— “你破了例。” 也许,陆晋也是故意为之……故意让薄以凉看出来? 在陆晋看着分析表时,我从旁侧提箱子迅速上楼,却被温柯城喊住,“余白。” “嗯?”我回头,他细长的眼眸看向我的口袋,“我那儿有药。”温柔柔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安抚。我估计他是觉得我被绑淤血了,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只是—— 我现在不仅仅是淤血的事儿。 我摇摇头道:“不用,小事儿,我先上去了。” 我说完,赶紧往楼上走。我口袋里的这只手方才一定摔破了,路上一直火辣辣的! 这件羽绒服我很喜欢,如果染了血我会很难受。 我说完,快步跑上去—— “嘶,疼疼疼……” 一到房间里,我抽出手时就倒抽口气。因为手一直放兜里,破皮的地方都和口袋里的布黏在一起了。 抽出来那瞬间疼得我眼泪直冒。在我使劲儿甩着手吹气时,却突然在脑海里冒出来一幅画面,“嘿嘿”笑了。 我那一脚踹的不轻…… 陆晋……会不会在出房门后也这样呢? “哎哟……我的腰……”我一边学着他扶着腰的样子一边自言自语的傻笑,这笑着笑着也不那么疼了。 陆晋给的红花油我没带,放在家跟他的破烟盒在一起。 警局工作经常磕碰,我自己也有红花油!搓好手腕和脚上淤痕又包扎好后我才下楼,这一下楼——呆了呆。 桌上放着外卖。 清一色德望居,够大手笔的! “吃饭。”从洗手间走出来的陆晋声音冷冷,而一声“吃饭”令下,除了井然,众人全出来了——包括薄以凉。 “是德望居!”顾小木眼睛放光大声说话时,井然也出来了,“德望居!”井然出来时,顾小木瞄了他一眼,“资料上显示,你不是只吃自己做的吗。” “德望居不一样,干净。” 井然说完,温柯城接下去话茬,“嗯,是很干净,佐料也放得很足。头皮,牙齿,眼珠,手指头……” “哮天犬!你还让不让我吃饭了……” 井然说温柯城时,顾小木已给薄以凉和我端好碗筷,一副翘首期盼的样子看向陆晋,沙发四个,陆晋一个,薄以凉和顾小木一个,温柯城和井然一个,我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我和陆晋刚巧正对面…… 我一抬头就能看见的那种。 秉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政策,我始终低着头! “组长,这一桌子,得小一万块钱吧!”顾小木询问时,陆晋道,“这顿饭,一算我赔罪,二算庆祝早日破案,吃吧。” 赔罪?谁家的赔罪,这么清傲?分明没有赔罪的态度!却是我正要说什么一抬头见陆晋瞄着方便面,神色倨傲,“但这顿饭花费巨大,那箱泡面归我……” 他话没说完被薄以凉冷冷打断:“泡面是我给小师妹买的,你问她愿不愿意给你。” 第69章 线索终结(上) 陆晋虽没说完,但他的话前后连起来很容易让人听出来话中音儿—— 这顿饭我把钱花差不多了,泡面给我,不然我接下来就没得吃了。 一瞬间,我感觉到众人把目光都投向我。我余光瞄向薄以凉,他坐在沙发上,表情怡然。 从中午的“算计”到现在,我们还没说话,看他这话,是没怪我。所以—— 我直接道:“既然是师兄给我买的,我听师兄的。” 我说完,薄以凉嘴角一勾。 而我感觉正前头目光有些锐利—— 正对面儿,可不是陆晋。 虽说踹也踹了,但是气还在,生死一线间的气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泯灭。我挺胸抬头的看过去,陆晋一怔。 他没脱外套。黑皮夹克又帅又酷,黑眸先是一怔,继而目光悠长的看向薄以凉。 薄以凉面色沉静,声音沉缓—— “一人一半,下月发工资记得还我。” 陆晋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声音倨傲—— “成交。” “那现在可以吃了吗?我太想试试这个我能不能吃下去了……”井然说完,陆晋点头,然后—— 井然吐了。 直奔卫生间的背影张皇失措,呕吐声关了门还听得见。 几个人没人理他。恶心的东西见得太多了,尸体边儿都能吃饭。说起来井然是法医,比我们接触的更多。 我瞄了瞄佛跳墙,味道……还是蛮不错的! 那边儿卫生间,井然吐完回来,小脸煞白,鹿眼泛泪:“师姐,我还以为,贵点干净点儿的东西我会适应……显然,不是这样。这油的味道我受不了,我还是吃我的小白菜去,你们慢慢吃!” 他说完就捂着肚子,可怜兮兮的走回去。 这边儿薄以凉也放下筷子:“我去拆弹,没事别打扰我。” 他说完后直接离开,这边儿顾小木、温柯城也都吃饱了。温柯城走前,把一白色小瓶放在我面前,“这个很管用。”他轻声说完,笑笑离开,这沙发边儿就剩下我和陆晋。 众人各司其职,似乎就只有我没被安排任务。 闲人?非也。除非工作必要,我不和他说话,这算是工作,“组长,我——” 在我开口时,陆晋截断我的话—— “你是想问我你的任务吧。” 我点头,心下琢磨着—— 我和陆晋的默契程度还是不错的,可惜这人太迂腐顽固。要是他也能未卜先知的推理就好了。 那边儿,陆晋骨节分明的手指拽了两张纸,擦了擦嘴:“你的任务是……”说道这里,他故意顿住不语,然后他将纸扔进垃圾桶,潇洒起身,走的风流倜傥—— “把桌子收拾好!” 说完,人已经一拐弯下楼了。 我懵了一秒钟后眯起眸—— “渣人!” …… 收拾完毕,我路过办公室时,看着关闭的房门自己也回办公室。其实,不用陆晋那浑球儿安排工作,我知道我该干什么—— 我要画、画。 一画朋克少年脸; 二画所有线索图。 大概是美味给我补充了能量,画好少年之后,我看向旁侧的资料。桌上摞着半米高资料,全部都是受害人的。有被强~奸的受害人、被枪杀的受害人,还有嫌疑人: 是我之前怀疑的三个公司总裁—— 付俊言,贺金宵,东方瀚。 悬案吗?我眯了眯眸,随意拿起付俊言的档案袋。我一直坚信,这世上就没有悬案之说,都是侦探不到位,推理不到位……细节不到位。 只是一抹眼看到付俊言照片时,我目光一紧—— 这是付俊言? 照片上的付俊言,面容冷肃又目光凌厉。我见过付俊言本人,再看照片,我第一个想法就是—— 付俊言的照片肯定ps过。 因为他本人根本没照片上那么硬气!反而带着说不出来的柔弱…… 摇摇头,正准备放下资料,却又手一顿—— 不,不对。 不管现代的ps技术发达与否。 试问一个年轻事业有成的男人怎会是那样看起来柔弱的人?他应当是张狂而霸气,不然如何短短一年内蹿起来?而且在连城已经地位显赫! 从犯罪心理画像看,付俊言是不符合我心里的犯罪画像。 可是,他同样不符合一个董事长的形象! 照片上的他才是我想象中的董事长外加黑暗中行凶杀手形象! 一瞬间,仿佛有什么拨开云雾—— 我的思路,全顺了。 “报告组长,我有重大发现,我请求立刻开会!” 我立刻拨通了陆晋电话后,且脑海中划过无数光影,全是案情,它们全数连贯起来,让我惊喜到发抖。 陆晋直接答应了,他说自己就在楼下,也不知在干什么。 五分钟后,众人再度坐在一起,除了温柯城,每个人面前都是一杯咖啡。 而这一次,我手头什么东西也没拿,我的思路—— 全在我脑子里。 “人都齐了,赶紧说,别耽误时间。” 陆晋开口时,我环顾众人—— 难得顾小木和井然都不话唠了,他们应该是沉迷在自己的工作里,面上还带着倦容,一口一口的喝着咖啡。 可是,他们查的方向是错的。 “从头开始说吧,给我十分钟就够了,别打断我。”我说完后,末尾刻意加了一句别打断我。见陆晋点头我才开口,环顾四周,除了温柯城外,他们表情都带着或多或少的不耐。 可是我相信,十分钟后,他们就不会再拧眉—— 而是和我一样,重新找别的线索。 收回视线时,我冷不丁撞上一个温柔又平和的视线:温柯城。 和所有人的不耐不同,他抱着一杯白开水水窝在沙发里看我,还是白色毛线衣,那件衣服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慵懒而又没有危险性的白色猫咪,他用口型告诉我说—— “加油。” 我点头后,会心一笑,缓缓闭上眼,脑海中再度浮现出所有的情节,那就像是一场电影。 在幕后导演的主使下,光影迷离,且迷雾重重。 而我在录像前倒带,一帧一帧,讲故事从现在回到开始—— “撇开怡城案不谈,从我来连城那晚说起,当夜,同时出现五起命案和冤屈网站以及三个少年……” 第70章 线索终结(下) “当时,命案让我们找到三名少年,少年让我们找到冤屈网站,并从中找出杀手和死者之间关联。我记得后来有人说,‘这是橄榄枝’,他是对的。凶犯涉嫌的领域不仅仅是凶杀,还有经济。至今为止,凶犯做了那么多,却始终没有经济的线索,他们无非就是想让我们把目光放在网站,而陆晋的到来,更让他们害怕,觉得真相总有一天会被查出,所以,他们先下手为强,发布了网站。但这也让我们看出来,真是的原因是——他们慌了。” 我说完,缓缓睁开眼。我故意夸了陆晋,我希望陆晋不要打断我。 是被肯定还是被否决……这里是个转折点。 幸运的是,现场无人否决,反而他们收起了不耐都看着我。 深邃的目光是陆晋,专注的是井然,平静的是薄以凉,还有个笑意不减带着欣慰的温柯城和崇拜的顾小木。 “女神帅哎!这都能推理出来!” 顾小木最先爆发出吆喝,然后被陆晋打断,“都别打岔,让她继续说。” 我与陆晋匆匆一眼对视又移开。我记得陆晋上午还在我家提起那三个人,那意思是—— 我的推理是错的。 而现在,我能证明我是对的。 他现在的表情在告诉我,他信我了…… 我接着刚才的说下去—— “就在他们慌乱的时候,我们已经去三位嫌疑人家探访,可我们都忘了警局有内奸。他们把老余当作内奸,可老余昏迷不醒,而我们要去的消息还是提前走漏……也正是因为消息走漏,我们才会遇到山石堵路。后来,我们在付俊言车库中,已经有他们派来的angel要暗杀陆晋和我……” 我说话间,悄悄给老余洗白了,眼睛环顾四周,没人说什么。 舔了舔春,我又继续说下去—— “只可惜,不知何故,angel的行动让付俊言打断,又或者,这是串通好。且不说付俊言的好坏,就说angel坠崖后,视频又发出了。那时警局一团糟,我记得当时大家都乱了套,而警局内奸就趁乱摸鱼,捏造出与付俊言无关的证据。” “至于付俊言到底有没有问题,要看这张照片是否ps,他能三两句话就摆脱嫌疑,将问题引到他的奇怪管家杀妻案……他也很不简单。” 我说完将口袋里唯一拿来的照片放在桌子上—— “现在,付俊言是他们一伙儿的也好,不是也好,我的思路都已经顺完了。综上,我要说我们的方向都搞错了,所有的情况都在表明凶犯在散播迷雾。从开始到现在,从网络论坛到莫安再到少年,都是迷雾,让我们眼花缭乱的迷雾——凶犯是想抓着我们的鼻子走,扰乱我们的思绪,致使真相越来越乱,致使案子全都不了了之,而真正的嫌疑人,仍旧逍遥法外……” 我说完,付俊言的照片已经传完一遍最后落到了顾小木手中。 顾小木抬头看我:“女神,你这图……没有ps痕迹。” “好吧,那借此看来,这两个抛出的‘莫安’、‘朋克少年’也是橄榄枝……用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包括那佛跳墙!” 我始终没有说一句话,我在等陆晋说。可陆晋没说,顾小木却听懂了—— “所以,女神的意思是,我们得把目光继续放在付俊言,贺金宵,东方瀚的身上?”我点头时,顾小木恍然大悟,“我懂了,女神太厉害了!” 我要的可不是顾小木的答案,我要的是陆晋的—— 可陆晋没说话的意思,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柯城不知何时喝完了水,轻轻的鼓起掌来,“不愧是破案狂魔余警花。” 我仍旧看陆晋—— 陆晋,你是认同,还是不认同? 心里着急的要死,面上我扔出最后一个砝码:“组长是在想我没有证据吧?福尔摩斯曾说过——真相就是排除所有不可能,留下来的那个可能!即便再荒谬,那也是真的。而排除所有不可能后,我们得到的真相就是网站只是个幌子。” “可网站不是一天两天做成,这应该是一早就安排好的棋子……记得小a的案,是案发三个月多后报仇,而艾平风发帖时间距离现在也有一月。angel他有充足的时间在怡城踩点,但他应该是连城人。至于那么巧会在我门口,联合老余的卧底失败,加上我的离开,种种都说明了警局有内奸!我来怡城这件事,老余都不知道……” “十分钟到了。” 陆晋终于开口,原来他在低头看表! 我心跳一顿,难道他又要反驳我? 却是他开口时,掌声响起,是薄以凉! “有理有据,我赞同。并且——” 薄以凉看向我时,目光仍旧平静而内敛,带着他惯有的薄荷凉声音道:“我可以为她提供证据。”我一怔,薄以凉已经看向陆晋:“警局那些败类还没拆弹,我刚才拆开发现里面是铅,重量上看是个微型炸弹,实际上是假的。” 井然笑起来:“我就说了我师姐最棒了!她破过的案比我走过的桥还多!师姐我越来越喜欢你啦!” “组长,我也可以佐证。钱币上味道有些过分,似乎撒了很多种香水,我快闻吐了。”温柯城说完后,细长的眼睛弯起来,看向我笑得纯净温和:“本来我就想说这些香水,有些过分,让余白说完后,我的思路全通了。” “那个……我有个疑问。” 坐在陆晋旁边儿的顾小木开口时,众人看过去,他推了推眼镜道:“那后来,他们为什么不再杀陆……组长了呢?” “这个我也有想过。就像那首莫名其妙的打油诗,起初我觉得他们爱玩,但联合把自己当成审判者,守护神的玩法,我觉得他们也是害怕的,怕真相被查出来。所以他们杀人都挑着那些做坏事的人杀。因为站在道德的角度,杀的是坏人,他是正义的使者,可如果站在法律的角度,他难逃一死。人在心里放过自己,比什么都重要。道德上他如果通过自己那一关,法律那一关他会让自己逃脱的更轻松,而且——他会有种变态的成就感,会在心理上嘲笑警察,看,我才是正义的一方,你们……只是愚蠢的警察罢了!”说完我闭嘴,低头—— ”对不起,我只是顺口说下去,我自己也是警察……”我话没说完,沉默良久的陆晋终于开口,“说的不错。” 第71章 搬迁 陆晋一出声周围都安静下来,那一瞬间,我几乎听见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的加速,我怕陆晋。 怕他埋汰我。但事实上,越怕什么越来什么,陆晋不埋汰人就不姓陆了。 “前期说的还行,后期逻辑思维混乱,不排除为家属脱嫌的私心。” 陆晋先说这句,是老余。我中间给老余悄悄抹去了嫌疑。 只不过,看他表情我觉得—— 更毒的话,还在后头。 果不其然,那边儿陆晋一边埋汰一边看着腕表,他嘴角又是那种不屑的笑—— “可十秒钟能说明白的事,你为什么要用十分钟?” 陆晋说完,放下手。 那修长的胳膊架在腿上,上半身稍稍前倾的眯眸看我:“劫富不济贫,以假正义做障眼法,暗中敛财。余白,你说的是这意思吗。” 他说完,顾小木惊叹:“组长,你这话还不到十秒呢!” 陆晋后仰在沙发里,拿了烟,痞气十足的叼嘴里。 随着一缕白色的烟气从他口齿间逸出,他修长的指随意夹下烟。 “回答我。” 这是又跟上次一样,苦劳都让我来做,风头都让他出。 忍,余白,为早日查明真相,忍住了别出声! 只要能破案,怎么着都行! 我心里头跟自己说着,面上点头不语,他则与薄烟环绕中,眯了眯眸,转头看向顾小木—— “不良少年查的如何。” 顾小木立刻汇报:“还没线索!那少年出门后,故意低头,视频里他只露出下巴,再后来他扎人群中就不见了。用女神,哦不,是用组长刚才的推断来解释,这的确是障眼法,这帮孙子又想让我们去查呐!” 顾小木说完。 我眯了眯眸,这迷雾和障眼法意思明明一样……狗腿的顾小木。 陆晋还没说话。 反倒是薄以凉突然提出异议—— “你们忽略了一点。” 他的声音冷而不失温和,这一开口,众人齐齐看过去。 沙发上,薄以凉双腿合拢,手端着咖啡,姿态和陆晋的随意是截然不同的规矩,规矩而高雅。他冷冷道:“去德望居聚餐的只有专案组人,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那。” 此话一出,若醍醐灌顶,众人表情各异。 如我之前所说—— 警局有内奸。 薄以凉的意思是—— 专案组,也有内奸! 想来也是,那德望居的佛跳墙明显是奔我们而来,且提前两小时就准备好了! 周围一阵安静时,薄以凉冷笑:“怎么都不说话了。” 这还怎么说?开口抓自己人是内奸吗?我本以为是警局里早就知道,但看现在…… 那边儿温柯城和井然对视一眼,继而井然回头道—— “大家稍安勿躁!薄师兄,师姐,我,我们三个都是知根知底的人,至于陆组长,陆神探鼎鼎大名不可能做那样鸡鸣狗盗的事,哮天犬在警界声望也高……至于顾小木。”井然说道这里打住不语,众人都看向顾小木,唯有陆晋还低头吸烟。 “我……我不是内奸!你们看我干什么!” 顾小木脸色发白解释时,陆晋终于开了金口,“谁说警局不知道。”陆晋冷冷说完,我跟着重复:“那警局知道?我也觉得是警局的内奸告诉他们。” 陆晋点头,“能在这里的,都是我父亲选来的全国精英。井然,给小木道歉。” 井然拧了拧眉:“我又没说他。” 顾小木抱着电脑委屈,脸色还白得吓人。我看他表情不像是装,可他反映也太大了。 不过—— 这专案组的精英们竟是陆晋父亲聚请而来,那应该没事。 陆晋已经有了新计划—— “重新分配任务!” “薄以凉,温柯城,余白,井然随我去警局提取之前所有物证,重新鉴定!” “顾小木继续搜寻三名嫌疑人资料,莫安和不良少年也继续搜索。记住,三名嫌疑人的刑事记录、违章记录仔细核查。” 陆晋说完后,起身:“出发!” 一声令下,众人齐齐起身,顾小木却反映有些大—— “我……我不想要一个人,我要和你们一起!” “驳回。”陆晋边说边走,顾小木着急了,“组长,我……你难道怀疑我吗!” “查你的资料去吧,四眼狗!”井然说话间,我微微一怔,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井然好像变了。他从前虽烦人,但是绝对没有今天这样让我反感。大概是我觉得顾小木没问题。 “井然!”我从后头呵斥,井然看向我时,嫌恶的表情立刻消散,笑眯眯的看我—— “师姐!” 看他这样子,我抿了抿唇,顾小木又追上来:“我抱着电脑上车也能查。我不想一个人在这里,我害怕。”他说完,陆晋似乎想到什么,面色一瞬间凝重,继而我也想到了,“既然在德望居的消息能透露出去,难不保专案组地点也泄漏……”我说完,薄以凉接下去:“立刻申请,把专案组转回公安局。” 看众人逐渐震惊的表情,顾小木立刻跑到陆晋身后,“陆组长,你要把我丢下,多危险啊。” 顾小木说完,井然道:“可这里,我才刚适应。” 温柯城浅浅一笑:“我在哪儿都行。倒是小贵宾得忍忍咯?” 井然拧了眉时,陆晋一声令下带头先走—— “收拾东西!”他走了两步在楼梯口回头看我:“警局你熟,给你五分钟,把警局的地图画出来,我来选地方。” 他说完又走,顾小木立刻跟上,薄以凉也离开,井然不乐意,走得慢腾腾,我三两步上前,抓住了他—— “你对顾小木哪儿来那么深的敌意。” 我压低了声音,确保只有我和他听到。 “因为他一口一个女神我听着不开心啊。他现在就是我情敌,师姐,你是不是睡一觉睡傻了,谁会对情敌好。” 井然说完,懵懂无辜的眨着眼。 那看上去温润无害的眼睛让我不知说什么好,松了手道:“以后别这样,这次是警告。下次你再欺负顾小木,就别和我说话了!” 我说完走去办公室—— 画图。 他们都下来时,我图早就画好了,陆晋是最先到我面前。他坐下后,扔了两个小金属纽扣在茶几上—— 窃听器。 “在床垫下发现的,另一个在你房间里。” 他说完,我拧眉:“你刚才进我屋了?” 第72章 调虎离山,抓内奸 在我极为不悦的审视目光下,陆晋毫不在意的坐在我对面,姿势潇洒!他抬起头时,我还盯着他,并眯起眸。 四目相对,一个眯眸,一个静寂。 然后,他唇角微勾,漆黑瞳仁儿划过抹冷艳的光,说道:“彼此彼此。” “彼此、彼此?” 我重复着,眸子眯起的视野范围内只剩下他修长的眼。 “嗯。” 陆晋点头,眉头微挑:“昨晚……忘了?”他这么一说,我怔住。脑海里旋即浮现出昨夜的不敲门之遇—— 好吧,他这是点我呢。 昨夜你不也没敲门就进了我的屋?我理亏! 我移开视线,别开脸,并把画好的图递给他—— “你要的图。” 说话间,我头发掉下来一缕,我一手把头发挂耳后,另一只手,手指一热,是陆晋抓纸时,碰到了我的手…… 顿时,我手触电般的缩回来。 瞄一眼陆晋,那厮安静的看文件,根本没有搭理我的意思。我又回过头——这自从我去怡城后,生活就像是上了发条的闹钟一样,一刻不得停歇,每天无数的事情环绕脑海,眨眼就把这——与案件无关的事儿给忘了。 这会儿我想起来了,就忍不住去瞄了瞄他的腰。 想起那苗条的腰线……我咽了咽唾沫,心里骂了句祸水。 正骂呢,陆晋就看过来—— 看的我心虚,赶紧回过头。 只是这男人心眼儿也太小了吧,不就是被看了…… 可嘴上我还是道:“现在,咱们俩扯平了。”我说完,陆晋“嗯”了一声时,楼梯上终于走下来人。 薄以凉。 他仍旧是白日里那身衣服,拖着一个黑色登机包看上去风雅无比。 而令我注意的是,他手里同样有一个窃听器—— “现在,铁证如山。” 他把行李箱放在一边儿,另一只手心却有张纸写着—— “这里也许还有监控,别乱说话别乱动。” 他亮的纸只有我能看到,那边儿陆晋抬头时,薄以凉又把纸转过去给他。陆晋眯眸时,他又收好了纸坐下。 然后,他目光落与三个窃听器上—— “我们的确被盯上了。”薄以凉说完,那边儿井然也下来了,边走边说:“薄师兄,你看这房子也是警局布置的,这么看来……我们回警局也不安全啊。”井然说到这儿,嘿嘿笑了——“要不然大家跟我去停尸房吧!死人最安全!” 我拧眉时,顾小木也下来了。 所谓冤家路窄,不过如此,顾小木直接道:“要去你自己去,别拉我们。” 井然闻言立刻回头,“我跟你说话了吗。” 看那样子,俩人是要吵架。在顾小木还没说话之前,我先喝止住井然—— “井然!” 我刚警告过井然,他应该明白我的想法。下一秒,井然回头对顾小木补了一句—— “我不跟你吵!”说完,人朝我走来,“师姐,要不要我去帮你收拾东西!” 我松了口气,心说着“烦人精”,面上摇头—— “你们等组长发话,我去楼上拿东西马上下来。” 我的东西才拿来还没来得及摆开,上去就拿下来了。 大概顾小木听出我方才帮他,凑了过来—— “女神,我帮你吧!” 我冷眼看他。 井然不喜欢他,是因为他一口一个女神,但是我不喜欢他,是因为他很狗腿。 一想到刚才我说了十分钟,被陆晋十秒钟打断,那顾小木附和陆晋的样子…… 还女神! 他是典型的身在曹营心在汉! “别喊女神,我和你也不是很熟,叫我余警官或余白都行。” 我说完就往楼上走,管他后头还支支吾吾。走到楼梯口时,我顿住脚—— 余光看向客厅。 沙发上陆晋还在看我画的图,表情认真专注,侧脸俊美而帅气。 薄以凉在研究那窃听器,翻来覆去。 井然寻了个位置,和顾小木各占了一个沙发…… 我目光有些沉重。其实,我还有个大胆而有证据的推测—— 暂时,是没有机会说了。 我抿了抿唇再回头时,吓了一跳。 “是你。” 我扶着墙险些摔下去。这走廊的拐角处,不知何时,站了一只“白色的大猫”。 温柯城有些不好意思,“吓着你了。” 我点头,这乍一看到他,的确吓一跳。可他这人向来是无声无息,所以我也只是吓了一跳,我问,“你有什么事吗?” 看他这么安静的站着,从那笑眯眯的神态,我就猜到了这家伙,八成有事求人。 果然,他不负所望的眯起细长的眼睛,在一片安静中,温吞的声音很是动耳,“我想……让谁帮我抬下行李?” 后头井然听到声音大喊,“你怎么拿上去的?”他语气还不爽,声音还有些呛:“怎么拿上去!就怎么拿下来!”他说完,温柯城在我面前叹口气,“好吧,那我叫出租车司机……” 我嘴角抽了抽,正要说我来,后面响起脚步声—— “算了。我帮你!” 井然说话间,走了过来。 我也继续往前走,温柯城侧开身子给我让路,我走上去时,听他对井然道:“顺便,看他们都有窃听器,你再掀下床垫吧……” …… 我回到屋子里后,把东西简单收拾了下,又仔细看了看屋子。 并没有发现什么! 只不过—— 如果窃听器都听见了谈话……我突然明白了陆晋为什么主动提起“昨晚”,他刻意提起“昨晚”,是因为昨晚的话都被听到了?那他为什么主动提起?我揣测不出时,捏了捏拳,听到就听到,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就是一个被逼急的走错房间女警察,调戏了另一个裹着浴袍的男警察。 我整理好东西出门时,正看见井然提着温柯城的东西出来。 “啊……我为什么要做苦力,我手可是解剖尸体的手!”井然说话间,温柯城细声缓缓道:“我以后帮你分析数据。” “说好了啊!以后,我的数据都交给你啊。” 看上去,井然和温柯城相处的倒不赖。我跟在他们后头,走了几步,井然才发现我:“师姐!来来来我来拎着!”他说话间就要过来。我躲开他的手,“不用了,管好你自己。”我说完,冰冷的面色让井然望而却步。 “快走,别挡着……” 我催催他。 其实,人大概都这样,对自己亲近的人什么都说,反对陌生的人却会客气一些。 客气,却生疏。 井然也算是我从小看到大,他知道我的脾气,转脸就走了。 客厅里,陆晋已经放下图,选好了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顾小木问陆晋时,我刚巧走到陆晋后头,然后我呆了呆:“呃,这是局长……办公室?” “嗯,旁边儿空着一排。很适合!” 陆晋说完,我点头,“是啊,是空着,因为大楼才建好。”我说完,陆晋又点头,不知何时又夹了一根烟在指尖:“那就这里了。” 他说完似乎想起什么,看向我:“怎么不见局长。” 提起局长这倒是一件怪事。 现在沙发已经坐满了,我只好坐在沙发靠手上—— “连城的局长好像和你一样,也被别的地方请去破案。到现在为止,别说人我没见过,就连他叫什么我都还不知道!” 我说完,陆晋拧眉,“知道了,那就定在局长办公室那层吧。” 我挑了挑眉,“一切服从组长安排。” 他能聚集精英到这里,用局长办公室办案,好像也没什么难的!而对我们来说,只要是安全的,狗窝里都行。 只是临行前,我看了一眼陆晋—— 在烟雾缭绕中,陆晋眼里倒影的烟火迷离,我突然觉得…… 这是陆晋的计谋。 而事实证明,我又对了。 眼下,井然说话间,丢下了两个窃听器。 “可是,现在咱们说这些话,不都让那些人听到了吗?”他这一问,问的极好。陆晋看向我道:“这个问题,你来回答。” 我一怔,这人使唤我还上瘾了?又想我说一长段,中途打断我威风自己来? 哼,这次,我没废话,直接道:“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警局有内奸不假,这么多大神在这儿,内奸来了,早晚得被抓!” 言简意赅的说完后,薄以凉嘴角一勾,“师妹说的没错。但是——如果我们现在的话,也被听到了呢?” 他说完后,我不屑笑笑:“那就让他们放马过来吧。刚好缺线索!警局、到处都是监控。” 我说话间,陆晋已经起身:“走!” 离开这个废弃楼时我觉得有些可惜,因为到警局又得一番布置,浪费时间!可是,当我们面对的敌人如此可怕时,防范比进攻更重要。 车到警局门前,陆晋让我们等候片刻,自己上去商谈办公室的事宜。而其余人早就关闭所有通讯设备,不许离开! 那边儿车里,温柯城和井然互相监督; 这边儿车里,我、薄以凉和顾小木互相监督。百无聊赖中,我从副驾看出去,我看着这个熟悉的警察大院,多少次风雨飘雪,我都在这里办公,如今……我又回来了。 还是去局长办公室办公!果然是树大好乘凉。嘴角一勾,我余光见警院里的那棵树想起一件事,回头对薄以凉笑—— “师兄,你还记得那棵树吗?” 那一年树下我在躲雨,他穿着也是现在差不多的棕色风衣,撑着一把大黑伞,到我面前突然停下—— “走不走。” 英朗的少年,眉宇不凡,又冷又酷却不显的让人难以接近。 “啊?” 彼时的我只对薄以凉有所耳闻,知道那是个美少年。 所以,警局里看见薄以凉直接傻了,脱口问出来:“你是传闻中的薄师兄吗?” “嗯,走不走。” 他又问了一遍。 我赶紧应了一声,钻到了伞底。回忆被薄以凉的声音打断:“什么树。” 哎,他不记得了。我迅速摇头,“没事没事。”我没事说这个干吗!却是他在后头笑了,那笑声也是带着几许凉意,“我已经不记得树,只记得有个等雨停的傻子。” “哎师兄你……” 他这骂我傻子呢,我说话间树后缓缓走出来了—— 陆晋。 陆晋的出现让众人都迅速严肃起来。 他一言不发的上车后,按了两下喇叭和另一车的井然说句“跟我来”就驱车向—— 仓库方向! 我心下迅速明白了陆晋的算盘—— 果然是计谋!他这是调虎离山呢! 我记得出发前,他眼底的闪烁无比奸诈。 咱们明面上说去局长办公室,可实际上却转战了仓库。 警方的仓库一般分两个。一个是兵器库,一个是普通库,比较幸运的是,连城两个库前后相连,有重兵把守,绝对安全! 看到仓库时,我问他,“你和……李鸿涛商量来的?” 陆晋看我一眼:“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我抿了抿唇时,后头顾小木看到仓库二字也明白了陆晋的用心—— “那看来,去局长那层的就是内奸了!这事儿还有别人知道吗!” “我可以洗清嫌疑了吗!” 后座的顾小木激动无比,没人理他。 仓库已经到了,陆晋停车走下来。接着,大家都下了车。 “手机继续关机,互相监督,不许与外界联络!在抓到内奸之前,收拾仓库找出自己的位置!” 陆晋吩咐完,几个人都朝着仓库里走。 在仓库收拾出办公室并不难,因为里头桌子椅子器材都是现成的,直接搬就是。 中途,温柯城需要的器材有些重,我最先搞定自己的桌椅去给他收拾了一下他不断的给我道谢,而井然终于受不了了—— “师姐……救我!” 井然说这句话时,目光虔诚。 我眯了眯眸,从仓库中自己找出办公地点,对我、陆晋、薄以凉、顾小木、乃至温柯城来说,都十分简单,井然就困难了。 他需要大大的桌子,要收拾出很大一块空地。 于是,满仓库都是他的嚎啕声—— “这对我不公平!我要换地方!我去太平间!停尸房好了!” 温柯城在那儿温吞吞的出谋划策—— “小贵宾,你可以把这些轮胎都拿过去,然后就有一大片地方了……可惜,我不能帮你!” 这边儿,薄以凉冷冷看过去。 他中午刚被设计过,我当时喊的是“师兄救我”,演戏的事儿,井然也参与了。 所以,薄以凉是绝对不会帮的。 瞧瞧。薄以凉直接转身离开,陆晋更无可能了,唯有可能的顾小木,但井然刚和他吵过架,也不会帮他—— 所以,井然几乎忙到了日落西山。 而日落西山时,仓库的电话终于响了。 “抓到内奸了!”顾小木无疑最想抓到内奸的那个,他雀跃着和陆晋一起过去。 众人皆是想要知道谁是内奸,可接起的电话中—— “那网站又发东西了,你们快看!” 第73章 我的生日 打电话来的是李鸿涛,他话音刚落,顾小木隔着电话直接喊,“内奸呢!内奸找到没!” 顾小木被怀疑,自然是激动的。 陆晋冷冷看过去时,他住嘴。 电话里,李鸿涛还是回答道:“监控显示,没人过来!”他说完,陆晋别开脸看顾小木:“顾小木去开电脑,井然和他一起。” 现在是非常时期,大家都还不熟悉,彼此互相监督再好不过!而顾小木和井然不和,井然肯定会好好监看。 他们走后,电话里,李鸿涛继续道—— “不过看那个东西要密码,他们说,密码是余白的生日!” “我的生日?” 我一怔,我已经很多年不过生日。我整个人直接蒙了,而我重复时,几人都看向我,目光各异。 那边儿开了电脑的顾小木,声音远远传来—— “组长!密码我大概需要一小时破解!” “还有什么要说的。” 这边儿陆晋问李鸿涛,李鸿涛道:“没了!都说完了。” 陆晋挂了电话。 我还在蒙神。 “你有什么瞒着我们。”陆晋说话时,漆黑不见底的眸带着浓浓的压迫。我第一次有些慌,“我……我没有!” 我说完,陆晋移开视线,“先过去。”他说完往前走。 这边儿薄以凉静静看我,“没事,身正不怕影子斜”,那边儿温柯城亦是浅笑,“余白,加油,我一直信你。” 我咬住下唇,看陆晋的背影,他似乎感觉到了,回头看我,声音冰冷—— “还不过来!” …… 我走过去时,陆晋已经先到了,顾小木也输入了我的生日。 他有我的资料,生日很容易就知道。 继而,李鸿涛说的“那个东西”呈现在众人面前。那是一张图片。血腥而恶心,让我瞬间闭上眼。 我闭眼时,听见顾小木捂住嘴的嘟囔—— “组长,我……我想去吐一下。”他说话间似乎要走,而我睁开眼,正看他被陆晋用手按住脑袋,压在座位上。 “咽下去!老实坐着。”陆晋没好气的说完,我则盯着图片上的地板花纹,呼吸有些急促。 不可能,一定是巧合。 我心说着,余光瞄着其余人。 井然睁大眼兴致勃勃。 薄以凉还是静默的站着,温柯城拧着眉。 我压下心乱,回过头看那图片—— “佛跳墙”都是活人器官所制,面前男人就是佛跳墙的“原材料”、他已被剥的七零八落—— 没有耳朵,少了一只眼,没有鼻子,没有嘴巴,裸露的牙床豁着几颗牙,头发上也取下一大片,还有眉毛也被剃了一边儿。 浑身上下,都是血还有黄水。 他昏迷着,闭着眼,就在他不远处染血记录仪上,还有心跳波动—— 屋内除了他坐的椅子和记录仪,什么装饰都没有了。 而在记录仪上的时间是—— “时间是四点四十四!”顾小木说完,我看一眼手表,现在是五点钟二十分。 也就是说,他们才刚刚撤离。 井然在后头拍手:“他们医生还不错啊,这家伙也命够大!但撤去仪器我估计他半死了……啊,我们赶紧找吧!我迫不及待要看他了!我第一个男人啊!” 井然说话间,眼睛越发闪闪亮。 我还看着图片上的地板。那花纹如此熟悉! 地板似乎被刻意清扫过,除了血还有水,痕迹想必都抹掉了。 然后,我看见那窗户…… 还有那树…… 我心跳加速时,听陆晋冷冷开口:“影子在东,影长标准看,时间是对的。”陆晋说话间,电脑上图片突然没了。 “怎么回事?” 他抓住顾小木的肩膀,顾小木委屈—— “我不知道啊,我没动……” “图片是经过处理的,你们看,有字出来了。”在薄以凉开口时,我们再度看向屏幕,屏幕上黑底红字—— “图,已经给你们看了,完整的审判视频将在时间结束后发布。你们若能及时找到他,那么,暂停发送的密码就在“活跳墙”身后,若不能——三天后,你们就要接受愚蠢审判。” 字缓缓消失时,画面变作了一个倒计时。 120分钟。 “疯子吗!一张室内图,两小时在连城找出来根本不可能!”井然说完,顾小木道:“我现在追查ip地址!” 顾小木输入码时,我后退一步—— “我……我去把刚才的图还原。” 这个对我来说轻而易举,我想画出来,只有画出来我才能确定,那是不是那个地方。 陆晋点头后,我快步走回办公桌。 我的记忆天生就好,脑海中浮现出方才一幕那血腥又恶心的一幕。压抑着恶心,我努力还原现场后将图给了陆晋。交图时,我们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可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坚定: 即便这是烟雾弹,人也要救! 那边儿顾小木查出ip追踪结果:“该死!ip的最后是虚拟网络,而且他转了十次路由!我现在只能试试破解密码了!” 他说完,陆晋点头,并将图递给我:“你这里少了一样。” 我心虚:“少了?” “这里有棵树。” 陆晋说完,紧紧盯着我,“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我……” “算了。” 他放下手道:“除了顾小木,都过来开会。” 陆晋说完后,把图复印了递给众人,最后递给我:“你最好有什么说什么。” 我没做声。 所谓开会的会议桌是仓库里几张长桌拼凑在一起,陆晋在最前头站着。 “说说各自发现的线索,五分钟!现在开始。” 他说话间,冷眸一转,潇洒的转身,拿起记号笔,“我先说一条。” “地点,城南,窗外的树叶给的信息。” 陆晋声音好听,写板书的手也漂亮,连带字也跟着潇洒诱人,帅气非凡。 听到城南,我又心跳一顿。 “我什么都没看见,就看见了水,地上都是水。” 温柯城说完,喝了一口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倒的。井然则看着那图片,眸色深沉,冰冷的声线此刻认真起来,迷煞旁人。 “从受害人余下牙齿出血度看,他有咬的痕迹,嘴里应该堵了东西,这个能查出什么?”井然询问时,薄以凉接过话茬:“是隔音。堵住嘴巴证明隔音不好,不然,这种程度的惨叫,早该接到报案了。” 陆晋点头,转身又写下—— “隔音一般,普通民房。” 在看见普通民房四个字时,我站起来:“不用继续了,我知道在哪。” “你知道了?”陆晋挑眉,众人看我时,我点头,“是的,我知道,叫上救护车一起走吧……” 我快步往门外走…… 心跳越发的加快。 原本,我不明白审判团为什么要用我的生日。可看见他们行凶的地方选取在我家…… 现在,我就是再傻也明白了,这案子冲我而来。 图片上的屋,是我家小库房…… 从窗口,刚好能看见树。 第74章 被封禁的回忆 出仓库后,我直接上了驾驶位,陆晋上副驾。约是我面色太严肃,这一路上没人问我什么,我也只负责开车。 我的心情烦躁又不安,若人脸可以用天气形容,我一定是阴云密布,电闪雷鸣的脸。 所谓的“家”,并非我现在住的单元楼,是…… 十年以前的小院。 车驶入城南区时,我就在一片矮旧的民房中看见那棵挺拔的树。 它有些孤独,孤独却显眼。 树,城南只有这么一棵。 以陆晋的聪明才智,只要到城南,他会立刻根据树的高度,算出楼房高度,找到我家。如他所说,树叶给了他方向,他是全能型天才,什么知识都会,想想与其我到时被抓,不如现在直接认了带路。 城南区的居民并不富裕多少,多是劳作者。 路坑坑洼洼,车颠颠簸簸。 下傍晚,这路上有些拥挤。劳作一天的劳动者们带着疲倦和工作后放松的喜悦归家,弯曲的巷口有各家孩子出来迎接。而看着这些,我脑海中有些尘封许久的记忆在翻涌,撞击着记忆的大门。 救护车在赶来的路上,我把车在巷口停下—— “里头路窄,车进不去。这条路有三条路可离开,一条是现在这个,两条在那边你们看了就知道。”我冷冷说完后,推门下车,继续道:“离开路线应该不是这里,但温柯城还是下来试试,看看有没有可以取证的。” 陆晋默许了我的命令。我脚踏在坑洼的地上时,望着这条熟悉至极的路,酸楚痛苦的感觉从脚底往上蔓延。 多少年没回来了?刚好十年吧。 妈妈是十三岁那年出的事,出事后数月我便和老余搬到了现在的住所。 之后十年,从未来过。 非也不孝,是不敢,这里,是我和老余的禁忌。 温柯城慢吞吞的走在最前头,作为痕迹检验员,他每走一步,便停下仔细审视着周围的一切,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而我则在这个巷子里,再度勾起回忆—— 青石板的小路上,仿佛还能看到那个年少的自己奔跑出来。 “你晚上会回来吗,你从没给我过过生日!” 稚气带着愤怒以及质问的声音,是我。 十三岁的我,愤怒一个母亲不陪自己女儿过一次生日。 走在前头的女人脚步一顿,她没回头,声音有些犹豫,“我……尽量吧。” “我等你!这是最后一次!” 我说完后,她没说话,走了。 我在原地看她背影一点点变小。 那黑色臃肿刑警队警服,在她身上半点都不显胖,她的短发被酷帅的警帽卡的整整齐齐,丝毫不会被风吹乱。 就像是她的工作,丝毫不会被我打乱。 然后她一拐弯不见了。 此后,永别。 前头温柯城突然停下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阿嚏!这巷子从头到尾都被刻意打扫过,还撒了香水!我闻不出!阿嚏!” 温柯城有些生气的口气,而那边儿刚巧救护车来了。救护车又警车的,引得不少人在巷子口张望,陆晋召了李鸿涛来封锁现场,除了专案组成员,旁人进入不得。 “好!救人!” 陆晋说完,救护队立马朝着屋子冲过去。我被撞到,扶住墙,咬住下唇—— 当年,也是这样的光景。 不过那年是抬床进来。 那张床上,盖着白色床单的是我的母亲。 我终究没等到她,最后一次。 此刻,所有人都奔着那间屋子而去,我却一点也不想踏进去。 因为我封存的记忆全出来了。 所有的回忆都无比清晰,也包括在这里进行的葬礼—— “大山!就是她!婴儿的母亲!” 彼时的李鸿涛还和余山是很好的兄弟。而被李鸿涛推到火盆前的女人看上去年轻又漂亮。听他们说,我母亲就是在路上看见她的婴儿车被陌生人推走上去抓回来,反被推开,为了保护婴儿,她推开了婴儿车,自己意外被车撞到,身亡。 而事发后,那女人出来,带着孩子就不见了。 女人柳眉横竖:“没错,是我怎么了。你们警察救人本来就是天经地义,我交了税,养你们就是为人民办事!” “你!你说的是人话吗!” 李鸿涛怒吼时,女人瞪大眼:“你吼我干什么!那个所谓的陌生男人,到底有没有还是两说!我看她就是想偷走我的孩子遭报应了也说不定!” “你放屁!” 李鸿涛骂她,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我也记得。 “你敢骂我?你是不是还想打我啊?来啊!你打啊!大家看见没!警察要打人啦!纳税人养的这些警察就是这样的!还有没有王法啦!” “你!” 李鸿涛真要打下去时,被余山抓住:“够了,别吵阿玲,让她出去……” 我在棺材边儿,攥着拳,狠狠地攥着拳。 眼泪早已经模糊。 那些话,那些画面,一个不差的在我脑海中…… “你怎么了。” 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吓我一跳。 “我,我没事。”我说话间,眼泪却已经凝聚滚落下来,然后是两滴,三滴,盯着薄以凉的鞋尖,我说,“师兄,我真没事……你去忙吧。你们忙完了喊我。” 我快步走出去,我不能留下了。 这里,会让我的恨意滔天—— 我走到树下时,才感觉好些。 这树,是我和爸妈亲手种下。 回忆里的声音继续响起—— “爸,我们要保护的人都这样吗?” “小白,这只是少数……”余山叹息,“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先忘了这一切吧……” 可是怎会忘记? 少年的叛逆,我也曾有过,尾随了那坏女人数日后,在我准备一球棒打在那女人头上时,我的手被老余抓住—— 一包纸,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打断了我的回忆。 不堪的回忆。 抬头,又见薄以凉。 我这哭的厉害,赶紧低头,“师兄……你怎么还在这儿。” “擦擦,人一会儿都出来,全看见了。”他声音淡淡的说完后,我点头接过来。低头迅速擦完了眼泪后,我又拧了鼻涕。完了才抬头红着眼,嘶哑着说,“谢谢师兄。” 这一开口,发现面前没人。 “不用。”他在我旁侧淡淡开口,伴随着打火机的“咔嚓”声,我诧异回头。 倚树抽烟的薄以凉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哀伤,哀伤而安静。 太阳已经下山了,夜幕微垂。 暖黄的老路灯灯光柔和,薄烟被晚风吹散时,他垂下手,微扬起下巴,吞云吐雾的模样很安静,安静的像一幅画,让人不忍打扰。 然后,他什么也没问,望着天空的目光,寂静幽深—— “小白……” 第75章 爸,带我回家 薄以凉喊我名字时,擒烟的手又抬起,伴随着叹息的一缕白色烟气,他偏过头看过来,吸烟后的嗓音,暗哑、低沉—— “忘掉那些过错。” 一瞬间,我捏着纸巾的手僵住,然后我的手在颤—— “你,你知道……” 我说话间,冰冰凉凉又颤抖的手突然被薄以凉握住。脑海中,飞快的划过无数片段—— “哎,新来的耶,啧啧,据说是警察的女儿……” “我这辈子!最烦警察!” “打她!” “……” 记忆嘈杂中,我猛然甩开他的手—— “走开!别碰我!”在我一声大喝中,我看到薄以凉的脸,怔住,“师兄,我……” 我看着四周,想起来自己并非是在少管所。 “小白。”薄以凉眼中有些严肃,他看我时,我身后传来一声厉和:“余白!” 是陆晋。 那若利斧般的冰冷声音从背后劈过来时,我立刻转身,陆晋走得很快,表情阴郁,周身都是戾气坏饶。 这边儿,薄以凉面色如常的叼回烟在口中,“你的手腕,记得涂药。” 他说完,陆晋已经走到我面前—— “给我解释一下!” 陆晋阴沉的脸十分可怕。而他手里的档案袋直接扔在我怀里。 我被他摔得身子一抖。 然后,我看见档案上的时间……2000年。 2000年,是我永远也不会忘的年。 只是,原本干涸的眼泪,在看见陆晋冷酷无情的眼眸时,又浮现出来,继而我深吸口气,强压下去眼泪。 陆晋似乎看见我的泪,表情有瞬间错愕,继而压低声音道:“你最好给我解释个一清二楚!” 我缓缓地抬起手,拿起那份档案—— 我,十三岁的档案。 黑色的三年档案。在手发颤时,档案被一只修长如玉,带着薄荷凉意的手拿走,“这件事,我替她解释。” 薄以凉说话间,档案袋又被陆晋拿回—— “这里没你的事,你可以走了。” 陆晋冷冷说完,薄以凉直接丢了烟,踩灭,拦在我面前。 “我不可能走,她……” “师兄,你不用为我和他吵。”我从薄以凉身后走出来时,陆晋冷冷看我,目光幽深,那看不到底的黑眸带着审视和冰雪。 我一手拿着档案垂放在身侧,一手插兜—— “陆大神,正如你见过的档案,我曾经恶意伤人、袭警、*。” 每说一句,我眉头便皱得更深些。 我以为永远不会提起的过往,竟然全数被挖出来。而我说话间,走到树边,我靠着树,不然我怕自己随时会倒下去。 陆晋没说话。而我低头时,脑海中那些的记忆再度不受控制的冒出来—— “天哪!警察打人啦!” 可恨的女人在失声尖叫。 我一股蛮劲儿上来,推开老余,在他高声喝止中,举起球棒就狠狠地砸了下去!我狠狠地、狠狠地打下去! “你凭什么这么说她!” “她救了你!” “你这个——” 第三棍下去时,我还没说完,老余突然扑在了女人身上,他结结实实的挨了我一棍。 那一棍砸在余山脑后时血登时就喷出来。 喷在我脸上时,手上,球棒上。 而我手一抖,球棒掉落。 下坡路,球棒滚出好远时,女人一脚踹开老余,“老流氓!你想死啊!” 在女人翻开老余时,看到老余闭着眼,我猛然跪下!然后我猛然抱住老余,“爸。” 我抱住老余,可我抱不动他,余山脑后满是血,血晕开,而我脑后也很疼,女人抓住我的头发就把我拖在地上—— “敢打我!小兔崽子!” 脸上似乎挨了两耳光,而疼……耳光,我不在乎了—— 我没理她,只扑向老余,“爸,你醒醒!” “爸!” “爸!” 记忆大门打开后,我控制不住的浑身发颤,我迅速甩甩脑袋,我不能再想下去了。 我喘着粗气时,已经来不及。 无数的记忆纷涌而来,有法庭的、少管所的—— 女人丑恶的嘴脸在面前晃,她刺耳无比的尖锐喊着—— “她要杀我!” “她爸爸还要*我!” “我是好不容易才反抗!” …… 我猛然捂住脑袋,别想了,余白……快停下!你不该再想了! 这些都过去了,过去了…… 可记忆不听话,那些记忆不断的窜出来…… 横冲直撞…… 黑暗,血液,尖叫,嘲笑……躲不开,躲不了,只能逃! 我在逃跑,后面除了要揍我的,还有不怀好意的不良少年—— “她父亲是警察!揍她!” “扒了她衣服!” …… 三年里,我在少管所唯一的神技就是跑。 而不论多高多难爬的东西,我都爬得上去,跳的下来! 对……我要逃!我转身要跑时,被人一把拉住。 “你去哪!” 熟悉的一声厉喝,让我一怔。 “陆晋,她现在很乱,你最好别逼她。” 陆晋?脑海中有些乱,我缓缓回头想看陆晋却看见了老余。 “爸。” 我猛然推开那个拦住我的棕衣男人,快跑过去抱住“老余”。 “爸……对不起。”我抱住他脖子,眼泪泛滥抑制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故意的……” “我会好好的……” “我会争取早日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 我抱紧“余山”,他支支吾吾的问旁人,“她,她怎么了?” “她受过刺激,这应该是他们的圈套。”又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完,我只觉身子一轻,被“老余”抱起来,“老余”身上的香味传来时,我人完全靠在他心口,他的心跳,“扑通”,“扑通”。 “别想了,都过去了。”“老余”说话时,我拼命点头,“嗯……爸,我想回家,带我回家。” “好,我们回家。” “爸,我……我不想说话了。” “那就不说。” “嗯……” 我倚在“老余”心口闭上眼…… …… 好似那一天,天很冷,法庭里更冷。 余山裹着纱布,我也是,他被告入狱,我也被告入少管所。那一年,余山本可以当上副局,却被李鸿涛荣升。也因为李鸿涛的缘故,我和余山在法庭上分别后,虽各自入狱,却并未受到“太多”委屈…… 之后,老余十五天出来,我却足足到了十六岁,才刑满放出…… “这白痴,破案狂魔竟是这么来的么。” “看上去,可一点都不像受欺负的!” 我醒来时候,正听陆晋如是说道。 第76章 师兄,谢谢 陆晋埋汰我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心说句“你才是白痴,你全家都是白痴”,面上无动于衷,闭着眼继续装睡。 之所以装睡,是因为我不知如何面对,我脑袋里现在有些乱,我想不起后来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很多模糊的片段,只记得,陆晋气势汹汹的让我解释档案。 而我解释完就…… 就…… 我不记得了。脑海中,好像有救护车、警车、还有人头攒动的巷口。 余下的事,模模糊糊,再也想不起了。 陆晋说完那两句话,翻了一页纸。看来,他是在看我的入警宣言—— 我在入警宣言中写—— 因为自己接受过黑暗,所以一定会努力破案!让他人免受其害。不让弱小者被欺,不冤枉好人,不放过坏人! “难得的好苗。” 陆晋说话间,我能感觉到他目光似有若无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我是动也不敢动,直到他收回视线。几秒后,他又翻了一页,再开口,口气老成的仿若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儿—— “这心性,还得在练练。” 他说完,放下了“档案”。我只听见“档案”落在桌上,然后记起李鸿涛曾说:这份档案已经消除,世上再也找不到。 现在看来,全是狗屁。 在短暂的沉默后,窸窣的衣衫摩擦声响起,陆晋拿出药,倒药声后,传来咀嚼的咯嘣脆响。我脑海里自行浮现出他咽药,皱起好看长眉,喉结滚动的祸水样儿来。 “呼。”陆晋咽下药,舒一口气时,门外传来顾小木慌慌张张的声音:“组长!大事不好了!李副局在仓库门口带着人说要见你,还说——让女……让余警官,离开专案组!现在薄教授正和李副局吵呐,你快去看看吧!” “他休想!” 陆晋还没说话,我瞬间坐起来,我的声音因沉睡有些嘶哑。正前方,陆晋在把药瓶揣兜里,闻言回头,隽黑的长眉挑起,斜眸睨我,“装睡?”我心虚低头:“是才醒。”说完,我捏紧拳,又抬头,目光锐利的看他:“组长,真相查出来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陆晋冷笑,不屑哼哼:“自觉性挺高,可我同意你离开了吗?” 他这么一说,我怔了怔,随后他人已扬长而去,只给我个高大又拽酷的背影。 我倒是真傻了。 那人是谁?陆晋呐,传闻中脾气一级臭,一级护短。李鸿涛这说难听了,就是老虎嘴边儿拔毛——找死,我如释负重的松口气时,顾小木探晋头来,“余,余警官,我给你倒杯水吧?” 说完,我还没回答,他人就不见了。 在顾小木去倒水时,我看着这简单隔离出的“卧室”,这是由四个屏风围起来的一间小小的屋子。 我躺着的是个小折叠床,床头一小柜,一板凳。 下傍晚时,因为那个网站的倒计时,我们还没来得及把床和分隔间排出来。不知道是谁替我弄的…… 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已经晚上八点钟了,出事时是五点。 我大概睡了大概两到三小时。整理好思绪,我目光落在柜子上,然后又怔住—— 桌上不是2000年档案,而是—— 韩教授给我整理的另一份档案:《警校优秀学员档案》。 十六岁那年,从少管所直入警校时,老余已经在警局重新立足,且有了鼎鼎大名的推理狂之名,而我…… 因为“*”、“袭警”、“恶意伤人”这三宗罪,即便余山以人格强力担保我,我还是接受了警校为我专门准备的—— 《心理测验评估》。 为我测验的人就是韩教授。 在测验评估之后,教授的评语是这样的,“很难想像这世上,竟还有这么刚正不阿的心!各位请相信老夫。她没问题,并且,老夫以人格担保,她将来会是最好的刑警!因为只有经历过绝对黑暗的人,才能有资格创造绝对的光明!” 这份档案,便是众人都见过、知晓的我—— 破案狂魔的我。 陆晋是故意把这个留下给我看的吗?让我长信心? 唉,不得不说,陆晋是个好领导。 我拧眉中,顾小木没来,反而是温柯城进来。 “余白,感觉怎样了?” 温柯城换了件米色的圆领毛衣,这毛衣让他看上去更温和些。 他小心翼翼的抱着温水杯,边走边看我,细长的眼睛里,满是关切。 “我没事,呃,你站住,还是我来吧!” 看他手颤颤巍巍的,我怕他随时会摔着弄自己身上去。我接过水杯后,温柯城坐在床前板凳上,他弯起眼眸,长长的睫毛让那双弯起的眼睛看上去十分美丽:“井然说去给你买吃的了。呐,今晚吃饱了,就好好睡个觉,明天再查案!” “嗯。” 我抿唇点头时,温柯城又道:“对了,薄教授和你的关系是不是很好?我刚才见他发火,表情冷得吓人。” 温柯城说完,我才想起来刚醒来时,顾小木说薄以凉和李鸿涛吵起来…… “呃!你先坐!我出去看看!” 我迅速把杯子放下就跑出去。而我跑出去没多远就见陆晋和薄以凉回来。仓库外头,李鸿涛已经走了,看样子我是来晚了——散场了。 面前,警界两位一等一帅哥走的倜傥潇洒,他们个头相当,一个双手插在棕色风衣兜里,沉静内敛;一个双手插在裤兜儿里,桀骜不驯。 “小白。” “余白。” 两人齐声开口时,对视一眼,继而陆晋转身先走:“等井然回来,一起吃饭!” 他说完就走,拐个弯就看不见了。 这边儿,就剩下我和薄以凉。 虽说陆晋是护着我,但我对陆晋昨晚的恶劣态度没啥好感。 而我虽然没看见薄以凉为我吵架,但看他们刚站在一起时,我脑海里划过一些傍晚的片段—— 好像是薄以凉挡在我面前,帮我说话来着。 那边儿薄以凉从口袋里拿出双手,面上冰寒尽散,嘴角微微勾起,安静的笑容俊美让人心境平和—— “去那边坐着等井然吧,他去给你买饭了。” 他说完,自行走到沙发边儿坐下,我也跟过去,“师兄……谢谢。” 第77章 给他系围巾的女人 我对薄以凉的道谢,并未得到应答。他不知在想什么,修长的指缓缓拿起桌上的玻璃水壶、水杯。 看样子是要倒水,我赶紧拿过杯子,扶好。 他并未看我,盯着水流,淡淡说—— “陆晋也帮了忙。” 他说完,我拧了拧眉,“他……帮我了?行。谢谢师兄告诉我!那我回头也谢他去!”我笑说完,薄以凉仍旧未看我。 他自顾端起水杯,喝水也喝的温文尔雅。 约莫灌了两口水后,他放下水杯,藏了浩瀚星辰的深潭黑眸看我:“从昨晚到现在,你跟我道了三次谢。” 薄以凉说话间,表情镇静。 我不好意思的挠头,“我是真的很感谢你啊,一直帮我说话……”薄以凉抿了薄唇,低垂眼眸,似要说什么时,那边儿传来极为好听的冰冷声线—— “饭来啦!” 是井然。 继而他奔跑过来。那好听的冰冷声线,配着格子外套和小鹿眼,完全不相符。他一眼看见我,直接跑到我面前:“师姐!我买了你最爱的四喜丸子,还有烤鸭……呕……”话说到一半,井然突然就干呕。然后他抬头看我,脸色发白,“师姐,我……我不适应这个味道,你快拿走!” 我赶紧接过来。井然迅速后退几步,并迅速带上口罩,鹿眼弯弯笑道:“趁热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他一向讨厌买饭这件事,可此刻能耐着恶心去给我买东西…… “谢……”张口就要道谢,感觉自己今天说的谢,比这一年加起来都多。 却是井然瞪大眼:“你竟和我道谢!我们两个人还需要那么见外吗!”井然说话间捂鼻子后退:“行了行了,不说你了。我去解剖尸体,先撤了!你记得吃饱早点休息!提前晚安!” 井然说完,就挥挥手跑开。 而我眸色一沉——尸体。 那个人,是死了吗?在……我家的那个男人。继而手指一轻,温热的触感划过指尖,是薄以凉替我接过饭菜。 “走吧,”他一手提着餐盒,一手抬起,然后又放下,插回自己兜里,若深潭般沉静的眸里,兜着浅浅的光芒:“餐桌在那边。” “那个人,死了是吗?” 我没有具体问谁,薄以凉都懂,他淡淡道:“井然说,死亡时间在五点。” 这边儿,刚好到顾小木的电脑桌前,他直接接过话茬:“是的!那时间就是我们打开网站时!女……我还是叫你女神吧,女神,你别往心里去,这不是你救人不力,而是那种程度的伤,撤离医疗设备后能撑上五分钟就不错了。” 顾小木说完,我旁侧突然传来一声叹息,吓了我一跳。不知何时,温柯城早已悄无声息的跟在我们身旁! 他叹口气:“唉,他们反侦察手段太高了,我在现场竟什么也没找到。”温柯城说完,用力的吸了吸鼻子—— “小贵宾说,买的都是你爱吃的,好香啊!” 说话间,他露出白皙整齐的贝齿,细长的眼睛弯成柔和的弧度。我知道他们是怕我有心理负担。 “查出来是谁了吗?”此刻我两手空空,便插着兜往前走。 顾小木摇头,“这鬼模样,我没法查。” 温柯城继续叹息:“dna比对和之前那坛一样,但这人不是连城人,全国范围搜索,还需要两天时间。” “哎,女神,你不说了吗,这是烟雾弹,咱们甭搭理就是。” 说话间,已经到了吃饭地儿,和会议桌差不多,两个桌子拼出来的。 陆晋早早坐在那儿,黑发黑皮衣,低着头仅能看见嘴角勾起的淡淡弧度,像极了审讯室初见那天。 听见动静,他也没动弹。 我入座时,在陆晋旁边儿,这边儿接着坐下的是薄以凉。 想起薄以凉说,陆晋也帮了忙。 我的过去被揭开也没什么,我又不是真的*,我只怕不能继续查案。如今又留下来了,这心情自然是激动的。 “咳咳,陆……组长,谢谢。”我道谢时,陆晋抬眸,黑色的瞳仁儿闪着妖冶的波光,“不谢。”他说完,身子往前一倾,扭头看向我这边儿的薄以凉—— “你还没和她说?” “先吃饭吧!” 薄以凉面无表情。 我一怔,看着左右两人,心里敲起小鼓,那边儿顾小木和温柯城也不了解什么,想来是陆晋和薄以凉说了什么?所谓食不言饭不语,我也不好问…… 这饭,吃的我有些忐忑。吃到一半儿时,陆晋接电话出去,只“嗯”了两声,就挂了。语气淡淡,听不出喜也听不出怒。 温柯城那猫肚子填饱后,表情越发像慵懒的猫儿。 哮天犬这名字取错了,改叫哮天猫不错。 “我吃饱了,各位,晚安。” 慵懒温和的声线,说完就站起来笑着离开。我与他点头道别时,薄以凉放下筷子看我—— “小白,你吃完饭,跟我出来一下。” 我心跳一顿,果断站起来道:“我现在就吃饱了!” 大约是我声音太大,顾小木瞬间抬起头:“哎,你们都走了……这……算了,我等会儿收拾吧。” 薄以凉没说话,往外走,我赶紧跟上,心里七上八下。 “怎么了,师兄。” “出去说吧。” 薄以凉说话时,我快步追上去,“好。” 仓库外头是一圈跑道,持枪的巡逻警察面无表情,薄以凉和我走到跑道之前始终一言不发。 冷月高挂,他披着月色吸烟的样子,有些寂静的美。 “师兄,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啊。” 走了五分钟后,我先开口。 薄以凉缓缓的抿了一口烟,伴随着白色烟气从唇齿间逸出,他摇头:“不是坏事。”他说完后,突然停下看着远处—— 我拧眉看过去时,睁大眼,若我没看错。 陆晋在和一女人说话,虽然离的挺远,但陆晋这黄金身段儿。 腰窄腿长的,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月色朦胧,女人给他系围巾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边儿,薄以凉收回视线,淡淡开口—— “李鸿涛说,让你再做一次心理评估。” 第78章 只能靠你自己 时隔多年,再听见“心理评估”四字,仍觉心脏闷疼。 一些过去的声音又冒出来—— “如果评测不成功,老余,我也没办法。” 这是李鸿涛的声音,如果不成功,我无法入警校。 “她一定会成功。” 这是余山的声音…… 记忆的声音让我害怕,不管好坏,我赶紧深吸口气,压下去这些念头。 睁开眼时,视野有瞬间的模糊,又转瞬恢复正常。 “感觉还好吗。” 薄以凉隔着衣服握住我上臂时,人微微俯身,阵阵薄荷凉意袭来时,我点头,努力挤出一抹笑后才抬头对他道:“挺好的!什么时候测啊。” 我声音尽量淡淡。 “小白,不要强撑。”薄以凉说完,我摇头,“我没强撑,师兄,你放心吧……” 说话间,我看向薄以凉远处—— 女人已经走了,背影婀娜,陆晋手里拎着一袋子东西正朝着我这边走。 大概看我还能走神,薄以凉松口气。 他放下手,随着我目光看过去,声音淡淡:“明天上午,京上专家会过来。具体时间,等通知。” 京上的人都来了,动静挺大。我心说着,面上点头,“成,那师兄到时候通知我一下就好。” 薄以凉点了烟后,我们就这么看陆晋走过来。 黑夜中,披着月色的陆晋和薄以凉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薄以凉是寂静美。你无论什么时候看他,他都像是幅安静高雅的画,随时都能融入周围景色,浑然一体。 陆晋不一样,他像是行走的雕塑般,将所有景色都虚化,眼前,只剩下他一个。 这样夜色下,黑暗也不能淹没他,他仍旧那么显眼,那么狂傲不羁…… 仿若天地之间,唯他独尊。 而我那点心里的不安,全没了。 虽然陆晋张狂,但绝对狂的有安全感。 我信他,只要他想,谁也别想把我从组里赶走,从他身边赶走…… 薄以凉似乎在看我,回过头时,他只是拿出烟来。 我又去看陆晋。不是第一次看他走路,但绝对是第一次看他直面朝我走来,步履又稳又快还又好看,走秀似得,又酷又帅的到我面前,直接把手里袋子递给我—— “拿去。” 声音仍旧傲得不行,说话间直接霸道抓过我的手,把那提包挂我手上。 我手上一沉,若记得不错,这东西是刚才那女人给他的。 “这是——” 我拧眉时,他已经挪步双手插兜的走开。 “别问那么多。”他说完,走两步后一扭头对薄以凉道:“你给她说完了,就让她赶紧休息。” 你说这人,我分明就在他面前,却要专门用她…… 不能直接和我说? 薄以凉点头。晚风骤起,卷着薄荷凉让我冷不丁打个大喷嚏时,头顶上突然飘过来什么东西—— 是围巾。 “送你了,不要就扔。”陆晋声音传来时,我抬手去抓围巾,却意外抓到了薄以凉的手,薄以凉也在给我拿下围巾。 我们拿下围巾时,陆晋已经双手插兜走远了……抓着围巾,我有些无奈。 黑色围巾上还有陆晋的味道。一会儿功夫罢了,就把他身上的味儿吸的满满的。 薄以凉道:“没什么事了。回去吗?” 我点头…… 再度漫步走回来时,灯光下我才发现我提着的,是京上德望居的糕点。 这么重一盒子,价格估计……不菲! 围巾也是大牌。暖暖的,都是陆晋的味儿。 薄以凉的房间和我方向相反,道别之后,我很快就找到了我的屏风小屋。只还没进去,拐角一抹白冲我招手,吓得我手一抖—— “温柯城?” 看清楚后,我把糕点放地上走过去:“这么晚了你在这里等我吗?” 温柯城点头,递过来一个自封袋,袋子里是我的手机。 “有电话找你。我看外头风大,很冷,我就没出去。” 温柯城说完,我没追问我手机为什么在他那儿,大概是痕迹检查吧,如果我真有问题…… 打开手机后,我看见莫大娘未接电话。 莫大娘是住我隔壁单元的好心大娘,这么晚了,她给我打电话干什么?还没想明白,这边儿,温柯城慵懒的打个哈欠—— “手机还你,我先回去继续睡了。” 送别了温柯城,我提着地上的袋子,顺手把电话拨回去,电话立刻被接起:“小白啊!你忙不忙?” “我还好,怎么了大娘?这么晚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这么一说,莫大娘突然哭了起来,“小白啊!这次,你可一定得帮帮大娘啊……” 三分钟后,我换上警服。警服我始终带在身边儿,我走出去时,被鬼魅一样的陆晋直接拦住—— “去哪。” 冷冷两个字。 我看着陆晋道:“我家小区出命案了,负责的那位警官判断自杀,但他们夫妇我特别了解,绝对不是自杀。我必须去……哎哟。”我说完就要往外走,被陆晋抓着肩膀又拽回去。 “嘶——疼!” “还知道疼的?” 他手力气挺大,捏着我肩膀我根本走不了。人俯身时,他眯眸看我,气息又肆无忌惮的席卷而来。我心跳加速时,他眯起的眸露出危险的光—— “离开,就别回来了。” 我脊背一冷。对着陆晋那双危险十足的冷眸,我咬住下唇,“可是……” “没有可是。”陆晋松了手,并顺手拉上了仓库的门,“滚去睡觉。” 我舔了舔唇,“等一下!” 看着陆晋手里的钥匙,我知道自己是出不去了。 “说。”陆晋没回头,灯下背影帅的不像话。 “嗯——你刚才说,离开就别回来了,那我不离开,你是不是会……一直让我留下。” 前头,陆晋突然笑了。笑声比丝竹还悦耳,他笑着回头,一双婴儿般的漆黑瞳仁儿里,满是璀璨的星星。 然后他把钥匙抛了过来,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听着钥匙落地的声响,他笑意突然尽收,冷冷道:“你还是走吧。” 我:“……” 陆晋说完人并没有走,我心里一下慌了,陆晋什么意思啊,是不打算护着我了吗? “记住,别把主意打我身上,测试只能靠你自己。” 第79章 尸体不见了 丢下钥匙这个“大馅饼儿”在我面前,陆晋转身就走,潇洒的背影和地上闪光的钥匙无不让我吞吞口水。我想出去啊,可出去—— 就别回来了! 但不出去大娘家这事儿颇有蹊跷—— 犹豫中,陆晋停下,人没回头,可声音冷冷的吩咐:“把钥匙捡给我。” 我:“……” 我把钥匙捡起来还给陆晋后,他这次是真离开了。 我看了看门,放弃了出去。 逝者已矣,我打电话给莫大娘,让她先将她儿子、儿媳妇的尸体保管好,等我这两天忙完了就过去看看。 眼下,还是先面对测试吧! 回了自己的屏风小屋。晚饭被吓得没吃好拆了德望居的糕点吃了,入口即化的糕点滋味自是十分美妙! 也不知是哪个女人这么豪气…… 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有得吃就好。瞄了一眼旁侧的黑色长围巾,围巾上陆晋的味道缓缓飘散开来。 我脑海中浮现陆晋今晚的样子,他是不打算追究我的过去了……正如薄以凉所说,这是个圈套,让我崩溃的圈套,而在我还没有足够勇气去面对之前,对这个案子,我不打算推理了。 …… 翌日清晨,生物钟准时把我喊醒后,我直奔仓库后头。 仓库后边儿,有俩卫生间还有浴室。 而巧了,陆晋刚出来。他应该是才洗漱完毕,棱角分明的脸上滴着水还没擦。若刀削斧凿般笔挺的身形因没穿外套的缘故,黑t恤下的肌肉轮廓清晰可见。我见过那庐山真面目,忍不住在脑海里浮现出他那挥之不去的一眼惊鸿出浴图。 然后我就觉得,他好像没穿衣服站在我面前。 心情无端的有些好! 四目相对,他洗过的头发还没干,滴着水沿着高挺的鼻尖滑落,对我淡漠一点头,就从我旁边儿,擦肩过去。 分明谁也没说话,可我禁不住的回头看他—— “组长,身材不错啊!” 他脚步一顿,没回头,人继续往前走,声音清冽:“彼此彼此,你也是。” 因为放弃了对这宗案子的推理,洗漱完毕后,我就开始了等待,温柯城说,没有任何线索和证据,我们能做的只有等。 等顾小木寻到人的线索; 等井然分析出尸体结果; 等……测试。 等罪犯给我们下一个烟雾弹。 仓库的门已经开了,冬日的太阳光撒的很足,温暖却很少。可少也是温暖,我咬着糕点蹲在仓库门口,没敢踏出去,昨晚陆晋那句“出去了就别回来”真吓着我。 门口持枪的警卫正在换岗,看见我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仓库里挺安静,薄以凉好似还没起来,我不知道蹲了多久,脑袋里什么也没想,我就等着测试呐。 可是,这一天我没等到测试,我等来了烟雾弹。 时间约莫是八点钟。 我后面儿突然传来井然脚步声和呼喊声—— “出来了!dna结果出来了!” 冤家路窄的,顾小木也冲出来,“不好了组长!那三个孙子今天早班的飞机!飞m国!” 我一怔。率先把重点放在了顾小木的话上:三个孙子?难道是我说的三个嫌疑人? 只是——他们两人到我旁边儿,喊组长是做什么…… “立刻备车,通知李鸿涛,追。” 在我头顶后上方响起的低沉嗓音,叫我一怔。陆晋这家伙,不知何时到了我背后!而不等我抬头看他,顾小木焦急道:“恐怕时间来不及了,八点四十点的飞机,现在都八点十分了!他们显然是早有准备,等我们过去他们早上飞机了!” 在我身后,陆晋冷冷开口—— “我开机车的话没问题。你立刻联系李鸿!让他带人过去。” 说话间,陆晋就要走,顾小木也跑去最近的办公桌。 走到门口的陆晋终于暴露在我视线范围内,他人没回头,却又停下—— “井然,dna结果是什么。” 我后头井然也跑出去,“死者名为周大力,是个……” 井然这说话间,又被顾小木打断。 这次,顾小木声音更焦急了:“组长!你快来看!” “快!” 顾小木声音十万火急,陆晋面色一沉,又和井然走回去,我也赶紧跟上去。 这一看,面色沉了下来。 视频上正放映着井然刚才说的死者—— 周大力。 画面上,除了周大力外,还有一个盘子。摄像机就在盘子前,正对周大力。 盘里已经有一团血肉模糊的肉,看过佛跳墙后,我觉得盘子里的是舌头。这视频发送应该有段时间了—— 画面上,周大力正被割耳朵, 他嘴巴里塞着一大团血布,割耳朵的人只露出一双手。纤长的手带着白色一次性手套,一手抓着周大力的耳朵,一手持着闪亮的手术刀,极为轻缓的,将他耳朵一点点割下来。 血丝沿着周大力脸侧留下,白手套上亦满是鲜血。 周大力双目怒睁,浑身颤抖,随着耳朵一点点被切割,他闭上眼,扬起下巴,五官皱成一团…… “这是什么地方。”陆晋问时,我立刻答道:“是城西广场的华美楼,白领聚集,这会儿正是上班高峰期,这件事!应该是早有预谋!” 我说完后,看着下面的女白领们尖叫连连的捂着嘴……个个花容失色。 而井然接着道:“这死者就是我刚才说的周大力。他是个儿童拐卖犯,去年因为涉嫌拐卖儿童被扣押,可因为证据不足,又放了!他是兰省人,费了一夜功夫才比对出来。” 井然说完后,顾小木拧眉:“组长,那三个孙子的飞机就要起飞了……我们怎么办啊!” “如果你不能从网络关闭视频,就切断电源!”陆晋说完,顾小木摇头:“没用,这个视频的电源线和官线绑在一起,不能关闭!” 官线直通政府,政府不可能被断电。 一瞬间,我脑中划过一抹光,继而我闭上眼—— 德望居后新换的官线摄像头能拍到莫安,果然不是巧合。 这些,都是计划好的迷雾! “看来是要调虎离山。” 温柯城的声音响起在我耳畔时,我浑身一抖。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到我身旁,又是白色的毛衣,看上去很温暖,而他表情很冷—— “昨天陆组长用了一招调虎离山,他们今天也故技重施。” 陆晋不语。 沉默中,电话铃声响起,“叮铃铃铃——”声后,几双眼睛齐齐看向电话。陆晋漠然拿起,面色冷峻,沉稳镇定—— “第一,通知飞机延误,我要扣押三人;第二,带上人立刻去华美楼!” “有意见驳回,照我说的做。” 说完,陆晋就挂了电话。 整个过程完全没给人还嘴的机会。 这边儿顾小木松了口气:“组长!帅!” 陆晋没做声,只冷冷看着周围:“薄以凉还没起。”温柯城缓声回答:“他出去晨跑了。” “让他也去现场,免得有炸弹。”陆晋说完,也准备走,这边儿顾小木道:“靠!组长!真有炸弹!屏幕上出字了!你看!” 我们看过去时,不仅仅是字,还有从顶楼突然扔下来的两个人—— “八点四十分,将以爆炸法,处理两名儿童拐卖犯!——审判团。” 画面上的两个人被绳索绑着,头垂的很低,而那身形,我一眼认出来了是谁,抿了抿唇。 这边儿顾小木一锤桌子,“该死!组长!我们还是去救人吧!” “不用去现场!这两个人已经死了。”我说完众人都看我,井然亦是,“师姐,你什么时候……变成法医了?” 他说完,看向屏幕—— “我……我都没看出来!” 我没做声,而那边儿电话响起来,又是李鸿涛—— “陆晋,延误得出证据,你有证据吗?快给我递过来!” 证据当然没有。 可我的手机及时雨一样的响起,是莫大娘:“小白啊!你快来吧!尸体……尸体不见了!” 第80章 小姐姐,又见面了 我在电话中安慰莫大娘“稍安勿躁”时,心里却敲起了小鼓—— 因为依照目前审判团的所作所为,他们搞错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轻易不会抓错人。昨夜我还说,大娘的儿子、儿媳妇不会是自杀,可今早上就应验了。 昨夜我和陆晋提过,所以此刻不用专门和陆晋说,以陆晋的睿智,他直接道:“把死者名字给顾小木。” 我哪能知道人家名字,只给个住址,顾小木依然能够查询到。只是—— “他们都是正常岗位的员工,连违章记录都没有。” 这边儿陆晋瞄了一眼腕表:“我先去堵人,这里……交给余白。”最后四个字如雷贯耳,震彻心扉,我来不及享受重新领头的快感,陆晋已经走了。 面前他们看我时,我却盯着图片上的死者图片,脑海中浮现出街头巷尾的风言风语,想到那些风言风语,我对顾小木吩咐道:“你快查查他们家儿子莫楚……”我还没说完,顾小木已经点出页面—— “莫楚,14岁……” “这是什么。”我打断他的话,指着右上角的标记,顾小木道:“这是领养的标记。” 我抿了抿唇,看来传言是对的,我揉着眉心道:“搜搜网站帖子,看看是谁发的,追查ip!” 我现在脑袋里有个不好的想法,我希望不要是真的。而顾小木搜出来之后,手有些抖:“女神……这帖子,是从莫楚家发出来的。” 一瞬间,我闭上眼…… “又一个熊孩子。”井然说话间,我睁开眼。 我想起艾平风了。那孩子,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要不是我赶到及时他父母很可能就…… 网站的发帖id名为愤怒的羔羊,莫楚本人。 记得有段时间,莫楚挺叛逆,不仅夜不归宿,好像还学会了吸烟,和一群不良少年混在一起,多少次在家里被父母男女混合打,有次打着急了跑了一周,还是我给找到的。 当时有人说—— 那孩子是买来的,不行就当没养过。 我一直以为是安慰话,现在看来—— 是真的。 也许在大众的印象中,买卖儿童的人贩子,应该是路边那种让人恨得咬牙的男人,趁着父母看不见,就把孩子偷走。 这样的人贩子是有,但是被抓的可能性也很大!各种摄像头,各种追查,基本上能追回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八十七。 但是,还有不少案例是—— 亲生父母将孩子卖出,也许是钱,也许是养不起,也许……是因为女儿。 重男轻女的事情屡见不鲜。 只是—— 毕竟不是亲生,一旦出现什么事,就像是莫楚……他挨揍之后,正处叛逆期,只会觉得这对养父母对他不好。我相信,以十四岁的少年智商,他不会不知道这个网站是什么情况,而他却毅然决然的发布了关于自己父母的消息,害死了自己的父母。 我心脏突然很疼,很疼…… 心疼是无知,还有那该死的审判团!近些年,关于拐卖儿童是否死刑一事上,国家刑法是改了又改。其实,只是因为买卖孩子的是孩子亲生父母缘故。 而想到这一点,我面色一白:“不好!天台上还有两名人质——” 我说完后,直接抓了桌上另一个钥匙就往外跑—— 如果说莫楚的养父母死去,亲生父母可能也……而作为莫楚的爷爷、奶奶,这件事不会不知道!莫大爷早就去世了,只有一个莫大娘在世上! “莫大娘也有危险!” 我一边跑一边手发抖的拿出电话,莫大娘接起时,我大声道:“莫大娘,听我的话,立刻关闭你家所有的门窗!谁敲门都别让进!立刻!” “小伙子,你是谁啊,啊……” “啪!” 突然电话里传来莫大娘的声音,继而我手机里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 “该死!” 我飞快奔跑到车边,完全没注意旁边儿多了个人。 “怎么回事。” 薄以凉直接坐上了副驾驶,现在的薄以凉和我印象中的人完全不同。他刚刚运动完毕,浑身上下散发着运动后的汗味,车厢内空间封闭,身上那股咸咸的薄荷味,并不难闻。 越是着急越是慢!车打了三遍没起火时,我也想起,还有事情没吩咐。 “师兄,你带着井然立刻去案发现场,让井然以法医身份去现场说明吊着的两个人已经死了,天台上应该还有两个人身上带炸弹,他们就交给你了!”我说完后,薄以凉稍稍拧眉,大概意识到事情严重,他道:“那你呢!” “你下车!照我说的做!” 我吼完,薄以凉抿唇,下了车,“你小心!” 我一脚油门踩到底,直接冲出了警院后门…… 而行驶不多远,我又想起炸弹的事儿—— 在堵车时又打给顾小木:“顾小木!你到现场后,注意所有摄像头有没有那朋克少年!我有预感,以那朋克少年的性子,他一定在附近看!” 罪犯最大的乐趣就是看自己制造出来的效果,就像是一个作家最大的乐趣是看读者对作品的反应!顾小木答应后,我又打给李鸿涛,要他分一队人来给我增援。 莫大娘的居所并不在我的小区,她是在附近租了房子,我曾帮她送过东西。 我到莫大娘家门口时,见门半掩着。 李鸿涛还未来,我举枪进屋时,发现屋内有挣扎的痕迹,且地上撒了水,还冒着热气—— 水还是热的!人才走不久,还是……还在这里?我屏住呼吸走向卧室时,没有人,厨房,也没有…… 满身是冷汗的走完屋内,确定屋内没有后,我放下枪,李鸿涛个渣,还没派人来! 而莫大娘会在哪里? 我就近找了个近两米的墙爬了上去!然后,吓了一跳。因为旁侧小巷里的,不正是我要找的莫大娘和朋克少年! 朋克少年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银光闪闪的反光。 “不许动!” 我在墙头举枪指着他,一声大喝让朋克少年抬起头…… 冬日的早晨,阳光暖暖,斑驳的墙下少年咧嘴无邪的冲我笑—— “呀,是小姐姐啊,我们又见面了。” 我一怔,我曾设想过数种抓这伙高智商罪犯的场面,也许惊心动魄,枪林弹雨…… 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而我怔住时,少年转身就跑! 第81章 一败涂地(上) “……” 我骂了句粗口,迅速跳下墙,没急着去追少年,那小东西跟姑奶奶比跑……还嫩着! 这里的路我闭着眼都知道怎么走,一会儿我就能追上! 仔细看了看,莫大娘只是昏迷,我再检查了一下,看没什么事也没炸弹,松了口气。 只是那该死的李鸿涛还没来! 我给李鸿涛打电话时,隔壁的大叔开了门—— 我估算的时间差不多到了,少年再不追可能就追不上了,打算先把大娘给大叔:“大叔!麻烦把大娘扶屋里!记住!在警察来之前!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这片区我负责过一段时间,大叔认得我。 安排好大娘后,李鸿涛也接起电话时,我气的直吼,“你们人呢!” 这么长时间了! 就是赶着驴车也该到了! “现场太乱!忙不过来——没空!”李鸿涛说完,直接挂了! “嘟嘟”的忙音响起时,我差点把电话摔了! 王八蛋! 我心里骂了一句,转身掏出枪来,三两步蹬上墙后,我一眼看见了还在巷内的朋克少年。黑色印涂鸦外套在白巷子里,特别显眼! 我在墙头跑起来远比他快得多,只是少年突然一拐弯,不见了? 难道是拐到了谁家?这片儿曾经属我管辖片区,在我拧眉思索他去了谁家时,少年突然又翻上墙来。一眨眼的功夫,他换了身衣服,略有些夸张的涂鸦黄色棒球衫,连帽子也换了! 他朝我走来时,双手空空,那双手隔着很远也看得见粗糙。 我在墙头站着,心跳乱如麻。他边走来边笑—— “小姐姐,你一直这么追着我,是不是喜欢我呀?” 戏谑的声音,带着青春期的变声沙哑,一如方才的无邪笑脸。 我举起枪直接道,“站住!” “哎呀,是枪呢。小姐姐,你这么狂暴可不好。” 少年并不怕我,他越走越近,我却无法后退,我做不到在敌人面前退缩。 “你别以为我不敢开枪。” 我扳动了枪扣时,他眸光紧了紧,继而他又笑嘻嘻—— “小姐姐,你为什么要对我开枪,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无辜的声音,一双丹凤眼却满是讽刺,我则脑子一蒙—— 我没有证据! 味道不能作为证据,手指也不能。而除了我没有人看见他! “你……” “你对莫大娘做的,我都看到了。”我说完,少年眼神更讽刺了,他粗糙的手指了指脑袋,“什么大娘啊,我一点都听不懂。小姐姐你不会是这里有问题吧?” 他说话间,人三两步加速,离我越来越近的那张稚气未退的脸,笑的仍旧无邪:“这枪是真的吗?你装子弹了吗?” “后退,蹲下!”我大喝着,一枪举向天空,“砰”的枪声震耳欲聋,几只远处休息的鸟儿全数飞起,我亦手臂发麻。 少年这次真抱头蹲下—— “我靠!还真开枪啊。” 他说话间,我小口的呼吸,并警惕看他,“蹲下别动——”我咬紧牙关一步步走过去,并拿出腰间的手铐。按照之前推测,他应该是负责炸弹才对。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在广场制造混乱,反而来找莫大娘。 但看莫大娘没事,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先抓他在说! 可从刚才到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看见他,他若一口咬定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单凭几个摄像头录到他是没用的…… 而当我到他面前时,他突然抬起头,我迅速把枪口对准他,他一脸无畏,眸内竟然有些怜悯:“小姐姐,你真的很聪明,什么都猜到了。” 我心跳一顿,“你说什么!” “你要找的那三个嫌疑人啊,其实你没找错,angel骗你的。” 若之前只是推测,朋克少年的话无疑是给了我肯定。我压下心里的激动,枪抵着他的脑袋,“这些话,你到警局最好也都说出来!” 少年嘿嘿笑:“小姐姐,你觉得可能吗?” 我可不管他可不可能,只是我脑后突然被……枪口抵住。 “放开他。” 低沉冷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时,我手一顿。少年的手铐只拷上了一半,他从我面前直接离开,退了两三步看我道:“小姐姐,我真的很可怜你,可怜你空有推理的天赋,却没有足够信任你、肯为你拼尽全力的队友。” 下一秒我手腕一疼,手里的枪被打出去。 我咬住牙没吭声、少年道:“放心,我们不杀好人!”少年说完,冲我身后一扬头:“莫安,我们走!” 莫安! 再听到这名字时,我只觉得脑袋上被枪把磕的狠狠一疼,接着眼前满是红色的血…… 临昏前,我眼前是少年天真无邪的脸,他冲我挥手,声音越来越小—— “但是小姐姐,作为警察没抓到坏人还是要受到惩罚的——” “下次再见吧。” “再见……吧……吧……” “砰!” …… 我在墙边儿被电话铃声和120救护车声吵醒时,还有刺耳的电话铃。额头的剧痛提醒我刚才发生的一切。 “小白!” 随救护车来的护士我刚巧认得,我摇摇头,不用她扶起,咬牙扶墙自己起来时,望着电话上的“温柯城”三字,按下接通。 “呃嗯。嘶——” 时间才不过半小时,我接过纱布捂住头时,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手缓缓落下。 “余白,我们判断失误了,真正的调虎离山是指我们几个!陆组长掉下高速路,生死不明;井然和薄以凉被炸弹轻微炸伤……” “……” 染血的纱布缓缓落地时,我忘记了脑袋上的疼,“在哪!公路在哪,陆晋在哪,你在哪!” 我大吼着,扯到头顶的伤口,疼得咬牙,电话里,温柯城声音也有些着急,语速加快了些:“因为楼太高,电梯又坏了我爬不上去……他们去医院了,陆晋……” “陆晋在哪!” …… 我坐着救护车直接到出事大桥。那个肇事司机已经被交警成功抓获,现场有警车,带头的是李天乐。 李鸿涛个王八蛋,把自己的儿子撇开,也不愿意过来帮我抓贼! 李天乐正在一旁蹲着,看见我直接过来,“小白!” “小白你的头怎么了?” 我一把推开他后,一瞬间,忘记了呼吸。 自从母亲出事儿后,我对车祸一直抵触。看着不远处被撞的粉碎的机车。 我整个人都懵了。 “他……他掉下去了?” 李天乐道:“是啊,搜寻大队正搜捕呢,但没找到……” 我看了一眼河边儿那两个装腔作势的瘪犊子……那是救人吗! 这边儿,李天乐皱眉看我,“小白,你也知道的,广场那边出事,警力不够……” “警力不够?” 我咬牙看他,一边脱了鞋子和厚外套,李天乐一边阻拦:“小白你不会是想跳下去吧?” 跳下去?可不仅如此! 看着滔滔的江水,不是警力不够吗?好—— “李天乐。” 我拖得只剩下裤子和t恤时,扭头看李天乐,李天乐表情一变,似乎想到什么,后退一步:“小白你不会是——” “啊!” 李天乐被我踹下去后,我毫不犹豫的跟着就跳了下去…… 陆晋……你没那么容易死,对不对? 第82章 一败涂地(下) 冬日江水上还结着一层薄冰,我跳下前仔细观察过,专门朝着陆晋掉下水的位置跳。 李天乐比我先下来,他在水里扑棱时,我在他前方数米落下。 冰冷的水瞬间盖过脑门。 虽早已屏住呼吸,可禁不住速度太快,还是呛了两口水。 “咳咳……” 浮出水面,我顾不得抹一把脸上的水想要看看自己在什么地方,离陆晋掉下的地方还有多远。 可我只看见李天乐在“扑棱”水呼救。 在江面上能看见水大致方向,可到了水里…… 放眼都是薄冰碎裂,算了——我打开腰间挂着的手电筒,深吸一口气,直接闷头奋力游了下去! 周身都被冰冷刺骨的水所覆盖,我在水下打了好几个抖,才适应些。 这么一路向下,约莫两分钟后,我还未看见陆晋。而在我准备上去缓口气时,我终于看见一抹白! 是陆晋的手! 那一瞬间,我激动不已,忘记了呼吸这回事,直接把手电筒咬在嘴巴里,双脚并用的拼命游过去,抓住了陆晋下沉的手。 水中的陆晋像是睡美人一样。 柔软的头发随水波晃动,他双眸紧闭着,我抓到他手时,发现他身体冷透了!心狠狠一沉,眼眶竟有些发热。 “陆晋!” 我想喊他,张开嘴巴,忘记了这是水下,嘴边只冒出一串气泡。是谁说人在绝望的情况下,可以激发体内无尽的潜能?为什么,当我拽着陆晋拼命往上游时,浑身上下却没了力气!而氧气的缺乏更让我胸腔像炸了一样,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抓着陆晋的手也有些发抖,几乎拽不住他。 陆晋,你不是很厉害吗?你醒醒啊…… 陆晋……陆晋! 舍不得放手,也上不去…… “咕噜噜”的一口口冷水下肚,冰冷的江水将我的身体一点点凝固,我不知道自己的手有没有松开陆晋的手,只知道,我在往下沉,和陆晋一起往下沉…… 最后的最后,我看着江面。 江面,有阳光……而我再也没有力气爬上去。 “嘀、嘀、嘀、嘀……” 仪器的声音和消毒水的味道让我意识到这是在医院,而淡淡的皂角和福尔马林的味道让我意识到—— 烦人精。 缓缓睁开眼,我就看见井然趴在床边儿。夕阳光洒在沉睡的他微卷栗色发与乖巧甜美的脸上,他左脸侧贴着纱布,不知梦见什么,眉头微皱。 “你醒了。” 这侧传来温柯城声音时,我吓得一哆嗦。 他还是早上的白色毛衣,淡粉色的唇抿了抿唇,目光柔和:“头疼吗?” “还好。”我说完,温柯城看着熟睡的井然,棱角分明的脸,浅浅的笑起来像是一株静静绽放的水仙花:“他非要过来看你。怎么拦都拦不住。” 这个“他”自然是井然。可我更关心:“其余人呢……” 顿了顿,又问:“陆晋呢。” 温柯城并未回答,他起身转移了话题:“喝点水吧。” 他的动作惊动了井然。黑溜溜的鹿眼里满是激动:“师姐,你终于醒了!”他这一起来,我才看见他另一边儿脸也破了,擦破皮那种。 “嗯。其余人在哪?” “薄师兄在隔壁!” 井然说完没了声,两秒后,我拧眉看他—— “没了?”陆晋呢?我没有刻意说明白,但我相信井然懂。 面前,井然缓缓道:“好吧,有。我觉得,这次案子是冲师兄来的。早上我和师兄才上去,还没走近,时间也没到,爆炸就立刻发生了。后来喇叭里说是师兄碰到什么东西,才让炸弹提前爆炸……师姐,师兄估计到现在还没醒,你要不要去看看?” 说话间,温柯城已经倒水回来—— “也幸好你把李天乐踹下去,不然你就上不来了。” 他把水杯递给我时,我直接道:“陆晋呢。” 我不打算拐弯抹角了。可没等井然温柯城回答,门被推开—— “女神!女神你终于醒了!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买去!” 一瞬间,我直接坐起。 扯到头上的伤,我疼得咬牙。就这么咬牙瞪着他们,眼眶有些发红—— “他是不是死了?” 从牙缝中挤出来这句话时,我眼眶在发热。一片沉寂中,我大声吼道:“我问你们话呢!说啊!” 他们全部都低着头。 一秒,两秒,三秒。 “我去找他。” 我掀了被子,下一秒让井然按住胳膊:“别找了,他不会回来了。” 我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动弹不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小木抬头看我:“陆神受的伤挺重,早上直接让专机接回去诊治。李副局说,他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瞬间,我倒回床上,声音淡淡—— “这么说,他会没事,对吧。” 不知道是谁答我说:“差不多吧……” 我闭上眼道:“我想静一静,你们出去吧。” …… 奔赴海外的三名嫌疑人应未被抓;广场的视频炸弹也没有被拆除;莫大娘救下了,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专案组的组长没有了。 井然和薄以凉重伤,只剩下一个技术不精的顾小木和孱弱的痕迹检验员温柯城,以及一个…… 心理有问题的我。 全军覆没,一败涂地。 眼泪顺着眼角无声的流下来时,我心脏里闷闷的疼。就像是水下缺氧快要炸开一样…… 有人说,你今天流的泪全是以前脑子里进的水。 大概是我救他时脑袋里进了太多水…… 陆晋,我和你也算是扯平了对不对? 我也救了你一次,虽然没救成…… 从开始到现在,我总觉得这个审判团和陆晋有关系,却原来我错了。 是我连累陆晋。 离开好啊。 离开了,就离开这些危险了。 …… “师兄,师兄你现在不能走……师兄!师兄你慢点……” “教授……” 外面传来嘈杂声时,门被推开,站在门口的薄以凉面色苍白,他身后是焦急的三位。 我迅速抹掉眼泪,从床上跳下来—— “师兄!你怎么来了!” 站在门前的薄以凉即便套着浅蓝色的病号服也是那么的风雅。他眼底划过一抹欣慰,缓缓的笑了:“来看你。” 第83章 寻找新方向 薄以凉的伤不在脸,从外表我没看出什么,单看拄拐应是伤着腿。他的出现让我想起井然刚才有些语无伦次的话—— 炸弹冲着薄以凉去…… 刚才,我满脑子都是陆晋,并未在意。 而现在—— 我刻意瞄了瞄薄以凉的神色,他神色正常,我暂时不打算问了。正如他那时也不问我…… 我咧嘴冲他笑,“我没事。倒是师兄你伤得不轻,我正准备去看你呢……” 俊逸出尘的面上划过一抹浅淡的笑,薄以凉低眸看我:“是吗。”他微扬起的眼角,低眸时别有一番风情。我赶紧点头:“当然了!师兄,你看咱这又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咱俩破案太有缘了!” 在很久之前,我和薄以凉第一次查案时也差点挂了。 那时,也曾这么说。 薄以凉点头轻笑时,我扶着他往屋子里走,这一走才发现我住的房间挺高级。也没问这房间是谁安排,就坐下了。 那边儿顾小木去倒水。 薄以凉真是伤得不轻,坐下时表情痛苦,略白的薄唇抿了抿,额角爬上一层薄汗。只他并未被疼痛影响,坐下后,若深潭的黑眸看向我,目光十分沉静的问我—— “饿不饿。” 听那平和安稳的口气,我点头,“想吃什么,让小木去买。” 这边儿,顾小木赶紧道:“对对对!快说,我去买!” …… 一个半小时后,均是水足饭饱。 不约而同,谁也没提案件,才经历过窃听器的事儿,现在只有专案组最安全。 只是…… 看薄以凉这伤,我有些犹豫。 “回警局吧。” 在我犹豫时薄以凉率先开口。 我拧眉,“可你的伤……” 虽说警局也有专门的医护人员,但薄以凉这伤…… “只是被炸飞起的石头击中后背和腿,导致骨折。没什么大碍,我的手和脑袋还能用。”薄以凉淡淡说完后,我点头,“那行!你有什么不舒服,我立刻再送你过来!” 简单收拾了一下,我们几个离开医院。我小心扶着薄以凉往前走时,碰巧路过李天乐病房,又刚巧李天乐的妈妈出来,看见我瞬间目露愤怒。而一抹眼,见我周围的专案组人员,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别开脸离开。 顾小木大概也听说了我踹李天乐的事迹,冲我竖了竖大拇指。 上车对薄以凉来说,无疑又是一种折磨,但他始终抿着唇一言不发。 回到专案组后,我看见会议桌上摆满满的物证,眼底划过一抹欣慰:算李鸿涛识相,把现场的证据都给我们捡来了。 也许…… 他那时候真的是忙—— 忙爆炸,捡尸体碎块,疏散人群。 也幸好顾小木当时在后头观察监控,他和温柯城一样,躲过了一劫。 将碎烂的尸块给井然;那些细碎、已然分辨不出是什么的东西给温柯城;炸弹碎片给薄以凉……而顾小木将视频给我。仍旧各司其职,仿佛没有发生陆晋离开这样的事。 “师姐,你现在这样……能行吗?” 井然抱着尸块问我时,我点头,“我没事,你去忙吧。”说完,我和顾小木扶着薄以凉去办公桌。如他所言,他虽被炸伤了腿,一时半会儿行动不便,可不影响他用手去看炸弹碎片。 各司其职后,我也回办公桌前。 仓库里。寂静无声。我戴着耳机,看顾小木传送来的各路视频—— 从三名嫌疑人上飞机、到广场爆炸、到我救莫大娘…… 视频里,我的事故发生时,视频“刚巧”坏了。 漆黑的屏幕上,反射出我目光里的一抹恨意。 恨…… 抓不到罪犯。 现在三名嫌疑人真是太平洋了。这么一想,心脏狠疼了下,右下角…… 陆晋上次写字留下的印子还在。 也不知他怎样了。 伤得重不重,有没有醒。 可好像都已经和我没关系了。 别想了,余白,他其实……本来就不属于你这个世界。 …… 我写完视频分析报告后,时间不过了一小时,而写报告的过程中,我有了新的方向和发现。仔仔细细的把视频再看一遍后,我对照自己所写的方向,确定是十拿九稳后走了出去—— “开会。” 少了陆晋,会议桌有些人丁稀少。 我努力把目光投在身后的白板上,不看桌子上的人。 “刚看完了事情的前因经过,我有些分析和方案,现在讲读给大家,如有不当之处,及时提出。” 我说完后,直接摊开本子照着抄写,边写边读,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第一,三名嫌疑人。目前来看他们已经到了太平洋。” 写“太平洋”的时候我又想到陆晋,在座的几位并不知道典故。写的时候我哭笑不得,可读出来,不知道怎么了就有些哽咽。 深吸口气,我才继续道:“稍后,顾小木将材料整理发给驻m国大使的相关人员。” 顾小木道了句“是”后,我继续读并写下去—— “第二,天台爆炸。” “这件事我没有参与,但看薄师兄现在状态不错,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和爆炸有关的事情,我不打算追问,我也信你会好好分析。”我说到最后看向薄以凉,他眸色平静的点头后,我读写了第三条,“第三,是我。” 这次我没写,我把遇到少年和莫安的事情说了出来,撇开了那一句队友不信任的话。 “顾小木给我的视频中,那一段刚好黑屏了。” 我说完后,抿了抿唇。 若陆晋在肯定又得说——“证据呢,这段不会是你的妄想症吧?” 可他不在。 虽然没有反驳声,我自己反驳我自己。 “因为没有证据,我不打算和你们多说了,先不管少年说的是真是假,至少我们可以抓他了,罪名,袭警。”我指了指自己抱着纱布的脑袋,然后又想起陆晋说我的话,“明明十秒钟就可以说完……却要用十分钟。” 有些人啊,明明只来了一阵子,影响却是一辈子。 我合上笔记本:“最后一点,依照我的推论,我觉得他们现在不缺钱,否则,他们一定会选择贪官污吏,故技重施。” 众人表情终于有所反应,我回过头看着白板上的字道:“现在分析就这么多,还有一些,比如,我觉得他们是冲着我们来,尤其是他们知道师兄、知道我的弱点……但这个还有待分析。如果大家觉得我的分析没问题,下面,我分配任务,也是我们案件的新方向。” 第84章 我醒了 我说完后,众人均是点头看我,没废话的直接转身写下顾小木的名字和任务,边写边道,“我们的新方向就是——全力抓人!抓证据!” “顾小木,你的任务最重,先写你的。”我没回头,后头顾小木答句“好”后,我飞快的在板书上写下四条: 1,把三名嫌疑人资料发送m国。 2,把莫安、少年画像公布与众。 3,搜所有监控,包括酒店、便利店、尤其注意郊区,搜出莫安和少年。 4,关闭网站。 这四点写出来之后,我转过来—— “有意见吗。” 众人摇头时,顾小木点头,他说句“收到”后,我放下手中的马克笔,看向井然、温柯城、薄以凉—— “井然、温柯城、薄以凉、你们三人除了分析那些证物外,就什么都不要做了,把所有有用的结果呈递给我,越快越好!” “没问题。”三人异口同声后,我收起笔记本,“我去找莫大娘,推测下来,这些人训练有素,不会滥杀无辜,不用担心我了。散会!”我说完,直接转身就走,再不走,我怕我要哭。 推理的最后一步,是去找证据,证明自己的推理是对的。 今天,我终于完完整整的说完了自己的推理、分析和安排。 没人打断,没人抢功劳耍帅,可我一点也不开心。 我没说的还有很多很多,比如,从犯罪的规模来看,凶犯团队可以确定至少六人: 两个或以上杀手,擅长用枪。 有医生、爆破员、也许有个反侦察员、甚至还有个计划这一系列犯罪的高智商变态。 …… 可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废话听多了,耳朵会起茧的。” “证据,我只看证据。” “等你漂亮话说完了,凶犯早逃到太平洋了……” 无可奈何的又想起陆晋。直到现在我才发现,陆晋的一言一行虽然听上去毒舌又让人生气,可那些也是鞭策啊…… 起码,让我学会了不废话。 我打算去找莫大娘时,刚出门就遇到了李鸿涛的亲信张茂:“余警官,方便的话,随我去测试一下。” 测试? 我的心突突一跳,这就要测试了吗? 对,本来也是说今天测试。 回头看着安静的仓库,我不打算告诉他们,我相信—— 自己能面对! “走吧。” …… 来的三位京上专家面容严肃,我没见过也不认得。依言脱去外套,只穿了一个单薄的t恤,将脖子和手腕都挂上红黄蓝色的线,还有几根,我自己贴在了心口,这些线路会将我回答问题时的情绪波动送入专家的法眼。 贴好后约莫三分钟,三位专家都盯着电脑屏幕,我冷静沉着的问:“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从仪器后抬起头齐齐看我,随后中间那位微笑:“现在就可以了,我们先测试一下仪器,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回答‘是’。” 我:“是。” “今天的天气很好,是吗。” “是。” “墙壁是红色的,是吗。” “是。” “你是男的,是吗。” “是。” 我说完后,他们各就各位,一个拿着纸笔,一个盯着屏幕,一个负责打字。我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稳住心神才能回到专案组,陆晋不在那里,如果李鸿涛那个老鸡贼把我踹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测试,你只能靠你自己。” “我不在,这里交给余白。” 脑海中又蹦出了陆晋的话,没想到,他也是推理预言家,一语中的。我真的只能靠自己,他真的不在…… 前头三位专家大概测试完毕,声音严肃:“好,我们的测试正式开始。” 我闭了眼睛又缓缓睁开,静静聆听。然后表情僵住—— “在你关入少管第二年时,洪女士也死去,你对她的死,有什么看法?想法?” 洪女士便是那个坏女人。 我稍稍拧了眉。像这类测试题,多是问些虚无缥缈的问题,然后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心理学家根据答案分析、判定这个人内心的所感所想。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直奔主题,也许这是问题所在,这是为我量身定制? “回答我的问题,余白警官。” 警官这两个字适时把我敲醒。 对,我是警官,我是一名抓坏人的警官—— “没有看法,也没有想法。”我说完后,那人低头:“好,我们来看第二个测试题。当日,洪女士在横穿马路时,同样死于车祸,且母子都去世。这件事,你又有什么看法或想法?请如实回答。” 我很想再度摇头说我“仍然没任何想法”,可我脑袋里的确有,有便说:“有。这世上本来就是好坏各半。我们不能因为看见坏的一面,就否认了好的一面,更不能因为好的一面,就忘却坏的存在。而做警察这一行,从来也没想着回报。既然选择了这一行,就注定了要有无畏的牺牲精神。” 我说完后,专家点头:“很好。听说她丈夫借了高利贷,被坏人扔到海里,尸骨无踪,你听后又是什么感想?你有恶人恶报的快感吗?你会去抓坏人吗?” 我面无表情的摇头,“没有感想,也没有快感,会。” 这一次我是真的没有想法,他们交头接耳了一会儿,纷纷合上了笔记本、笔帽等。仍旧是中间那位开口:“最后一个问题,如果让你回到过去,重新选择一次,你会拦住你的母亲吗?” 一瞬间,我像是被击中了某种要害。 “我会等你,最后一次!” 那些画面又要浮现出来,尽管知道这是测试,我的眼眶还是红了,然后我摇头:“没有如果。” 在我低下头含泪时,中间那位又说:“很好,测试已经完了。余白警官,现在请你说段百字以上的测试感想,这段话将会让我们分析出你的心理波动,来判断你是否还能成为一名合格的警察。” 我一怔,继而思绪潮涌。 我冷静如常的看着摄像机,目光、声音均是坚定不移—— “我宣誓,我志愿成为一名人民警察……” 说出口的瞬间,眼泪突然止不住的流。 “爸……我知道我错了。等我出来,我就和你一起当警察!”法庭分别那天,我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余山笑的慈祥,“好啊,那你能做到这个吗?” “什么?” “我志愿成为一名人民警察,保证忠于祖国,忠于人民……” 记忆中的画面有些模糊,那一天,余山最后和我说的话就是—— 入警宣誓词。 “我志愿成为一名人民警察,保证忠于祖国,忠于人民……”我跟着余山一起读着,泪水弥漫眼前,早已看不清那三名考官的脸。记忆中的声音和现在的声音一起重叠—— “忠于人民,忠于法律;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恪尽职守,不怕牺牲;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我愿献身于崇高的公安事业,为实现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奋斗。” 当我泣不成声的背完这段话后,不知何时,我身上的“枷锁”已经被解开:“余白警官,你可以离开了。” 我提着外套出去时,冷风让我打了个寒颤…… 可记忆却还没完—— “爸,带我回家。” 脑海中无端冒出来的声音和画面让我一怔。 “好,我们回家。”这声音好像是…… 我:“爸,我不想说话了。” “那就不说。” 脑海中画面无比清晰,那时我推开薄以凉,抱住了——陆晋。 陆晋声音有些不可思议:“她,她怎么了?” …… 记忆清楚明了了。 我站在操场上,在冬日的艳阳天里,突然思念成疾。 陆晋,你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手机“嗡嗡”一震。 我拧了拧眉低头拿手机时,脑海中,又浮现陆晋冰冷的声音和模样,那时他说“电话不用就扔了”。含泪打开手机,看到发信人“陆晋”时,我的心跳又不可抑止的加速跳动起来: “我醒了。” 信息只有这么几个字,却十分的明艳动人。 仿佛他站在我面前,对我说话一般! “你在哪!” 几乎是瞬间,我打下这几个字就按下了发送…… 第85章 莫安这个逃兵,还要往哪里逃 风呼啸而冰冷,可我的心是热的、血液是沸腾的。正如手机屏幕在艳阳天下有些暗,可我的眼睛却是闪闪发亮的! 他醒了。 陆晋,他醒了! 我满脑子都被“他醒了”这个信息充斥,发完“你在哪”后,我继续问他—— “你的身体还好吗?” 信息传送过去时,手机也震了震,他回我一个字:“家”。 再看到“家”这个字,我不由得想起刚才记起的记忆,那段他抱我,冒充老余,说“好,我们回家”的记忆。 然后,激动的热血全部退散下去。 他回家了,安全了。这里是那么的危险……稍有不慎就要接受所谓的愚蠢审判。 虽然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陆晋的身份,可他一尊大神被雪藏在小小的怡城,和家里应该有脱不开的关系。 谁也舍不得让子女出来冒险吧…… 于是,热血退散后,我觉得有些冷,把外套穿上了。口袋里,手机又震了一震,是他回我那一条“身体还好吗”的信息。 这次,只有简单的一个字—— “嗯。” 嗯,他身体很好。 他也回家了。 那么,我还要说什么呢? 就这样吧,今后,余白你在这冬日的艳阳天里逐渐忘却他,他也会逐渐忘却你,从此,两不相见,两不相欠。有些悲情,有些难过,有些无话可说。我把手机放在兜里,插兜往前走时,手机又震了震。是他又发了一条信息来—— 一如初见的那条:“吃辣么。” 我微微一怔,翻了翻寥寥的信息记录,没错,两遍“吃辣么”,时间也是错开的。 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却还是回了:“吃。” 这次,他没回复了。 我在操场上傻站了半天后,往前走。测试完了,先不管好坏,起码已经完成了。只是走了几步,我“感觉”到手机震动,拿出来却什么都没有。 好吧,我想让他回复我。 可他要回复我什么呢? 比如为什么这么问? 算了…… 我想的头疼。这一路从办公室走到仓库没看见什么人。眼下快过年了,大家都想着年前把案子该结结了。 当电话再响起时,我一激动,这次——不是错觉!本以为是陆晋,欣喜的拿出来却看见了顾小木。 “女神!你在哪了?” 顾小木在仓库门口打电话,我刚到拐角,我现在还不想过去,一边在拐角看他,一边道:“警局呢,怎么了?” 顾小木来回踱步,边走边道:“刚才李副局给我发了封邮件,说咱们专案组年前不抓到一个嫌疑人的话,就散了,重新组。” 我心跳一顿,随之冷笑,“是吗。” 这老狐狸,越来越奸了。这陆晋在的时候,也没提过时间问题。等陆晋前脚走,他后脚就把压力施下来了…… 这边儿顾小木在仓库门口的车轮胎上坐下,表情懊恼:“是啊,李副局邮件里头说,这也是受害者家属闹得。今天的事儿又上媒体了,咱们专案组被推出去,也是市长的安排……咱们这次是又出名了!” 我往仓库门口走,边走边道:“别怕,这不是有新方向吗。” 顾小木摇头晃脑的唉声叹气时,我电话里也传来他的叹息:“不行啊,这么找下去,猴年马月啊……人家要是一直在屋子里呢?” 顾小木说完我挂了电话,“那就只能算我们倒霉。” 顾小木约莫是听着忙音了,一怔,缓缓回头,然后惊喜的站起来:“女神!你,你什么时候到我身后的,怎么都和温柯城一样了!哎?女神,你,你哭了?”我心尖儿颤颤,倒是把这茬忘记了,赶紧摇头否决道:“没有呢,就是风大,吹的。” 我说完后,双手插兜,“我给你的任务怎么样了?” 顾小木说,“网站已经关了,该发出去的也都发了,就剩下视频了,正搜着,搜到了系统会提示报警的。” 我点头“嗯”了声,他有些支支吾吾道:“女神,刚才……刚才前组长给我发信息了。” 这前组长,自然是陆晋了。 我皱了眉,“给你?” “嗯,他发的问题挺奇怪的,问我吃不吃辣。哎女神,你说,他是不是要给我们寄东西吃啊?还是单独给我呀?我有些……受宠若惊的!” 我眯了眯眸子。 心,无端的一沉。 他是给所有人都发了吗?我还以为只给我! “不知道!”莫名的有些烦躁,我说完直接往仓库里头走,顾小木在后头挠头问我:“哦还有,女神,莫大娘怎么说?”听到“莫大娘”三个字,我心虚的摸摸鼻子,“我车钥匙忘记带了。回来拿!” 顾小木:“……” 再度离开仓库,我开车在熟悉的路上奔走时,给罗颖又打了个电话,得知老余那边一切安好后,我松了口气。 陆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不知道,我打算等等再看看。 我总有种预感—— 陆晋可能不当警察了。以他那种贵公子的身份,虽然还不确定,但是,直升飞机都来了,肯定不是普通角色…… 车停到莫大娘家门口时,我就看见了莫大娘正在……吃沙子! “大娘!大娘!”我赶紧上去拦住她,“大娘,你怎么了?” 莫大娘表情呆滞又痴傻还流着口水,神志不清,我喊她时候引来了门口的邻居:“哟,是小白啊!” “哎,李大娘。莫大娘这是怎么了?”出来说话的是莫大娘旁侧的邻居,两个人平日也会一起去跳广场舞,关系不错。 “怎么了?她儿子儿媳妇都死了,那不孝的孙子也不知所踪。疯了!” 最后两个字,李大娘咬的特别重,我皱紧了眉头时,李大娘搬了小板凳出来,“你是来查拐卖儿童案吧?大娘电视上都看见了。莫楚那小子,我就说他是个讨债鬼!现在也不知道藏哪儿了……” 李大娘一边絮叨一边拿了门口的毛巾给莫大娘擦嘴,“老莫啊,你看看你这样,当初我就说了不要那样,你偏要那样!唉……” 我看着李大娘给莫大娘擦嘴的样子,拧紧眉,这街里邻坊的,我这身份也都知道,李大娘如果从电视上看了拐卖儿童案……听她的口气,显然是什么都知道。 我本想是从莫大娘口中问一问,关于朋克少年的事儿,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小白,你想要问什么?大娘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大概是电视剧看多了,李大娘说的一套一套的。 我摊开纸笔,面露出严肃: 贩卖儿童罪,也仅仅是处罚拐走、贩卖的。 买的那一方多少有不可说的原因,也许自己不能生,也许是重男轻女,维持香火…… “莫楚,到底是怎么被买来的?” 李大娘眯起眸:“那说起来,话可长了,十几年……” “大娘,您长话短说,我还有别的工作。挑重点说!” 我说完后,李大娘点头:“嗨,说白了还不是那点事!当时,她儿媳妇生的是个女娃娃嘞,医生说不能再生啦,他们家就一个独苗苗,要买儿子,钱不够,刚巧有户人家说要女儿,于是他们就卖了女儿,钱刚好够买个男娃子,哎,你说他们,男女不都一样吗?我的儿媳妇都给我生了俩孙女儿了……” “我知道了,谢谢大娘。”我看着流口水的莫大娘,只恨自己昨晚没来。 若是昨晚上来了,尸体也不会被偷。 可这世上又有谁能早知道呢? 总不能蛛丝马迹,哪里的案件都跑来吧? 警队都有各自归属管辖地,不同的片区不同的队伍管。 谁的地儿出了问题,谁负责破。 只是—— “大娘,那莫楚的亲生父母是怎么找到的?已经十几年了……” “哎哟,别提了,这两年,莫楚的亲生父母啊,想要把孩子要回去!就上门来闹了,听说,他们家四个男丁好像全部死了,昨晚我就和老莫说啊,她儿子儿媳妇是不是让那两口子给害了!毕竟蛇鼠一窝,莫楚那个不孝子,父母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哦!结果电视上放了之后……哎哟!还别说,余警官呀,像这种重男轻女、买卖自己儿女的,真没法管!” “……” 我从老巷子里出来时,给连城敬老院打了电话。 我这卡里,还有为数不多的钱,先给莫大娘垫上了,总一个人呆着也不是事儿。漫无目的的开车在街头晃着,竟不知不觉的晃到了咖啡厅。 然后我在咖啡厅外,又想起陆晋,想起那天的我们…… “陆晋。” 脑海中浮现这两个字时,伴随的还有他总是又痞又美、桀骜张狂的俊脸。 车停下,我推门入咖啡厅时,小姑娘眼睛一亮:“余警官!”小姑娘的惊喜表情让我第一时间感觉到这里有问题! 我迅速拿出电话拨给薄以凉。 井然那家伙,解剖起来旁若无人。温柯城太慢,顾小木我信不过,我所依托的只有薄以凉了! 拨通电话后,我故作无事的放下手机在口袋里,笑着走上去:“嗯,下午好。麻烦给我来杯咖啡,带走!” 我说话间,小姑娘欢天喜地的笑:“不用带走!余警官,你就在这里喝吧!你今天来的真是时候,我们老板就在楼上,你有什么话,直接当面问就好了!” 我的心剧烈一跳。 莫安——竟就在楼上吗! 瞄了一眼手机,电话早就接通了,我赶紧把手机又放回口袋里,面上继续笑眯眯道:“私人领域……我就不上去了,你让你们老板下来吧。” 说话间,我瞄了一眼黑漆漆、透着光的阁楼门。 这一上去,不定发生什么呢。 抓不到他,保不定又得惩罚我。 我这头上还伤着—— 上午刚被他打过!我可不想再出什么事! 小姑娘挺单纯,在我说完后,欣然同意了:“那我去喊老板下来!你先喝咖啡!” 我端着咖啡刻意选在街边视频范围内坐下。 在小姑娘去请莫安时,我听到了警车鸣笛声,嘴角缓缓的勾了起来—— 抬头,我看着漆黑的楼道—— 这下我倒要看看,莫安这个逃兵,还要往哪里逃! 第86章 一甜枣一巴掌 没有动那杯咖啡,循着警笛声我抬起头,已然胜券在握。却是下一秒看到门外那人,我呆了一呆—— 薄以凉。 刺目的阳光照的他脸色白的吓人。卡其色的长风衣被风鼓起,他后头是着急的井然和顾小木,而他三两步上去,猛然推开门—— “小白。” 看他没拄拐,我飞快跑过去,然后手足无措。 我没想到薄以凉会这么不要命的过来,“叮铃铃”风铃声还在耳畔,仿若晃在我心头,“师兄!你怎么就这么过来了!你的拐杖呢?” 后头温柯城在喊:“小贵宾,你过来拿,我拿不动!” 这边儿井然跑过去时,我扶着薄以凉坐下。他的手和脸一般,都是苍白到极致,冰冷到极致。 四目相对间,他看过来。 苍白的面越衬得一双眸若深潭:“你太莽撞。”薄以凉这话音里并没有责备,反而都是担忧。 我听出担忧有些尴尬,这么做,是有点莽撞了,万一就撞上坏人了呢?可—— 少年不是打着不杀人的幌子吗…… “我不就在监控下吗,也没乱动。” 薄以凉看了一眼咖啡,“你的?” “啊,还没喝呢。”我点头后,薄以凉拿起,喝了两口。 后头井然已经拿了拐来,温柯城到我面前时,眨着细长的眼,声音温和:“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我才刚来,电话不是一直接通呢吗?” 说话间, 小姑娘走下来了。看见突然多出来的人和警察,表情有一瞬间的震惊,继而她拧眉道:“刚刚还在里头的。”她表情狐疑,不像是装的,眼睛向右看,似乎在努力回忆。 等她完全走下来时,看着我的表情十分抱歉—— “对不起,余警官,可能他中途出去了我没看见,对不起。” 她连连说了两个对不起,表情真是懊恼狐疑的。 我与薄以凉对视一眼,小姑娘大概还没看新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盯着薄以凉道:“这位先生的脸色好白啊,先生你还好吗?” 薄以凉淡淡扫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上去搜。” 薄以凉这次直接说道。 我微微一怔,“搜查令拿到了?” 薄以凉冲顾小木一扬下巴,这边儿顾小木立刻拿出莫安的照片:“这个人是不是你们老板?” “啊,是!”小姑娘点头时,后头警察也不管那么多直接就冲上去了…… 这边儿温柯城用尽了力气大喊一声:“等一下!”大概是喊得着急了,喊完之后,他就咳嗽了起来。众人齐齐看他时,他戴上白手套—— “你们在后头保护我吧,我先看看有没有可用指纹……” 看温柯城上去,我也打算上去。 这些警察的阵势让小姑娘吓了一跳:“你……你们这是做什么呀?我老板犯了什么法?” 我从口袋里拿出白手套,自从没了小罗之后,我努力的学会自己搞定一切,现在已经会把这些东西带在身边。 城市连环杀人案我们无法确定是否为莫安,但是…… “根据我们的信息核对,你的老板很可能是三年前的逃兵。” 我说完之后,直奔着楼梯口,并拿出了枪。 井然也要上来,被我喝止:“你在楼下照顾师兄,顾小木迅速搜索周围视频,看看他最后进来的纪录和出去的记录。” 我说完后,和一群警察以及温柯城踏入了阁楼。 这是个约莫十二平米的阁楼,一眼就看到了尾,唯有……一扇屏风阻挡住了部分视线。温柯城在最前头,第一现场是痕迹检验员的,其次才是侦探入场。 温柯城蹲下仔仔细细的闻了闻后,摇头起身:“这里没有味道可循。” “我找下指纹和脚印。” 温柯城的东西应当是特制的,他仔仔细细的在屋内行走时,脚步声几乎听不见。这也是我第一次观察他的走路,脑海中却浮现出莫安在我身后的景象。 那时他也是悄无声息的在我身后,还是墙头…… “没有。” “都进来吧。” 温柯城说完,收了手电筒朝我走来,他表情第一次有些阴郁,还有些似笑非笑:“倒是个奇葩,自己的阁楼里,什么都没有留下,脚印也只有楼下那姑娘的。他是隐形人吗?” 温柯城说完之后我摇头:“你们注意敲一下地面,墙面看看有没有暗室、密室。”我不相信什么都找不到。 而楼下传来顾小木的声音:“组长!他跑了!” 我微微一怔,迅速走出去—— “什么?” 快速下楼,我看着顾小木找出来的视频,“这是三个巷子外的监控了,组长你看——他还冲我们笑呢!” “草。” 我猛然捏紧了拳头,“他是怎么出去的?” 顾小木又调出刚才的视频,正是莫安从大门口出去,戴着手套,“看来,那位小姑娘说的没错,她进后厨房时,莫安就出去了。” “可屋内没有脚印是怎么做到的?”井然提出异议时,温柯城看着大门以及上阁楼的楼梯——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我倒觉得外面可能有脚印,但现在都被破坏了——” “唉,早知道我就先测楼梯了。是我愚笨了。” 温柯城难得叹息,他说话间,我走到小姑娘的前台处,稍稍看了看便明白了其中玄妙。 “他根本就没进屋,或者说,他进来就是为了毁灭证据。他把自己脚印全部清除后,趁着小姑娘去后厨房就走了。” 我说完之后,小姑娘拧眉:“你们会不会是认错人了?我觉得我们老板挺好的。” 这边儿顾小木道:“他钻到人群里就不见了。组长,怎么办?” 只有人证没有物证并不能代表什么。 莫安这是折腾呢,给一个甜枣又给了一大巴掌,跟陆晋倒是挺像的。 折腾了这么一下午,大家伙也都累了,尤其是薄以凉—— 看着薄以凉苍白的俊脸,怜香惜玉的心上来了:“收队吧。师兄,来,我扶着……”我扶起薄以凉时,薄以凉突然就重重倒了下来! 第87章 我不是故意调戏你 “师兄!”我瞬间抱扶住薄以凉,分明刚才还好好的!目光匆匆一掠,咖啡…… “是咖啡!”我说话间,那边儿小姑娘表情慌张—— “咖啡是我煮的不会有问题!” 可这时候,谁管她还有没有问题?顾小木无视小姑娘的解释,直接喝道:“带走!”这边儿我扶着薄以凉,顾小木抓姑娘去了,井然是法医,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了,他体力还不如我呢! 至于温柯城…… 他去检验咖啡,就算他不去,也帮不上什么,拐杖都拿不动! 于是—— 我一咬牙,避开了薄以凉的伤处,横抱起薄以凉。 无视那群张嘴呈“o”型的警察,我极尽小心翼翼的走往警车,走时吼道:“还看个屁!开门!” 这边儿一群人手忙脚乱的开警车门,我把他小心翼翼,再小心翼翼的放在副驾驶。大概是疼了,他发出一声极为不舒服的轻“嗯”声,缓缓睁开了眼—— “我……在哪。” 薄以凉声音淡淡,带着一丝压抑的苦楚。我还未把他放下呢,不经脑的脱口而出,“在我怀里呢,师兄!” 说完,脑子一热,刷的一下反应过来了。 被太阳烤的暖烘烘的车厢里,飘着一股幽凉。尤其是近距离下,那薄荷味道越发明显……不敢抬头,只能看见他的唇角。 菲薄苍白的唇角,无力的扯了一扯……又扯了一扯,声音缓缓:“先……” “放我下来吧……” 后头有闷笑声,一群不干人事的家伙,这会儿笑起来了!而我这收回手后,手足无措啊!就差找个地缝钻下去。 幸而温柯城来报:“组长,咖啡没问题!” 我终于抬头,转身的瞬间看见薄以凉低垂眼眸,那长长的睫毛挡住眸光,我想,他大概是疼昏了。 “哦。那……把小姑娘放了吧。”我说完,小姑娘已经吓哭了,顾小木在那儿安慰。这边儿,却是正要说什么,听到井然发出呼痛声—— “哎哟!” “哎……哎哟……” 井然一边呻吟,一边就倒下了。天生冰冷的线条,呻吟起来耳朵几乎都要听怀孕! 在场所有人无不看过去。 “井然,你怎么了?”我也快速跑过去,地上井然捂着肚子看我,小鹿眼迷离:“师姐……我……我肚子好疼啊……” 我还没说话,温柯城可急坏了:“小贵宾,你刚才还好好的呀!” 井然闭着眼,咬牙说:“我不知道……哎哟……我……我……”见他话都说不清楚,我抬头时,正见顾小木给人小姑娘抹眼泪! 好家伙,众人都忙得焦头烂额,你泡妞? “顾小木,你还愣着干什么,扶着他啊!” 我大声说完后,自己楞了下。 顾小木和井然不和! 我真是气昏头了…… 却谁知顾小木还没说话,井然嫌恶的滚了一圈,声音冷的不行:“我不要他扶!”他自个儿说完,自个儿怔住,然后,又去捂肚子“哎哟”…… 无缝剪辑? 就是傻子也明白发生了什么,我转身直接上车,无视后头井然喊的“师姐”,关了车门直接踩油门就走…… 然后,一阵薄荷香袭来,我腾然想起刚才那一幕,瞬间明白了什么…… 井然争宠呐。 心里叨唠着烦人精什么时候才能长大……面上我不敢看薄以凉,只清了清嗓子道歉:“薄师兄,我刚才不是故意……调戏你,你知道的,我没那意思。” 我说完后,薄以凉没理我。 红绿灯口,我侧目看他时,他闭了眼睛,心“咯噔”一下,他不是又昏迷了吧? 正要伸出手试下他的鼻息,他薄唇微启:“好好开车吧……” 我一怔,尴尬的缩回手。 “对不起啊,师兄。” “你……你别生气!” 我说完后,薄以凉仍旧闭着眼,只是他别开了脸,苍白的薄唇动了动:“没关系,我没生气。我休息会儿……” “嗯。” 我摸了摸鼻子,鉴于薄以凉有伤在身,我将车开的挺慢,只是我突然想起来,那一警车的人都给我拉后面了。 无所谓了,他们肯定有办法回来…… 车还有段路,安静的阳光。安静的行驶,让人的心也跟着祥和。 “专门针对我们的事儿,你怎么看。”薄以凉缓缓开口时,我险些一脚急刹车踩下去。这人,竟敢在开车时给我提这个! 就不怕我发狂? 心所想,面上也直接说,边说边瞄了他一眼:“师兄,你就不怕我又发作?” 他唇角轻扬:“不会,你测试的很成功。” 我这僵了僵。他已经知道测试了! 不过,早晚都要知道,也无所谓了!我回过头,看着面前宽敞的路面,声音严肃起来:“我觉得他们是在示威和打击,顺便满足自己的变态心理,一种凌驾于法网之上,甚至可以惩罚警察的病态上帝心理。” “我也这么认为。” 薄以凉说完,我抿了抿唇,想问又没问—— “陆晋是不是也被针对了弱点?”记得陆晋说,三年前他出过大事故,这件事他还不让老余告诉别人。 这事儿…… 会不会是车祸? 暂时也只是猜测,陆晋现在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 “你觉得陆晋会回来吗。” 薄以凉就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总和我不谋而合。我摇头说,“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回来!想想那么一大神探,被雪藏在怡城,肯定和家里有脱不开的关系。” 我说完后,薄以凉笑“嗯”了一声,淡淡道:“后面有个车超速,小心点。”薄以凉说话间,我已经注意到后头的军车。 白色牌的军车,速度飞快,几乎是一眨眼就不见了…… “军车就这么猖狂……”我说话间,薄以凉笑而不语。但不知怎么了,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陆晋。副驾上的“陆晋”张狂桀骜的笑着点头—— “没错,军车就这么猖狂。” 说完,长眉微挑,一副你奈我何的样,让人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在车到警局大院时,我离得大老远就看见那辆白牌军车,登时这心收的紧紧的。 强烈的预感在告诉我…… 陆晋,里头绝对是陆晋! 第88章 轮椅后的女人 我的心在“扑通”、“扑通”的因为陆晋加速时,旁侧薄以凉问我,“还不走?” 我一怔,回过神,“这就走!我扶你!” 说话间我赶紧推开车门,然后,叹了口气—— 唉,我满脑子都是陆晋回来了这个消息。可现在才夕阳西下,从上午出事到现在,还没一天! 陆晋就算醒了,会那么快回来? 别痴心妄想了! 我怕自己期望太高没有看见陆晋会失望,所以赶紧给自己泼冷水。 我给薄以凉拉开门时,伸出的手被薄以凉拨开。 他拒绝了我,声音冷冷:“我自己可以走,你去忙吧。” 我微微一怔,这口气……好生的冰冷! 正如同那日我说炸弹的时候,他身上那种孤绝的冰冷……我怔怔看着薄以凉时,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往前走。 “师兄,你怎么了?” 我打后头跟着他,看着他。 他走的的确不错,速度挺快,也没有要摔倒的样子。 “没事。”他仍旧冷冰冰,我拧了拧眉,有些怀疑自己哪儿招惹他了,难道是他反应迟钝,才反应过来被我占便宜了? “师兄,刚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说话间,薄以凉脚步一顿:“不要再提。” 他冷冰冰的看我时,仿佛把我冻住,下一秒,他推开警厅大门,走了。我在原地愣了几秒才回过神,他……还是生气了吗? 果然,不是每个人都叫陆晋,开得起玩笑。 我抬手习惯性的懊恼锤脑袋,却是碰到了伤口,疼得猛然闭上眼,牙齿打颤! 好一会儿才平复,我也走向警厅。 入仓库必经警厅。 推开警厅的门前,我已经心灰意冷,“冷水”满身。可正是由于我的心灰意冷,我不断给自己泼冷水,所以—— 看大厅中央英俊的男人时,我的心从谷底一下飞到高空,九霄云外,人几乎飘起来。 男人坐在轮椅之上,裹着貂裘,白若豆腐般的脖颈,在修剪过的精美黑发与闪着柔和光泽的黑貂裘间,十分诱人!他神色倨傲非凡,若美玉般的面,苍白通透,越衬得眉色乌黑,这会儿,他是真真正正、雍容华丽的贵公子。 是陆晋! 是他! 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在我心底掀起了巨潮…… 他以即为随意的姿势坐着。如玉的手指搭放在扶手之上,表情冷淡,周身散发出的随意张狂像是巨浪一般,巨浪滔天几乎把我席卷、淹灭! 只是……我也没忽略轮椅后站立的女人。 女人约莫三十岁的年纪,穿着旗袍。她正值风华,身段极好,旗袍的妖娆并不能遮掩她身上的英气,属于军人的英气。 “你是余白吧。” 女人竟然与我说话了,我不知她是陆晋什么人,但我立刻点头,“我是余白,请问您是?” 女人面无表情,可目光却甚是逼人,声音是与陆晋如出一辙的冷傲——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从现在开始你负责保护、照顾晋儿的安全起居……” “噗——咳咳咳……” 这种时候,我知道我千不该万不该咳嗽,可我就是被口水呛到、咳嗽到脸颊发红。她说什么?让我保护、照顾陆晋? 正咳嗽,女人又道:“作为交换补偿,等晋儿痊愈后,我会给医院打好招呼,让你父亲得到最好的治疗。”若前半段把我给呛的不轻,后半段无疑让我精神为之一震,连咳嗽都忘了—— “您说的……是真的?” 这么大的排场,定然不是凡人。 女人后有一士兵,立刻大喝:“放肆!夫人怎会……” “住口。” 女人喝止声十分严厉,身后士兵立刻闭嘴。女人与我四目相对时,我才发现,她拥有一双和陆晋如出一辙的婴儿黑瞳。她眼中划过一抹诡谲的光敛,拿出一纸合同—— “若没有意见的话,就把这份协议签了吧。” 我瞄了一眼陆晋,他从始至终都没说话,没说话就是默许?我走过去时,他看了我一眼,黑瞳漆黑不见底。 我看了看条款没什么出格的,无非就是饮食起居,麻溜儿的签了字。 “好了。”我说完后,女人迅速收起合同,看也没看我直接道:“走。” 说话间直接转身离开,步履稳健,显然是常年习武。 而那边儿,几名士兵手提着包儿过来。 包装袋是京上特色——烤鸡。 “给她。” 一直沉默的陆晋终于开口,隽黑的眼眸中眸色清冷,开口的声音冷而陌生,是我从未听过的口气。 这边儿,几个士兵过来,我赶紧接着,好几盒呢!而后,我见后边儿又有几个士兵过来,灰头土脸的—— “陆少,事情已经安排妥了。”为首士兵说完后,陆晋冷冷颔首,“你们可以走了。” 陆晋说话间,院内从仓库方向开过来了不少军车。 我琢磨着陆晋是早就来了,我提着东西目送军车离开时,鼻尖嗅到一股熟悉的香,耳侧更是一热:“看够没?” 撩人心痒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吓得我一哆嗦,手上的东西险些掉下,被陆晋抄手拎走。而后,他从我旁侧走过—— “案件进展如何。” 他说话声音恢复了我所熟悉的低沉醇厚,走路仍旧大步流星的潇洒。看那长腿修长笔直,黑皮夹帅气利落,走的风姿卓越,我总觉得少了什么。 一回头,可不是轮椅上那件雍容华贵的…… 黑色貂裘! “你……你没事?”我喊他时,他头也不回的不屑道:“小题大做!” 那声音又是惯有的清傲,看他一手提着给我带来的吃的,一手插兜,我还记得那条款呢,好像有帮他推轮椅的……可现在看来—— “你要是没事,我是不是不用照顾你?” “废话少说,说案件!” 陆晋说完后,我瞄了一眼貂裘,还是推着轮椅过去了。边走边如实汇报: 从醒来、到视频、到我的分工、莫大娘还有咖啡店。 我喋喋不休,他偶尔点头。 说也奇了……分明从前讨厌得紧,这会儿不过半日,我宁愿把一切拱手相让! 最后,我说:“案件就是这样了,我不知我的决策对不对,但你想改的话还来得及!陆组长……阿嚏!” 到最后,我刻意咬重了陆组长三个字。 而后一股冷风出来,我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在我喷嚏打完时,陆晋已经又走远了,他边走边道:“做得不错。衣服和轮椅送你了——新的。” 我微微一怔,旋即黑了脸! 这陆浑球儿!我一正常人,没事要轮椅干嘛!可貂裘嘛……这价格可不匪!好几万呢! 提到钱,我拧起眉,想起另一件事,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说的事儿—— “陆晋,刚才那位……” “我妈。” 分明俩再寻常不过的字,从陆晋口中冷不丁冒出来,别提多帅。 “哦,那刚才签的条款……”我说完,陆晋冷冷瞥我一眼:“别理她,当没发生。” 第89章 这种欠是天命所归 褪去黑貂的身形恢复以往的修长俊美、干练帅气,说完后人就走了,我自后推着轮椅看他步履如飞—— 走得的确很稳,我妈真真是小题大做了! 噗…… 我猛然捂住嘴,不对,不对,是他妈。 可是啊…… 这事儿,我不能不理。老余的每日疗养费用都在几百元以上,我必须做好长久打算。 “我不能不理,老余以后费用……”话没说完,前方那人驻足回头,英俊绝伦若美玉的俏脸上,眼神凌厉若刀刃,“我给。”说完,削薄的唇抿抿,修长的眼眸中划过抹耐人寻味的色泽—— “别想再占我便宜。” 他声音坑诰而冰冷,完全不是开玩笑的口吻,我跟着那耐人寻味的眼色,压力十足。连“你也太自恋了”之类的话都说不出。 前头,陆晋转身,脚步大步流星…… 我眨了眨眼又眨眨,最后自己总结出来—— 我之所以这么让着他,完全是因为他冒充老余抱着我、哄着我,而不是“吧唧”一下,摔着我。 就冲这点,忍了! …… 行到仓库时,我总算知道那些士兵为什么灰头土脸。打扮一新的仓库,连灯泡都换了!干净,整洁! “组长!我就知道是你回来啦!”前方一抹紫色影飘过来,是顾小木。他穿着紫色连帽衫,跑得飞快,就差直接扑陆晋身上:“这么大的阵仗,除了组长没别人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组长,我想死你了!” 顾小木这狗腿功夫真是登峰造极的。 陆晋倒是见怪不怪了,声音带着惯有的清傲和散漫:“东西都分了吗。” 陆晋说完,顾小木可劲儿点头,“分了分了,一人两盒子。”说话间,他看见陆晋手里的五六盒,献殷勤:“我来拿吧!” 陆晋冷冷道:“送去余白屋。” “这是女神的?怎么这么多!”顾小木说话间,陆晋已经往前走,边走边看着周围的摆设,声音傲的不行:“能耐的话,你也跳下桥。” 顾小木瞬间闭嘴,我的心则随这句话飞起来,他知道我救了他! 虽然……没救上。 而顾小木想起来什么,跑到我旁边儿,“女神!薄博士刚才回来脸色挺难看的……” 我想起薄以凉刚才生气,“我去看看。” 说完就要过去,谁知陆晋在会议桌边儿坐下喊我:“过来。” 我停下看他,“喊我?” 会议桌边,灯光亮眼,越照的他轮廓分明。 漆黑不见底的眸冷冷看我道,“还有谁。” 还有顾小…… 没说出来,我看了看整洁的走道,顾小木早不见了……而说起来,我还不知道薄以凉的位置在哪。便先走到会议桌边儿,“什么事呀,组长。” 不会是要道谢吧? 不像是啊,这人哪儿像是道歉的样子。 他持着惯有的散漫,冷冷看我道:“有什么推理。” 直截了当的询问把我吓一跳。 “啊。” “啊什么,说。”陆晋眸色严肃,我也迅速收敛表情,严肃起来:“你指哪方面。” 陆晋声音淡淡:“他们的下一步行动。” 陆晋问的这个也是我担心的问题。网站关闭,他们的行踪我们不能了解……下一步行动,会是什么? “根据我的推测,他们现在没有资金困扰,几条大鱼也已经撤离。从咖啡店的‘戏耍’来看,他们可能有新的计划,也可能根本没有计划。因为随机作案,反而更难堪破。” 所有的案件中,最难堪破的就是随机作案。 没有动机,再加上他们不给线索。 简直是玩笑! 那边儿陆晋点头,,“不错,继续。” “继续?” 我这该说的都说了啊,还继续什么?挠了挠头,再挠挠时,陆晋起身,“算了,这对你来说太难。” 我:“……” 简直是混球儿不要脸啊…… 你让我说了,我说完了。完了之后,你还得埋汰我! “你聪明,你说一个!” 暴脾气还是没忍住,我跟着站起来。 谁知陆晋冷哼,“我不修心理学。” 一句话说的,我真真的想去咬死他…… “其实组长你也不能怪女神,女神不是修心理学,她是修大力学的!” 顾小木大概刚回来,他咬着鸡腿过来时,陆晋停下,“什么意思。” 我亦是满头雾水。 顾小木拿着鸡腿笑:“女神还修健忘学啊,刚才还把薄教授一下抱起来呢,这就忘了?哎,女神,你太帅了——哎呀我的鸡腿。” 顾小木说完,突然被陆晋抓住胳膊,“你过来。” “组长你怎么了?我的腿儿……” 陆晋哪儿管他鸡腿掉不掉,直接把他扔坐在凳子上,“你的监控是怎么做的。” 顾小木有些惶恐,“呃,怎么了?” 陆晋双手插兜,居高临下: “第一,咖啡厅门口出现莫安时,你怎么不是第一时间知道。” “第二,除咖啡厅外,附近道路没有监控?她蠢,你是专业,也不知道?” “第三,上述两点改进,不然哪儿来滚哪去。” 陆晋一口气说完三点后,又看我一眼:“你——立刻去写推理,给我详细的推理报告。” 说完,直接往门口走。 那修长俊美的身形消失在门口时,我和顾小木对视。然后顾小木苦了脸,“组长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我瞄了瞄他,“呸”了一声,“墙头草。” 站起来我就走过去,无视后头他吸哀伤的呼喊—— “我的腿儿……” 我出来时,陆晋还没拐弯。侧脸冷肃,侧影又痞又美,带着狂傲不可一世。 可也—— 忒欠揍。 真不知道我心心念念的把他盼回来是做什么。 气我自己,给我自己添堵?那我还真是欠! 彼时,我并不知道,这种欠是天命所归。 我们所辜负的一往情深,都会在命运的某一天,一一奉还。 …… 陆晋拐弯之后,我寻找老路找到了我的办公桌。 桌子也是被擦洗得干干净净,简直能当镜子! 如今的我已学会先寻证据再说话。抱着笔记本我打算去找温柯城,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而我在仓库转悠时,冷不丁撞上了拐弯的陆晋。 四目相对,他瞄了瞄我的笔记本。我则冲他笑:“真巧啊,组长。” 才一转眼就又遇上了! 第90章 抓捕行动(上) 灯已经换了高瓦数,照的陆晋五官越发精致俊朗。 他漠然“嗯”了声后,与我擦肩而过。 我余光瞄了瞄陆晋的侧脸,心里是嫉妒的不行。这人脑子聪明,身世好,五官精致就算了,连皮肤都是又白又细!这才叫集万千宠爱与一身呐。 所有好都让他一人占了! 擦肩而过后,他在我后头突然停下问我:“你准备找谁。” 我背对着他,也没回头,“不知道,可能找……薄师兄吧。” 我继续往前走。 走两步想起顾小木说我“大力士”的话,又停下回头看陆晋。却一看吓了一跳,陆晋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他目光漆黑而寂静的望我,直看的我心虚的低头,“我……我是去找点有用的东西好推理,顺便道个歉。” “道什么歉。”陆晋冷冷开口时,我叹口气:“他昏过去了,我事急从权把他抱车里,组长,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抱他,占他便宜……”说道这里,我捂住嘴,好像在陆晋面前,我没有说这种话的资格,后者已经眯起眸好整以暇的望我道:“不是故意?” 我直接背过身去:“不说了,我走了!” 后头陆晋冷笑:“你也没必要和我说,去吧。” 我脚步顿了一顿,若记的不错,他刚才问我“道什么歉”来着? 算了,他这臭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却是一拐弯,我就看见了薄以凉和温柯城出来,一个面无表情,一个面色淡然挂着惯有的浅笑盈盈。隔着走廊遥遥相对,薄以凉淡淡望我,声音平缓,“我们分析出结果了。”这个我们,自然是他和温柯城。 三分钟后。 除了薄以凉,众人齐聚会议室,井然中午做的那混账事儿我还记得呢。我瞄了他一眼就不理他了。这烦人精,还以为他在人多情况下会收敛点,谁知道说犯病就犯病了。 陆晋的威慑力十足,满会议室都是顾小木的敲打键盘声,他在赶紧赶慢的按照陆晋的吩咐做事儿。 薄以凉还没来,我不知该干嘛,就盯着陆晋的手看。 修长又漂亮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旋转着一只黑色签字笔,继而我脑海中浮现出水下握着这只手的冰冷触感。 也不知道,他现在真的恢复了,还是和薄以凉一样—— 痛晕了也强忍着不吭声。 “看什么。” 陆晋冷冷问我时,我脱口而出:“看你的手呗!你身体怎么样了?” 我下意识的问出来之后,竟见陆晋嘴角勾了勾,心跳跟着他的笑容一顿,这厮笑起来祸国殃民的好看。 “我没事。”他说完,那漂亮的黑瞳仁儿突然含了些水似得。 润润的,活像是两颗水下的黑色鹅卵石。 “你呢。” 陆晋抬起漂亮的手指,指指脑袋。我跟着摸了摸头上的纱布,这还疼着呐,只不过当警察的,磕磕碰碰的难免,也疼习惯了。 大咧咧的摇头:“我也没事!” 我说完,正觉得这气氛挺好,就听到井然开口—— “哎,我不好,我一点都不好。” 温柯城推了推井然的胳膊:“小贵宾……”井然不理他,抬头看我,双手托腮:“师姐……我记得我和你最熟悉吧?可从中午到现在,你谁都关心了,就没关心我。” 井然眼里也水汪汪的,水汪汪的都是委屈。 “井然你别胡闹。” 我说完,井然“哼”了一声。 薄以凉回来时,在离我很远的地方坐着,顾小木在我旁边。温柯城不知何时又抱着杯白开水,他一小口一小口的吹着热气,表情安详之极。 在陆晋道句“人都齐了,开会”时,薄以凉也没废话,直接道:“炸弹碎片来源不明,不排除自制可能性,来源这条路被切断了。我用现场碎片勉强拼凑出一个完整炸弹模型,从外观来看——”薄以凉说话间将u盘递给顾小木,顾小木将薄以凉绘制的图像投影在白板上,那是一个婴儿拳头般大小的银色炸弹,而我脑海中划过了上午那一幕—— 是朋克少年手里的东西。 看来那时候他要给莫大娘放置炸弹,还好我赶到及时! 那边儿又响起薄以凉的解说:“说难了你们也听不懂,长话短说,这种炸弹制作非常繁琐,没一周时间做不出,我们的敌人爆破能力非常强。” “报告完毕。” 薄以凉说完后,现场除了井然打个哈欠外,就是温柯城了,他声音温吞又细小:“这一点,我可以作证,咳咳咳……我……我闻到了城东集装箱的味道。” 温柯城说完,顾小木拍案:“靠!这都能闻出来!” 在顾小木睁大眼时,温柯城又喝了一口水,随之纤薄的淡粉色唇勾起,细长的眼不知看往何处,声音淡淡—— “这功不在我,是陆组长把连城所有地方泥土都给我找来,我才能发现炸弹碎片上城东区味道——” “城东区的确是一溜儿的集装箱仓库。”我说完后,温柯城点头:“嗯,酸碱度也符合城东区。” 对温柯城,我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他这鼻子!果然不是盖得! 但问题也来了—— “搜查令呢?”我说完后,顾小木先笑了:“女神,你还不知道吧?咱们专案组已经不需要搜查令了,上头……” 顾小木话没说完,让陆晋打断:“让李鸿涛带上一队,立刻去城东!” 陆晋说完,直接起身。 专案组办案要得就是高效率,晚饭暂时是吃不上了。我看着众人的背影,对陆晋佩服的越发五体投体。 薄以凉、温柯城。 一个不碰炸弹,他设计破例; 一个鼻子超灵,他将泥土送到面前…… 还有一个我,喜欢推理再找证据,现在也学会了先找证据…… 陆晋,神人也。 他若是老师,绝对是个杰出的老师! 李鸿涛这次来的飞快,为免打草惊蛇,李鸿涛等人开的车是普通面包车,车里头是满满的便衣警车。 外头的天已经黑了,城东集装箱出口处,面包车在此守着,专案组几位率先下了车。 我余光扫过众人。 陆晋神色仍旧倨傲,薄以凉面无表情,温柯城嘴角微勾着一点弧度,井然嘟嘴表情不悦,而顾小木还抱着电脑,目光严肃—— 我则摸了摸头上的纱布,手摸上了腰间的枪…… 第91章 抓捕行动(下) 众人以陆晋为首往前走时,陆晋走的飞快。薄以凉身上带伤,走了两步后,显然跟不上队伍。我见状赶紧过去,要扶他,“师兄,你要是疼得厉害别强撑着……”话没说完,又让薄以凉给打开手,他没看我,声音又低又冷漠—— “你要不喜欢一个人,也别对他好。” 说完,他已一瘸一拐的往前又走。 这会儿,就是再蠢也听出来了。 他意思是—— 我不喜欢他,就别对他好? 前头,薄以凉突然又停下,“我不去了。”薄以凉声音提高两分贝,陆晋回头,他只扫了薄以凉一眼,就点了点头,允了。这边儿薄以凉转身,神色依旧冰冷,也依旧未看我,从我身旁过去了…… 后头便衣们跟来一小部分。 他们从我旁侧过去时,我看向薄以凉萧肃的背影—— 脑子里还是那三个字:不可能。 我又跟上了队伍,开始近乎疯狂的搜查,一家、两家、三家……这会儿天刚暗,集装箱多来装货,才收工,几乎每一个集装箱都大门敞开。我在这里从头看到尾,好似只有末尾的没亮灯,面前这家好心的大爷给我们解说—— “那三个是废弃的,位置不好!没租出去!” 我与陆晋对视一眼,又匆匆移开。 老大爷没说谎,我们退出老大爷的集装箱后,朝着下一家走,然后是下下家…… 城东集装箱只有一条出路,已被面包车堵死。此刻状况,用“瓮中捉鳖”来形容也未尝不可,听上去不赖,实际上命悬一线,谁知道哪个里头是坏人! 万一就炸了呢? 电视里总放,说“警方给这次抓捕行动定义为‘猎鹰行动’,‘捕兔行动’……”这些,都是狗屁。 在这种时间就是千金的状况下,忙都都忙死了,哪有闲情逸致取名? 真枪实弹的事儿永远不会放给人民。 输了,抓空了,就自己咽下去; 赢了,才会给大家报喜。 顺手再给专案组命个名,放给大众听一乐。 老余曾说过一句特别在理的话—— “纳税人交税养我们,就是衣食父母,咱们这就跟出门在外的懂事孩子,报喜不报忧,一个道理!” …… 所谓人多力量大,一会儿的功夫,月亮爬上来时,我们已经搜查到了最末。这一箱箱的没查到炸弹,查到的尽是些走私手机、奶粉等非法物品。 先记录了下来,回头收拾。然后终于到了—— 末尾的三间集装箱。 不过才停在第一间,温柯城就目露严肃—— “我闻到了炸弹的味道,来自……”他说话间,闭上眼,用力嗅了嗅后,指向中间那个,“这间。” 他说话时,众人不约而同的屏住呼吸。 凶犯——朋克少年,会在里面吗? 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时,我才想起来,到现在为止,顾小木都没有把朋克少年的资料查出来!这渣渣不会是根本没查吧?我在这边儿狠狠地剜了一眼顾小木,顾小木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疑惑回头,我又看向集装箱,不理他,回头再问吧! 这是个黑色的集装箱,众人站立在门口时,一片安静中竟又响起……《欢乐颂》。 听到那曲《欢乐颂》,我心跳一紧。陆晋则迅速张开双臂,像极了一头雄鹰张开翅膀护着小鹰崽—— “全体后退!”他大喊时,音乐中响起了少年声音。 “陆警官稍安勿躁,这里没有炸弹。” “能成功找到这儿,足以证明你们是出色的警察。好警察,我是不会惩罚的。” “箱子里是空的。知道你们要来,我已请保洁打扫干净。” 说话间,卷帘门“吱呀”“吱呀”的开了,那边儿传来顾小木的声音:“组长!无法追踪ip,经转了十个路由器,要找到地址起码要维持联系一个小时!”喇叭里传来少年一声轻笑:“顾警官,你是个网络天才,相信你会更有成就。” 少年说话间,卷帘门完全打开。我们面前的房间,果然是空荡荡,正对面是一个红色油漆涂出的笑脸,叫人气的发抖。 顾小木拧眉:“我有没有成就和你有什么关系!” 喇叭里没出声,这边儿温柯城缓缓走过去时,陆晋没有制止他。 而后温柯城转了一圈,转身走出来,并摇头。 他意思很明确,什么也没有!这边儿,《欢乐颂》也快结束了,又响起了少年笑嘻嘻的声音:“行了,检查完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城市的安全就交给我们审判团来搞定,晚安——”伴随着那一句“晚安”,仓库的灯缓缓熄了,音乐也结束。 此刻,谁也没说话。 又被牵着鼻子走了,这是一早安排好的!咬牙切齿捏拳头,又如何?终究无功而返。 …… 留下几个取证员取证,一群人往外走时,谁也没说话。 “别灰心嘛,师姐,起码这次……”井然这会儿又活泛起来了,跑到我旁边儿安慰我,“起码这次,你没挨揍啊。” 我这脚步一顿,“不会安慰就别安慰了。我自己静静。” 我说完后,往前大步走。走的挺快,那后头隐约传来陆晋的声音—— “收队,吃饭,我请。” 我脚步一顿,不是因为吃饭,而是因为—— 薄以凉。 前方,薄以凉在抽烟。 他伫立在集装箱边儿,单手插兜,单手擒烟,高大俊美的站着,挺拔又优雅,孤独而寂寞。 地上散落了不少烟头,白色的烟气从他菲薄的唇角缓缓逸出,又被风吹散。 “回来了。” 他看见我,语气恢复了淡淡,也许是错觉,我看他眸光闪了一闪。 大概是烟头闪烁吧。 我点点头,想起刚才他算是表白的话。 他淡淡“嗯”一声,又抿了一口烟,垂下眼帘时,低头扔烟蒂,踩灭。 一言不发。 我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说。 而圆月为景,他披着月色走到我面前,总是平静的眸低头看我,眸光专注而认真,伴随着香烟和薄荷凉意,他缓缓开口道,“做我女朋友吧。” 第92章 临时替补(1) 一刹那间,萧瑟的风停止吹动,后面隐隐有欢呼声,喊得都是陆晋的名儿,庆祝吃饭呢。 我在欢呼声中低头看着薄以凉一尘不染的鞋尖,竟不知如何作答。 警校里也被表白不少次,早学会游刃有余的拒绝。 可这是薄以凉啊。 就拿陆晋来对比吧,我周围也只有陆晋能够与他相比,他们两者身份都是我高攀不起那种,对陆晋,我敢扯犊子叫板,是因为那家伙又狂又痞、让人忍不住想和他斗嘴。 但薄以凉不一样! 在我眼里,他始终安静,高雅。 让人敬畏,不忍打扰……只配远观! 所以……一定是我的错觉。 “师兄,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请你再说一遍!”郑重的说完后,薄以凉笑了,仍旧是那淡淡的笑,嘴角噙着一抹浅浅弧度,“我说,做我女朋友。” 我:“……” 靠! 竟然是真的! 后侧陆晋已经过来了,他在我身旁停住,“在聊什么。”他出声询问时,我竟一点都不想让他知道这事儿。可好像瞒不住啊! 在我紧张拧眉时,薄以凉已淡淡开口:“没什么。” 我瞬间松了口气,陆晋点头,“等会儿吃饭。”说完,他手机响了起来,我看他自顾走到一旁接起,余光瞄向后方—— 一大伙人正过来…… 所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对薄以凉压根没那个心思,我打算直说明白。 “师兄,我……”我还没开口,就被薄以凉打断,他笑意收了,目光淡淡的看我,“不答应,是吗。” 我点头,“是的,我……”我没说完,他翩然转身,“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分寸,你也是。” 萧肃的背影眨眼就上了车,并关了车门。 这边儿井然已经过来:“师姐,你和薄以凉怎么了?” 他直接称呼薄以凉了,也不喊师兄了。我摇摇头时,那边儿陆晋喊了顾小木过去,我看顾小木过去,他给了顾小木一张卡,就朝我走来。 “我没事,你别烦我了。” 我直觉陆晋可能有事找我,井然拧了长眉时,陆晋已经到我面前。 “小白。” 我心跳一顿,陆晋这家伙,从开始到现在只喊过我一次“小白”,就是在我被李鸿涛欺负的时候。 “干什么。”我说话间,那边儿温柯城喊着“小贵宾”,井然过去了。 陆晋眯起眼眸,竟然笑了! 不得不说,这人笑起来帅的不像话,可我也有些毛骨悚然。 如今人没抓到,线索又没了,案件又到了死胡同,他不是又要我推理,损我吧? 在我提心吊胆时,他眯起眼眸:“帮我个忙。”不等我开口,又补充一句:“放心,不会亏待你。” 有了炸弹事件,我对他的“不会亏待”实在是不敢恭维。 可他不给我机会拒绝,直接扯着我的手就带我上了车。 “第二个条件。” 把我拉到车里后,他就这么说道,然后,我什么疑问都咽下去了。 “好……” 让薄以凉的表白弄得我心有些乱,毕竟都在一个专案组,虽然说破了案后,专案组就要解散,可是这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分寸,什么分寸呢? 是连师兄也不能喊吧? 我拧眉时,一扭头发现车已经出城了。 “你要去哪!” 我说话间,陆晋开了窗,点了烟,神色怡然的看着前方:“别想太多,我搭档临时有事来不了,你临时替补一下。” “什么搭档?”我问完,他挑眉:“好奇心害死猫,劝你别问。”说完,扔了烟,关上窗,眼角都是笑:“当然,你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我:“……” 半小时后—— 眼看着车通往陌生城市,我有些害怕。 “我不问你搭档,你总该告诉我,要带我去哪。”他终于“哦”了一声,“栾城。” 栾城,就在连城临边。这边儿,陆晋下了高速。车过了十分钟停在一栋公寓前时,居然是密码门。 “跟我上去。”他按完了密码推开门。 我依言照办后,进屋惊呆。 我今晚已经很乱了,陆晋无疑是更添乱来了—— “这些……这些都是什么啊!” 琳琅满目的女人衣服,饰品,甚至护士服,还有些…… “别看这个。”陆晋扯着我的手往里走,然后推开一间房。 我又震惊了一番。这屋子里,从内衣到外套,到高跟鞋……应有尽有。这些衣服鞋子有些叠的整齐,有些没拆封,还有些穿过没洗凌乱放置的! 陆晋皱了皱眉,走到没拆封那边儿,拿了条没拆封的真空袋包装长裙来—— “换上这个。” 他说话间,把衣服塞我手里,又弯腰给我选了双高跟鞋。 最后—— 瞄了瞄我的胸,又去拿了内衣。 东西都是新的,他把内衣塞给我时,笑笑:“这个号,你穿应该正好,不合适就自己找。”说完后,一指那边儿的梳妆台:“你应该会化妆,这个你得自己来。” 我整个人都已经处在了震惊中。这是什么地方啊?陆晋为什么有个这样的房子? 而且…… 连我的号都给估算出来,还是人? 我震惊中,他抬起手,看了一眼腕表:“现在开始,给你半小时,应该足够了。对了——”他三两步走过来,把我头上的纱布也取下来。 我疼得倒抽一口气时,他把纱布扔地上:“假发在外头,你别让我等太久。” “砰!” 门关上时,我抱着这一叠东西,看着自己所处的屋子—— 凌乱,满是女人气息的屋子! 这他妈—— 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抓狂也无用,我既然答应了人家三个条件,怎么着也得办完! 好在东西都是新的。我一边换衣服,一边寻思陆晋的传闻—— 流连烟花地。 哎哟,这不会是什么金屋藏娇的地方吧? …… 二十分钟后,我把衣服换好打扮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抿了抿唇,不得不说,陆晋选得这裙子……是我的胃口。 裙子漏背,我把头发直接散下来。 至于脑门上的伤,我小心的弄了个三七分,把头发偏分过来,完美挡住了。 假发那东西,我不喜欢! 都搞定了,我看了看时间,半小时还没到,陆晋他也没说我不能出去…… 我拉开门,准备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而后—— 我又被震惊了一下。 客厅这边儿,是满满的饰品,除了女人的还有男人的…… “身段不错。这裙子刚好扬长避短。” 第93章 临时替补(2) 清傲的声音自身后不远处响起时,我把目光从一排打火机与复古烟盒上收回。 陆晋没骗我,他真还有很多…… 只是没空回来拿。 我回头看他时,他衣着并无太多改变,仍旧是那身笔挺利索的黑夹克。似怕我看到屋里光景似得,他迅速合上了门。 我懒得和他斗嘴争辩何为“扬长避短”,也懒得询问这一屋古怪了。 直截了当的问他——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陆晋关好门后走到我身前低眸看我,仍旧带着傲劲儿,“你什么都不用做,负责吃就行。” 我嗤嗤一笑,“倒是个好差事。什么时候走?” 近距离下,陆晋身上又是那种香,香的人心慌意乱。他走过去在玻璃柜中取出盒烟和精致的打火机,似乎想到什么,回头望我,好看的眼眸儿波光盈盈—— “你要不要。” “我……”我还未说话,偏头看他时别在耳后的头发突然掉下来,这还没来得及撩上去,让他喝止住:“别动。” 他声音低沉,而我整个人如若被咒语定住,“是有什么问题吗?”我紧张时,他道句“站着别动就是”,自己拿了根烟叼在嘴里头,去到我后面儿,也不知捣鼓什么,三两秒回来。 站到我跟前。 “头,抬起来。” 烟还未燃,就这么叼在那菲薄漂亮的唇间,随着说话上下动着,而我看见他手里闪亮亮的发卡。 “你……” 说话间,他已经抬手将我头发撩了起来。温热的指腹划过脸侧时,带起一阵酥麻的触感,我整个人呆若木鸡。 “如果你不喜欢一个人,就别对他好。”脑海中腾然冒出来薄以凉这句话。 陆晋这……算不算对我好? 还是…… 勾引? 我一动也不敢动的任由陆晋手臂自前而后,自然而然的将我圈抱在怀里…… 他在为我束发,而我几乎在他怀里。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景,可这会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暧昧! 我鼻间,全是他的味儿。 一秒,两秒,三秒…… 我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气,才推开他!而他竟很容易的就被推倒…… “砰!”他腰抵在玻璃柜上,面色瞬间惨白,一声闷哼,“你还是不是女人!”他咬牙切齿时,面色突然有些白,而后,我心跳加速的加速看他手发抖的拿出药—— 吞了两粒。 脸色白的楚楚可怜。 “你……我……” 很想责备他,没事干嘛乱调戏人!可到嘴边变成了—— “你没事吧?” 他摇头时,大概因为止痛药的缘故,脸色稍稍缓和了几许。而后,没好气道:“走了!” 我小心翼翼的跟上,嘟囔:“谁让你没事调戏人了……” 我说的话,陆晋肯定听到了,没理我,却给我拿了个厚呢外套,外套也是新的,他随手扯去了标牌,然后,在我穿衣服时,他语气透着些幸灾乐祸—— “这就受不了了?” 这话叫我穿衣服动作一顿,“什么意思。” “待会儿,还有更暧昧的。”陆晋说完,开了门,走出去,我在后头蒙了神,他这话无疑给我很大的冲击,“什么叫还有更暧昧的?你解释清楚!” 本来,同事朋友之间互相关心帮助很正常,可有些事情你得解释清楚! 陆晋又按下密码开了车库。 黑色奔驰车身锃亮,陆晋上车后,难得一本正经,义正言辞的看着前方路道:“解释什么?作为人民警察,要有奉献、牺牲精神。” 我:“……” 眼瞅着车一路彪出去,我拧紧了眉头瞧他:“行吧,牺牲就牺牲。”我给这臭流氓占便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 “你稍微给我透露一下,到底什么事儿?我也好随机应变。” 依照我对刚才环境的观察,金屋藏娇的可能性十分小,更多的可能是—— 这是一桩卧底案件。 这边儿,陆晋开了金口,“一群变态富豪的虐杀游戏。” 我微微一怔,他又道:“具体的,你就不用知道了。案件已经到了收网时……就差鱼上钩了。” 听到“鱼上钩”三个字,我就觉得害怕。 “不是又把我当鱼饵吧?” 陆晋侧目看我,嘴角弯了弯:“这次是条件,不是任务。” 车厢内静寂了两秒,爆发出我的怒骂:“陆晋,你特么是混蛋!” “女孩子,不要骂人。” “我靠!” 要不是看他开车,我肯定揍他! 他又把我当鱼饵了! 黑色的车饰黑色的人,相映成辉,都帅得不像话。可我已经无心观赏,我好容易平了怒气看他:“陆晋,我也救了你一次。你做人不厚道。” 陆晋“嗯”了一声,并不理会。 而我已经上了贼车,跳车……是不可能了。自己答应的条件,哭着也要完成。 深吸口气,我说,“你的搭档不会是因为太危险不来了吧?” 视野范围内,修长如玉的手指一拨方向盘—— “也许吧,你看见的护士服就是她的。她吃得苦,够多了!”陆晋说完后,车已经驶入了一个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别院,隐约看得见上头朦朦胧胧书着:“仙笼会所”。 这边儿陆晋叮嘱我:“进去后,不管什么人和你说话,都不要回答,听到没。” 陆晋一边说一边将车停下,我点头后,他脱了外套扔车里。 将黑色衬衫松松垮垮的开了两颗扣,刚才我还寻思着我专门打扮一番,陆晋怎么不拾掇拾掇。这会儿我算是明白了—— 他根本不需要打扮。 扣子一解,袖子一卷,桀骜不驯的样子就出来了。本就是个风流贵公子,从内而外都是贵气,还何须俗物来哄抬? 这样本色才更像富家公子哥,随意,散漫,不修边幅。 “把外套脱了,下车。” 他说话间,开了车门。 我依言照办后,和他下车。这院子上有玻璃,暖气环绕,十分暖和。 脚下是青草绿石,若白昼的灯光下,一片盈盈春意。 我和陆晋并肩走时,腰上突然一紧又一热,人完全被他搂到怀里…… 第94章 临时替补(3) 我被陆晋搂的一哆嗦,而望着三五步外的保安,我默默忍了陆晋这动作。方才路上听他说这里是“一群富豪的虐杀游戏”,我当时就想到了某些恶心变态的场面。可这下车后一路走来,入目间,所有景观都雅观极了—— 高山流水,小桥人家,琴音袅袅,气氛优雅,说好听了跟那德望居都可以媲美! 陆晋走的挺快,七拐八拐的我都有些晕了,才到门口。显然,他对这里十分熟悉,应是常来此地。 我稍稍放了些心。 门,是金漆大门,陆晋和我偶遇了一名男侍者端着一盘酒杯过来。 “我来吧。” 温和的侍者说话间,单手持着盘子为我们推开门。而这本稀松平常的事儿,却让我看出些端倪。 这一向目高于人的陆晋,竟稍稍垂了垂眼皮,和那侍者交错了视线! 我面上无所表示,心里却明白了—— 这侍者是内应来的。 侍者推开金漆大门后,我和陆晋走进去,然后,我又被震惊一次。 感觉这段日子过得实在是精彩万分。每一天都像是一年,比我前半生加起来事儿的都多。本以为,外头那些景致很有可能是刻意伪造,可这屋内也这么高贵典雅! 入目皆是山水画屏风、古董。 一个旋转的木楼梯直通二三楼,中央是舞池。像极了古代的窑子……却有高雅与窑子。 舞池也是古色古香的木质地板,边角放着一个老式大型唱片机,里头放出来的民国舞曲将整间屋渲染出一股浓浓的中世纪复古风。 陆晋搂着我绕过舞池,上二楼。刚到桌子边儿还没坐下,便有人迎面而来—— “秦哥。” 陆晋率先开口时,我立刻看向那男人。 叫秦哥的男人略有些发福,人到中年发福属正常,他半点不显肥胖,反有些慈祥。 “是陆小弟啊,许久不见啊最近忙什么去了?” “瞎忙。”陆晋嗓音好听的很,即便说的是大白话,也十分动听。 后头,跟我们一起进来的内应侍者走过来。 秦哥顺手拿起酒递过来。陆晋点头接了后给我也拿了一杯,举杯、碰杯,各自抿一口后,秦哥就把目光投向我,“之前没见你带来过啊……” 秦哥这句话说的有水准。 一来表明了之前没见过我,给陆晋打听我; 二来又变相替陆晋打掩护,明面上告诉我,陆晋之前没带过人来。 奸诈! 陆晋的手在我腰间收了一收,目光似有若无的扫了我一扫:“才刚认识不久,秦哥不介意吧?” 陆晋淡淡说完,秦哥笑了,“你能带进来的,不会有问题。” 说话间,那老谋深算又高深莫测的笑让我觉得十分不适,而他笑时上下打量着我,我被看的很不舒服,索性直接与他对视。 这一对视我立刻感觉到了浓浓的不适。 警察的直觉告诉我,这个秦哥不简单,他身上环绕着一种犯罪的气息,说不清道不明,但警察能感觉出来,他一定和虐杀有关! 我很怕我眼里表露出什么会暴露我自己,率先移开视线,喝了两三口酒。 而秦哥笑说,“陆小弟,我有些事儿,咱们借一步说话?” 他说话间,陆晋缓缓松开手,对我道句“在这儿等我”,就和秦哥离开。 也许是被他一直搂着,此刻他松开我,我竟然有些不适应。 更甚,我有些害怕……我已经很久没有害怕的感觉了。好在陆晋和那个男人停下了,离我并不远,我松了口气放下酒杯,寻了个位置坐下。 卧底这事儿我还是第一次干。 大概是因为老余被害,我心里有阴影吧。 我随意看着周边时,却吓了一跳。 因为楼下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我只吓了一跳,继而就松口气,因为二楼的灯光并未变。 原来,是音乐到达了高潮。 在老式复古音乐的高潮中,伴随着灰暗的灯光,歌越发舒缓,舞客们也越发投入,纷纷沉浸在二人世界里,或舞蹈,或交颈接吻,或耳鬓摩丝…… 也巧了,我的位置,刚好能将舞池里的动态尽收眼底。正要回头时,我目光腾然一紧。 灯光晦暗,众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谁也没发现……命案的发生! 是人群中穿梭的内应侍者!目光所触之下,三名侍者正从三面抵达他面前,几乎是瞬间,我眼里划过一抹亮色。 是凶器! 是命案! 如果我没看错,那位侍者背后……染了红!他被刺伤了! 心,突突的加速。不好的预感由心而生…… 卧底这种事情,向来风险极大。 三个围过来的侍者扶着内应迅速离开时,我心里焦急万分。 我没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我看向陆晋…… 秦哥还在和陆晋聊着,前者是眉飞色舞,后者神色淡淡点着烟,似乎发觉我的目光,他递给我一个安定的眼神。可我如何安定? 在我努力的想办法要去找他说这事儿时,后面,突然来了一个男人。 “一个人吗?” 男人说话间,下面的灯也亮了。 我看着面前带着金丝边儿眼镜的男人,质地考究的条纹蓝色西装让他看起来很斯文典雅。 我记得陆晋说,到这里不要说话,不要搭腔,我摇摇头,看向陆晋。好在陆晋听到了声音,对秦哥点头指了指我,就走回来。 我所坐的是双人沙发,陆晋直接在我旁侧坐下,痞痞地把我搂入怀中,吐了一口烟。 不言,却足够表明了身份。 秦哥也过来,笑了,“小刘啊,这是陆小弟的人。” “陆小弟……难道,他就是陆爵?”小刘重复时,秦哥点头,这边儿小刘赶紧赔笑:“不好意思啊,陆爵兄弟,得罪了!” 我旁侧,“陆爵”点了点头,那小刘离开后,我稍稍瞄了瞄陆晋,这人用化名也不告诉我一声,就不怕我喊错了穿帮! 秦哥却没走,盯着我,目露出一丝贪婪:“她很受欢迎。” 陆晋撵灭了烟:“又如何,她是我的。” 秦哥轻笑,“嗯,没人和你抢。” 却是说话间,小刘去而复返,声音压低了几许—— “对了,秦哥,陆爵兄弟,大猫来了。” 闻言,我目光一紧,大猫在某些地方,还等同于警察…… 第95章 临时替补(4) 小刘说完后,楼下舞池刚巧一曲完毕,在下一场舞开始之前,谈笑声此起彼伏,很是热闹。热闹中,陆晋也发出笑,不屑冷笑,“那又如何。” 他表情毫无破绽,说话间拿出根烟来,点了。 那边儿小刘斯文典雅的笑—— “怕倒不怕,就是……”话没说完,秦哥开口,语气不耐又烦躁,“就是什么,玩你的去。”恶声恶气的,小刘点头:“行,我这就走。” 说话间,就转身走了。西装扬起一角,走时目光似有若无的扫向我,镜片下的眼睛带些勾挑和玩味。 我别开脸,作没看见…秦哥目光又在我身上流连,我心下还记挂着如何与陆晋说侍者,陆晋突然靠过来。 烟香伴着体香一起袭来,叫人陶醉。 他声音刻意压低,有些沙哑的诱惑,搂着我的手也紧了一紧,“跳舞?” 我一怔,去舞池吗?想起方才那一幕,现在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我不会跳舞。” 可陆晋眸底划过抹不容抗拒的严肃波光,“我教你。”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脸侧,声音低沉动耳,下一秒直接抓着我起来—— “秦哥,失陪!” 我被陆晋拉着往楼下走,心里百爪挠心。 又是侍者被杀又是大猫来了,这一切实在让我很乱很烦。也不知道周围有没有监听的人,话也不敢说。 现在才发现,当卧底真不容易。 不知道陆晋怎么想的,就把我带来了!可既然来了,我万万不能叫他失望。压下心神,我和他入了舞池。音乐响起时,陆晋抓着我的手,表情自然。 这会儿,在舞池里的陆晋,是真真正正的富家公子哥模样。 眼神慵懒而带着戏谑,他一手执起我手放在他胸前,一手与我相握。而另一只手,就放在我的腰间。 可暧昧的姿势再也不能让我小鹿乱撞了。 舞曲开始时,他低头,薄唇微启的指导—— “向前,向后……” 我一边听着一边寻思怎么告诉陆晋侍者被害。 然后,我看着自己的手,眼睛一亮,有办法了!我将手指用力在陆晋心口摩擦了一番。他先一愣继而眼皮垂了垂。 白润的指尖在黑色的衬衫上描绘出“侍、者、被、杀。” 最后一个“杀”没写完,陆晋突然把我拉向他,同时间,灯又暗下来! 脚步不在旖旎,低迷的灯光下,众人早已经适应纷纷拥抱在一起,我整个人也陷入陆晋的怀里。 四周并未看到可疑的人,陆晋把脑袋又搁在我耳侧,低声呢喃—— “你看见了?” 此刻的咬耳朵,跟往常的暧昧完全不同,我心中全是焦虑。 我小声回复:“看见了。”陆晋声音仍旧不急不躁, “好,我想办法送你走。记得出去看见路口就右转……” 我迅速否决:“不可能。” 我不会丢下他!而陆晋在我耳边轻笑—— “没有不可能。这是第三个条件。” 我怔住,他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用了我的条件! “那你呢。” “我不会有事,他们不敢。” 陆晋说完灯已经亮了,我手心密密麻麻全是汗。 “走了。”他搂着我的腰往前。我努力摆出笑脸,“含笑娇羞”的和陆晋往外走,却是刚到舞池边儿,又见秦哥。 “她的舞姿很有天分,刚才是谦虚吗?” 陆晋声音冷冷:“她身体不适,我先把她送回去……” “陆小弟你是不是忘了,我这里有医生。” 秦哥说完,后面直接来了三四个侍者,正是我刚才看见的那几位,陆晋终于面色难看,而我转身道—— “我去卫生间。” 然后,我同样被拦住。 “秦萧萧,二十五岁。孤儿出身,c级特工,擅长伪装,多年来以各种卧底身份潜伏于各大犯罪案中,代号——黑玫瑰。我没说错吧?”从秦哥口中说出这一场段话,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 秦萧萧,想必就是陆晋的老搭档! 陆晋早有所料,面无表情,只是冷冷的看他,一言不发。 秦哥摇头叹息:“陆老弟啊!你真是太伤哥的心了。咱们这认识也快一年了吧,平心而论,哥对你还不错。会员费也给你免了,你为什么和大猫一起来对付我?” “还是……你也是警察?” 说完后,秦哥眼睛亮亮的看过来—— “她也是大猫吧,说实在话,秦萧萧不好玩,一下就死了……” 那边儿音乐又起,舞池边儿的事儿丝毫未给舞池里带来影响,众人继续起舞,陆晋抓着我的手紧了紧—— “她死了?” 秦哥点头, “是,你们很快就能见到了!” “抓起来!” 秦哥表情一变时,陆晋已经动手。 认识他不算久但也绝对不短,却是第一次见他真正动手。身姿酷帅又利索,一脚踹开我这边儿的人。就把我往外推。“快走!”他说话间,后面的人拔出匕首来!我不能坐视不理!借力而起,一脚把他身后的人踹开,“我不能走。” 这群人并不好对付。 我走了…… 陆晋死定了! 陆晋气的一把抓过我:“你是不是傻!”我看也没看他,捡起地上被我踢落的匕首恶狠狠的盯着那几个人道:“别废话,要走一起走,要死死一块!” 我说话间,秦哥在后头拍手:“不错啊,患难见真情啊!啧啧,只是啊,你长得这么漂亮,死了也可惜。陆爵,看在我们兄弟一年多的份上,只要你肯帮我,并……说服她,别寻死,好好配合我,我可以保证……” “不杀你们。” 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秦哥眼底满是色意。 我和陆晋对视一眼,其实,有警察死在这里他们也不好看,而陆晋眼底划过一抹亮色,“好啊。” “请——” 秦哥说话间,陆晋又搂住我,他手在我腰间轻轻摩擦了一下,我想他应该是有对策的,握紧了匕首跟他们往前走。 到房间门口时,陆晋把匕首拿下给了门口的人。 这就——进了屋。 “刚才拼死应该能出去的。”我说话间,陆晋点头:“是能,但太危险。哪有现在舒适,而且……我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 陆晋说的话完全让我傻了。 “你说什么?” 陆晋指了指床:“去那边坐。” 我瞄了瞄那张床,还没过去,陆晋已经拉过我的手道:“撇开罪恶不谈,这里的床比五星级宾馆干净。” 我坐下时,陆晋撒开手。 我被陆晋的反常吓呆了。而他到我面前,半蹲下来,拿起了我的脚—— “你的腿很漂亮。” 修长如玉的手,从小腿往上时,带起一阵鸡皮疙瘩,“你……” 我睁大眼时,他人跟着起身,手越发的向上—— “你干什么!” 我一把按住他的手,却发现他手里有些……异样的东西! 陆晋抬头冲我笑,满脸的邪气:“你不是很喜欢我吗?现在怕了?” “你——你放手!谁喜欢你了!”我被他吓坏了,而 他压下来时,直接掀起了被子,盖住我和他,“别动。” 压低的声音伴随着“哒哒哒”的细微声,是雷达! 黑暗中,他戏谑的声音又响起起来:“秦哥人的确不错,当警察多没意思……” 他说话间并未动我了,我松了一口气,陆晋果然有后招。想起他刚才给我脱鞋子,想必东西就在雷达中。 黑暗中,陆晋大概是搞定了,他把东西揣口袋里时,突然身子一僵,继而重重的倒了下来。 而掀开被子的人竟然是—— 白色面具男。 angel。 陆晋倒在我身上,呼吸均匀大概只是昏迷了。 我诧异的看着白色的面具上男。面具上有不少的鲜血,angel持枪而立,仍旧穿着黑色斗篷,那斗篷也在滴着血! 他冲我伸出手时,手在发抖,“来……” “我带你走。” 第96章 审判团(1) 面具下的声音,和电话里听到的低哑相差甚远!颤抖又缱绻,还透着三分纯良。那声音伴随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和腐朽味。 我数着滴血的手,一、二、三、四、五。 五根手指头,没有六指。 他是angel吗?angel不是六指吗? “来啊……” angel的手还在颤,而我手中什么武器也没有!瞄了瞄他手里的步枪,我面上没出生,肚子却发出了“咕噜噜”的一长串叫唤。 一直都没吃东西,饿的叫唤。 angel的手微微一僵,继而发出温和的笑声:“别怕,来,我带你吃东西。” 他说话间,身子晃了晃,摇摇欲坠的,似乎一碰就倒。陆晋还昏倒在我身上,我不知这算不算——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看他摇摇欲坠的样子。我觉得,只要我伸出手来—— 我就能抓住他! 可他的手突然垂下来,他捂着肚子,从指缝流出汩汩的血液,面具下发出一丝痛苦的呻吟,“我受伤了。” 他说话间,往后退了一步。 我心跳一顿,他扶枪看我,“你会救我吗。” 面具下那双漆黑漆黑的眼睛十分的迷离,带着我看不懂的色彩。 “你会救我吗。” 耳畔里,回想着他这句话,我会救他吗? “当然。罪犯的命,也是命。是人,就都有权利活下去!” 我说完后,他缓缓笑了,“很好,你安全了。我还不能死。” “再见。” angel说的有些语无伦次,那再见的声音竟很好听。 他转身时,捂着小肚子,一路撒着血离开—— 外面只剩下音乐的声音,很遥远,很遥远。 没有人的嘈杂声,现在多了angel的脚步声。 在脚步声越来越远的时候,我把陆晋放下了。我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拔腿飞快的追跑出去,也没穿鞋。 而出了门,我惊呆。 外面—— 一路的死人。 清一色的眉心中弹,一枪毙命。 我是在三楼,angel已经到了二楼旋转楼梯,我并未受伤,抓着扶梯直接旋转而下,却是—— angel感觉到我,他回过头,声音仍旧带着笑:“你抓不到我的。” 屋内安静,他说完,举起枪。枪装了消音器,声音并不大,但这里太安静,我在枪响起那瞬间,下意识的躲开,而下一枪也随之来了…… “啊!” 这次,我没能躲开,子弹打入了小腿内,疼得我险些从二楼摔下去。 “别追了。” angel已经到了一楼大厅,他说完,捂着小肚子大步走出去。 该死! 怎能不追!我闭了眼睛一咬牙,直接撒手从二楼摔了下去—— “砰”的一声巨响后,我爬起来往门外继续追。 可腿上的剧痛让我无法追赶,我跑了三两步就停下来,而我后头传来了陆晋的脚步声,孤冷的声音自上方飘来:“余白!” 我顾不得许多,大声喊道,“我没事!快……报警!angel跑了!” 无论他是什么目的,都要抓到再说!陆晋拧了眉快步下来,他只是被打昏,应该没什么事,而我是再也追不动了。 我在一楼看不见陆晋了。再听到陆晋脚步声时,我看陆晋拿着一个陌生的电话。我们的电话早让秦哥给搜去,陆晋这手机想必也是从楼上死人身上寻来的。 看着这一地横七竖八的人……陆晋表情不善,“怎么回事。”说话间,又看见我的腿,“你受伤了。” “嗯,不严重。是angel做的,他……” “他还救了我们。”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口气说完这句话……而陆晋一把抱起我朝着一边儿的沙发上走。 “嘶,疼!”我说话间,他已经一脚踹开一个沙发上的死人,把我放了上去。 他人再度蹲在我面前时,又来看我小腿肚子,且又用手碰了一碰,疼得我浑身抽抽,“疼!” “没进骨头里。”陆晋没搭理我的呼痛,说话间,自己解开了衬衫,用力一撕,就给我包扎上了。 边包边道:“看见脸了吗。” 我摇头,“是和车库里一样,戴着面具。不过,他流血了,方才屋子里那些,都是他的。” 我说完后,陆晋点头也已经包扎好了。 “呆着别动。” 陆晋说话间,我咬牙道:“angel受了伤,他应该跑不远,你可以去看看!”我说话间,陆晋摇头:“你怎么办。” 屋内血腥味冲天,对着一室的死人,实在慎得慌。 可是—— “我又不是小女孩儿,你去你的。别管我!死人……有时候比活人安全得多。”而我说完,外头警笛声已经到了。 “angel应该不会走远,门口的车可以排查一下,出城记录也要查!”我说话间,陆晋点了一根烟朝着门口走。 “用不着你来说。” 我抿了抿唇,是啊,他破案如神,哪里需要我来指导。 只是我的心情错综复杂—— 陆晋的老搭档出事了,卧底败露,这个说得过去。 可angel是什么情况? “来,来啊……” “我带你吃东西。” “我受伤了,你会救我吗。” “你安全了,我还不能死,再见。” “你抓不到我的,别追了。” 脑海中又浮现出刚才的一幕,angel这说话的口吻,多像是个老朋友。 “你不问问我angel吗?” 回想完了,我看着陆晋的背影,他只是抽烟,也没回头:“等你到医院慢慢说。” …… 警察过了一会儿就来了,来的人很多,救护车也不少。来的警官帅气又阳光,浓眉星目,唇红齿白。 “这什么情况啊……哥们,我只让你帮我卧底,没让你给我动手灭了啊!” 他和陆晋打招呼时,我也想跟着起身,然后又疼得倒下来。陆晋语气不耐道:“少废话,查你的。” 警官一点头,“成,我先去看看!你和……” “你是余白?” “你好,我叫单一恒,栾城刑警队的一队队长,很高兴认识你,虽然……在这样的环境下……” 后面陆晋把他提着领子揪起来:“滚去查案!” 单一恒挠挠头:“行行行,你们先坐着!小兰啊,给他们倒杯热水!裹个大毛毯!” 这边儿叫小兰的应该是助手,立刻倒了热水拿了毛毯来。 陆晋又续上一根烟时,一大批警察开始了忙碌的搜查和取证…… 随后没多久,外头传来了嚎啕大哭声。 男男女女的哭声都有。 我和陆晋对视一眼,大概知道我想出去,他拧眉俯身要抱我…… “你……你扶着我就行了。”我说完,他还是把我抱了起来,“少废话。” 第97章 审判团(2) 外头停了两排警车和三四辆救护车,发出哭声的正是被解救少女!年纪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穿着护士装、兔女郎、比基尼……裸露出的身体部分,遍布伤痕。 我在陆晋怀里忍不住骂了句“畜生”,而陆晋只是看着后方。 后方,还有不少警官抬着床出来。 那是……死者。 同时间,还有几个穿着人模狗样的西装男被扭出来。 他们表情怡然放松,丝毫没有被抓的恐惧,身上染着血,却表情迷醉,应是磕了药。 方才打过照面的单一恒就在队列后。 他走过来时,一边在笔记上下笔如飞的写字一边对陆晋道:“干的不错啊老兄,一个不落的全抓着了,抓不着的也全打死了!哎对,记得回头把枪给我,我得记录备案。” 陆晋没理他。他寻了个石台把我放过去,道句“坐着等会儿”就走向那排尸体,声音冷冷的询问:“死者……都在这儿了?” 看尸的警官点头后,陆晋蹲下来,一个个,不厌其烦的掀开尸体上的白布…… 他在找秦萧萧。 这边儿单一恒写完了,看见陆晋想起什么—— “秦萧萧呢?” 说话间,陆晋的手已经停下,“在这里。”他声音低沉,动作僵在那儿,缓缓的撩开白布时,我从石台上吃力的蹦达下来。 白布之下,是张清纯的脸。 即便是死后,带着疤痕,也是清纯动人—— 单一恒抬手捂住自己的眼,深吸一口气后,才缓缓拿下了警帽。 谁也没说话,那边儿救护车塞得满满的走了,因为受害者太多,我没挤过去。 这点伤,还撑得住。 只是泪点太低,看着一长排的尸体,我眼泪又要掉下来,这些无辜的生命,他们本不该死的……如果破案能快一点,再快一点就好了。 抬头让眼泪倒流回眼睛时,我发现天空飘起雪来。 可那雪,全被玻璃挡住了…… 正如我眼泪,也全被憋回去。 “好好安葬她。”陆晋说话间拿出一根烟来,面无表情的抽了一口后,将烟插在了旁侧的泥土里,“晚安,萧萧。” 我怔了一怔,他的表情,好温柔。 这边儿救护车走了一拨又来一拨,陆晋起身时又恢复了冰冷的面容对我道,“上车吧。” 说完,过来似乎要抱我,我往旁边挪了挪—— “我自己能走。” 说完,顿了顿。 那句“如果你不喜欢一个人就别对她好”还是没说出来。 我又不喜欢他,说这话,怪怪的。可我自己往前走时,被他打后头拦腰抱起来,“我自己能走!你放我下来!” 我说话间后头传来单一恒的声音—— “我靠!哥们,你恋爱了?” 陆晋没理他,爬上了救护车,可单一恒却不依不饶的追来:“别介啊,带我一起去!还有,你还没把枪给我呢!” 单一恒说话间,法医过来了。法医是个中年男人,给单一恒报告来了。 “死者死亡时间各不相同,所见伤均是生前伤,各种虐待的器具都有,致命伤还需解剖后再定夺……” “还解剖什么啊!凶手都抓完了,通知家属!”单一恒说完,那前头救护车司机回头:“队长,什么时候走?不走我抽根烟!” 不等单一恒回答,陆晋已经先开口:“走!” …… 车行驶在路上时,单一恒抱着笔录看陆晋,“行了,陆神,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吧,这到底怎么做的,你的枪在哪呢?” 这会儿,陆晋终于开口,“人不是我杀得。” 单一恒拧眉,“我知道你不爱动手,但这事儿不是你还有谁啊?谁能那么精准的一枪一个?还是眉心!” 说完,单一恒想起什么,瞄了瞄我,眼睛发亮:“难道是你?” 我皱了皱眉,看陆晋,陆晋是领导,他来说就好。 “也不是她。”陆晋斯条慢理的掏出烟来,没抽,就在手指尖把玩,声音淡淡的问:“监控还没查?” 这边问完,那边儿单一恒的电话就响起来,网警打来的—— “单队长,这段路的所有监控都是坏的!” 声音都听到了,陆晋玩烟的手指一顿,“嗯,可以确定了,是审判团angel。” 挂了电话的单一恒瞬间摔了笔录册:“靠!你怎么把审判团给我招来了!我还等着回家过年呢!我妈从上月就催我了!” 做警察这行,都巴不得赶紧结案,尤其是快过年时,谁也不想在外头跑来跑去。 见陆晋说了审判团,我给补充了句线索,“多查查三楼的第三间房。凶犯在床边地上流了很多血,用的是一把步枪……” 我说到这里,陆晋瞄了我一眼,而单一恒却双眼发亮,下笔飞快,“继续说继续说!” 我瞄了瞄陆晋,他眼神默许后,我就把一切都说了,说完,救护车也到了。 医院里也忙的热火朝天啊。 我排了会儿队才轮到,打完麻药就睡着了……而醒来时,完全是给饭香诱惑醒的—— 鼻子用力的吸了吸,又吸了吸。 “好香……” 睁开眼时,入目便是阳光洒在床头,陆晋端坐的样儿,靠!我这睡相岂不是都让看完了? “醒了。” 陆晋说完,人站起来,欺身压下来,不等我反应过来,身子一轻已经给他抱起来,“坐好。” 我怔怔的享受着陆晋的“人工起床”服务,然后下一秒,面前多了个袋子,著名的福记早点:“吃吧。” 方才闻的味道就是这粥了。 一把抓过包子时,我想起陆晋还没吃,就问他:“你吃了吗?” “吃过了。” 陆晋说完,我看见垃圾桶里的包装袋,舒坦了些。 美滋滋的咬着包子时,我想起来件事。 “哎,我不欠你条件了啊。” 我说话间,陆晋在玩手机,嘴角带笑的十分好看。 他点头:“是不欠了。” 我舒了口气,说起来啊,这厮昨晚说好的我什么都不用做,只负责吃就行,结果我啥也没吃到,反而吃了一颗子弹!好在,现在不欠他什么了,舒坦!可没舒坦几秒,他声音不紧不慢的开口:“余警花的睡姿不错,顺手拍了几张……” 第98章 审判团(3) “噗——” 刚咬到嘴里的包子皮儿险些吐出来,好不容易咽下去,我看着陆晋道,“你干嘛拍我!” 陆晋面不改色的拨弄手机,难得一本正经的开口,“你好看。” 我:“……” 握着包子的手用力捏了捏,送到嘴边儿咬了一口:“删了。” “哦。”陆晋表情淡淡,说话间,完全没有要删的意思,嘴角又勾起笑。 我一边咬着包子皮儿一边瞪他,“别光‘哦’!删没删!” 陆晋看也不看我—— “吃你的饭去。” 这还叫我还怎么吃?深吸口气,我语重心长的劝他,“陆神,根据我国法律规定,偷拍是犯法的!严重可拘留十五……” “天”字没说出口,陆晋抬眸看我。乌墨色的瞳仁儿带了抹危险的光:“你确定没记错?” “我——”我语塞。 “你欺负病人。” 我腿伤着,根本抢不来他的手机!他瞄了瞄我,又是那不冷不热的一声“哦”,然后无视我。 我这心里瞬间冒了火,好容易闭了眼睛消消火,再睁开时,我咬牙切齿:“你到底想干嘛。” 大约是说到点儿上了,陆晋眼底划过抹满意的神色,收了手机在兜里:“还没想好,等想好再说。” “你——你!” 认识到现在,我见识过他的狂啊,痞啊,没想这男人耍起无赖,也是这么风生水起、手到擒来!我狠狠咬了一口包子,权当是陆晋—— “浑球儿!” 牙缝中挤出来这么一句时,陆晋抱臂看我,声音淡淡又好听,“辱骂领导,扣十五天工资。” “噗……”包子馅儿直接吐出去了,白色的床单上,登时多了难看的油渍。而圆鼓鼓的包子馅儿一溜儿滚到了陆晋的脚边儿,俊俏的脸上划过抹显而易见的嫌弃之色,“怎么,不服?” 我狠狠的扭开头,不理他! 臭流氓,臭无赖,臭痞子,心里这般辱骂时,空调吹来一股暖风,陆晋身上分明是香的! 靠! 好在吃完了包子,肚子饱了,心情也好了些许。 巧了,刚吃饱,门就被叩响—— 是单一恒。 “哥们!方便吗?”陆晋道句“进来”后,单一恒推门进来了,“吃饭呐。”他说话间,陆晋从旁侧拿了纸巾给我,“擦擦。” 声音散漫慵懒的很,却透着无比的亲近,仿佛我跟他多好一样。 这侧单一恒挑了挑眉,在床边儿坐下:“打扰了啊,我是来做些询问的。既然,大家都是熟人,我就长话短说,开门见山了。” 陆晋点头时,我也跟着点头。 单一恒掏出小本子,抬眸看过来—— “经过昨夜我仔细思考,目前就三个问题。” 单一恒说完,翻了几页,从他眼睛我看得出,他的确熬了一夜,星眸里头,满是血丝,但小伙子嘛!年轻,精神头还是很旺盛的。 他大概看了看本子后抬起头,与我四目相对。 我再度点头后,他又对着本瞄了瞄,才看我问道:“第一个问题,你认识angel吗?” 我摇头,“不认识。” 他低头记下又抬头继续问:“第二,根据昨天口供看,angel救了你们,而现场只有你一个人和所说的一滩血,对吗?” 他这么一问,我突然想起我和陆晋第一次见面,陆晋也是问我:“现场只有你一人?”突然就笑了,点头:“是只有我一个人。陆晋……他昏了。” 说话间,我余光见陆晋别开脸。而面前,单一恒点头:“好,那血液结果已经出来了,不是栾城的,稍后我把资料给你们带回去,这案子,我不掺合。行不?” 陆晋点头时,单一恒道:“好了,第三问,从连城到这里,你有感觉到追踪吗?” 这个问题么…… 我看向陆晋,“车是陆晋开的,你问他。” 而陆晋第一次有些马虎,咳了咳道,“我没注意。” “好咧!问完了。” 单一恒合上笔记本,“下面,是我一些简单的推理。我对这个不擅长,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我说一说,你们听一听,权当个参考,怎么样?” 我与陆晋点头时,单一恒侃侃而谈:“是这样的,就像是昨夜angel出现救你们一样,我记得从开始到现在,你们都没有什么人员伤亡,这给我一种,他们……” “想要我们加入他们,就像是警局的内奸一样。” 我和单一恒一起说完这句话时,单一恒表情一怔,“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这念头,在很久之前,我就想过,可我没敢说。 而现在发生的一切,正如单一恒所说,不是巧合,是必然。 比如薄以凉,比如我。 如果那审判团真和警察做对,完全可以把我和薄以凉的黑历史档案公诸于众…… 可他并没有!正相反,我觉得审判团好像是在历练我一样…… “行了,你懂我的意思就好。那我待会儿把档案拾掇拾掇~让小兰整理整理交给你们,这事儿就转交给连城专案组啦,我答应了我妈过年回家,走啦!” 单一恒说完,赶紧溜了。 然后,我电话响了起来。 电话已经拿回来了。陆晋递给我时,表情阴郁。 电话是井然打来的,“师姐,你去哪了?” 叹了口气,我说:“我在栾城帮忙破案,刚忙完。怎么了?” “垃圾站发现一具男尸,刑侦组的一队长来说,是上次在付俊言家看到那个杀妻管家周凌。” 我叹了口气,单一恒这结案了,我们的案子……又什么时候能结?只是—— 提到周凌,我陡然间想起来一件事,一件,完全可以证明他们是不是历练我的事儿。 我直接挂断电话道:“带我回连城,立刻,马上!” …… 连城,付俊言家车库。 我脑海里有个疯狂的念头,我必须确定它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我会疯掉…… “怎么了?” 陆晋也来了,我拄着拐到牧马人后头,一言不发的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库的一切都还原样保持。 我坐在那辆牧马人的后排,努力的还原当时的场景…… angel从前方出来时。开了一枪,那一枪,如果陆晋不帮我挡住,真的会打中我的心脏吗? 第99章 审判团(4) 车厢里并未开灯,逼仄的空间,陆晋身上莫名的香愈发浓烈。我屏住呼吸,不乱于心的盯着挡风玻璃,不断在脑海里模拟当时场景。 一遍、两遍、三遍—— 反复五遍后,我终于确定:我个头稍矮。就算没有陆晋阻挡,那颗子弹也仅射中我肩膀上方的座椅,顶多擦破皮,就像我的腿一样,不会入骨。 “是发现什么了?”陆晋靠过来时,声音低低的,热气洒在脸侧让人痒痒的。 我闭上眼,不敢、也不想看他—— “陆组长既然你枪法如神,能让子弹正对准心口烟盒,应该也知道那子弹根本打不到我吧?” 耳畔,陆晋屏住呼吸,不语,也没动。 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玻璃,“记得在这间车库里,你追出去。而直到山上,你也没开枪。” “再往前,宋艺那儿也是失之交臂……” “最后就是昨晚——我说他受伤,你也没追。” “你有那么容易就昏迷吗?还是——” 你是内奸? 最后一句,我说不出口,我说完了才去看陆晋。脑海中浮现出朋克少年无邪的笑脸,他说,“小姐姐,你真的很聪明,什么都猜到了。但我真的很可怜你,可怜你空有推理的天赋,却没有足够信任你、肯为你拼尽全力的队友。” 从开始到现在,最不信我的,不就是陆晋吗? “城市的安全就交给审判团了。晚安。” 晚安…… 这不像是敌对的口吻更像是劝说朋友的口吻。对谁说?现场所有人都有可能。 车厢内,陆晋低眸,突然发出一声笑。 “你怀疑我?” 我没说话,我也不想怀疑他,可是这一条线撸顺之后,他的确可疑。 “那你顺带怀疑余山吧。” 陆晋说完,推开门就下车,我在车厢内懵了。 我……我把这件事,忘记了。 陆晋并未走,似乎看出我怔住的表情,他苦涩笑,“有时候,我真想剖开你脑子看一看,里头塞的到底是什么。” “砰!”车门关上了,我整个人也都傻掉了。我这不是蠢吗。老余把我托付给他,他怎么会是内奸?说不定这也是敌人的计谋啊! 我现在也想敲开我脑袋看看我是怎么想的!这近似疯狂的念头!是如何冒出来的! 我推开车门,下车时,一瘸一拐的蹦过去。 “对不起——” 我大声喊着,陆晋并未走,相反,他听到动静回过头。然后大步走了过来。 “对不起!” “我……我刚才钻牛角尖了。”我说话间,陆晋扶住我,“行了行了,知道你破案狂魔。”他不耐烦的说完,我差点感动哭出来,“你不生气了?”我都那么怀疑他了。 他一挑眉,“和蠢人在一块,犯不着。” “你!” 又高兴又气恼的,我笑出来,“你不生气就好。” 蠢就蠢吧! 他扶着我,“回去?” 我点头时,他稍作犹豫,还是问了:“你……真的不记得了?”我微微一怔,“什么?” 他拧了拧眉,“算了,当我没说。” “什么啊,怎么话说一半啊!” 我说完,陆晋又问我:“你吃辣么。” 如果没猜错,这是陆晋问我的第三遍。我拧紧了眉头,“什么意思。这是你问我的第三次了。” 陆晋眼底划过抹显而易见的烦躁和……尴尬。 “算了,不记得也好!” 听他没好气的说完,我反倒被勾的心里痒痒,“到底什么啊?你说出来,我不就知道了?” “你真想知道?”我点头时,他“哼”了一声,“就在你脑子里!自己想吧!想不到就憋死。” “靠!” 这是什么回答! 我说完,他好似烦了,“你怎么走的那么慢!” 说话间,直接抄手把我给抱起来—— “哎……你……” “慢吞吞的,烦死了。”他似乎心情突然就不好了,一边抱我一边嫌弃,“不说了。撇开我的嫌疑,你觉得还有谁。”陆晋这么一问,我立刻拧起眉:“你觉得顾小木有没有问题?” 陆晋边往前走边瞄我一眼:“他是我外甥。”波澜不惊的语气却让我被口水呛着,“噗……咳咳!什么?” “远房亲戚,很吃惊?”俊长的眉一挑,我摇头又点头的:“没,还好。”陆晋点头,“有怀疑他的功夫,不如想想薄以凉。” 从陆晋口中说出来薄以凉三个字十分的冰冷。 “薄师兄?” “他昨晚和你说什么。” 陆晋一扬下巴,我立刻拉开车门,他把我放进去时,头发几乎扫在我脸上,香香的。我不客气的多闻了两下,他把我放下后,并未走,就这么撑在我头顶看我,黑宝石般的漂亮瞳仁儿,波光潋滟的叫人心慌慌。 放在往日我定要直勾勾的回看他,美色当前不看白不看。 可今儿个—— 算了,纸里包不住火,横竖我都拒绝了他,这事儿说也没什么吧? “他……他……让我做他女朋友。”我说完,面前的阴影未减,陆晋还在我面前。 “哦?那你怎么回答。”陆晋声音不喜不怒的,我如实说了后,听陆晋笑了,然后,他离开后,关了车门。 这次,“砰”的一声,我如释负重的松口气,前头,陆晋身形酷帅的走,黑色的皮夹闪着柔和的光泽。他绕过车头,到这边儿拉开车门坐进来—— “你觉得,他有问题吗?” 他发动车时,我摇头——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再看看吧……”我说完,看向窗外,如果真是薄以凉…… “呵呵。”旁侧一声冷笑打断我的思绪,冷,又嘲讽。 我心里“咯噔”一下收紧,感觉自己好像踩到了地雷。 “对我就直接说是内奸,对他就再观察观察?”陆晋说话的声音仍旧好听,可我却听出些酸溜溜的味道?这种口气,我常听井然说! 而后我想到什么,面色一僵。 还未来得及继续想下去,电话铃声打断了我们之间的聊天,说曹操曹操到。 电话还是井然的,不过是打给陆晋…… 第100章 审判团(5) 陆晋电话接通时,我迅速收敛心神竖起耳朵听,天生冰冷的声线隔着电话也娓娓动听—— “组长,栾城枪击犯的血液dna在连城没有发现相似,现已经提交全国范围比对,需要一到两天时间。” “另外,周凌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死亡时间是昨夜凌晨1点到2点钟之间,死因是机械性窒息,凶器已经在现场找到了,是垃圾堆里的一条麻绳。” 井然说到这里没了下文。三秒后,陆晋才问他:“温柯城怎么说。” 井然:“昨天下雪他淋了雪,着凉发烧,我一会儿给他送药。” “知道了,去吧。” 陆晋挂电话后,我拧眉:“估计麻绳上什么都没有。能把周凌活活勒死的人,个头势必很高,且力气不小。应该和审判团有关……”“系”字没说完,顾小木的电话又打进来,“组长,查到垃圾站周边了!虽然案发现场没有摄像头,但我在附近摄像头发现了莫安的背影!” 提起莫安,我的脑袋就下意识的跳着疼几下。 陆晋将车速降低,靠右停了。 “继续说。”他说完,电话中顾小木声音低了低:“呃,还继续啊?继续……他到没有摄像头的地方,就看不见了……” “把视频传给我。”陆晋说完将车开回主道上。 我叹口气:“果然是审判团。” 在我说话时,陆晋转移了话题,“回去别说‘内奸’的事,暂时就你我知道。” 陆晋说完,我点头,他是怕“内奸”知道吧。 抿了抿唇,我心情有些低落。 细想起来—— 温柯城和井然朝夕相处,陆晋和我经常在一起,而顾小木是陆晋外甥,只有薄以凉嫌疑最大。我心情低落的看着窗外车水马龙。这里,不少地方都是我和老余抓捕坏人的地方。 几个饭店门口,车排了满排,一眨眼又到饭点儿了。 荒废了一上午。 我把头靠在玻璃上时,看见街边有人拿了对联出来卖,便有一搭没一搭的随便聊着:“过年时,你会去哪?” “回家。” 陆晋说完,似乎看了我一眼:“你想去看余山?” 我点头:“是啊。我们说好了,年前破完案,过年去旅游……哎,不说了。”我说到一半鼻子发酸。 破案遥遥无期,老余,我是不是很没用? 陆晋没说话…… 车到连城警局时,竟意外的看见了张茉莉。 她拦住了车,手里拿个包裹。 面粉的事儿我还记得,就没下车给她添堵。陆晋下了车—— 外头,张茉莉把包裹递给陆晋,车里是听不见说什么的,但我有幸学了几年的唇语—— “陆局,这里有你的快递。” 陆晋面无表情的接过来时,瞄了两眼就扔到垃圾桶,“你可以走了。”他说完,也不管张茉莉如何,就走回来上了车。 张茉莉看了看我,退到了一边。 车朝着车库方向去时,我瞄了瞄他俊美冷逸的侧脸,本想问问包裹是什么,但想想还是算了。 自打我刚才说老余后,气氛就有些压抑,这会儿,虽然是个说话的机会,可他脸色这么臭,我问什么都得挨埋汰。 索性沉默是金! 车到车库时,雪又开始飘了。 陆晋下车到我这边儿时,我刚推开车门就好巧不巧的看见薄以凉过来—— 雪中人影格外诗情画意。 离得近了,那浅驼色长风衣愈显得面色白皙,身形修长,只嘴角没了笑,神色寡淡的走着,看见我时也仅仅是目光一瞥,当我是空气。 然后,我们旁侧崭新的白色大众闪了闪黄灯。很显然,这车是薄以凉的! 看见薄以凉,我瞄了瞄门边儿准备抱我的陆晋,深深感觉到有一件事,我必须赶紧解决!而陆晋拦在的车门边儿。 “去哪。” 傲慢的口气,带着些迫人的压力。 听者仍旧表情淡淡:“警校,讲课。” 说完,大概怕陆晋又说什么,薄以凉又补充一句:“你有需要,打我电话就好。” 陆晋点头,说句“好”并往旁侧让开时,在薄以凉往前走时,突然一拳打向薄以凉腹部!速度又快又狠,而同时间,薄以凉迅速抓住—— 可陆晋另一只手也过去了,不是打他,而是直接扯开了他的衬衫扣,“啪啪啪”的纽扣掉落时,陆晋松开手:“得罪了。” 我在这边儿怔怔看着薄以凉的腹肌…… 真……白啊…… 而感觉到我的目光,陆晋上前将他的风衣扣子扣好,“天这么冷,就别穿这么少了。” 说完,薄以凉眯了眸,他眼角略微扬起,这般眯起仿若狐狸:“案件我看了,但你找错人了。下不为例。”说完薄以凉拉开车门,坐进去,倒车迅速离开。 这边儿陆晋双手插兜,冷冷看我—— “有什么想法。”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我说完,陆晋拧眉,我认真道:“我对他没看法,对你有。” “我?”陆晋说完,我单腿蹦下来,被他一把接住:“脑子坏了?” 我用尽了全力也没推开他:“你放手!” 蹦达下来产生的震撼让我腿抽着疼,我咬牙抬头看他道:“咱们这样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 陆晋眼眸闪闪,反问我:“你说像什么?” “像——”情侣两个字说不出口,我和他一个天一个地,根本凑不到一起。 “反正影响不好,你别这样了。” 我的话并没有威慑力,他瞄了瞄我手也没松开:“你说哪儿不好,我就放。” 我咬牙切齿的看他,这是活生生的耍流氓! “行!就是咱俩不是那种关系!就别做这样暧昧的事。说完了!放手!”我红着脸说完,陆晋点头,手也真松开,“行,放了啊……” 我单脚蹦着回去时,陆晋就在后头看。我这还是长裙子裹着警局的厚外套,十分不利索,几次要摔倒,这人也没扶我。 好不容易大汗漓漓的到仓库门边,我就看见了慌慌张张的井然,他在打电话,看见我,飞快的跑过来—— “师姐!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慢慢说。”我说完,井然焦急道:“是哮天犬!他被朋克少年抓走了!” 第101章 审判团(6) 时间,距离温柯城失踪六小时后—— 地点,专案组会议桌边儿。 人物,我,陆晋,顾小木,井然,薄以凉。 此刻,我们每人都抱着平板,睁大眼,紧盯着屏幕上的监控视频…… 这视频,是温柯城从药店被掳走视频,从回来后,我们都看了无数遍…… “按照余白说的找!谁也不许偷懒。” 陆晋在前方说话间,一张俊脸就跟外面的天一样,阴云密布。他说完后,拿出根烟,狠狠地抿了一口,又一口……在场之人,谁也没说话了,都紧盯着屏幕。 而正如视频上所见: 六小时前…… 温柯城穿着白色的毛衣,走在警局后的小巷,边走边咳。药店就在警局后,一条巷子的距离,五分钟不用就到了。 他走的很慢,每走两三步便要停下咳嗽几声。白色的衣服,白色的皮肤,在雪中仿若和天地融为一体,而药店越发近了,当温柯城继续以龟速小步挪过去时,巷子口等候多时的银灰色面包车,车门打开。 朋克少年下车,似乎早知道这里有监控一样,对着镜头比了个“v”字手势后,一步上前,干脆利索的将温柯城打昏、扛走。 而后,那辆银灰色的面包车便开始了早有预谋的七拐八拐。 最终驶入一个偏僻、无监控小巷。 弃车,逃逸。 说到朋克少年,有件事我错怪了顾小木。朋克少年应该整过容,所有的资料都没有显示出他的身份! 就连指纹都是假的。 面包车早已拖回来,里头仍旧什么线索也没。 而天下大雪,现场亦找不到任何脚印去向! 这六个小时,陆晋带我们和一队警察去了周围民宅,结果不是空的,就是不知道,什么发现都没有。 好在我对这片还算熟悉,便说“城北这片巷子繁多,随便哪一条,都能弯曲成无数条。但真正的出口只有三个,我们盯着这三个出口即可”…… 于是,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陆晋还在抽烟,表情阴郁。 我揉了揉肚子,中午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这一盯,又是一个小时……天色已晚时,顾小木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叫声,我的肚子很争气的跟着叫了叫,且不比顾小木的声音小。 陆晋抬眸,声音冷冷道句“我去买饭”后,就起身掐了烟出去。 我继续看视频…… 看到西面出口时,陆晋回来,手里拎着汉堡三明治,就扔在会议桌上:“饿了就吃。继续盯着!” 话没说完,顾小木发出哀嚎:“组长,这三段视频,我翻来覆去的看了不下十遍,也没看到有嫌疑人出去……” “那就把范围扩大。从一条街延伸到两条街,三条街……”陆晋没说完,让薄以凉打断:“不用扩大,我找到了。” 薄以凉说话间,众人齐齐看过去。 “顾小木,麻烦你把这段视频发给大家。”薄以凉表情仍旧寡淡。下午温柯城刚出事,薄以凉就立刻回来了,之后一直和我们呆在一起。 顾小木拨弄了两下,我们的平板上全是一个画面。 一个人蹬着人力三轮车,车后头拉着什么东西,盖着棉被。 薄以凉声音淡淡的开口:“这个车夫始终低头,可以说是在故意躲开监控拍脸;而被上融化的雪花,显然表明了被子下面有温度的,而这形状很像是人。”薄以凉说完,陆晋缓缓抬起头时,表情说不出喜怒,但声音仍旧冷冷:“立刻追查这辆车的去向。” 顾小木半点不敢马虎,他去搜查时,我抓了个三明治,张口就吃。 从中午到现在,再到我说完那些话之后,陆晋就没怎么搭理我,和薄以凉一样! 挺好的!比暧昧不明的强! 井然不爱吃这个,他只盯着屏幕,表情满是担忧。 薄以凉也是饿了,同样拿个三明治,一口一口文雅的吃着。 我咬三明治时,觉得脑袋有些疼。 大概是被砸的还没好,咀嚼时扯到了。 …… 三分钟后,顾小木大声高呼:“我找到了!薄教授说的没错,就是这辆车!它到了这个院子!” 屏幕上的院子看起来平平无奇,我这三明治还没吃完,陆晋就起身:“立刻出发!” “哎,我……我东西还没吃呢!”顾小木嚷嚷时,我回头道句“拿着路上吃”后,突然头重脚轻,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猛然撑住桌子时,耳边响起顾小木的声音:“女神,你怎么了?”我的眼前一片漆黑,用力的眨了眨,才恢复视觉,我摇头笑道:“是腿,腿太疼了。” “这样啊……”顾小木咬住下唇,“女神,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背着你吧?” 我再摇头时,陆晋已在门口催促:“还不走!” 我顾不得许多,三两下噎完了三明治,又忍着疼,一瘸一拐的过去…… 八分钟后—— “前面就是视频上的民房了。”顾小木关了导航仪,陆晋点头。 此番又带了不少警察来,在陆晋示意下,警察悄然包围院落。 专业开锁人员上前,迅速撬开了锁,众人进院。院内可见屋内亮着灯,暖黄的灯,看起来再平凡温馨不过。 现下,外头是警察,远处有狙击手,只要凶犯在里头,绝对插翅难逃! 房门虚掩着,警察推开门后,我们又见了朋克少年。 屋内什么摆设也没有,只有一把椅子、一张床。 少年在椅子上,温柯城在床上。 少年在看书,仍旧是那身夸张的服饰,看到我们来头也不抬,表情和声音皆是平平无奇,半点也不意外道:“来的比我想象的快点。” 说话间,他随意的拿起匕首放在温柯城脖子上。 “劝你们别轻举妄动。” 在众多枪杆下,我看着少年身后,躺在床上的温柯城。 其实陆晋这么着急找温柯城,我明白一二。 也许…… 陆晋怀疑温柯城是假装的虚弱,毕竟井然说,他没去现场,又碰巧发烧,再碰巧被掳走…… 哪儿那么多碰巧?只我不信。 那是温柯城啊!鼎鼎有名的哮天犬,怎么会是内奸! 温柯城似乎睡着了,睡着的他看起来更没有威胁力,表情安详,长长的睫毛离得很远也看得见浓郁。 然后,他醒了。 悄无声息的睁开细长眼睛,几经迷离后,大概想起来什么,看着脖上的刀,又看向我这边儿……细长的眸中泛起一股决绝恨意,突然抬手抓住那把匕首,用力往下戳去! 第102章 审判团(7) 记忆中,温柯城这人就像他的名字,温和、无城府、安静无害,总是神色淡淡,眼睛弯弯。可现在—— 他表情凶而狠,且带着仇及恨,还有寻死。 空气仿佛凝固,时间亦是定格。 我眼里只剩下那把匕首…… 匕首的尖端已戳入温柯城的脖颈,冒出了血,但显然他那力气连朋克少年一只手都不如,朋克少年迅速抬手拔出匕首,温柯城的手脱落,抑制不住的咳嗽起来。 手也自然松开。 “咳咳咳……”伴随着温柯城的咳嗽声,少年吼他:“你果然是病得不轻!” 少年吼他时回了头。 他回头这几秒功夫无疑是我们拿下他的最好时机!可谁知,陆晋刚往前一步,地面一震。随之薄以凉一把把他抓回来—— “有炸弹!后退!” 他大声说完,地面果真爆炸。 不过一秒功夫,“砰”的一声,粉尘四溅。 粉尘和碎石土纷飞面前,我条件反射的闭上眼,显然众人有被呛到的,在一片咳嗽声此起彼伏时。 少年冷冰冰的奚落嘲笑声透过粉石传来—— “都说了别乱折腾!偏要调皮!现在吃灰了吧!” 少年嫌弃的话音落毕,尘埃亦落定。 众人调整好看过去时,纷纷呆住……我亦是。 我睁大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床上的温柯城,不是错觉…… 他的腹部插着那把匕首,人一动不动,是昏迷还是死去? “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忍不住大喊,我脑海里已经有了另一个念头!一个更为接近真相的念头! 少年不疾不徐的掏出口香糖,痞痞的嚼着,看过来,“放心,小姐姐,我没杀他。只是他那么急被撕票,我就成全他一次,了了他的心愿!” 说完,少年再度转过身去,坦然然的把背露给我们。 而只要一枪,我就可以从后杀了他! 我握紧了枪时,看向陆晋。 没有陆晋指挥,谁也不敢动。前头,指尖少年从温柯城腹部缓缓拔出刀,然后在温柯城的白毛衣上抹了抹血。 期间表情怡然,不像是擦凶器更像是在擦拭一把沾了水的刀。 大片的鲜血不断的蔓延开时,少年收好匕首又回身。 看着温柯城的白毛衣变作红毛衣,看着少年从身后又拿出档案,我骂了句——去他妈的! 去他妈的内奸! 也去他妈的想要我们加入他们。 我现在全明白了—— 审判团是在逼着我们面对我们的弱点! 组里根本没有内奸! 从老余的车祸,到我的家,薄以凉的炸弹,再到温柯城的失态。很显然,温柯城有过一段不能言说的历史,是和撕票绑架有关! 具体是什么还不知,但审判团分明是在打磨我们的信心!从弱点进行攻击!少年拿着档案过来时,边走边笑:“哎呀,把这份档案交给你们后,我就可以安心过年了。” 这边儿无数枪杆再度对准他,他也面不改色的再往前走,边走边道:“我警告你们别轻易动手啊,且不说这里的一举一动都在网络直播,就说我在城四角都埋好了炸弹,只要定时器的时间一到,就会立刻爆炸……呐,炸弹全在住宅区,到时候,大家只会觉得,是你们警察间接杀死他们。” 少年说完已经到陆晋面前,“给。” 他大大咧咧的把文件递过来,就像是那天在墙下看我一样,眼神丝毫没有威胁性,仿若是个天真无害的弟弟。 陆晋面无表情的看他, “我如何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简单。” 少年抬手拍拍,仍旧笑意盈盈,“angel,试验一下给他们看!”他说话间,我只觉得地面剧烈一晃,接着—— 若炸雷般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轰”的一声,窗户外一抹剧烈的亮光后,少年天真无邪的笑:“现在炸的是个垃圾站,可以让开了吗?”他说话间,面色无辜,丹凤眼眸里满是无邪的看我—— “小姐姐,咱们年后再见……” 那边儿,陆晋瞄了瞄监控摄像—— 移开脚步。而我举起了枪:“告诉我,我们现在怎么过去……”我目光看向温柯城又看向少年,少年一拍脑门,“哦,忘记说了,这屋子里就一个炸弹。” 他说完,我直接拿出手拷—— “你被捕了。” 我不可能放任他就这样走出去,什么警察间接杀死!以他现在这些话,我枪毙他都不会论罪。 “哦?是吗小姐姐,别怪我没提醒你,咱们现在一举一动都已经发布在各个网站,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打开手机看一看,如果爆炸发生,你们就是连城得罪人。” 少年说完,顾小木已经点头:“的确是这样……” “是这样是这样!你倒是关闭!”我气的吼他,而少年抬眸看我:“说起来……angel昨夜为了救你们两个蠢警察受了伤,也就当温柯城还了吧。” 少年这话说的我微微一怔,随后他竟然敢抬起手拍拍我肩膀:“小姐姐,撇开法律不谈,我们应该是盟友。共同保卫家园的!” “谁他吗需要你保护!” 我心里狂吼,而井然早已跑向温柯城。 在我放下枪时,陆晋却拿起了枪,“威胁,你找错了人。” 陆晋扳动机扣时,少年一怔,继而他猛然下蹲,而“砰”的一声,不是枪声,是爆炸! 房屋晃动,房顶突然炸开。 场面一瞬间混乱…… “靠!” 我咒骂了一声,举起枪直接朝少年方向放了一枪,而同时间,我被陆晋瞬间扑倒,房顶塌了。 灯灭,一片黑暗中,我只听得陆晋一声闷哼。还有此起彼伏的哀嚎声,那外头也传来了爆炸声,我在黑暗中几乎想象得到,少年跑出去时得意的笑脸。 而天台的狙击手—— 不出意外,早就被莫安解决了。 …… 废墟之中,少年肯定早就跑出去了。而我有一种想长埋地下的感觉。 简直丢人丢到了姥姥家啊! 这么大的阵仗居然抓不住一个少年。 传出去,警察的脸都丢尽了好吗? 随后,不知哪儿的喇叭里传来了少年声音,洪亮而挑衅:“都说了别动,又调皮。记住啦,咱们年后见!晚安。” 又是晚安! 少年的声音消失后,周围安静了几许。 而我也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记得我被陆晋扑倒才没让石头砸住,可我现在脸上低落了什么温热的……液体。 是血。 一瞬间,我慌了神:“陆晋……陆晋!” “别喊,我还没死。” 黑暗中,几乎贴在我耳畔的陆晋说完,我听见不远处传来杂乱脚步声…… 应该是外面的人进来了。 “你怎样。” 陆晋说话间,我忘了这里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摇头时,正碰着了—— 他的唇…… 然后整个人蒙住,僵住。 唇还贴着,黑暗中,他的气息卷着血腥味道格外……诱惑。 废墟之下,黑暗之中,气息浓郁,软唇相贴。 下一秒, 在外头脚步声和抬石头、呼叫声此起彼伏时,我挪开,心跳“扑通、扑通”的加速着,我说,“我……不是故意的……” 而后黑暗中,陆晋飞快的在我唇上亲了一口:“我也不是!” 我一怔,这边儿已经来人,扶起了石头。手电筒光下,他脸侧挂着的三道血痕更显得俊朗逼人,铁骨铮铮。 然后他双手插兜,看向远处。远处薄以凉早就出来,应在观察炸弹,陆晋看我一眼,漆黑的眼眸里带着股谜样的色彩,在我被医护人员扶起时,他走了。 而那边儿,井然抱着温柯城跑得飞快…… “快救他!他被戳了一刀!” 第103章 审判团(8) 半小时后,连城医院被警察占领! 警车在楼下直接停了一长排!场面十分壮观! 这三天两头跑医院,加上两三次的视频,“精英专案组”名气“大噪”,专案组才伤过,这眨眼又带着一溜儿武警、特警来,警察们个个灰头土脸,或是在地上坐着的,或是在椅子上躺着,都是伤者。 幸运之至,没有人员死亡,而阻击手也如我所料,上伏击天台后,就被打昏了。具体是谁,他还不知道呢! 这爆炸,我估计又是惩罚。 惩罚—— 没抓到坏人。 分分钟就把医院走道给塞满的病患,让医院人手也急缺,我听着值班医生不断在打电话,通知其他医生赶来救人,抬手扶额,真丢人啊! 余光瞄一眼走廊里的警察。 这阵仗,在连城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呃,也许还有来者,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过道里偶有病患家属拿手机过来,然后上下瞄我两眼,眼神厌恶又嫌弃的走了。我抿了抿唇,这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次全城直播,除了丢脸丢到了姥姥家外,还有一件事,更惨。 那就是我要面对大众舆论了。 是救人,还是抓人,这两点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关系。 然而我是没拿到熊掌,还要被鱼围攻。 这是最惨的。 想到民房里的视频发送到各大网站,大家全都看到了“我不顾民众安危,执意要抓朋克少年”……又一个人过来,当着我的面儿“呸”了一口,“真恶心!”是个女人,女人说话时,我是头特不敢抬,所能做的只是把头低得低一点,再低一点,别无他法。 “余警官,加油啊。”旁边儿,一个素未谋面的警察冲我露出笑脸,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警察才能了解警察的心—— 那朋克少年,今儿不抓,以后还会炸死更多无辜的人! 这次是城四角,谁知道下次是不是繁华商场? 且警局还有薄以凉呢,抓了少年,立刻让薄以凉去拆弹不就好了?就算拆不了……也是牺牲小我完成大业。能够为国捐躯,也算是光荣! 总之—— 我没错! 冲那警察笑笑后,我发现周围警察都拿着手机在拨弄。有的一边儿玩儿一边看我,我这视力极好,只瞄了两眼就看上头清一色的评论:全是骂我的。 骂的可比怡城的难听多了。 唉…… 我叹了口气,要不是现在病急要投医,腿上的伤还等着换药,我绝对要离开。这心心念念着,小护士就来了! 心说着“好人有好报”,面上道了句“谢谢辛苦了”然后那给我包扎的小护士拿出了酒精棉。 我眯了眯眸,感觉到有什么不对时,已经迟了。 “嗷唔!嘶——疼啊!你下手怎么这么重!” 我嚎的眼泪都出来了,这小护士太狠了,下手奇重无比,还是酒精棉球,“你怎么不用碘酒!”那玩意好歹疼的轻点!下半句没说,我相信小护士懂,可小护士冷笑看我:“哟,余警官还知道疼的啊?我以为余警官是木头人呢!” 小护士边阴阳怪气说边笑,冷笑,嘲笑。 手下也丝毫不手软,“酒精棉就对得起你了,那么多人的命,说不要就不要……真瞎了我的狗眼以前还觉得你挺好!呸!”小护士说完,手又重了些,我差点就一脚把她踹开,这公报私仇的太明显了!比陆晋那浑球儿还明显! 旁侧警察纷纷递给我以同情的目光,什么也做不了。 而小护士还在用力的把酒精棉球往我小腿肚子上的子弹孔处捅,疼的我直抽抽。 我咬了牙不吭声的含泪看她。 疼就疼,当消毒了!好得快! 却是—— 小忽视她换了一个球儿又一个球儿,还没完没了了! “差不多了行了啊……”我从牙缝中挤出来这话时,小护士翻了个白眼,“切,我还不乐意给你包呢!你自己包扎去吧!”她说完,没好气的扔下来纱布和胶布就走向了下一名。 我深吸口气,把滚滚欲落的眼泪憋回去后,拿起纱布—— 包扎没什么难得,只是我疼的没力气罢了! 这真是哑巴吃黄连了。 死死咬牙,把纱布裹好后我已经浑身是汗。然后我就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这里不能留了,我得赶紧撤! 这边儿走廊可见夜色。蔚蓝的夜晚天空,星光璀璨,我在窗户边儿磨牙,对星星发誓—— 总有一天,老娘我会把这些疼,都还给他们! 我发完誓后准备去急救室看看他们。 可继小护士的辣手之后,我又遇到了个愤愤不平的女人,中年大妈啊。大妈走路虎虎生风,直把我撞倒在地上,“我呸!知人知面不知心!利欲熏心的恶毒女人!你就活该!咋不直接炸死你!!” 我趴在地上,索性休息一下,对此话是充耳不闻。 大家恨我讨厌我,在我那一步踏出去之后,我就猜到了。 那种情况下,在不熟悉我的人眼里,我就是个渣人,彻头彻尾的渣人—— 这不,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我还没爬起来,又来了个看热闹的。 “哟,这不是连城的余警花吗?” 张茉莉这时候过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我也不顾疼了,面子不能丢!“蹭”的一下爬起来,就往前走,谁知她竟然不客气的从后头,一脚就踹过来。 我再度摔了个狗啃屎时,听她在后面抱歉:“哎呀,不好意思,我的鞋子不合脚,飞出去,碰到你了!” 我抿了抿唇,时不与我,我先不起来了。 只是—— 我现在……竟然希望陆晋过来。 可这是现实啊,小说里陆晋才会过来呢!还是琼瑶版的。 这会儿,他应该忙着和薄以凉查案追人吧! 我神游的时候,张茉莉又奚落一番,我一句也没听进来,而前头有人喊她,她终于依依不舍的走了,临走了假惺惺的问我:“余警花,要不要我扶你一下啊?” 我仍旧没理她。 虽然趴在地上,有些冷。但比起来再摔了强,张茉莉得意笑着走开后,我松口气——“呼……” 余白,这没什么的,对吧? 少管所那些混蛋打你时候,比这个严重多了。 加油啊! 一、二、三!数到三就自己起来,好不好? 我经常这么安慰自己,在我闭上眼我数着“一二三”时,身子一轻,竟然被—— 抱了起来。 “地上那么舒服?” 英俊绝伦的脸出现在视野中时,我怔了一怔,然后,隽黑的眼眸瞄了瞄我的腿。 “张茉莉踹的?” 他问完,我笑了笑,“自己摔得。”干嘛还告诉他这些呢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心里说完,听他“嗯”了一声,而后,我想起黑暗中那个“不是故意”的吻。 不是故意?他分明就是故意! 可是—— 我竟然不敢问他什么! “现在的情况,再观察几天吧,如果他们真不作案,就放假。” 陆晋说完已经抱着我拐了个弯,我猛然回神道:“哎!等下,你快放手吧,我……我自己能走。” “还逞强?”陆晋说话间,我咬住下唇:“没有逞强,真的。” “那我直接松了。”说话间就要松,这不是要命吗!我一把抱住他,“不行!” 漂亮的黑色瞳仁儿里闪着妖冶的光,“余白,你真那么傻吗。” “什么?”我拧眉时,他摇了摇头,“算了,我再等等吧,反正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他说的莫名其妙,我则有些憋气,眼看这急救室就快到了,让人看着是什么样子啊。 眼睛一闭,心一横,我直接到:“组长,你松手吧!大不了我就摔一下!” 反正已经摔了好几次了,根本不怕多一次!他脚步一顿,叹口气,“唉……” 伴随叹息,我被缓缓放下。 诧异的睁开眼,他已经率先一步往前走,“走吧。” 我,赶紧跟了上去。 急救室边儿,井然在这儿守着。说起来,井然是唯一一个没在这次案件中受伤的人。 床的周边并无任何爆炸和塌陷,这大概也是一早设计好的。不然温柯城很可能会被砸死。手术室的红灯还亮着,我瞄了瞄陆晋,想起来那份档案,相信他已经看过了。 “陆组长,档案你……”我还没说完,陆晋打断我,“档案没问题,内奸之说应该是单一恒瞎推测,不用在意了。” 陆晋说完,丝毫没有把档案分享给我的意思。 我抿了抿唇,算了,说不说都无所谓,谁没个故事? 只是我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把他逼成这样? “我先送你回去?” 在我神游时,陆晋开口。我抿了抿唇,看向井然:“你继续看着,我现在是众矢之的,就先回去了。” 井然点头后,我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去…… 然后迎面,又遇上了那小护士,“陆……陆晋!”小护士看见陆晋明显表情不一样,“陆神探,我是你粉丝!粉你好多年了!从你刚出来破案,被偷拍的时候,我就特别喜欢你!啊,我终于见到活的了!不不不,口误,陆神,可不可以……给我签个名啊?” 刚才的事儿我还记忆犹新的,下意识的就朝陆晋身后躲,可这一躲才发现—— 不对啊,他妈的!陆晋也抓人了啊,而且就是他扳动机扣,说白了,整件事,我只起到助攻作用,真正动手的是陆晋! 我咬了咬牙,在陆晋还没开口前先一步道:“小姑娘,你这前后差距要不要这么大?对我你就酒精棉伺候,你对他就……” 小护士在我说话时上下瞄了我一眼,又给我一大白眼—— “人家陆神是为了抓人,也有把握救人……你有吗?” “我……”我说话间,让陆晋直接拦腰抱起往前走,我怔住,回头看小护士也怔住。 三秒后,陆晋低头问我:“疼吗。” “唔,还好。” 我说完,陆晋抿了抿唇,脚步加快了些,“这阵子,你就别出来露脸了。” 我再点点头:“好……” …… 回到专案组仓库,就我和陆晋两个人,陆晋下车时又想抱我!让我给死死拦着,“陆晋,我说过的话,也不想重复第二遍,我想你懂我的意思。” 黑黑的车库里,陆晋的眼睛贼亮,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那你自己走。” 我松了口气往外走,边走边说:“还有啊,下次,别随便抱我了,那小护士挺奇葩的,别回头误会了,又去说什么……” 我说完仓库也已经到了。 不管外头怎么乱,仓库门口还是立着武警站岗来着。 点头和他们打了招呼后,我就一瘸一拐的去我的屏风小屋,然后—— 非常倒霉的被门槛儿绊倒,这摔的“嗷唔”一声喊。 喊声还没断,下一秒,人就被抄手捞起来。 “这次疼了吗。”陆晋询问时,我直接道句“废话!”然后,他的吻突然就落下来…… 他舌尖撬开我牙齿时,我愕然瞪大了眼…… 第104章 吻之梦(1) 这突如其来的吻像是狂风暴雨般让人措手不及,我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我试着推开他,却是用了多少力气就让他用多少力气再用力抱著。箍在我肩膀和大腿的双臂将我拉拢向他,俊美非凡的脸稍稍偏些,鼻尖在我鼻上轻轻划过时,分明是冰凉的触感,可被划碰后的肌肤,却有着异样的灼热感在蔓延。 它蔓延到脸颊,耳朵……让我热的不行,也不疼了。 定是我被摔晕了做春梦。 啧啧,刚被众人欺压,辱骂,所以摔昏了,一转眼老天爷就可怜我…… 给我送来了陆晋。舌尖在唇上点点描绘, 又在我透不过气时,恰到好处的松开,然后我稍一呼吸再吸走。这窒息感像极了坐过山车,让人的心起起伏伏,心跳加速不止。 缄默的空气中,除了呼吸声,就剩下心跳声。 这梦多真实啊!虽然有些色,但我喜欢。 谁不喜欢帅哥美人? 鼻尖是陆晋身上特有的香。 唇与唇触碰,舌与舌纠缠,气息交错间,清冽且伴随着烟丝味儿。 而不知从哪儿延伸出来麻麻的电流,让我有些头昏,拼了命的睁开眼,想要在梦里保持丝丝的清醒,多体会会儿这销魂无力的感觉。可现在这般姿势,我的视线只能够看见他柔软的黑发以及光洁如玉额头,目光微垂的看他,这一看,心跳飞快,悸动不已。 他怎能这样好看?闭着眼也迷醉人。乌黑的长眉下,眼眸禁闭,但随着吻的深入,每当一偏头,他那浓长的睫毛便颤上一颤,颤的人心惶惶! 呼吸,不由得有些急促…… 然后,“梦中”的陆晋突然就停下。 仓库的灯光皎白,陆晋的唇色很鲜艳,且粘着一层晶亮柔和的水泽,看上去娇艳欲滴,让人有想吻上去的冲动。他低着头,黑色软发洒下的阴影只让他眼眸更黑,更亮,唇角微勾,黑亮的眼眸笔直的看我,带着迷人的光泽:“别告诉我,这么久了,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说话间,我只注意他脸侧挂着的三道血痕,并不难看,反而可爱又铁血。像极了战斗中的——小花猫! 迷人万千的帅气小花猫。 “小花猫。”我喊他时,顺带抬手一手勾着他脖子,一手去捏他没受伤的脸,“真可爱。” 隽黑的长眸中划过抹错愕,梦里声音也是好听的紧。 “你说什么?” 大提琴一样的声音,低沉动听,说话间,气息就喷洒在我面上。 “没什么啊,你怎么不亲了?”我说完,他的表情十分复杂,眉头似皱非皱的问我:“看着我,告诉我,我是谁。” 我拧眉,“陆浑球儿啊!”说完,我满足的把手在他脸上蹭蹭,又捏了捏。 这人皮肤真滑啊,都快赶上我了。 缩回手后,我又摸了摸自己的,然后叹息嘟囔,“真是的,梦里也来欺负我……” 这人皮肤已经赶上我了,比我的皮肤还滑呐!在我低眸叹息时,哭笑不得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你以为是在做梦?”我抬头挑眉看他,“难道不是?” 不是梦,我能腿脚不疼?不是梦,他能笑的这么灿烂? 不是梦,他……能吻得那么深沉,那么温柔? 灯下,陆晋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黑眸闪着水润润的光泽,“腿不疼了?” “嗯,哪哪都舒服。”说道这里,我勾上他脖子道:“哎,你到我梦里,是不是该听我的?”陆晋挑眉看我:“你想做什么?” 我回头看了看我的床说,“你先抱我去床上吧,然后给我拿点吃的,就地上你送来的那些,随便拿来就行。” “行!”他痛快答应了,哎,这梦……真舒坦啊!陆晋把我小心放床上时,我看着他那小心的模样心里格外高兴—— “现实里的陆晋要和你一样多好!” 我说完,他伫立在床边儿,长眉一挑:“怎么说?” 窗前陆晋,身形修长,唇色诱人,美若天神下凡。我一耸肩:“他嘴欠啊!总毒舌,我不喜欢!我喜欢你这样的。” 我说完,他转过身去。一言不发的挑了些吃的、拿了矿泉水又到我床边儿坐下了。 一边儿撕开包装袋,一边儿淡淡的说:“如果一直这样,你就一直喜欢么。”这话倒问的让人发愁了。 “也不能这么说,我俩没可能啊。” 陆晋撕开包装后把鸡腿递给我,我一边吃着辣辣的鸡腿一边儿拧眉:“他那身份我高攀不起,平时没事儿看看,养养眼就得了。” 我说完后,陆晋狠狠瞪了我一眼:“你的心还真放得下!” 说完,我吐了吐舌头,“好辣啊,水!” 他拿起水却没递给我,自己拧开喝了。 “喂!我辣……唔。”话音没落他人就吻上来,水带着他的味道,温和的流过来,我半躺着,根本无法拒绝,只能咽下去! 舌尖又挑过来,旋转着纠缠人也压下来,吻又如狂风暴雨,火辣辣的,简直刺激! 良久…… 他松开时,我看着他略微肿起的唇,狠狠地咬一口鸡腿:“这梦,太美了,我快晕了。” 陆晋一把夺过了鸡腿,骂了句“白痴”一个手刀打了下来…… 我醒来时,觉得脖侧很疼。大概是睡落枕了,脖子侧酸酸的。仓库里很安静,我用了几秒钟的功夫回想起来昨天做了什么,然后不可抑止的想起来那个色梦。 下床去拿了一瓶矿泉水,一边喝着一边琢磨,要是陆晋知道,我在梦里把他豆腐吃了那么多,他会不会气死? 他总一副怕我占他便宜的样儿……啧啧。 拧上水瓶时,我站起来,腿上的伤口不是特别疼了,又或许是疼习惯了。 只是…… 说起来这家伙在黑暗中亲我到底什么意思? 一报还一报,一吻还一吻? 我自己敲着脑袋,再寻思寻思,一定是石头下那一吻,才让我做了这个怪梦!在我沉思时,电话刺耳的响起—— 是井然。 “师姐,你怎么样?” 我从床上捞过来手机,慵懒懒的答:“还活着,他们两个怎么样了?” 第105章 吻之梦(2) 我一边说一边扒拉陆晋给我的吃的,梦里的鸡腿没吃完,我得吃一个!这边儿,德望居的糕点散落着,那边儿的鸡腿怎么数都少了一盒?耳边,电话仿若生出花来。那是井然若天山雪莲的声音。 “他们很好。” 我挠了挠头—— “怎么少了一盒……” 我记得清清楚楚的。之前一盒糕点,后来又有六盒。应该七盒!可现在—— “一、二、三……六。” 从头再数了一遍,我“嘶——”地倒抽口气,“没数错啊!” 这边儿电话里,井然疑惑:“师姐,你数什么呢?” “哦,我……我发现我鸡腿少了一盒。”我说完后,井然那边儿叹口气,“少就少,先别管这些了,我就是想提醒你,今天千万别出去,警局门口都是记者。另外,今天也别看任何网络消息,会影响心情。” 我咬了咬下唇,心里叨叨着,这烦人精,还用他特意说吗?我昨晚已经感受过了一次切肤体验,这会儿出去,我等着臭鸡蛋砸我呐!但面上我一边继续数鸡腿盒子一边说道:“放心,我不傻!我也不会没事给自己添堵。” 说完,我不放心的又数了一遍—— “一二三……六。” 算上德望居的,是六个。 不算,五个! 反复三遍了,全是六。 “行了师姐,少一盒就少一盒……”电话那边传来井然无奈的笑:“看你这样,我也放心了。不过,医生说,他们还在危险期,年前是出不了院了,得留院观察。” “那就留呗!”蹲的久了,腿疼。索性就坐在地板上,琢磨着是先吃东西还是先去洗漱,电话里井然又说:“我想……留下照顾哮天犬。” 他说这句话时,我收了心。 “你和温柯城,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 记忆中的井然,虽然和谁关系都好,却也和谁关系都一般,到现在为止,只和我、老余、罗颖,关系还算不错。 这才几天?就跟温柯城如胶似漆! 他横抱着温柯城冲出去的样子,我还记得清楚,我这辈子都还没见过井然那么焦急的模样!心里又有个疯狂的念头,井然和温柯城会不会是一伙的?如果是的话,那……我不敢想下去,而电话那端,井然声音竟低沉带了叹息。 “什么时候啊,好像是从……我知道他心里有个永远取代不了的女人时。” “他的执念,很深很深。” “对我来说,没有威胁。” 井然天生冰冷的声线,如此低沉,简直迷人,让人耳朵发痒,而我也打消了那个念头。 井然对喜欢我的男性都抱着敌对心。 比如,薄以凉、顾小木,好像,他也只有温柯城了。 电话那边儿,似乎有人喊“井然”,这边儿,井然道句“再联系后”就挂了电话。我深吸口气,那看来,温柯城的档案和女人有关了。 继而我丢开电话,又看向面前的六盒鸡腿思考刚才那个严肃的问题—— 先洗漱,还是先吃东西! 思索时,外头响起脚步声。脚步声平稳又规矩,显然不是陆晋,现在这会儿能出现在仓库的只有薄以凉了。 “方便进去吗。” 平静的声音自屏风外传来时,我下意识的就喊了句“师……”兄字被堵回去了,我咬住下唇,看着屏风外的高达俊美的人影儿。 我该如何喊他?如何称呼?又如何相处? 我不知道。 稍稍抿了抿唇时,他再道,“我想和你谈一谈。”我起身,拉了凳子出来,自己坐在了床边儿,说句“进来”后,等他走进来才想起…… 自己没梳头没洗脸。 然而已经晚了,他已经走进来。 浅蓝色的毛衣在他身上看起来十分高雅出尘。 而我……一身灰扑扑的,还是昨天的衣服。 邋遢啊邋遢,但想想,当年更邋遢的样子,薄以凉也看过,也就没什么了。 只是鼻子一动,我咽了咽不受控制分泌出的口水—— 薄以凉手里拎着辣炒年糕!都不用打开盒子,我已经闻到味儿了!薄以凉发现我的目光,声音带了些笑:“记得那年,你最喜欢吃辣炒年糕。刚回来,看街上有得卖,就给你买了一份。” 薄以凉说完,我低下头,他把那炒年糕放在桌上。 屏风小屋本就不大,他这么一进来,有些局促。 我瞄了瞄那饭盒子,又低头,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倒恍若无事,也没坐下,站的笔直问我。 “疼的厉害吗?” “还好。” 我说完后,他就这么静静站了两三秒,谁也没说话。嘴巴不说话,肚子却很诚实的发出了“咕噜噜”的叫唤。 “吃吧,傻丫头。”说话间,他突然俯身,揉了揉我的头发,“回到从前吧,我继续当你的师兄。” 他说完收了手转身。 “哎?”我抬头时,他已经往外走去,背影修长,声音仍旧温和:“吃去吧,冷了就不好吃了。”他说完,人已经绕出了屏风,“我去垃圾站,你就呆这儿,哪儿都别去。”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听不见了。我则咬住下唇,看着那年糕,几经犹豫,敌不过口水泛滥,飞快的把年糕拿过来吃了…… 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后,我把盒子扔到垃圾桶时,就听外头传来陆晋脚步声。 那脚步声沉稳有力的,带着他特有的狂劲儿。 “起了没。” 隔着屏风的声音是懒散又随意的,而那人单手插兜,身姿颀长又桀骜。 我赶紧擦了把嘴,直接往外一瘸一拐的走。陆晋也直接进来:“问你起来没,跑出来干什么。” 那声音责备又冷酷,吓我一跳。然后,刀削斧凿的挺鼻嗅了嗅,继而抬手捏住了我下巴,“吃人家东西了?” 我被捏的猝不及防,“疼!”我说完,他撒了手,“收拾一下,跟我出去。给你十分钟!” 说完,直接往外走,走了两三步,又回头,把手里的东西扔在我的垃圾桶里—— 又是德望居! 可是…… 我敢出去吗?外头,一大堆记者等着我呐! 第106章 吻之梦(3) 陆晋这脾气发的莫名其妙!直到他走出去十几秒后,我下巴还疼着! “浑球儿,有病吧!”一边骂着,我一边儿揉下巴。 他这种行为,我完全可以告他袭警! 可是,余白啊,你跟谁告去? 心里习惯性的提出反驳时,我闭上眼,脑海中又浮现出他好看的眉眼,还有那清冽又高傲的口气—— “我就是你领导。” 深吸口气,打不过骂不过,还官大一级。 算了——走就走!大不了出事儿我就躲他身后,臭鸡蛋全砸他! 从里头把屏风挪好关死,迅速换衣服。 上衣还好说,脱裤子时疼得我眼泪都冒出来…… 好不容易换好了,又一身的汗。 “呼,呼,呼”的小口小口吹气时,我去穿上鞋,准备洗漱。鞋在垃圾桶不远处,穿鞋时,我看了一眼那德望居袋子,下意识的舔了舔唇—— 也不知道里头是啥好吃的? 随后,我忍不住“呸”了一声,呸自己啊。 没出息的东西! 浑球儿送的能吃吗?全是糖衣砒霜!对,一定是砒霜拌白糖!这么一想,我舒服多了。起来后,挪开屏风就出去。 出去没走几步,我就就看见陆晋了。 垒落两米高的黑色轮胎上,他也不知道怎么爬上去的,高高在上的坐着,居高临下的望我。黑眸隔着老远,也幽深迫人。他没说话,只抽烟,一缕缕白色薄烟缭绕时,我一言不发的过去。从他脚下过去时,我想起那个春梦,又忍不住停下抬头看他—— 却发现他刚巧也在看我。 四目相对间,他眼中竟然有些闪躲,然后恶狠狠的吼:“看什么看!” 而此刻,我却再也说不出来“看你好看”这样的话。 同时间,我又想到他在我病床边偷拍我,还说“我好看”…… 照片…… 算了,我现在已经……失无可失。转过头,我也不知我是什么表情,只顾往前走就是。 后头,陆晋似乎看过来,那又怎样呢?如梦里所说,我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还是别乱想了…… 洗漱完毕,我们出发。 从仓库到车库还是安全的。车库里没看见那辆白,估计薄以凉已经去了垃圾站检查炸弹。 坐上陆晋的车后,我在出门前低下头,成功离开了警局后,我才坐直身子。 望着熟悉的街道,我真想不到—— 一夜之间,我就从名人变成了臭狗屎。 审判团总能抓住人心的薄弱点…… 年后再见吗?我觉得他们说的是真的,毕竟,都直播了。其实不仅仅是我们过年,审判团也在给人民放假呐!红灯前,车停下时,我淡淡道,“你说,年后,我们多久才能破案,抓到他们……” “也许很长,也许很短。” 陆晋看着前方,我则看向他,英俊的侧脸,在早晨的阳光下,越发显得精致。 “嗯!其实不破案也挺好的。”不破案,专案组就不会解散。 我还没说完,他回过头,“你说什么?” 我瞬间意识到自己又不注意说出来心里话,猛然住口,“没事。” 我说完绿灯已经亮了,车一拐弯,陆晋直接把车开到了—— “精神病院?” 我愕然看着陆晋,“我们到这里干什么?” 我说话间,陆晋停了车看我,神色有些复杂—— “余白,你信我吗。” 我隐约有个感觉,陆晋是带我来的。 我没说话,只看着陆晋。 他继续道:“我有个爷爷在这里,信得过……”顿了一顿,他道:“我怀疑,你被催眠了。” “催眠?” 听到催眠,我松了口气。 精神病院门口,冬日的阳光第一次有些火辣。 他说了句“是”后,我点头同意了,因为从他修长的眼眸里,我看不见别的神情,只有认真专注。 他是真想帮我解决问题。 也许催眠这种东西在大众眼里,不切实际,有些玄妙,但这种玄妙的东西真实存在与世界,尤其是在警校还有心理学上,心理学的最高端,便是操控人心,和催眠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这是我第一次到精神病院。一进医院,我就看见了椅子边儿蹲着三个人,分别举着黑、白、红三色的伞,蹲着一排,像极了三个蘑菇。 而椅子上站着一人正拿着水壶再浇水—— “是在浇花吗?” 我小声问陆晋时,举着黑伞的那个女人突然回过头:“我们不是花,我们是蘑菇!”我被她吓了一跳,赶紧往陆晋身后躲,红伞的那个冲我笑:“别害怕,蘑菇不咬人。”继而,白色伞的女人清了清嗓子:“你们严肃点!蘑菇是不能说话的!” 而这椅子上边儿浇水的人收了洒水壶,大喊着—— “好啦,水已经浇好了!你们可以长大啦!” 然后,我就见那…… 三朵蘑菇缓缓地站了起来…… 这边儿,陆晋拉着我继续往前走,不过几分钟就到了一间屋子。 屋子似乎是单独隔离开,里头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床边儿有个高凳子;一套白色桌椅;一个透明茶几和一黑色老式双人沙发。看见我们进来,坐在白色椅子上的老人儿拿出眼镜,上下瞄了瞄,“小陆?” 陆晋点头时,直接牵着我的手往前走去,“顾爷爷,近来还好?” “嗯呐,好啊好啊!这就是……你昨晚给我打电话说的那个……”说到一半,顾爷爷“嘿嘿”笑了,不再说下去—— “直接开始吧!” “麻烦你躺到床上,我去准备一下!” …… 三分钟后,我躺倒在那张浅蓝色的床上,顾爷爷坐在床头高凳上,若海洋般的蓝水晶吊坠垂在我眼前时,顾爷爷声音十分柔和且慈祥—— “余白,看着这枚海洋之心,它可以放松你的身体,让你静下心来,如果你感觉累了时,就闭上眼睛……等我拍手,你就醒来。” 随着顾爷爷的话,我放松身心。 而没一会儿,我就失去了意识…… 我清醒的知道我在做梦,梦见我回到家中,而我的家里…… 我看见了陆晋…… 第107章 吻之梦(4) 看见陆晋在我家,我怔了一怔—— 因为现在的陆晋,和我见到陆晋完全不同! 坐在沙发上的陆晋胡子长长,头发也长长,就像个流浪汉,若不是每日朝夕相处,我绝对认不出沙发上的邋遢流浪汉是俊朗帅气的陆神探。 “你怎么会在我家?还这幅打扮?” 也不是第一次做梦、在梦里说话,可谁知陆晋不理我。 他在看电视,修长如玉的手指按着遥控器,一手还拿着苹果咬着,我走上前时,想坐下,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周围,竟全是幻影,一抬手间,我的手也穿过了陆晋身体,他—— 也是幻影来的。 “吃药啦!邋遢大叔!” 在我缩回手时,听到厨房方向响起欢快的脚步声和呼喊声。那声音十分耳熟,我回过头,就看见端水走过来的自己。 面前模模糊糊的人形,应该是十八岁的我,那一年,我已从少管所到警校上学两年。 短发变作了披肩发,穿着t恤短裤,很居家的打扮。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不清楚我自己。 随着“我”走得越近,我眼前就越模糊,以至于到最后,十八岁的我到面前时,已经模糊到只剩下光影,几乎看不见…… “大叔,这药你先吃了,我去做饭。哎,对了,吃完今天这副药,你以后就不用再吃这药了,你吃不吃辣的?我跟着你忌口这么多天,好久都没吃辣了……” 我的嘀咕声让我整个人都呆住。 吃辣么,吃辣么,吃辣么。陆晋连问了我三次,就是因为这个? 眼眶里有些热热的。更是想起陆晋说—— “反正等你不是一年两年了……” 十八岁,到现在二十二岁。 陆晋是一直在等我吗,可中间还有四年,你又在哪?也许是我分神了,画面变得模糊看不清楚,只有些模糊光影,但声音依旧清朗—— “大叔,你真不用把头发剪剪吗?好歹让我看你长什么样子?也许能帮你找回身份呢!” “大叔,你眼睛可真好看……” “大叔,我放在桌上的案子是不是你帮我写的啊?” “天了,大叔,你好厉害!这案子让你一说,简直太简单了!” “大叔,我越来越好奇你是谁了……” “大叔,大叔……” 记忆中的自己,声音还稚气未退,却透着满满的崇拜。 依稀的光影中,虽然我没有看见人,可声音给我的信息,已经足够清楚:十八岁那年,我和陆晋肯定发生了什么!可我忘记了,陆晋却还记得清清楚楚…… 只还是那个问题—— 四年! 这四年,陆晋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这般想着时,耳边突然响起了拍手的巴掌声。 那声音叫我猛然睁开眼,继而我看见了陆晋,还有顾爷爷。 “完全清醒了吗?” 顾爷爷说话时,我点点头,觉得很疲乏。而后,我感觉到陆晋的目光。四目相对,床边,陆晋仍旧是黑色夹克,削薄的粉唇微抿,深沉的眼眸目不转睛的看我,“你……”他犹豫中,我直接重复刚才所听—— “大叔,你眼睛真好看。” 我说完后,陆晋漂亮的眼仁儿瞬间瞳孔放大—— “你,你记起来了?” 明朗动人的光泽在那隽黑的眼眸中闪烁时,我点头又摇头:“没有,只是听了些声音。而且——我的梦里,你没说话,只有我自己在说话。”我说完后,陆晋拧了眉看向顾爷爷,“顾爷爷,这是怎么回事?” 他询问时,我低下头。 面上看不出什么,可我这心啊像是空了一块。 从前不知道这事儿还好,如今突然知道自己缺失一块记忆,仿佛心口被人拿走了什么东西。 这边儿顾爷爷问我:“丫头,可有什么不适?” 不适? 我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头有些昏昏的,疲乏感很重。” 如实说了后,顾爷爷收起手里的海洋之心,“嗯,你的催眠程度很深,我今天已经帮你开启了一点门,要完全恢复,还得靠你自己!” 顾爷爷说完,我拧了拧眉:“意思是,剩下的记忆要靠我自己想,是吗?”我说完,顾爷爷点头,而余光里,陆晋脸上划过一抹失望的神色。短暂的失望后,他也只是抿了抿唇说,“谢谢爷爷。” 顾爷爷慈祥笑笑后,看向我们:“只是,有件事很奇怪。” 我和陆晋齐齐看过去,异口同声的问:“什么很奇怪?” 顾爷爷拧眉看我:“催眠师不知处于什么想法和目的,擅自给你加了一道屏障。” 这次只有我重复,“屏障?” 顾爷爷点头:“是的,屏障。你应该在警校学过,对待部分警察的障碍心理,催眠师以梦境形态,还原现场,让警察克服心理障碍,重新上战场。” “顾爷爷,你的意思是我也被这么催眠过?” 我说完,顾爷爷摇头:“不,你是直接被催眠出了这一种状态。每当你潜意识内觉得有危险时,你的大脑就会主动把这种状态下衍生的所有事情,变成做梦状态。但等你什么时候大脑放松了,梦境就会变成现实记忆。”顾爷爷说完,陆晋面色复杂看看我两眼后,叹息:“算了,我已经习惯了。” …… 我们从房间里出来后,陆晋自然而然的拉住我的手,这次…… 我没拒绝。 脑海中更是浮现出了…… 昨夜的接吻。 陆晋的话,还有我那一句小花猫…… 想起“梦境中”他的模样,我的心里就有种难以名状的悲伤,像是滔天巨浪打的我浑身都疼。 “很累么?我抱你?” 陆晋说话间,我摇头。 他却擅作主张的又把我抱起来,“你不问我点什么?” 问他,我满肚子的疑问想要问他。 可是…… “陆晋,你真的一直在等我吗?” “是。”他说完,浓黑的长睫微垂看我。 那一瞬间,我竟不知该如何叙说,我从没想过我和陆晋会有过去,我也没想过,外表看起来放浪不羁的烟花地贵公子竟然会惦记着我…… “可这四年,你去了哪?” 第108章 吻之梦(5) 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我说完后,陆晋抱着我的手一僵。然后他垂下眼皮,长长的睫毛盖住眸光,不让我看见他是何神色。 我望着他我精致的鼻尖,薄唇和光滑如玉的下巴。 若真情深,何苦四年? 从十八岁那年往后—— 我毕业、实习、工作、到现在…… “整整四年,陆晋,你在哪?”我又问一遍时,他才缓缓抬头看我,一向桀骜的眼眸,满是认真和专注:“我在部队、在医院。”他顿了顿,我则怔了怔。然后他止步不前,低眸看我,眼神清澈。 “从你家离开后,我去了封闭集训,时间是一年。出来后,我第一时间去找你……没想到,就出了事,之后,一直在医院。” “直到去年下半年回来,接管怡城分局。” 陆晋说的简单,可在医院呆上近三年吗? 我脑海中迅速划过些讯息和传闻—— “所以,传闻中……不到案发现场便可破案,其实是因为你在医院?” 我说完,陆晋点头。 “聪明。”他夸我时,我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你,你到底什么病?” 我说完,他随意的笑,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个,余白,我等你那么久,你准备怎么补偿我。嗯?” 从陆晋口中说出“补偿”这句话,是理所应当吧? 只是,我根本没有做好恋爱的准备,或者说是我没有做好和他恋爱的准备。也没做好应对突然多出来、或者少一块记忆的准备。而他已微微俯身,下一秒人就靠过来,几乎贴着我的脸,再看到他漂亮的眼,脑海中下意识的就划过—— “大叔,你的眼睛好漂亮。” 而他再贴近些,直接吻着我的唇。 温热的唇擦碰间,四目相对,他漆黑的瞳仁儿里闪着灼灼的深情,“看在你蠢的份上,我替你想。” 他说完,舌尖轻巧的撬开我的牙关,清冽味道缠绵席卷而来,舌尖的摩擦触感和昨夜——一模一样。 我再度睁大眼时, 他停下来,黑眸一望不见底的看我,发号施令,“闭上眼。” 我脑袋一片空白,顺从闭上眼后,鼻尖,唇齿间,整个世界就只有他…… 他的吻,细腻又狂野,手臂越发收紧时,我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只能感觉他身上的香味一波又一波的袭来,让我渐渐沦陷……快喘不过气,他终于将唇从我唇上移开,沿着脸侧一路移到耳根,温热的气息洒在我耳畔,声音诱惑低哑,带着他惯有的腔调,痞而霸道—— “我替你想好了,就用……你的余生来还。” 然后,我的脑袋像是被炸弹炸了一样,只觉得“轰”的一下,脑袋里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下这一句话—— 就用……你的余生来还。 这算是表白吗? 他说完,抬起头抱着我嘴角勾起笑颜的往前走。双唇亮晶晶的,双眸也亮闪闪的,诱人非凡。 我这还未开口,他直接又道:“不说话就是默认。” 我:“……” 那边儿三只蘑菇和浇花匠又过来,陆晋抱着我迅速往外走。 我这心还扑通扑通的因为吻狂跳着,看他嘴角微扬,眼眸微弯的样子,心情竟也出奇的好。 同时,我也得出一个结论来—— 陆晋真的是个很闷的男人。 很闷、很闷、和外表的张狂完全成反比。 而狂热的缺口一旦打开,长达四年的感情也汹涌而来……走过了三只蘑菇后,到无人处,陆晋又把我举起来亲了一口。亲完,低眸问我:“想去哪?” 如今,审判团“放假”,专案组除了审判团的案子,暂时没案可接。这便是生活了,忙起来,忙得要死,马不停蹄,而不忙的时候—— 就像是现在。 我嘴角抽了抽…… “陆晋,你觉不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个怪叔叔。拐走小女孩儿那种……” 陆晋挑眉,“又如何?反正你是我的。”无赖又霸道,说完嘴角又扬起,“我等这一天,等四年了。”说完,他手上用力了几分,“快说去哪,不说我替你想了。” 我哭笑不得又倍感心酸。人生,又有几个四年来痴痴不忘?聪明如他,应该明白我心里都已经接受了在一起的事实…… 看着这个闷骚到骨子里、帅的动人的男人,我抿了抿唇道:“猫大叔,我想回家。” 猫,是昨夜的小花猫他微微一怔,显然对这个称呼猝不及防。 我则笑眼看他:“我想回家找找记忆,看看能不能想起来点什么。” 顾爷爷说,催眠的人无法让人直接点破,会受到刺激。陆晋肯定不会和我多说,只能我自己去找。可说完后,我心莫名疼了一疼。 如果我把记忆都忘了,他却还记得,且还记得那么多年…… 那他会不会很孤单? 一个人记着两个人的记忆,是什么感觉?我拧眉抬眸间,见他美艳的薄唇勾起一抹祸国殃民的笑,“那就回家。” 他说完,继续往前走。我试着……伸出手抱住他。 在这冬日的艳阳天,地球转了转,我们经过四年还是到了彼此身边。 多难得…… 陆晋的身子一僵,继而抱的越发紧了,仿佛什么也不能让他放手。 可是啊…… 究竟是谁给我催眠?很想问一问他,又怕破坏了此刻和谐美好的气氛,到嘴边儿的询问还是一转口,变成了—— “猫大叔,我从前竟然会煮饭?”那我现在怎么不会了? 我没说完,让陆晋拦腰打断,“你只会煮面。” 我:“……” 好吧!我低头时,陆晋又笑:“怎么?还以为自己是大厨?”一句话勾起我的好胜心,也是习惯了和他拌嘴,直接道:“别瞧不起人啊,总有一天,我让你败倒在我的围裙下!”这次,陆晋大笑,笑容明媚若三月春。 …… 车启动后没多久,我手上一暖,是他越过档位握住我的手,“催眠之事我会查清楚,你负责恢复记忆就好。” 他说完,我抿了抿唇,“陆晋,我们以前在一起过吗?” 第109章 良苦用心(1) 我所指的“在一起”显然是指“表白”、“确定关系”之类,可浑球儿陆晋却公然耍起流氓来! 这边儿红绿灯口,车又停下,他偏过头来,隽黑的眸笑地波光潋滟—— “你想的话,待会儿我们就可以在一起。” 瞧这话说的! 我这还没开口说什么,他突然又一转笑脸,握住我的手,目光深沉:“如果当初我们在一起,现在就不是这样了。” 他说完,我抿了抿唇,“嗯,你当初,连名字都没留下。” 他嘴角勾了勾,“我想给你个惊喜。” “结果变成了惊吓。”我接下去这句话时,他拿过我的手,在我手背上一吻,“现在也不算晚。”他说完,绿灯亮了。 车走的行云流水,和我们的谈话一样,自然而然。你说上一句我就可以自然的接下去……可我心里还有好些疑问。 比如……陆晋是什么时候喜欢的我? 比如……陆晋这四年都有想过我吗? 比如……我们见面这么久,他怎么总埋汰我欺负我?最后这一条,我自己便可以答出来。 自初见时的微笑,以及后来种种试探,一次次询问。 反复的暧昧勾引、护短、帮忙…… 若易地而处的话,我为陆晋。 那我苦思冥想四年的人儿就在眼前,却将我视为珍宝的回忆,忘得一干二净…… 也许,陆晋跟我说的话,从前都说过,他总别有所指,而我每次都让他期盼落空。不埋汰你,埋汰谁?不欺负你,欺负谁? 谁让我忘得一干二净,他却记得刻骨铭心。 车内沉默却并不尴尬。 相握的两只手,阳光照耀下,洁白又好看。 车再度停下时,我说,“猫叔,我的记忆里……有你帮我破案。”陆晋眸光闪了闪,“这个称呼不错,私下可以喊。”他说完后,斜眸睨过来,目光清澈动人:“我都说了什么?”他说完,似乎想起什么,“忘了,你说我什么都没有说。” 他说完,手指在我手背上摩擦:“这些事,只能靠你自己,我不能告诉你。”他说完,我点头,“我知道,但我想,你一定说了一句话!” 乌黑的长眉一挑:“哦?哪一句?” “我只看证据。”我模仿陆晋的声音说完,陆晋笑了,“是啊,没有证据根本不能抓人,以后你会明白,万变不离其宗……”他一边说一边松了刹车。换做从前,我一定会据理力争,可现在—— “是。” 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证据的重要性。 又过了一条街,我实在是憋不住。 我太想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不问大概会憋死。 “猫叔,你从什么时候喜欢的我?” 本以为会得到一个答案,谁知他侧目看我一眼—— “谁说我喜欢你了?” 我一怔,他悠悠然的看向前方,又慵懒无边的打了个祸国殃民的哈欠:“不知道,喜欢就喜欢了,哪有确切时候。” 上半句把我说蒙神了,下半句让我心情又好起来,“那……你这四年一直在想我?” “忙查案,哪来时间?偶尔抽空想想。” 他说完,我“哦”了一声,而他单手掌着方向盘转弯,拐弯时下巴稍抬的问我, “想吃什么?” 说话间,侧脸自是棱角分明,十分养眼。我微微一怔,随后点头:“你买什么,我吃什么。” 陆晋瞄我一眼,“聪明了。” 我“嘿嘿”笑了笑。然后由于“臭狗屎”的缘故,我在车里等陆晋。陆晋没买德望居,就在路边的酒店直接买了些熟食,就回来。速度快的可怕。 车到我家小区门前,我离得老远就看见了记者—— 一群记着在我家楼下围着。 且从现在角度,我还看得见,一群小孩在用弹弓打我家玻璃!换做从前我不会在意,无非是个窝儿,挪窝就行。可现在,我刚恢复点记忆,有关于陆晋和我的记忆都在这个房里!我焦急的要冲下去,被陆晋按住,他眼神凌厉的看着前方,声音低沉,“呆着别动,等我回来。” 说完,他就下了车,步伐飞快又矫健,背影又冷又酷。其实我想,即便我没被催眠,也不会把那邋遢流浪汉和陆晋联系在一起…… 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上的土。 差距,可不是一般大! 车玻璃够暗,外头瞧不见里头的那种,我视力好,懂唇语,所见之下,他又酷又拽的单手插兜立在少年面前,表情阴鸷又严肃—— “你砸的玻璃?”他询问时,一群记者看见他纷纷围他身边儿。 而我睁大眼看着他旁边儿的少年,那俨然是—— 莫楚! 莫楚在喊:“就我砸的怎么了?那个坏女人,害死了我爸爸妈妈!你今天不抓我!明天我还要放火烧呢!” 说话间,众人都呆了一秒,旋即有人回头,指着我说句:“余白在车里!” 我顿时拍额头,这前车玻璃……可不挡视线! 看见一群记者飞快朝我这边儿跑,说时迟那时快,我迅速爬过去,按下了车锁。外头,记者迅速把车围了个水泄不通。然后砸玻璃的声音,让我脑袋蒙了一懵。 断断续续的记忆又从脑海里窜出来。 那年,也是这么多记者围在车外…… “余警官,请问你的女儿袭警,*是真的吗?” “余警官,作为一个老警察,出了这样的事,您怎么看呢?” “余小姐,您有什么感想?” “余小姐……” 外头的嘈杂让我的心跳开始不规率的加速。 不要想……不要想…… 余白,你抬头,陆晋在那儿呢…… 那个等了你四年的痴情流浪汉,那个如雷贯耳的陆神探…… 可还没等我调整好,耳边传来一声巨响,车更是剧烈一震,什么东西撞上来了! 我跟着往前一扑,险些摔玻璃上时,听到后头的有尖叫,还有记者们的退散。窗户边儿,那些记者全都走了。 而我回过头就看见了追尾的车—— 白。 隔着两层玻璃,我看见薄以凉,以及那崭新发亮的白上鲜红的血液…… 他冲我扬起嘴角,缓缓一笑,推开车门…… 风中,干净雅致的浅色风衣扬起,他面色平静的站在车边儿,波澜不惊的看向我,缓缓描绘着唇形—— “没事了。” 第110章 良苦用心(2) 下车后的薄以凉被高高的摄像机和蜂拥而去的记者迅速围起。 嘈杂声拍车窗声远去时,我脑袋里的争吵消失殆尽,只剩下担忧—— 忧他车上鲜血从何而来; 忧他这会儿被记者围攻。 记者围攻他我并不意外,采访我这个“臭狗屎”,肯定没有采访薄以凉这个海外归来的教授价值高。他脸美、人帅又高大,拍出来的照片,夸张了说带回家兴许还有收藏价值,要是拍我,不定丢大马路牙子上,厕所里……只是我亲身经历过记者的厉害,我不相信他现在滋味会好受! 不远处,他只是肃然站着,若世外高人般伫立,一言不发,神色尽显冰冷,一副蔑视众生的样子。 我抿了抿唇正焦急,这边儿传来敲窗户声,是陆晋。我迅速伸手解了锁,陆晋上来:“你没事吧。”他上下看我,眸色担忧,我则瞄瞄远处,“莫楚呢?” “已经走了。”说话间,他黑眸划过严肃的光,“你要是不舒服,就直接告诉我。” 我知道他担心什么,摇了摇头,“放心吧,我没做梦。”说完,我又转头看向后头,闪光灯下的他和我所认识的薄以凉全然不同。 他好像是收起了所有感情的冷血动物,面色冷如冰霜,气势十足。那边儿有个话筒快戳到他的脸时,他冷冰冰的看过去,随后,那话筒就后撤了些;这边儿陆晋捏住我的侧脸,我疼得赶紧转过头去,“干嘛,疼!” “前面能走吗。”他说话间松了手,而我瞬间明白他的想法—— “你想直接走?” 就这么丢下薄以凉,走了?下半句我没说,陆晋已经拨档往往前去…… “是的。” 他说完,我一把拉起手刹,“我们不能这样!” 车停下,却没解锁。 “开门!” 我说话间,陆晋没理我,他看着别处,我看不见他表情。现在车已经走了几米,我回头看着那染血的白,车头已经撞烂了,上面满是鲜血,也不知道那些血是哪儿来的,看上去十分恐怖。 人群中的薄以凉低着头,一群记者在他面前,或拍照,或询问—— “薄教授您的车上鲜血是哪里来的?” “薄教授您是来的路上出车祸了吗?” “薄教授您现在为什么要追尾?是有什么恩怨吗?” “薄教授……” 肇事逃逸?看他们的口型,我手有些发抖。 肇事逃逸,轻则罚款交钱,重则判刑! 人群中,薄以凉仍旧一言不发,却突然低着头转身往前走。随着薄以凉的脚步,记者纷纷给他让开路,直到他倚在车边儿,将烟夹在指尖,偏头点上。 薄烟缭绕时,他似乎看向我这边儿,若深潭的黑眸被薄烟缭绕的看不清切,只见得白色车、浅色衣、薄烟绕指尖,人越发显得出类拔萃,鹤立鸡群。 “你确定要下去,是么。” 陆晋不温不火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再度响起时,我回过头看他…… 隽美的黑眸里,带着浓浓的不悦。 “我们不能丢下他不管。”我说话间,瞄了瞄那些豺狼虎豹般的记者,“你这么多年来,一直藏得好好的,旁人也只是闻其名不见其人。可薄师兄……啊。”我的话没说完,只见他抬手,迅速劈了下来!我不争气的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待我再醒来时已经在专案组仓库,时间是下午三点!桌边儿放着中午买的熟食,看着就瞬间来气!揉着脖侧的酸,我坐起来—— 陆浑球儿连翻两次对我动手!我记着了! 深情归深情,一码归一码! 哪天我非得让他也尝尝这滋味! 跛着脚出去时,我发现仓库里头一个人都没有。 而我到门口竟被站岗的人给拦住—— “余白警官,对不起,上头有命令,你不能出去。” 我不得不退回仓库再拿出电话打给陆晋,无人接。而稍作犹豫,我打给了薄以凉,电话很快接通,薄以凉的声音仍旧淡淡:“醒了?” 不温不凉的口吻,平和安稳的仿若无事。 我尴尬了下,笑了笑:“嗯呐,师兄,你没事吧?” 我说完,听薄以凉笑,“能有什么事?”他轻描淡写的口气,隔着电话也能感觉到一股薄荷凉意,“只是用血袋作个障眼法。” 他淡笑着说完,我松了口气,如释负重的坐在一边儿沙发上,“没事就好。” 电话那端,沉寂两秒,传来他带笑的声音:“我的课要开始了,回聊。”耳朵里传来“嘟嘟”的忙音时,我拧了眉,倒是忘记问了,他的车怎么办? 真可惜,才买的呐! 而这边儿,陆浑球儿打回来了—— “起来了?桌上吃的看见没?” 低沉醇厚的嗓音隔着电话添了些磁性。吃的我起来就看见了,但哪有胃口,气都气饱了,“你在哪!” 我很想训他,但得等腿脚利索,能跑能跳了再说。 “查案。” 他边说边发出轻轻的舒气声,应该在抽烟。听到查案,我迅速打起精神,“审判团?” “不是,在栾城。”陆晋说完,呵呵的笑:“单一恒想过年,这边儿案子也挺有意思。” 我眯了眯眸。 陆晋绝不是随随便便就说一长段废话的人—— 这浑球儿专门说“有意思”,又明知道我是破案狂魔,显然是在勾引我。 “猫叔。”我语气瞬间软下来,他慵懒又好听的“嗯”了声,我说,“要不然……你带我去吧?” “什么好处?”陆浑球说完,我咬了咬牙,这人!怎么那么市侩!又不缺钱! “你蠢想不到,我替你想……就一个条件,怎么样?”陆晋说完,我磨了磨牙:“行吧!来接我!”我说完后,挂了电话。 我可不想一个人在这里,会憋疯的! 审判团三条大鱼跑去海外,几条小鱼还没摸清楚,也已经躲起来,要想在一座城找出来这些犯罪分子难于上青天。 现代人多且不说,就说这些单元房,他们若在屋子里一直呆着不出来…… 脑中划过一抹灵光,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就走向自己的办公桌,摊开了纸笔! 水电可以网上交付、吃饭可以叫外卖。理论上说,不用出门!可生活中制造的垃圾可不行!可不管窝点藏在哪里,他们肯定会做两件事: 第一,叫外卖; 第二,叫快递小哥扔垃圾,并给小费! 随着脑海中这一条线的浮出,我飞快又潦草的写着自己其余的想法和推论—— 假设我是一个高智商犯罪分子。 在犯案后,既不能离开又、要保证不被发现,我定会选择一个地方先住下,避避风头。 住在酒店很容易暴露,我会住在一个繁华的地段,小区民房都行,因为这样的地方,人口密集,外卖叫的也比较多,会大大降低被发现的风险。 而除了房子之外、我还会有一辆中高端的车,方便突发状况逃离。 如果是小区,不管高层、多层,我都会选择低楼层。 一来方便逃走,二来方便取车,三来逼急了可以跳窗。 郊区民房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外卖的选材。作为一名高智商犯罪分子,我的体力必须要好,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也许会选择泡面和速食! 不管是枪击案还是爆炸案,都需要足够的体力和脑力来辅助。 犯罪的事儿,稍有不慎,就被抓了,所以—— 吃的方面,我一定会吃很营养的搭配,绝不会让自己受半点委屈! 所以,外卖很贵的话,住的地方也不会差! 综上,联合我的身份,我并不缺钱—— 所以,我还一定会让快递小哥把垃圾顺带带走…… 并给以小费! 没错!就是这样!一气呵成的写完之后,我的电话也响了,是陆晋! “出来,我在仓库门口。”他说完,轻笑一声,隔着电话也能想象出他嘴角勾起的祸国殃民之笑—— “或者,我也可以进去抱你。” 我抿抿唇,只盯着密密麻麻的a4纸,道:“自己家的案子没查完,我不去了!你快进来,我已经知道怎么找他们了!” 兴冲冲的把我写的分析给陆晋时,本以为会得到夸赞,可谁知,他看着我,又说了那句—— “写得不错,分析的也很有道理,但是……” 第111章 良苦用心(3) 一听浑球儿说“但是”我立马站起来,柳眉横竖,睁圆了眼睛瞪他!我一言不发,但我相信我的眼神足够凶煞!里头给浑球儿透露着一句话—— “陆晋,你敢说一句‘证据在哪’试试看!我分分钟削你!” 对视几秒后,大概是我掐腰睁眼皱眉的凶狠样儿吓到他了,他漂亮的唇角扯了一扯,又扯了一扯,最终别开脸,清清嗓子:“行了,坐下,我和你慢慢说。”口气挺好,我眯了眯眸,站着也的确累,就坐下了。 修长如玉的手指捏着薄薄的a4纸,声音也是缓缓的,“你的这份分析,有两个重大漏洞。一,快递。快递不会愿意惹麻烦,且我们面对的是‘假道义的审判团’,快递犯不着得罪他们;”陆晋说到这里,我插了一句嘴:“我没想让快递说,这个方案如果和我想的一样,我们从现在开始,把连城的外卖都包了!警察来送,到时候,肯定能抓到!” 我说完,陆晋叹口气:“你这么说,我都不好说第二点。” 我拧了拧眉:“怎么?” 陆晋深吸口气看我:“答应我,听完了别生气。” 我咬住下唇,难得他态度这么好!点点头后,他说,“二,审判团的成员不一定是两个人,除莫安、少年外、还有个身份不明的angel,也不排除有别人,若是那个人每日买饭回去,你刚才的推论……” “都是废话。” 我自然的接下去后,陆晋缓缓的放下a4纸。 “是。” 他没埋汰我,且语气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嘲讽,只有醇厚和严肃。 我舒了口气,头疼。 果然,这案子还是棘手的很! 我能想到的,他们想不到?这边儿陆晋目光灼灼的看我—— “别气馁,你对凶犯的心理,把握还是很不错的,不知道的……”陆晋修长的手指头扣了扣桌面:“还以为你就是凶手。” 他说完,我的“杀气”不用收敛都已经消磨殆尽。 我又开始愁眉苦脸:“那我们只能等吗?这样一直被牵着鼻子走……” “总会抓住。”陆晋说完,突然抬手把我搂到怀里,我在他怀里,身子僵了一僵后,又缓缓放轻松。 “陆晋。”我头枕着他心口抬头看他,还没说下一句,他低头突然就吻上来。乌黑的长眉和睫毛在额前软发的阴影下,笼罩着一层阴影,他还睁着眼睛,漂亮的瞳仁儿闪着妖光。继而他闭上眼,全神贯注的投入了这场细腻的吻中…… 我本灰心丧气的心突然就活过来,缓缓的抬手自然而然的勾住他脖子时,他手臂亦抱的紧了些。之前也吻了几次,可这次不知是不是心情是灰色的,周围是安静的,我竟特别投入。口中香津带着烟草香,之前每一次都是他进攻,席卷而来,这一次,我试着回应他,却让他怔住,然后,他的手臂又搂的紧了些,我快喘不过气来……直到他把我压在沙发上。 若水下鹅卵石般的眼眸好看的过分!醇厚的声音死嘶哑起来无比的性感:“等这个案子结束,我们结婚。” 他说话的声音绝无清傲,只有醇厚与认真,带着些些微的喘息。我被他吻得大脑缺氧,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他压在沙发上。 脑袋一嗡一嗡时,他眯眯眸,迷人至极的在我唇上再度一吻,爬起来—— “走,我带你去栾城!” 好半会儿,上了车我才反应过来。 他让我答应一个条件又说了结婚,他不会用这个条件吧? “我……我能不去吗?” 我反悔了。当我说出这句话时,想起当时在怡城也这么说! 那时,他轻易允了,可现在,他面无表情的摇头:“不能!”我咬了咬下唇,“我……是想看看老余。趁着现在有时间,等年后,不定什么光景。” “破案虽然重要,可家人更重要。”我说完,陆晋还是拒绝了我,婉拒:“我这几天要回家。” “你可以在我离开的时候,去怡城等我回来。” 陆晋说完,我抿了抿唇,“好吧。” 领导都这么说了,我又能怎样呢? “快走吧,案子你一定喜欢。” 陆晋说话间,身子又一轻,人已经被他横抱起来。 …… 车开向去栾城的路换了辆别克,我一边咬着猪蹄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他:“师兄车子怎么样?” “修了。”陆晋说完,竟然叹息:“这月,我是泡面也吃不上了!” 我懒得戳破他哭穷,转移了话题:“栾城是什么案啊。” “蹩脚的案件。” 陆晋说完,挑眉看我:“以你的水平,大概一天半或者两天能拿下。” 听这话,我瞬间就眯起眸来。 “陆神的意思是已经有结果了?” 陆晋点头,神色透着自然的得意。 可是—— “你已经破案了,干嘛还带我来啊?” “看看你的心理学什么水平,你就用推理法,不许找证据。”陆晋说完,我一扭头,哼了一哼。他极为淡淡的笑:“不高兴还是不服气?” 我依旧没理他,他又笑:“不如和我赌赌,是否两天破案。两天之内算你赢,我随你提条件,输了就相反,你欠我两个条件。” 他说完,我眯了眯眸…… 算丫狠,但他都这么说了,案件一定不小。 只不过—— “我有一点要求。” “什么?” 陆晋看我时,我十分严肃的看他道:“不许你埋汰我。” 这种做过山车的*太打击人了!前一秒夸人,后一秒就“吧唧”摔地上,忒脆!幸而陆晋点头,“放心吧,我给自己定下了规矩,以后想埋汰你,我就会亲你。” “噗……” 这是什么规矩?我被口水呛住,他缓缓的刹了车,赶紧给我顺背:“这么不经说?” “咳咳咳咳咳——” 我只管大声咳嗽,他只管一下下的顺着背,在我几乎咳的眼泪都出来时,可算是把口水咳出来。 然后我恶狠狠的瞪着他:“什么破规矩,你简直流氓!”陆晋不为所动的继续给我顺着脊背说,“嗯,流氓下次不说了,直接做流氓的事儿。” 他说完,我感觉我又想咳嗽了……而他已经放开我,“不闹了。”他说完,车又驶回了正途。 我这心还七上八下的,再转移话题! “陆……猫叔,什么案子啊?”他一笑,声音又带了些桀骜:“到那儿自己看!” 我长长的“哦”了一声后,抿了抿唇,心里狠狠骂句“浑球儿”。 不过,陆晋说的没错,等陆晋回家后,我就没事儿可做了。 只说起来…… 他刚才和我算是求婚了啊!!那干嘛不带我回家?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谈恋爱要确定关系,要见父母啊!瞄了瞄陆晋,他发觉我的视线看过来,“怎么了?” 他拧着眉,车刚好到了红绿灯口:“还难受?” 我摇头:“没事。” “你有没有事我看不出来?” 那双总是漆黑不见底的眸子,这会儿清澈见底的担忧,我却看着路边的围巾,突然想起不算很久之前的…… 围巾、糕点。 再转移话题—— “之前……有个给你送吃的和围巾的女人,是谁啊?” 他突然嘴角一勾,眼眸含笑:“终于知道问了?” 我有种上钩的感觉,挠挠耳朵,“那你说不说?” 陆晋又摆起谱儿来,“不说,除非你……” “爱说不说。” 我这次拦腰截断之后,看向外头。车玻璃上的倒影里,陆晋看向我,伸出手又拉我的手:“她是我妹,那天……是我生日。”陆晋说完,伸出手把我拉向他,“我一直等你问。” 我这心里瞬间吃了蜜一样,顺口就说出来,“你还有没有别人了?” “一个你已经足够,我没精力和时间,再去找一个。” 陆晋这甜话儿说的一套一套的!等他说完,我的心加速的跳跃起来。 然后—— “那秦萧萧呢?” “只是搭档。” 陆晋说完,想起什么,“她过两天下葬,我们一起去吧……” 这次,换我点头…… 一阵沉默之后,我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陆晋把空调关小,“那就睡吧,到了喊你。” 数小时后,栾城。 陆晋说的没错,我对眼前的案件兴趣十足! 那是一具女尸,尸体在水中保持树立的样子,远远望去,只有水面的一颗脑袋,十分可怖! “竟然是绿河杀手……” 我眼里有些放光,真没想到居然会遇到模仿杀人。 所谓的绿河杀手,要从绿河杀手案讲起—— 绿河杀手案发生的时间是1982年到1984年,两年时间,死的全是妓女,且都被装上石头,沉入河底。后据悉,装石头是因为作案者有*癖,怕尸体浮上来再实施二次虐尸…… 收回视线,我先拿出纸笔,简单的勾勒出现场图。 而旁侧,陆晋一言不发的递过来资料—— 我拿过来看了,这巧了! 死者也是妓女,叫金梅。 在本地最大的娱乐公司上班,和周梦一样,私生活很乱。 报案人是前来垂钓的大爷,大清早的看到一个泡到腐烂的女性人头出现在水平面,吓破了胆,心脏病发还在医院抢救…… 而值得注意的是—— 女人脖子上还系着一条牛仔裤,漂在水面上。记得不错,绿河杀手第一个案件便有牛仔裤! 所以,无论是从手法还是地点,无一都表明了凶手在刻意模仿绿河杀手。 我看着河面时,陆晋说,“从你的表情,我觉得两天不够。” 我嘴角一勾,路上我们是说好了,只准用心理学,不用证据。 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我还是开始了简单的推理:“模仿就是复制,除了行为上的匹配之外,凶手一定在精神上和绿河杀手不谋而合,故意布置成这样,绝对不是巧合……那条牛仔裤,就是答案。” 一模一样的案件,让我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的确是个有意思的案! 第112章 良苦用心(4) 冬日的河边并不绿草茵茵,放眼望去一片荒芜,杂草枯木,唯有两个钓鱼凳子孤零零的摆放着。我说完收回视线,听陆晋肯定道:“说的不错,继续说下去。” 他说完,我正要开口,突然听见学校的上课铃声,“当当当”的铃声响起时,我嘴角勾起,笑了。 “陆大神探。这个赌,你输定了。” 我边说边翻阅手里的卷宗,翻两页后,突然想起什么,猛然抬头看一眼还在水里的尸体,又看看手里卷宗。 “尸体在水里,这报告怎么来的?” 我问完,陆晋意味深长的笑,“我说我不知道知道凶手是怎么把尸体放进去,让那车里几个刺头把尸体放进去了。” 他说完,眼底划过一抹凌厉的狠色。 很显然,有人招惹他了。 可抱着尸体,下河再放一次?够毒的。 还好,他没这么对我!凌厉过后,陆晋眼仁儿恢复了光泽,他搂过我肩膀,指着那边儿警戒线—— “那边儿是两起案件发生的地方。”他说完,我心下意识的沉了沉,问他:“两起?” 刚才来时我看见了,还以为是一个案件,两处地方,可如果两起案件的话…… 那更证实了我的推断。 目光触及之下,两个案发地点,离得不远。左边这个封条儿稍微有些剥色,右边崭新。很显然,是第一个案子还没破,第二个案子就接着来了…… 陆晋搂我过去时,我先蹲下,陆晋跟着蹲下来,单手放在膝盖上,修长的手指美的动人,指着那地方时,和这斑驳的草坪对比十分明显。 “两名死者间没有任何关联,另一死者卷宗在局里。”他说完,偏头看我,冬日的下午日光金灿灿的,照的他美艳动人,脖颈修长。 我盯着他光滑如玉的脖子,沉声问,“凶犯已经找到了?是吗。” 听陆晋说“他现在被警方密切监视”我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 什么密切监视—— 分明是没有证据。 虽然我不知道陆大神探是怎么利用刑侦法找到凶犯,但在远远的《眼保健操》音乐声中,我的推断几本已经成立。 起身时,陆晋亦单手插兜的低眸看我,眼眸含笑:“回去看卷宗?”我摇头说,“不用看了,我已经有答案了。” 缓缓站起来,环顾四周,淡绿色的河流中,人头还浮在水面;而荒芜的河边儿,警车停放却没人下车,这里只有我和陆晋。脑海中过淡淡的光影,闭目再睁开,我说,“福尔摩斯曾说,最难侦破的案不是精心布置的案件,而是毫无布置的案!就像是一场意外,找不到动机、找不到源头、这样的案件最难捉摸,但这起案件,恰恰相反,精心布置的……漏洞百出!” “在犯罪心理学中,‘模仿杀人’只有两种原因,一种是为了达到心灵共鸣。因为凶犯在某种程度上,和真正的绿河杀手有相似的经历;犯罪者通常没有安全感,他需要得到肯定,找到队友;而第二种,是杀人后故布疑阵,想引导警方,当年绿河杀手也这么干,扔些别人嚼过的口香糖在现场之类……” 说道这里,我发现陆晋眼神含笑,想起他总说我说废话,索性就直接切入主题,“算了,不说这些,不如这样吧,既然你已经找到了凶犯密切监视,那我直接说凶犯的特征,只要我说对了,就算我赢了,怎么样?” 陆晋大概没想到我会提出这个,垂了垂眼眸,又抬眸:“行。” “那我开始了。”没给他再说话的机会,我正要开口,那边儿车里下来两个人,可怜巴巴的抖着看陆晋,都穿着湿答答的雨衣,陆晋对他们点头后,他们去拖拽死尸,背影发抖。 而我看着那两个男人跳下河流,水到肩膀…… 心里再度有个更精确的计算,在陆晋的灼灼目光下,我缓缓开口—— “凶犯年龄在30-35岁之间,身高178,左右差不会超过两厘米。热爱读书电影,职业应该和图书有关,也许是图书管理员,年幼有过家暴的经历,单亲可能性极大,离异一次到两次,虽然离异,可为人特别有魅力,懂得谈话技巧,看起来相当的彬彬有礼,应该是别人口中的好男人,绝对不像是这种杀人犯……但他就是此案的嫌疑人。” 我话说完后,陆晋没说话,他喉结滚了滚,目光里有些光泽。 那是肯定的光。我在老余眼中见过太多次,然后我举起手道:“如果我说的没错,应该就是那所学校里的人。” 说完后,我放下手,“可惜了,我现在的推论只能锁定人,这里应该没有太多线索。凶犯的心理素质极高,以他的作案手法看,他一定还会再犯案,当他下次犯案的时候,就是我们人赃并获的时……唔。” 唇上突然被一吻时,我诧异的睁大眼—— “当我想埋汰你时,就会亲你。”脑海中划过这句话时,却是陆晋蜻蜓点水的一吻松开:“说得很对。” 很对还亲?不是埋汰亲吗?怎么……大约是看出来我眼里疑惑,一股风吹来他把我的头发挂到耳后:“你比以前进步很多。” 他说完,我想起丢失的记忆…… 他帮我破案。 抿唇,我抬眸看他:“那我现在,可以提条件了吗?” 他点头:“可以。” “嗯,我的条件就是,欠你的另一个条件作废。”我实在是怕他提出来什么乱七八糟的条件,他直接拒绝:“不行。” “大男人要说话算话。”我说完,那边儿两位已经收尸完毕,“陆探长,阿嚏!咱们……咱们走不走?” 陆晋烦躁的道句:“再放下去一次!”说完,他又看我,“你知道我……” 我摇头,“我不知道。” 我真的很怕陆晋会说让我嫁给他,结婚之类。 我根本没有做好打算,而陆晋似乎看出什么来,别开脸喊那两个风中瑟瑟发抖的人,“回来!上车!” 他说完就走向来时的车,走了两步,又回来,一把把我抱起来。 “别说话。” 他说话的表情很是阴郁,天空的阳光也化散不去的阴郁。 我就这命一言不发的随他到了栾城公安厅。 …… 陆晋的办公室是单独的,东西都崭新,应该是临时给他布置出的。 “陆大神探到哪儿都倍受欢迎。” 一路憋着没说话,直到办公室,我忍不住去和他说,本希望缓解尴尬的气氛,可下一秒,陆晋把我的腰搂住,将我抵在门上—— “我不需要他们欢迎。” “我只想要你。” 他说话时头就埋在我耳侧,那声音,我该怎么形容?有些恨,有些烦,还有些压抑。继而他的脸错开,狠狠地吻上来。有些粗暴有些急躁,撬开我的牙关,就搅了进来…… 狂风骤雨般,搅得心慌意乱,意乱情迷…… 根本!无法抵抗! 只能任由他不断的吸走氧气,不断的掠夺,侵占,席卷…… 最终,他咬着我的唇,“把我的条件还给我,我们交换一个条件。”近在眼前的黑色瞳仁儿呆着一层迷雾,无赖的让人无奈。唇被他咬的酥酥麻麻的,我咬牙答应他—— “只要不过分,都行!” 他终于松了口,又是那祸国殃民的笑,“好,现在去看卷宗。卷宗已经在你桌子上。” “就这?”我诧异看他,他却极为认真的点头,“认真看。” 我被他拉着坐下,打开卷宗时,他走到一旁去吸烟。 窗前的身形,颀长俊朗,各种款式的黑色皮衣在他身上都得到了完美的展现,他望着窗外,侧影美的让人忍不住收回视线,大概是发现了,他嘴角一勾,天生的婴儿瞳即便离得很远,也能一眼瞧见,那眼仁儿波光潋滟的含着笑:“你又不是没看过。看卷宗!” 他说这话,我瞬间想起那日所见的真空,脑门一热。 而他已经丢了烟,关了窗户走到我后头坐下。 办公室有两个位置,我回头看他时,他上半身略微慵懒的倚在靠背上,他低头时,修长白皙的脖颈美的动人。他应该还有别的案子要忙,办公室里安静的只有他翻阅纸张的声音。 我也回过头看着眼前卷宗…… 卷宗还是方才死者的。拧眉—— 既然凶犯已经锁定了,我也已经赢了,为什么还让我看,难道是我说错了? 可我还是按照条件,开看: 死者一,金梅,女,24岁,职业钢管舞女。死亡时间两点到两点半之间,死亡地点河边,死因机械系窒息,生前有被奸污的痕迹,死后被抛尸水中。河周围没监控,水中破坏了大部分的痕迹,凶犯未留下残留精子; 死者二,粉合,女,22岁,职业钢管舞女。死亡时间一点到两点之间,死亡地点河边,死因机械系窒息,生前有被奸污的痕迹,死后被抛尸水中。河周围没监控,水中破坏大部分的痕迹,凶犯未留下残留精子。 看似无厘头,可只要和之前的案件相结合,很容易就找到目标,这没什么啊?只是,多了一起案件,两起案件相同作案手法罢了!正疑惑陆晋为什么要我看,却是脑海中划过一抹光影—— 台灯下,头发乱糟糟的少女叼着笔杆子犯愁:“大叔,这案子解不了,我今晚就不吃饭,我不吃饭,你也就没法吃饭——你真不帮我啊?我不饿,你还饿呢……” 光影模糊的床上,隐约躺着一个长发长胡子的男人,声音不正是陆晋! “拿来!”那声音带着不耐,却还带着宠溺! 少女一跃而起,“来了!线索我都写好啦,这个两起案件是一模一样的手法,你别直接说出来结果,我要你上次那样,给我点儿一针见血的分析,开个头就好!剩下交给我!” 记忆恢复很突然。 像是触碰了一根线,然后顺理成章的出现了那一幕。 突然就明白了陆晋的良苦用心。 陆晋……他是刻意带我过来,刻意让我看,让我恢复记忆! 因为不能说,不能提醒,所以他…… 我无法想下去。 只觉得一种难以名状的悲伤袭上心头,我的眼泪突然就流出来。 我到底忘记了多少?他又记得多少? 我的眼泪无声滑落时,手里的卷宗也落下。 身后响起脚步声,是陆晋。他自后抱住我时,将下巴搁在我颈窝:“想起了?”说话间,温热的气息扫在我耳畔,那低沉又小心翼翼的声音,生怕唐突了我…… “嗯。” 我不敢开口,怕他知道我哭。眼泪无声的落下来时,他在我耳畔同样轻轻“嗯”了一声后,道:“说给我听听?” 我答非所问,“陆晋,这么些年……这些记忆,你是全记得吗?” 现在想想就算是没被催眠,之前几年的记忆,我根本也不记得只记得我一直在破案。 而他到底有多痴情,才会一直记得? “不累。” 他在我脖侧无谓随意的笑,声音又带着些温柔:“如果不是这些记忆,我可能……活不到现在。余白,把记忆说给我听,我想听……” 而不知为何,我将方才的记忆叙说时,边说边哭。待我说完他已经把我抱在怀里,“你哭成这样……我有些犹豫,以后还带不带你继续找记忆。”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 “带!必须带!陆晋,今后我要慢慢的,一点点的拾起来我们所有记忆,等我全部想起来,我就和你……在一起,只有这样,才对你我都公平!” 第113章 良苦用心(5) 天,不知不觉已经黑了。 我说完后才突然感觉到不妥。好端端,怎么就哭了呢?平时可是连弱都不肯示一个。却突然就不顾形象的一直流眼泪。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除老余外,唯一一个当面儿流泪的男人。大概是因为记忆吧。 就像是做梦一样,一晃眼四年里所有的时光都是虚度光阴,只因为少了他。而他却始终记得……我甚至不敢想象,陆晋说那一句,没有你我可能活不到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 “哭够了?”低沉醇厚的嗓音荡漾耳朵、心间。我点点头,他给我把头发挂耳后,声音低而动听,“洗洗脸,带你吃粥,烧家的粥不错……”说话间另一只手,将温热柔软的拇指扫过我眼下方,然后,那只挂头发至耳后的手,自然而然的伸到我脑后…… 拉拢我靠向他,唇舌纠缠…… 斑斓的星辰遍布黄昏,昏暗的房间里,即便离的很近也看不清楚面容了。 只有些模糊的轮廓,可那轮廓也是极好看的。 …… 去烧家百味粥前,陆晋已经打电话订好餐,到门口后,迎宾直接上来—— “陆先生,饭菜以及准备好了,现在上菜?” 口气显然是熟客,私下的陆晋贵公子哥气儿全出来,这边儿点头后就领我上去,手紧握着。那迎宾小姐的眼睛瞄了我两眼后,眼底有些好奇成分。但连城的消息应当是封锁了。不然依照网络的力量……我绝对会被认出来! 入了包间后,又是古雅的地儿。陆晋率先脱去皮衣,仍旧是暗色的衬衫,越发衬得皮白肉细,白皙的脖和胳膊,随着扣子解开和袖子卷起,桀骜又俊朗,叫人看了根本移不开眼。我真的很难想象,他会是那个胡茬满脸的大叔…… 桌上的菜已经摆好了,四菜一汤,简单,又温馨。 可四年前…… “陆晋,你今年多大?” “二十六。” 陆晋说完,黑瞳仁儿闪烁了一下,“正好,大你四年。”他说话间,我心脏闷着疼了一下。 “快吃吧。” 他说完,我拿起筷子,却是突然又冒出一个念头,“陆晋,我以前是不是很爱说话?我现在是不是变了?” 潜台词,我四年前和现在完全不同,你还喜欢我? 对面儿,他低头笑了。黑色短发软软的,灯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泽,给那双星星一样的眼睛遮挡上一层阴影,然后他隔着美味佳肴和淡淡飘渺的热气,抬头看我,笑的明艳动人。 “你什么样我都喜欢。能吃饭了吗?”说完,长臂一伸,夹过来一块酸辣鱼…… 细数和陆晋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 从开始到现在,虽说日子惊心动魄,度日如年,可到现在为止—— 时间真不长。 快吃饱的时候,陆晋一边儿给我加水一边淡淡的笑:“等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我问完,他隽黑修长的眼眸划过抹勾人深陷的光泽—— “吃完再说!” 我万万没想到,陆晋带我来了……海边。 栾城临海,冬日的海夜晚十分冰冷。 他只将车停在堤坝上。黑暗中,熄了火和车灯,漆黑的眸里却映着星光,仍旧璀璨—— “下车,我背你下去!” 他说完不容我拒绝,已经快跑到我这边儿来,推开了车门。 月光下,他背对着我的影子,在地上拉的很长。 如玉般白皙修长的脖颈和笔挺的脊背看上去美丽又可靠。 “快点。” 终究是改不了性子,催催着我。 我爬上去时,听他笑,很好听的低笑,像是在做什么开心的事儿。 心无端的一酸。 四年,之于我和他,完全是两个概念。 四年,我忙着破案;四年,他在部队、在医院、思念。 陆晋的背并不多肉,反而有些硌人。 想起那天看到的景象,虽然肌肉很漂亮,线条优美,可他一点也不胖。 “你喜欢什么花?”海风吹来,并不冷,淡淡的咸味腥味混着他身上的香味,沁人心脾。 “我……我没有喜欢的花。”哪来的时间喜欢这些?忙着破案呐。 “那你喜欢什么歌?” “我……也没有喜欢的歌。” 我说完后,他叹口气:“你累不累?” “我被背着又怎么会累?”说完,我闭嘴,陆晋这不是问我累不累,而是问我—— 我活的什么都没有,累不累。 在陆晋的低笑中,我哼了一哼,“人各有志。我就喜欢破案,怎么了?”我说完,还带着点儿自豪。他大约是听出来,也不争辩:“我带你去看电影。” 我本以为是—— 去电影院。 这事儿都是情侣做的,没想到我也有这一天,可是……陆晋却去了超市买碟、买零食。帅气俊朗如他,走哪儿都是频频侧目,奈何他面色如冰,身上又带着天然的贵和狂,无人敢近。而和陆晋买完东西付钱,看着陆晋钱包里的厚厚一叠—— 这人说谎咋不眨眨眼? 说好的没钱,要吃泡面呢? 骗子! “你不说看电影吗?准备去哪儿看?”看到碟片,再傻我也明白了,陆晋瞄我一眼,说了一个字—— “家。” 家?栾城,我暂时只记得那个公寓。 可陆晋的车却开向了市区。那是个看起来很高档的小区,陆晋拿出卡上电梯后,我突然有种入狼窝的感觉。 可现在—— 天色已晚,我还有的选吗? 既来之则安之。 12层的公寓,黄金楼层。 进屋我的眼睛就不受控制的到处看…… 屋内设施简约整洁,几乎没有什么多余摆设,干净整洁的桌面、电视柜、沙发。处处透着清冷,却弥漫着陆晋身上的香。 而不等我询问了,陆晋率先道:“在我回家之前,你就先住在这里。” 平静无波澜的口气,说着板上钉钉的事儿。 “新拖鞋在柜子里,自己拿。”他说完,提着刚才超市里买来的东西,走向厨房方向,“右上角的柜子里还有睡衣。” 他说完,我已经打开了鞋柜…… 这一看,拧了眉。 真的是新的鞋柜,新的女式拖鞋,日期标牌还没拆,是半年前…… 联合睡衣…… 难道说,半年前,他就已经给我准备好了吗?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把所有事情朝着自己身上套,下一秒,厨房里传来他声音:“别怀疑,那就是给你准备的,快点去换。” 无以言表的感动袭上心头。缓缓的开了柜子,里面果然有一套女式的睡衣。 时间,也是半年前…… 我在卫生间换好衣服后,走向厨房。房内各处都有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嗅着这味道,穿着睡衣拖鞋,我突然有种…… 家的归属感。 好像我和陆晋是夫妻,生活了很久很久的夫妻。踏入厨房的时候,我脑袋里划过一些光影可我没有捕捉到。 多久没碰过厨房了?似乎从失去那段记忆后,所有关于做饭的记忆都没了。 “我……能帮点什么?” 从开始敌意,到后来的朋友,生死之交,到现在,唐突的恋人,我在逐渐适应。我说完,到了厨房门口。 桌子前,陆晋还是那身黑色衬衫,背影笔挺帅气,脖子修长白皙。 听我说话,他才缓缓回头。 上下看我后,神色满意,“什么都不能,随便干什么,别在这里碍手碍脚。”那口气明显的不乐意我进来,说完又补充一句,“再不走,我就过去亲你了。” 这话一说,我赶紧转身—— “那……那我随便转转了?” 身后又响起切菜声,伴随他的笑,“随便,这也是你家。” 我脸一红,赶紧走人。 继而我发现件大事—— 这里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我磨了磨牙,正准备离开却看见了—— 我的照片。 桌上的照片不是我还是谁? 军训的、警校里的、讲座的、实习后的、第一天上班的…… 第114章 良苦用心(6) 相片应是屋内唯一摆设,在床头柜上十分显眼,想不看到都难。木质框的边缘光滑细腻,照片是我在楼下倒垃圾的样子。偷拍的人离我很远,只有一个侧影,脸都看不清楚。 只见得蓝色睡衣,披肩发,睡衣…… 和我身上的款式相近。 一瞬间,心脏闷疼的地方,“喀嚓”一声裂开了缝。缓缓放下相框,我看着床里侧,里侧地毯上有一个书架,放着满满的相册。整整齐齐标注着:警校(一),警校(二),警校(三)…… 实习(一),实习(二)…… 工作(一)…… 全是我。 屋内安静极了,连我吞咽口水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 我跪坐在地毯上,看着这些照片,竟有些手足无措。无措四年间,他竟一直在暗处看我。手,缓缓抚摸在那些编排好的相册上,在充满他味道的卧室里,我几乎能感觉到相册上,他抚摸后的余温。 最终,我的手停在了《警校(一)》。 这个时间,应是离他最近的时间。他离开后的我会是什么样?难过,忧伤?我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双手颤抖的拿出相册放在膝上,我翻开了第一页…… 然后,我的手就僵住。 潮涌的记忆终于突破那层早就破碎的冰,翻涌奔腾而来。就算一起看海,背我在沙滩上走,一起去超市,一起回家…… 这些统统敌不过脑海里出现的记忆。 相片是我走在校园的背影。 在我不远处有个男孩,垂头丧气的背影,让我想起了当年—— “学姐,我喜欢你。” 男孩不是井然,模糊的面容已经不记得是谁。而在那模糊的光影中,在那绿茵茵的校园小道上,我清楚听到自己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脑海中回荡着这句话时,画面戛然而止,就像是它突然闯进来,又突然离开,好像也没什么特殊。 我喜欢的人是你吗,陆晋。 翻开下一页,是我回家路上。 我的手里提着酸菜鱼。鼓鼓的一大袋。 然后,那记忆让我心口绞痛—— 路边儿的莫大娘在问我:“小白啊,你最近老买这么多吃的干什么?你爸回来了哦?” “不是啊大娘,是我家最近跑来一只流浪猫!好大一只猫!” 听到猫,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我心脏里翻滚。 此刻,尽管我看上去平静一片,可我的心脏里早就暗流翻涌,汹涌着咆哮着。 记忆中的画面,又突然浮现,我到了家中。 家中无人,一片清凉,一片昏暗,可我仍旧喊了一声“叔,吃饭了!”,喊完之后,我看见自己倚着门苦笑—— “余白,你到底在做什么……” “他已经走了一年……” “他……” 画面消失的猝不及防,正如它来的猝不及防。 而那种难以名状的悲痛又袭上心头,场景虽然断断续续,可却足够让我明白—— 我喜欢他,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欢他…… 身后脚步声响起时,我的手一顿,然后飞快起身,朝他跑过去。我勾住他脖子,把他压在床上—— 狠狠吻他! 压在身下的躯体温热而柔软。 这么些年,我一直觉得我很怪,好似生活除了破案,就是破案,我没有感情,没有私生活,被封作“破案狂魔”,可是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 我一直在等陆晋。 等那只流浪猫…… 这颗心它认了主,自那只流浪猫之后,再也装不下他人! 岁月长衣衫薄,哪怕被催眠到忘记,忘记所有回忆,可只要你站在我面前,我的心就会忍不住加速跳动,我的眼睛就会不受控制的转向你…… 突如其来的吻显然是吓到了陆晋,但他反映很快,紧紧的搂抱住我的腰,投入这个…… 泪吻中。 泪湿了睫毛,流到唇齿间,咸咸的,却又甜甜的。 在陆晋的世界里,他没有和我在一起,所以他再见我,迫切的想要和我在一起。 可在我的世界里,我在十八岁那年就喜欢他。 他是否不告而别,他是否真让我悲痛欲绝,都已经过去。 我只知道,我喜欢他! 在怡城第一眼看见他,我就想和他在一起,只是我不承认罢了…… 我一直很喜欢《春逝》中的一句话:“ifishouldseeyou,afterlongyear。”(如果我们再相见,事隔经年。) “howshouldigreet,withtears,withsilence。”(我将以何贺你,以眼泪,以沉默。) 其实,如果我们再相见,事隔经年—— 我会扑倒你,狠狠地吻你。 因为在你之前,在你之后。 此生再也不会有人给我这样的悸动感。 …… 吻,带着狂热,带着我青涩的回忆,带着我无与伦比的激动…… 从床这边儿,已经滚到那边儿,不想松开。 而他一翻身把我压在身下。 “再亲下去,我会忍不住。” 他黑眸闪过妖冶的波光,昏黄的灯下,迷人万千。香薷的气息洒在我脸上时,我学他咬我的唇,咬了回去—— “你活该。” 他表情一变,“活该?” “是。”我点头说,“陆晋,我喜欢的不比你少。在你离开后一年,我还买了酸菜鱼……” 我说完后,突然热情褪去。 可是,念念不忘你的我……为什么还是把你忘了? 我走了神,脑海中划过一抹光影,可我没捕捉到,反而脑袋一股剧痛袭来。 “余白!”陆晋的呼唤我让我回神,“我没事……只是……头很疼。” “你今天想太多了。” 陆晋一把拿下相册,“出去,立刻出去……”他一把把我抱起来时,我脑海中还是忍不住的想—— 为什么? 我那么喜欢你,却要忘了你? 只是,到了客厅,我闻到一大股糊味—— “什么东西糊了?” 陆晋只把我放在沙发上—— “那不重要。” “舒服点了吗?”陆晋的声音柔和下来,让人着迷。我点头后,他给我擦了眼泪,“也许……就该让你这么忘记。” 他说完,我赶紧转移话题:“猫叔,这儿就一张床,你今晚准备睡沙发吗?” 第115章 良苦用心(7) 客厅的灯很是明亮,照的陆晋面如美玉。 “可以。” 他点头,并放我下来,目光盈盈,唇角带笑。答应的如此痛快,我反而有些……隐隐的不安。而他肃然起身,看也没看我的朝卧室走:“我先去把相片收起来,你会关火吗?” 我挠挠头站起来,“会,厨房交给我。” 他同意了。 兵分两路后,我走到厨房,锅里是已经糊掉的青椒鸡蛋。 关了火,涮了锅后,那个问题再度席卷而来—— 那么喜欢他的我,究竟是如何忘了他? 如果一年以后我还记得他,那应该是三年前失去记忆……再见面,一个忘了所有,一个深情如海。 心里无端的烦闷起来,没谁会在这样的时刻,心情还良好如初。可听到客厅的脚步声,我迅速压下了心里的烦躁,勾起嘴角的出去。他已经收好了相册,我也收好了厨房。 客厅里,他笔挺如树的站着。 相视,均是一笑。 多好……绕了一圈,还是遇到。 电影是他随手挑选的,名为《大话西游》。我没看过电影,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去把灯关上时,我在沙发上抱着爆米花端坐好,而他坐下后突然把我搂怀里…… 心跳一顿,伴随着他身上的味道,我听他轻笑:“安心看,我不动你。”说的好像是天大的恩赐,我没理他,电影已经开始了—— 从未看过电影的我,开始还觉得无厘头。可看到最后,却忍不住又哭。 “眼睛肯定肿了……”电影结束,我闭着眼,不肯睁开,把脸压在他怀里。长这么大,所有眼泪加起来不如这一天多。陆晋轻抚着我的背,“没事,我不嫌弃。” 我不知道是不是累了,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而翌日醒来时,我仍旧枕在他臂弯……却是在床上。 窗外的阳光透光咖啡色窗帘,隐隐透着的亮在他身上披了层绒绒金光。 近距离下那眼眸像是带着漩涡,直能把人吸进去。 “醒了?”他含笑盈盈的望我,声音慵懒而性感,我是瞬间醒了—— 这人!说好的睡沙发上呢!可瞄了瞄,我们都衣衫整齐…… 算了。 计较也无用。 “今晚,你一定睡沙发。”我说着,一骨碌从他臂弯里爬起来,后头他在笑—— “你的牙刷在水池下的柜里。” 我落荒而逃。 找到牙刷时,我看了看他得,又看了看我的……这分明是情侣牙刷!杯子也是。全部都是准备好的,只等着我来…… 手,隐隐有些发抖。甚至掐了自己一把,很疼。 疼点好,疼点才能知道,这日子不是做梦。 只是这个叼着牙刷,镜子眼睛肿起来,却一脸幸福的我,还是余白吗?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又掐了一下,疼着低头漱口时,听到卧室有电话铃响。 是陆晋的手机。 顿时,我满嘴的牙膏沫都忘记吐出来,控制不住的竖起耳朵,听着陆晋的电话—— 这么大清早会是谁? 陆晋什么也没说,就“嗯”了两句,便挂了电话。然后,那边儿发出脚步声时,我迅速吐出口中的漱口水…… 在我洗漱完毕拿着和陆晋同款的毛巾擦脸时,心里是说不出的复杂。 不记得是在哪个姑娘那儿听见的,原话忘记了,但意思还记得—— 那些嘴上关心你的男人请你远离他,和那些真正行动的男人在一起。 比如陆晋。 擦好脸后,我听到门口的脚步声,陆晋来了。 他换了衣服,仍旧万年不变的暗色系—— 黑色长裤、藏蓝色衬衫、衬衫松松垮垮的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精致又白皙的锁骨和修长如玉的脖颈,酷帅的站在门口,一手修长的弯曲着,插在裤兜;一手拿着细长复古的特供烟,抿了一口,眯眸看我的样子,又痞又美又动人。 “我要回去了。”他说话间,放下烟,却是拦着门,不让我出去。 “嗯,该回去了,明天就小年了。”我对时间的概念不多,陆晋回来后,过年前破案的事儿都不再提了,我说完,抬头看他。 与众不同的烟香,清冽而沁人心脾,完全不呛人。 “给你放假,到怡城不用上班。”他说完,我点头,“挺好的,多谢……局长!”好久没有喊他陆局了。他倚在门框,微微俯身,执烟的手缓缓地伸向我侧脸,“明年,我带你回家。” 我嘴角勾勾,没说话,而他的手顺着脸颊向下—— 烟,在那细长的指尖缭绕着,盘旋而上。 有些热,热的暧昧。 “知道么,你昨晚……”俊美的眼眸中划过抹难以自抑的笑意:“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盯着那双眼睛,我微微一怔,下一秒头一扭:“那又如何?”说完后,我又回过头,狠狠盯着他—— 反正已经主动一次,不怕第二次,直接踮起脚尖,把他反压在门框上。 他不疾不徐的倚在门框上,那只在我脸侧下巴徘徊的手却躲了开,将烟也拿开。 “你也是我的人了!” 我扶着他健硕的胸膛,抬眸看他时,模仿着紫霞仙子的口气。 他嗤笑了声,低眸看我。太阳光自客厅和卫生间的玻璃窗洒进来金灿灿的光,光芒交错间……他长睫微垂,眸光潋滟。 笑了。 我望着那笑一怔—— 这笑,简直夺了人的魂,叫人看得着迷。 然后吻,突然就降下来。 先是额头、然后鼻尖、最后是唇,反复,辗转,带着他还未燃尽的烟味,清冽芬芳。指尖略有些用力的抱我向他…… 也不知多久,只知力气都快被吻化了,红着脸才分开。 “我等你回来。”我粗喘着看他,“这次,别让我等太久。” 他唇角轻扬,眸色诱人的点了头。 吃饭,离开。离开的路上,陆晋接到电话,是那个绿河杀手案。 图书管理员,昨夜犯案时已经人赃并获被抓……受害者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怕打扰他,没有敢打来电话…… 陆晋挂了电话后,我这颗心也算是落下。 相隔不久,我又回到了怡城。 车窗外,雪还在下,阳光正好,白色一片的怡城,美好的像是童话。 第116章 插曲 眼前的怡城和我刚来时,没什么太大区别,还是白茫茫一片。只是当我看见路边采访的记者,腾然想起来—— 让余白滚出怡城! 瞬间抬手扶额,余光瞄了瞄陆晋,他好像不知道这件事。因为事情发生后,他一直在连城…… 算了,不说了。我寻思的时候,车已经到了怡城人民医院门口。 陆晋将车停在住院部门口时,没有下车的打算。 “我直接去机场,电话联系。” 他抓过我的手,在我唇上吻了一下,就回头解了锁,那意思很明确—— 你可以下车了。 那定定地看我的黑眸没有商量的余地,我懵头懵脑的直接推门下车,可下车后,看着那车在雪地远去,我才腾然想起我什么都没有带,东西都在连城。 可我手里—— 有一张卡和纸。 脑海中,迅速划过他刚才抓我的手吻我,卡应该是那时候塞进来。 卡是银行卡,纸上写着: 工资,密码:181818。 酷帅的字体和他人一样,龙飞凤舞,桀骜不驯。我挠了挠头,笑: 这还真是……很酷的发工资方式! 转身揣卡在兜里后,我走进医院。心情,一点点沉重下来。井然找过脑科医生给老余看病,可得出的结论是—— 等。 等老余什么时候愿意醒了,就会醒。车祸对老余而言,就像是袭警*对我一样……他的大脑自动陷入了休眠。 算了,不想这些不开心的,我默默转移了自己的想法。 又掏出卡来。 卡上还有陆晋的味道—— 嗅了嗅,我嘴角禁不住扬了扬。 终于,我还是掉进爱情悬崖,从见到他开始,我就知道我一直在悬崖边儿站着,而崖下是一片名为陆晋的海。黑色的卡,仿若是黑色的悬崖,正如那一天我从桥上跳下去找他。 如今,我终于也纵身一跃—— 掉下来了。 就算是两个世界,也不管了。 拐弯前我回头,看着那雪中车辙印,陆晋,应该走远了…… 病房里,看见我回来,罗颖是无比激动的! 可是,随即她就苦了脸,因为她也要回家过年。于是,三天后,我一个人守在床前。中间,薄以凉也给我致电,先回了m国。 偶尔,井然会打来电话,汇报温柯城的情况。 至于顾小木,他在连城没几日后,就被接走去京都治疗。 那紧张如发条的日子突然就像拆了电池的闹钟,每日都像复制,除了给余山进行简单护理,就是看书。 福尔摩斯曾说,所有的案件都有通性,当你记得上千种案例,再遇到相似案例,找到共同点,即可一举抓获罪犯。 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春节。这段期间,我没有想起任何记忆。 老余住的是高级病房区,很是清静。 这夜,也是平平无奇。 只是在我给老余擦拭手臂时,我听到众人放烟花的声音,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寂寞。 而我的手机……终于久违的震了一震。 是陆晋给我发信息—— “在干嘛。” 短短三个字,让我恨得咬牙切齿。他离开的这一周,除了第一天发送“我到了”之外,就再也没有给我任何回复!而我中间发了几条,问他“在干嘛”从没回复我…… “医院,看烟花。” 生气归生气还是回复了他。发完,我看着窗外五颜六色的烟花,一个接着一个炸开,心里仍旧不爽,我真的很想问他:“这几天你在干什么!”可还没问,他给我主动交差—— “亲戚太多,山上没信号” 这次,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却瞬间让我怒意尽消,七日来的寂寞一扫而空。 我几乎想得出他表情恹恹的应付各种亲戚的面瘫脸样。 “早点休息。” 第三条信息进来时,我嘴角勾起。 “收到!你也是!” 发完之后,再看着远处的烟花。 突然心情就好了起来,一直好到我转过身—— 老余,你什么时候才肯醒来? 我们说好一起去旅游…… 你要食言吗? …… 大年初二时,我的房门被叩响。 江叶来了。 那样子明显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余警官,忙不忙?” 清秀憨厚的小伙子,仍旧是上次的模样,还有些胖了。 “还行,怎么了?”我说完,去给他倒水,我这房间能来的人太少了,吃饭什么的全部都是护士专门派送,这些日子我连门都没出。 江叶挠挠头,手背在背后,“那个……局长说,不许打扰你,我……我就当讲个故事,余警花,你听听给分析下?”这话说的就有水平了,显然是有案子,没有头绪来找我帮忙。 “说说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说完后,江叶赶紧娓娓道来—— “死者是一名36岁男性,工程师,死与上周下午三点,死因是服用三粒老鼠药,案发的地点是在一家三星级宾馆床上……整个案件,全程都有目击人,是死者情人。而根据调查,工程师有一名妻子,夫妻关系并不好,情况很明显,工程师为了情人要离婚,所以……” 我接下去话,已经猜到了一二:“所以,你怀疑是妻子把xx的药偷偷换了老鼠药?” “对。可是——” 江叶说不下去我继续说,“可是没有证据。” 江叶赶紧点头:“是的,她家药瓶都一样!经检验,也没有临时更换过,并且,她也通过了测谎仪,所以我才来找你了。” 我脑海中已经有了答案,问他:“原本用来xx的药找到了吗。” 江叶摇头:“找是找到了,但不能论证啊!” “妻子……有什么混乱关系吗?”我问完,江叶再度摇头:“没有。” “那不用论证了。这案子,是意外。”我刚巧看过一个类似案件,直接道:“情况应该是这样的——药瓶一样,药片颜色应也不会相差太多。妻子无罪,她本是想自杀,可他的丈夫匆忙离开,拿错了药,或者说,他们都拿错了药,一个吃了药后脸色绯红,一个吃了药后毒发身亡。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我说完,江叶眼睛完全亮起来:“是的!就是这样,那天他妻子脸色特别红!谢谢!谢谢!” 第117章 迷宫邀请函 听江叶说“脸很红”我心里算是落下一块石头,“谢什么,都是同事。” 说完后,我低眸想着这案子的案发现场…… 定然是难得一见的场面,正在偷欢的二人,男子却突然口吐黑血,估摸着那工程师的情人,很长一段时间要走不出这阴影了……面前,江叶眯眼笑说,“余警官真厉害,那我应该能写结案词了!” 我提醒他,“记得别写我!”他点头,“好吧,可你帮我这么大一忙,我得请你吃饭吧?”我连连摆手,“不用了,我在医院吃。还得照顾老余呢。”说完,我抿口水,而他摸着后脑勺笑:“余警官,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是想追你……” “噗——” 一口水,直接喷在他身上。 “对……对不起……” 沾水的地方是裤子,我只能递给他纸。他一边擦一边说:“没事,主要是我家人催的很急……” 这次我有些尴尬。 催得很急关我什么事啊……但我还是礼貌的笑笑:“江叶,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事隔经年,再度从我口中说出这句话时,有种异样的感觉划过心头。 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叫陆晋。 “啊,”江叶瞬间一怔,然后眯了眯眸:“没关系啊,喜欢是一回事,能不能在一起又是一回事。你发生这些事后,我很想保护你……” 江叶的话让我腾然想起臭狗屎的身份。 这外人不知道,警察后台系统都是通的,估计我成为臭狗屎的事儿早就传开了,心,无端一沉,“所以,你可怜我怕我嫁不出去?放心吧,我没事……”我说完,江叶赶紧摆手:“我当然知道你没事,你拒绝我也没关系。只是,我个人觉得,从前的你很高高在上,我是配不上,可现在……” “现在你也配不上。”门突然就被推开,井然面色冰冷的站着,深棕色呢大衣与微卷的发形成完美的搭配。 “即便她跌倒,也是跌在你的上方。” 井然说话间,大步朝着我这边而走,“你可以出去了。” 不得不说,井然本起脸时,冰冷的声线有种压人的魄力。 江叶怔了一怔,起身出去。 我拧眉看着井然,心里不知道什么想法,门关上时,冰冷的声线在我头顶上响起—— “师姐,你和这种人废话什么?哼,癞蛤蟆吃天鹅肉。” “井然……” 我拧眉,江叶其实说的也没错,我现在的确是大众眼里的臭狗屎。 井然没理我,走到床前坐下,一秒钟又切换了笑颜:“看在余伯的面上,我不和他这种市井小民吵。”说完了,他不屑的眸里划过柔和,语气和态度都软下来,“余伯,井然来看你了。” 高冷的雪莲声音缓缓绽放之际,我看他紧握着余山的手,小鹿眼弯弯闪闪的,抿了抿唇,叹了口气。 也不是第一天见他这样挤兑别人。 我说,“你不是在医院陪温柯城?” 井然回头看我,纯美一笑:“他昨天出院了,说是要回书店找东西给你,我就顺带过来看你。”说完,他又补充一句,“好吧,不是顺便,我特想来看师姐!” 我说了句“边儿去”,又搬了个凳子过来坐下,“找东西给我?” 井然答非所问的瞄瞄我的腿,“你伤怎么样?” “早好了。”我说完后,他才点头:“他说是个笔记,特别重要。正好,我来照顾余伯,你去拿?” 我拧了眉说,“你怎么不顺便拿来。” “因为他没找到啊,而且……我想陪陪余伯。”井然说完后,直接冲我挥手:“快去快去,哮天犬一个人在书店,我还真不放心……” 我琢磨着也很长一段时间没出门了,便点头说句“行吧”就换好衣服,打车去书店了。 书店门前刚巧有快递车离开,已经初四,各行各业都恢复了营业。推开复古的书店门时,我就看见温柯城在拆包裹,边拆边咳—— “咳咳咳咳咳——”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感觉肺随时都能咳出来。 “还没好就跑出来。” 我忍不住的责备,他抬头冲我面色苍白的笑:“没事,每年冬天……我都这样。咳咳!咳咳咳——”温柯城说话间,打开了快递—— “也不知道……是谁寄来的……都没署名。” “也许是你什么朋友吧。嗯……井然说你有东西给我……”我说完后,他放下手里的快递袋,纤细白皙的手指着不远处—— “在桌上放着了。那是我父亲中年时期高价收的一套侦探手记,你应该能用得上!咳咳咳——” 温柯城说话间又咳嗽起来,而我已经看见了那一大堆笔记,翻了翻后,心里一暖,“谢谢你……” 可他却没有回话,咳嗽声也止了。 戛然而止,屋内十分安静。 我回过头正见他脸色惨白的收起一张纸。 “怎么了?” 他摇头,躲躲藏藏的收起信:“没事,我们……什么时候回连城?” 他说话间,神色有些闪躲。 我心下狐疑却也没问,只抱起那厚厚一叠侦探手记,“不知道,但这个先谢谢你啦!你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难言之隐,记得和我说!” 他抿唇,似乎想笑又没笑出来,就面色苍白的问我,“余白,关于审判团……你有什么推测吗?” 温柯城还是第一次主动询问审判团。 我摇头道:“之前有过一次,让陆晋给推翻了,好像,咱们只能等他们下一步动作!”我低眸说完后,他一步三晃的走过来,“他们的动作来了,你看看这个。” 我微微一怔,心跳也加速,放下了手中的侦探笔记,接过了温柯城递过来的—— “迷宫地图?” 绿色的迷宫地图让我满头雾水时,温柯城的手划过我的手背,将那张纸翻了过来—— “是邀请函。” 温柯城说话间,我已经看见了上头的第一行字—— 迷宫灭鼠邀请函。 在那一行字下,旁附着首诗,可诗名被改了。 《b,贪官污吏》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三岁贯女,莫我肯顾! 第118章 游戏规则 老朋友,年假快结束了,玩个游戏热热身吧。题目你们已经看见了,时间是周一七点,请务必按照游戏规则,否则,城四角的炸弹会立刻爆炸。 游戏名称:《迷宫灭鼠》 游戏地点:连城,梧桐区107号游乐场未开放项目,地下探索迷宫。 游戏双方:警察;贪官。 游戏玩法:警方抓贪官,贪官找证据。贪污证据分布在迷宫各处,怀揣贪污证据的贪污罪犯一旦成功逃离迷宫,即为警方输,且逃离一名,专案组便相应死一成员,以示公正。 游戏时间:二十四小时。 特殊设定及备注: 1,警方禁止插手,仅许专案组入内。 2,双方不可持枪,可带刀刃。 备注:迷宫里有各种近身武器供使用。 3,迷宫里有审判长,若杀不了他,专案组同样受罚。 以上,为全部游戏规则。 是去救人,还是杀人? 加油吧! 看好你们! ——angel。 字是打印上去,angel后又见笑脸。 原来我一直说错了,angel根本不是一个人,它是一整个团队。 那a,n,g,e,l,会是团员代号吗?抿了抿唇,盯着那句“是去救人还是杀人”我陷入了一种不安。 贪官得了证据,一定会在迷宫里动手杀我们……再逃离。 够毒的计谋。 是想用这种手段来告诉我们,告诉大众,我们保护的人总是反过来对付我们吗? 沉思中,手机再度响起来,把我和温柯城都吓了一跳。 是薄以凉! “审判团有行动了。”多日不见,薄以凉声音并未有多大变化,仍旧淡淡的,很是平静。 我瞬间明白了,“你也收到地图了?” 薄以凉“嗯”了一声,“看来你也收到了,那我直接说了,经审查,今天傍晚有不少官员火急火燎的偷偷进入游乐场迷宫,迷宫是今年夏天竣工,那些人进去后就没出来。我准备先过去——”薄以凉说到这里,我喊住他,“师兄别去!” “嗯?” “你一个人太危险,等我们回去。这次我们要小心的不是审判团,是那些贪官一定会动手杀我们。” 我说完之后,薄以凉轻笑了一声,“知道了,小组长。” 听他这么说,我猛然想起陆晋来—— “先封锁现场,别让贪官再进去,我这就赶车回去……见面说!” 挂断电话后,我迅速打给陆晋,可陆晋的电话居然是无法接通,估计是山上,又没有信号了。时间才不过下午,距离明天还有段时间。 “走吧,先回医院找井然,然后立刻回连城!” 远水救不了近火,赶紧回去是王道。 只不过目光落在那些笔记上:“这些笔记我暂时就不看了。如果还有命回来的话……我一定看完。” …… 再回医院,我心情和刚才完全不同,歇息了这么多天,我已经恢复如初,可余山仍旧睡着,不愿醒来—— “我和他说几句话,你们到门口等我。” 我对温柯城井然说完后,他们出去了。 病房内,只剩下我和余山。 “爸,我不知道我这次能不能平安回来,但不管我在与不在,你都要努力醒过来,然后好好的活下去。” 我写了这么一张条儿后,在他额头一吻,转身走了出去。 医院里,我终于将老余给的那张卡开了,并交给了井然熟悉的医生,吩咐他在罗颖回来之前,用这里的钱找护工…… 井然是开车前来。 上车,回连城的路上我不断给陆晋打电话,可电话怎么也接不通…… 我们再到连城时,怕徒惹是非,率先买了口罩和帽子,等我全副武装的到连城公安厅时,刚刚拿下口罩和帽子,我就遇上李天乐。那厮看见我,老鼠见到猫一样转脸就跑…… 我面无表情的继续往仓库走…… 仓库,薄以凉在桌边儿坐着。他理了发,短发干净利索,正描绘地图,见我过来,也没有起来的打算,直接道:“我已经绘制好了我们行走的路线……”他说话间,我已经到了他面前,看一眼那地图上的红色线路—— “就怕这地图不是真的。” 这一切,摆明就是圈套,借刀杀人的圈套。 高明的圈套,无形中把审判团推上一个崇高的地位—— 你看,这罪犯逃跑了,是警察的失误; 警察杀死了罪犯,也是警察的失误; 警察不杀死罪犯,把人解救出来,仍会被口舌—— “这种贪官污吏,你救他做什么?” 总而言之,左右、里外都不是人。 但你不得不去,这就是职业操守,发过誓就要遵守,哪怕被误会。 “顾小木呢?”我瞄了瞄周围,琢磨着顾小木能联系上,可是薄以凉回答了我,“李鸿涛刚才来过,他说顾小木的大脑受到严重损伤。” 薄以凉说完后,把画好的新地图又拿去复印,“先不管是真是假,一人拿一份总没错。陆晋呢?”他在复印机边儿站着问,我摇摇头:“山区信号不好,联系不上——” “我去找李鸿涛,让他联系!” 井然说话间,转身就要走,被温柯城拦住,“一起去。” 我就不打算去了,只他们俩这一走,就剩下我和薄以凉。 可薄以凉没有和我说话的打算,离我挺远坐下来,又去绘制新地图—— 可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却是谁都没有联系上陆晋。 …… 翌日,七点。游乐场我还是第一次来。 我、薄以凉、井然、温柯城都穿着利索的黑色警服站着。 余光看向他们—— 平日里,总见温柯城穿着大白毛衣,脸颊消瘦。却原来脱下了那蓬松的外套,身材并不消瘦;而褪去长风衣,剪了利落短发,劲装加身的薄以凉更硬气非凡;只有井然有些奇怪,他身上是两种极端,甜美的脸配着黑色警服,反差强烈却又惹人瞩目。 根据审判团的指示,警察不许插手,这事儿又公布在网上,游乐场门口,不少人都前来围观,指指点点,让我心烦。 “小白。” 肩膀被拍了拍,是薄以凉。 第119章 你放了她,我当你的人质 在这周围指指点点的嘈杂声中,我低头往前走去,顺带拿去了肩膀上那只手—— “我没事。” 我知道薄以凉担心什么,他怕我会突然发病、做梦。 可大敌当前,这点人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且陆晋还没来,我怎么能出事? 后头他们又跟上来…… 正逢节假日,财迷老板死活也不同意关闭游乐园,说审判团不会做什么,而李鸿涛也刚好将计就计,用便衣进行保护…… 于是游乐园里,除了警察几乎都对我们指指点点。 我继续当作没看见,只背着包,闷头往前走—— 根据视频显示,进入迷宫的贪官共计16名,我这包里满满都是绳索,暂时计划是把这十六名全部绑出来! 近身搏斗的话,那些被酒色掏空身体的酒囊饭袋绝对不是我们对手。 因为没想到,距离迷宫还有不到五十米时,我们被拦住了。 “她现在不能进去!” “渣警察!身上肯定带枪了!我们要检查!” “对!我们要检查!” “不能拿人命玩笑!” 一群不知道打哪儿来、早早守候的游客把去迷宫的路全拦住。 眼瞅着时间还有十几分钟…… 三个人站住脚时,井然闷头继续往前走,表情冷酷至极,声音也是冷得不行—— “妨碍公务罪。” 他说话时,拿出手机,直接拨了110,“喂,110吗,这里有一群人妨碍公务,对……游乐场。” 电话没打完,一群人作鸟兽散。 井然也挂了电话,回头冲我天真无邪的笑,一秒钟变了脸:“搞定!师姐!快走!”孩子一样纯美的笑和刚才的冷酷全然不同。 我哭笑不得,但又暖心非凡。迷宫里的贪官我并不太放在眼里,此行唯一担心的就是“杀审判长”,一定不是那么简单……只万万没想到,迷宫门口,推门而入后,我们就遇到了朋克少年—— “嗨~小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倚墙的朋克少年仍旧是夸张的服饰,带着大耳机,在惨白的灯光下冲我纯良的笑。 审判长……竟是朋克少年吗?我睁大眼时,少年已经知我所想:“别怕,我不是那个送死的审判长,我是……前来勾搭你们入伙的。” 少年说的话让人匪夷所思,而下一秒,他从口袋里拿出来六个小纽扣—— “这是六枚引爆器。迷宫里每个贪官身上都有我藏的微型炸弹,杀伤距离很短,一米外不会伤到自己……遇到难缠的,你们可以跳开一米外,看活人烟花,绝对比佛跳墙好看。”少年说完,笑意盈盈的朝着我们走,谁也没动,定定的看他—— “呐,不过这炸弹有使用条件,一旦使用后,就代表你加入审判团,今后……要乖乖当内奸……” 少年没说完,我别开脸道:“别做梦了,拿着你的东西滚。” “啧啧,我不能滚,我得在这儿等陆晋。”朋克少年说陆晋,让我心跳一顿,是的—— 陆晋肯定也会来。 来之前,因为电话接不通,我只能给他发信息,信息里已经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哎,我奉劝你们还是拿着吧。万一出来时,谁就少了一个纽扣呢?对不对?拿着不用不就行了嘛。” 少年说完,薄以凉伸出了手。当少年笑眯眯的递过去时,薄以凉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又仔细看了看,才对我们点头后,我们上前去,一人拿了一个。 少年像极了笑面虎,继续笑意盈盈的开口:“呐,提醒你们啊,迷宫里还还不少陷阱,谜题,密室……一路走好!” 从朋克少年处离开后,我立刻要报警,可手机没有信号。 “这里加了信号屏蔽器。”薄以凉说完,我放下手机,看见迷宫入口上的大摆钟道了句“对表”后,调整了标后,放下手时,现场安静几许,几个人都对好表后,我往前走去—— “从现在开始,不要分开,按照地图上所说,遇见路口就右转。” 我说话间,已经闻到了血腥味—— “咳、咳咳……” 远处,倒在血泊中的男人表情甚是痛苦。 我和众人对视一眼,和井然先过去。 却这一过去—— “你没事……啊!” 在我准备观察他的伤况时,血泊中的男人突然用刀抵住了我的脖子! “不许动!都退后!” 男人迅速搂着我脖子起来—— 很显然,这是个陷阱! “你!你放开她!”刀子抵在脖子上,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井然大声喊着,男人也是:“退后,不然我杀了她!”井然只得往后退着,男人在我耳边吼:“让我出去!” 男人力气很大,我几乎被勒的喘不过气来。 “不能放,出去……还是要死。别管我……啊!!” 我从牙齿缝说出来时,直接让那男人在肩膀上狠狠地戳了一刀! “你们让开!不然……下次就是她的脖子!” 我咬了咬牙,肩膀上有防弹衣,他刀子扎的并不深,可我还是放声大嚎:“啊——” “你他吗闭嘴!”男人在我耳边说话时,我狠狠的咬住下唇,故作痛苦,却给他们几个打着眼色—— 我没事。 “放你过去,你就放开她吗。”薄以凉开口时,男人声音明显有些犹豫,然后他道:“别乱问!总之——这里只有带着条子才能出去!” “那带我如何?” 清清朗朗的声音自远处传来时,仿若天籁。 陆晋——他来了。 可我被勒得的视线模糊,根本看不清他! “条件应该是杀一个警察,才能一命换一命的出去吧?”陆晋声音越来越近,低沉醇厚带着淡淡的清傲。 我努力的平复视线,好容易看见陆晋,却是看见他说话间,拿出手铐铐上了自己的手! 然后他继续往这边而走,声音冷峻、不容抗拒—— “你放了她,我当你的人质。” 陆晋举起手铐的手,“我没有反击你的能力,你大可以放心。” “哈!苦情戏,好!我喜欢!”男人的刀仍旧割在我脖子的肉里,我想摇头,可摇头时,脖子让他死死的勒住—— “呃啊!” 我继续“痛苦”的仰起头,而他的刀转移到了胸口。 “往前走!”男人大喝时,我不住的往前走。他身形高大,几乎和陆晋齐平,而在陆晋深色淡漠的准备和男人换我的瞬间…… 第120章 审判长是谁 时间仿佛定格,在刀离开我心口瞬间,陆晋拷在一起的手突然铐卡住那把匕首,下一秒,他抬起脚狠狠将那挟持我的男人踹了出去!动作快而狠、十分利落!不过转眼,我身后“砰”的一声响!是那男人落在血泊中,他戳伤我的匕首在陆晋手铐中,陆晋的手一松,“当”的一声,匕首落地。 “没事了。” 低沉的嗓音,带着三分疏离,清晨的迷宫走道里,他低着头用藏好的钥匙打开了手铐。 这边儿镇定一秒后,身后一群人飞快的冲过去,将那男人绑起来。 我就呆呆的在陆晋面前站着,看他修长白皙的脖颈微垂,头顶的阳光洒在他身上—— 半月不见,陆晋有些胖了。 而约莫半秒的功夫,手铐被他收起来时,他解开身上的背包把绷带递给我。 “自己包扎。” 他面无表情说着,打理精致的黑发因方才一系列动作,略有些凌乱,凌乱、桀骜又帅气。可这帅气很疏离,像是不认得我一样…… 我微微一怔,望着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很奇怪的感觉,但我还是接过绷带,然后他转过头时,眸光一紧,快步朝着那边儿走—— 我耳边也传来了男人的杀猪叫声—— 是那个挟持我的男人。 “嗷”的一声杀猪嚎叫响起,我似乎意识到什么,那边儿井然已经被薄以凉拉开,人直接被抵压在迷宫的青色墙上:“疯了?” 警服加身的薄以凉看上去和往常有种截然不同的气势。 而抓着滴血刀的井然一把拿下警帽,“没疯!”他说话间,推开了薄以凉,晃动的卷发在晨曦中闪着光泽,将匕首又插回腰间,冰冷道:“我只是替师姐报仇罢了。” 那边儿陆晋已经走到了那男人身边儿蹲下,我也顾不得绷带纱布什么的,快步走过去—— 血泊中的男人肩膀处不断冒血。还在嗷嗷的嚎着时,陆晋又拿出了绷带,递给顾小木:“塞到他嘴里。” 说完,他肃然起身,修长如玉的手里从男人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我看了看那小本,应是贪污罪证。真可笑,我们过年的时候,审判团却在马不停蹄的寻找证据…… 这办事效率…… “下不为例。” 陆晋走到一边儿时,大概是对井然说。 井然冷笑,卷发下的小鹿眼眸充满戾气,答非所问:“除非师姐不再受伤。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我师姐。”井然说完,陆晋回眸,浸满冰雪的眼眸,叫人忍不住打个哆嗦,“再说一次。” 井然不说了,双手垂放在身侧站着。 然后,陆晋终于肯看我了却仍旧一眼就挪开,又看向顾小木:“把他绑好,等会儿带走。” 说完,他拿出了地图,垫在本子上,倚墙低头写写画画的,表情冷漠而严肃,全程都没看我! 换做以前,他不理会我,我是没有感觉的。可现在…… 我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百爪挠心,像是一千只一万只蚂蚁在我身上爬,全身都不舒服。心更是很乱、很烦、甚至我想要呐喊,质问—— “陆晋你为什么不理我?” 但我没有。 稍后,伴随着杀猪般的嚎叫停止,周围安静下来…… 我闭上眼低头时平复心情,听到脚步声—— 是薄以凉。不用睁开眼,闻着味儿我就知道是他。 他站在我面前说,“事已至此,别说他。”薄以凉大概以为我因为井然才这样,我没说话,缓缓睁开眼时,他正低头把我手里纱布拿走,“就算有防弹衣,也伤到了皮肉。那刀上血不少,这时候,别逞强。” 薄以凉说着,把纱布给我放在伤口处—— “我自己塞进去就好。”我拨开他的手,隔着薄以凉我看向陆晋,可陆晋转过身去,仿佛……不认得我! 依照他之前的吃醋脾气,这会儿该生气。 可他……并没有! 这边儿井然又恢复了笑意盈盈的过来,“师姐,不如我帮你啊——” “我不需要你帮。” 我冷冷的看他,刚才的事儿的确气的我不轻:“井然,别怪我没有警告你,如果再有下次,我这辈子也不会和你说上一句话。”有些话,明知道很伤人,可还是要说;就像有些事,明知道做了无法回头,还是义无反顾。 甜美笑脸一瞬僵住,井然嘴角冷冷勾起,一冷一甜,在那张纯脸上有种奇异的反差:“你不理我,我也要做,我做这些是我乐意,和你无关。”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止血药棉塞在了衣服的破口儿里。 药还有止疼的成分,包扎完毕,我看向陆晋时,他仍在画图。而此时此刻,我不得不承认—— 我的心乱了,乱得很厉害。 分明人还是那个人,美的周围景致都虚无,可我脑袋里都是那个念头—— 他为什么看都不看我一眼?难道那几天都是我的梦吗?脑海中划过这个念头,把自己吓了一跳,我迅速逼自己想他方才救我的一幕…… 尽管那只是计谋,可现场那么多人,别人怎么没有说交换人质? 他现在的冰冷,一定是我们的事儿他不想公开! 对!一定是这样! 在我不断的麻痹自己时,他合上笔帽,抖了抖地图,那声音在安静的迷宫里十分响亮。 “都过来。”清清冷冷带着高傲的命令后,一群人聚集过去。 而井然走过去时,又一脚踩在那男人伤口上,“嗷”的一声,男人睁大眼! “井然!”我忍不住大喝,可陆晋并未阻止,他冷冷的看着,井然则笑笑:“师姐,我答应过余伯,谁伤害你都不行。” 纯美的小鹿眼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我瞪着他时,僵持中,温柯城开口, “哎,小木,你不是大脑伤了?” 那边儿顾小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会儿笑起来:“哦,是家里撒谎,不想让我来这儿冒险。但我舍不得你们,就来了!”顾小木说完,温柯城笑笑:“我也挺想念你们。” 说话间,已经到了陆晋面前。 这一群人都穿着警服,他却仍旧是那身黑皮衣,黑皮衣下的那只手把地图打开。 皮衣皮肤对比下,一黑一白,越显得手修长、白皙。 “把我标注过的地方,标注在你们的地图上。” 说话间,我看见刚才画的东西了,地图上除了两条路线外,还有不少圈圈点点—— 陆晋手指着那些标注的地方:“我在飞机上看了,这里标注红星的地方有三人,共计三处,除去这九人,这边儿两大密室里各困两人,加上他,可以锁定的人已经有14个,余下两个尚在移动,无法锁定,我标注的这两条线是移动路线,你们把这些在各自地图画下后,我再继续说。”低沉醇厚的嗓音说完之后,将图纸放在了面前的地上,我们几个人迅速掏出纸笔,开画! 我擅长绘画记忆又好,最先画完后一抬头便见他黑眸闪烁了下,眼眸淡淡的眨了眨,那一眨,让我心跳一顿—— 他……没有不理我! 而在薄以凉画好抬头时,陆晋眸色又恢复了冰冷,接着众人都画好后,陆晋一边收起图纸一边道:“综合来看,朋克少年如果不是审判长,那么——”陆晋嘴角带着玩味的勾了勾:“审判长就在我们中间。” 这么一说,我腾然明白了—— 他为什么要和我保持距离!我们中间,终究还是有内奸!他肯定是怕公布后对我不利才故意不理我! 可内奸……会是谁? 第121章 善良使人重生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好似现在无论是谁,都会让人很难过。虽然专案组的承认相处时间不算长,可感情已经有了。 这会儿,我竟希望没有内奸! 而我如此想着时,陆晋突然面无表情的看我,眼神冷酷,声音若冰—— “余白,这里你的嫌疑最大。” 我微微一怔,“我?” 陆晋冷冷看我,表情甚是严肃的点头,我还没反应过来,旁侧薄以凉起身:“没有证据别乱说话。”薄以凉起身时,顺手把我也拉起来,神色淡漠又平静:“依我看,审判长是朋克少年,这又是离间计。”薄以凉说完,我迅速点头:“是啊,你不是说这里的人都是……” 你父亲找来的。 下半句让我咽回去,只因陆晋眸色一紧,也许这话不该说?我不知道!好在下一秒,陆晋面色冷峻的转身—— “迷宫是死的,人是活的。先把那些贪官都找到。走了。” 他又冷又酷的双手插兜,颀长高大的朝前而去。 我抿了抿唇,听薄以凉对我说:“没事,别怕。” 我怎么能不怕?我怕的——不是他说我是内奸,我怕的是他会忘了我,就像是我忘了他。 不可能,一定是因为有内奸在,所以他才这样。 我不断给自己灌输这个想法,心里才安定些。而薄以凉说话间,拿下了我的包,“你受伤了,我帮你拿着吧。” 他说完,也不管我愿不愿意就拿了包,往前走去……我赶紧跟了上去。 迷宫应到夏季才竣工,所以全都未上色。放眼望去,一路上全是青色石块组成,一排排的石块一模一样,若不是有地图,很容易就迷了路。陆晋在地图上标注的地方离我们很远,起码十分钟路程。 这迷宫很大,就算走的最快,最近的陆,也得四十分钟才能走完。 自陆晋“内奸一说”后,我们几个人就陷入了一种十分尴尬又诡异的气氛中,除了顾小木牵着的男人发出猪一样的“哼哼”声之外,没人说话,中途也没见任何有嫌疑的声音和东西。 而那一滩血,究竟从何而来?男人身上也没受伤! 正寻思着,我们看见了一间房。 仍旧是个青石铸成的房,连房门都没有。众人纷纷拿出手电筒照进去,只见里面一个长桌,摆着一排明晃晃的刀和血袋。且房梁上挂着一牌子—— 白色的泡沫牌。 “善良使人死亡。” 血涂在白色牌上,看了胆战心惊。桌上同样有个牌子,也标注着四个血字,“随意使用。” 长桌上,明显少了一把刀和空了部分血袋,那刚才的血液便是从这儿来了……我看了看身后顾小木牵着的男人,我所想,别人也都想到了。 井然骂了句“孙子”后,转身又要去揍他,让薄以凉一把抓住:“还嫌不够乱吗。” 平静的声音厉和起来也是威严十足,那边儿陆晋转身走出去道:“别浪费时间,继续走。”他话音落毕,温柯城却缓缓开口道:“你错了。善良不会让人死亡,善良会让人重生。” 一片静谧中,这话让众人脚步全数顿住。 众人纷纷错愕看向温柯城,他却和陆晋一样,大步走出去了,这次的步伐并不虚弱,反而飞快! 且……没有脚步声! 我的心跳剧烈一顿,瞬间明白过来—— 他这么久以来的虚弱全是伪装! 而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脑海中划过无数的巧合,凑巧在我身后出现的书店老板,凑巧案发时发烧,又凑巧被抓,被戳在腹部…… 我脑海中所想,我相信旁人不会想不到! 在他走出去几秒后,薄以凉才开口,微微拧眉道:“小白,抓人要紧!” 我点点头,再看了一眼那写着“善良使人死亡”的牌子,想起那个网站来—— “愚蠢之人不配存在于人类之中。” 这群人,明面上是做着打抱不平,匡扶正义的事儿,可实际上,却把人的心越加朝着黑暗的深渊里拖拽! 心里骂了句“真变态”,我正走出去,见那边儿井然快跑着追出去,并大喊: “哮天犬!你站住!你刚才什么意思!” 我和薄以凉对视一眼,薄以凉却是一巴掌拍在那绑架我的男人肩膀上:“伙计,你很聪明。但你蠢就蠢在,找错目标了。”他说完,我看得见他的手用力按了按,在那男人怒目圆睁时,薄以凉佯装无事的招呼我,“走了小白。” 我快步跑了出去…… 边跑脑海中边回荡着那句话,“你错了,善良不会让人死亡,善良会让人重生。” 这句话让我有一种感觉,温柯城如果是内奸,那事情也绝不是那么简单! 联合那个游戏规则—— 不杀了审判团的人就要杀了我们的队员。 如果这个人就是我们的队员呢? 试问,有谁会想要杀自己的战友?除非—— 这人不再是队友! 我跑得飞快,眨眼就追上了……而井然正在大声质问温柯城:“为什么!你不是内奸!对不对!你开玩笑的!” 难得井然也会有不想面对事实的时候,记得井然当初在面对父母死亡时也不曾如此疯狂。 可见缘分这词,妙不可言,之于男女之间可以用,男人之间同样可以。 而卸去了“虚弱外壳”的温柯城,细长的眼睛泛起凌厉和疏离,他与平日里的白色大猫气质完全不同,面色冰冷而无情—— “没有为什么,等抓完了他们,我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他…… 就这么承认了! 我呆住,完全没想到,他会如此轻易的承认。温柯城继续往前走时,我看见他前头的陆晋。 陆晋嘴角仍旧带着那抹不屑的笑,冷冷的,看穿一切的目光,虽然一言不发,可那眼神分明写着—— 我早看穿一切。 温柯城走了两三步停下,“小贵宾,我不是故意骗你。” 他说话时,我隔着众多人,和陆晋四目相对,然后,他冲我点了点头,很轻微的一点头,眸光含着我所熟悉的笑意。 我的心脏剧烈一收,下一秒,狠心的扭头,别开脸去—— 你才是内奸,你全家都是内奸。 怀疑人就怀疑人,戳我的伤疤干什么? 我不想理他! 而这边儿,井然深吸口气,“行!我等你交代!” 第122章 人心险恶 从进迷宫到现在,时间才不过寥寥十几分钟,到下个目标还有很长段路程。等到薄以凉和顾小木也过来后,我们继续往前走,然后—— 我们愕然发现,地图是假的。 我们在这处绕了不知多少圈,如果按照地图所示,我们现在应该到了陆晋所说的“三个人”那儿。 可是—— 并没有! “把绳子连在一起,跟着我继续往前走。”在陆晋一声令下,大家迅速开始把绳子绑在一起,由陆晋带头,再绕了一圈,而一圈后,我们果然又见到了刚才的绳头儿—— “是个死胡同。”薄以凉开口时,顾小木发出大呼声:“这怎么可能?那我们是怎么走进来的?” “因为有人在我们走到一半时,把某处入口关闭了。” “因为有人在我们走到一半时,把某处入口关闭了。” 我和陆晋异口同声一字不差的说完时,对视一眼,他目光盈盈,我则冷冷别开脸,抬头看天,又看了看手表—— 此刻时间是七点十五分。 去掉三圈时间,大概是十分钟…… 拿出地图,我兀自指着一处道:“我们现在的位置应该在这里,这地图到底有没有问题,只要到这个地方看一看就知道了。如果这块被挪动过,一定还能挪动开!这里的隔音并不是很很好,如果是大石块挪动,我们走的时候一定能听到,所以这应该是一个塑料板、或者纸质挡板遮挡住……”我说到最后,一抬头发现他们都已经走远了…… 井然边走边死死的盯着温柯城,“温柯城,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这辈子跟你没完!” 能让井然说出这样孩子气的话,除我之外,温柯城绝对是第二个。大概发现了自己的特殊,温柯城冰冷无情的面上,又浮现出专属于那个虚弱温柯城的笑脸,他缓缓地扯动嘴角,看着井然,笑得淡淡:“快走吧。” 井然上前,恶狠狠地抓着他手臂:“一起!” 温柯城没拒绝。 这边儿,只有我和薄以凉还在。他显然在等我,“下次别说出来,直接过去。”他似乎忍俊不禁,微微上挑的眼眸里含着浅浅的笑意。我咬了咬牙,点头!快步追了过去…… 初晨的阳光下,只有脚步声回荡在迷宫里。 很快,我们就到了那处问题所在。 如我所料,那果然是挡板!一个十分逼真的挡板!薄以凉上前敲着挡板时,我正要走过去,让陆晋拉住手。 他目光带着三分冷色和诡谲,看着薄以凉,我在那神色下突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温柯城这个内奸一直和我们在一起,朋克少年应该不会这么做…… 唯有的可能是—— “师兄危险!”我大喊着,已经太迟了!泡沫板里猛然插出来一把刀,说时迟那时快,薄以凉迅速抓住刀尖儿,而陆晋松开了手,飞快的跑上前去,在那些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一个利索的回旋踢已经撂倒了两个人,然后一拳打趴下一个,整个过程像极了动作武打片儿,刀还没碰到他人已经被踢飞出去,可出来的人太多,双拳也敌不过四腿—— 在最前头的温柯城已经快速跑过去……依旧是无声,又迅速! 他何止是厉害,简直是神速,鬼魅一样、毫无声息的就到人身后,直接把人打昏,拿下了塑料板,薄以凉已经满手的血。 “没事吧?”温柯城说话间,薄以凉摇头,而我余光看见井然和顾小木均是张着嘴巴—— 大概他们要恨死他,之前各种使唤人呢。 一转脸——这么利害? 这边儿陆晋掏出绳索迅速绑人,那边儿温柯城从包里拿出绷带—— “包上吧。”他声音仍旧未变,还是那么淡淡如水。 薄以凉点头,接过来了。 顾小木也反应过来,跑过来绑人,边绑边感慨—— “温柯城……你居然这么利害!哦,天哪,这下我是组里最弱的了……” 顾小木说话间,井然哼了一哼,眯了眯小鹿眼—— “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对你有所改观!” 还气着呢,就属他和温柯城最好,不是有句话说,有多喜欢就有多失望?地上的人,我数了数,算上之前的一个,已经七个人。 很显然,陆晋刚才在飞机上看到的那些人,已经自动拧成一股绳,齐心协力的对付我们。 可地图…… 还是要继续按照那个方向走—— “这里显然还有个密室,里头堆放这类障眼法工具。” 我心里说着,面上是一声不吭了。 我能想到的,他们都能,说出来也没什么用。 薄以凉包扎的挺费事儿,瞄了瞄陆晋—— 这厮刚才故意报复薄以凉呢! 他应该明知道里头有陷阱! 大醋坛当前,我瞄了瞄井然,“还不给师兄包扎!”这边儿井然走过来:“来了。” 我说话时,感觉到一股幽凉的目光看过来,这不用猜也知道是陆晋。我看也没看他,一码归一码,我不会让他吃醋,但他说我是内奸我也不会轻易原谅! 我这辈子—— 最讨厌内奸! 只是…… 目光触及温柯城,看他把绳子交给顾小木淡淡的站在一边儿时,突然发现—— 我对温柯城,居然一点也不讨厌。也许这是因为我潜意识觉得他是有苦衷的……就像是对老余。更甚我想起那一晚床边儿的黑衣人。 是你吗,温柯城。 …… 迷宫内,原本是六个人,现在突然多了一排人,一下就拥挤起来。脚步声也杂乱起来,好在后头众人都被堵着嘴巴。 现在。除去这七个,还有九个人,若再除去被困在密室的四个,还有五个游离在外。 他们又会怎么对付我们?对于这个问题,我半点也不关心。因为这些人都是些杂碎,现在,我更关心的是—— 温柯城。 温柯城到底是什么来头?可偏偏得等抓完人再说!于是我恨不得赶紧把这些人抓完! 可是万万没想到……他们聪明至极。 当队伍后头传来顾小木的尖叫声时,我一回头吓了一大跳! 后头足足十二个人在冷冰冰的看我们,他们那眼神完全是看死物的眼神—— “双拳敌不过四腿,自己过来,我可以让你死的不那么痛苦。”在一群“硕鼠”中走出来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把消防斧。 他身形高大且有肌肉,看上去就不好对付。 他既然能走出来,足以证明这场计谋是他带头策划的……我瞄了瞄他后面的人,他们手里也都拿着各种武器—— 斧头、砍刀、匕首、不锈钢的球棒等。 那边儿顾小木被球棒卡住了脖子,脸色绛红,说不出话。 这边儿亦是谁也没说话,都看着陆晋。 现在这个情况很好推断—— 在我们闷头往前走时,有人从后面偷偷地给最后一个人松绑,后一个再给前一个松绑,以此类推……最后,绑了顾小木。 没办法,人太多,脚步太杂乱。这些家伙,可是昨天就进来了! 前方,陆晋没有回头,他声音仍旧冷傲,不疾不徐,还带了些嘲笑,“一个警察一条命,十二个人,我们只有六人,即便全死了,你们又能出去?” 一句话,说的他们面色各异。 却是前头青年男人冷笑出声:“我在澎湖时见过你。早听闻你陆大神探绝顶聪明,智商超群……当时不信,现在一见,果然如此!但是——稍后,我会用这把斧头把你们分尸,届时,我们一人抱半个尸体出去,你觉得怎么样?” 第123章 血色一片 说到分尸我瞬间想起“佛跳墙”,看了看温柯城,等抓到人,审判团的谜底应该能解开了……温柯城的反侦察能力也是极强的,他瞬间捕捉到我的注视,回头发现是我,凌厉的目光一瞬间柔和,并弯起细长的眼睛,对我笑了一笑,继而视线被一健硕的胸膛挡住——是陆晋。 他一边走一边看着那些人,眼神凌厉若刀刃,声音继续冷而傲慢:“那你知不知道,必要时刻,牺牲不可避免。” 说的不像是玩笑话,叫人微微一怔,更让顾小木愕然睁大眼,而下一秒,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了手铐—— “但我作为组长……个人觉得,可以让我来当人质。” 陆晋说话间故技重施的又把自己拷上。 “别信他!他会耍诈!” 之前吃亏的男人在后头捂着肩膀大喊,这边儿陆晋冷冷一笑,手已经完全拷上了,“如何耍诈?” 他用力的挣了一挣手铐,手上青筋暴露,显然,这玩意是挣脱不开的。 “他会用手铐锁住匕首……” “闭嘴吧,我这是斧头。”青年男人说话间,我面色一沉,但我相信陆晋一定有办法! 陆晋继续冷峻的往前走,“想必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你也懂,若我带头反抗杀回来,你们也不见得是对手……” 说话间,顾小木已经留下感动的泪水,“舅舅……” 这是我第一次听顾小木喊陆晋“舅舅”,而陆晋并未理他,只极为轻蔑的看着那人,在半米外,站住脚,出声嘲讽:“怎么,是不敢吗?擒到陆晋,以后怎么说也是个吹嘘的噱头……” 青年男人显然是动心又猖狂、也不管后面那人的“忠告”,手稍稍松开了顾小木,往前走了几步—— 后面男人还在哭:“这真是陷阱!我刚吃过亏……” “你闭嘴,那是你蠢。” 青年男人说话间,已经站到陆晋对面。 贪婪野性的光划过那双老谋深算的眼睛,“你说的不错,能捉你陆晋,的确是个吹嘘的噱头。看你这么配合,待会儿我会用力一点,让你没有痛苦的去见阎罗王。” 他们对话时,我们也互相对视,打好了眼色……每个人表情都表情严肃,蓄势待发,尤其是温柯城,我能从很远的地方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 那是真真正正的杀气,几乎能听见逝者的灵魂在他身边哀嚎。 我们蓄势待发之际,青年男人也已经把斧头从顾小木脖子边儿移开,却是那青年男人没有放顾小木走,反而举起斧头狠狠的劈向半米外的陆晋—— “格老子滴!你当老子是煞笔吗!现在就砍死你!” 他大喊着,狠狠一斧头劈向陆晋脑袋,而说时迟,那时快陆晋手腕一翻,手中不知何时藏着的小刀脱手而出,一道银色流光后,小刀直接射进了青年男人的眼中!伴随着一股鲜血带着硫黄色的液体迸射而出,斧头落地,男人发出剧痛的哀嚎,顾小木也发出怒吼声,狠狠一脑袋磕在那人下巴上—— 他“啊”的一声吼直接把男人撞倒在地朝我们跑过来—— 陆晋一把抓过他,说了句“快跑”就把他推向前头,自己也往前跑过来! 这真的是逃跑…… 我们不怕牺牲,可牺牲在这些人手里,未免太恶心了!一旦混战,刀、斧头、棒子乱七八糟的砸下来,你躲得了这个,躲不开那个。武林高手中,轻而易举的晃着小蛮腰躲开暴雨梨花针的桥段,只能发生在—— 电视剧中。 奔跑中,顾小木眼泪都吓了出来。 后面儿声势浩大的人追着,还有人投掷小刀。就属顾小木跑得最慢,后脖颈划破了口儿,这下受伤跑得更慢了。 眼瞅着要被追上,温柯城停了下来,“打吧。” 温柯城抽出了腰间的两把刀握在手里时,姿势要多专业多专业。总是平静温和的面容,此刻冷肃又无情,细长的眼睛泛着阴狠。 那边儿一群人腾然止步,大概是被这气势吓到,纷纷停下来,还都举着各自的武器,僵持着,随时准备动手。 “好,余白井然顾小木退后。”陆晋早就拔下手铐,此刻也拿出警刀。凌厉的短刃在他修长的五指中画了个极为圆满的冰冷刀花后,他冷声下令道:“薄以凉温柯城——随我杀!” 我注意到,陆晋用的是杀。如何不杀?这会儿已经不是可以绑起来那么简单。而说话瞬间,陆晋人已一马当先的冲出去,我的心狠狠一揪! 那边儿无数的兵器招呼过去时,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眼儿!陆晋躲得开利斧,躲不了后头的小刀儿,一手抬起抵挡刀刃,皮开肉绽时,这边儿球棒已然抵挡不来!却是一瞬间,陆晋速度极快的在那球棒挥来时,身形一闪,一把将旁侧的中年男人拉到刚才自己站的位置上,球棒狠狠的砸在那男人头上,顿时砸得血花乱溅!而后,薄以凉和温柯城也到了他旁边儿,三人迅速陷入了战斗。 我瞬间松了口气……只是那边儿九个人红了眼睛的围着他们,还有三个凶狠的过来。我这后头,顾小木是个宅男,毫无作用,井然连我都不如,我拔出匕首,将匕首在手中熟练的转了转。 近身搏斗,警察绝对不比酒囊饭袋差。 只面前三个人,一个拿着砍刀、两个拿着球棒,近身搏斗,显然是要吃亏…… “师姐……”井然说话间,我道句:“给顾小木包扎,别添乱!”边说着边伏低了身子,瞄了瞄旁侧的高墙,心中有了计划…… “这真是警察?我还没玩过警察。”面前,拿着砍刀的带着金丝边儿眼镜的男人,全然看不出是这种人。 我可不管他们怎样说,三两步后,蹬墙而上时,飞快的扔出了手中匕首—— 必须,一击毙命! 两名男人被匕首射中喉咙飞快倒下时,面前只剩下一个拿球棒的。我跳跃下来,看着那个球棒男,往前走了一步,再从腰间拿出新的匕首,“来,我跟你打。” 第124章 希望是万恶之源(上) 情势瞬间扭转,我嘴上轻狂,心里却半点不敢懈怠,紧盯着那男人,男人双腿发抖,球棒也在抖。余光放远些,看陆晋那边儿也已经倒下去了大半……应该也快结束了! 再度伏低身子,我已经做好准备战斗时,男人突然丢下球棒,“当啷”一声球棒落地声中,男人抱头蹲下,“别杀我!别杀我……我跟你们走,我输了!我输了!” 我一怔,随即松口气,站直身子收起匕首。 贪污并不致死,顶多蹲几十年,真不知道审判团都说了些什么,让他们疯了一样的要杀我们。 袭警,才致死。 既然已经伏法,我便拿出绳索,我也不想手上沾染血腥,记得我第一次杀人—— 脑海中腾然划过十八岁那年亲手开枪杀死人犯时的情景。 一如半月前,猝不及防的记忆又闯了进来!冲到脑海的记忆仍旧是模糊的,依稀只看得见光影下有两个人。但声音却无比的清晰—— “白痴,当警察总有这么一天,除非你是个警渣,那这辈子,你的枪都得跟你蒙上一层灰……” 这是陆晋的声音,顿了顿他口气软了两三分:“要真害怕,今晚我就陪你呆会儿,到你睡着。” “师姐好棒!” 后面响起井然的欢呼,这欢呼打断了我的记忆。而我回过神时,陆晋已经快到我面前了,他那边儿也活捉两个。 “师姐!我越来越喜欢你了!”耳边,甜美的声线浪费了大好的高冷之音,我没理井然,顾小木已经在捆人了,边捆边爆粗:“卧槽,这是真实版跑酷啊?太帅了女神!”顾小木一说“帅”,我就想起他说我“修大力学”抱薄以凉。好在陆晋表情淡漠的从我这边儿……过去了! 记忆清楚明白的告诉我,半月前不是梦。 这记忆,都是真的! 那边儿,温柯城和薄以凉正在捆绑活捉的人。这边儿顾小木把蹲在地上的男人裹了个结结实实,我正要去帮忙,听身后陆晋道:“过来,给我包扎。” 声音倨傲带着命令,说话间,人已经拐了弯,看不见了。 我微微一怔,瞄了一眼这边儿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贪官们,转身追了过去…… 陆晋正在阳光洒满的青石巷里坐着,这一拐角刚刚好和那些人隔开。 阳光普照在他身上,泛着光。 然后他抬头冲我笑,祸国殃民的笑,好看的让人以不开眼。 “想我没。”这话也是蛊惑的不行。好似什么话到陆晋嘴里头,都能变了味道,变得很好听、很动人心弦。 我还记仇呢,这些日子不理我、还有刚才的内奸……瞄了一眼他的伤口,我将绷带拿出来,面上根本不理他。 他却抓过我的手,目光含笑,“生气了?” 他这一抓我的手,我肩膀上一阵阵的疼。 刚才出力太快,忘记了肩膀上还有伤口,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我拧眉间,他亦收了笑脸,“我先给你包上!”他说着已经开始动手,迅速把我手里的药棉给拿上来,换了上去。中途,大概怕我疼,故意夸我,“飞刀不错,跑得也不错。” 我嗅着陆晋身上那种迷惑人心、熟悉至极的香,不耐烦道:“别废话了,赶紧包扎。”看着他胳膊上的大长口,我心里揪着疼。 他的皮衣已经外翻,口子又深又长…… 那时候,第一个冲过去的人铁定要受伤。 心里叹口气,作为一个组长,他的确是个好组长。 我包扎时,他突然把握拉到怀里,软唇就吻了上来,伴随着舌尖的探进来,我被他的吻搅的心慌意乱。 吻,带着他的气息、狂野又霸道。 思念的味道,香香的。 不过是短促的几秒的吻,他就松开我,一双黑眸若深渊,闪着灼热的光,“我很想你。” 我脸一红。 “你赶紧包扎吧!”我说话间,他笑的动人,“这是止痛药。” 我瞬间想起上次我腿疼,他问我疼不疼…… 脸,更红了。 好在包扎完毕时,我瞄了瞄巷子这边儿—— 温柯城并未受伤,井然正给薄以凉包扎手,顾小木在绑死尸,现场一片和谐…… 松口气回头时我发现陆晋也在看那边儿,心跳一顿时,接着人又被他拉过去,紧紧地抱着我,吻上了。 紧贴着的健硕胸膛微微起伏,闭目的长睫毛颤抖,他模样要多勾人多勾人。 这个吻直持续到——脚步声起! “组长!” 那边儿,传来顾小木的声音时,陆晋一把松开我,又恢复了冷脸,而我们气息还交错着,我齿间满是他的味儿,那气息暖暖的,香香的,顺着食道一路滑下去,全身都燃烧起来一样…… 顾小木过来时,手里抱着十几个本子:“这些都是罪证。”他说完,陆晋正经的点头,“知道了,人都捆好了吗?” “啊,都好了……” “收拾东西!继续走。”陆晋说完顾小木走了,而等顾小木一走,陆晋又把我扯怀里,吻又落下来—— 蜻蜓点水的一吻。 “案件一结束,我们就结婚。” 他靠着我的脑袋,手指抚着我的发,说完又吻了一吻,低沉的嗓音决绝非常。然后下一秒,就把我用力推开了。 有人来了。 我站起来时,陆晋也面无表情的站起来,冷冰冰的往前走,“ 继续出发。” 时间不过八点十分,而游戏时间是24小时。 我总觉得这游戏不是那么简单…… 在十分钟后,我们抵达了第一间密室,这也是陆晋说困着两个人的密室。但这个密室有门。至于门后是什么,在开门之前,谁也不知道。 一行人等着陆晋发号施令时,温柯城率先上前道—— “我去开门。” 他说话间,并未动,直到陆晋点头默许后,他才走过去。 这边儿井然快速跑了过去,“我和他一起!我要看着他!” 陆晋再次默许后,我握紧了匕首,我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了,果然——他们进去后,一方石墙自上而下,“砰”的一声把他们关在了里面! 第125章 希望是万恶之源(下) 伴随着石板落下的还有—— 一张纸牌。 “是扑克牌。”顾小木眼尖、他说话间,陆晋已经走过去,捡起地上那张卡牌。 我也赶紧跑过去—— 那卡牌正面是设计精美的文字“angel之屋”!再见到“angel”我心跳一顿,我想此生见到angel我都会有阴影!这卡片上的字是打印,设计的很精美,旁侧附着两行小字:“希望是万恶之源,因为它不断延长着人们的痛苦。” 破逻辑,我心说着就见陆晋修长如玉的手指一转,将卡牌翻了过来。 卡牌反面是玩法: “angel之屋在迷宫中共有五处,分别为a门、n门、g门、e门、l门。此五门每24小时可由外往内推开一次,但永远无法从里面推开。但当a门关闭时,n门打开,随之g门关闭,e门打开,l门关闭时,a门再打开……以此类推,每门打开时间为三秒,三秒后门会自动关闭。 备注:屋内玩法与屋外玩法不同。 请各位务必小心谨慎、加油! ——angel。笑脸。” “这是什么破游戏规则?” 顾小木拧眉时,我抬起头,心中已经有了个想法,但还未成型,需要细细推敲。这会儿,没了温柯城井然,我们四个围在一起,刚好一圈儿。 薄以凉沉默时,我和陆晋同时开口—— “是时间游戏。” “是绝望游戏。” 没有达到异口同声的默契,我们纷纷看见了彼此眼中的花火。 他是刑侦派,注重堪破时间理所当然,而我走心理学角度也开始了推断:“根据希望是万恶之源之说,屋子里面应该是‘断绝希望’的玩法,根本不让他们有出来的希望,而正当他们心灰意冷时,门突然开了,又突然关了,这会更绝望……” 我推到一半时,陆晋瞄了我一眼,顺带—— 舔了舔唇。 我瞬间呆住。 这人、居然当众舔了舔唇,虽然只是简单的伸出舌尖儿润了一下唇色,可我就是明白了他的眼神! 他是要,埋汰(亲)我! 我的想法本就在模糊阶段,还需细细推敲,被陆晋这么一打岔完全懵了! 脑海中就一句话—— “当我想埋汰你时,我就亲你。” 而发觉我懵神的目光,他满意的冲我点头:“先欠着,等会儿再说。”他说的莫名其妙,旁人不懂,我却心跳加速。 “你,你赶紧说你的吧!”我结结巴巴,而陆晋菲薄的唇角无耻的勾了勾。然后他缓缓摊开地图,修长圆润的指尖执笔在地图上再度开始绘画—— “以angel命名的五个密室分别在这、这、这……还有这。顾小木,你带着这几个留下看守,我和余白去开这几个密室,到时候门开,你和薄以凉让他们迅速出来。” 陆晋说完后,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我打了个哆嗦,他单独带我走绝对是……要埋汰我! “我能不去吗。” 时隔不久,又说出同样的话,他给了我不同的答案,斩钉截铁,声色俱厉:“不能。” “那好吧。”我咬住下唇后,低头朝着他那边儿走。 后面听薄以凉道—— “记得路上做标记。” …… 我和陆晋走了几步后,拐了个弯时,我被他压抵在青石墙上。 “正办案呢!”我说着,他已经俯下身来,“我知道,所以只轻吻,等出去……再来深入的。” 我:“……” 我余白学了这么多年的书,上了这么多的课,为什么没有任何一门功课教我,怎么对付这种长得漂亮又武力值高的流氓? 俊美的侧脸微微偏过头,垂眼眸时候那染了金灿灿阳光的黑瞳仁儿黧黑动人。 真是浅浅一吻,而我心一横,豁出去道:“你下次还是埋汰我吧,埋汰使人进步,我喜欢被你埋汰!” 他拉着我的手往前走,边走边说:“接吻好处更多,我喜欢接吻。” 我:“……” “对了!”我脑中突然划过什么,看着这清一色的厚石墙道:“这里有没有针孔摄像头?” “干扰器不仅干扰我们的信号,也干扰视频信号,你是不是傻了?”陆晋说话间,我挠挠头,心说,是傻了给你吻傻了! 单独相处的时光飞快,斗嘴耍混的功夫我们已经到了一处密室。 然后看着和刚才差不多的房子,我腾然反应过来陆晋说的时间游戏—— “这几个密室上都未标注a、n……不知道哪个是哪个,这不是要人命?” “所以,只能一个个推开试验。” 陆晋说完,已经上前一脚踹开门后退时,三秒后,石门就落下。我稍稍松了一口气时,说,“也不知道,他们的门开了没……”说到一半,我脑海中划过一抹冷色:“不对!” 我脸色发白的看着陆晋—— “我们上当了!这游戏有问题!” 陆晋脚步一顿,似乎也想到什么,他拧眉时,我飞快道:“如果我记得不错,24小时内门只能推开一次!那岂不是说,这24小时内,我们也只能开门一次?且不说这三扇门是互相通着的,三秒能不能出来?”我说完之后,陆晋没说话。 我这刚才想的就是这个,让他调戏忘记了! 这句话我没说,我只是眯了眯眸子—— “果然是绝望……” 这二十四小时内,除非是我们运气爆棚,下面两个门,一个放出来两名人质、一个放出来井然温柯城,顺带,井然温柯城带着那两名人质。 可事实是—— 完全不可能! “也许他们已经出来了,先回去再说。”陆晋竟然也会说也许,他带我走回去后,事实和我想的一样,门,纹丝未动。密室既没有angel的标注、又是24小时开一次。显然,余下两扇门其中一个可以开温柯城、井然的门,也不见得能让那两个被困人质出来! 所以说…… “这是个死局。”顾小木说话间,面色苍白。连顾小木都能推算出来,显然是板上钉钉了。 我看着那扇门,面无表情。 “组长,二十四小时后,他们两个会死吗。”顾小木说的是温柯城井然,声音有些哀伤,“虽然井然和我关系不好,可我不想让他死。” 我接过话茬冷冷道:“顾小木,是还有四个人没抓到。” 他惊呆:“啊!天呐!那岂不是……我们四个都得死!” 我:“……”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陆晋说话间,薄以凉接了下去,“是有。” “什么办法?”顾小木询问时,我和陆晋同时看过去—— “爆破。” 薄以凉缓缓的张开了手,在他手心,正是少年给的……引爆器。 第126章 为什么你总和我师姐在一起 警服下的手、骨节分明、指腹略有薄茧,带着血迹斑斑,因为刚才抓匕首尖儿,薄以凉掌心还裹着厚厚一层纱布。引爆器就在血纱布上静静躺着,被阳光洒满,闪着寒光,有些寒意逼人。 “遇到危险可以用哦!一米之外是安全的。” “只要按下引爆器就可以看活人烟花……” “不过,按下之后,就是审判团的人,以后要当内奸哦……” 朋克少年的话,在我脑海回荡时,顾小木道:“薄教授,难道你想要——去当卧底?” 薄以凉并未回答,他只是收起引爆器,缓缓起身—— “我先去把他们身上炸弹拿来。” 听顾小木这话,我看了一眼陆晋,他是和顾小木一起来的。陆晋并未阻止,也并未开口,他只是拿出了地图…… 一言不发的看着,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 “师兄!等等!”我迅速拦在薄以凉面前,“这显然是计谋,你别上当,搞不好以后你就和我一样了……” 被嘲笑、被辱骂。 警方用审判团的东西来开门,丢不丢人?专案组,一个我已经够了。 下面这些我没说,我相信他都懂。四目相对,总是神色寡淡的面上划过一抹缓缓的笑意,波澜不惊的眼眸染着日光闪着柔和的光泽—— “刚好,可以替你分担些骂名。”他声音平静,说的像是很平常的事儿,我微微一怔他已经绕过我,往那些人走—— “我不需要!你不需去!”我再度后退拦住他——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时间还早呢!” 我说话间下意识看向陆晋。 “陆晋!你说话啊!” 却是如此严肃焦急、陆晋头也不抬的说,“专案组不许谈恋爱。”如此答非所问,让我和薄以凉均是面色一怔,继而我怒道:“你!你乱说什么!” 更何况,跟我谈恋爱的人! 不是他吗! “幼稚的推理游戏。”他继续自说自话。说话间,修长如玉的手指继续在那地图上涂涂画画,样子不食烟火,语气傲慢的可以,“小木,去把球棒捡回来,越多越好。”他说话间,薄以凉声音淡漠,“我和她没有恋爱。”那边儿陆晋停下了笔—— 继续自说自话:“待会儿这扇门开了,就用球棒抵住石门,给里面的人争取时间。” 我眼睛一亮,门能开? 下一秒,顾小木已经抱着球棒来了:“球棒来了!” 陆晋把地图随意的放在手里,顾小木看了一眼后,嘴巴张大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这——这都可以找出来?”下一秒,他抬头,双目放光:“男神!舅舅,从现在开始,不是我爱人了,你是我男神!” 陆晋不予搭理,只神色淡漠的看向薄以凉—— “你没有是最好,我只是提醒你。” 薄以凉没说话,走了过去,接过了图纸。 我也想知道陆晋是怎么做到的,却是一边儿往他身边儿走一边儿在心里狠狠骂他—— 不要脸!简直是不要脸!自己私下恋爱,面上还不许别人说话了! 只是—— 我还没看到图呢,就被陆晋扯过来:“你随我去开下一扇门。” 触目之下,那人单手插兜,单手抓着我,神色冷漠的和刚才吻我的样子完全不同。 “哎,我……”我还没看图呢! 前方,陆晋扯着我走的飞快,声音又狂又傲慢:“好好的抵着门,守住了。如果他们出不来,责任就在你们身上,回头我找你们算账。” 说的声音是又冷又酷,带着冷冷的官腔,背影也挺拔冷肃。 可是!到底是怎样解决的? 他又要去开哪扇门? 我这一头雾水时,听后头顾小木感慨:“现在知道五间屋子是什么字母,打开就简单多啦!薄教授你不用去卧底啦,哈哈!男神真厉害,这都能看出来,火眼金睛呀!” 那声音越来越远,而我脑中电光火石间划过少年的话! “迷宫里还有不少谜题陷阱密室……” 在薄以凉抓住爆炸、我抓住人心时、陆晋却抓住了破解之道! 这破解之道显然是—— 谜题! 按照之前所说,五间房本不知哪一个是a、哪一个是n……如果能够知道a、n、g、e、l是哪间,那么,就方便得多!可陆晋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手里也有地图,打开地图后,脑海中有了一个简单的影像,我响起之前的a字型、n型……难道说! 果然—— 地图上,每一个密室周边都有字母符号,正是angel。 “懂了?” 我看地图时,陆晋并未打扰我,直到我抬起头,他才笑意盈盈的看我,和刚才的冷脸完全是两个人。 “嗯。人质在a屋,井然和温柯城在e屋,方才你踹的是g屋。可g屋刚好是个鸡肋,e门用l门开,a门用n门开……24小时内,如果l和n门没有人动是最好,就算有人动,余下时间也足够我们等到门开!好精密的游戏!”我说完后,更感慨的是—— “好厉害的陆神探。” 我看他时,他下巴扬的高高的:“幼稚的游戏,根本不值一提。” 他一向狂妄,我摇摇头,看看地图,我们正在去l门的路上。一边收好图纸我一边说,“陆神探,人要谦虚。” 他答:“我只知道,人要诚实。” 我:“……” 长路漫漫,我脑海中还有g的图,而细细想来踹开g门不是巧合,是必然。 因为g所在的位置—— 离e门最近。 谁说陆晋不会推理?人家只是早就看透了。自拐弯后,陆晋就握住了我的手,暖暖的。我说,“你年少时,是不是玩腻了推理游戏?”陆晋神色淡淡,声音带着些倨傲:“从不玩。” “那你怎么——” 一下就从地图上看见了这五个字母,我这擅长推理的人都一点没联想到,只想到了“绝望”。 “太幼稚,不屑。” 他直截了当的说完,我差点吐血。 这大概就是差距,你所期盼的心心念念的,也许在旁人眼里——一文不值。而发觉我表情不对,陆晋手松开,转为搂住我的肩膀—— “在这世上,稍微想想就知道答案的事儿,我从没兴趣。” 说完,他脚步一顿,在我头上一吻:“除了你。即便知道你喜欢我,我对你还是有兴趣。” 我:“……” 我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尽管他浑起来让人恨的牙根痒痒恨不得咬死他才好;可一旦说起来情话……还真是,动听啊。 “油嘴滑舌。” 我还是忍不住打击他,谁知又让他搂怀里去,“这叫实事求是。” 很快,我们就到了陆晋在地图上标注出来的l门。 虽然我们没有通讯,但我们彼此信任,当陆晋去踹开l门时—— 我想,薄以凉和顾小木应该迅速在e门下插上球棒,给温柯城和井然以及两只硕鼠出来的时间…… 三秒的限制是死的,人是活的。 陆晋的计划,完美到万无一失。 等我们面前的l石门落下后,陆晋已经到我面前—— “走?” 我迅速点头,“我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看e门的景象了。” 这次,陆晋没再磨蹭,他应该和我一样也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e门。e门,井然和温柯城已经出来了。和我想象的一样,数根球棒抵着石门。 只是——硕鼠死了。 我们到的时候,正见温柯城、井然、薄以凉、顾小木围着两具尸体。看到我们来了,井然做了简单的现场分析,“死者死亡时间在凌晨两点到两点半之间,没有致命伤,是被被自己吓死。” “吓死?”顾小木抬头询问时,我也蹲下来,“什么意思。” 井然递过来一卡牌:“审判团的这张卡牌上说,密室内有毒气,六小时内会把人毒死,刚才哮天犬已经证明了,里面什么也没有。死者的手指严重擦伤,并且脖子上和心口抓痕也证明了这一点。墙上的血肉哮天犬已经拿下来,可以回去做鉴定。” 我看着那两双血肉模糊的手,以及脖上心口的血痕,几乎想象得到,密室里的惨状…… “先放到一边吧。” 我说完后,顾小木提出质疑:“可是,根本没有吸毒气,身体好好的怎么会死啊?” 顾小木还在疑问,我直接替井然道:“从医学角度来讲,心里暗示足够严重的情况下,可以直接导致心脏间歇性供氧或供血不足,从而死亡……从尸体角度来讲——得等他解剖。” 井然甜美一笑:“没错,就是这个理!” 我们这边儿热火朝天的讨论,那边儿陆晋已经抽完了一根烟,带着烟香和迷惑人心的香味过来,发号施令—— “井然、薄以凉、顾小木、温柯城带上球棒去a门等着门开,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余白随我去n门开门,立刻行动。” 众人都起身时,井然突然大喊:“你等等!为什么你总和我师姐在一起!” 我心下竟然莫名一喜,终于有人发现了! 可陆晋漠然转身,声音孤傲:“我乐意。” 第127章 你自己和自己玩 无疑,这般简单粗暴的回答,让众人都一怔。 随即、那位陆姓的大爷就走了,留下一片几乎看得见摸得着的尴尬,每个人都想要说点什么,却是各自张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说什么呀? 没错啊,他是组长,他乐意就这么分配!能怎么着? 风儿,悄悄的吹,带着众人身上的味道,还有死尸、血液的味道,混合着很奇怪,有点香有点血腥。 然后,温柯城先转身拿起了几根球棒。 这边儿井然左右权衡了一下,对我说—— “师姐!你……你别跟他太近,工作距离就行!” 敢当着陆晋面儿这么说,也就井然了,我赶紧看看陆晋,好在他只是又叼一根烟,又痞又美的点着,抽着,声音冷冷的:“顾小木。” “到!” “稍后他们到目的地,有什么话,你就当传话筒吧。” 陆晋说完,顾小木立刻答:“是!” 顾小木一直对陆晋言听计从,在陆晋一点头挥手间,他就冲出去了,唯有薄以凉在后头回头看我,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不过那眼神一秒不到就移开了。 笔挺干练的警服在他身上穿得越久,越服帖,越有他的味道,安安静静的,诗情画意的在这巷子里,一转眼就不见了。 这边儿,就又剩下我和陆晋。 “不乐意和我在一起?” 随着众人脚步声远去,陆晋走过来了,夹着烟站在面前,个头高高的,低眸瞧人时,那官腔打熟练了,这会儿也跟我打起来,气势十足,又带着些危险。 “哪能啊,”我冲他笑,“我非常乐意,特别乐意。” 我都快想他想疯了,只是今儿就不是诉说思念的时候。案件、正事儿要紧!他陆晋聪明绝顶的,可以处处不正经,是因为人家有力挽狂澜、作死的实力,我可没有。 “走吧!赶紧去l门。” 人质在a门,l门解a门。我心中想着,陆晋却问我:“你是不是很想我公开关系?” 他说话间,丢了烟踩灭的同时,把我圈怀里头,特供烟的味道清冽又沁人心脾,和我所闻过的烟完全不同。 “回答我。”陆晋搂着我的手,往下放了放,刚好快到我……屁股,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抬头看他—— 低眸的陆晋别有一番风情,眼眸低垂,长睫毛打下的暗影越发让那双乌黑漂亮的瞳仁儿显得深邃诱人。我咽咽口水,无法和那好看的眉眼对视,怕被勾了魂,无法回答他。 我扪心自语说,余白,你想公开吗? 可答案竟然是否定的。 我之所以刚才心里一喜,完全是因为,他这人做事不地道!简直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典范。作为一个热血的警察,必须打倒、推翻强权霸权官僚主义!我想得略微有点远,而且也没说出来。 说出来,找死吗? 压了压心神,吸了吸他身上好闻的烟草味道,眯眼笑说,“我不是想公开,只是担心你,担心你现在这么说,以后怎么圆谎。”我说完,突然感觉到不妙。 不对啊!我心下“咯噔”一收,大叫不妙:“完了完了,这浑球儿要是故意给我说,‘那我就不说了,这一辈子就这样了’,那可怎么办?” 这显然是个坑啊! 我正寻思正焦躁,听他一声笑,笑的委实入耳,好听的叫人心慌。 然后,他拖住我手,直接往前走,大步流星,背影帅气,声音硬朗:“我们不是谈恋爱——我们是夫妻。” 从陆晋口中说出夫妻这样的话让我整个人仿若是被定住一样! “我们不是谈恋爱、我们是夫妻。” 脑海中,瞬间让这些字给填满,脚步也根本跟不上大脑,只能机械和他往前走。再接着,听他声音铿锵有力的传过来—— “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娶定你了。” 我都娶定你了。 之前他总说,我便总听听就算。可若一遍是玩笑,两遍是玩笑…… 谎言说了一百遍也会是真的!我心里突然百感交集。 而他只是往前走,大步往前走。 我看着他的后脑勺和白皙修长的脖颈,忍不住吞咽口水,我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天大的好事,比如当警察抓坏人、所以这辈子,老天爷派他来找我了……这般想着时,他松开我的手。竟然已经到了l门,真快。 陆晋上前,仍旧是一脚踹开门—— 姿势酷帅,却是那门、“砰”的一声后,纹丝不动。 显然,这扇门有人推开过了,但里面没人,而说起来……我看了看那密室,“你是怎么知道,密室里有人的?” 我说完,陆晋退回来,声音恢复了惯有的语调,冷冷的,淡淡的,“红外线扫描。”他说完,我咬了咬唇又松开:“毕竟这里那么多人走过,有人推开也很正常。若没人推开,太顺利才有问题。”我说完,陆晋点头走过来又拉住我的手道:“先去看出口。” 我赶紧跟了上去。只是说道出口,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我总觉得审判团不会轻易让我们出去…… 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如我所料,地图上出口处被一堵新砌的水泥墙拦住了。墙上头是一个大大的哭脸……写着四个字:“此路不通!” 嘲讽,红果果嘲讽。 陆晋没说话,我再度拿出地图时问他:“你说,出口会不会就是入口?” “很有可能。”陆晋说完,也拿出了地图,一言不发的看。 我也看着,却没什么分析,地图很乱,包括陆晋说的那五间房子都不容易找出来,左右陆晋比我聪明!我让他聪明一次好了!直接折起了地图,我瞄了瞄他的侧脸——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此话一点不假: 薄唇微抿,长眸微垂,头低着时脖子更显得纤长白皙,仿若上好的美玉,又像是一只优雅的…… 白天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鹅”缓缓抬头,面容冷肃的望着墙声音傲的可以—— “接下来我可能不会和你说太多的话,你自己和自己玩。” 第128章 向往他的世界 对他这番话,我仅仅怔了一秒。 那边儿“天鹅”往前走,薄唇紧抿,一言不发的盯着墙,神色严肃又冷酷的……场景不由得让我想起那次在旺角大厦。 那还是三男n案时了。陆晋把我挤开,眉发染霜雪的挤在我旁边儿故意不让我看。 其实那时候,他应该不是故意挤我旁边儿,他就像是现在这样—— 认真办起案起来,帅的动人,不搭理人! 带了白手套的手,仍旧修长。且若隐若现的朦胧,十分诱人。他扶g墙走得很慢、很慢、几乎每一步都会停下来认真、反复的看墙面。 中途顾小木来询问,我把状况说了后,他便回去传话了。而我这边儿,反复数小时,他始终做着这一件事。 而我就这么一直跟着他、看着他。 青色迷宫巷,金灿灿阳光照。打理精致的短发上、衣领上、肩膀上、尽数披着金光,泛着褶褶光辉,人看起来如梦如幻。 我不知他在寻找什么,发现什么。 可跟久了,我突然间发现,我的心,二十年来第一次很平静。平静的想着他的笑、他的眉眼、他的一幕幕、这些画面随着他的背影一股脑儿的在我脑海中回放…… 再回放。 然后我想…… 我能确定了,我现在也喜欢他,喜欢极了。 这种喜欢和记忆中的喜欢不一样,那年的喜欢也不一样,这只是现在的余白对现在陆晋的喜欢…… 又过了一小时左右,陆晋还在寻找、敲打着、我看了看手表,十二点多了。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叫唤时,沉寂许久的俊俏小哥终于缓缓开了口—— “就是这面墙。” 长久不开口,再开口时,他声音带了些沙哑。 沙沙的、听的人耳朵痒痒。下一秒,他后退两三步,动作迅速利落的一脚踹开那面墙,伴随“轰”的一声。 外头,赫然是迷宫出口了! “幼稚的把戏。” 陆晋说完,我笑了,幼稚的把戏不也用了一上午的时间?他说话间,拿出地图标注之后才转头看我,漆黑沉寂的眸终于划过我熟悉的光泽—— “饿了?”他虽然没有理我,可我的肚子叫他都听到了,我点点头,他直接在墙边儿坐下—— “带吃的没……” 他说的很自然,仿佛我们是很老很老的朋友。 我也在他旁边儿坐下,去拿压缩饼干!为了节省空间带绳子,我们所有人都只带了一袋饼干,只是当我拿出压缩饼干想递给他时,却见他从背包里拿出来了—— 一个袋子。 不是德望居,而是军绿色的布包,脱了手套的手指更加白皙了,他拿下布包后,我看见了锡纸包。 一股风儿吹来,我已经闻到了香味。 口水不受控制的分泌了出来。 “这是什么?” “吃就知道了。” 他笑意盈盈不复冷漠,打开锡纸的瞬间我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那香直馋的我口水泛滥,比刚才看他时流的口水都多!我忍不住的舔舔唇,称赞:“好香!” 他掰下来一块大牛肉递给我:“是你奶奶做的。” 他说话时眼仁儿含笑,“这是她拿手好菜,来时非要我带给你尝尝,说让你惦记她!” 没了傲气的声音,低沉醇厚又有磁性。 这听到“你奶奶”四个字时,我已经微微一怔,听完了之后,突然……说不出什么滋味了! 对我来说,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这些都是陌生的词汇。我没有爷爷奶奶。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总能见到别人的爷爷、奶奶来接同学放学,而余山工作忙,妈妈工作也忙,我的童年,唯一拥有的就是同学们羡慕的眼光,因为“警察”两个字在学生时代眼睛里,代表着无上的荣耀,可以抓坏人。 可是,有时候我宁可不要那些目光,我更希望……他们不是警察。 “怎么了?” 陆晋询问时,我迅速摇头笑笑,“太香了,不知道从哪儿下口。”我咬了一口那自制的香牛肉,顿时口齿间全是香!味道很独特,无以言表,从未有过。 “真好吃。” 我吃东西时,陆晋就看我,我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咧咧的夸他,他笑了笑,“奶奶听了,一定很高兴。”他说完,我反应过来什么:“等等,你意思是——奶奶已经……知道我了?” 陆晋笑的有些坏:“何止,我们的爸妈都知道,等明年过年,我就带你回家见他们。快吃,都藏一上午了……”他哄孩子一样,用“藏”这个字把我一下逗乐了。合着专门把人支开,其实是为了我? 牛肉里头还有些香菇,我吃着呐,他又拿出来一瓶水,浅绿色的,看起来便很好喝。 “竹叶水,家里院子的。很淡,尝尝?” “嗯!” …… 这不是我和陆晋第一次吃饭,却是我一生到现在以来,最开心的一顿饭。而我也突然有了些向往—— 向往着陆晋的世界。 陆晋的世界应该很美吧,有疼爱他的妹妹、妈妈、爸爸、奶奶……还有他很多很多的亲戚。 这些,是我从未接触过的。 这边儿吃饱喝足,还没收拾好,就又听到了脚步声。 顾小木又来了…… “舅舅!哎?这是什么!啊……是舅奶奶的酱肉!” 远远来的顾小木睁大双眼,而地上只有锡纸一块了…… “为什么不给我留一块……”顾小木说话间,瞪大眼,陆晋不疾不徐的冷冷开口,理都没理他:“回去告诉他们,出口已经找到了,把尸体都搬过来。” 顾小木:“……” 搬尸体绝对是个警察必修课,壮胆用的。只是,这么多尸体,从迷宫一段搬到另一端,绝非简单。 没办法,审判团以炸弹要挟,警方无法进入这里,所以—— 只能我们搬出去。 这一下午,就在搬尸体中忙碌过去,中途连那三个贪污犯也被使唤一起搬尸体。 终于到了下傍晚。当尸体全部都运送到出口门槛儿时,顾小木,直接累的吐舌头,小狗一样的哈着气,“哈,哈,我,我这辈子,还没这么累过!” 那边儿接着井然也坐在地上、靠着墙—— 气喘吁吁:“我的尸检报告……今天是出不来了……我要回去睡觉!” 第129章 审判长,你说的话我一直都记得 井然说完,陆晋没说话,但那神态显然是默许了。不仅是顾小木和井然、三个贪污官也已经累的睡着了。可这里,谁不累?只是让生活习惯将“累”这个字从字典里抹去罢了…… 日薄西山、晚霞满天,照的青色迷宫石巷五光十色。 低低的喘息声伴随打火机的“咔嚓”声在巷内此起彼伏的响起,缓缓燃起的几缕白色烟气,让晚霞照映的五彩斑斓,彩色的烟雾缭绕着、交织着…… 一个沁人香一个薄荷凉,闻起来,独特而美好。 我倚着墙,双手插在裤兜儿里侧目望过去,那夕阳晚霞下,坐着的、躺着的、倚墙不语、倚墙抽烟的男人们,个个脸颊上都挂着层薄薄、未蒸发的金色汗。汗染的肌肤泛起柔和的小麦色,配着警服、刚正不阿的气场十足。 发觉我的目光,陆晋看过来,漆黑又凌厉的修长眼眸含了三分笑意,大概怕别人看见,一眼就挪开了。 此刻,时间早已经过了贪污犯进入迷宫的时间,接下来就该是实验和抓审判长了。 实验,是试验什么时候能推开那扇门,把那两个硕鼠放出来,他们生也好,死也罢,都得出来。 而审判长…… 我目光再度放远了看温柯城,却是控制不住我的目光,它有些虚幻和迷离,所有人都带了一层光晕似得,朦胧美好—— 陆晋、薄以凉、温柯城、井然、顾小木…… 我真的希望时间静止在此处,没有内奸之说,我们就这么一直一直破案下去…… 可时光不会静止……夜幕微垂时,冷风袭来,陆晋披着夜色走向顾小木,并晃醒了他。那边儿,温柯城也晃醒了井然。 “现在开始、至半小时内,井然、薄以凉务必抵达a门,之后我会每隔十分钟开一次门,直到门开。你们看好时间,别出差错。对表——”陆晋说话声音冷冷的,又威严十足,在对表之后,陆晋才又看向顾小木:“你留下看守,温柯城余白随我一起去l门,立刻行动。” 话说完,顾小木打了个寒颤:“男神,能不能,能不能不要把我一个人丢下?我害怕。”我看了一眼那一大堆尸体。 可不是害怕么,天已经黑了,一堆僵硬尸体在旁边儿呐。 “那你就和井然去救人,再把尸体抬过来。” 陆晋说完,又看了看那三个起来的贪官,“先把他们捆起来。” “我来吧,你和井然去。”薄以凉对顾小木说话间,已经拿出绳索把那三个贪官再绑起来,顾小木稍稍犹豫了下,就跟着井然走了。夜色下的薄以凉给人一种很安静的感觉,即便是绑人也绑的那么文雅。 这边儿陆晋下巴微扬的过来,面色冷峻的很。他一抬头,这脖颈更漂亮了,像是块上好的美玉,他往前走,我和温柯城跟上。 他就在我旁侧,我这一瞄他,笑了。 总见到温柯城盖着刘海模样,此刻黑发沾了汗水后粘在额头上,让他随手拨开,凌乱却显得硬气很多。 “我脸上脏了?”他说话时,我迅速摇头:“没。” 我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他也没再说话了。 夕阳和夜色给勇士们染上一层看起来很柔和、很柔和的光,陆晋又抽烟了,高挑帅气的背影,伴随着烟气,格外俊朗;温柯城走路仍旧是悄无声息,他冷肃也好,温和淡淡也好,都能让人忽略他的存在,像和空气融为一体,我心里叹息,我真的很不希望他是内奸。 我也很不希望组里有内奸。 可是按照陆晋说的红外线扫描,现在只有我们几个人…… 他说的没错—— “审判长,就在我们中间。” 可那是什么审判长!狗屁的审判!分明是勾起人心深处最深、最黑的*。从开始到现在,从*到拐卖儿童再到贪污受贿,他们每一次都是歪理。病态的心理! 什么“愚蠢不该存在于人类”、“善良使人死亡”、“希望是万恶之源”…… 这些黑暗的话,全是狗屁。 a门在最东,l门在最西,出口离l门很近,我们到l门时,陆晋并未着急推开门,他在等时间到半小时。这边儿温柯城静静的站着,一如那天在风雪中,悄无声息…… “现在说说吧。” 陆晋这话,显然是对温柯城说的。 温柯城极为轻缓的扭过头看他:“我会说,但不是现在。”陆晋看了他一眼,点头,“行。” 然后温柯城抿了抿唇,浅浅笑了下,“谢谢。” 他说完,就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谁也没说话。外人面前的陆晋,一向是傲慢又尊贵,冷冷的不爱说话,三个人竟就鸦雀无声的站了这么久! 若是顾小木在这里,恐怕早就叽叽喳喳了。 半小时一到,陆晋就起身,走到门口,踹开了门,门“砰”的一声开了后,此时的a门应也开了…… 三秒钟后,l门落下, 我们再走回去时,这一路上,我的心情是越发低迷。 因为我一点也不想面对内奸。 井然和顾小木很快就背着死尸回来,死因相同都是让自己吓死,眼瞅着出口就在眼前了,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温柯城—— 他仍旧是那么平静的看着我们:“我出去后就说。” 陆晋点头:“嗯,尸体先留在这里。走吧。” 从破墙中走到出口房屋时,朋克少年的声音腾然从喇叭里传了出来,“走?”他说话间,数道红色的光已经拦在我们四周,“陆组长是是决定了要放弃一名队员留下我们的审判长,顺带炸毁城四角无辜的人民?” “这是红外线炸弹,别碰红线。” 在少年说话时,薄以凉也拦住众人。 那边儿少年在喇叭中笑的无邪:“这四角操控着这间屋子的炸弹,也操控着城四角的炸弹,一旦你们碰了哪一边,我便炸了哪一边……”少年声音吊儿郎当,并不像是威胁反而像是聊天。 “你到底要干什么。” 陆晋冷冷开口时,看着一角我也跟着看过去,就看见了——摄像头。 而嘀嘀的手机声响起,很显然的,这间屋子没有屏蔽器。 “我的想法很简单,拯救你们。”朋克少年说完,声音有些变化,不再是刚才的吊儿郎当,反而掷地有声—— “那些愚蠢无知、利欲熏心、肮脏不堪的东西,不应该被保护。小姐姐,我们是同一类人……” “纽扣也给你们了,加入审判团不好吗?” “要么犯罪,要么死。” “审判长,你说的话我一直都记得,可你为什么……不记得了?” “你说的,要么犯罪,要么死……” “是你说的……” 少年一句又一句的说着,似乎陷入了某种病态。 继而声音突然就断了。 但周围的红线还在。 几秒静谧后,我听陆晋开口,声音一如旧的沉稳:“薄以凉立刻想办法阻断炸弹、顾小木从旁辅助,温柯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30章 陆晋的推理 这仍旧是一间未装修的四方青石屋,红线互相交织,狭窄的间距根本不足以任何人出去。屋内灯并未亮起,这边儿门紧闭,那边儿破碎的墙隐隐透过来的光也是朦朦胧胧,伴随着冷意和一并袭来,温柯城就在众人注视下,缓缓开口:“他们在找审判长。” “这是什么回答?我们难到不知道吗?”井然看上去最激动,他直接抓住他的衣领:“我们问的是……你是不是审判长!” “我不知道。” 温柯城说着,稍稍眯了眯眸。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井然说话间,我抓住他的手臂:“井然放手,他没撒谎。”在这世上有侦察、就有反侦察、也有反反侦察。我确定以温柯城的性子,如果真要撒谎我们是看不出来,但是—— 他没有必要。 他都已经承认过了,走到现在这一步,他真是没有必要再撒谎! 那边儿陆晋亦开口:“那就说你知道的。” 黑暗中,数双眼睛均是看他,我也紧盯着那双眼,那一双细长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着坚定的光,声音亦透着些正气凌然。 “我不是内奸,我是卧底,被发现的卧底。” 温柯城这句话让我心跳狠狠的加速,太阳穴也跟着突突的跳起来—— 而那双目光灼灼的眼睛里面,没有任何说谎成分。 我心说,“太好了,他不是内奸!”可下一秒,旋即而来的是深深不安。他如果不是内奸,而是被发现的卧底。那真正的内奸是谁? 不,内奸只是我们的说法! 从少年有些痴痴的话语中,对审判长分明是带有留恋的! 且那审判长……失忆了? 要么犯罪,要么死。这样的话,倒像是—— 我咬住下唇,脸色苍白。而面前,温柯城看着陆晋道:“上次的绑架案,是我从审判团正是离开。我以为审判团要借专案组的手秋后算账,可现在看来,他们的确在找审判长,而那个审判长……不是我。” 温柯城说到这里,意思很明确了: 第一,他是被发现的卧底。 第二,他以为审判团要杀他,但实际上,是真的找审判长。 失忆的审判长。 “你骗人!既然已经脱离了关系,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那个时候突然就……”井然显然不信,温柯城看向他道:“那一句‘善良使人死亡’,是我进审判团的宣言。” “审判长是谁。”陆晋冷冷的声音,劈开了他们的对话,温柯城又回过头:“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审判长是谁,我也就不会在这里了。” 温柯城说到这里,陆晋突然冷冷一笑,低下头说:“谁是你的线人。” “余山。” 从温柯城口中说出余山这个词时,我整个人都懵了。 “余……老余?” 我诧异的看着温柯城,“你是说,老余是你的线人?” “是的,所以现在,没人可以给我证明。”温柯城说完,井然猛然一拳打了过去:“王八蛋!假装到现在还想把脏水泼在我余伯身上!”温柯城没躲开,吃了他一拳头,薄薄的唇嘴角流下一丝血,外头天已经完全黑了。 红色的线下那血液像极了黑色。 “卧底多久。”陆晋没有说井然,但薄以凉已经拉住他,温柯城沉声说道—— “三年。” 听到三年,我再度懵了一下。 三年,不正是我失去记忆的时候? “嗯。还要什么要说的。”陆晋说完,温柯城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三年来,审判团一向是暗中单独行动,追查不到任何证据。而偶然间我听见他们说,已经找到了审判长,接着,当陆军长邀请我查angel时,我就来了。” 瞬间,我整个人都呆住。 因为,好像—— 案件发生在我酒店门口。 而且这里,只有我失忆了。 我觉得无比心冷时,又想起了顾爷爷的话:“当她觉得危险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觉得是做梦。” 所以陆晋,我做了你的梦,是因为你危险? 所以陆晋,到底……那一年发生了什么? 在我看向陆晋时,陆晋却冷冷看向薄以凉:“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他的矛头突然对准薄以凉,让温柯城和所有人都怔住。我亦是! 不该找我吗?三年前,只有我失忆! 黑暗中,众人都盯着陆晋,谁也没发现我的异样,黑暗中的陆晋,轮廓依旧清晰可辨、他走向薄以凉,声音冷肃逼人:“三年前,除了你出国消失,其余人——都没问题!” 陆晋说到这里。 我咬住下唇,会是薄以凉吗?可怎么看都是我的嫌疑更大吧? 薄以凉还未开口,突然间灯光大亮,所有人都忍不住闭上眼,而这喇叭里传来了莫安的声音—— “时间到明天早上七点,记住,找不到审判长,温柯城就要死。” 莫安的声音很好辨认,因为之前出现在我身后过。 他说完就关闭了喇叭然后屋内又陷入了安静…… 那是一种让人心惊胆战的安静,几双眼睛互相交错的看着彼此,然后通通落在薄以凉身上—— “证据。”薄以凉说着,波澜不惊的眼眸里划过一抹冰冷:“我也只看证据。”陆晋点头,“好,证据就是,余山给我写的信里有提到温柯城;顾小木是我看着长大;井然和余白可以互相作证……” 说到这里,陆晋看向我,隔得很远,那双婴儿瞳却十分明亮,且闪着褶褶光辉,他应该知道我在想什么,故意眨了一下眼睛,给我一个定心丸似得,声音冷峻开口,“福尔摩斯曾说,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后,留下的再荒谬,也是真相。” 刹那间,我在那双如漩涡的黑眸里,沦陷至深。这浑球儿说了那么多的情话、全抵不过这一句推理。 在他这个老顽固的口中听到一文不值的推理!简直是—— 太动听了! 说起来,我也是陆晋看在眼皮底下的,我的点点滴滴也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不会是我! 对……不会是我! 那么—— 我我看向薄以凉,他……是审判长吗? 第131章 丢失的记忆 我看向薄以凉时,脑海中,划过很多和薄以凉相处的光影。 比如,和薄以凉的第一次见面,他说他不会碰炸弹的凉薄、决绝和冰冷; 比如,他晚间对我的严加苛刻,隔日给我的道歉; 比如,他莫名其妙的关心、突然的表白、开车追尾、为我分担骂名…… 这些目的是什么?且看着陆晋和薄以凉站在一起,我又想起那日在栾城救我的面具男,他会是薄以凉吗?但陆晋那天试探了啊,并不是他! “要么犯罪,要么死。” 仔细想想,这句话,真的很有薄以凉的感觉!被众人注视的薄以凉就那么安安静静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甚至仿若无事的掏出烟来,随着“咔嚓”的打火机声后,黑暗中,火光照亮他、和我们的脸。 我余光看了看,周围所有人都严肃非凡,唯有顾小木,他张目结舌,一副震惊的样子,然后他诧异的看着陆晋说,“舅舅!我没听错吧?你,你居然肯说推理了!” 很显然,陆晋顽固迂腐的程度到了某种境界,这是周围人都知道的事儿。 但此一时彼一时,特殊时刻,没有证据,只能这样办! 陆晋绝度是能屈能伸的好男人! 我心里说着,朝着陆晋那儿挪了挪,陆晋并未理会我,他只看着薄以凉。 火光灭的时候,烟已经亮起来。 带着血纱布的手,擒着烟,若无其事的抽着,谁也没看,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是夜色之深,许是我心理作怪,我觉得他和我认识的薄以凉完全不同,而那略微上扬的眼角低垂时,别有一番风情,还有些……坏坏的感觉了。 “他不说话,就是默认。” 排除了温柯城的嫌疑,井然很激动,他说话间,薄以凉也终于开口,却是一声笑的看向陆晋:“想不到,陆大神探居然用一本小说的话……来怀疑我。”薄以凉的声音又冷又冰,他边说,边抽着烟,一缕缕的薄荷香味弥漫开,火光灼灼,烟头也跟着一明一灭。没人说话,他又继续说下来,“我还以为,这种幼稚的把戏,只有余白会做。” 他说话就说话,怎么还扯上我了?我瞬间一股子气憋在心里,“薄师兄!” 下意识的还是喊出来师兄,他看了我一眼,丢了烟—— “我还是那句话,拿不出证据……就给我闭嘴!” 薄以凉被怀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灯光已经亮了,那张脸上的表情清楚可见,他拧着眉,目光透着浓浓的不悦,那最后声音又低又狠,完全是怒了! “薄教授,不如你来说说,你这三年都在哪,又为什么走?” 温柯城的声音像是一泓清泉,薄以凉看了一眼他后,深吸口气,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定,才别开脸道:“去查烟城的机密案件,编号是8171521,如果不能够破解烟城系统,顾小木就可以离开专案组了。” 顾小木一直在寻找掐断红外线的途径,闻言抬起头拧了拧眉,先说了“红外线没法中断,转了两个路由,全部加密”,接着才又问—— “舅舅,咱们要查吗?” 顾小木其实不傻,他知道薄以凉在挤兑他。 这各地的系统都是各地的网警来负责管理,薄以凉这话明显带着攻击性: 这都办不好,留下何用? 我想起他刚才埋汰我。突然觉得现在的薄以凉,一点都不温和,他带着十足的冷漠和刺,仿若和我们是陌生人。在陆晋点头后,顾小木才去搜查,随后,一阵沉默中,我有个老早老早就想问的问题。 “温柯城,审判团,到底多少人?”温柯城回答我:“我知道的只有三个,莫安、千秋和江夜。” “江夜?”我重复,不由得想到了江叶、温柯城点头:“是的,江水的江,夜晚的夜,他是神枪手,据说是在江上的夜晚出生因此得名,千米之外,弹无虚发;莫安你们都知道了;至于千秋,就是那个朋克少年,这名字是他自己起的,他喜欢玩秋千起的,是孤儿。” 温柯城说完后,顾小木还没查出来。我稍作犹豫,想起那一夜,“所以,救我的男人,会是江夜吗?” 我说话间,温柯城看向我:“我看了看是眉心,应该是吧。”这边儿,陆晋看我,眸中带着些冰冷的光泽而那边儿—— “找到了!” 顾小木说话间,我看向薄以凉,可他已经转过身,背对着我们的背影仍旧是那么的安静。 “舅舅……这……”顾小木震惊的看着电脑,我们也都挤了过去—— 然后,都是震惊。 资料是旁氏爆炸案。 起因是薄以凉的材料起火,引发了爆炸。 我没想到,旁于燕会是薄以凉的母亲。 我一直觉得薄以凉的身份尊贵,果然如此。 旁氏是h市的房地产龙头老大,但因为一场爆炸,整个家族据说全部葬身火海,所有的财产都到了独子手中。 看着屏幕上那惊人死者数目—— 以及薄以凉的户口,我没想到,他的全家竟然…… 只剩了他。 “那一天,我和你在办案。”薄以凉的声音就在我们震惊时缓缓响起,却是单独对我说:“连城出租车午夜杀人案。” 他说话的时候,我有印象,却不是关于和他办案的印象,而是—— “大叔,这个案子,你怎么看?” 记忆中是我的声音,而这次我能看清楚了,屋内,陆晋又在看电视,长发的他看起来其实也很帅,只是有些显老。 可这次,陆晋不知道说了什么,突然站起来,继而画面模糊,我头狠狠的疼了起来—— 我猛然蹲下来时,脑海中嗡嗡一片响。 又一个声音响起—— “你不能总和他在一起。” “我为什么不能?” “就是不能!” 说“不能”的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谁? 好熟悉…… 最后我听见我说—— “江夜!你回来!” 脑海中,自己的声音响起时,我猛然睁开眼,而周围几双眼睛都在看我。 “醒了?”白白的灯下,陆晋的眼眸美的过分。 而我……我看向温柯城。 “找不出审判长,温柯城就得死。”脑海中,是莫安的话。现在,我不确定我是不是审判长,但是,我是认得江夜的! “感觉怎么样?”在我脑袋里一团乱麻时,陆晋问我。 可我——该如何诉说? 第132章 我怕我一松手,你就不见了 对着陆晋漆黑不见底的眸,我想起他方才褶褶光辉、若星星的眼以及那句动听至极的推理—— “排除所有不可能,留下的即使再荒谬,也是真相。” 这句方才让我感动至深的情话,一转眼就变了味道,把矛头笔直的对准了我! 温柯城是卧底;薄以凉的不辞而别是因为家事;顾小木和陆晋没问题;井然和老余一起;老余和温柯城一起。 所以…… 排除所有不可能,我就是那个审判长。 “师姐,你说话啊,师姐!你别吓我!” 井然在喊我,我只看陆晋。我失忆的事只有陆晋知道,我想,我所想、陆晋应也都想到了。 可他没有戳破,这众目睽睽之下,陆晋一言不发,他也再看我,可那漆黑的眸看不见什么光泽,没有笑、没有怒、什么也没有。 我看着那双沉寂的黑眸,开始喘不过气,从未有过的悲痛感和焦虑绝望感凝聚成了绳索,一点点把我裹起来,从心口,一点点蔓延往上,直到勒住我的脖子,紧紧地绞住我,让我痛苦、让我窒息。 “师姐,你说话啊!师姐!” 井然在抓我的手,他试探我的脉搏,而我目光开始涣散。呼吸越来越重,是那绳索,勒紧了我的脖子。这一刻,我的呼吸,我的心跳都无法控制,它一会儿加速一会儿缓慢。 脑海里也是精彩非凡的—— 墙头上的朋克少年千秋说,“小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黑夜里的面具男人江夜说,“来啊,我带你吃东西。” 然后是刚才我和江夜的对话。 江夜说,“你不能总和他在一起。” “我为什么不能?” “就是不能!” 他说完便走了,背影决绝又冷漠。我说“江夜你回来”可他并未理我,那么然后呢?莫安呢? 我不知道了。 但我能知道的是—— 我丢失的失忆绝没那么简单! 就像外人面前的陆晋总那么酷拽桀骜,私下对我却温暖又无赖;会不会外人面前的我是正义警察,私下里却……建立了审判团? 可那时候,我才多大?十七、十八?我又有那个能力吗?毕竟我十六岁才从少管所出来! “案件一结束,我们就结婚。”横插进来的陆晋声音叫我整个脑海都清静了数秒,但随之而来的是剧痛。 剧痛伴随着记忆,脑海里一会儿出来这个画面,一会儿出来那个画面,伴随周围呼喊我的声音,感觉就像是有人拿着钻头开到最大程度,把这些硬生生钻进我的脑袋! “啊——”我受不了了! 痛苦和压力终于到了某个极点,我尖叫着、不受控制地推开身边这些人,一骨碌爬了起来。 我不要在这里呆下去了! 我要离开! 我要逃开这片地方!我拼了命的往前跑,速度飞快时,被人狠狠地扑倒在地。 然后—— “砰”的一声巨响。 眼前黑了。 天地摇晃,地动山摇的各种砸倒声在一片黑暗中十分响亮,身上压着的人一声闷哼后,更用力的抱紧了我。那怀抱,温暖又柔软,还…… 香香的,很是安稳。像是用香香的皂角粉洗过的小毯子,裹在身上,安全极了。 “没事了,别想太多。” 陆晋的声音响起时,我缓缓睁开眼,可我什么都看不见。 我说,“陆晋,是你吗?” 他抱着我,在我耳边轻轻开口,带着他香香的,温热的气息,“是我。” 长吼之后的声音嘶哑又哽咽,“对不起,我没控制好自己。” 现在这状况,肯定是我跑出去时,碰到红外线,爆炸了。 “不是你的错。”陆晋说话间,紧紧地抱着我,并在我耳朵一吻,“别再想了。” 我点头,所有的情绪的确一扫而空……“嗯”了一声后,他在我脸侧一吻:“要不要睡会儿?”低低的声音像是安抚小宝宝一样,我并未说话,外头已经传来了扒拉石块的声音,那是附近没有离去的便衣。 “不了,有人来救我们了。” 他似乎点头了,又似乎蹭了蹭我的脸侧说—— “余白,天一亮,我和你去领证。” 我微微一怔,终于在黑暗中流下眼泪。 陆晋,我们不可能结婚的。 如果我真是那个审判长,我不会允许自己害了你。我们上头石块被扒开,陆晋先起来。在手电筒灯下的陆晋,脸色苍白到可怕,他一边抓我起来,一边用另一只手发抖的去拿药:“我……吃药。” 他说话间,单手抓着药瓶直接往嘴里倒。 另一只手就死死的抓着我,用力的仿佛什么也不能松开。我看他把药直接对着瓶口儿倒,然后吐出来多余的药丸,咀嚼着咽下时,忍不住想抱他。 生生压抑住了抱他的欲望后,这边儿,众人都已经被扒出来。除了温柯城之外,全部都被砸昏了过去。 上救护车,去医院时,陆晋一直抓着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一样没开口。直到——ct室门口。 我毫发无损,而他脸色越来越白。 “陆局,您快进来吧!” “病耽误不得!不然咱们都得革职了……” 陆晋仍旧抓着我,他突然像是个孩子一样,撇开一群人,固执的不说话,就是握着我的手。 “哎哟,机器躺不下两个人啊!就检查一下!五分钟!就五分钟!” 一圈的人在检查室门口焦急直看我。 “去吧,我在这儿等你。”我说话时,看向他,而此时的陆晋却低下头,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啊,居然就在众目睽睽下,低了头,声音恹恹—— “我怕,我一松手,你就不见了。” 他说出来的瞬间,有一滴眼泪突然就掉下来。而那时候,仿佛周围所有的人都消失了,这里只有我和他。我隐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滚烫的流下来。 我笑着把我另一只手压在他手背上,用力的握着他,“你放心吧,我不走,我就这里等着你。” 他没抬头,两三秒后,在众人的目光焦灼中,缓缓地松了手,转身进去…… 没回头。 第133章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我在手术室门前坐着时,面前,悄无声息的多了一双沾满泥土的鞋,往上看是温柯城那张总淡淡的脸, “城四角没有爆炸。”淡薄如水色的唇缓缓开合,声音温温的:“他们几个疲惫过度,昏睡过去了。” 我点点头说,“知道了。” 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 温柯城坐下来,“组长怎么样?” 我看了他一眼,发现他额头包了一块纱布,隐隐透出些血。他脸已经洗了,又是白白净净的样子。 “刚进去。” 我说完,温柯城道:“也许,审判长根本不在我们中间,是他们搞错了。”这次,我没做声,只是头低得更深些。比起审判长,我更担心的是—— 现在已经犯规了,爆炸后,温柯城会不会死?而在我想这个时,他突然低声道:“余白,你是不是……一点也不记得我了。”我一怔,“嗯?” 温柯城还要说什么,那边儿ct室门开了。 “陆局!陆局!哎!她没走,她真没走!” 门口陆晋赤着脚,显然是刚上机器又不放心的跑出来。 四目相对时,他明显是松了口气,继而那张脸又本起来,冷冷看一眼温柯城,声音酷酷的—— “你去辅助薄以凉分析炸弹。” “现在?”温柯城看他时,他点头,随后,他又看向我—— “你,留下来照顾我。”我一怔,他已留个冷肃高大的背影给我,门又关上了。 这边儿温柯城挠挠头,大概碰到伤口皱皱眉又放下,随后轻轻笑了:“他是个好组长。” 我点头,看着关上的门缓缓勾起嘴角说,“是的。” 脑海中又浮现出他用炸弹对付薄以凉、用泥土帮助温柯城、用证据埋汰我……多好的组长!可温柯城走后,我缓缓的勾起嘴角又化作了面无表情。我朝着外头走时,给陆晋发了一条信息:“对不起。” “对不起,我必须去查明真相;对不起,时隔四年,还是辜负了你的情深。”我心说着,长按了关机键时,心脏里狠狠地疼了一下。更想起井然和我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意思是,太聪明的人会对自己有损伤,而过于沉迷和执着的感情反而不会持续长久,因为用情太深的人易有心病,抑郁不乐也有损身体健康,以致早亡。 那时,我不认同。或者说我一直都没有认同过,我说,“太聪明怎么会伤,凡事都想的清楚明白,就能破好多好多的案!” 井然笑而不语。 而如今……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陆晋,再见。 那边儿走出来的医生,让我抬手打昏,我把他拖到屋里,关了门,换了他的外衣。既要走,便要走的不留痕迹。 我换衣服时在脑海中模拟出陆晋自ct室出来后的行走路线—— 当他推门发现我不见了,第一时间定是去出口找我、但以这短短的时间,我一定跑不出太远,而且很容易被抓,所以他应该会让人去门口找我,自己去…… 卫生间! 女人能躲起来的地方,无非是卫生间。 而等他发现卫生间没有人,外面也没有,只会觉得以我的速度跑远了。 便会开车去追…… 脑海中,将他所有可能性都想遍了后,我也换好衣服,在门后看着斜对面的ct室。 我知道我不该看,可我忍不住。 门缓缓开的那一刻,他果然是第一个出来!那瞬间,我只能看见他冷若冰霜的眼眸,下一秒,我迅速躲开,他的反侦察能力极强,如果我一直看他他一定能发现我。而后,那冰冷的声音透过门扉,坚定有力又镇定无比:“去朝医院大门方向找,把余白找回来。” 他说完后,脚步声往我这边儿来了!我躲在门后,不敢呼吸,屏住呼吸听着他的脚步。随着那边儿杂乱的脚步声起,他脚步声也越来越快,后头有医生忍不住的叮嘱:“陆局!你肋骨裂着,悠着点!” 这边儿,陆晋没说话。 他脚步越来越快,就这么…… 走过去了…… 一步又一步,从我身后,一门之隔…… 我在他们都走后缓缓沿着门背滑下来。心情竟很平静,没哭没笑,平静而空洞,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被人掏空内脏一样。 五脏六腑都失去了本来的作用,仿佛自己是一团空气。 然后突然想起井然说“温柯城有个很难忘的女人”,所以他总和空气一样悄无声息,是否因为也被掏空一次?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在听到陆晋飞快奔跑回来的脚步声时,我被掏空的身体才终于又恢复知觉。然后,他飞快的跑过去了,速度快的惊人,不过数十秒的功夫,他就跑远了。走道里完全安静了大概半分钟后,我才缓缓起身。这医院里,到处都有监控,我刚才想错了。 陆晋他现在应该是去看监控才对。 我要在他发现之前先离开。我从窗口看了看,这里是二楼,远处刚好有围墙,可以离开,顺带躲开摄像头。可是当我想从窗口跳下去时,我却意外看见了—— 白色面具男。 他在窗户下挂着,黑洞洞的眼睛白色的面具黑色的斗篷,吓得我差点掉下去。 “嘘。”他抬起一根手指头放在唇边儿,然后冲我伸出手,我看了看他手上的绳索,绳索直连着上头的窗台,我猜,他挂在这里有一会儿了。既知我们是旧相识,既已准备好弄明白这一切,我自然是跟着他走。 他带着黑色的织物手套,我握住的时候,他直接把我拽到怀里,然后,跳了下去! 很显然,他对这里地形又是极为熟悉的,走的路全是监控摄像死角。 我跟着他一路往前走,直到我看到的围墙。 他的计划和我一样,都是爬墙出去! 可看着墙头上冲我伸出的手,我没有理会。我只是后退两三步,然后伏低身子,自己攀爬了上去!这是我的强项无需他帮助。只是当我跳上去后,我突然感觉到了…… 注视。 那般灼灼深情,穿过脊背,透过肩胛骨,射穿心脏…… 是陆晋。 第134章 打昏我那么多次,也该还回来了 月色凄凉,我站在墙头上,影子被拉的很长。烈烈的寒风吹来,吹的这不合身的衣服“哗哗”作响。我不敢回头,怕一回头看见他会心软的走不动道儿。 也不知道,现在他会是什么表情? 会不会……又哭?应该不会吧,他可不是爱哭鬼。他是鼎鼎有名,如雷贯耳的大神探,也许刚才只是眼睛里倒了睫毛。 “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白面具男也看见陆晋了。 他开口时,让我确定一点……他就是那夜救我和陆晋的面具男。从他面具下漆黑的眼眸里,我没看见陆晋。我纵身一跃说,“别废话,要走快走。” 我从刚才到现在,都一直跟着他走。他似乎知道我要离开的想法,完全不怕我中途离开。 面具男人跟我一起跳下来。下面是小石头路,我站起来时,一滴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下来,那滴眼泪掉落石头缝里,一眨眼就不见了。 现在,我还不确定他是不是江夜,我们继续跑。但我快速奔跑时仍旧能感觉到陆晋的目光,它穿透了墙,如若子弹一样,打的我千疮百孔,体无完肤……我拼命压抑着心里的痛感,它比我腿上中的子弹还疼,比我肩膀的伤口还疼,比我从小到大累积的所有痛加起来,都要痛,简直痛到了骨子里。 跑在我前面的男人完全不担心我会中途离开,他仍旧在我前方跑,跑得飞快几乎听不见脚步声。 好不容易拐了弯,我终于从陆晋目光下逃离。而我望着那男人奔跑的背影,脑海里隐隐划过些片段,好像…… 很久以前我和他也这么跑过,可也只是好像! 男人七拐八拐的完全不怕我跑丢,他一直跑到城北区的民房前停下。 夜晚小巷无人,他站在门口,白面具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想清楚了?”他询问时,声音柔和至极。 我说,“你指的是入审判团?” 面具下的目光甚是悠长,声音温柔:“错了,是‘重新’回审判团。” 他特意用了“重新”两个字,让我脑袋像是被铁锤敲打了一下,又一下。 我果然……是审判团的人。 “如果你没想好,我们可以继续保持原状。” 他说完,静静看我。 “保持……原状?”我说完,他点头,“就是警与匪的关系。” 我心说,我若还想保持这种关系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我面上问他:“你是江夜吗?” 诡异的白面具下、漆黑的眼眸闪过一抹光泽,“是。” 我想起了记忆中的我,那时我说“江夜,你回来”,现在我觉得,如果我看见他的脸,也许会想起什么。 陆晋和之前差别太大,所以我能想起的少之又少,却是我抬起手他往后躲了一躲。 “现在还不是时候看我。” 他声音一如那夜的温柔,像是老旧的朋友,我抿了抿唇问,“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他似乎笑了,“暂时不能说。”说完,面具下的眼睛低垂了眼眸。借着月光,我发现他睫毛很长很长,像是两只想从面具下飞出来的黑蝴蝶。 “今天先这样吧,你需要休息。” 说完,面具下的眼睛又看我,那里面,清晰可见的一抹哀伤。 “晚安。” 江夜说话间便要走,我赶紧喊住他,“等一下!”他停下,回头看我时,我赶紧问他,“上次在栾城,是你吗。” 他点了点,然后快步拐弯离开了。我总觉得我还有什么忘记了,可他已经走远了,而我心里也很不舒服,便转身进了小院子…… 这是一间很简单的小院和房屋,设施简单,桌椅板凳冰箱空调、水电齐全。被褥衣服都是新的未拆封,看上去真是临时居住的地方。 若是有人躲在这里,估计警方真不好找出来。 现在可不是古代随随便便就踹门抓人、搜人,转了一圈,没有找到监控设备、也没有找到通讯设备。只看到我手机时,我很不舒服,把手机藏起来后,我去洗澡。洗完后出来,看见时钟指向十二点,我终于想起来—— 我忘记问温柯城了。 他不会有事吧?审判长没死,就要温柯城死!我迅速起身,穿了衣服去喊江夜。按照所发生的一切,他应该就在我附近,可是当我跑出去大喊他的名字,他并没有出现! 我只好咬了咬牙,拿了屋内崭新的衣服换上带了帽子就在夜色浓重中,跑了出去…… 我必须确保他没事! 连城警院的墙不如怡城高,我后退三两步后蹬墙翻了上去,尽量把动静降低到最低,我绕到仓库时,想起门口的两个警卫。 正觉得自己大意了,这边儿已经传来脚步声,而我周围并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 “余警官?”手电筒直接照在了脸上,警察问我:“你在这儿……干什么?” “呃,遛弯,吃饱了,消消食!”我一本经的说完,警卫显然没有任何异样,“嗯,外头冷。” 我点点头后,往里走。我琢磨着陆晋是想不到我会回来,却是专案组我并未发现薄以凉和温柯城! 甚至顾小木、井然都不在! 难道他们是去了爆炸现场?还是都去找我了? 拧眉正要走,我就听外头传来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可不是陆晋! “余白回来没。” 冰冷冷的声音自门口传来时,我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他为什么!会在这时候过来!在门口警卫说了句“刚进屋”后,我明显听到那人“嗯”了一声就快速的朝我这边儿走来! 他走的速度飞快,我则迅速左右的看,希望可以找到藏身的地方! 可是! 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 哪里都很容易被发现! 我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只能在看见他时—— 跑啊! 我跑,陆晋就追。于是仓库里,东西掀翻了一地,纸张飞舞,轮胎也滚了一地。 最终,我被他按倒在地。 “放开我!”我扭动胳膊还想逃然后下一秒真让他放开了。 我知道我必须下狠心,才能离开,于是狠狠一手刀偷袭过去—— 打昏我那么多次,也该还回来了! 可陆晋反应迅速,我的手让他轻易抓住压扣下来,接着下一秒,他人也压下来。 然后我的腿、我的手、乃至…… 我的唇,舌,全都让他压得死死的…… 第135章 小哥哥,小姐姐,我来帮你们了 压在我身上的陆晋浑身散发着一股戾气,他狠狠的吻着我的唇,我所能做的是一遍又一遍的推开他,可我又顾忌他肋骨的伤…… 于是、我的推搡是毫无作用的!我所能做的也只是拼了命的躲开。 可我别开脸时,他就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来寻我的唇。反复不知多少次,他终于玩腻了这个游戏,停下,冷冷地盯着我看。 我仍旧别开脸,用余光看他那张布满凶神恶煞的脸。 那张脸即便凶起来也是英俊逼人,而那双眼眸,划过抹冷意—— “余白,别考验我的耐性。” 低沉暗哑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危险信号,修长的眼眸中更是划过一抹诡谲的狠色。 我被那目光吓到,抖个机灵时,他突然就拿着我的手放在他修长的脖后,而后他的手从我腰下穿过,紧紧的搂住我的腰,另只手则掌住我后脑…… 整个过程,可谓迅速快捷;厚厚的地毯上,情人姿势完美! 再而他手掌一用力,我的脑袋叫他掰正了,软唇直接覆上来……舌尖用力的撬开牙关时,迷宫里约好的深吻终于炽热缠绵的吻上了…… 似乎怕我逃走一样,那手臂越发用力收紧,不断拉近我和他的距离,我被他勒的喘不过气,脑袋里晕晕乎乎的像飘在云端,什么都听不见了,什么都感觉不到了。鼻尖只有他灼热的、香香的味道、口中也只有这个味道,而脑子里…… 全是陆晋、陆晋、陆晋。放弃了无效的抵抗和挣扎,手臂下意识的收紧了也去抱他,回吻他,直到耳边传来手铐的声音,继而“咔嚓”一声—— 我被拷上了。 “天亮领证之前,你哪儿也不许去!” 陆晋松开唇时,扯了一抹可耻的银丝,而往下看,我的手与他的手……拷在了一起。 “你……你快打开!” 果然是色字头上一把刀!我看着我们在一起的手铐,瞬间慌了神。 我们都还坐在地上,周围也乱的要命,桌椅医药器材等等全倒在一边儿。 头顶上传来陆晋低沉动人的声音,她说—— “余白,我不会再让我们分开。” 可我一点都不高兴,这不是胡来吗? “放开!”我怒目圆睁,他却别开脸,看也不看我,“不可能。” 陆晋说完,我用力的抽出手,尽管知道也是徒劳!这边儿陆晋冷冷一笑,“我知道你想什么,但你不会是审判长,你太蠢。不可能是。” 陆晋说完,我挣扎的手一顿,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正寻思,外面突然传来了消音枪声和倒地声。 伴随着——脚步声! 周围静谧,听的十分清楚!我则心跳一顿,看见来人时,心叫不妙。外头走来的江夜仍旧是白色面具、黑斗篷。不过那白面具染了血…… 江夜拿着枪,在门口就已经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准备拔枪的陆晋—— “你最好别动。” 江夜声音冰冷,不复温柔,“小白,找钥匙。”他说话间,一股子的阴狠之气从他身后带着血腥吹来,我相信他真的能杀了陆晋。正要找要是,却听陆晋说了句:“不可能把她给你!”下一瞬我只觉得身子被陆晋扑倒,他抱着我就地一滚就躲到一张倒着的桌后! 这边儿“噗”的一声,枪子儿落入旁侧地上,那并不是我们呆着的地方。 显然,江夜是恐吓我们! “下一次,我不会打偏。” 江夜说话间,陆晋也已经拿出枪来,说时迟那时快,我只听到“砰”的一声枪响,陆晋人都没起来,我就听到身后的倒地声。 然后,陆晋冷笑:“我也不会打偏。” 我整个人懵了一懵时,外面传来江夜的闷哼,“小……小白……” 他在喊我,陆晋眯了眯眸,再度上膛时,我按住他的手—— “你不能杀他!杀了他,线索就全断了。” 外面已经没了声音,我侧目过去时,发现地上一地的血。 “那就断。”陆晋说话间我摸到了口袋里的麻醉剂。那是我在医院里拿的,以备不时之需。我对陆晋道:“那审判团不管了吗?不说我是不是审判长!我已经能打入敌人内部!能不能一举抓获,就看他了!” “我不会让你去冒险。”陆晋说话间,我已经握住了针剂。 他没说话,我直接吻了上去—— 我学着他一般撬开他牙关,他一怔,推开我说,“诱惑我也没用。” 我将麻醉剂直接扎在他背后—— “那麻醉剂有用吗?” 一瞬间,他愕然睁大眼一把推开我,可我们手铐还连着。 我拔出针剂抱住他时,他隽黑的眼眸里闪过挣扎,缓缓地闭上了……我松口气把他缓缓放下后,迅速的摸出手铐钥匙打开。打开时,我怕他醒来又追我,就把他拷在桌上,钥匙揣兜里、带走! 快速跑到江夜面前时,地上的血已经流了很多,很多。 纵然是见过血多的场面,这次却最慌张! “江夜,江夜醒醒!我带你走了……”我喊他时,他的意识很模糊,眼睛也睁不开,我想拿掉他面具时,却发现他的面具根本拿不下来! “hot……送我……去……” 他在呢喃。 “浩特?”我重复时,他气若游丝:“h、o、t……千秋……”他断断续续的声音根本不足以让我获取信息,而下一秒,他在我怀里…… 脑袋重重的垂了下去。 “江夜、江夜!”我摇晃着江夜时,门外已经冲进来无数警察。 “不许动!” 很显然,救兵来了。江夜并不能搞定这里的录像,可蜂拥而来的警察并没有给我什么影响,我满脑子都是一个问题—— 他怎么能死? 他死了,接下来的事情,我该问谁? 我又该如何查? “举起手,抱头!蹲下!”耳边响起的声音和眼前黑洞洞距离我很近很近的枪口都不足以震撼我,如同和朋克少年见面的诧异,江夜的死对我来说,也是那么突然。 “哎呀,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呢。” 朋克少年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时,我一怔,继而他笑眯眯道:“小哥哥,小姐姐,我来帮你们了。” 第136章 审判团内部 若朋克少年在江夜死之前来救场、江夜应该死不了。可偏偏事实是—— 江夜死了,千秋才来。大家都知道这人和城四角的炸弹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现场,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还得给他让开路。 万年不变的夸张服饰,警察一散,他看见江夜了。声音和表情剧变,嘴里的棒棒糖都掉在地上,然后他飞快跑过来—— “你们把小哥哥怎么了!” 他跑到我面前时一把推开我,抱住了江夜。记得上次他喊的是angel,这次却只呼“小哥哥”。 “小哥哥!” “小哥哥!” 千秋这么喊了两声,把被腐蚀后的手放在了江夜鼻下…… 而我刚才拿面具时,就试过了江夜的鼻息,他已经死了。 发现这事实的千秋和那日失控的我一般,仰起头放声嘶吼着、一声长啸:“啊——” 粗狂的嘶吼从千秋沙哑的喉咙里吼出来,多悲怆,多难熬,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看了看周围,周围的无数枪口虽然指着他,可谁也不敢动。 “小哥哥……”千秋吼完了,原本就沙哑的声音更嘶哑了,“你放心,我很快,就让他们陪你。”他说完后,缓缓的放下了江夜,丹凤眸再看我时,满是杀光,“是谁干的。”他冷冰冰的问我时,我岂敢说是陆晋,也庆幸此刻我把陆晋藏了起来,不然陆晋很可能站出来。 我摇头时,千秋看向面前的警察:“是谁!” 他询问时,自然没人回答,但众人都怕他,往后缩了缩。 我怕事情败露,也怕陆晋醒来,率先道:“此地不宜久留,先走再说。”从朋克少年来帮忙看,他应该是江夜后援。 而千秋大约也感觉到了危险,把满身是血的江夜抬起来往外走。他目光冷的可怕,一边走一边看着周边的警察,重复着对死去的江夜说:“小哥哥,你别怕。我很快就要他们来陪你。” 周围警察个个面色惨白,却没有人发号施令,只能眼睁睁的让他走。 我在后头紧随而上,没人拦住我,朋克少年也是翻墙过来,墙边儿有放哨的莫安,从我的角度看,监控摄像头已经被他打灭了。 想不到,从敌对到朋友,原来只有记忆之隔。和莫安千秋走在一起时,我觉得命运甚是荒谬,前段时间还恨不得打死他,现在已经走在一起……从墙上下去时,莫安问我:“他死前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我还没搞懂江夜话里的意思—— hot、hot。 英文是热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这是否是暗语,于是摇了摇头,道:“他什么也没说。” 莫安没做声,拿出手机发送了信息,我没看见他发送什么,只看着千秋怀里的江夜,抿抿唇道:“面具拿不下来吗。” 莫安收回手机,轻扫我一眼:“人只有戴上面具,才能释放真我。” 我稍稍诧异了一下,心里第一个想法是—— 莫安有病,且得不轻。 一般来讲,高智商罪犯都有一定程度的心理疾病,越严重、越变态,反之亦然,越变态、越严重。试想正常人,哪会杀人无数? 又走了几步后,我问他。 “我们要去哪。” 莫安再度抬起枪又打灭了一个监控后,拿出根黑色绑带对我道:“你转过去。” 我看着那绑带,抿了抿唇。其实,莫安给我的感觉和江夜完全不同。 他冰冷,且防备,不像是江夜对我的熟悉感。 但我已经走到这一步,没法回头。 我转过去了,没有任何挣扎,任由他给我绑上眼睛后,接着双手也被绑上,他牵着我往前走。左三十步、右拐;右二十五步、左拐;再左十七步,左拐…… 我在记路子,但明显感觉到他在故意阻挠我,他不想让我记。而这么左拐右拐的交叉,我的确是记不牢了,索性就放弃了。而莫安仍旧防备心很重,他足足转了十分钟才带我上了车。 而这二十分钟,可笑的警察一直没有来…… 车行二十分钟后,停了。 这一路上,千秋一言不发、莫安也是。 而当我再度被带出去时,我觉得耳边很嘈杂……在这嘈杂声中,莫安似乎和千秋说了什么,嘈杂中,我根本听不清…… 直到莫安走到我面前对我道了句:“跟我来。” 然后,我明显感觉这段路,只有我和他在走,我们应该是进入了某个地下室之类。嘈杂声远去了…… “到了吗?”我问时,他说句“快了”加快了脚步。脚下是木地板,约莫三分钟后,他终于松开我绳索,解开我眼带—— “这里有你以前的衣服,换上。” 他声音冰冰的。我则心下一沉……我以前的。 我看了一眼那边儿的衣服,的确有些熟悉感。 只是—— “我这衣服也是才换……” “别让我说第二遍。”他冷冰冰的说完,我抿了抿唇说,“那好吧,你是不是要出去。”他点头出去的时候,我迅速看向这间屋子,看了两眼我又笑,就算这里有监控又如何,我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了。 不过,我没想到我一件件换好,到最后时,发现衣服下面压着一个面具。 那是个很漂亮的蓝色面具。 蓝色粉色交织,眼睛处点缀着碎钻和羽毛,面具被特意打磨过两腮,很消瘦,十分妖娆。 而我的记忆,突然像是嗷嗷叫嚣的野兽,冲突了催眠的栅栏。 记忆中的画面再度冲了出来—— “这是我亲手做的,不难看了吧?” 记忆中的江夜仍旧面容模糊,但他递过来一方羽毛面具,正是我见到的! “不错,比你那个强多了!” 我说完,戴上面具,摇头晃脑的冲他笑:“好看吗好看吗?” “好看。” 他说完,我记忆的画面突然消失后,而我一屁股坐在地上!那握着面具的手在发抖,“江夜……” 我和江夜,过去也会有很多回忆吗? 我低头看着面具时候听到叩门声—— “叩叩叩。” 门口传来叩门声,是千秋:“小姐姐,你换好了吗。” 我打了一个机灵后,说,“就来了!”迅速戴上面具后,我已经到门口,打开门时,发现千秋也带了面具,半张脸的银色面具,露出的左半张脸—— “小姐姐,小哥哥死了。” 他语气哀伤,我点头说,“我知道。” “小姐姐,你真不知道是谁杀的吗?”千秋丹凤眸里带着楚楚可怜,和方才的狠劲儿完全不同,这般反差,让我想起了四个字—— “多重人格。”我心里冒出来这四个字时,突然想到了井然。 他也是这般,时而冰冷憎恶,恶言相加;时而又甜美一笑。 但区别是井然没病!前面走来了两个带着蝴蝶面具的男人,他们认得千秋,与他打招呼:“千秋哥!”千秋摆摆手:“嗯呐!我今天心情很不好,臭猫害死了小哥哥,这几天,我会制造一起爆炸案,你们记得来帮我!” 闻言,我心跳一顿,目光更一紧。 他们竟然就这么简单的……制造杀人案? 那边儿两个蝴蝶男点头,抬手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没问题。” 然后千秋忽的笑了—— 他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笑声低低的,“嘿嘿,其实,小哥哥早就想死了,对他来说,死是种解脱!能死在小姐姐的怀里,很不错啦!”那边儿两个蝴蝶男互相看看,耸耸肩,“我们先去玩,千秋哥,回头联系。” 千秋没有回答,他只是低头陷入了自己的世界,笑声越发恐怖…… “嘎嘎嘎……小哥哥,你说,你要多少陪葬?”他说话间,旁若无人,转身面对了墙,对着那面墙又哭又笑,“哦,你要所有人啊,好、好啊,那就所有人,嗯,反正小姐姐回来了。那就炸所有人!” “小哥哥,你说什么?” “哦,好……好……”他又哭又笑的说话时,声音干哑,“哈哈,行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想要,我就给……” “因为我们是好兄弟啊……” 他对着墙说着,仿佛江夜就在面前。我想,在他的世界里,江夜的确在他面前。 无视他干哑的笑带起的一身鸡皮疙瘩,我瞄了瞄走廊左右,正想着看看周围环境,却间走廊的另一端走来的快步如飞的莫安! 他脸色阴沉又冷酷,在与我对视时,杀光毕露。我被那眼神吓到,而他已经到我面前,直接一把卡住我喉咙把我按在了墙上,随着“咚”的一声,伴随着剧痛,我后脑勺狠狠撞在墙上,人也被他拔地提起来。 “说!到底是谁开的枪?是不是你!” 我被他卡的喘不过气,那边儿千秋仍旧在呓语,“小哥哥,那边好玩吗?如果很好玩的话,我也想去……你知道的,我早就想去了。” 此时此刻,一个痴傻笑陷入病态的幻想;一个卡住我喉咙…… 我真真正正的感觉到了恐惧。 “不……”不是我。我试着张开嘴,却只能发出“呃”的声音。 “回答我!” 莫安显然也是有病的,他用力卡着我,丝毫没发现我根本发不出声音! 而他的脸,乃至千秋的声音都在模糊…… 我可能快要死了。 我想着,也许,就这样死了也好。 负了陆晋的,来世若还有可能,就让我清清白白的还他……而不是以一个罪犯的身份。却是,意识模糊到不清时,身子一轻,好像……让人给救了。 意识仍旧模糊着,只能隐约看到那人背影很高大、很高大…… 这边儿莫安被踹开躺在地上,似乎也失去意识,千秋蹲在墙角还在呓语……而一回头,那边儿莫安清醒了,见他醒来,我一个哆嗦。 我脖子上还疼的厉害。 对莫安这种特种兵,我根本没有胜算! “是不是你开的枪。” 他还记得!却没有再动手,我拨浪鼓一样的摇头,“不是。” 他站起来,用力的扭了扭脖子,眼神凶恶:“最迟明天我就能拿到答案,如果是你,我会让你去陪他。” 莫安说完,就往前走去,也不管我了。 我松了口气,直接又瘫倒在地上,一身的冷汗!而这边儿千秋伸了个懒腰:“行啦!小哥哥,你快去买房子吧!记得买大一点的!我和你一起住!不……以后,还有莫安,还有小姐姐,还有我们审判团所有的人!要买一排的楼才行!” 他说话间,我又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犯罪者不分敌友的事儿屡见不鲜。有些人的世界只有他自己创造的世界,像千秋这种,属于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若侥幸被捕,毙了也就没事。而像莫安这种还有意识的,半醒半不醒的最可怕! 摸了摸脖子上还隐隐作痛的地方,我望着莫安离去的长廊,调整着呼吸。而千秋回头,看见了,快步走过来—— “你的脖子怎么了?”他说话间,眼底划过一抹嗜血,“我答应过小哥哥,会对你好!谁伤了你?” 我再度微微一怔。 江夜和千秋说……要对我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夜已经死了,加上刚才的记忆,我有些难受。尤其我从千秋的眼里看到自己的面具…… 我移开视线,面具下的声音有些闷沉:“没事,是我自己掐着玩。”我不好、也不敢说是莫安,免得再途生事端。 却是面前千秋笑了:“嗯呐,我也干过这事儿!有一次,没注意炸死了一个小孩儿,我觉得自己挺混蛋的,就想掐死自己一了百了。可掐到最后,我的手就不听使唤了,小哥哥说,这是人体的自然反应!人不可能掐死自己。除了跳水淹死,跳楼摔死,割腕什么的……可这些死相多可怕啊!尸体肿的……呕,说不下去了,好恶心。” 他自己干呕了一下后,抬手挠挠蓬松的发,又歪脑袋看我,丹凤眼眸里很是认真:“小姐姐,不如等爆炸一结束,我们去找小哥哥吧?到时候,我们互相掐死对方,就可以了。” 我顿了一顿后,深吸口气道:“你错了,还有一种死法,可以吃安眠药。” 第137章 我以前,竟然做这个 走廊里暗暗的灯光下,千秋的丹凤眸内闪过抹狐疑光—— “安眠药?”他重复着,然后嘿嘿一笑:“也行!狐狸能搞到。”我不知狐狸是谁,而他说句“那就这么说定了”就扯着我往外走。 我相信,他绝不是在逗我、我—— 有必要准备一瓶维生素到时候滥竽充数了。 …… “你要带我去哪?”在长廊里往前走时,我问他。 他也不回头,就握着我胳膊一直往前:“到了你就知道了!”说话间,他直接奔跑起来,“跑着会快点!” 我跟着他往前跑时,突然觉的长廊像是没有尽头,有些恐惧。而随着奔跑至深,我再度听到了《欢乐颂》。 隐隐约约的欢乐颂,让我想起在怡城宋艺、以及集装箱时。欢乐颂,代表了什么吗?我仍旧不知道答案。 只是被一个患有重度心理疾病的少年拉着往前奔跑,滋味并不妙。你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发病。 至于可怜,对这种满手血腥的人,可怜已经不存在了。 奔跑时,我顺带观察了一下。周围左右皆是房间,有些门把带着灰尘,有些门把锃亮,显然有些有人居住,有些长久空着。走廊里满满都是清新剂的味儿,但那味道仍旧改不了常年不见光的腐朽味。 我猜,这应该是哪里的地下室,一个四通八达的地下室,如果不是今天我深入进来,根本找不到这地方!只可惜,就是现在,我也不能够知道这上面是什么光景,是什么地方,又怎么进来。 《欢乐颂》越来越近,悠扬动听。 千秋停下来,眼眸发亮的冲着里头挥手—— “嗨~我来了!” 他说话间,和我站在木色的牛仔门前,而我已经呆住了。 我该怎样形容我所见到的场景呢? 或者说,你又以为我看见的是什么呢? 黑暗、腐烂、重金属、一群病人发病? 并没有!这里没有黑暗、没有腐烂、没有重金属,只有边角老式唱片机,单曲循环的《欢乐颂》环绕着温暖格调的客厅。垂地的格子窗帘、浅咖色沙发、透明茶几……夜来香在木质吧台静静吐露嫩芽。 暖黄的灯和淡淡的香笼罩着客厅,这里,温馨的像是一个家。 “千秋!这就是夜哥刚才说的推理狂?” 说话的也不知道是谁。众人都戴着面具,都看过来。我数了数,沙发上、吧台前分别坐着三人和四人,算上离开的两个蝴蝶男和莫安、千秋、江夜…… 不算我,已经十二个人!旁侧,千秋推开牛仔门,又扯我胳膊走进去。 “什么推理狂,你们都得喊小姐姐!小哥哥已经去给我们买新房了,过阵子我们一起去找他。” 千秋说完,带我走向沙发,中途客厅里都是笑声,笑声中隐隐约约有“好啊好啊”也有“暂时不想去”之类。 而我脑海里对这里是一点回忆也没提示! “对了!小姐姐你还没吃饭吧?”千秋询问时,我很想实话实说—— 我哪有胃口吃饭?可人是铁饭是钢。 “嗯,有什么吃的吗?”吧台处传来淡淡的香,茶几上也有吃剩下的空盘子。这边儿,千秋冲着吧台喊,“小五,一份炒饭!”打从里头出来的小五,后脑勺明显闻着一个“5”,我赶紧在心里记下来标志,然后那小五又进去了,千秋则扯着我在沙发坐下。 “小姐姐,这些都是新成员,你也不用记住名字,照着面具喊他们就成,反正我也不大记得住——” 千秋给我介绍时,我再度捕获了一个重要信息:新成员! 也就是说,还有旧成员。且,这里会扩招新成员! “你好,小姐姐,我是兔子!”兔子说话时,故意竖起手指头在脑袋上笔画出兔耳朵。 “我是小猪。”小猪说话时,也戳了戳自己的鼻子。 “我是刺猬。” “……” 各种声音交织,有粗有细,有温柔有冷漠,也有一言不发的,是角落的一个南瓜。我想起来在精神病院看见的三只蘑菇,也许……南瓜也不能说话? 千秋从透明茶几上的盒子里拿出棒棒糖时,看向了对面的兔子说,“兔子,你事情办的怎么样?” 兔子声音很细,“他们防守太严,要想不留痕迹,太难再等等!” 千秋咂着棒棒糖—— “实在不行我就一个炸弹丢过去……” “不用,你的炸弹都埋在城四角的,剩的那些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兔子说完,我听千秋咬碎了棒棒糖后,目露恨意:“我用个屁!我要把我所有的炸弹,连夜转到警局!臭猫把小哥哥害死了,我要那群猫都去陪葬!” 兔子拧眉:“夜哥……出事了?” 千秋完全没有理他,自说自话道:“头七就动手!”兔子没说话了,周围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低下头,直到千秋看着我旁侧道:“小哥哥,你怎么来了?”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旁侧一团空气,对面儿那些人也都看了过来,“江哥,你要吃点什么吗?” 兔子询问时,我也看向了我旁侧的——空气! 这边儿传来千秋的笑:“兔子你别闹,哥不能吃这里的东西了……哎,小哥哥,你请保姆了吗?我要十个!给我做好多好多棒棒糖。” “一天一个口味!” “千秋,口味太多种啦!”对面小猪说完,千秋恍然大悟,“是哦,那把那些臭猫都抓来做棒棒糖好了!” “哈哈,这个主意棒!” 他们一群人热闹哄哄时,我只觉得毛骨悚然。且经历刚才走廊里的事后,我对他们也有些了解,统一来讲: 他们都有病,应该是臆想症! 而尽管知道这玩意不存在,我仍旧头皮发麻,因为他们的表现实在是太出色,给我的感觉就是—— 江夜真的在我旁侧坐着! “小姐姐,小哥哥问你什么时候找他,你说话呀!”千秋看着我时,我在众人笑声中,尴尬的笑笑:“什么时候啊……” 我什么时候,也不想死。 “等……大家一起吧。”我说完,刚巧莫安来了。 对莫安,我是有种天生的恐怖。 牛仔门外的他也戴着面具,那是个紧贴脸的皮面具,软软的,只有巴掌大,就在左脸沿着左眼四周绕一圈,看起来像是青筋和血丝暴露,十分恐怖! “老大来了!老大来了!快坐好!” 以兔子为首,所有人都在迅速的罗列做好,沙发是三面环绕,莫安直接坐在了两排沙发前的单人沙发上,我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只说起老大我才想起来,审判长到底是谁? 随后,莫安把那份文案拍在我面前。 “天亮前策划出来,不然就去陪江夜。” 起初我不知道“策划”是什么意思,直到我拿起那份文案,打开第一页后,目光就怔住:《百货公司玩具店老板张全福完美谋杀计划案》。 “要么犯罪,要么死。这是你说过的话,很久以前,你就是做这个,现在,让我重新看看你的能力。” 他说完后,我心跳剧烈一顿,手也有些发抖:我以前,竟然做这个? 第138章 策划 眼前视线有些模糊,《欢乐颂》还在播,有些空灵的诡异。我下意识咽了唾沫,不抬头也能感觉得到,众人都在看我,而幸好我有面具遮挡,慌张未曾被捕捉。莫安也在看我,众多目光中数他最冷,我听他说:“明天傍晚行动,7:00做不出策划。千秋——” 莫安说到七点,我瞬间抬头。我并未忘记我来的初衷—— 为温柯城。 可现在江夜死了,我也是泥菩萨过江,这种情况,根本不好再说温柯城!而他还记得,他转头看向千秋,冰冷的面上终于划过一抹短促的笑意:“你就送那个内奸去找小哥哥。” 暴起青筋和血丝的面皮,即便是短促一笑,也狰狞非常。 这边儿千秋面上划过一抹喜悦,看着莫安、丹凤眸发亮:“行啊!我特别喜欢对付内奸,上次要不是小哥哥说不许杀他,我早就杀了他!小哥哥,我让他陪你,好不好?”千秋说话间,又看向我旁侧的空气。 我明知道江夜是不存在的,可我仍旧会慎得慌。那边儿莫安扔过来一个钉着金属牌的钥匙—— “你就住这里,除了这间房,别的房间不许乱动。” 我看着茶几上闪着寒光的钥匙扣时,听到那边儿一声铃铛响—— “炒饭好了!” …… 千秋去给我端饭时,莫安就要走,我抓着那份文件,眼睁睁的看莫安离去,七点,不做出策划,温柯城还是要死么? 带着面具我并不好吃饭,千秋便建议我回房间吃,我同意了。 临走时候,我听那群动物们说,“江哥,慢走!” 脖后,又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钥匙上挂的金属牌标注着408,应该是房牌号。千秋在我前头带路时,我在后头眼睛迅速的看环境。 正如我之前所说,这里应该是个四通八达的地下室,果然—— 客厅就在十字交叉口中间。 以我和千秋所站的位置来看,这里暂时不知东西南北,但不难看出,这应是一个十字形地下建筑。 在千秋端着饭走时,我迅速看了看这死叉路口的房门—— 右边,也是我和千秋跑过来的方向,它的门牌号是107和108;而以餐厅和走廊为分界线,我左边是2字开头的房间,我想应该是201和202,一直延伸到207和208;后面的我没法看,单看千秋走的是401和402,我后头应该是301开头的房间,直到308。 简单了来说,这就是个以1、2、3、4开头并伸向四方的地下十字形建筑。 而我的房就在4开头的最末,408。 408门口。 千秋停下,笑靥如花:“搞定!小哥哥,我把小姐姐安全送达了!先去炸弹库了。” 门开的时候,我一听炸弹瞬间不想进去了。我想说“我陪你去”时,突然看千秋摇头:“不行。小哥哥乖,先和小姐姐玩!我整理好要用的炸弹,就来找你。”他说完把饭朝着我手里一放,转身就走了,走两步他又站住脚,回头提醒我:“对了小姐姐,你千万别胡乱跑,这里头有机关,万一碰到什么,就不好了。”他说完,又看向我旁侧:“小哥哥,你看着她点儿!” 说完,他又笑笑,转身,跑了起来…… 我看他离开的背影,抿了抿唇,走进了房间…… 就像是408这个名字,很像宾馆,这里头也是和宾馆摆设差不多。只这间屋子比之前我换衣服的要干净整洁,且衣柜里什么也没有。我虽然怕这里会有监控、监听,但怕也没有用。饭没吃,我总觉得这东西吃了我会死。坐在书桌前,我打开了那个计划。 刚听到莫安说“要么犯罪,要么死”是我说的时候,我确实吓一跳,但随即我又释然—— 是我说的又怎样?这是实话。 要么犯罪,要么就是犯罪被抓了,杀人偿命,可不就是死! 我强压下不安的心神,对自己说—— “余白,你真没必要慌了神。过去已经过去了,你现在没有做这些事就好,哪怕有一天,真查出来过去有问题,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翻开了计划,我看着计划书。按道理而言,审判团杀人总要有个由头。切线撇开审判团的信息不看,我把注意力努力集中在计划上。 策划就策划!我还不能死!正想着,脑海里冒出来那晚江夜给我说的话—— “我还不能死。” 脑袋瞬间空了一下,目光落在蓝色面具上,那羽毛和碎钻在灯光下光芒柔和又耀眼。把那面具塞被子里,我不打算想了。 他江夜是善类也好,恶类也罢,我朋友也好,敌人也好,如今,我是警察,我是卧底,我们就是敌对!死了……的确是解脱!省得我抓他。 文件打开后第一页是张全福的身份证,没什么信息可言,我翻到了第二页—— 那是张全福一家三口逛超市的照片。照片不是偷拍、是调取监控打印出来。 张全福的心脏和脸上,都被画上了大大的红叉。照片下还有一行红色的粗体大字:“审判结果:拐卖少女,死。” 又见拐卖!我不由得眯起眸:“张全福,第一任妻子难产,将16岁亲生女儿素素卖与人贩后,以资金开玩具店,娶现任妻子……人贩已死,死法,佛跳墙。 看到这里我闭上眼揉着太阳穴。 很显然,这桩案件是从人贩子手里挖出来的信息,张全福的确罪有应得,可这仍旧该由法律机关判定! 可人贩子已经死了。 呼出口气,我睁开眼看见时间已经一点钟了。 还有六个小时。 余白,你没有退路…… 我心说着,抬手拿起桌上的笔,再度翻了一页后,看见了张全福的回家路线。路线下,是列好的条框: 第一框上写着:注意事项; 第二框上写着:审判死法; 第三框上写着:后续处理。 思考少许后,我开写。 不写怎么办?温柯城不能死,而张全福…… 盯着照片上人模狗样的家伙,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迅速在注意事项后写上—— “避开监控和人流,选取小路,注意伪装。” 而后我盯着“死法”二字,记忆又出来了一段…… 第139章 回去卧底 “大叔这人死法好奇怪。你看这个伤口……”记忆中我的声音如此稚嫩又好听,和现在的冷静沉着完全是两个人! “是冰刀造成,法医就能检验出来。”陆晋说完,我叹口气:“是能检验出来,可是并没有什么用处啊?这两天已经发生两起了,再不抓到,还会有更多的人死亡……” “冰融化后无证可查,可从旁入手。去看监控……嫌疑人周围一定有罪犯,出现次数最多的那个,就是。” 清冽带着傲慢的声音说话间伴随合上文件声,“别以为我想告诉你,只是因为这人手法太高明,我怕他以后还会犯案。”听陆晋声音带着些嫌弃,我嘿嘿一笑:“是啊是啊,所以咱们要赶紧抓住才行!” 依稀光影中画面一转—— 这段完整的记忆竟全数冒出来。 “真是搞笑!找到嫌疑人!居然因为没证据给放了?放了他留着继续作案吗!”这是我的声音,我显然是愤怒极了。而我面前像很多人在场,应该是在开会。 但好似没人理我!我摔门而去后,见了江夜。 仍旧是看不见脸、只闻其声,那温柔如水的声音,可不是他! “这也没什么好生气,不行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审判团也可以不留痕迹。”他在池塘边钓鱼,甚是悠闲的样子。 “不行!一旦杀人就是犯罪。”我大声说完后,走到池塘边,语气又软下来,“江夜,最近就麻烦你了,他们不信我,你去跟着他好不好?咱们一定能找到证据!” 记忆到这里才没了。 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几段记忆融合在一起后,让我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 之前安慰自己说“同归于尽”是真,可能活着谁想死? 这段记忆让我激动无比! 很显然!我之前只是用审判团寻找证据,至于审判团为什么现在这样,我还不清楚。 可我没害人!想到这一点,我就开心极了! 开心到我放下笔狠狠地掐自己一把,怕自己是做梦!疼痛让我清楚的意识到这不是梦! 可不是梦又怎样?不是梦,现在的审判团也没解决。 仍旧有许多谜团,仍旧要…… 面对这份策划! 目光落在策划上,这份策划才会让我真真正正的杀一个人啊! 脑袋里又想起莫安的话,他说我以前就做这个! 这是什么意思?是他在撒谎?还是……我又陷入低谷之中,心情像极了做过山车。心理学说,人的心理主导生理,比如那些被自己吓死的人,我默念着“策划、策划、策划”希望再度打开记忆的大门,而记忆真的又打开了! 依稀的光影中,我似乎和几个人站在一起。 我说,“那行吧!既然没有证据,就制造证据!我来写《策划》,你们负责演戏,一定把矛头引向警察,让警察来处理!到时候,民众舆论和领导压力肯定会让那帮窝囊废专心来办案!” 我说完后,这边儿一个说,“小白的策划简直天衣无缝。” 那边儿一个接下去:“看这下警察还怎么偷懒!” 这些声音,陌生又熟悉,我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索性就先不想。 记忆就到此为止,我脑袋很疼了。 深吸口气,不再想记忆,我模仿记忆中的我提笔落下策划书—— 把所有矛头都引向警察! 其实写的时候我有些心塞,因为我觉得,没失去这部分失忆之前,我好像和现在差别很大、很大,起码鬼点子多些,性格也很活泼。而当我把策划案写好时,时间已经是三点半了。 房间的隔音不错,我写字的途中,什么也没听见,我把那策划案丢在桌上,浓浓的困意袭来,我甚至来不及洗脸就倒在床上睡过去了…… 而这一觉就到了清晨! 清晨,我的房门早让莫安打开,这种被陌生人闯入“领地”的感觉十分不妙。我一个机灵醒来,正对上莫安的目光,他神色冰冷的问我,“这就是你的策划?” 我机械的点头,心里有些害怕,对莫安,我向来害怕。 “呃,我只是觉得,不必要浪费功夫,咱们看着他们来回折腾的跑就行。” 这个“他们”自然是警察。 说话间我额头又冒出来汗,和莫安说话压力太大了。那边儿莫安没抬头,他看着我的计划。我的计划很简单,和记忆中一样,让警方来处理!先把张全福照片寄过去,让警方查出来他的事儿,然后再宣称如果专案组24小时内找不出证据,就一命换一命。 而在计划的最后,我故意加上一句病态的话:“何必要脏自己的手?” 很显然,这话很受用! 莫安收回视线,嘴角勾了一勾很稀有的笑了—— “计划不错,省时省力又省麻烦。” 我松口气,心里窃喜。 因为我相信,以陆晋的水平,分分钟就找到拐卖证据。可那边儿,莫安又说:“但专案组进行到哪一步,我无法知道。审判团需要一只眼。” 他这般一说,我心道句“不妙”,而他继续道:“刚好你也惦记着温柯城的生死,既然对他们还有情,就去专案组,当审判团的眼!” “我靠!” 我差点就骂出来了、这是逗我吗? 我好不容易才进来,这就让我又回去? 虽说我在这里受到了不少的惊吓,我很想回去!可是…… 我一旦回去,这里的消息就不知道了? 可那边儿莫安道句“洗脸,我送你回去”后就往外走……根本没给我机会拒绝! …… 十分钟后,我再度被蒙上眼带、牵着绳子出去时,嗅到了青草的味道,而七拐八拐的再上车后,我果然又被送回了连城公安厅。 这一次,我是审判团的卧底,呵呵! “我怎么联系你?”下车前,莫安才松开我的眼罩,我发现我已经在公安局对面了。 我说话间,他冷冰冰看着我说“千秋会来找你”,就示意我下车。 而命中注定一样,我正要下车时,一抹眼就看见了……陆晋! 那瞬间,陆晋也看见了我! 他车子飞快冲过来时,我旁侧莫安也瞬间跳下车,直接从旁侧巷里逃跑离开!而这边儿,隔着两扇车窗,陆晋面色阴沉的下车,拉开我这侧车门,直接把我拽了出去…… 中途他似乎想做什么又没有,最后只扯着我的手腕直接上了他的路虎。 车子已经修好了,崭新的像是没有伤痕。而后他一言不发,只把油门踩到底……我这边儿赶紧系上安全带后,却还还没30秒,他车子一拐,直接横在了婚姻登记处门前! 婚姻登记处就在警局前头。 “听着余白,不管你过去做了什么,我都愿意与你分担。” 第140章 这一家子,太深谋远虑了 瞧这话、说的多戳心窝啊。无论我过去做了什么? “哪怕我杀人放火,设计谋杀?”我不打算隐瞒了,莫安他们是病人,不是傻子,此番故意把我派回来、却又不影响他们作案。我仍旧能继续给他们写策划,且还不会泄漏出他们的秘密基地。够精明,可我……不能再骗陆晋。 “我以前就是审判团的人。” 我说完后,陆晋点头:“嗯,又如何?”上一次他说“又如何”时,下一句紧接着是,“她是我的。” 而这次,他把这句话变成了现实,他说,“下车,领证去!” “我不去。” 他可以任性胡来,我不行我不能害了他!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我说,“陆晋,对你而言,你可能和我谈了四年恋爱,但对我而言,我早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你不值得……”我没说完,他回我以冷笑:“你觉得,这事儿是你说了算吗?” 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的光明媚又柔和,洒在那张英俊绝伦的俏脸上,将那冷笑镀上层高贵的金,薄唇微启,他声音坑诰:“听着、今天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证——” “我领定了。” 我:“!” 深吸口气,我说:“陆晋,你也听着,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儿!” 似乎就等我这么说了,他变魔术一样的拿出来一我熟悉无比的袋子,以及……我的钱包! 登时,我眼睛睁圆了:“我的钱包怎么在你那!还有!这,这是我家的东西!你私闯民宅!” 陆晋手里拿着的钱包是我装身上的,这大概是他昨晚……接吻时顺走的!可那放户口本的袋子,是放在我家柜子里的! 他个浑球儿,渣人,竟然私自跑我家去偷户口本! “你还给我!”我伸手去拿时,他修长如玉的手往后一撤,顺带另只手把我抱在怀里,无赖流氓的本质又暴露出来,“别着急,晚上你随便扑。” 低头看我时,那漆黑漂亮的瞳仁儿闪过抹笑意。 我在他怀里,他说话时气息肆无忌惮的喷洒在我脸上,我:“!!!”我竟憋得说不出话。 “下车!” 他在我唇上一啄。轻巧推开了我后,拿着我的证件就下了车!我赶紧推开车门追下去,“陆浑球儿,你是小偷!我要抓你!” 我的警察本性也出来了。前头的浑球儿回头笑的比阳光还明媚:“余白,要不要我提醒你两点。” 他说话间,含笑盈盈的眼眸里划过抹显而易见的狡诈,“第一,我是你领导;第二……” 他说话间,我咬牙切齿的站在他面前,而后他一把勾住我的腰,把我搂在他怀里。 长睫耷垂,黑宝石一样的眼眸光闪着妖光,俯身他靠近我耳边说,“你家就是我家。” “我靠!” …… 我是被陆晋硬拉扯着进登记处的。 让莫安绕来绕去的,早就九点了。而这拉拉扯扯的一路上,瞩目无数。 我不是不能跑,但我跑哪儿去?莫安让我回来继续卧底!这才是死局、我躲不开陆晋的死局。 而更可怕的是,那边儿有人认出我来,男男女女的都有—— “这不是那渣警察嘛?” “她怎么来登记了?” “还有人敢娶她?” “长得好看嘛!” “啊……她男人好帅,不不不,老公,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这简直是……鲜花插在牛粪上!我是不是该说这是真爱?” “真爱什么啊,看上她脸了吧!” “……” “快拍个照片!发网上。” 一群人的叽叽喳喳我可以全部无视,比如牛粪啊,鲜花的,毋庸置疑,我肯定是牛粪。但“发网上”三个字让我瞬间一个机灵! 陆晋绝对不能曝光!几乎是瞬间,我不挣扎了,反而抬手捂住了陆晋的脸。 掌下,陆晋一声笑,轻笑动听。 “你笑个屁。”我忍不住骂人,又凶神恶煞的看过去:“好好结你们的婚!谁说我来结婚了!我来查案!” 我大吼着时,陆晋自己也抬手挡住脸,他低眸看我时,眼眸里水盈盈的勾人:“我突然很想亲你,怎么办。” 我这心跳一顿,这可是公众场合,估摸着也只是吓唬我,却是下一秒,那张脸贴近,真吻上了,虽然是蜻蜓点水的一吻。但那边儿一群人都呆住。 说好的查案呢?说好的……我不是来结婚呢。 你亲我干什么啊! 我满脑袋的感叹号时,那边儿已经有工作人员过来—— “哎哎哎!手机收起来!这里禁止拍照啊!” “都排队站好!” 工作人员的话是这么说,但陆晋早带我冲进去了……后头隐约听的有人提意见:“哎他们怎么不排队?!” 随后工作人员关了门,这边儿刚才说不许拍照的工作人员就迎上来了—— “陆局,夫人那份加急快递已经到了,您这儿立马就能办!现在办吗?还是等个好时候?十二点?” 陆晋把手里头的户口本身份证直接丢了过去…… “现在办!” 在那身份证户口本飞过去时,我好像看见了……军官证。 脑海中电光火石的划过一抹惊叹和……感动。陆晋是军人,我怎么忘记了?那边儿男人点头哈腰的看了看证件,转身走开时这里就剩下我和陆晋。 陆晋终于肯松开我了。 “乖乖在这儿等着,别怪我没提醒你,军婚受到国家法律重点保护。”陆晋说道这里,左右看了看没人,就俯身吻了下来,顺带舌尖勾挑了一下,才转身走去更衣室。 而我脑袋里就两个大字:“军婚。” 脑海中亦腾然划过他说—— “部队一年,医院三年。” 显然,陆晋是个转业军人的!所谓转业军人,是指部队官兵直接从部队转入地方分配工作的,而转业军人也在军婚之列! 而军婚—— 刑法对军婚予以特别保护。 《刑法》第259条规定:“明知是现役军人的配偶而与之同居或者结婚的,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 《婚姻法》中,第33条亦有规定:“现役军人的配偶要求离婚,须得军人同意,但军人一方有重大过错的除外。” 以上两条是针对女方的不公平,但是,在隐秘条款中,若女方有重大过错,军人亦要受到处罚。 陆晋,他这是拿了所有跟我赌。 可是我记得,军婚的手续也很繁琐,好像要提前打恋爱报告,还得要女方签字…… 等等! 我眸子稍稍眯了眯,想起入门时,那人的话—— “陆局,夫人那份加急快递已经到了……” 夫人…… 快递…… 我立刻想起我签署的那份“照顾协议”!加上陆晋说的,他们一家都知道我…… 合着是,在那儿就算计好了结婚事宜?太深谋远虑……呸!什么深谋远虑,这分明是强抢民女!! 更衣室的门就在我满脑子的“被算计了、被算计了”中,缓缓开了—— 灯下,军装笔挺的陆晋,眸含波光,笑的祸国殃民。 第141章 我愿意 看到陆晋穿军装的样子,我承认我可耻的动摇了拒绝的心…… 这人穿军装怎么能帅成这样?桀骜不驯的气全给这军装改了硬气,英挺颀长的身姿让那腰带一束越显肩宽腰窄腿长,我敢打赌,此刻就是拉上当红最帅、最帅的男明星也全不及他!又美又帅的、让人移不开眼、走不动道儿! “你喜欢这样的?” 陆晋开口时,我才发现自己看走了神,赶紧收回目光,装腔作势的清清嗓子,“陆晋,你这是强抢民女。” 我说话间,冷眼看过去,却是自己说完了,脑海里下意识的划过他又狂又痞的回答—— “抢了能怎么着?” 可他什么也没说,只“嗯”了一声,步伐矫健的走过来。我心跳随着他走过来而加速。这比说话压迫力大多了! 修长的眼眸儿随着距离贴近越显得有神,长睫微垂的站我面前,声音带着三分邪性,压低了,蛊惑着—— “晚上,才是强抢民女。” 瞬间,我脑子“嗡”的一热,想到些…… 流氓! 狠狠的瞪他时,却那人笑的仍旧漂亮,“算了,不闹你了。”他说话间,那边儿工作人员过来了—— “陆局,可以照相了,照完相、戳钢印就可以啦!” 陆晋还没说话,我眼睛一亮。 对啊,还得照相!说起来,我和陆晋可没有任何合照!当下我就扭头往外跑!后边儿,陆晋快速地追, 撒开了丫子飞跑,我相信陆晋很难追上…… 跑下楼梯,直接从窗口跳出去,到了民政局后头的院儿—— 我是真不能和陆晋结婚!这浑球儿肯定没有和他家里说我是审判团的人,不然,他家人不会这么……这么傻! 只没想到,陆晋跑得也够快。 在我几乎到墙边儿,两步蹬上墙,爬到一半时,愣是让他扯住了腿—— “啊!” 我一声尖叫,双手紧紧地攀住墙头。这爬墙、跑酷要的就是一速度和惯性,被他这么一扯,我不得不卡在半道儿,上不去、下不来! 这边儿,双手抓着墙,那边儿抓着我的脚。 “放手!”我说。 “下来。”他说。 僵持两秒,我低头狠狠的瞪他。却只能看见墙下,军装笔挺。 “下不下?” 声音虽然疑问,却十分严厉,透着浓浓的不耐。 “不下!” 不下!不下! 心说着,我咬牙用力往后一蹬,就要往上爬!而下一秒,双腿都让他抓住!接着,俊俏的小哥深吸口气,手一用力,把我人直接拽下来—— “啊!” 再度尖叫,然后落入怀抱,再一转到…… 肩膀! 我人直接让陆晋抗在了肩膀上!倒挂、脑袋对着他背的那种。而他手死死圈着我的腿,这姿势再想逃是绝无可能! 而我对着他的背,扬起的手怎么也不敢打下去! 他的肋骨还伤着啊! “陆晋!你是不是疯了!你妈知道你娶个罪犯吗!” 院内无人,我恶狠狠的说。 “不是她娶你。” 陆晋说话间,有人过来,我不得不闭嘴! 工作人员大概也是认得他,不敢多说,然后进了楼道,一直都有人,我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而大约是他面色冰冷,无人敢说话。我被放下来时,已经到了摄影房。放下来时,他手死死抓着我的手,一如那天在手术室门口,我也是急了,直接抬起手,照着他狠狠就咬下去! 疼了总该放吧? 只要他稍微松点我就能跑! 我宁可不当这个卧底,也不能害他,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用尽我所有、所有、连带吃奶的劲儿,一定能跑出去! “劝你别浪费力气,除非你能把我的手咬断,但我还有另一只手。” 他说话间,没回头,用力把我拽进房里去,那另一只手,关门、反锁、速度飞快!而我看那边儿的摄影师,根本仿若看不见的样子!是指望不上的! 而我也舍不得咬下去了,我叹息,我苦口婆心—— “陆晋,你会被我连累的,你是知道的,对吧?”我说话间,他继续抓着我往前走,声音冰冷又坚定:“我愿意。” 那瞬间,我心里仿佛被万马奔腾踏过去……感动极了! 可是—— 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能连累他啊! “砰”的一声,我直接让自己倒下,他猝不及防,我赖在地上,仰起头看他—— 你愿意,我不愿意! 我心里说,面上一声不吭。 “起来。”他脸色沉了沉,我目光闪了闪:“通融一下吧,等查完案行吗?如果我有问题,我……就不连累你了;而如果我没有……我们再在一起,也不迟。” 他这次倒是颇有耐性了,在我说话时,缓缓蹲下来。握着的手还没松开。仍旧是单膝蹲下,另一只手就搭在膝盖上。 低头时,打理精致的发影子遮的漂亮眼眸一层暗色,更显得深邃漂亮了。 “听着,最后一遍。娶你、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说完,手终于松开了,却是过来抱我! 我等的就是这个时候,我迅速抬起手—— 必须一击把他打昏! 此刻,他双手来抱我,绝对是没办法躲开! 可是—— 手落下后,身子却一轻。看着我砍在他脖侧的手,我人已经被他抱起来了……而他忍俊不禁的轻笑,“陆夫人,你太小瞧我了。” 一声陆夫人,叫我身子一僵,旋即他抱着我继续朝着摄影机边儿走—— “你要想就这么拍照给我们家人看,我是无所谓。” 他抱着我,声音淡淡的说完,已经走到灯下。 眼泪,突然就涌出来了。 无助感遍布我身心!逃跑、威逼、甚至动口、动手、乃至撒泼都用上了……他还是要娶我。 而显然,这些手段,都不如眼泪来的有用,那边儿摄影师询问是否开拍时,陆晋摇了头。抱着我转身,高大宽厚的背挡住了刺眼的光,低声问我:“哭什么,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我吃亏吧?” 他如此轻描淡写,我更是倍感难过。 如果我真是罪犯,结了婚后,他要怎么办? 如果以后我被毙了、被判刑,他又怎么办? 眼泪成河,听他一声轻叹…… 第142章 前夕 “呵。”轻叹过后,是一声笑,我没睁开眼,但能感觉到他目光离开几秒后又重新落回我脸上,“我信我所认识的余白。” 我微微一怔,这话……是什么意思? 拧眉时,还未睁开眼,感觉到他抱着我、缓缓转过身…… “就这样照吧。”他冷冷说完,我猛然睁开眼,“不……”话没说完,他低头就直接吻上来。我眼睛瞪大时,伴随着眼角泪滑落。而他睁着的长眸含笑望我,唇只是贴着…… 软唇贴着的触感让我鼻子剧烈发酸,眼泪溢满眼眶—— 谁说陆晋智商高?他根本就是白痴! 白痴才会在这么明显的时候、娶我。 白痴才会这么不厌其烦的把我抓来。 我想着时,他突然抹去我的泪,松开我,再将我搂在怀里,对摄影师道—— “拍!” …… 几秒后,在摄影师比划出“ok”手势时,陆晋扶我出去。 一般来讲,接下来需要要读《婚姻宣誓词》,这跟入警宣誓词差不多,要由颁证员来主持简单的仪式。 我本想着,以陆晋性子会不耐烦这些繁琐的东西,可他竟就拉着我去了台上。 布满了绒布做成的玫瑰花颁证台上,对面儿是笑眼眯眯的颁证员:“很高兴今日能为二位颁发《结婚证》,下面,请二位郑重回答我的问题:请问,你们是自愿结婚吗?” 事到如今,我说不自愿也是瞎矫情。 该办的手续都办完了,这只是走个形式。只我没说话,旁侧陆晋已经搂住我的腰:“我们是自愿。” 我:“……” 颁证员笑了笑:“好,那请二位面对庄严的国旗和国徽,一起宣读《结婚誓言》。” 伴随着颁证员的话,身后红色幕布缓缓拉开,白墙上红色大字庄严肃穆,简洁却透着神圣,我还没开口,陆晋已经朗读起来—— “我们自愿结为夫妻,从现在开始,将共同肩负起婚姻赋予我们的责任和义务:上孝父母,下教子女,互敬互爱,互信互勉,互谅互让,患难与共,同甘共苦,风雨同舟,钟爱一生。” 上天真是不公平的。 陆晋生的俊俏,声音也好听,朗读时,带着他惯有的清傲,那是骨子里的清傲改不掉。 我跟着他小声读完后,颁证员祝福我们:“恭祝二位白头到老,百年好合!” 闻言,陆晋笑了,很灿烂,竟然露出了八颗牙!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笑。而这边儿,之前见过的工作人员来了。 手里头两个红色小本,金色的“结婚证”,耀眼的很…… 我们从婚姻登记处回更衣室路上时,陆晋让我握着那小本,我却总觉得……不真实。 又忍不住想掐自己了,掐的时候让陆晋抓住手—— “掐我,疼了我告诉你。” 他说完,走廊里有太阳光洒在他侧脸,那笑容美轮美奂、也像是做梦。 我犹豫着摇摇头,而更衣室也到了。陆晋去更衣室换衣服时,不怕我跑了。我也没必要跑了,我一遍遍的抚摸着结婚证,看着戳证时间…… 10:10,十点十分。 是十全十美的意思吗?抿了抿唇,我瞄着照片上的陆晋,照片上的陆晋,军装笔挺,嘴角带笑,而我……表情呆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面前笔直修长的裤子映入眼帘时,我手里的本儿让陆晋拿下来。换回了黑色修身的皮衣,富家公子哥的贵气又冒出来,还没说话,他手机就在这时响起来。 顾小木的声音火急火燎—— “舅舅!我打了你好多遍电话了!你在哪啊!” “说事。”陆晋冰冷冷的声音,和眼底看我柔和的光泽完全相反,他伸出手用眼神示意我起来,我站起来后,他自然而然的握住我的手,就往外走。电话里,顾小木焦急道:“是审判团!他们给我们发来了邮件!说如果24小时之内,警方查不出、给张全福定罪的证据,就杀了张全福,而警方办案不牢,他们会额外……额外杀专案组一人!” 陆晋脚步没停,带我上了车。 “其余人在哪。” “都在仓库!”顾小木说完,陆晋道句:“一分钟到。”就拧了车钥匙,我想起昨晚……我可是和江夜他们离开的,“那个……你不问问我,我为什么回来吗?” “回来就回来,哪那么多为什么。” 陆晋说完一脚踩下油门。 我看着他掌着方向盘的手指,望着手里的小本,突然觉得心情……又明朗起来—— 此生得陆晋,还有何求? 而陆晋何其聪明?他将车开入警局时还是30秒,车到仓库时,他说:“我不介意你在我身边,一直卧底。” 他果然是猜到了…… 我没说话。车库这边儿是崭新的白色途锐,似乎价格挺高。但想起薄以凉的身份,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专案组门口,顾小木急切的迎上来,看见我时顿住脚。 “你你你……你们……” 他张目结舌是因为陆晋仍旧拉着我的手,顺手把我手里两个红本儿扔过去—— “你什么,喊舅妈!” 他说完继续走,后面儿顾小木呆两秒后,结结巴巴道:“这……这是……舅、舅妈?你们……竟然领证了!为什么我不知道!” 顾小木说话间,这边儿一拐弯,已经到了会议桌边儿。 三个男人纷纷抬头。 不过才隔一夜,却像是很久很久了……最先开口的是井然—— “师姐,那只四眼狗说什么?我没听清。” 井然声音冰冷无比。 我被陆晋握着手,在会议桌前坐下。那边儿,温柯城和薄以凉均也是看过来,我没说话,陆晋替我答了—— “说说案子。” 他说话间,井然并不买账,他仍旧看着我说:“师姐,不是说好了,一直当破案狂魔吗?” 井然声音有些发抖,那边儿温柯城扯了扯他的胳膊。 “小贵宾……” “别碰我!” 井然怒了,他站了起来,直接道—— “专案组,我退出。”井然说这话,我惊呆,“井然!”我说话间,被陆晋打断—— “让他走。” 第143章 天才陆晋 静谧的会议室里,气氛不算好,随着陆晋话音落下,井然反而停下。他没回头,高冷若天山雪莲的声线,这会儿绽放了它原本该有的美丽,“余白,你一路走来,有很多改变,唯独这次……最是差劲。” 冰冷又淡漠的声音,说完又往前走。 随后一拐弯,人看不见了。 我这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他什么意思? 我什么改变?可是这两个问题,已经问不出来了,因为陆晋说了句“谁也不许追”,而不仅仅是我,我看那边儿准备起来的温柯城也又坐下。 井然走的决绝、连句“再见”都没有。可说“再见”干什么?真想走的人,是不会再见的。 顾小木似乎想找个人面面相觑,可望了一圈儿没找着;而后这会议室除了陆晋翻阅电子邮件的鼠标点击声外、再没别的声音…… 我看不进去案件,因为我早就看完了,这案子就是我写的!我写的案件里头,并没有拐卖少女的信息,但我把能提供的线索都提供了,比如:好赌、有难产死亡的妻子和一个女儿。我相信以陆晋的聪明才智,肯定很快就能顺藤摸瓜。 只是我焦急井然啊。 正如我之前所言,这世上除老余外,就是井然陪我,而因为他的表白,我对他向来是能避开就避开,但在我心里,他一直是弟弟一样的存在。 当陆晋看完了文件,对顾小木说“核对资料”时,我再也忍不住了,“陆晋,井然他……” “没商量。”陆晋冷漠无比的声音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远处、薄以凉和温柯城纷纷看过来时,我发现薄以凉眼神很陌生,还带着玩味。 似乎是我看错了。 这边儿,顾小木说:“信息全对。” 那边儿,陆晋冷肃起身,“出发。” 说完,他又扯着我的手起来,就往外走,边走边再吩咐:“搜张全福的店铺录像,看他在不在。” 顾小木道句“是”后,我站住脚:“等一下!”陆晋看我时,我说我想换衣服,他同意了。仓库里已经收拾好了,记得昨夜乱的…… 还好陆晋没提我给他那一针麻醉剂。 待我换完衣服后,我把衣服给了温柯城。 “你看看有什么线索没。”我想着这毕竟是从审判团的窝点带来的东西,多少有些线索。温柯城浅笑点头收下时,薄以凉……正从我旁侧过去。 浅色系的风衣,浅灰色的衬衫,神色寡淡的径直往前走,看也没看我的过去了。 带起一股薄荷香。 这边儿温柯城声音淡淡的,“余白,井然对你感情很深厚。”我抿了抿唇,还未说话,看陆晋过来。那垂在身侧的手应才洗过、擦干。 沾过水后的手有些凉意,水润润的握住我说,“走了。”他说话时,那边儿顾小木也来了,“张全福就在玩具店!” 陆晋说句“密切观察”,就带我上车。少了井然,温柯城和薄以凉一车,顾小木仍旧和我们一车。白色途锐黑色路虎一起冲出警局时,我突然生出些较劲的感觉,更是划过薄以凉玩味的眸。 后头,顾小木怯弱道:“舅舅,结婚证是真的吗?不是你们的策略吧?” 策略?我脑海中划过一抹灵光时,陆晋没理他,对外人他向来是冷酷到底的陆大神探:“搜索张全福所有的资料,着重查经济来源。” 顾小木呆了下,又坐回去打开电脑,声音委屈:“好吧,我就是想着,如果我男神和女神在一起也挺好的。” 陆晋没说话,我也没说话。我不想井然就这么走了,偷偷拿出手机想给井然发信息,让陆晋发现了直接把手机夺过去。 “要走的留不住。” 他说完,把我手机揣在了自己的兜里,后头,顾小木已经查了出来:“舅舅、张全福有笔不明来源的账目。你是咋知道的?” 陆晋不耐,对旁人又是那嘴毒的陆浑球儿:“因为你蠢。” 顾小木:“……” 这边儿,我好心去给顾小木解释:“张全福资料里有好赌之说,赌博历来输多赢少,财政问题引发的犯罪案占据百分之四十。” 顾小木眼睛一亮,夸赞我时,百货大楼已经到了。 却是入车库时看见白色途锐从出去了,而地下停车库里,温柯城在等着我们。 “薄教授怎么走了?”顾小木抱着电脑过去时,温柯城面无表情道:“他大学有讲座。” “哦,好吧。”顾小木说话时,陆晋拉着我走去电梯口,这边的电梯刚巧已经到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而走进张全福店铺看见面具时,我心跳剧烈一顿,糟了…… 莫安昨晚说,他今天就知道开枪是谁。 如果他们知道杀江夜的是陆晋,那陆晋岂不是很危险? 让众多事情环绕,我全忘了! “哎,三位?买玩具吗?”玩具店门口,张全福迎上来。他状态不错,荣光满面,显然是没有什么忧愁,过的甚是快活。陆晋没理他,撒开我的手后,给顾小木一个眼色。 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血缘关系,顾小木直接上前拿出了证件—— “我们是警察,根据有关人士举报,你最近有大笔收入进账,根据你以往的经济状况,我们怀疑你做了些违法勾当。” 张全福先是一怔,接着就笑了,大咧咧的朝着椅子上一坐:“违法勾当?我不过是有个多年的老朋友看我最近困难,把钱借给我。” “怎么了,这有贵人帮我、我有钱了,还是罪了?” 说的满脸横肉乱颤,唾沫横飞,蛮横又奸诈的样叫人作呕。 我看了一眼陆晋,想着必须要赶紧破案,把陆晋带回警局、保护起来!直接上前一步道:“资料显示,你妻子难产,一尸两命,而你很快就娶了现任妻子……”我说这话时,张全福直接跳起来—— “我说你这种贱人就不该当警察!刚才我就认出你来了!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戳人伤疤呢!你还是不是人!啊——” 几乎戳到我鼻尖的手指,唾沫星子乱溅时让一声惨叫代替—— 陆晋不知何时戴了手套,修长如玉的手直接把那粗胖的手指头掰了回去,声音阴鸷:“说,你女儿在哪。” 第144章 殊途同归 我心说句“不愧是陆晋”,一下就发现问题所在!只是这办案手法嘛—— 眼前方才还财大气粗的张全福已经从椅上滚下来,满脸惊恐和痛苦的半跪在地上,虚汗布满额头。 “疼、疼啊!” 约莫是疼蒙神了,肥唇因为痛苦而发着抖,下一秒自己反应过来了,扯着喉咙大喊:“来人啊,警察……啊!!!” 他话没说完,修长如玉的手不客气的往前又一送,于是那下半句变成更加惨烈的叫声。也是他倒霉、遇上了渣刑警办案。 细数陆晋在警局里被投诉的案例,恐怕是数上一天也数不完! 按照他所说,才归队不过半年。 半年内,获得这么多差评……这脾气是得多差!联想艾平风家门被踹、到现在张全福半跪,我想,我是个天大的幸运儿,没让他这么作践。 “回答我的问题。” 实施“酷刑”的那位渣刑警还面不改色的,冷冷的发问,全然没有好气儿。 “在学校、她,她……她在学校!” 估摸出来自己踢上铁板遇到个厉害的、张全福“老实”的招了! 但这只是他的幌子,保不齐下面找不到他女儿,他还得倒打一耙,让我们给找!心骂了句“畜生”,也在犹豫,我到底要不要和陆晋直说。因为我怕,他们对陆晋不利!这边儿,陆晋终于松了手,嫌弃的把手套扔在了垃圾桶,声音仍旧冰冷:“她最好没事。” 说完,他又对温柯城下达命令,“你留下看着,顾小木余白跟我去学校。” 说完,他也不管温柯城怎么回答已经往外走。我自然是跟上,豁出去了,已经结婚了,我就必须保证他安全!我们三个站在电梯口时,我拉住他往旁侧走,“不能走电梯了。你对付了江夜,他们收到消息是你后,一定会对付你!电梯不安全!” 我说完,陆晋一身冷冽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最好他们全来,袭警死罪,就地正法,省我再去抓。”说的冷傲无比,完全不是玩笑。 我说,“张全福的案子就是我写的,他是把亲生女儿卖了,这案子回头交给李鸿涛就好,你不能出事。” 我决定了,卧他妈的底,我只要陆晋平安无事。 我说话间,顾小木再度睁大眼,而陆晋似笑非笑的低头看我:“放心,我舍不得死。我们都会活得好好的……”他说完,人站在楼梯口看向窗外。他是朝着对面高楼看,应该是在看伏击地点,然后他回头说:“没事,快走吧。” 楼道里真没出什么事儿,只这一路走下来,我仍旧一身的汗! 这次是真真正正的豁出去了。 没有江夜的审判团,我也是可去可不去了,不如豁出去,直接对着干好了! 黑色路虎开出去没多远,后面一辆车便尾随上来。 那是一辆同黑色系的大众宝来,没有牌照,光明正大的跟踪而来,而后视镜里……我看见了……枪! 很显然,陆晋也看见了,车身一转,直接在子弹打过来时,一个甩尾进了巷子,外头一溜儿的急刹车、尖叫声。 “一定是他们来了!”我说完后,陆晋说句“坐稳了别乱动”,就一脚油门直冲了出去!那电视里,持枪开车追捕逃逸的事儿,我没想到自己也会经历。 “不要想着打回去,先离开。”在我掏出枪时,陆晋说道。我又把枪放回去。而宝来哪里是路虎的对手?很快就被甩远了! “顾小木,从监控锁定他的路线!”陆晋说着,一个甩尾又进了另一条巷。 车身左右摇晃,比他开机车还猛! 我忍着呕吐的*,却在后视镜里看见了,探出车身的—— 温柯城? 可没等我看清楚,车就又拐弯了,那子弹呼啸着打在墙内,尘土飞扬…… 一定是我看错了!脑袋让陆晋甩的很晕,车七拐八拐的很快就把宝来甩开,看不到了。 那后头顾小木也摇摇晃晃的,声音晕晕的:“已经甩掉了。” 陆晋面色冷峻的拿出电话打给李鸿涛。 “立刻到惠民路堵一辆黑色宝来,无牌照。全城搜索,丢了……后果自负!” 陆晋挂电话时,我突然想到一点—— 陆晋怎么会对连城道路如此熟悉?而陆晋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挂了电话后,还不忘解释:“昨晚,我把连城所有的路、都走了一遍……为了你。” 他说完,车已经驶向大道。 我颇有些尴尬,这是怕我多想? 然后,我们刚巧在精神病院前路过,而再看到精神病院……我脑海中电光火石间,划过审判团的动物团!一瞬间、心脏和头脑都像是被什么重重击打了一下! “我知道怎么查他们了!停车!” 难得陆晋没有多说,真停了。 我飞快的跑向精神病院铁栏边儿的杂草堆边儿,仔细嗅起来!可那味道并不对。 “女神什么时候把温柯城的技术学会啦?” 顾小木也下来了。 抱着电脑,还在看那宝来,“车朝着郊区去了……” 我没理他,只站起身,看着这所精神病院,又陷入了死结……刚才我是想着,那群人是精神病,也许审判团会在精神病院下头?看来,是我想错了。 青草味道不一样…… 这里的青草染着路边汽油味,不似我早上闻见的,清新。 关于精神病院的想法破灭后,我心里烦闷的很。 那是一种难以描绘的感觉,你有很多很多的东西在脑海里,在心里,可是你找不到突破口,于是这些事情,缠绕着在一起,就像是一团乱麻,裹成球儿在心口,在喉咙,哽着! “回专案组?” 陆晋询问声很动听,稍稍抚平了些烦躁,我点头后,这边儿警察一溜儿的过去了,去追宝来啊。 “我们要去追吗?”我说完,陆晋摇头,“不去。” 我没做声,上车后,陆晋让顾小木继续搜那辆车路线,而顾小木却道:“舅舅……我害怕!” 陆晋叹气,“我知道,所以刚才没堵那车。” 我这微微一怔,还以为陆晋是为了我才没和那车较劲,以陆晋的水平,完全可以把那车逼到停下,只不知停下后,我会看见温柯城吗? 这边儿,顾小木脸色发白的很,我从后视镜看他时,在心里直摇头—— 也不知道顾小木到底哪儿好,也许真是亲戚走后门来的?顾小木却把电脑递过来:“不是因为车,舅舅,舅妈,你们看。” 顾小木递来电脑时,车刚到警局大门口。而我接过时,陆晋车停在了路右边。 后头,顾小木声音颤抖道,“温柯城杀了张全福,还写了angel……” 时间仿佛凝固一样。 视频中,在我们离开不久,温柯城就接了个电话,然后他直接拿起桌上的铅笔,插进了张全福的喉咙! 很显然,我刚才看的就是温柯城! 可……为什么? 后头,顾小木抬手扶了扶眼镜框:“其实,有件事我一直保持怀疑,但看舅舅不说,我也就没提。那天,如果说他身手那么厉害,为什么一下就被抓走了?就算他本来就是卧底?那他明知道有危险了,为什么还是去了?” 陆晋没说话,回答顾小木的是后头的喇叭声。 “还有,他和他们接头的地方是什么地方,他一直没说。”我说完后,陆晋把电脑还给顾小木:“昨天到现在出了那么多事,哪有时间说。” 陆晋说完,拨给温柯城。 却是电话提示——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而这边儿李鸿涛的电话也打过来了—— “怎么回事?刚接到报案,说温柯城杀人逃逸!是angel!” 我抿了抿唇,对电话喊:“温柯城有问题!那辆宝来里就是他!” 刚才不确定,现在完全可以确定了。 陆晋挂了电话,“先回专案组。” …… 车库,陆晋给薄以凉打电话,电话也是接不通的。下车后,谁也没说话,这外头,随处可见武警。大概是因为江夜入侵事件,就算是此刻出去不少警车,警局里仍旧守卫森严。我不知道陆晋是怎么压下来我和江夜走的事,想起顾小木说的策略,难道……陆晋撒谎了? 现在也不是询问的时候了。 仓库,突然就从六个人变成三个人,谁都有些不适应,包括陆晋。但他面上仍旧若无其事,对我说句“去推理,别被温柯城的事影响”后,他就走向自己的办公桌,我说,“当然不会,案件要从头捋,我不会乱了分寸的。 ”陆晋没说话。而我稍作犹豫还是喊住了顾小木:“宝来有他们去追,小木,你查查精神病院的病人资料,特别注意年龄范围在18-35岁之间的,把资料整理给我。若有纹身的、头发另类的,比如头发后剃了一个阿拉伯数字‘5’的……” 我说话间,顾小木点头听着,“好,我这就去。” 我说话途中,陆晋并未开口,他在桌前坐着,低头,双手交叉,不知在想什么。 我想,他应该有满肚子疑问要问我,只是他不想。他不想把我当成犯人询问……这些念头在我脑海里划过时,我相信这是真的,那么…… 就由我写出来。 “另外,赶紧把张全福女儿找出来,照片已经给你了,你看看发给李鸿涛。” 我说完,顾小木已经到了自己桌边儿,大声说了句“好”,转弯时,我又看了一眼陆晋,他仍旧不说话,闭目思索的样子,也是帅的动人。 我收回视线,摊开纸笔,告诉自己—— 线索足够,你可以开始了……余白。 然后,闭目,脑海中划过一幕、又一幕。记忆像极了一场电影,从迷宫出口开始滋生变化: 先是审判长在我们中间;他不是温柯城、再排除了薄以凉嫌疑、当时只剩下我! 而我因为曾经被催眠,偏激的想要逃离,触碰红外线,引发爆炸; 而后是医院,,我不顾陆晋的劝说一定要逃离,并发现了始终尾随我的江夜! 江夜显然是一直跟着我的、不然不会在栾城“碰巧”救我。 想到自己身边一直有个黑色的影子如影随形,我打了个机灵。 睁开眼时,我脑海里仍旧一片空白,这些并不能够给我什么灵感,纸上还是一片空白。盯着白纸,我继续想下去…… 江夜带我去的小院应该某个窝点! 正如我之前所说的,他们有房子。 提笔,落下“不止一个窝点”后,我的记忆不受控制的横冲直闯出蓝色面具。 那是江夜亲手打磨的面具。 记忆中,我和他聊得如此欢快,而那夜短暂的相处也让我觉得十分舒服。 他说,你确定要重新回来? 他说,你考虑好。 他说,还不是时候。 这些话,无一不表明他十分尊重我的意见。而从头到尾他都是那么的沉着! 我相信,一方面,他希望我回去,但另一方面,他把我看得很重要……也在犹豫!让不让我回来!且从小院来看,他并不想带我去那个神经病聚集的地下室。 而联合千秋的话: “小哥哥说,要我对你好。” 他是什么时候说的?显然,是我去洗澡、我在屋子里那段时间。 那段时间,江夜一定是联系了审判团人,而我想到温柯城,去了专案组。 而江夜回来后,我不在,他应该又联系了千秋。所以,专案组里,千秋和莫安才会神兵天将。 这么说来—— “小院就是入口?” 再度提笔落下这句话时,我顺着记忆继续往下捋…… 就是千秋了。 从昨夜的相处来看,私下、千秋是早就想死的精神病患者,不排除重度抑郁。 而莫安生性可怖,我到现在没有摸清楚他的套路,他喜怒无常,是特种兵,我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他姐姐被*、最后自杀。然后思绪好像有些清楚明了…… 一个姐姐自杀的人,如此抛头露面是为了什么?为了恐吓、让警察心慌?不可能。记得之前顾小木查过,莫安曾殴打过一名高官儿子,因为那人*了他姐姐,可案子到最后,因为官大一级压死人,不了了之。 随后,他的姐姐莫敏名声扫地,在家中开枪自杀。 而当时,因为我们想抓他,并未彻查下去,也因为那份档案加密……在我这般想时,我已经听到陆晋说:“小木,查*莫敏的人是否还活着。” 此时此刻,我当真是佩服陆晋了。 陆晋都没有询问我什么,就已经想到了这些。 那边儿传来顾小木的声音:“当时不是查了?那案件是化名,被压下来了。” “找原版!” 陆晋冷声吩咐后,顾小木说句“给我一小时”就没了声儿。这边儿,陆晋已经走向我这边儿。 又酷又帅的人啊,眼神温和起来,水波盈盈的,叫人着迷。 “推理的如何?”低沉的声音响起时,他说话间不客气的坐在我桌边儿,单手插兜,腿越显得修长,痞气和贵气交织缠绕,手指不老实的把我的a4纸拿过去—— “不止一个窝点、小院是入口。” 他娓娓动听的读完了,隽黑的眼眸看过来:“就这些?” “也不全是这些……” 我说着在心里叹息:我还有关于莫安的推理,让他给抢先了。也没什么抢不抢先,只是我们—— 殊途同归。 他挑眉看我时,我写下“莫敏”两个字。 丢了笔后,我说:“陆大神探,如果我们的想法没错,那么,莫安还有更大的计划。” 抬头,我见陆晋嘴角勾起,笑了。却不是说案件,而是夸自己:“看来聪明会传染,跟我在一起你会越来越好。” 我:“……” “还要继续吗?”修长如玉的手晃着手里那纸,我点点头,他放下纸就要走,“那我不打扰你。” 我一把抓住他手,“别走,我们一起。” 时间一个小时呢,够我说出来昨夜所见,而他难得顺从的点头—— “好。” 第145章 我是让审判团灭亡的人 他说完“好”后,又说句“等我”,就去关了门和百叶窗。我是目送他过去的,看他走的散漫随意却又性感,用“性感”来描述一个男人当真是不好的,就像是用甜美描述井然。也不知道井然去了哪里。 他调节窗帘时,窗帘折射的阳光将他长腿上照出斑马线,他回来时,站在我面前。浓黑的长睫垂着,声音悦耳—— “起来。” 因为眸光让睫毛遮挡,他眼眸愈发墨黑了。 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起来时,他坐上来了……而这里就一个凳子,正想着他不会是要抱我,下一秒,人已经让他抓怀里,下巴就这么没羞没臊的搁在我脖子侧—— “说吧。” 他说话时,香香的,温热的气息就洒在我耳后,撩的人心猿意马。我想说些什么,诸如……你耍流氓之类,可完全没法说了,因为他是我丈夫。 “好。” 深吸口气,压下心跳不正常的悸动,我庆幸刚才换衣服时刻意选了高领毛衣,才能故意略过莫安掐我脖子的事儿…… 接着,我把他们“能”看见死去江夜、以及地下室十字形构造和我以前负责设计案件,逼迫警方查案的事儿,乃至恢复的记忆都说了出来,当然……略过了面具。说道青草味道时,我看时间才过去十多分钟……而在我说话时,他呼吸就拍打在我的耳后,始终没有什么剧烈起伏,很是沉稳。 “青草味之后,我又被绕了十几圈……到了连城公安厅门口,至于下面的,你都知道了。”我低下头,听陆晋在我耳旁“嗯”了一声后,又继续道:“我觉得,他们病的都不轻,虽然病人都不觉得自己有病,但多少会有一两个去医院看看。所以,刚才路过精神病院、我想从精神病入手。” 我说完后,陆晋似乎点了头,“说的不错。” 一听这话,我就习惯性的僵直了身子。 继而听他一声笑,“你还有怕的?”我当然怕,不是怕他埋汰我,是怕他……亲我。可陆晋没什么动作,他手还乖乖搂在我腰间,耳旁,低笑着,醇厚着说,“听好,我有三点结论。” “第一,审判团的变质和你的失忆有关。” “第二,审判团的浮出和莫安有关。” “第三,连城的窝点是防空洞。” 听君一席话,拨开云雾见太阳。 果然是陆晋! “而你的失忆和催眠有关,稍后去问问李鸿涛,这件事就不要告诉别人了。” 我知道他怕牵扯到我,绝不是怕牵扯到他自己。眼瞅着时间还长,我把“温柯城”提了出来,“陆大神探,温柯城,是什么情况?” “想知道?”他故意偏了头,唇在我耳朵上一吻,酥酥麻麻的,“晚上回家告诉你。” 我拧了拧眉,这也能卖关子? 却下一秒,人让他转过来。模糊朦胧的光线中,他手掌掴在我脑后,就吻上了,这次我没拒绝…… 按陆晋所说三点,第一点倒没什么,主要还是第二点、第三点。一旦确认,便是一场空前绝后的战争,所以能吻着,便吻着吧。 也不用他刻意抱我向他,我也用力抱住他,回应着、吻的深又热烈。 再然后让他推开—— “等、回家。” 他眸光闪着小星星,煞是迷人,说话间,还直接将我放下来了。 我难能有机会嘲笑他,当然不放过:“原来,陆大神探也有怕的啊。” 他坐在椅子上,雍容华贵的贵公子,长眉微调,已然调整好呼吸,冲我笑,笑的好看又诡谲:“作为你的丈夫,希望你晚上也这么说。” 我若晴天霹雳般想到什么,语塞又尴尬。 而他颇为满意的笑了,叩门声就在这时候响起:“舅舅!” “进来。” 顾小木慌慌张张的跑来,“舅舅……我查到了!” 陆晋和我不约而同的看看表,时间才不过半小时,顾小木有进步。 “说。” “那人和你一样军衔!”显然,顾小木受到了惊吓。我一怔,陆晋继续问:“什么职位。” “他是……是……是团长。” 我心下一惊。这就对了。 团长一般由上校、中校担任,管理着上千口人、最多可达到三千余人。 顾小木顺了顺呼吸道:“那看来,是莫安报仇不成,入了特种兵,可依旧报仇无门,就成立了审判团,他才是审判长啊!”顾小木说完,又提出疑问:“可他为什么不直接让团长来?” 我摇头道:“不可能的,一旦那样做,军队会出兵灭了他。审判团已经属于恐怖组织。” “那他也有机会接近仇人了,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去查精神病人。”陆晋把他轰出去,关门后,我低眸不语。 我明白莫安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第一,他不能够指挥一群神经病;” “第二,他是后加入的人。千秋说,有老成员、有新成员……而我对他,完全没有印象。” 陆晋把我圈怀里,“我说了这案子与你无关,只是莫安的阴谋。忘了那些。”他说完,我头低得更深。 陆晋……我该如何报答你? “那看来,我们说的没错了,也许,他还有更大的阴谋!对了,他之前打去海外的钱还能不能查到……”我努力打起精神说着,而陆晋还没回答,被“叮铃铃铃”的电话声打断。 是李鸿涛。 陆晋当着我的面儿接起,安静中我听那边儿李鸿涛大叫:“那三个人死了!” 陆晋面无表情的问:“哪三个。” “付俊言!东方瀚!贺金宵!死在m国的废弃工厂,死了挺长时间了,今天早上才被流浪汉发现!” “……” 简单说了几句,陆晋挂了电话,说了五个字,让我浑身冰凉,他说—— “m国薄以凉。” 而说曹操,曹操到。门,缓缓地开了,门口站着的薄以凉正在把玩枪。 “才查到吗,真蠢。” 薄以凉说话间,枪口已经指向陆晋,我们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拿出枪。 “放心,我不是审判团人,我是……让审判团灭亡的人。” 薄以凉声音仍旧是那么波澜不惊,他举枪也举的雍容风雅,说话间,神色寡淡的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第146章 恨你,还是爱你? 原本,我不明白陆晋挂掉电话说的“m国薄以凉”。可现在,对着那黑洞洞的枪口,我瞬间想起薄以凉是从m国回来…… 自专案组成立以来,我一直没把事情朝薄以凉身上想是因为陆晋说人都是他父亲选的,不会有问题!可这会儿……已然不是计较这问题的时候。 伴随“哒、哒、哒”的脚步声,薄以凉走的越来越近,黑洞洞的枪口也越来越近,我看着面前全然陌生的薄以凉。 或者说—— 我从没认识过他! 余光看向陆晋,他只盯着薄以凉。我想他应该在等、等一个恰当的时机,夺走枪! 只当陆晋要挡在我身前时,薄以凉冷冷开口:“再动我就杀了她。” 说话间,他人已经站在安全射击距离外,食指微弯,随时都可能!扳动机扣! 可那枪口锁定着的…… 不是陆晋,而是我。 “师兄……” 我不解他为何把枪口对准我,但总比对着陆晋好。只是望着那双沉静不复温润的眼眸,他眼眸里满满都是对我的恨意! 恨从何来?我不知道,正如同我不知道为什么温柯城突然叛变。 “我不是你师兄。” 他声音一如第一次见面时的冰冷凉薄。 我清楚的记得,三年后第一次见面他说“小白,我不会碰炸弹”时,周身也是这样冰凉入骨的寒意,叫我十分陌生。 只是现在我还有些恐慌,因为被枪指着?不是,而是他说—— “别再装模作样了,我早已知道你的真面目。” 我的真面目? “不会让你再祸害别人。” 他说话间,喉结滚了滚,眼神看我如若看一具死尸。 瞬间想起他刚才说,他不是审判团人,是灭审判团的人。所以,此刻枪指我,是否表明他已经知道我是审判团人? 否则,我想不出别的意思。 谁也没说话,时间仿佛凝固,空气也似乎固态化。可我还有点想不通,他和审判团有什么深仇大恨?却是脑海中瞬间划过一抹闪电般的光:“薄家只剩下他一个人!” 难道说…… 他家的惨案是审判团做的孽? 正想着,陆晋已经开口, “你那么确定,放火的人是她么。” 我所想,陆晋亦明白,他冷冷询问时,我亦是看过去。过去,对我而言少了一块,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不是我做的!但如果是三年前的案,和我的确—— 有脱不开的关系! 我看着薄以凉时,他冰冷的眼神只略过我,看向陆晋:“陆晋,事到如今,我不想再装下去。你别再被她骗……” 薄以凉和陆晋说话时,枪仍旧指着我,他说话时候,陆晋就听着。 “昨夜,你杀了审判团人,就等同于我的盟友,而现在……我不能、也不会让她害你。” 陆晋冷冷打断他的话,“她没骗我,这事有误会,你把枪放下。” 却是薄以凉摇头,“我当年也和你一样。”他说话间,目光冷冷的又看过来了,全是恨意!恨意的眼神和酷寒的声音仿佛是尖锐的刀子,刀子狠狠地捅进我心里。 “可换来的是,我全家人的性命。这一千一百四十七天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我该如何报复我第一个爱的女人。杀?我下不去手。不杀?我又如何对得起因她而死的家人?” “陆晋,别等到后悔莫及。” 若黑潭的眼眸说话间,再也没有沉静、没有波澜不惊,有的只是冰冷和悔恨,下一秒又泛起阴冷:“我学了心理学,想要自愈。或者爱、或者恨,我总要选个活法。而事实是,我怎么选择都不对!” 他说到这里,又看向了陆晋:“所以我不选了,也不想装下去了。只要杀了她……审判团就灭了。” 风雅出尘的人啊,突然就生出几分萧索,略微上扬的眼眸稍稍低垂了些后,又一瞬间抬起,变作凌利和狠戾: 手指一勾、真扳动了机扣! 在那零点零一秒的瞬间,我真的想死。而身子被陆晋迅速抱住,他一个转身,我感觉到了……温热的血,直喷洒在我脸上! 陡然间回神,愕然睁大眼—— “不!” 我被陆晋狠狠地推倒在地上,回头时,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幸而上天保佑,陆晋只是胳膊受伤,我几乎随他一起停止的心脏也跟着落回心口。这一起一伏间,揪着疼着时听他吼:“他的目标是你,躲开!” 而那边儿,薄以凉真已经冲我打第二枪。 枪加了消音器,外头根本听不着。 我不好让陆晋再分心受伤、直接趴下来,在头顶子弹擦破空气打到我身后电脑上发出爆炸声时,我听到薄以凉一声闷哼,且伴随着枪掉落在地的声音—— “这件事和她无关。” 陆晋大概是在和薄以凉说理。却下一秒,陆晋又一声闷哼。 “有没有关,我清楚!”薄以凉似乎又朝我这边走时,陆晋快速道:“我提醒你,温柯城很快过来汇报工作。” 陆晋说话间,我微微一怔,继而反应过来,陆晋是在试探他和温柯城是否一伙!显然,薄以凉不是!我在这边儿只听得他仓皇起身说,“我还会回来,你不要和她太近。” 然后,薄以凉脚步声往外,跑得飞快。 我则迅速爬起来跑向陆晋。 “陆晋!” 倒在地上的陆晋被踹了一脚,黑色夹克上,脚印位置刚好是他受伤的肋骨,这一脚应该踹的不轻,他嘴角挂着血。 可他无所谓的伸舌头妖冶万分的舔了舔,“我没事。” 他说着,我在他面前突然就跪下来。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时,我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头不能低得更低,哽咽着开口:“我说了……我是个罪犯……” 话没说完,人让他用受伤那只手把我搂怀里—— “我也说了,我只信我看见的你。” “你看见什么啊你看见!”我吼他,事情都这么明显了,他还在跟我争,只是现在不是吵得时候—— “先起来!我给你包扎!” 我扶着陆晋起来时,他不用我扶,反而继续大咧咧的搂着我,声音带着怀念:“我看见的余白……像太阳,很暖。也别以为我真是无条件信你,我是信我自己见到的。何况,你的记忆,不也告诉你答案了?铁证如山,薄以凉那儿……一定有误会!” 认识到现在,陆晋一直说很多。 除了案件,平时他都没说这么多过。只是薄以凉“惦记”我一千一百四十七天,怎么可能是假。 我故意凶他说:“你别废话!肋骨怎么样?” “我废话?”他挑眉,“有没有事,你晚上就知道了!” 我抿了抿唇,看他脸色虽白,但唇色还算正常,本想把他送医院,可现在去医院,无疑是送死!而除了仓库,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安全了!于是去找了医药箱,让他坐在椅子上,我给他包扎。幸好,子弹只是打穿皮肉,虽然汩汩流着血,但血流的不多,全是皮外伤。而我怎么找麻醉药都找不到—— 想了想昨夜,也许是让他给藏起了? “没有麻醉药,别找了,直接缝。” 我拿着针线给他缝合时候,他是一言不发的。我也不知道说什么,站在他侧面而,眼泪不停的流、无声的流。 有言道“千年修得同船渡,万年修得共枕眠。” 我余白到底是修了几万年,得一陆晋,如此信我。 我给他包扎好的时候,顾小木刚巧来了—— “呃……舅舅、舅妈……什么事了?”门口的顾小木抱着电脑表情错愕。 我这才想起门都没关,而地上一大滩的血!可我还没说话,陆晋站起来了,“没事,让狗给咬了。查到什么了?” 第147章 给江夜治病的医生 陆晋大步跨过地上的血时,甚是随意的抬手擦了嘴角血迹。我见他他步伐稳健,背影笔挺,声音也是精神无比,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 一点也不像是受伤的人啊! 可瞄了瞄他胳膊上带血的纱布、再看我手边儿没来得及收拾的针线、酒精、纱布一堆…… 不得不说,男人体质永远比女人强的多。顾小木挠挠头,“没查到什么,就是听到动静,来看看。” 算这家伙不算蠢,陆晋脚步却停了—— “那继续去查,这里没事。”说完后,顾小木应了一声,却又让他喊住:“回来。” 顾小木望他时,他走向我拉着我往外走,边走边道:“把屋子打扫了,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我不知道陆晋什么算盘,可是我的确不想让薄以凉因此被抓。 如果是我犯的错,最应该被抓的人是我! 陆晋拉着我往仓库里头走,现在往外走绝对是不理智的。现在这状况,温柯城叛变、薄以凉误解、井…… “不好!井然会不会出事!”我说话时,陆晋没再拦着我打电话了,却是拨通后…… 电话关机。 而陆晋也到了自己办公桌边儿,坐下了。 “关机了!”我焦急说着时,那边儿电话又响起来,是李鸿涛打给陆晋的:“人没抓到,车找到了!”这说的是温柯城那辆黑色宝来了。李鸿涛话没说完,陆晋直接把电话扔桌上,伴随“啪”的一声,他不耐说了句“废物”! 的确是废物!我心里说着,再给井然打了两遍,还是没通。 仓库里开着空调有些干。我舔了舔唇时问他,“口渴么,我去给你倒水。”却是陆晋没说话,我琢磨着没说话就是默认了,就去倒水。一边倒水我一边给罗颖打电话。 我在心里安慰自己: 井然出去的时间早,应该不会有事! 算起来这专案组里,就属他最无辜。一心陪我过来的他,如果他出事,我上对不起老余,下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更对不起的是井然。现在想来他说的那番话,一路看我改变什么的,也不能代表什么。就像是陆晋吧,陆晋说的我是如此好,可薄以凉却觉得我如蛇蝎,要置我于死地,谁知道井然看见的我是什么样的? 我现在有些怀疑……我过去是不是人格分裂。 但这不是重点了。 打了数遍都是关机后,我转打给了小罗。吩咐了小罗说等井然到她那儿给我来个信儿,罗颖答应后,我才安心点儿。井然的交际圈很小,除了小罗,老余,我之外,没有别人亲近了。也正因如此,如果他出事,我一定不会原谅我自己。 我端水回来时,却见陆晋低着头。 他脑袋垂下去,更显得脖子修长……我心跳一顿,吓着了。水杯都险些拿不住,猛然放在桌子上时,发出的响动让他迅速抬头。 四目相对,那双眼还有未消退的疲惫,转瞬即逝后,冲我笑:“回来了?吓一跳吧。”我扯了扯嘴角,这人、还逞强呐! 困就困、还装! 我都记起他说昨夜全城找我的话了,算起来他一天一夜未睡,现在应该很累才对。 我走过去抱住他。 他一愣,在我怀里笑,“不怕我占便宜了?” “你困了就睡吧。”我答非所问。他则皱眉抬起头:“我不困。” “我困。” 我望着他说出这句话时,想起刚认识时,走廊里我给他盖被子,他却一把抓着我到怀里,那时候,也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但那日想必不是计谋,计谋的话他万万舍不得把我推墙上…… 顿了顿,他低声道:“那我勉强陪你睡会儿。” 十分钟后…… 陆晋在自己房间,和我聊了不到三句就率先睡了。 我摇摇头看着这房子。 跟我那屏风围出的小房比起来,这里用“天壤之别”形容也不为过。厚厚的帘子围起来的超大柔软双人床,足够来回打滚; 轻薄又暖和的厚被,被灯光照的更加柔和……到处都弥漫着陆晋的味道,香香的,叫人很安心。如今,团长之事陆晋还没有下决策;薄以凉出去应该需要安静一下;温柯城是通缉犯,不可能进来,仓库里挺安全。 我昨夜也没睡好,听着陆晋均匀的呼吸,忍不住就和他睡一起去了…… 再醒来,我是让顾小木吓醒的。 “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说话声音伴随着东西掉地的声音,是笔记本电脑。 和我一起醒来的,还有陆晋。 “我这就出去!” 顾小木说话间,撩开帘子就跑了,余下帐内我和陆晋…… 不知何时,我和陆晋都睡在了被里,陆晋刚才……是抱着我的。 那姿势暧昧非凡,又盖着被子,定是叫顾小木误会了。 地上笔记本还摔着,顾小木已经跑远了。 “饿不饿?”精致的五官,在柔和的灯光下更显得英俊绝伦了,他询问我时,仿若无事,我点点头后,让他猝不及防亲了一口,他就起来了—— “起来,吃饭。” 说完人已经拿出电话,打给德望居:“送三份饭到警局,吩咐转仓库。”他说完后,我也已经下床,这就出去了,好像……自然而然,根本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让人感觉很舒服。 这边儿,陆晋到了顾小木办公间。 好家伙,还害怕着呐。 “舅舅,我真不知道……” “说事。”陆晋在他桌子边儿伫立,顾小木咽了咽唾沫,拿了另一个笔记本道:“呃,是这样的,我是找到了一个头顶带‘5’字的精神病院人员,但他不是病人,是医生,在三年前就离职了。” 三年前、又是三年前!听到三年前我就头疼。 走到电脑面前时,我看着顾小木搜索出来的资料:那是个五官不算出众,但也绝不大众的男人。但相貌不重要,重要的是…… “我认得他!他叫武当。” 顾小木还没翻到名字,我就已经说出来了。 继而鼠标滚动,真是武当。 “舅妈认得他?”顾小木说话时,我点头:“对,我认得,他……他是……他是给……是给……江夜治病的医生!” 第148章 J(1) 我说话间,脑袋一阵阵的收紧,因为我好像想起了江夜的脸,但是我又不确定那是否是他,模糊的脸在我脑海中支离破碎。 在我疼着、粗喘着时,陆晋搂住我肩膀,他的拇指轻轻在我肩膀上抚着,“想不到就不要想。” 怎能不想? 我能感觉得到,我的记忆就要冲出来了! 可是好疼啊!疼得恨不得去撞墙!疼得死死咬住下唇,又松开,我说,“我想起他的脸、头就痛。”在知道江夜的脸和面具融为一体后,我反而更想知道……为什么这样做? 哪有人会这样对自己? 而顾小木这会儿突然聪明起来—— “这简单!我查一下武当的病人!” 我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后,耳边只有顾小木敲打键盘的声音。陆晋电话响了,他看了看来电人,出去接了电话。而顾小木也找到了记录…… “舅妈,你来坐!” 顾小木挪开,让我坐下时,我滑动鼠标看着那上面一排的病人,病人照片,无不脸色苍白,无神。 唯有……江夜! 在这么多病态照片中,唯他一人在笑,笑的那样好看而明媚。英俊的少年,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的笑。 倏的心头狠狠一疼,就像是是有锥子在狠狠戳刺我的心! 疼得我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盯着那张少年的照片,我的目光再也移不开,却是面前一黑一白,像极了没信号的老式电视机,继而我耳边传来了“哗啦哗啦”的水声。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只有一片蔚蓝的海。 这是哪?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满腹疑问时,突然间就倒下来,动不了,眼前黑暗一片的躺在沙滩上,什么也看不到了,只能听到海浪声和江夜温柔如水的声音—— “小白,别怕,这是我们约好的暗号。 看见我的脸,你就会复苏这段记忆。 而万分遗憾的告诉你: 失去记忆,是你自己的要求。你现在应该在想,你为什么要自己选择失去这段记忆?那是因为……j。 在说j之前,我想说,现在的时间刚好是2007年7月7号早上7点零7分7秒,7,是失去记忆之前的你,最喜欢的数字,7也是我们审判团的幸运数,只是现在,7已经不在了,因为j为情所困,一时冲动、犯下弥天大错,而经过审判,我们决定,回到当初。 所以,j是谁我不能和你说了。 因为即便重来,以j对你的感情,他绝不会害你。 并且,此时此刻,你和其余所有团员都选择了忘记这一切,现在,5催眠着j,我催眠你,我们都重新回到开始的地方…… 我们剩下的五个人,我、千秋、你、j、5,一起回到过去。 你应该很想知道过去吧? 那我……简单说一些? 5是医生,你应该已经见到,不然你不会查到我; 千秋是个孩子,他没有什么犯罪意识,只知道听从j的话; j是个……很爱你的人。 我就不说了,等5催眠了j以后,我会催眠5和千秋,自此,我会是这世上,唯一知道审判团发生了什么的人。 但现在,过去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未来,审判团的未来。 繁琐的世界,颠倒黑白; 腐烂的花朵,恶臭熏天; 周而复始吧,天道酬勤。 上面这这段话,你一定要记住,今后,不管看见了,一定要记得密码是8312。世界颠倒是8,腐烂花朵是3,周而复始是12月。 而若你能找到相应的资料证明出8312是一个人,毋庸置疑,他就是让审判团再次变质的人。 只是,当你能看见这段记忆,就说明审判团出事了。 因为能够激发你想起这段记忆的要素,便是我的脸,而我的脸除了在5的病人史中,不会再有第二处可以看见…… 所以,你见到了终身不能离开地下室的5,就说明你回到了审判团。 那么,事情应该恶化到无法控制了……” 目前我所知道的是莫安和他的帮凶,他的帮凶是一只狗,出于某些缘故,我仍旧不能够告诉你是谁,因为我也不知道,你看见记忆的时候事情发展成什么样。但狗的嗅觉虽然十分敏感,可他是个色盲——黑白分辨不清! 若现在的推论还能够实施,请记得要抓住8312和那只狗,那么差不多,一切就结束了…… 至于千秋、j、5、我…… 你都不必在意,我们本就该死在那场大火里。 我们死了,你的故事还长;而你死了,我们所有人的故事,也就都结束了。” 他说道这里时,我眼前始终是黑暗的,只有他温柔的声音,有海浪拍打着浪花儿,“哗啦哗啦”的,我几乎能感觉到脸上有水,却是热热的水。 那水流到口中,咸咸的,应该是泪才对! 可那泪是江夜的?还是我的? “好了,审判团说完了。你近来过的还好吗?我应该很好,很好的在天堂看着你,和你一起看这段记忆。 而若你现在和一个叫薄以凉男人在一起生活,请你好好和他在一起。 他的家事是我们做的,与你无关。但正因如此,你亲自要求,忘了所有,唯独留下他。你说,你希望余生能够补偿他……你说事情的最初,是因你而起,如果不是你和他走得太近,j也不会失控,我成全你了。你会记住所有和薄以凉有关的东西,忘了其余所有……”海浪声突然有些湍急,我几乎能感觉到江夜的手在我太阳穴…… 而突然间,海浪声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面前一片黑暗中。 我听他说—— “最后,小白,对不起。关于你说,要恢复审判团的记忆,我不能答应你。因为我们已经不该存在于这世上,即便此刻你想起这段记忆,过去的记忆也不能够记起。我要你把过去所有一切都忘记! 因为与其让你再回头了解我们一次,我更宁愿我们是迷,一个你此生都解不开的谜,这样,你反而会一直记住我们。 我们有7个人,我们是一个团队,让警察罪犯都束手就擒的团队。 但是,从现在开始,这一切,我自私的从你生命中拿走了,从现在开始,你要过自己的生活,你要对付的只有8312和狗。醒来吧小白! 自此,我们永不再见了。” 他说完后,海浪声、黑暗、温柔的声音果然全部不见了! 而我猛然睁开眼,眼前……只有陆晋! “小白……”他喊我,隽黑的眼眸里如此焦急,而我只觉得脸上凉凉的。 心脏还在痛,随着江夜温柔的嗓音淡去,就像是被无数细细密密却锋利无比的蜘蛛丝收缩绞着痛! 好狠的江夜,好自私的江夜。 好的坏的,都没了。 审判团、所有的一切都从我的生命中完全抹去了。 原来审判团是好的,不是坏的! 原来8312原来不是巧合,是我原本就知道的答案!原来薄以凉的事是他们做的…… 只是那个宁肯毁掉自己的脸,让自己痛苦,也要让我活的无压力…… 最后让自己成谜,也不让我多想的江夜。 被陆晋杀了。 “终于醒了。”陆晋把我抱在怀里,他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可却再也不能让我心安。我心如何安?他杀了江夜。在我的记忆中,江夜提也未提陆晋,想必这些事和陆晋完全没关系吧。 他只是我雪藏在家的无名大叔,而若陆晋的车祸真有问题、以陆家的本事早就查个水落石出,不会再让他和我结婚。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我不好推开陆晋,等陆晋松开我时,我说—— “去找防空洞吧,温柯城和莫安是一伙的。” 狗的嗅觉十分敏锐,可是黑白不分。 这句话,说的显然是温柯城。 大概是我太冷漠,陆晋拧眉看我:“你怎么了。”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我心里很清楚,江夜早晚都要死,他手上沾了无数血腥,包括那夜在栾城。 可是,我暂时接受不了陆晋杀了我朋友这个事实。 桌上放着我的枪,我拿起枪时,眸光炽烈,“我没事,我只是想赶紧杀了莫安、解决这所有的一切!” 第149章 J(2) 我是在陆晋房间、陆晋床上,我拿枪下床时让陆晋一把抓住,拽回去:“给我回来!” 低声厉喝,一抹眼间,对上他眼神凌厉若刀。然后,突然就有无形的压力直接平铺、蔓延开,叫我喘不开气,只能老老实实的在他怀里,呆着! 我心里明白,江夜的事儿跟陆晋真没关系,嘴上故意说句“不清醒”,然后手里的枪被他拿下去了。 而我这还没吭声,又听他冷声斥道:“脑子还清醒着么。”低沉又冷酷的声音,说完了,挑起我下巴。四目相对,那眼神锋利的很,叫人不敢对视。 我这枪一离手,顿像是斗败的公鸡,我耷拉着眼眸,不敢对视,泪水还没干,就又有新的冒出来。 “哭屁。” 他不耐又嫌弃,全然不安慰我了。 我抬头看他,他居然还凶我了?明明是他杀了江夜!可一转念,他又不知道江夜如何!对所有人而言,包括我—— 江夜他们都是神经病。 可是那又怎样?我暂时过不去那坎儿。 我只怪世事难料,怪不得陆晋……但鉴于他的口气,我不爽的用力移开下巴,然后直接扑到床上去。 陆晋拉我回来是对的。 逞一时之快,冲出去也不能怎样,更甚是送死也说不定。 这第一,薄以凉对我有误会,我被催眠的记忆并不能证明什么,它在我脑海里,空口白牙的说出来,没证据,薄以凉肯定不信。他能如此笃定我就是害他家的元凶,想必当年是看见了、听见了什么,才会隐藏三年,跑到海外去独自疗伤。 这第二、城四角还有炸弹,以千秋现在浑浑噩噩的状态,我恐怕也说服不了他,他也失忆了,保不准儿真就炸了。 被陆晋拉回来后,我清醒了许多,但仍旧很乱,而且我很奇怪! 因为我忘记审判团的记忆,可为什么我把陆晋也忘了?疯狂的念头又冒出来了,我摇摇头对自己说—— 不可能,陆晋不可能是j。 因为怎么看,井然可能性都更大些。 而在我趴着时,陆晋是一动不动的。 他收敛了身上的冷肃之气,就是刚才让我动弹不得的气场,否则我一定不能像现在这样胡思乱想,那是军人身上特有的压力。 而后,他缓缓躺下来,没受伤的手臂伸过来—— “枕不枕。” 孤傲冰冷的声音,像是带着莫大的恩典,我瞄了一眼,翻身枕上去了。随后,他声音软了三分,“一直哭,是想起什么了?” 语气没了凌厉,温声说话时,我问他,“三年前,你车祸是什么时候?” “八月吧,集训才结束不久。” 他说话时,目光并无反常,我继续看着他道:“你觉得,你的车祸是人为,还是意外。” 陆晋声音淡淡,“司机当场死亡,死无对证。” 我点头说了句“好”。 除此之外,再也不知道说什么。 我之前已经怀疑过他是审判团的人了,不能再有第二次。 总是怀疑,会让感情出问题。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是我明白这个道理。 “你还没回答我。”他指的是“我想起什么”,我望着帐子顶,决定暂时不说,但坦白了一件事—— “我如果告诉你,是我自己选择忘了你,你会不会生气。” 我努力往好了想,这江夜没有在催眠中提起陆晋,很可能是我自己告诉江夜,我要忘了他! 因为陆晋已经离开了一年,谁知道回不回来?而那时我又打算和薄以凉在一起; 谁知道造化弄人,那个不会回来的人突然就回来、而那个本来要在一起的人却反目成仇。 造化弄人四个字,回荡在脑海里时,我突然又想起什么,这个答案比刚才的来的更恐惧。 而旁侧,陆晋拧眉道:“我知道。” 我那个答案还没来得及细细思索,震惊望他:“你知道?” “我私下收过顾爷爷的提醒,他说,能忘得这么干净,一般是本人意愿。” 那一瞬间,我脑袋里全空了,千想万想没想到他竟早知道是我选择忘了他,而他竟然一点都不怪我! 而接下来这段话更让我……刻骨铭心,一生难忘。 他笑说,“我是尝过想见一个人四年都见不到的滋味,那感觉并不好受,你这么做是对的。”他说完后才侧目看我,很难得的夸我,眼睛闪闪发亮,声音铿锵有力:“这件事,你干得漂亮!”修长俊美的黑眸里,又是那迷人至深的漩涡,直把人卷进去—— “你真是陆晋吗。”我痴痴开口,脑海里那个疯狂的念头终于消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愧疚。我不改怀疑陆晋是j,他知道得多伤心? 所以现在看来,就是我第二个答案了。 很可能是因为你要忘记了他,所以他才会在找我的路上,出车祸。 脑海中还划过很多念头,让他又打断了,“如假包换。” 我失焦的目光重新投放在那张俊脸上,离得如此近,我几乎看得见他脸上细细的、透明的小绒毛。 “我听说的陆晋,嘴毒又暴躁,除了长得帅,武力值与智商双高外,平日连省公安厅厅长都不放在眼里……”我说到一半,他又拦腰截断:“那是对别人。对你,舍不得。” 他说话时,手指穿梭在我头发里,并凑过来嗅了嗅,“你要不想告诉我你刚才想到了什么,以后我不会再问。” 我心里感慨极了。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天神般降临,鼓励我,鞭策我,引导我,宠溺我,无条件的信任我。 看着他尽在咫尺的眼眸,我心里越发愧疚着。 我怕自己很快忍不住说出答案来,别开脸道,“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可以吗。” 他又凑过来,在我额头鼻尖以及唇纷纷一吻,“当然可以,我在门口,需要喊我。” 陆晋下床后,我才看他。 他走的仍旧是冷酷又帅气的。 似乎不论我做什么,说什么,他都同意;而我的所作所为,都分毫不能影响他什么情绪。 而我想到那第二个答案,突然觉得不公平。 对于这个“局外人”的不公平。 “等一下。” 我喊住他时,他回头,单手插兜,侧影修长俊美。“说。” “我的记忆基本上都回来了,谢谢你一直信我、陪我。”我是发自真心道谢。他稍作停顿,黑色的瞳仁儿闪着褶褶光辉,一扬下巴道—— “这话,我等你八十岁再和我说。” 说完后,他修长如玉的手撩开帘子,酷帅的背影转眼就淹没在了帘子后。 起先我懵了一下,直到那帘子落上,我才腾然反应过来: 他是要我陪他到八十岁…… 眼眶有些酸,我这次“昏迷”沉睡的时间其实很短,短到外头响起顾小木的声音,说:“舅舅,德望居的饭来了。” “先放着,你把你那份拿去。” 他说完,顾小木便走了,而他没走,就在帘子外,等我。我起来,盘腿坐在床上,拿出随身小本儿,我需要理一理。 趁着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江夜说审判团有七个人,那么就从“7”开始。 落笔写下“7”时,我心口突突跳了一下。 然后是—— “江夜、千秋、武当、我和j。” 死去的两人应该是我在写策划时,出现在我记忆中的那两个看不清的“陌生”人。一想到他们是我朋友,而且已经死了,我这颗心,就又狠狠地疼了起来。 我就在这不正常、带着疼痛的心跳中,落笔写下了—— “小七、小七七。” 暂且就这么称呼吧,用我最喜欢的“7”,给你们做代号。 我心说着,写完这七个名字后,再度写下的是“四年前”,因为一切都是从四年前开始。 那年,我遇到无名大叔——陆晋。 彼时的我应当一边和陆晋周旋一边投身与审判团,暗中帮着警察寻找证据,加速破案,那是真正的审判团,正义的审判团…… 而后陆晋离开。 根据我的记忆来看,陆晋离开后一年我还没有忘记他,所以,酸菜鱼的记忆,应该在审判团出事之前。 写下“酸菜鱼一年后”时,我鼻子有些酸酸的。 觉得对不起陆晋。 外头,陆晋没进来,我则继续捋着思路,提笔写下—— “j。为情所困,做了不可饶恕的事儿——薄家大火。” 从江夜的话里话外、以及我现在所处的环境,无不可推测出,薄家的大火就是j做的事儿,并且,小七和小七七因此死去。 而那时,陆晋还没来,我一面煎熬着陆晋的相思之苦,一面受到审判团的影响,双面夹击让我决定忘记了一切,想补偿薄以凉…… 所以,我要求了忘记陆晋。 所以,三年前陆晋的车祸极有可能是—— 江夜做的。 所谓慧极必伤,除了陆晋之外,也算我一个。 有时候,我也很厌恶自己的推理,因为这样看来,倒像是……一报还一报。 江夜撞陆晋一次,陆晋还江夜一枪。 而再然后,就是现在了…… 在我推理完毕时,外头刚好响起陆晋的声音,“饭要凉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写下的字,抿了抿唇。现在换我犹豫、我是否要告诉他这个一头闯进来的局外人真相。 “余白?”陆晋再喊我时,我合上小本,“听见了,吃饭吃饭!”他提着打包带进来时,我已经把小本儿装起来了。 只我向来是个藏不住事儿的。终于还是在快吃完时,开了口—— “陆晋。” “嗯?”陆晋吃饭很文雅,他看我时,喉结滚滚,大概是咽下饭,抿了口水才开口:“怎么了?这么严肃。” “你吃饱了吗?” 我询问待他点头后,把所有吃的都拿下去,他胳膊还受着伤,我舍不得他做这些。我做这些时,他一言不发的看我。而我下定了决心,把本子再度拿出来,“我接下来要说的,你别打断我,让我说完,可以吗?” 他点头后,我将我的推理,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我视死如归,他面无表情。 然后,他把我本子合上了。 “与你无关,别瞎想。” 他淡淡的这么一说,我反而愧疚更深。 “怎么无关?是我要忘记你,江夜一定是看到你回来找我,怕我想起什么,所以才害了你。陆晋,你如果现在埋怨我一两句,我也许会好受点。” “那你何不把我当成j。” 陆晋说话时,我心跳剧烈一顿—— “你,你说什么?” 我直接吓得说不出话,因为我的确这么想过,但是我又否决了。 而从他口中说出来,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他指着我的小本儿上“j”说,“你看,j,晋。多相似。” 他说话时,我完全懵了。而他合上本子,又补充了一句,看我的眼睛目光盈盈的,像是含着水,“因为这样想的话,你的心里应该会好受些。” 我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他开玩笑呢!顿时我气得大吼:“陆晋!” 从开始到现在他就喜欢开玩笑!不分场合。 这次最过分。而他只是摸摸我的脑袋:“好了,别多想。婚都结了,不管你怎么样,我都要。” “我……” 我又结巴了,而他手机响了一声,他拿出来只看了一眼后,就冷冷一笑,我又见到了那冷肃目光,连带他声音也严厉起来—— “莫安目标是团长的消息已经发出去,下面可以把他们列为恐怖组织,全城搜捕了。” 我想起他出去打电话的一幕,而他目光凌厉的看向我:“余白,你给我记住了……” 他再看我时,又散发出那种军人才有的迫人的压力道:“你是一个警察,抓坏人是你的职责,而大义灭亲……也是必要的牺牲。” “听懂了吗?” 第150章 J(3) 陆晋说的大义灭亲显然指的是——井然。试想他若不是j,我周围从记事起就只有井然。我没回答陆晋那“听得懂、听不懂”的问题,只低头看手机,希望手机会响起来,罗颖打来告诉我说,“井然到了,就在她那儿。” 可是—— 一天、两天……乃至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 井然消失了,人间蒸发一样。 因为谁也没证据证明井然有问题……只能发布寻人启事。这是后话。 此刻,陆晋电话又响了,他看一眼后,当着我面儿,接了。 “陆神,还归不归队了?” 电话里的声音、年轻有力,也带着些吊儿郎当,和陆晋一样的贵公子口吻。陆晋看我一眼,说句“考虑考虑”,又问:“什么时候过来。” “快的话,就下午!” 那边儿说完,陆晋“嗯”了声道句“注意保密”后,电话挂了。 我仍旧没说话。在栾城时,我记得单一恒曾说过陆晋枪法特准,虽说转业军人不可再归队,但特长备用兵除外,陆晋应当就是特长生吧。 这边儿,陆晋搂我躺下来—— “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我说完,他主动给我解释:“虽然我是专业军人,但特长兵种有特权归队。”他给我解释,我点头,没说自己早就知道,而他突然问我说:“你想离开这里吗?” 我一怔,他说:“案子办完以后,你要呆着不开心,我带你去军营,体验……另一种生活。” 我抿了抿唇看他,觉得他真的是很好。 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好事,能得他不离不弃。 “再说吧,我心里还很乱。” 我觉得对陆晋我不需要隐瞒什么想法了,乱就是乱,不乱就是不乱。 陆晋揉了揉我的头发,没说话。 我们躺着,静默,却不尴尬。 好似我们总这样,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 自然而然,仿佛早就认识。 的确早就认识啊…… 四年前……到底是什么样?好一会儿后,我余光看向他。他正望着帐子顶,不知在想什么,黑瞳仁儿闪着光,目光清亮,睫毛长长。 屋内还有香香的饭味道未曾散去,玫瑰肉,淡淡的玫瑰香味道并不腻人。 发觉了我的目光,他悠悠然看过来,目光清澈安静,眼眸黑的让人看了深陷。 我说,“军队来了,晚上会很忙吧。”我是思量着如果军队来了,陆晋肯定要去帮忙的,而他说了晚上要给我说温柯城,我怕他忘记。 谁知,他修长的眼眸弯起来:“你想的话,我就不去。” “我想什么?”下意识回问后,在他闪光的眼眸里突然脸红,赶紧别开脸道:“我,我不想!我就想问问温柯城。” 他怅然若失的叹息,仍旧没有回答我关于温柯城的事儿,只说:“看来,我只能去忙了……可是——” 说到这里,他突然手臂一收,把我搂在他心口,手指更是从耳朵后方绕过来,挑起我下巴。 英俊绝伦又轮廓分明的脸突然放大在眼前,他嗅着我的发,俊脸逐渐往下,眼眸离我越来越接近,唇几乎挨着我的唇。 那声音低低哑哑,又性感无比,“我想,怎么办?” 已经到面前的唇,在我没反应过来时,轻柔的吻上来,一下、又一下,反复了两三下后,狠狠地压住了我的唇—— 人也翻身压了上来! 深入的吻让缄默的空气中气氛突然就变得紧凑而暧昧,现在不再是恋爱的身份了,他手也开始不老实,从脸侧到脖间,自他手指下缭来的感觉,让我感觉陌生极了。 “心还乱吗。” 他松开我时,伏在我耳边,声音像个妖精。 我说“乱……乱极了”,然后他吻上来,又深又烈,如果吻是酒,我大概已经醉了。醉的深深的,沉沉的,至于“乱”这件事—— 终于忘记了。 而抛之脑后的后果就是,听见外头顾小木说话时,我们都猝不及防。然后陆晋眼底划过一抹深沉的不悦,起来了:“收拾下,和我出去。”他离开一瞬间,凉凉的,跟他声音差不多,冷的可以。 我看着他整理衣服的背影,还有出血的胳膊—— “你胳膊不要紧吧?” 他回眸时,乌黑的眼眸里划过一抹压抑的欲望,有些妖冶,有些邪性,“你更应该担心的是我的身体健康,会不会憋死。” 他说完似乎深吸口气,然后我在后头,面红耳赤的整理自己的衣服。 而那外头,传来顾小木的大声报告—— “报告组长!307团孙……” 话没说完,让陆晋撩开帘子,打断了。 “孙叔。”帘子落下,低沉醇厚的嗓音,仿若刚才没有激吻,听着口吻,陆晋显然认得307团长,还喊叔呢。 外头作孙叔的中年男人爽朗笑着,带着军人特有的硬气:“哈哈,好小子怎么又受伤了!” “小伤。”听陆晋不在意的说着,我已经收拾好了。我在犹豫着要不要撩开帘子时,那孙团长已经问了起来—— “听说你结婚了。” “孙叔消息挺灵通。” “哎、这可不关孙叔的事儿,你是谁啊?陆神哎,这一结婚,部队多少姑娘的念想就断了,孙叔来前还看见文艺部的几个丫头,那眼睛红的、一上午估计竟去哭去了!”我想,孙团长是不知我在这儿的,才这么说。 而他这一说,我更不好出去了,可陆晋长了透视眼一样,知道我躲在帘子后,帘子也没拉开,直接伸手准确无误的抓着我胳膊就把我给拽出去了! “孙叔,这就是我媳妇;余白,这是你孙叔,也是此次配合行动的孙团长。”陆晋介绍的简单干脆,我本来就猝不及防,也不知哪根筋搭错,当场就敬个礼—— “见过孙团叔!” 面前俩人顿了半秒功夫,都笑了。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时,孙团长反而乐呵起来,他上下看了看我,目光很慈祥,“不错,不错!好小子、眼光好的很啊!怪不得那部队里头一个都瞧不上呢!” 陆晋看了我一眼,这次没浮夸,一本正经起来:“什么时候出兵?” 第151章 战火(1) 说到出兵,孙团长也本起脸来。 “自然是越快越好!炸弹已派排弹兵去扫描,这案子,就到此为止。”他说话间威严万分,说完了后又眯了眯眸,眼底划过抹无奈:“小子,不是叔说你……下次再碰上这样的案件,能躲开就躲开,你家可就你这一个男人了,别总让你父母担心。” 孙团长说的自是苦口婆心,一如我劝陆晋别和我结婚一样,陆晋拧了乌黑的长眉,没理他,瞅向顾小木:“资料整理给孙团了么。” 这边儿顾小木点头后,陆晋道句—— “孙叔,不送。” 果然是对谁都暴脾气的,转眼就翻脸。 而从孙团长的表情,他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反映,只是在我的理论里,我也觉的孙团长这话里头有很大的逻辑问题。而我脑海中更愕然划过一抹光,也许当年,陆晋变成流浪汉和父母有关系? 当然了,这只是我的猜测。 这边儿孙团长却未闭嘴,相反他道:“陆小子、叔知道你雄心壮志,但已经结婚了就该收收心,别总想着改变什么,人的心底最深本性还是爱冲突……” “孙叔,你可以走了。” 低沉又阴森的声音带着压迫,那一双总是水盈盈的黑眸也突然放射出无数锋利光芒,孙团长在这瞬间一下说不出话来。 我也被陆晋这样子吓到,现在的他让我也有些陌生,尤其是眼神。仿佛孙团长再不闭嘴,陆晋就会……杀了他! 孙团长拧了拧眉后摇头:“好,我直接去山上了,嘉远在大院会议厅等你。” 陆晋没做声了。 他极为冷漠的看着孙团长的背影,浑身都是冷肃之气,我想说孙叔再见,可是长了张嘴巴,让陆晋的冷漠面色打回肚子里。 而不仅仅是我,顾小木也深受其害,我看他也是十分艰难的咽了咽唾沫。 “陆……” 我有些怕,觉得这样的陆晋很陌生。可当我伸出手,竟然让他推开了。 这是第一次,我主动拉陆晋的手,也是第一次让他甩开。 他仿佛没看见我,只从口袋里拿出药、咀嚼着咽下后,闭了眼。这样的他,就更陌生了…… 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个抖时,他侧目冷冷看过来:“随我一起去会议室。”他冷冽的说完,抓我往外走。 我猝不及防、踉跄了两三步才跟上他脚步。 后边儿顾小木也被吓着,“舅舅……” “闭嘴。”陆晋声音酷寒,说话间,只管继续往外走。我看着他那漆黑高大的背影,只觉得恐慌,手腕让陆晋抓的很疼、很疼。 “你怎么了?” 我有些怕,我不敢说。 而他突然一把将我推到旁侧不知是谁的办公室,一把扯上了门,重重把我压在了桌子上。 他用力地吻我,我却觉得——好疼。 腰抵在了桌子上,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被他压得,我喘不过气,而这一次的吻我没有感到一丝丝甜蜜,反而痛苦极了, 但是更痛苦的是,我能感觉到他也有痛苦。 继而他突然松开我,粗喘着,给我留个冷毅的背影和一句:“对不起。”他说完,拉开门就冲了出去,留下我一头雾水,扶着腰起来。 他对不起什么? 我起来时,眼泪又疼出来一次。 “嘶——” 腰好痛,像是断了一样!而那外头,顾小木才追过来,直接让出门的陆晋撞倒,“哎哟!” 我抬头时,只见他的眼镜都摔飞到门口,而陆晋早不见了。 顾小木近视的厉害,我见他双手在地上不断的摸索—— “我……我的眼镜……” “舅舅!” “我看不见啊……” “舅舅!我的眼镜!” “眼镜、眼镜在哪……” 他胡乱的摸索,完全离眼镜越来越远,我扶着腰走过去,小心蹲下来给他捡起了—— “别找了,你站起来,我递到你手里。” 我说完,单手扶着腰的手,艰难的挪到他面前,把眼镜递给他手里时,他慌忙带上了,然后松口气,咧嘴冲我笑—— “谢谢舅妈!” 鼻子上沾了灰的小家伙,开始觉得烦人,现在……大家都走了,倒也看顺眼了。摇头,我说句“不用”,扶着腰转身看门口,这人怎么脾气说来就来了? “舅妈,你腰怎么了?”顾小木在后头问时,我刚巧往前走看见了自己的屋子,想起他说让狗咬了,我恨的牙痒痒说“让一恶狗给扑倒,腰抵着桌子了。” “狗?这里哪来……”顾小木个呆子,重复着才反应过来:“舅妈,你说舅舅是狗!” 我白他一眼:“我可什么都没说。走了!” …… 仓库外头,我这一出来,稍稍震惊了一下。院子里头是不下百名便衣,这些便衣可不是警察便衣,而是扛枪的军人! 即便是便装也改不了那一身军气,挺拔的军姿酷帅非凡。 那边儿几辆面包车已经开出去,大概是朝着山上—— 防空洞在山上。 有些时候我承认陆晋的确很厉害,一下就能分析出来审判团地下所在。绕过余下的百名士兵,我到会议室前,腰总算是好些。会议室人很少、少到只有陆晋和一个陌生男人,男人穿着便装,背影有些瘦,看了看会议室的门,我想,这人必就是孙团长说的嘉远了。 “我已经分了几班人马,在各大学校门口、人群密集处候着,以防止突发状况……” 男人说道这里停住,看到我礼貌的冲我点头—— “嫂子来了。” 我边走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这人应该是和柔弱的温柯城一款类型的,可是他眼睛特别上挑,虽然有军气,也有股阴柔气,交织着,十分鬼魅。 “嫂子,我是孙嘉远,文工团的,你叫我嘉远就好。” 他说完,我心下明了了。倒怪不得他一身阴柔气,想必是唱戏的,他那上挑的眉眼,最适合不过。 而这边儿,陆大爷应是调整好了情绪,眼眸又水盈盈的看过来,对我道:“小白,过来坐。” 我的腰本来好了,不知道怎么了,听他说话觉得腰又痛了…… 第152章 战火(2) 就如同陆晋甩开我无视我一样,我也无视他,且耐着腰疼和不悦,我装作没事的样子浅笑道:“你好,我叫余白,警察。” 孙嘉远笑着点头:“来的路上听说了嫂子的大名,推理狂和侦探家,绝配!” 这嘴甜的,果然是文工团的。我瞅了一眼那边儿眯眸瞧我的陆晋,心里不打算和他计较,他这么宠我、偶尔心情不好,也可以理解。遂抿唇笑说,“哪有什么大名,推理始终敌不过证据,没证据的话,推理没用。” 眯眸的那只,漂亮的眼眸又缓缓睁开,并冲我伸出手,这次,我走过去耐着腰疼坐下了。 我后头还有顾小木呐,坐下时就看他扶了扶眼镜框说:“嘉远哥,打仗这事儿,你怎么也来搀和了?” 孙嘉远眼底划过抹烦躁,“小屁孩儿哪儿那么多话!” 说完,他好似对我更有兴趣,抱臂看我,上挑的眼眸看向我旁侧陆晋:“嫂子,你是不是忘了?你旁边儿这位就是天然证据库,他自幼就是神探柯南!” 神探柯南?不是不推理吗?我看向陆晋时,陆晋看也未曾看我,握我的手也插兜里,甚是慵懒又华贵的坐在椅子上,一扬下巴,冷酷的开口—— “少废话,说正事。” 孙嘉远仍旧抱臂笑,他有两颗尖尖的虎牙,笑起来很可爱。 “急什么?现在连城已经给包围起来,那些家伙个个插翅难飞!”这话声音是越来越小的,在陆晋幽冷目光下,他叹息,也和陆晋一样双手插兜,低头嘟囔了句“真没劲儿。”完了才又看向我,正经起来:“情况是这样的,嫂子。现在,城四角的炸弹已经扫描出确切地点,炸药份量够足,都埋在地底,显然不是一天两天做成的,控制这批炸弹的是两条线。而咱们带来的拆弹兵没见过这样的炸弹,所以,目前有两个策略: 下策是电话通知楼内居民先行撤离,再把爆炸影响范围内 的周边人员进行疏散,但这样会让政府损失惨重,因为最后这些东西肯定要政府赔偿。而且,这个策略会打草惊蛇!所以,不到必要时,我们不打算用。至于上策——” 我打断他的话,“是找薄以凉吧。” “嫂子太聪明了!” 孙嘉远都说了下策不行了,放眼国内除了薄以凉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了。 对面儿,孙嘉远又道:“我们打算去找他,但陆晋说要尊重你的意见,你看……” “他在哪。” 我看向陆晋,后头顾小木却道:“薄教授在学校。” 我微微一怔,然后在三人注视下,点头起身:“那还等什么,走吧!” 我想,让我过去的原因是给薄以凉看到诚意。 别人不知道,我和陆晋知道。 但如果我害怕,不肯去,陆晋也不会逼我。 我起来时让陆晋握住手:“先去穿防弹衣。” 瞧瞧!多好的男人!就是刚才突然变态……回仓库拿防弹衣时,我和陆晋都没有说话,唯有顾小木,他大概是久别重逢见故友,十分激动,可孙嘉远显然不想理会他,于是这一路都是顾小木在说说说…… 耳朵都快起茧了…… 好容易到了仓库,门口,顾小木就把孙嘉远缠住了……我和陆晋赶紧跑里头。 换防弹衣时,我腰又疼。 “你刚才到底怎么了?” 我穿外套时候看着那边儿一直望我的陆晋。这衣服里头还有毛衣,不怕看! 我指了指腰道:“我的腰刚才抵桌上,到现在还疼!”我说前半句时,他面色有些阴郁,正要开口说什么,让我又说了下半句,话没说出口,他倒是笑了:“哪里?” 我背过身去,指着后腰:“就这里!” 然后,背后毛衣一凉,有风漏进来的同时还有他的手! “你!” “我看看,碰没碰到骨头。”一本正经的口气哟,一点也不像是占便宜,滚烫的指腹在腰间抚过时,我浑身都僵了。 “放松。” 他在我耳边说,可越这样越是紧张了,甚至起了鸡皮疙瘩。 “白痴。” 他手拿开,顺带骂了我一句。 “你……你骂我干嘛。” 骂人的陆大爷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说了句“晚上回家给你揉”就拿出了烟盒,给我放在了心口位置。 “必要时刻,用得着。” 他低声这么一说,我瞬间就投降了…… “走。” 扯着我的手那么自然而然,但是—— 谁要他晚上揉啊!还没解释为啥骂我啊……而这前头,孙嘉远捂着头过来了,“陆晋,你是怎么想起来把这个话唠带来的?不烦?” 顾小木表情委屈:“我就是问问你我七姑舅奶怎么样……” “啊!”孙嘉远跑到了陆晋身后,“我再也听不下去了!” “小木。” 陆晋冷喝时,顾小木却比划了一个“v”手势,很明显,他和陆晋有什么猫腻来着。这边儿放下“v”字手,那边儿陆晋冷声道:“出发。” 薄以凉所在的x大警校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为了避免意外,开了面包车去。车内,还有几个突击兵护航。而在警车驶出的同时间,我看见公安厅出了一溜儿抱着文件夹的警察,估摸着是又开始了《连城人口普查》,明上是普查人口,其实暗中是为搜查有无犯罪嫌疑人。这每遇到大型案件,便要做一次普查的…… 去x大的路上,陆晋一直在玩手机,没理我。我们到校园时,路过的学生看我的眼神才让我想起我的臭狗屎名头。 怪不得陆晋要遵从我的意见! 原来是这个意见! 好在这会儿上课时间,校园里几乎没有人。 我们到达薄以凉讲课的多媒体教室时,他正在讲《心理学之如何与自己心魔抗争》,浅蓝色风衣,木色讲台,怎么看都是翩翩老师,根本不像是杀人犯。 听他讲的头头是道,可转念想到他却过不了自己这关,不由得心里叹口气。 讲桌边儿,高达俊美的身形突然一顿,显然是看见后门站着的我们几个。 其实,最主要还是我……隔着众多学子,我和他对视,若深潭的黑眸泛起一抹冰冷的光泽,他直接说了句“下课”,便朝我面色阴沉的走了过来! 第153章 战火(3) 知道薄以凉对我恨之入骨,陆晋在他走来时,迅速挡在我前头,而随薄以凉走近,我发现他这浅蓝色风衣,外表看上去干净雅致,但越符合心理学对杀手描写的特征。想起陆晋说,付俊言等三人是薄以凉做的,那他也是个深藏不露的狠角色。 好在众目睽睽下,薄以凉双手空空的走过来。 而在薄以凉走来时,他身后这些学生对陆晋十分感兴趣:“那是谁啊?” “好酷!” “明星吗!” “……” 后头叽叽喳喳,被夸赞的人丝毫不在意这些细节,反而不耐:“这里吵,换个地方。” 陆晋冷酷又桀骜说完,拉我的手转了身。他转身时,我后头又一波惊叹:“不对啊!那不是咱们警界的耻辱吗!她怎么……能和那么……那么好的人在一起?” “这简直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世道不公……” 听着这些话,再望着我们拉在一起的手,腰无端又有些酸痛。心中忍不住腹诽这一群无知的少年少女、只看脸的学渣!知不知道什么叫金玉其外? 陆浑球儿喜怒无常的把人推倒在桌子上亲吻泄愤,才不是好人? 好个屁!非得疼哭你! 可这些话,只能在心里说了…… 我们和薄以凉往前走。他始终面色如冰的看前方,一如那日被众多记者围在中间的淡漠疏离,仿佛周围什么事情也不能够影响他。 只是那时他是帮我,如今……要杀我。 薄以凉站在办公室门前时,手终于摸进口袋里,陆晋眯了眯眸,把我又护在身后。听薄以凉冷冰冰开口—— “我的办公室,只允许你们两个人进来。” 孙嘉远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而这边儿陆晋摇了摇头,他给顾小木递了个眼色,我见顾小木扶着眼镜框点头后,陆晋眼中划过抹光泽,对其余人说了句“在门外等着”就抓着我的手,和薄以凉进去了。 薄以凉的办公室和他的人一样,很安静。 一张桌、一个椅、沙发和茶几。 这里几乎没有他自己的任何东西,他就象是一个过客。 门才关,他的枪就拿了出来,仍旧指着我:“余白,主动送上门,是觉得在这里我不敢杀你吗。” “当然不是。我来是想说你的敌人是审——”准备好的话,就让陆晋拦腰截断:“城四角的炸弹找出来了,地上有两根线,拆弹兵无法锁定哪一根切断,你跟我去把线拆了,我就答应你,让你去参加灭审判团行动。” 陆晋语速如飞,言简意赅的说完,我:“……” “什么灭审判团。” 薄以凉仍旧举着枪,微微上挑的眼眸划过一抹狐疑,陆晋仍旧是那副随意的样子,漆黑的眼眸看了看他得电脑:“来的路上我已经让顾小木给你发送了邮件,你看完就知道了。当然,我们可以在这里等你看完。” 陆晋都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事儿?分明我和他是形影不离啊!难道是……脑海中划过他玩手机一声不吭的样子,看来,是他用手机遥控指挥了。 在薄以凉看邮件时,我被陆晋搂坐在沙发上,时间不可谓不是度日如年,这日子过的从未如此煎熬过,每一天都像是一个月、一年……所有的事情,全部挤在一起了! 五分钟后,薄以凉看完。 俊逸出尘的面上冰霜总算是消减了些。 “你说的对,她有没有撒谎,我们只要去看那个5是否出来就行。” 薄以凉说完,骨节分明的那只手,总算是从枪上挪开。他深吸口气,又盯着屏幕,目光悠长。而我震惊不已的看着陆晋—— 我以为要很费力的说服薄以凉,谁知道让陆晋三言两语一封邮件就搞定了。 在我看来毫无意义的催眠记忆,但凭着空口白牙,是毫无证据可言,可就偏偏能让陆晋找出来证据! 若真如江夜所说,5无法从地下室出来…… 那不就是我没撒谎的证据?但至于5为什么不能出来,得到那儿才能知道了!陆晋堂而皇之的收了我震惊的眼神,“陆夫人,我还有很多让你震惊的事儿,这会儿先收收口水。”我流口水了?猛然抬起手,听他一声笑,骗我呐。 心骂句“浑球儿”,那边儿薄以凉起了身,道句“去拆弹”后,抓过桌上的枪塞回风衣口袋,我和陆晋也赶紧起来,而走到门口时,薄以凉嗤笑了声,手放在门把手上,没按下去—— “余白,你真的很幸运。江夜可以为你把自己的脸毁掉,即便死了也不忘给你提供线索……” “别废话。”解除误会在前,陆晋对薄以凉又恢复了之前敌对的态度。 薄以凉沉默的拉开门出去后,我间外头顾小木竖起了大拇指,且镜片下的眼睛笑的弯了起来。 旁侧陆晋只是漠然走过去。 而我真的幸运吗?幸运的忘记了所有?还是不幸?此时的我,是觉得不幸的。因为再美好、再深刻,我也全忘记了。 拆弹很简单,薄以凉炸弹天才的名头不是假的。到那儿看了地图后,就迅速剪断了线。当城四角都切断炸弹控制线时,大家全都松了口气。 而抬头望天,早已经傍晚了…… “什么时候动手。”薄以凉问得自然是防空洞事宜。 如今炸弹已除,威胁已经没了。陆晋指着那辆准备去山上汇合的车,说句“现在就可以”就让他上了那辆车。 “你去哪。”上车后的薄以凉发现陆晋并未上车,主动询问道。我也很想知道,陆晋去哪儿,他却只是搂住我的腰道:“用不着和你报告。” 桀骜又不悦的说完,薄以凉的车已经开远了。 夕阳的光洒满了地平面,顾小木又在缠着孙嘉远了,我们上了车回仓库后,刚巧天空一排白鸽飞过。 他没走向仓库,反而走向了车库,“去故事最开始的地方,可以吗。” 站在车边儿,他声音温沉。 我心跳一顿,看着他被夕阳染得黧黑的眼眸,不知道是否错觉,我看见他眼眸中划过一抹淡淡的哀伤,稍纵即逝。 天已薄暮…… 那故事最开始的地方……是我家。 第154章 战火(4) 陆晋从早上就在暗示我说晚上、晚上。我也不是傻子,证都领了,自然听得出他什么意思。而这一句“从故事开始的地方”说的可比晚上含蓄、动听多了。但在这灭审判团的档口儿…… “能不能,等案件结束?”我小声说着,抬头看他。 夕阳把他轮廓照的越发分明,若刀削斧凿、若大师手下最精美的雕塑。雕塑的嘴角挂着初见般似有若无的笑,很是动人。 “不能。” 他说的不容抗拒,威严十足。人虽笑,可低垂着长睫和看不清的神色,让我觉得他透着一股冰凉和颓废,仍旧是转瞬即逝的感觉。我还想说什么,他开了车门,将我塞入车里。 “别碰头。”他声音低沉,我心跳有些乱。 不知为什么,觉得此刻的陆晋其实有些陌生。 只是看着红色小本儿,我又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我怕晚上发生什么,才觉得陆晋陌生。这婚都结了,睡觉……本就妻子应尽的义务。 只是我觉得还少了什么,等陆晋上车时,我才记起,我们还没有一个像样的婚礼。可正如同警校里被骂“耻辱”,社会上被骂渣警察,舆论所言中我就是个臭狗屎。能扯证、得一个陆晋已经是荣幸之至,举行什么婚礼?何况,婚礼要双方父母来,老余还…… “案件结束,我想回怡城。” 陆晋关车门时,我本是十分轻巧一句话,却得了他一句许诺:“案件结束,你想去哪,我陪你去哪。” 我一怔,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我。而他也没急着开车,反而…… 手伸向我的胸! 在我睁大眼看着那手越来越近时,身子已然僵的不能动弹,可他……只是拿出烟盒! “你不会以为我想干什么吧。” 他抽出烟点了,白色香薷的烟气自他那边儿吹过来时,我别开脸道:“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呗。” 木已成舟,婚都结了,还怕这个? 我说完,他一声笑,擒烟的手扶着方向盘,将车倒出去。我抓住他的手,“你等等。”先服了软,再求他事儿,“但今晚能缓缓吗?” 我怕井然真是j,怕他…… 会死。 陆晋车停下,叼烟看我,烟气染得黑眸迷离,“你猜。” 我猜? 大约是烟气熏着眼睛,他眯了眯眸,危险十足的样子。 “我……我猜可以!” 我说完后,他修长的手指拿下烟,伴随着烟气的逸出,道:“你再猜。” 我:“……” 在我无语中,陆晋抬了抬胳膊,让我的手落下了,而后,他转着方向盘道:“你在担心薄以凉对j不利。” 陆晋总这么聪明,我已经习惯,“是的。” “今晚主要是布局,熟悉环境,不会动手。” 陆晋说完,我瞬间松口气。这人,蛔虫一样,总知道我在想什么。但听说不会动手,我真真是松一口气的。 回家路上,他把车停了买饭,回来时手里却多了一束白合。 “这……” “婚礼先缓缓,等过年时候……再补办。” 他说话间,我已经看见了……百合上的戒指。 不大不小,单一颗钻石,却闪的人眼疼。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但我喜欢简单的……”他说到这里,我差点忍不住去抱他,但江夜的事情我还未缓过来。 我说的推理里,也刻意抹去了关于江夜的回忆。 只是陆晋,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像是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你。我心里说着,听他道:“白痴,手还不伸过来。”夕阳已经下山了,车里暗暗地,钻石闪闪的。 他把戒指给我戴上时,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手有些发抖,大概是因为江夜,这双手……杀了江夜。 而我出神时,唇上一软。 “不许再想江夜。” 他说话时,我再度心脏缩紧。而我没说话,他又拍拍我肩膀道:“明天剿灭后,就忘了。” …… 车到楼下时,小区里并无多少人让我松了口气。 那之前那么多人围着,不过是因为新鲜。 可新闻新闻,一旦旧了、也就没多少人稀罕了。 只自下而上的看着我家破碎玻璃窗,我心里还是挺难受。 但令我意外的是,陆晋居然还买了……床单! 我琢磨着他这些东西都是让德望居帮忙代买的,这期间他只去了德望居。 “脚还疼吗。” 上楼时侯,他故意问我。我想起那天楼道上我和他说话盛气凌人的样儿,笑了,但还没说什么,他突然走到我前头道:“来,我背你上去。” 我这手里还拿着花,他那手里还有床单被罩,另一只胳膊还伤着—— “不了,多麻烦啊。” “上来。” 他拦着窄窄的楼梯我也上不去,只能朝着他宽厚的背,跳上去了。 楼梯一层又一层。 “你疼不疼?” “不疼。”他无所谓的说完,我咽了咽唾沫道:“那我……重不重。” “婚都结了,问这有用吗?” 他这答非所问,却让人心暖暖……还好,我家楼层不高,很快我就下来了,看他胳膊上没有出血的状况松了口气。 而开门后,面对屋内的小石子,我们相视笑了:“先打扫,还是先吃饭?” 两个人,异口同声,默契十足。 “吃饭吧,客厅应该没事。” 我说完,和他换了鞋子进去。 陆晋吃饭的时候向来安静文雅,我便也一声不吭的吃着—— 这便是新婚了。我看着陆晋,看着茶几上的花以及手上的戒指,又有种置身梦境的感觉,还是忍不住偷偷掐自己,疼。 却疼得乐呵呵的。 乐呵呵之后,还有点酸楚……我心说,“别想了余白,不要想过去,要活在当下!”可是这心里,就是难受。 因为那些是我过去的朋友! 因为我才知道,我的生活,除了破案和罗颖之外,还有六个朋友,还有猫叔。 只是—— 我的朋友……都是罪犯。压着心里的难过,面上我还是笑意盈盈的,等吃饱喝足,我们去收拾东西时,我忍不住问他,“现在能不能告诉我,温柯城的事儿了?陆神探……” 第155章 战火(5) 窗外的凉风透过被砸碎玻璃徐徐飘进来,吹动着他黑色短发。于是,灯光下的影子也跟着晃动,晃的十分好看。 “他喜欢莫敏。” 陆晋没再给我兜圈子。我稍稍惊讶了下,又有些意料之中,因为除此之外,我再想不到他和莫安在一起的其他原因! “所以,他还是内奸,对么。” 我说话间,陆晋摇头,“再说吧,他有特长,那鼻子敏锐,不至于……死刑。” 从陆晋口中说出来死刑这词,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冷意,我抿唇时,听他难得清清嗓子,声音带些自责,“这事怪我,是我太信任父亲。” 而一听这话,我心里有些不乐意,“这事儿怎么怪你?谁能怀疑自己父亲?” 话,我只说了一半,下半句“老余还是内奸呢”没敢说。 但这说着说着,我想起孙团长的话—— 显然,陆晋家里应该是不支持他来破案的。 毕竟就一个男人。独苗儿,可不得宝贝着! 那边儿陆晋站直身子,把一堆石头扔到垃圾桶里后,转了话题:“收拾好了,去洗澡吧。”他说完,从口袋里拿出那精致的烟盒,顺势倚在墙边儿,黑色皮衣,黑长裤,看上去雕塑一样的倚在墙上,我顿时觉得,连墙都美起来了! 可洗澡…… 洗澡之后是不是要…… 我心里想到些少儿不宜,咽咽唾沫,那边儿他已经偏头点了烟,甩上打火机的姿势利落帅气,“还是等我给你洗?” 我心里慌了慌,打了退堂鼓:“那个,不如,呃,还是……你先洗吧。” 我结结巴巴,他倒是不推脱,夹着烟就从我旁侧风一样的走过去。 黑色的干练背影,留下与之相驳的迷迭香。 人就这么进了浴室! “呃,那个,浴巾在……”我望着浴室门,觉得该说点什么,却让他打断道,“白痴,你家,我比你熟。” 他好像喊习惯了一样。从车上就白痴到现在了…… 我尴尬的闭了嘴,也不知道这会儿该干嘛,伴随水声响起,听他又吩咐,“去换床单。” 于是机械的“哦”了一声,又机械的去换。 果真是富二代来的。一整套真丝的红色床单被罩,是我……这辈子到现在为止睡过最好的。只是铺好了后,我坐在床边儿,望着那红色的真丝床单,手忍不住的抚摸到中间位置。 床单上,我手有些颤抖,手指上,还有那闪眼的钻石。 突然有些害怕马上面对的,却又在下一秒站起来,然后又忍不住俯身去摸……接着,后面就响起他醇厚富有磁性的声音:“这个姿势,腰不疼了?” 我赶紧起来,这一起来,还真是…… “疼!” 疼的直接喊出来了。 “过来,给你揉……” 他说话时,朝我走过来,而我一抹眼瞅见他红果果的上半身和健硕的长腿……不是第一次见,可仍旧脸红心跳。 “不用!我……我身体好得很!热水烫烫就好!” 说完了,几乎是飞快的跑出去,然后跑的时候,听见了自己的腰,发出了“咔咔”的抗议。 浴室里,花洒下。 我很奇怪这分明是一样的肥皂、洗发水,可就是留有他身上的香味,挥之不去,钻人脑儿的香,让我禁不住的想他刚才也站在同一个地方……随后,脸不断的发烫、发烫。 而再想到,待会儿要和他……我是上过生理课、抓过臭流氓的人,也知道要干啥。只是要坦诚相见啊,恨不得要把自己身上所有地方都洗的干干净净!想想去年还要找个男友,现在居然都连婚都结了!而那个不可能的人,马上就躺在枕头边儿!众多女人的男神竟然就这么…… 捂住脸,不好意思想下去,仍旧觉得现在像是梦境般不现实。虽说我也不逊,可此一时彼一时,红极一时的余警花连江叶都想娶回家,能够嫁给陆晋,仍旧觉得是天上掉了馅饼儿,“啪”一下砸我面前了。 …… 我穿好了整整齐齐的睡衣又回去时,一进门就惊呆。 床上那只妖精,健硕俊美胸肌故意展现出来,红色的真丝被套儿只盖在腰那儿,腹肌与红色泛光的真丝被面儿对比得越发白皙,让人情不自禁的……吞口水。 之前总说,他黑色夹克的模样像极了雕塑,其实不然。 这会儿的他,才更像! “傻站着干什么?当初要对我负责的流氓劲儿哪儿去了?” 散漫慵懒的声音,还带着丝丝的挑衅。他故意提起,我当然没忘,只是觉得我们发展太快了,跟小说一样!而不可置否,结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硬着头皮走过去,我故意道:“你才傻,负责就负责!” 嘴硬说完,到床边儿却见他胳膊上没绑纱布! 这人疯了?那么大个口儿,居然就贴了个创可贴? “你这得包……”扎没说完,人直接被他抓过去,一瞬间就被压在身下,就直接吻上了。 余下,所有话都被他的舌头给堵了回来!然后那修长如玉的手灵巧解开了扣子,一路向下…… 向下…… 我吃惊的看着他闭上的眼,看那长浓的黑睫化身轻颤翅膀扑入我心底的黑蝴蝶…… 而后此夜,除了闷、无赖、流氓之外,我再度发现了陆神探另一重不为人知的面儿,床上,功夫了得。这一夜,足足到天亮,不眠不休,直到把所有都忘了……可说也奇了,所有都忘记了,却还能记得他在起伏间,一直嘶哑性感的喊我名字。 “小白……” “小白……” …… 我是被剧烈的爆炸声和摇晃感震醒的。而这一睁眼,我赫然发现,我睡到了下午!枕边人在抽烟,烟灰缸里的烟蒂很多,显然,他醒了很久却没喊我,这足以证明…… 他根本没想带我去! “陆晋!”我瞬间猩红了眼坐起来,看远处天空一股黑烟旋转而上,那是防空洞方向! 这么强烈的爆炸,根本不可能是千秋做的,我清楚的记得,他们炸弹都留在了城四角!所以只能是军队炸审判团! “为什么!” 为什么不喊我,为什么让我错过?而这一错,就是一辈子,是阴阳两隔。 陆晋掐灭烟,并未看我。 “不为什么。” 听这话,我眼泪一下就流出来,怪自己太信他!我不再说话,准备下床时,让他扯了回来—— “我说过,你该忘了,你也不该去。从现在开始,一切都与你无关了。” 第156章 轻的羽毛一样 陆晋说的轻巧又冰冷。 可什么是该?什么是不该?知道双方实力悬殊,我所能依靠的只有无力的语言:“你凭什么这么做!凭什么让我忘了!” “就因为他们是罪犯?罪犯也是人!” “你凭什么!” 我吼着,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可陆晋只是抓着我,一言不发的看我,黑眸尽显沉寂幽深。 “放手。” 余光瞥见黑烟滚滚,使劲儿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了他老虎钳子一样的手。发了狠的咬他,也不再管他的伤了,更不在乎是否坦诚相见,脑海里就一个念头—— 去防空洞见我过去的朋友。 即便他们是罪犯,也是我的朋友! 可这次他没惯着我,脖后狠狠一疼,就这么让他又打昏一次! …… 再醒来时,我手被拷在铁床上,人似乎在医院,一股子消毒水味道让人恶心。进来的医护人员要给我喂饭。 “陆晋呢?马上放我出去,这是非法拘禁!” 我衣服已经穿好了,平躺在床上。 医护人员十分抱歉的开口:“对不起,陆夫人,陆局说了,这三天,您哪儿也不能去。” “放屁!”我忍不住骂人,“有本事这三天把我饿死!” “夫人确定不吃吗?” 我没说话,她却摇头拿了针剂给我注射到了……输液管里!更甚我的手上居然扎着输液针! “你!” 话没说完,意识已经消散…… 三日后,陆晋来时我恨不得用目光剜死他,而他欣然接受了我的恶毒目光,不疾不徐的开口,“要去看尸体么。” 三日不见,他仍旧是高傲的陆神探,我却因为三日来只靠输营养液,浑身乏力。 他欲扶我,被我用尽了全力推开。 “别碰我。” 我实在是不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这三天,我想的很明白。想要炸毁防空洞是不可能的事儿,唯有是用炸弹爆洞口后,另山石坍塌,使得防空洞门堵死,再用火熏……所以才守着洞口三天,令大罗神仙也逃不出去!停尸房摆的满满当当,浓浓的烟熏火燎味验证了我的想法。人数是十二人(包含江夜尸体),可若再算上井然、温柯城在内,起码应该有十四个。 “没井然和温柯城。”陆晋在我身后解说,并遣散所有法医。 然后我一眼看见了千秋—— “千秋是个孩子,听从j的话。” “小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江夜温柔的声音,和千秋吊儿郎当的声音一起回荡在脑海,他说他不想痛苦的死,他怕死后难看,所以要吃安眠药。 “小姐姐,到时候我们一起死,好不好……” 脑海中回荡着他纯良的丹凤眸,即便知道那些话都是是病话,可仍旧鼻子犯酸。尤其是知道了这是我曾经的朋友,就像是知道和陆晋有过记忆一样,那中难以言喻的锥心之痛仍旧让我眼眶发酸。 若是换个人带他走上征途,是否结果不会今天这样? 仔仔细细的用带来的纸巾给他擦脸,尸体僵化的很硬,应该是才死不久。看着他脖子上的掐痕和血迹,他应当是想求死,却求死无门。 小弟弟,三天,很煎熬吧……没关系,天堂有小哥哥陪你了。我心里努力的安慰着,眼泪也终于掉下来,滴落在他脸上,我用纸巾抹开,把他的脸擦得白白净净…… 而后,就见到了江夜。 他本就死了,面具仍旧是拿不下来的,看见江夜便想到了陆晋,然后看见那边儿的5…… 过去到底怎样再也不可能知道了。 “薄以凉被m国带回去了。”陆晋在我看5时给我解说,可我已经无所谓了。 而除了千秋、江夜、5之外我还看见了莫安,这个天杀的,若不是他,这么多人也不会死!尽管知道他死了,我还是冲上去用力打他、打他! “为什么要把审判团变成复仇的工具!” “王八蛋!你去死!去死!” 我知道他已经死了,知道他听不到,可我痛啊,心脏里像是有一万根针在扎着用力的在伤口摇着、细密的,又痛苦的! 然后人被陆晋从后头拦腰抱走到一旁。 “哭够没。” 他把我放下时,我狠狠地一巴掌打了过去。 “我恨你!” 再也不喜欢你了,我把所有记忆都告诉你,就得来这么一个结果!他结结实实挨了这一巴掌,白皙如美玉的脸上泛起红红的巴掌印,也并不狼狈,只是漆黑冰冷的眼眸又看我道:“哭够就吃饭吧。” 说完就要拉扯我的手。 “你别再碰我!” 想到这双手、杀了江夜!前几夜我居然还让他摸遍了…… 我就—— “啊——” 我就如何?我抱着头蹲下来,“我知道的,跟你没关系……你只是做你该做的……可我过不了这一关……我过不了……” 我好痛苦,从未如此痛苦过。 我又多希望自己能疯一下,做个梦,可是我没有。 电话,就是这个时候响起来。我的电话从陆晋的口袋里拿出来,“罗颖的。”他说完,我愕然抬头,几乎是瞬间跳起抓过电话:“喂。” “小白,我刚收到井然给我发的信息,说他出来散散心,不用找他,他暂时也不会再回来看你,太失望了。” 我一怔,第一个反应是——陆晋骗我。 不然怎么那么巧,就这时候打来了。 “我不信。” “不信什么?”罗颖声音有些奇怪,我说:“我不信井然给你发信息了!” “我也不信,可我打过去已经关机了……就刚发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了电话的,然后想哭,又想笑,握着电话,含着泪,我看着陆晋道:“听到没,井然不是j!陆晋,井然不是j!” 可他显然没我激动,声音孤冷的开口:“是不是都无关了,你到底饿不饿。” “我吃不下,我要把他们安葬之后,去怡城找罗颖,照顾老余。”哭,已经哭够了,但是多余的话不想和陆晋说,总觉得是一种背叛,连看也不想看他时,听他缓缓的说,“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 他总了解我想法,我默认后,他似乎笑了,仍旧是初见的笑,笑的很好听—— “那就等你什么时候想见再见。只是安葬这事儿,哪怕你恨我,也只能这么办了。” 他说完,我感觉到不妙,却脖子侧一疼,再度让他敲昏了。这次一昏,我和审判团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他们被火化后骨灰在哪儿,我不知道,而温柯城始终下落不明。 井然的信息是真的,他到底是不是j也无从查证了。 那之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老余的床前照顾。有时候我回想,老余是否装过神经病?在那一样的地下防空洞? 而这一切到底是怎样,他再也不能回答我了。 那是个很平常、再平常不过的早晨。我给老余擦完手和脸出去换水回来时,看见一大群医生朝着病房门口跑,手里端着的空盆瞬间掉下来。虽然没明白具体什么事,眼泪已经先出来,脚步也不受控制的飞快往门口跑…… 一定不是他,一定不是老余!我心里说着,可眼泪已经仓皇掉下来,心里也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真,到门口时,我看见一群医生围着老余,人,呆住在原地。 脑袋里,好像一下被掏空了。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知道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也离我而去了。 “爸。” “爸!!!” 拼命推开那些人,看着心率仪上的横线,在“嘀——”的拉长报警声中,我抱住老余,这段时间压抑的感情终于得以放声大哭。这不是我第一次抱老余,这段时间,每天翻身擦背我都能感觉到他一身的皮包骨头。 可此刻,我觉得他更轻了。 轻的像是羽毛一样,随时都能飘走。 “爸……你醒醒……” “爸!” 我一边喊着,一边希望自己能疯了。因为疯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是,我的潜意识不停告诉我说,你不能疯,疯了,谁来料理后事?记得母亲去世时,是父亲一手操办,一点都没经手任何人,我也想亲手送老余和妈妈团聚。 只是眼泪停不住啊。 我抱着老余消瘦的身子,强迫自己乐观起来,我安慰自己说—— 余白,这挺好的,你看老余受了这么多罪,不能吃不能喝,躺着陪你那么久,现在,他也该享享福,去找你妈妈了。 他陪你的这么多年,妈妈一人多寂寞,你已经成年了,该知足,该学会放手了……可是越安慰,我眼泪越是不断的弥漫。 如今爸爸没了,妈妈也没了。自此我的世界再也没有亲人!视野里全是泪水模糊的人,听那些模糊的人跟我客套的说“陆夫人,请注意身子”时,我觉得聒噪极了,大声吼着“出去……都出去”!他们真就走了,屋内就我和老余在。等关门后,我一边收紧了手臂抱紧老余,一边把那些所有的仪器线子都拔下来。 “好了爸……咱们不在医院了。” 我把脸贴在老余的脸上,从小到大我好像从来没和他这么亲近过。 而这最后一次,竟然是他死的时候。 站起来时,我将轻如羽毛的老余横抱在怀里,“爸……这次,我带你回家。” 第157章 井然? 老余的身体还是温热的,抱在怀里很像是睡着。我原本是想抱他回连城小院举行简单的葬礼,因为我妈葬在那儿。可不知为什么,刚才还轻如羽毛的老余突然就重了起来,重的我只走了两步,竟一下抱不动! “砰”的一声,我和他都摔在地上! 此时正值春季,衣衫很薄,我膝盖和胳膊肘摔得十分清脆!可我顾不得查看自己伤势,赶紧看老余,他摔在地上,滚了一圈儿,消瘦的脸颊正对我,紧闭着眼,额角出了一层血…… 我赶紧爬起来,却还没站稳,又摔下去。 就如同我无法接受审判团这样的灭亡一样,我也没有做好准备迎接老余的离世,于是我的身体、我的腿脚都不听话,不乐意站起来。 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我只好用胳膊肘用力的往前拖动身体朝着他爬过去,也不知道爬了多久,只知道眼泪一直从下巴滴落在地上,爬过去的地方,地板擦得锃亮。 一步、两步、三步……胳膊肘用力抵着冰冷地板,拖拽着重若千金的躯体,看着太阳从玻璃透过来,洒在老余脸上,亮闪闪的一片,觉得他像是要羽化成仙。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我爬过去了,抬起手指给他擦额头的血时,却发现他身体已经冰了!感觉到冰冷那瞬间,我又放声大哭起来…… 站起不来,这里的人也都让我赶走,我只好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任由冷风吹着,浑身发抖。 这段日子,我看似一个人,可起码我还有老余,有个念想。 如今老余也走了……他不要我了,我就这么在地上抱着老余,也不想起来了。起来就意味着分别,可这是春天夏天的过渡期,尸体不能拖久。 试着起来,一次、两次、三次……却怎么也起不来。数一二三也没用,更也不知究竟哭了多久,只知道自己伤心过度哭昏了过去,而再醒来时,小罗告诉我说,老余送到了太平间。 “谁让你送去太平间的!”我不知道哪儿来的蛮劲儿,一把推开罗颖,嘴上说着“老余不该呆在那种地方”鞋子也没穿就往外跑。 可我跑出去时,门前地上不知是谁撒的水,一脚踩滑又摔了下去。 “啊。” 下巴和膝盖同时传来巨疼,叫我眼眶瞬间又红了。我没忍住的呼痛时,后面罗颖也追跑过来,“小白,你清醒点,人死不能复生,余伯这是去……啊!血!”她吓的不轻,我也发现,下巴不断的流血。大概是被地上的小石子划破了…… 我抬起头时,低头看见我下巴的血飞快的往下滴,“医生!护士!快来人呐……”小罗慌了,在大喊,我却一把推开她又继续往前跑,流点血怎么了?我现在只想去找老余!可没跑几步,我让几个医生按住了—— “放开我,我……”我话说到一半,目光完全被那双小鹿眼吸引过去。 拉扯我的医生中,有个小鹿眼男人!男人带着绿色的口罩和帽子,仅露出的小鹿眼,明亮而漆黑。他这般打扮应该是才从手术室里出来。 而发觉我不挣扎了,几个人都看向他。 “井然……” 我盯着那一双小鹿眼移不开眼,而他开口道,“陆夫人,你需要包扎。”冰冷的声线让我觉得脑子“嗡”的一下,炸了一样!我直接抓住他,紧紧盯着他道:“你是井然对不对?”他没理我,只是对其余人点头后,从他们手中接过我,扶着我道:“夫人,我带你去缝针。” 我一把抓拿下他口罩,在看到那张脸后,浓浓的失望之感从心遍布到全身。 他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 他较井然更加好看些,下巴尖尖的,鼻子更高挺,唇也薄薄的。 “对不起,她……她这里受过刺激。” 罗颖在我旁边给我解释,我懒得反驳,我的确受过刺激。而罗颖对他说完后,又看向我:“小白,井然已经走了很久了,一直没有音讯。” 我点点头,“我知道。” 我也知道,薄以凉在m国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温柯城仍旧下落不明。可是啊,他们都活着,我的朋友们却永远离开了,就连老余…… “我不需要缝针。” 再度推开这个男人,可谁知他力气大的惊人,“必须要。” 这般霸道的口气让我一怔,然后苦笑对小罗道:“小罗,你把老余带回病房,我去缝针。” 手术室的门关了,在他给我缝合前,我说了不许打麻药。 因为我想观察他。他大概知道我什么想法,用了局部麻醉。 局部麻醉仍旧让我意识清醒,缝合时,我始终盯着那双小鹿眼。可是……我却发现,我对井然的眼睛所能描绘的,竟然只有小鹿眼,圆圆的,亮亮的,清澈的……但是具体的形状,我却一点也描绘不出来。甚至男人的眼皮上有一颗痣,我也无法清楚的记得,井然的眼皮上有没有。 对井然的样子也越来越模糊,只记得他有一双小鹿眼,笑起来很甜美。这会儿我才发现,我对井然的关注真的是太少了! 少到我看久了这双眼睛,觉得又陌生又熟悉,而针已经缝合好了。 “夫人对父亲情深着实让人感动,但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更应该微笑面对生活。” 他拿着柔柔软软的止血纱布给我贴在下巴时,如是说道。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双陌生又熟悉的眼,听着他冰冷相似的声音,动了动唇,什么也没说出来,局部麻醉啊,舌头完全麻了的。面前,小鹿眼弯了弯,笑的甜美:“夫人你还这么年轻,又有破案狂魔的称号,想必以后还有更好的未来,要加油啊!” 师姐,加油啊……脑海中声音重叠,我猛然抓住他的手,可他躲开,我没抓到。 井然,他就是井然! 我睁大眼,流着泪,他为我揩去时,目光柔和几许,“小心着点下来。”我诧异睁大眼看他,他却一眼并未曾看我,而那外头,小罗已经把老余推回来…… 第158章 破相我就不要了 “咕噜”“咕噜”的车轱辘声远去时,男人松开了扶着我的手,拉开了门:“去吧,陆夫人。”他刻意咬重了“陆夫人”三个字,站在门口,双手插在白大褂里,一双小鹿眼含着笑。 那远处,罗颖从病房跑过来,着急的问我:“小白,你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指了指下巴,用哑语打了个“麻醉不能说话”后,再回头,医生……已经不见了。 可只见与不见,又怎样呢? 他是j也好,不是也好,都已经过去了。大概是流完了让脑袋发热的血,也大概是歇斯底里的哭完了悲痛,崩溃压抑的情绪减轻不少后,我在罗颖搀扶下往病房走时,看着走廊里的阳光。 那些阳光透过窗外高高大大的绿树,将斑驳的光影撒在我身上,我身上便有黑暗,也有光,就像是我所经历的一切,跌过最深的谷底,爬过最高的山峰…… 有过最黑暗的经历,也有美好的阳光。 想起“井然”刚才说微笑面对生活,我努力的挤出一抹笑容,谁说我不能再微笑?我不但微笑,还会活的更好,更会带着笑脸让所有人看见,我一如从前。 到病房门口时,我对罗颖吩咐:“小罗,去把安葬前后要做的事宜列出表单来,我和老余再聊会儿。” 舌头麻醉劲儿过去了,说完后,罗颖去了。这病房里,又剩下我和老余两个人。多了一张床显得有些拥挤,我便只能躺在老余之前躺很久的病床上。 侧过身望着他,麻醉劲儿过去后,下巴也疼得厉害。但不妨碍我们的谈话,或者说,是我讲故事—— “老余,你还记得,你以前安慰我的话吗。” “那时,你抱着妈的骨灰盒骗我说,‘小白,你以为,死亡是在人心跳停止的那一刻、还是火化成灰的那一刻?都不是,这些都不是死亡。” “那时,我没说话,我觉得你在骗我。妈都从一个大大的,温暖的人变成了白灰。可你又接着说……说,‘真正的死亡是有一天,所有所有的人都不再记得这人,那个时候,这个人才是真的死了。所以——你妈永远活在我们爷俩心里,她就永远都不会死,永远都不会,你明白吗?是永远!’。” 那时候,你说了三遍永远,我不体谅你,我拼命的摇头说,‘我不明白!我不明白那个坏女人为什么把我们害成这样,还要去保护她。’你只沉默不说话,就和现在一样……” 眼泪早已经流成了河,我侧目看着隔床老余,他以往和当年一样,一声不吭,而我隔着床握住他逐渐僵硬的手—— “对不起,女儿明白的有些迟,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 颤抖着呼吸,我闭上眼,握紧了老余的手。 曾经宽厚温暖的手,再也不能用力的回握住我。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我偏头看过去,门外是罗颖。想必单子已经列好了,我从床上下来,在老余额头一吻,“约好了,八十年后见。” 出门后,又是那个理智沉静的推理狂余白,一脸平静的样子,连罗颖都吓了一跳。 “呃,你没事吧?” 我摇头想笑,终于还是笑不出来,“给我看看。” 罗颖递过来的表单上共有七个手续。 一是开死亡证明;二是注销户口;三是联系火化或者申请殡葬转移(因为老余在怡城);四是通知单位、亲朋、举行告别仪式;五买骨灰盒、收骨灰;六选取墓地;七安葬。看着这七条,我越发觉得想法和现实差距不是一般大。 早上我还想着把老余运送回连城老家,可我现在改主意了。 “不回去了。” 我拿笔直接划掉了殡葬转移,还有告别仪式,墓地也划掉了。让连城那些道貌岸然,好赖不分的东西来慰问老余,老余恐怕也不乐意。 花完之后,就只剩下注销户口、联系当地火化和买骨灰盒这三件事。 死亡证明罗颖已经开好了,只是由于户口在连城,我在亲自跑一趟连城和看守老余之间犯了难。因为往返连城最快也得六个小时,但心里决定了这些事我亲手操办,便让罗颖在这里看着老余。 我现在这状态自然是不能开车的,买了动车票上车后,我想起上次坐车回连城是老余躺在医院,如今再坐动车,我是给老余注销户口,想哭,眼泪已经流干了,想笑,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户口本只有一页了。 自我和陆晋结婚后,户口本上我就被迁出去了。看着孤零零的余山,在无人认识我的动车上,眼泪还是没忍住。 又哭了。 我心说,就哭这一路,到了就不再哭了。好心的大娘给我倒了杯水,我狼吞虎咽的喝下去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吃饭,又叫了饭菜来吃。 等下车前,我又去洗了脸,东西是一股脑儿的全装在包儿里的,居然有化妆品,顺带画了眼睛,但下车时想起去年接我的陆晋,心脏又狠狠疼了一下。 这段日子,我一直没有询问他的消息,罗颖似乎有说他回了军营,但我并不关心。我只在医院呆着,平复心情。 而自从离开连城后,我再也没有过关于过去的记忆浮出来…… 要不是再看到户口本、我可能觉得一切都是梦,大梦一场后,我与他桥归桥,路归路。 而不知为什么,下车时,我觉得头很晕。 大概是烈日晒得,我被人群拥挤的两耳发出“嗡嗡”声音,心跳也在不停加速,眼前更是一阵黑一阵白,就要昏过去时,身子一轻,被人托住抱起来了。 那人怀抱香香的,凉凉的,不用睁开眼,也知道是谁。 在回怡城最初的那段时间,我是恨极了陆晋的。 可现在,我也不得不承认他做的是对的,埋骨灰的地儿告诉我干什么?缅怀过去又能如何? 人啊,始终要向前看。 我把脸埋在他怀里时,深吸了口气,他身上凉凉的,我晕乎乎的脑袋也好了些,只还没开口让他先说了。 阔别数月,他好像没事儿人一样,嫌弃道:“别哭,给我看看破相没。要破相了,我就不要了!” 第159章 那是嫂子?是弟妹! 陆浑球儿说的我一怔—— 我本满腹愁肠,悲痛欲绝,却让他这三两句话气忘了,“你敢!” 我说完,听他笑的一如初见,他仿佛全然未曾因为这数月的分离产生什么影响,温沉道句“不敢”,又低沉的笑了,笑的愈加低沉又动人,还俯身吻了我的发,又骂我—— “白痴。”骂完才又说,“我很想你。” 他说话声音就在我耳畔,我在那瞬间鼻子一酸,然后抬手抱住他脖子,想我?想我还不来找我!骗小孩儿。我心里这般想,还没开口,欲语泪先流。 因为我也一直想他,想我的猫叔,想到了不敢想的地步!因为相思无用,反会让人更加痛! 白日有人陪还好,可一旦深夜,夜深人静,回忆便不听话的跑出来。相遇相识的点点滴滴,开机车、黑暗中相握的手、楼顶说让我“活下来”……还有最后他说,我去哪儿,他去哪儿。 “骗子!”忍不住骂他,他声音带了些认真:“没骗你。” 我当然知道他没骗我,因为是我要求不见他…… 我没说话,他就抱着我往外走。 但走了几步,我忍不住把头埋在他颈窝,认真而诚恳的说了句—— “对不起。” 关于审判庭这事儿,陆晋是有些快刀斩乱麻的意思,但破案不就是要这样吗?等他把我开导好了我亲自上战场,也许敌人都跑光了。 所以,随着时间推移,我越发知道陆晋没错,错的是我。 警察抓罪犯,这是理所应当! 若我不是警察,我也许会恨他,因为他让我和我过去的朋友们阴阳相隔; 可偏偏我就是警察; 而若我没有失忆,我也许还会恨上他大半辈子,因为谁也不知道过去审判团是如何相处; 可偏偏我又失忆了! 审判团的人也本就该……受到法律制裁,再一想他也等我四年…… 我就越发的愧疚不安。 而每每梦里,夜里,我也总说“对不起”的,对空气说。 “没关系。”陆晋轻描淡写的说完,我用手臂狠狠地勒紧他,把脸压在他颈窝,“我以后不会这样了。”他步履如常的继续走,“我知道了。” 许多话,不知道从何说起,抿了抿唇挑了最近的一件大事。 “我再没亲人了。” 我声音低低的,他声音却不再淡淡,反掷地有声道:“瞎说!那我是什么?” 我一怔,然后更用力的抱他,“我错了。” 他把我放到车里时,嘴角轻扬:“我只看行动。” “嗯?”我还未反应过来,他关了车门,上来后,就吻我。 这便是行动吗? 吻开始仍旧是轻轻的,一碰就离开我在我五厘米处看我。我抿了抿唇,搂住他脖子吻上去时,他更热烈的抱紧了我,手掌也用力的掴着我后脑,不让我有躲开的机会,可我怎么会躲? 我抱住他,仔细品着这又深又烈的“相思”,两个人,感觉得到气息越发的热烈,却是谁也不肯轻易松开。 哪能松开啊? 梦中魂牵梦绕的味道终于在面前,香而灼热的气息在唇齿间,反复辗转,几乎喘不过来气时,他先放了手,修长漂亮的黑眸里满是认真—— “听着,余白,我能等你四年,也能等你更久。而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话说的我一怔,然后是无限感动,得夫如此……再无他求!而他说完后,别开脸开车,转移了话题道:“先带你吃饭吧。” “我,我吃过了。”现在口齿间全是他的味道,而我说完后,想起了陆晋被我打巴掌前,也问我吃什么,又忍不住侧过身,凑过去在他脸上一吻—— “我以后再也不会打你了。” 菲薄漂亮的唇角轻扬,却答非所问说,“我也吃过了。” …… 接下来的时光仿佛一下退回到之前的缱绻温柔,我们没有中间的分离一样,仍旧是那么的亲密无间。 多幸运,越过沧海桑田,你还在时光的这边等我。 一月,两月三月,一年,两年三年…… 销户口时,眼眶忍不住的红了,但答应了自己不哭,便死死地咬牙强忍着。陆晋这蛔虫明白我的想法,仍旧未多说,只是搂紧了我,给我力量。在派出所门前,才铿锵有力的说:“你还有我。” 灿烂的午后阳光下,我红着眼点头:“是的,我还有你。” 何其幸运,此生还有你。 葬礼在我的坚持下终究没有举行,我把老余送回院子和妈团聚时,仍旧不敢多留,快步从小院跑出来时意外的在那棵树下又见了薄以凉。 记得上次看见时,是他专程出来安慰我。 其实,他当时是装得也好,不是装得也好,我都很感动。 只是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手里捧着白色的菊花,和干净雅致的浅米色风衣浑然一体,越显得温文尔雅。 “我想看看余伯。” 平和安稳的声音,全然没了恨意,但有风吹来,卷着薄荷凉。 这是误会之后,我和薄以凉第一次见面。想起薄以凉和老余也曾相识、且一起破案……再想到自己说想要补偿他,却阴差阳错的和陆晋在一起,还拒绝了他。 点了点头,我说,“进来吧,我就不进去了。” 他抿唇点头,颇为严肃的进去后,我身边儿的陆大侠一言不发。 “你通知他来的?” 我和陆晋缓缓走到树下等着。这棵树,可不仅仅是和薄以凉的回忆,更是陆晋抱我说……带我回家的美好记忆。 可谁知道,陆晋竟然在树下出了神。 陆神出神,这绝对是稀奇事! “喂,喂——陆晋!” 我喊了两声,晃了晃他,他才突然回神,有些惊吓的表情在那张英俊绝伦的脸上十分可爱。 “你说什么?” 难得看他懵懂,我笑道:“也没什么。” 问了谁带来的又能怎样? 一切过去了就好…… 陆晋却在这时,拿出药,吃了两粒。 一看他吃药我又沉下脸来,“陆晋,你到底是……”我说到一半,他倚着树干,闭了眼睛,“以后你会知道。” 他说完,我抿了抿唇。老余去世的心情,我已经平复很多。 对老余来说,一直被插满管子的活着也许更痛苦些。 阳光透过树荫,洒在人身上暖暖的,不问药,我问他别的。 “陆局回怡城吗?” 我在医院这段时间,陆晋也不知跑哪儿撒欢去了!一想到这段时间的空白,我有些后悔,但又无憾自己给老余鞍前马后的尽了孝道…… 他吃完了药,拿出烟来,点了后说,“暂时不回,还有个案马上收尾……不会超过……一周。” 说话间,香香的烟气飘散过来。 我嗅了嗅后,同意了,“那行,我住哪儿?” 不能住招待所吧?之前一直住医院的。却是这般一问,他眼底划过抹淡淡的忧色,转瞬即逝的又笑,笑的眯起眸,倒有些欲盖弥彰的感觉。 “你当然住家里。” 我心里有些疑惑,一次是错觉两次是巧合,三次……我已经看了三四次他这种一闪而过的忧愁了。 而没等我细细想,薄以凉出来了。 手里的菊花已经没了,高高大大的站在门口,表情十分安静。很庆幸,他能够恢复如常,他走过来,那般世外高人的风雅之态,走路带着风,衣角蹁跹,陆晋只又酷又帅的吸着烟,连头也不抬的。 薄以凉走到面前时,目光静静的望我。 此刻我相信他的平静不再是装出来,若深潭的黑眸看着我和陆晋,认真道,“如果你们的婚礼肯邀请我,我乐意至极。” 说的绅士至极,望我的眼神也是波澜不惊。 我点头说,“好啊,到时一定邀请师兄”就看他缓缓地笑了,眉宇间也带着淡淡笑意,而这时—— 巷子口传来一声女子呼喊:“薄荷!我警告你!再不回来,我就吃醋了啊!” 我一怔,而他俊逸出尘的面上难得划过一抹尴尬,然后他冲我们点头道,“先走了。”看那高大俊美的身形缓缓的消失在巷子口,被一个女人搂着胳膊离开,我也笑了。 “那是嫂子吗?”我看着陆晋,他吸烟的样子美极了,随着一缕薄烟从美唇中逸出,他缓缓站直了身子看我,纠正我道,“错了,是弟妹。” 我:“……” 看来,陆晋和他的感情也不错了。 “他真的放下了吗?” “我记得,j还没死,温柯城也不见了。” 我说话时,陆晋拉着我大步往前走,边走边道:“我和他说,j就是江夜。” 我瞬间明白了陆晋的想法,然后笑道:“听上去,这个主意不错。” …… 我们再回到怡城后,在陆晋的房里,我最后一丝忧伤也让陆晋床上无休止的冲撞,顶到了九霄云外去…… 从下午一直到半夜,叫了外卖,根本没出屋。躺在沙发上时,我看着陆晋道:“陆晋,我们要个孩子吧。” 如果他家中就他一个男人,是得早早生了孩子。可陆晋却沉了脸:“你是觉得,现在不好?” 我没想到陆晋会是这个反映。 “我……” “我暂时不想要。”他从沙发上起身,“时间差不多了,我去洗个澡,你累了就睡吧。” 第160章 陆晋的药,陆晋的病 长臂一伸,陆晋随意裹了浴巾在腰间,本就美到让人鼻子发热的男性躯体被这白色的浴巾一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更显妖冶。四目相对,他淡漠移开,黑眸里尽是冰川万丈。 那带有万丈冰川的黑色瞳孔若深渊,一望不见底。 “为什么?”我在他转身时迅速抓住他手臂,“你家只有你一个男人,生孩子是早晚的事儿……”我不想等着别人来催我,而且越早结婚生子,身子恢复得越快。我妈就是这样,所以她到三十看起来还是二十多岁的样子。 一长串的话还没说完,让他冷冷的打断:“放手。” 他神色冰冷,和刚才起伏在我身上含笑盈盈的样子天壤之别。 “我不放,你解释一下!”我说话时,他却不理我,手也用力甩开我,赤脚走了。 “陆晋……你给我站住!” 我大步追过去,可他走的飞快,“砰”的一声关了浴室的门,我站在门前,险些被打到鼻子。听着里头“哗哗”的水声,我突然有种难以言说的苦楚,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真认识过这个男人。他的病、他的家、他的一切、我不知道也就算了,可生孩子这事儿,我竟也没有权利!这算哪门子的结婚? 我就这么僵僵的站在门口,看着毛玻璃门里朦朦胧胧的颀长身形,一直到门开。刚洗过澡的他,身上香气更浓郁,醉人的很。 在扑面而来的氤氲雾气中,我与他四目相对,然后他俯身要吻我,被我躲开。 “给我解释。”我固执说着,却得了他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陆晋可鲜少道歉。 “那你……”我没说完,他俯身,又吻了上来。帅气俊朗的面,刚洗过澡晶莹剔透的叫人移不开眼,长睫毛还挂着水珠,十分诱人。 而在软唇相碰一瞬间,不知是否因为雾气的缘故,我觉得我看不清他……直到他手指抚到我的眼,我才发现是我的泪朦胧了视线,而我竟不知道为什么哭。 “那你……总该有个为什么啊。” 我语气软下来时,他叹息着把我抱在怀里。 “告诉我,你快乐吗。” 浴室门还开着,满满都是他身上热腾腾的香,也像极了他在我身上驰骋时微微的、灼热的气息,带着浓香,让人陶醉,让人脸红。而他一温软下来,我也没出息了,在他怀里点了头后又摇头, “快了一直很快乐,只是现在觉得……我好像从来不了解你,这段时间,我过去的记忆又半点也想不起来,我……又不快乐了。” 我说到一半,想抬头看他,可他死死地压着我,不让我抬头。他刚洗过澡的皮肤,水润润健硕白皙的胸膛贴在脸上,很是舒服。 然后他自问自答道:“我很快乐。” “我的每一天,都像是偷来的快乐。” 我一怔,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一段说,说的一头雾水,“陆晋,你在说什么啊。” 我说话时,他突然松开我,再度俯身狠狠吻住我,更甚下一秒把我抱起来,一路吻着一路将我带回卧室,人重重的压了下来,在他压下来时,我的牙齿磕破了他的唇,我都感觉到了不少的学,他竟也没松开,只紧闭着眼、紧皱着眉!那吻带着痛苦,无奈,还有灼热和血腥!我只挣扎了两下,就感觉他硬生生的挤进来,他要的很厉害,几次狠狠顶撞让我完全失去意识,最后意识都让他撞散了,模模糊糊的时候听他开口—— “余白,我给你留了很多线索……是你蠢,一直没发现。” 我迷迷糊糊,似醒非醒,累的睁不开眼,也没听清楚,就直接睡了过去。而这一醒来他已经走了,空荡荡的屋子只有他的车钥匙和一张卡留在桌上,连个便签条都没给我留下,只给我发了个信息:怡城工作安排好了,直接去你以前办公室。 …… 怡城,刑事案件最少的城镇,在这里,所有警察都是闲职。陆晋大约是吩咐了什么,全局上下对我都毕恭毕敬,那江叶总很尴尬的绕过我,看也不敢看我。而因为陆晋的工作需要保密,他手机一直是关机,我的日子一下空下来…… 每天上下班开着他的路虎,有时候路过那关闭的书店,然后不可避免的想起温柯城。 那只大白猫,不知躲哪里去了。如今全国上下,到处都是他的通缉令…… 也许他和井然一样,改头换面,重新活一次…… 也许……他还会出来。 而那个给我缝合下巴的医生,那天之后再无人见过他。 所以我想,他一定是井然!但j的问题,我已经不想考证了,我只希望他们都在这世上,好好活着,好好逃亡,千万千万别再被抓到…… 尤其是被我抓到! 陆晋中途总算想起给我发了信息,说等他手头这个案子结束,要么带我去军营要么让我加入警队特训班,总之,我们的好日子要来了,到时候,天天在一起。我回他说那我等你,这信息回过去后,又是石沉大海,他没再回了。 …… 一周后—— 我又被梦吓醒了。自从陆晋离开,我就总梦见审判团,不停旋转的白色面具和蓝色面具以及动物面具,它们在我周围,把我团团围住,烟熏火燎的滴着血,然后突然冲向我,说要我陪他们。 我惊醒,开灯,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屋子,再闻着陆晋的香味,这才感觉好些。只是看着空荡荡桌面我记得上次来这里时,陆晋收集我很多照片,也不知道他又把我照片收到了哪里,我在他家一直没找到…… 住在家里除了吃喝之外,还要做一件事: 打扫卫生。 保洁不敢请,怕有问题,只是这一扫,意外扫出来了一瓶药。 陆晋常吃的药。 发现药瓶并不像意外,那药瓶子是立在床底的,更像是蓄意放着,等我发现一样。 “我给你留了很多线索……是你蠢。”脑海中突然划过这句话时,我却不记得是谁说的了。 但我心里隐隐的不安,握着药瓶,我做了个决定—— 去药物鉴定。 陆晋那家伙,神神秘秘的总不告诉我答案,那不如我自己拿去鉴定!我不好去找警队里的分析员,直接去了药检所,缴费送检后,就是等待了。等待的时候,我有些犹豫。因为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好像……有些侵犯陆晋的隐私了,但那是我们家里的东西,也不算侵犯吧? 谁让陆晋总不告诉我? 等待中,煎熬着,手不断的交织握紧,还害怕着,怕检测出来什么……绝症。 “孙露。” “孙露!” 那边儿喇叭里喊“我”的名字好几次时,我愕然抬头道:“来了!” 孙露,是我胡诌的名儿,我飞快的朝着窗口跑去时,旁侧玻璃上倒影出我的影子,短黄色卷发,还带有两颗媒婆痣,烈焰红唇的,绝对不像是余白! “你就是孙露?” 拿药单的女人上下打量着我,我点头时,她把单子先递了过来…… 我拿过时,对着上头的一排排英文字母、化学符号,懵了懵。 好不容易看懂了一两个认识的字—— “抗精神病药?” 我诧异重复时,面前女人点头道:“是啊,还是顶好那种,镇静作用很强,也没什么副作用,只有部队才有供应。这玩意可是个好东西,你还有没有?我可以给你钱,检测费也退给你……” 我没管她,只哆哆嗦嗦的问:“那这是不是……治疗精神病的?” 窗口内,女人拧了眉:“哎我说,精神病怎么了?你什么表情啊?百分之三十的人都有或轻或重的精神病!这压力大了,心情抑郁了,都可能有!那在部队压力得多大啊,得精神病的可能性自然也会比旁人大,你看那战争片儿里头没,炸死了队友、打死了亲人发狂的,其实都属于精神病范围……” 我转身走了出去……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只觉得下车时浑身血液都凝固了,我不想追究陆晋到底是什么样精神病,多严重。 但国家有明令禁止—— 精神病患者未痊愈,禁止结婚生子,只因为这病遗传率高达百分之七十! 停好车上楼的路段骄阳似火,楼下有辆别克,有些眼熟,但想不起在哪儿看过了。 只是脑袋蒙蒙的,觉得不可思议。 陆神探,怎么可能有精神疾病? 可仔细想想,最近看的一些书籍,喜怒无常,其实就是精神病的征兆之一,只是我不愿意把陆晋朝着那方面想。 上楼,还是哆哆嗦嗦的开门,却开了半天,一用力发现门本来就是开着的…… “回来了。” 屋内,传来了陆晋的声音,我赫然想起那别克不正是陆晋之前开过的!我缓缓地走进去时,就看见坐在沙发的陆晋。 他只开了沙发边儿的一个落地台灯,灯下身形修长,越发显得如刀削斧凿,如雕塑。 仍旧是暗色衬衫,袖口微卷,双腿交叠,脊背笔挺。在他面前放着一杯空咖啡杯,从空气中浓浓的咖啡味道可以知道,他在这里……很久了。 我仓皇不已的想收药瓶,却手一抖,药瓶滚了下去! 而他已经侧目看过来,并缓缓的起身朝我走了过来…… “咯噔”、“咯噔”,他脚步声稳重的很,表情也没有丝毫错乱,逆着光的一张俊脸,有些漆黑,还有些……阴沉。 然后他停下了,鞋尖,止在那药瓶前,人俯身,修长如玉的手,将药瓶握在手里后,看向我,缓缓的笑了…… 第161章 喂药 逆着光的陆晋,仍旧轮廓分明,他一边笑一边道:“药瓶下,有我安放的报警器,在你拿走时,我便知道了。可你究竟是把会把药瓶放在桌上,等我回来,还是拿去化验……这是个选择题,很高兴,你选了真相。”他说话时,漆黑的眼眸看不出什么喜怒,十分平静的望我,却平静的让人心惊胆战。 不知是因为被真相吓到;还是被他突然出现吓到!我失了声,完全说不出话来。而他低眸看了看药瓶后,又抬头看我,还是笑着说:“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得病的吗?” 窗帘早被他拉上,昏暗的室内,那双眼,说话时闪闪发亮。 我还未开口,外头响起脚步声。 他不再说下去了,转身道:“先进来吧。” 尽管我心里惶恐,我还是关门走向他。 因为这世上,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前方,他步伐稳健,背影笔挺。又是逆着光,背对我。漆黑的衬衫和长裤,唯有脖颈和露出的手臂,洁白修长。 我随他到沙发边时在他示意下,坐在了他对面。 灯下,精致的五官因为面无表情更显高贵逼人。 尤其是这种装扮—— 暗色衬衫,银灰色领带,就如同刚从宴会上走下来的贵公子。 “你等我一下。” 他低垂眼眸,声音如往常般低沉醇厚,说完把药放在桌上,抬手去松领带。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只是余光瞥见衣架上挂着的西装,那西装一点褶皱都没有,看他打理精致的短发,英俊绝伦的五官,分明是我印象中雍容又桀骜的贵公子,智商情商双高的陆神探,只一低眸,看到桌上的药…… 我掐了掐自己。 很疼,不是梦。 对面,松领带仍旧不能让他舒适,他直接把领带拿下来,放在一边儿后,将衬衫开了两颗扣,隐隐约约的露出些白皙胸膛,仍旧可以让我心跳加速。 解开了领带后,他淡淡的看向我,声音低低缓缓道:“你可以问了。” 问?他这话,让我不知如何接招。 张了张嘴,什么也没问出来。因为我觉得,所有的一切我都有答案了,他的判若两人、喜怒无常,全都是因为—— 他有病。 而孩子的问题,想必也是因为遗传原因,故而连孩子都不要。至于那天偷来的快乐,大概是一直隐瞒我的缘故。 可是啊……谁都有精神不正常失控的时候,我不也有过。所以我还问他什么呢? 问他怎么得病?发病多久?病好了没有? 以上这些,我一点、半点也不想过问。 “陆晋。”我抬头看他时,他亦看我,目光漆黑笔直。 我深吸口气道:“就像是你说的,你是尝过四年想见一人,见不到的感觉。所以,你觉得我忘记你,干的漂亮。那么同样,我也是经历过被揭开伤疤的人,我也懂得那种赤身果体站在人面前的感觉……谁也不想把过去的难堪,剖解出来。所以——我没什么想问你的。” 我坚定的说完后,起身朝他走。 他表情很精彩,比当初我脱口而出“白面粉”还精彩。 长眉紧皱,看似平静的目光里波涛翻涌; 削薄的唇,更几乎抿成一条线。 我坐在他身边时,握住了他的手,“听着,不管你什么样,我都要,此生不渝。” 很高兴,他能主动坦白,虽然是这样的方式。 而那浓黑的长睫垂下,轻颤,薄唇抿了抿,喉结滚了滚后,一把甩开了我,“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拧了眉,抬起头看他,然后无奈道:“那好吧,你要是想说,我就听一听,听完了,我就忘记。”已经决定了不管他怎么样,我都要,所以我哄着他。而至于孩子……且先等等再说。 精神病也是能够痊愈的,我相信这么棒、这么优秀的陆大神探,基因一定十分良好!但我不敢去夸他。只再度去拉他的手时,他又躲开,并往前走,背对我又恢复了冷漠如初—— “听着白痴,审判团是我创建的,我就是千秋口中的审判长。” 顿时,我脚步顿住,笑意盈盈的目光也僵住。还没反应过来,他也没给我缓冲的机会,继续道:“要么犯罪,要么死,也是我说的……不是你。我是因特训才离开审判团,并在离开前把一切都交给了你,和你约好一年后见。可一场任务中,我哥陆爵去世。我大受打击后,除了延迟归期外,更有些精神恍惚。而等我缓过神回来找你,审判团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审判团。起初,我以为是我没了大胡子,你不认得我,可井然是见过我的,就连井然也不认得我!我在失神中出了车祸,阴差阳错,让余山救下,然后被检测出精神问题,关起来治疗了两年。” 他说道这里,缓缓低下头,灯光洒在那修长的脖颈,染着一层金黄,“开始每个人都说,这是我的癔症。我根本不认识你们,可只有我知道,不是这样的,我说我有你很多很多的照片,我回到家找出来后,他们才信我。而这两年里,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念头就是你……而我出来时,你已经成了破案狂魔!我出院后想了很久,我要给你什么聘礼才能别出心裁。最终我决定送你一座城,一座零犯罪的城。等解决了审判团,我们就在这城里,没有任何犯罪,把所有情侣间做的美好的开心的都来一遍……” 陆晋从来从没有说过这么多,他语气越说越激动,最后甚至笑了。 而我完完全全懵了。 他是审判长?那为什么江夜没提起? 我相信陆晋这会儿不是在骗我,可是……我还是有很多不明白,却还没问,笑着的他又声音阴冷无比—— “那一次,你怀疑的很对!山上那天,我与江夜对峙了一番。他的嘴巴很硬,但我隐约能猜到谢什么。比如,我出车祸前,精神病院里的小5不见了,他和江夜最擅长催眠,我想,一定是他让你催眠忘记了我。而催眠这东西很玄,我不敢贸然告诉你……接近了很久,我才敢带你去找顾爷爷……我再也不会让你忘记我……再也不会!” 他越说越激动,可我耳朵里“嗡嗡”的鸣响,“所以他们也都是你的朋友?”我一面感慨陆晋的狠心一面发颤的询问他:“那为什么……江夜没说你?” “因为江夜就是j。”陆晋恶狠狠的说完偶,我再度懵了,“j……不是井然吗?” “井然那时只是个孩子……分明是你人格分裂!” 陆晋说话时,突然拿出了枪指着我,“江夜,我不知道这两年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已经不是从前的江夜。” 陆晋眼神凶狠又陌生,对着我的枪口黝黑又可怕。 显然,陆晋现在把我当成了江夜。 “陆晋……”我喊他,被他恶狠狠打断:“听着!我可以杀你一次,也可以杀你第二次。” “陆晋,陆晋!你看清楚,我是余白!” 我大声喊着,而陆晋拧了拧眉,然后枪口一转,转向了身后方向,然后左右上下,英俊绝伦的面上满是入魔一样的狠辣—— “在哪!你在哪!” “出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在这里!” 陆晋说话家,我慌了神,我顾不得追究事情原本了,看到桌上的药,迅速拿出来两粒。可谁知道陆晋现在力气奇大,直接把我甩了开! “啊……”我摔在地毯上后,见他拿出了枪……对准了自己! “江夜,你是不是觉得你死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就觉得我看不见你!” “你错了,我可以下地府找你……” “不!” 我在陆晋举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时,猛然扑向他,而伴随“砰”的一声,枪打偏将花瓶打碎时,枪也飞出去。 我趴在陆晋身上,浑身发颤。 差一点! 差一点他就死了! 此刻我眼里都是泪,着急的,害怕的,还有……痛苦的。而他却突然笑了,笑着对我说:“好了,小白,别哭,他死了,我也死,这样我就可以看见他,可以保护你了。”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 他一边说一边将手抚上我的脸,而我在他软声细语中,泣不成声。 我哭着把药塞在他口中时,眼泪掉在他脸上,而他还在笑,笑的那么放松又开心。 “别哭了小白,我hi到他最近在你梦里吵你,每次我在视频中看见你午夜惊醒……我都好心疼。” “以后不会了……” “我会把他打走……” “别说了陆晋……求你……吃药……”我把药不断的塞他口中,可他就是不吃,也不啃咽下去,不断的吐出来,一粒、两粒、三粒…… “陆晋……” “你别这样……” “我已经没有亲人了……你这样我该怎么办……” 我哭着抱住他,他却牙齿打着颤栗,突然不断的发抖:“小白,地下好冷……好冷。”他全身发着抖,突然在地上自己蜷缩着抱住自己。 而我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您好,您要的矿泉水到了!” 我微微一怔,赫然想起上午矿泉水快喝光了让人下午送来。对!水!水! 我飞快的起来,怕他再用枪,拿了枪别再自己的口袋里后,顾不得擦泪跑出去。门外的送水员吓坏了,我只把钱直接扔给他,“砰”的一声关了门。直接撕开瓶口儿,拿了碗来……甚至来不及细细去磨碎,我直接把药放在自己口中—— 嚼药的时候,苦的我眼泪直流,但一想起他总是嚼碎了咽下,好像也不是那么苦了,因为心里更苦,他到底都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这段时间,我也有看过精神病的书籍,每一个精神病患者都有相应的诱发因素,陆晋能坚持到现在,到底承受多大煎熬,不是亲身尝试,谁也无法知道!就像是这药,不亲自嚼也不知道可以苦的让人眼泪直流。 嚼差不多时,我喝了一大口水……抱住他发抖的身体,寻吻上他的唇。 唇再相贴时,我主动将舌尖撬开他牙齿,将药给他一点点喂下去…… 陆晋虽然还在发抖,可他的潜意识应该在抗拒,他像是品尝什么美味般,贪婪的把所有的苦涩都吞咽下腹后,不断的吸着我的舌尖儿,手更用力的抱紧我,几乎要把我的骨头勒断时…… 终于睁开了眼,眼神清澈干净。 人……终于清醒了。 修长漂亮的黑瞳仁儿环顾四周,不难发现墙上的子弹孔,以及泪流满面的我,然后松开了我,递过来了一纸协议—— “离婚吧。” 第162章 不虐不虐超级甜!快点开! 屋内明明没开大灯,一盏不算很亮的老式白炽灯泡却将那白纸照的刺眼生疼。这离婚协议,是从陆晋裤子口袋里拿出来的,上面有他早已签好的名字,桀骜又俊美的“陆晋”两字,更是灼疼了眼。 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我发现,跟我离婚。 什么意思啊?结婚是他拉着我结婚,离婚也是他要离。 此刻我还红着眼、挂着泪,而嘴巴里仍是苦的!我多想怒,怒不起来;我又想哭,却找不到哭的理由。 而你陆晋早干嘛使了?让我爱你爱的天昏地暗……再给我离婚协议? “陆晋,你耍我呢?”我声音淡的几乎听不见。 抬头看他时,我面无表情,因为我实在是找不到任何表情可以表达我心里的感觉。 而灯下,他低了头,额前的发盖住了眼眸的视线,道:“不是耍你,我要去治疗,可能又是两年……我没资格让你等,你有选择的权利。” 本来是难过的,却在听完理由后,猛然撕碎那离婚协议。 “权利你大爷!” 我忍不住骂他,“这世上,还有谁比你更有资格?”我把撕碎的那纸离婚协议猛然抛洒出去,洋洋洒洒的纸片雨洒下来时我怒道:“这就是你离婚的理由?” 他没做声,只点了点头:“我写得很明白,是我的原因。你拿着就可以去民政局直接离婚……什么时候都行。” 我深吸口气,差点气得半死。 有时候觉得自己挺执拗,到头来发现一个比我还拗的!别开脸,深吸气时我瞥见黑暗中看一抹红点,大约是摄像头了。 发病时,陆晋说了一直在看我,监控我呢!这浑球儿! 平复心情后,我抓过他的手,扯到面前来—— “听着!陆浑球儿,这最好是你最后一次骗我,你现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一并说了。然后,别说是两年,四年,八年我都等得起。但要是你还有什么隐瞒……” “有……” 我说话时,只是吓唬他给他点厉害,可谁知道陆晋真应了! 我张着嘴巴差点合不拢。 好半天才在他把唇抿成一条线的情况下,闭上嘴,咽了咽唾沫重复道:“有?” 他点头,且头低得更厉害。 我心跳又“咯噔”一紧。 “说吧,我听着。”我严肃无比的说完后,手还握着他的手没松开,这会儿也突然明白那天病房门口他哭什么—— 原来他个浑球儿才是审判长!!!所以才害怕呢! 一秒、两秒、三秒……足足八秒后,这安静的房间里,他咽口水的声音听的清楚分明。 削薄的唇缓缓松开,先说了个:“我……” 然后耳边除了这声“我”之外,明显还有两个人加速的心跳,“扑通”、“扑通”,跟伴奏配乐似得。 他会说什么?我特紧张又是和离婚一样的重磅炸弹。 “扑通、扑通”心跳还在加速,而他还未开口。 “说啊!” 半晌儿,他还不说话我忍不住催他。 然后,他清了清嗓子,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傲,还带着—— 标准的陆氏官腔! “我说两点。” 听官腔儿都打出来,我不免松口气,看来这人是正常了,只是他到底要说啥?我继续盯着他,却是他打了退堂鼓,反问我道:“小白,你真等我吗?” 我点点头时,他捏了拳,深吸口气,难得能见他这样的表情。 而陆美人儿生的俊俏,即便是这样的神态,也是赏心悦目的…… 终于,他下了莫大决心,缓缓沉沉的开口了,“第一点,我半年前,私自停了药,吃的一直都是维生素,我骗了你。” 我先是微微一怔,接着想起来他还让我去买止痛药,估计是欲盖弥彰。 但这家伙—— 吃的是维生素? “为什么?” 我问完,心下推算半年前,那似乎是我和他冷战时候,还是热恋结婚时候,暂时懒得去仔细想,陆晋道“为什么,就是第二点”,一听这话我立刻道:“那快说第二点。” 却是这浑球儿还敢卖关子! “第二点……你很快就知道了。暂时不知道你的决定是什么,所以,我现在就不说了。” “靠,你说不说!” 我一下急眼了,他提离婚这事儿我还没跟他算账!居然还敢跟我装犊子!卖关子!我猛然逼近他时,他却往后退了一步:“我暂时不敢说。” 我眯了眸看他,“堂堂陆大神探也有不敢的?” “最迟一个半月。”他看着我,目露些楚楚可怜的,“一个半月后,你还不知道,我一定主动告诉你。” 一瞬间,我突然觉得,陆晋今天特别有魅力。 简直是百变神探。 一会儿疯一会儿魔,一会儿痴情一会儿又冷酷,再一会儿还楚楚可怜起来了。可无论是哪一种表情,在那张英俊绝伦的脸上表现的都那么惹人瞩目。 “行吧。” 我松了口,鉴于他精神有问题,我不好逼得太紧,只是我还生气呢,气他轻易说离婚,协议都准备好了,而且刚才那话说到一半没说完。 抿了抿唇,我又说,“陆晋,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地上的碎屑,见证着刚才的风雨。 这会儿风雨全过去后,我心里的委屈感全上来了。 “我……”陆晋看我时,我抬起手制止他开口,继续把刚才没说完的说下去—— “你别说话,听我说完。” “你可以等我四年,我也可以等你两年,甚至两个、三个两年我都能等,只是……离婚这种事情以后就不要再说了。现如今,我在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亲人,如果你也不要我,我就无家可归了。” 说到最后,我鼻子不免红了,而他终于把我搂在怀里,唇贴着我的发,声音有些懊恼:“对不起。” 我在他怀里摇头说:“这句‘没关系’,我也等八十岁再和你说。” 我刻意模仿他的口吻,他聪明的转移了话题,“我刚才……没伤着你吧。” 发疯的人是暂时不会记得做了什么,我怕他难受赶紧道:“没。” “嗯,那枪孔……” “是我打的。” 我赶紧说着,他松口气,“我演练了很多次见面,放药,放枪在桌上……我怕伤到你,你拿着枪还能对付我。” 他这么一说,我忍了半天的眼泪突然就流出来了—— “我爱你。” “陆晋,我爱你。” 和陆晋这么久,这是我第一次说这三个字。我说着,蹭着他胸口,却蹭了一脸不知道是水还是泪的液体,有他刚才不配合吃药撒上去的水,也有我的热泪。 “我也……爱你……” 他说的有些别扭,但搂的很紧。 但是,我脑海中早就有一个他第二的答案。 我说—— “你没吃药,是不是为了要宝宝。”他身子一僵,低声问我:“那你……会为我生吗,冒着……遗传的危险。” 我重重的点头说:“会。”说完,我不等他开口把我刚才想说的话,全说出来:“因为我太想看小陆神的样子了,英俊绝伦的陆大神探,基因这么好,宝宝也一定美的无与伦比,智商也会很高很高,以后长大了,和大神探一个德行,祸害无数小美人儿……” 我一边说一边笑,眼泪也一边掉,真开心,他没事,我也没事。 他声音则恢复了往日的低沉动听道:“你怎么知道是男孩儿。” “因为——” 因为陆家只有他一个男丁……这是孙团长说的话,我记得清清楚楚。 陆晋刚才有提到陆爵。 但我从认识陆晋到现在都没有听他提起过他哥哥,但想必那对他来说也是个巨大的心结。 记得那次孙团长口误说了话后,陆晋身上瞬间冰冷。 可这些我都没法说,我只“哼”了一声学他卖关子道:“以后你就知道了!”这次,陆晋没说话,他只是吻下来,软软的唇,一路从我额头到鼻尖,再到唇。 吻,先是有些苦涩,还有药渣在嘴里头。 可这心里却不苦了,都是甜。 从前,我总觉得不甚了解他,他对我而言就是天上的神仙,和我是天壤之别,可现在…… 我知道他的过去后,再也没有那种不安了。安定的感觉比所有的感觉都要甜蜜,当他修长的手指穿梭在我脑后带起一阵电流时,我禁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哼,然后人让他抱起来…… 吻还在继续,直到床边儿,他轻轻柔柔的倒下来,一路滚到了床中央也不曾松开。但在他解我衣扣时,我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等等!” 他还趴在我身上,一双染了情欲的黑眸倍显深邃,此刻带着迷惑,别样诱人。 “嗯?” 他没开口,迷茫的看我,声音沙哑的性感。 “摄像头呢,在哪?”我询问时,陆晋表情一怔,随即他想到什么,手并未停下,反而继续往下—— “留这,给我在医院看,不行吗。” 我眯了眯眸,看他:“你确定?” 他大约是心虚着,抿了抿唇后,还是站起来,拿了胶带把大灯后的一个圆点儿给黏上了。 “说,家里还有多少监控……” 他下来时,我盘腿坐着看他问道。 他拧了拧眉答:“10个差不多。” 我嘴角抽了抽:“卫生间……有没有?” 然后他点头时,我恨不得扑过去咬死他。 “你混球儿!你……” 可下一秒人让他压下来,“我无法让你离开我视线外,我……害怕,你是我唯一的害怕。” 他说这话,我瞬间……像是被戳炸了的气球。 气全没了! 罢了,他这么诚实,我不怪他了。 毕竟…… 这家伙半年没吃药! “那我要宝宝,就当补偿好了。”我心里已经大概猜出来了陆晋的第二个隐瞒—— 但我还是要表达“我乐意”的态度。 我乐意,给他生孩子! 他抿了抿唇,看着我,果然不负我所想,垂了眼眸,低笑道:“第二,你排卵期是上周……现在……应该怀上了。” 第163章 温柯城 面对黑漆漆、笑盈盈的美眸,我虽早有所料,但仍旧狠狠扑倒他,用力咬住他的唇,“你个浑球儿!早算好了这一切是不是!” 他一翻身又把我压身底道:“不是。” 不是?我狠狠瞪他,他却吻着我的唇道:“真不是,你经期偶尔延长一周,所以,还得再来一次……” 我一瞬间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随后我余下的话,全让他堵回去了…… 这次不同于上次的粗暴,他温柔极了…… …… 只是—— “这么快?”我震惊他的速战速决,他却一本正经的拿过枕头垫在我身下,声音严肃,目光虔诚,“就这样躺好,别乱动……” 我眯了眯眸,乖乖的躺好没动,他却又吻上来,修长如玉的手抚着我的肩膀往下—— “知道么,每次在监控看你洗澡的时,我都想这么……” 话还没说完,气息还暧昧,门铃突然就被敲响。 “叮咚、叮咚。” “这会儿……谁啊?” 我眯瞪着眼,而陆晋起身,眼底划过抹无奈,一边俯身去拿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边道:“是我提前通知咱妈来收尸。” 说到收尸,我便微微一怔,因为他刚才说…… 要把枪给我,必要时候让我杀他。 可还好,他发疯暂时忘记了。 只是一想到屋内的监控,他终究会看到吧?我抿了抿唇,眼底划过一抹狠色,那就让他看到吧让他内疚去吧! 谁让他都准备好了让我怀孕,还故意提出离婚,分明是苦肉计!试探我呢!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两遍后,我和他穿衣服起来。 空气中暧昧的味道还没散,我有些脸红的把门关上时,陆晋在前头挪谕,“怕什么,传宗接代她求之不得。” “陆晋你够了……” 我说完后,门铃又响。 那边儿陆晋随意的走过去,边扣着衬衫扣子,边开了门,从侧面看上去,他凌乱俊美的发活脱脱是一风流贵公子,虽然不修边幅,却帅的动人。 想着要见公婆,我也赶紧用手指梳拢头发。 却正准备跑过去时,发现他站在门前,侧脸看上去紧张又严肃。 意识到事情不对时,在我的注视下,他缓缓地退了回来,那光洁如玉的额上,抵着一把黑漆漆的手枪。 “陆晋,98军区长独子。”温柯城声音传来时,我瞬间呆住。 他一步步走进来,身上的衣着是和陆晋一般的漆黑。人全然不似往日虚弱,说话间,往里走,枪口始终抵着陆晋额头,而他每走一步,陆晋便退一步。 直到两个人都进来。 我现在去拿枪,显然来不及了,而温柯城也看见我了,他眼底划过一抹冷色,对我道:“余白,我不想杀你们,我想杀的从来都只是王凯那个贱人。” 我贴着卧室门,瞄了瞄,手边没有任何武器。 王凯显然是那让人愤然的——*莫敏的团长了。 温柯城说话间,眯了眯本就细长的眸,吩咐我道:“等我用陆晋的命换了那贱人过来后,我就放了你们,去找绳子,把他绑起来。” 他,自然是指的陆晋。而从温柯城口中说出“贱人”这样的话,竟一点也不突兀, 可陆晋家里没有绳子这样的东西,我摇头说了“这里没有绳子后”,又望着他道:“温柯城,你冷静点,陆晋早就申请了对你的罪行从宽处置,你可以戴罪立功继续工作……” 我话没说完,让他打断。 他冷笑了一声道:“余白,走到现在这一步,你觉得还有可能吗?” 对我,温柯城似乎没有太大的怨言,他说话间,陆晋给我使了个眼色。 我抿了抿唇,看着温柯城竟然不知道如何诉说。 而我拧眉时,听陆晋声音平稳的开口—— “所以你现在确定要拿我的命去换王凯的命?” 陆晋神色平静,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温柯城回头看向他:“是,但事成之后,我会放了你,你现在别轻举妄动。” 陆晋冷冷笑了,笑的随意散漫又带着高傲,“我的命……有那么不值钱吗。” 温柯城显然没想到陆晋这么说,他诧异之际陆晋突然身子后仰,而在“砰”的一声枪响中,我心脏一紧,好在那枪只是打入墙中,而陆晋利索又帅气的抬起一脚将温柯城手里的枪踹下后,又一个后翻另一只长腿将他踹飞了出去! 又是“砰”的一声,不是枪响而是温柯城撞在门上的响声。 潇洒又帅气的人啊,站在门廊前,随意又散漫捏了捏拳头咯吱作响后,一偏头,霸道又冷酷的对我说:“边儿站着鼓掌,别来添乱。”说完后,他就和站起来的温柯城打在了一处! 一个衬衫半解,风流倜傥;一个浑身漆黑,冷若冰霜。 记得在迷宫巷见温柯城动手时,我就想过—— 如果哪天陆晋和温柯城打架,谁输?谁赢? 可现在看来,显然是势均力敌的。 可他让我别动,我就不动?瞄着那枪,趁着他俩打到了一起,我走过去捡起来,瞄准了温柯城道:“都别动!” 这次,人为鱼肉我为刀。 温柯城果然停下来,而陆晋趁着这功夫把他扣在了地上。 “绳索在厨房右上第三个柜子里。” 他说着,我拧了拧眉,还真有?快步走过去拿来,我把温柯城绑了起来—— “温柯城,我给过你机会。” 陆晋说话间,门口已经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 这才是陆晋的母亲!还带着一溜儿的兵,一瞬间,我有些可怜温柯城,即便刚才他带着陆晋出去,恐怕也是被抓个正着,当场打死也说不定。 那电影里总是压着人质,说,不许轻举妄动。 但实际上——狙击手会在罪犯一走神功夫,直接将其开枪打死。于是,人质没事,坏人也死了,皆大欢喜。 只是万万没想到,前面两个兵走进来时,陆晋才松开手,温柯城突然哈哈大笑的跑向那两个入门的兵,“莫敏,我现在来陪你了!” 在他发了疯一样的冲过去时,那两个入门兵立刻拿出枪来…… 第164章 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留活口!”几乎是枪响的同一时间,陆晋喊道。 训练有素的士兵枪口一转,但—— 温柯城跑得飞快,子弹伴随“噗噗”的嵌入肉中声,我只觉得脸上一抹热血……黑色而高大的身形缓缓地倒在我们面前。 前头的兵上前试试鼻息后,汇报—— “伤了肺部,立刻抢救还有希望。” “立刻去!”陆晋说话间,两名士兵飞快从口袋中拿出简易担架,将人抬了起来,出门前,士兵回头:“夫人在楼下等候。” 陆晋严肃点头后,又吩咐了一次:“救活他。” 两名士兵出去后,陆晋转过身抬手给我擦去脸上的血迹,“没事了。”他说着,缓声道:“去洗洗吧。” 我点点头后,去了洗手间。 洗漱好,收拾好了情绪再出来看见那一滩血仍旧觉得不真实…… “陆晋。” 跨过那摊血之后,我握着陆晋的手,停了下来。 “嗯?” 他温沉看过来,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抿了抿唇,再抿了抿,我说:“我厌倦了。”握着我的手一紧,我屏住呼吸不再去嗅那血腥味道:“我厌倦了破案的生活,我不想再看见死人了。” “等你好了,我们去军营吧。” 他松了口气,松开我的手,长臂一伸把我搂在怀里:“好,去军营,忘记这一切……” 时值秋季,外头秋高气爽。 再见到陆夫人,她仍旧穿着旗袍,黑色绸缎,古典的绣金凤凰,简单的一串珍珠项链,贵而不艳,气质逼人。地上一溜儿的血延伸到一处停止,大概是上车送去了医院。 陆夫人的表情并未有多变化,反而是见惯了大风大浪,她并未有任何多余表情。和陆晋如出一辙的黑瞳仁儿仿若无事的看向我和陆晋说,“走?” 陆晋点头后,她就漠然转了身上车,高贵又冷艳!砰的一声车门关闭时,我想起上次被这位夫人骗了照顾协议,心里对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既然她不提我也不问,这就是默契! 但陆晋却搂着我坐了下一车,我正疑惑,车里响起来声音—— “陆少,你可算回来啦!” 司机就欢天喜地的喊他时,陆晋淡淡笑了:“开你的车。”说完后,我见前头陆夫人的车已经开远了…… 这边儿陆晋的手自然而然的又搂住我肩膀,“老婆,给你科普一下,这世上,咱妈除咱爸,偶尔和我多说几句外,基本上不开口。上次见你时,是她说的最多一次。” 陆晋要不科普,我可能真不知道,这一说我微微一怔,前头小兵哥开口:“真的真的!我可以作证!我给夫人开车七年了!她从来没和我说过一句话!” 我给那司机给逗乐了,“七年,你才多大?” “我啊!二十五啦!别看我年纪小!我是军长在战场上捡来的孩子,从小就进军营啦……” “行了,你闭嘴吧。” 陆晋不耐至极,他在后视镜里吐吐舌头,我倒觉得他和顾小木有些相似,腾然想起顾小木来,便问陆晋:“对了,小木呢?” “专案组解散后,他回家相亲去了。” “这样啊……” 我抿了抿唇,又想起同样可爱的井然。其实井然挺可爱的,只是这可爱,我在他离开之后才发现。 他不是j,年纪还小,那他是小七,还是……小七七?且不管哪一个,现在一切与他无关就好。 这边儿陆晋的电话响起时,陆晋迅速接了。 “人怎么样。” 他这么一问,我一下就知道是温柯城的事儿,赶紧凑上去听着,然后就听电话里说—— “抢救是抢救过来了,但由于失血过多,缺氧加供血不足,失忆的可能很大……” 我和陆晋对视一眼后,各自抿了抿唇,然后他先开了口:“等他康复,给他安排到怡城吧,告诉他,他只是个书店老板。” 陆晋说完后,挂了电话,而我家距离机场很近,这聊天的功夫已经到了。 不对……机场? “我们要去哪儿啊?” 我本来以为要去顾爷爷那儿的谁知道到了机场! “b市,你不是要去军营?” “可,可我东西还没收拾……” “不需要,到那儿给你全换新的。”陆晋说完,前头那小司机也下了车,嘿嘿嘿的笑着附和:“没错没错,少夫人,咱们陆少在军营是霸王,你想要什么,看上什么随便抢,估计除了男人,陆少都能给您抢过来!” 我还没说话,陆晋却笑盈盈开了口,“口才不错啊,小雷子,最近跑文工团听说书了,嗯?”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陆晋这样的笑了。 说了这么好话,而且还笑! 这笑美则美矣,却笑的人毛骨悚然。陆晋这脾气那小雷子也是知道的,爽朗笑一瞬间没了,且懊恼又痛苦的求饶:“陆少……” 可显然陆晋不让他说下去了,笑容尽收,冰冷冷的打断他的求饶:“回去抄写军戒一百遍,交给我检查。” 说话间已经大步往前走,我颇为同情小雷子,想给他说什么,小雷子已经自己告饶:“别别别……陆少,你知道我最讨厌写字。行军打仗打靶骑马我样样在行,就是写字不行!是小雷子嘴贱!什么抢男人,呸!呸!呸!” “下不为例。”陆晋哼了一声后,小雷子松口气。 而这边儿一回头就看见了陆夫人。她表情寡淡却气场极强,已经知道了她不爱多说话,我根本不敢主动找她说话了。而到底是兵家,连身份证都不用拿,我们直接上了飞机,直奔了b市,陆晋的老家。 b市最高级精神疗养院顶楼,陆晋显然是曾经的熟客。 而医生也明白陆夫人的脾气,只是仔细说着病情,我和陆晋都在门外,没进去。 “让咱妈把你调进来,陪我吧。”他似乎又要发病,说话间,又自己摇头:“不妥不妥,有了孩子这里不是良好的环境。” “可我想见你怎么办?” 他自言自语完了抬头看我。 我抿了抿唇伸手抱住他,“放心,我就在这里陪你,哪儿也不去。” 怕他魔怔听不见,我又说了一遍:“哪儿也不去……” 第165章 对那个浑球儿说三个字:我爱你 窗明几净的走廊里,天色已晚,暗蓝的星空近在眼前,从下午到现在陆晋的药效估计早过了。陆晋身上没什么杀伤性武器,他这会儿就像是个孩子,大孩子。 “真的吗。” 染了浅浅星光的黑眸像是宝石般璀璨,定定的望着我。 我点点,拉着他冰冰凉的手,郑重其事的开口:“真的,我发誓。” 然后他笑了,露出八颗牙的笑,我是第二次见,即便他眼神有些迷离梦幻,可不减风采,反而别样醉人。 我心疼万分,面上却还要陪他笑,就差把眼泪笑出来时,门开了。陆夫人和医生出来时,只淡漠看了我一眼,就对医生点头,那边儿医生从口袋里拿出针剂,对我比了一个“嘘”的口型后,悄然走到了陆晋身后。 面前,陆晋丝毫不知道危险地接近,拉着我的手仍旧笑说,“小白,你知道b市有很多辣味,我……” 他话还没说完,针已经完全扎进去,他回头时,我赶紧拉住他的手:“陆晋!” 他一分神功夫,针剂扎完了,他昏了过去。我抱住他时,医生也抱住了他,后头有推车过来了—— 我不得不松了手,而一直隐忍的泪就要夺眶而出。 医生抱住他,对我道:“少夫人不必担心,我们先带陆少去输液。” 我看着抿唇熟睡的陆晋,一直忍着的泪这会儿终于落下来。眼峥峥看医生把他推的离我越来越远,一颗心仿佛碎成了渣渣,铺在地上,那推车轱辘就在我的心脏碎片上碾压而过,“轱辘”“轱辘”的声音震彻心扉。 直到推车拐弯后,我眼泪掉下来时,才发现面前递过来一方真丝紫色手帕,手帕带着与陆晋身上一模一样的香,顺着那纤长白皙的手指看上去,是陆夫人,她目光淡淡的望我,声音不似上次签协议那般高冷,也不亲近,仍旧是淡淡—— “委屈你了。” 我诧异了下,不知她说的委屈是指上次骗我嫁陆晋,还是现在面临分离。只是我不委屈,一点也不委屈。 陆晋是我的丈夫,我的猫叔,我爱他心疼他都还来不及, 我脑袋里想了很多,但不好意思说,到嘴边儿时,只有一句“不委屈。” 陆夫人又开金口—— “我认你这个儿媳。” 这话说的我心跳剧烈一顿,也禁不住抬头看她,然后就见她从手腕上撸下来了碧玉镯子,递过来,示意我接着,一言不发。 一秒,两秒,三秒后见我没动静,小雷子着急了,“少夫人,快接啊!” 我咽了咽唾沫,这才反应过来,有些诧异还有些……激动。 陆夫人仍旧看着我,人虽不说话,可那双眼睛却闪着和陆晋一般动人的光泽。 我抬手接过镯子时,她似笑非笑的嘴角勾了勾又恢复面无表情,冲我一点头,转身走了—— “不必送。” 声音冷冷,走的婀娜又高贵。 而我望着手中的玉镯,拧了眉。这玉镯是难得一见的好玉,触手生温不说,光泽鲜艳且通透无比。随着陆夫人的离去,一排士兵也跟着离开,场面甚是壮观。 而小雷子并未走,他凑上来道:“少夫人,这玉镯我听老一辈儿的叔叔说,是老太太传给夫人的,老太太你不知道是谁吧?是军长的妈妈呢!传家宝呀!” 我当然知道这东西贵重,看了一眼小雷子,心下琢磨着,他是被派来照顾我还是照顾陆晋,嘴上道:“你知道的挺多。” 小雷子嘿嘿地笑:“那可不!我可是98军区的雷达!” 说完了他似乎想起什么,突然正经起来:“对了,夫人,我还没给您介绍呢,我叫雷达,是军长在雷达边儿发现的,所以,您喊我小雷子就行!夫人来之前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您现在可以选择住在一条路以外的公寓,也可以去军区……” 我飞快的摇了摇头打断他的话:“我哪儿也不去……”说完,我往陆晋被推走的方向走,“我去看他。” 我答应过他,哪儿也不去,我已经骗过他一次,这次决不会了,可雷达追上来道,“少夫人,这里头是封闭的,咱们进不去。” 脚步一顿,我飞快的往里跑,甚至一句“你怎么不早说”都说不出口! 我奔跑到拐弯口后,发现雷达说的没错,一扇冰冷的铁栅栏门关的死死地,握着那门上的栅栏,看着里头空荡荡的走廊,这走廊两侧都是病房,根本不知道陆晋在哪。 眼泪簌簌落下来,想起那天陆晋在进检查室前的哭泣,心脏更是狠狠揪疼了一下。 不,我的心早就让那推车碾压了。 “所以……这两年,我见不到他了,是吗。”我哽咽着问雷达。此刻,顾不得形象,只想知道真相,哭的满脸是泪的转身看雷达,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生怕他骗我什么。 雷达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找纸,却手头没有,急的道:“少夫人你先别哭,听我慢慢说……” 我怎么能不哭?我都答应他了。第一次我说我就在这里等你,可我食言跑了; 而这一次,我又是! 这次他醒来,会不会又哭? 想起他上次哭泣的样子,我心都快碎了。谁说男人哭一定是懦弱无能?有种男人哭起来要人命,让人整个心都恨不得挖出来作交换,只求他别哭。 我红着眼时,雷达道:“少夫人,别急咱们等医生通知,基本上不恶意伤人的,每周见十分钟。” “才十分钟?”一听能见,我松口气,只是这时间也太短了!这边儿雷达拧眉道:“这也是要看表现的,如果表现得好,时间会逐渐增多,算是一种鼓励!” “陆少恢复得很快,放心吧!咱们……先落脚?” 我没看他了,回头再度看了一眼那像是牢笼的铁门,狠心收回视线往外走,“走吧,去公寓!” 我肯定不会独自去军区,我们说好了一起去的。我要等他! 雷达说的没错,公寓真在医院一条路外,显然是刻意准备的,东西全部都是崭新的。小雷子就在我隔壁住,暂时负责我的饮食起居和保镖等职位,而我没了父亲牵挂后,除了偶尔打给小罗随意叙旧外,没有再联系任何人,再询问任何人。 只是不想看破案的书,就让雷达找了些医书和有意思的小故事。一日偶然在街上买菜回家时,我看见路旁播放的《大话西游》,瞬间就想起那天陆晋抱我看电影,鼻子开始犯酸。 “少夫人,怎么了?” 雷达虽然长得眉清目秀,但浑身肌肉,一看就是厉害的角儿。指着那带子说:“帮我把那个《大话西游》买了吧。” “好咧!这片子好,我在部队看过一次!忒好笑!妖是妖他妈生的,人是人他妈生的……”他说道这里嘿嘿的笑:“是这个吧?”说话间,他手里提着青菜萝卜,看起来倒是个居家好男人。 我点了点头后,他付钱我拿碟,一路上,我用力地握着,仿佛还能感觉到陆晋,只是一周,两周,三周过去了,陆晋……你不知道,我很想你。 这夜晚间吃完东西后,雷达照旧去了对面儿休息。除了饮食起居,他平日里不会多问,虽然对陆晋油嘴滑舌,可对我是毕恭毕敬。 我刻意关了灯,把氛围营造出当时的感觉后才发觉自己太蠢了。 干嘛要回到了当初的场景?不觉得少了一个陆晋很伤感吗,白痴!我一面模仿陆晋口气埋汰自己一面打开电影。当看到至尊宝说出那段熟悉的对白时,我突然鼻子酸涩,此刻也多想和陆晋说上这段—— “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浑球儿说三个字:我爱你。 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而不知是否我的心痛他感觉到了,黑暗中,桌上手机震了一震。 “我醒了。” ——陆晋。 刹那间,本就汹涌的眼泪一下像是开闸的水龙头,止不住了! 第166章 小王子的吻 电影还在放,可声音已经模糊不清了。 记得那年冬日艳阳天,我对他也是这般思念成疾,而他信息突然涌来,如今亦是!他是故意的,一定是!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在屏幕上,我迅速抹掉之后给他回信息,不是问他现在如何,而是一句—— “我爱你。” 趁着他能看到,趁着一切还来得及。 而他没回我。 一秒两秒三秒……足足一分钟的时间,他的信息才发回来—— “我知道。” 我一怔,就这三个字?电视里还在放,苍蝇一样的吵,我直接关掉后,在一片黑暗中,盯着手机屏幕的微弱光芒打下“就知道”三个字,又迅速删除,不行…… 好不容易聊天,不能这样。 而正删除,另一条信息发送过来:“这段时间,梦里全是你,所以过得很好,很开心。”握着手机的手一僵,然后在黑暗中紧闭了眼,任由眼泪顺着眼角不断地流、不断地流。 “我好想你,想见你。” 睁开眼时,我哭着发给他,我真的忍不住。快一个月了,我快疯了!而他再回复时,带了个狐狸的表情:“那就这周末下午四点来见我吧!” 他居然用了“吧”和感叹号! 我正震惊,那下一条信息又传了进来—— “晚安,手机上缴了。” 看到手机上缴,我立刻从震惊中回神,仍旧回了他“晚安”,即便不知他能否看见。却是这个时候,突然一阵恶心涌上来。 那恶心劲儿大极了,我不得不丢下手机直接拿了垃圾桶将刚才吃的小零食全吐了出来。 “呕——” “咳咳咳……” 吐得不仅仅是小零食,还有晚饭吃的,也全吐出来了……呛得眼泪直流,却敏锐的想到什么,例假已经延迟了两周,本想明早七天再去医院,可是现在—— 顾不得擦嘴,我想告诉陆晋,我可能怀孕了,可自己还没确定,他又手机上缴了…… 今天是周四,周末下午四点,还有三天…… “叩叩叩。” 房门被叩响时,我吓了一跳,“谁!” “少夫人,你怎么了?” 雷达说话时,我松口气:“呃,我……” 怀孕也不是要隐瞒的事儿,我一边说“没事,你等我一下”一边去洗了把脸顺带漱口,完了去开门。 门外,雷达穿着一暗绿色的t恤和大裤衩,长毛腿像极了黑猩猩。 “我……可能怀孕了。” 这件事,我必须有个人分享这件事,即便它是还未确定。雷达表情很奇怪,先是一怔,接着嘴角咧咧,又咧咧,结巴了:“真,真的?” “也不确定,明天早上……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先别告诉夫人,等确定再说。” “好好好!”雷达忙不迭点头,又道:“少夫人,那你快去休息吧!”他欣喜若狂,好像怀孕的人是他一样。 我点头关了门后,听他在外头蹦哒,“yes!太棒了!军长知道了一定开心疯了!啊,不行不行,不能说去……” “啊——完了,今夜无眠了!不能说出去,那我要下楼去跑一百圈!不……跑到天亮为止,不然我肯定说出去了!” 门外雷达纠结着、自言自语着,而我倚着门,不知为什么眼泪笑了出来。 手轻轻的抚上小腹,千万、一定要是宝宝…… 其实这一夜,不仅仅是雷达失眠了,我也是。 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最终在他的跑步声中,沉沉睡着了。早晨,清晨生物钟把我喊醒时,楼下还有他的脚步声,并且带着“嘿呦”“嘿呦”的练操声,还有孩童欢笑声。 想到自己也即将有孩子,对孩子的笑声特别敏感。 我推开窗户就看见雷达身后跟了一群小屁孩儿在随他练拳,顿时笑了。 而他发觉我的目光,抬起头看到我,赶紧挥了挥手,“我这就上去”,我亦挥了挥手后,他和小盆友们说了“拜拜”。窗外阳光正好,看着他一溜儿的跑进楼道,还有楼下孩子的张望挥手,我觉得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如果能有陆晋就更好了。 “少夫人,今天感觉怎么样?”一上楼,他就直接问道。我说句“没感觉”,肚子有些饿,可想到回头检查,怕不给吃饭,就直接拾掇拾掇去了医院。 等b超时,我再度体会到了煎熬,喇叭里传来余白的名字时,我还没起来,雷达“嗖”的一下冲了过去—— “这里这里!” 我在后头无奈的笑笑,也跟着过去,医生大约是误会了,毕竟两个满目期待,雷达满脸喜色,医生说“恭喜二位”时,虽知道雷达根本不是孩子的父亲,我也懒得解释了,只拿着那个化验单,像是稀世宝贝。 “这位女士的孕酮很高,身体也很好,回头开点……”医生话没说完,雷达就道:“不用开不用开,少夫人!咱们得马上把消息告诉夫人!” “嗯!” …… 有雷达在,消息传送无比之快,98团本就在b市,陆夫人再来时,目光里是藏不住的喜色。可那张脸仍旧是面无表情的,唯有唇抿了抿,又抿了抿,然后那和陆晋如出一辙的黑眸看向我道:“老陆带兵,没法来,我……” 陆夫人说到这里,转身拉了身后的妇人过来—— “你以后还住在这里,让可云照顾你。” 陆夫人说话间,叫做可云穿着旗袍略胖的和善女人慈祥的介绍:“少夫人,我是秦可云,以后负责照顾您的饮食起居。” 可云生的便是慈祥的脸,她说完后又对后头的士兵点头道:“外头风大,别让夫人受寒了。夫人,您就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了。”陆夫人走的时候,回头对我笑了。 我微微一怔,即便是身为女人,也还是被那笑震惊到。 那是美的倾国倾城的笑,若昙花一现的转身,上了车。她上车后,待车扬尘而去,秦可云过来扶我回去,“来少夫人,我扶着你……” 我吓一跳,赶紧道:“不用扶,我……” “要扶,要扶的,这头一胎啊,头一个月是要小心又小心……”秦可云说着,又给雷达单手递过去一张单子—— “小雷子,以后就照着这食谱材料买。” 这边儿说完,那边儿小雷子接了后,就上了楼梯,又是一万个小心—— “来,少夫人慢点。” …… 三日后—— 精神疗养院。 我提前一小时就到了,我实在是无法在家中坐着等候。便提前来了,而院长在整顿院草坪,他给我和陆晋准备了绝对安静又安全的环境。 “四周都有人看守,稍有不对劲儿你就立刻按身上的呼叫铃。” 临行前,院长塞给一个小型报警器在口袋。 我没做声拿了,但我心里清楚,我的猫叔,他保护我都来不及……绝对不会出问题,绝对、绝对不会。 不顾可云的呼喊,我飞快跑向草坪里的陆晋。 陆晋、陆晋、陆晋。 猫叔、猫叔、猫叔。 满脑子,满心,满世界都是他。 他在看书,穿着病号服坐在一个木质的椅子上,秋日四点钟的太阳不毒不辣,刚刚好。染着金色光芒的他看起来仍旧是那么雍容华贵。病号服是白色,一身洁白的他和黑色不同,仿若是阳光下精灵。 快到他身边时,我不由放慢脚步;离他越来越近时,我目光自下而上,沿着他膝盖上的手,到白皙修长的脖颈,最后是他英俊绝伦的侧脸。 他瘦了,本就轮廓分明的脸颊越显得棱角清晰可见。 通透的皮肤大概因了不见光,白皙若瓷。 他应该早知道我来了,在我到他身旁时,才突然起身抱住我。 “时间紧迫,先听我说,好吗。” 他在我耳侧说话时,我立刻点头。目光看到他起身落在地上的书,是《小王子》,刚巧这段时间我也看过。 “听着,如果说,你在下午四点来,那么从三点钟开始,我就开始快乐,而时间越近,我就越快乐。 等到四点钟时,看见你我也会很幸福。 可如果你随便什么时候来,我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准备好迎接你……所以,下周四点,你还要过来。” 他难得一见面就说这么一长串话,其实无非是想提前说, 别说时间问题。 我心里仍旧窝火,十分钟真的太短了。 “你用你自己的话,别用人家小王子的。” 我说完后,眼眶不争气的红了,他肯定是早知道我的想法,先给我打了预防针。 抱紧他时,我贪婪的嗅着他身上的香味,想起他母亲递来的手帕,大概是遗传的体香。 而他动听一笑,说了句“好”,我一怔,他松开了我,秋日的午后草坪上,他面对阳光,染着日光黧黑的眸与我四目相对,目光是清澈透亮的,声音娓娓动听—— “依照上述推论,一周时间也会很快过去。 周一,我会想昨天你来看过我; 周二,我会想前天你来看过我; 周三,我会想大前天你来看过我; 而周四,我就会盼着周末了,大后天你就来看我,后天你就来看我,明天你就来看我。 然后,今天……你就站在我面前了。 我又能在这里,抱你……”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眼眸带着炽热的思恋,缓缓地俯身,轻轻吻住我的唇,贴着我的唇,近在咫尺的黑眸满是动人的光泽,继续说下去—— “吻你……” 说完,他缓缓的闭上美目,吻了上来…… 第167章 猫少太调皮啦 唇舌纠缠,陆晋虽瘦了一圈儿,手臂力气却不减,好歹也是警校一大传奇,他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就差揉到身体里去,于是这十分钟,两多分钟听他说话,剩下七八分钟全亲完了,在后头响起脚步声时,我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心里喊了以前一万句陆晋,可想起临来时医生说这十分钟的分离,也是考验病人的耐力,一狠心就松开,推开他,可他却死死的抱住我。 “放开啊,陆晋,你要经得起考验。” 我嘴上说着,心里苦的像是黄莲心。那边儿两个医生走过来时,我心里感觉到了绝望和不安。 “小白,我不想放。” “我想你想得发疯。” 他说着,让我眼泪刷的一下流出来。这一个月,我又何尝不是想他想得快发疯!他这样子,我根本不敢说我怀孕。 这边儿医生在劝—— “陆少,您已经超过了五分钟了!这样算,下周就只能见五分钟。” 一瞬间,陆晋的手终于松开。我看他迅速别开脸的样子,咬着牙,心里也是恨极了。 这时候,秦可云也来了,先叫句“二少”,然后才又看我道:“哎哟!少夫人,您可不能哭,也不能情绪激动!您怀着身子呐。” 让秦可云这么一说,被松开的手突然又抓回来。 “秦姨你说什么!”陆晋抓着我的手时,那两个医生摇了摇头,拿出秒表开始按下了计时。 我拼命的抽出手把他往那边儿推:“陆晋你走、快走……我不想见不到你!” 他抿了抿唇,漆黑的眸里划过一抹冰冷的狠色,旋即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步履如飞。两个医生诧异了下,迅速按下了秒表,然后对我一点头走了。而我死死地咬牙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余白,不能哭,要笑。 万一他回头看呢? 我一边跟自己说一边挥手大笑:“老公!下周我会准时过来!明天要想今天的我,后天也要,大后天也要!然后要期盼我大后天找你,明天找你!就又是一周……” 我尽管大声喊着,他一句也没回,背影冷肃。 可我知道他都听见了,他只是忍下了,一如初见,对我翻江倒海的思念却也能藏的滴水不漏。 他是最棒的陆晋。我知道的…… 只是等他走的看不见了,我才把手放在肚子上道:“猫叔,我们有小猫崽子了……” …… 旁边儿秦可云叹了口气,抹了一把泪,“少夫人,是我给二少惹麻烦了,您快别哭了,看的我也要哭了……” 我抹泪摇头道:“不关你的事,我们回去吧。” 有了孕吐反应后,怀孕的反映就越来越强,一天几乎吃不下什么东西。 这边儿吃了那边儿就吐,一周后瘦得不成样。 “这可怎么好……” 望着镜子里消瘦的人儿,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回头看着秦可云道:“秦姨,陆晋看了我这样,一定是要担心的。” 秦可云也是愁云满面,“是啊,可哪能怎么办呀?这怀孕吃不下饭属很正常的,当年夫人怀大少二少时,也是这种反应。一般儿子都闹腾,闺女就好些,咱们三小姐啊就特别的安静……”秦可云说说就跑题了,我摇了摇头看着镜子里骨肉如柴的自己,画了个精致的淡妆,就当是考验陆晋吧,却是这次见面的时间,奇短。 而且—— “因为上周时间拖延和病人状态不稳,你们只有三分钟见面时间,而且不能对话。” “为什么!”我瞬间站了起来,那医生却只是摇头—— “少夫人,我们对您二位的每次见面都会提前绘制好的见面计划表,对于陆少的所有反应也是记录在案,根据记录,再进行评审,估量,用药,这些都是对陆少病情的负责……为了他好,请您体谅!” 被医生这么一说,我我张了张嘴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似乎这世间所有的事儿,管他真好假好,只要前提加上是“我是为你好”,那么就算你有天大的委屈便也要咽下了,而且这不是为我,还是为陆晋!所以,深吸口气—— 我忍! 只是当医生带我去见面地点后,我震惊了。 “少夫人,稍后,陆少会在你对面的楼里,用和你一样的板,写下对话,你们各自只有一次机会,这里有彩色的笔,可以随意用。四点钟,陆少会准时出现在那里,您还有十分钟的时间思考。” 对面的楼,窗帘是关上的。我相信,陆晋也在对面,做着和我同样的事儿。 只是我悲哀又庆幸之至,虽然我和他遥遥相望间,无法拥抱,但这样一来,他也无法发现我瘦了多少。 思索良久,我拿了绿色的笔在正面写下—— 我和小猫都很好。 反面写了—— 你好不好。 然后,就是等待,四点不到,我已经站在那里,我想多看他一眼。从开始就看见他站在窗户口,多看一秒,这周就赚一秒。 棕灰色的帘子陡然间拉开时,我一眼看见了陆晋。 仍旧是白色病号服,像是个天使,白净无暇的天使。 天使有一瞬间是闭着眼,阳光刚好在他那边儿,大概刺着他的眼了。 我在这边大力的挥手—— 看我啊陆晋,我在这里。 陆晋,我在这里。 我跳跃着时,后头秦可云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他终于缓缓睁开了眼,隔着很远那双眼眸也是无比的锐利,让人一眼就瞧见,十分有神。他似乎笑了,然后拿牌子。 我见状,也赶紧拿起来,牌子翻了后,我们都愣了大概一秒: 因为他问的,刚好是我写的。 而我问的刚好也是他写的。 他的第一面是—— “我很好!”然后反过来:“你呢?” 最美好的爱不过我们都希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然后又希望知道彼此的一切安康。丢了牌子,两个傻子在玻璃两边儿,又哭又笑。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和我一样,笑了,还是哭了,可我的眼泪是落下了。 陆晋…… 好想喊他,也好想听他喊我。 这哪里是在考验他啊,分明是在考验我! 那端,他似乎把手贴在玻璃上了,然后我也一样举起手来,我们隔着很长一段距离,可这心是连在一起的。 一秒,两秒,三秒…… 任他时间静静流淌,任他日光刺眼离着数米深渊。 我们静静对视一会儿后,他俯身去写板了,板虽只有一块,但写完了还有空余地方,我也赶紧又捡起来,那边儿他写了…… “不会有下次失误。” 而后我咬住下唇,迅速写了两个字:“加油!” 然后,时间到了。 三分钟,如此短暂,帘子被拉上时,我还在这边儿伫立,却这一周是再看不见他了! 手机是不让用的,相机也是,根本不给拍照。 上次他发信息估计都是藏着掖着偷来的也说不定。 “医生,他很正常的……” 我转过身看着那记录的医生,走过去苦口婆心:“医生,请你体谅我,我怀着孕,很想见自己的丈夫,他肯定也一样,你这么做,才是逼疯他啊!” 我软言软语,好言相说,却是医生拿下鼻梁上的眼镜,叹息道:“少夫人,是这样的。站在普通人的丈夫角度,他所有反映都是满级。可是……” “他还是一名军人、是上校。他必须要做到在危难时刻,先国而后家,抑制住这些情绪的对他造成的影响……” 我的脑袋里“嗡”的一下,方才终于明白到底是为何要分开。 可是—— 陆晋如果想当这所谓的军人!又何故跑来当警察、神探呢?而在这时医生的电话响了起来,“陆少这次测试通过,下周可以安排见面了。” 屋内安静,听得清清楚楚,医生笑了笑挂断电话后说句:“恭喜少夫人,下周可以见十分钟了。” 这会儿,我是再也不嫌弃时间短了。 直接欢呼起来:“太好了!” …… 在怀孕的那段时间,真是高兴也哭、不高兴也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孕妇的缘故,也许还因为这几年来不听被催眠不曾流泪的缘故,这会儿一股脑的,把那四年欠陆晋的眼泪全都流干了。 而再见面时,陆晋显然能很好的控制情绪了。 不再是紧紧地拥抱,虽然接吻却很温柔。他轻轻抚摸我的肚子,趴在我肚子上听宝宝,虽然这会儿根本什么也听不到…… 独自一人在午夜时,我辗转难眠,思考陆晋这么压抑感情,到底是对还是错。 但我井然没办法给出准确的答案,因为生在这样的世家,也许就是天生的使命? 这想法,让我一度对陆军长有些不乐意,甚至在脑海中把陆军长想象的凶神恶煞,直到我真真正正的见到了陆军长。 见到陆晋的爸爸一瞬间,我就觉得陆晋太会挑了,把父母的优点全集了一身。 面前的陆军长,长眉乌黑,挺鼻薄唇,轮廓分明的脸上,浩然正气,威风凛凛! “呃……陆……陆军长好。” 我是提前一天知道他要来的,虽然早知道他要来,到了面前还是结结巴巴。 没办法,这人气场太强,比我上次见到的孙团长气场差了十万八千里。而他十分威严得看我一眼道:“既然结了婚,就该和陆晋一样叫爸。” 和陆晋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声音叫我呆了呆! 而他声音更威严些! 我结结巴巴的喊了声“爸”后,他才笑了,笑的并不僵硬,然后他看向秦可云:“我的孙子怎么样。” 秦可云还未说,雷达已经上前一步—— “报告军长!猫少十分顽皮!每天都折腾的少夫人半夜睡不着,各种呕吐!现在就申请,以后好好训练这顽皮的猫少!” 小猫,是我私下给起的小名儿。 因为陆晋是猫叔。 可乍然让雷达一说,我有些不好意思。 而雷达这一说,把别人尴尬的气氛化解没了,那陆军长只怔了半秒,爽朗的笑起来,“哈,猫少?小猫吗?” 他那笑声和陆晋也有些相似,但更粗狂些。 我还没说话,他已经肯定了—— “好名字!就叫这个!” 我诧异他的草率,而他则收了笑,黑幽幽的丹凤眼眸看向我道:“小白,你对婚礼有何打算。” 我让他这话题叉开的手足无措:“婚……婚礼?” 记得从前曾说,婚礼等老余醒了补办,可现在老余已经…… “小白。”陆军长又叫了一声后,我腾然回神,点头道:“嗯,爸。”这想到老余时,再喊的这声爸,十分顺口,还带了些熟悉感。 然后鼻子有些红,怕给看出来,低头笑道:“您怎么安排都行。” “好。那你想要什么聘礼?” 第168章 有种欠,是天命所归 陆军长不亏为军人,说话也像是行军打仗,几乎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指挥士兵突击一样,一句一个坑,三连发的子弹叫我措手不及,应接不暇。而我还未说什么,陆军长又哼了一哼,声音低沉又不悦—— “这小子结婚的事儿我是丝毫不知、等知道时早已经先斩后奏!” “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陆军长温厚有力的大掌拍在我肩头上,熟悉的父亲感又涌来,我是万万没想到我想象中凶神恶煞的陆军长,现实里竟然如此美好。而他继续刚才的话题道,“来,别怕。想要什么聘礼,爸都补给你!” 我在那深邃慈祥的眼眸里,看出关切浓浓,我曾心心念念向往的陆晋世界,果真是极其美好的。 可是…… 现如今,我又有什么想要的呢? 我最想要的…… 一个在我的肚子里,一个关在牢笼里。 抿了抿唇,我摇了摇头。 我本是想询问他——陆晋到底乐不乐意当军人。只是这话我现在问不出口。这是陆晋不愿意就可以的吗?更何况…… “陆晋,我厌倦了。” “我不想再看见死人了。” “好,那就去军营,忘记这一切。” 我和陆晋出门前的对话还清楚分明的在脑海里。现在陆晋接受治疗,也正是要带我去军营…… 而那医生说的也没错,陆晋不仅仅是我的丈夫,也是军人,更是陆家后代,有他应尽的责任,我虽然有引导作用,但也只是个导火索。 他虽桀骜不羁、散漫随性,可也是个情种。为我去军营,私下陆晋想起来大约也会开心吧! 我这般想着时,面上是一句话没说的,而在我思索中,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喊:“爸!嫂子!我现在能进来吗?” 这一声呼喊打破了平静,打从门外进来的小姑娘,正是我之前在看见给陆晋送围巾的那位! 话虽这么说,人早已经蹦进来。军装在身,英姿飒爽,长发剪了短发,她遗传陆军长多些,眼睛像陆军长,丹凤眼。 “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看见这姑娘,陆军长直接吹胡子瞪眼。 “爸,你好意思说!说好了陪我一起打靶,结果把我一个人丢去训练,自己跑来看嫂子!我也想看嫂子啊,上次偷偷跑去看,结果还没看见!就让我二哥给轰走了!”姑娘说话时吐吐舌头,好不可爱。 “还不是你淘气,怕你吓着!” “你现在才吓人呢。” 看他们父女对话,我思念老余的心就更重了,好像我和老余从来没这样过,心里难受,可面上仍旧是笑盈盈的和姑娘打招呼:“你好,我是余白,随便坐!”我说话时,姑娘冲我笑,“我知道嫂子的大名!余大推理家,破案狂魔!” 她吐吐舌头握住我的手就不松开,继续道:“我叫陆亭。亭子的亭,因为我妈把我在亭子里生出来了……哈哈!是不是很好记!你叫我小亭就好啦!”她如此健谈倒让我想起了同样的小雷子,可目光移转,发现一向外向开朗的的小雷子却在这会儿一言不发,低着头仿若未看见。面前陆亭也看过去,“雷……”刚一开口,小雷子就转了身:“我去倒水!” “不用了!我还有个会议,小白,那个聘礼一直作数,你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和雷达说。”他拿起桌上的军帽戴上后,整个人都显得威武起来。 “走了!” 走两步他停下,威严无比的看陆亭:“你!跟我回去,别在这儿吵吵!” “不嘛,嫂子,我想和你玩,我可喜欢推理了,可我二哥不带我,说我笨……嫂子,我下午陪你嘛……”陆亭的撒娇功夫一流儿,我是个女人竟然也有些心动,且想到自己自己从来没和老余撒过娇,便从心里越发的喜欢这小姑子。 “爸,就让她留下一会儿吧。” 我抿了抿唇说完后,陆军长摇头走出去,“晚上记得早点回来。” “知道了!快走吧快走吧你!” 陆亭对破案这事儿显然是十分喜欢的,果真是和我讨论了一下午,从福尔摩斯到世界著名杀人案,我对这些了如指掌,给她说时,悄悄观察雷达,这倒是奇了怪了,一下午,健谈又开朗的雷达竟然一言不发,淡漠疏离! 而陆亭对他……说不理不睬吧,但偶尔能看出她故意夸张的笑,显然是想引起注意。这屋子里,除了我、秦姨外,哪有她想引起注意的人,所以推测下来只能是雷达了。到晚上吃完饭很晚该走时,陆亭终于忍不住了—— “雷达哥,你怎么一晚上,一句话也不和我说啊!” 雷达有些局促的别开脸,“我……”话没说完让陆亭打断:“送我回去吧!” 陆亭这打断人话和发号施令的样子倒像是陆晋。她说话时,看向我,目光清亮又狡黠:“嫂子,借雷达会儿,行不行?” 我这会儿要还看不出猫腻,就是傻子了。 我点头后,雷达和她出门了。 秦姨端着牛奶过来,“少夫人是在撮合他们吗。” 姜,还是老的辣。可我不知旁人什么想法,我只是摇头:“没呢,她一个小姑娘单独回去的确不安全。”秦姨却叹口气,“那少夫人点子多,给想想办法吧!这军长有意、三小姐也有心,那时候小姐困山上,泥石流啊,大半夜就雷达一人冲进去把她给扛出来了,可谁知道!雷达那小子,总也觉得自己配不上三小姐!你说他是不是傻?这一旦成了军长的女婿,那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别人求之不得呢!” 我端着牛奶,微微一笑:“也许不是傻,是单纯觉得是两个世界的人吧。” 就像是我和陆晋。 当年也觉得不可思议,可他…… 兜了一圈,还是把我兜到了他的世界。 “秦姨,你别着急,该在一起的人,就算绕地球一圈也总会撞在一起。” 顿了顿,我想起当年的一幕幕道—— “有种欠,是天命所归。” “逃不掉的。” 第169章 猫叔归来!这次,再也不会离开了 当夜雷达依然是没有任何异样的回来;而后,时间消停走着,日子却不消停过,仍旧是翻江倒海的吐外加嗜睡,但越是吐越是铆足了劲儿的吃!就一个念头,千万不能瘦的骨头渣一样,周末还得见陆晋! 心里有了坚定的念头,似乎那股子劲儿也慢慢过去了,周末时总算水灵灵、精神抖擞的见猫爹…… 陆晋经过两周的“疗效”,明显情绪稳定许多。 两个人坐在椅子上—— 拥抱,是轻轻的;吻,也是柔柔的。然后他俯下身来,去听我的肚子。 头发略有些短,但更显眉目清晰,我手指在他脸侧来回滑动时,他缓缓的笑了,一如初见那般动听,道:“他喊爸爸了。” 睁开的眼眸让阳光照的微微眯起,我俯下身去亲他,学着他额头、鼻尖、然后是唇。 “瞎说,还没到三个月。” 我说着一点点的描绘他的唇,他吻着,情绪不是波动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我,我也舍不得闭上眼睛,唇反复描绘,然后换他坐起来,把我抱在怀里吻着、吻着……直到十分钟。 怀孕的头三月转瞬即逝,我去做b超时,陆夫人因感冒怕传染不能前来,陆军长有事,陆亭去特训,陆家人并未前来。而扫描时,医生发出“呀”的一声,我心脏用力缩紧了看她—— “怎么了?是……是不好吗?” 虽然陆晋停药了一段时间,可毕竟是害怕的。 却是我一扭头看见时,瞪大了眼—— “那是不是……” 两个…… “是!是双胞胎!恭喜少夫人!” 医院里是陆家人打好招呼了的,热情无比又欣喜无比,我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外头秦姨已经听到了,“什么!双胞胎!啊——真是老天保佑!” “雷达!雷达!”她激动的跑出去,欢天喜地的喊:“是双胞胎!快把这好消息告诉大家!双胞胎啊……真是祖上显灵啊……” 她欢天喜地我亦是欣喜若狂。军人家属除非头胎伤残有疾,不可生二胎。陆晋家中只剩下他一个男人,没人嘴上提起生男生女,可我心里是希望有个男孩儿的。 但这双胞胎的话,男孩儿女孩儿我突然就感觉无所谓了。 眼泪模糊了视线后秦可云又欢天喜地的回来了,扶我下来。我激动的有些站不稳,而思念也是越发浓—— 要是陆晋在……他又该有多激动?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谢天谢地……少夫人,慢点……慢点!” 秦可云激动万分,外头也是各种欢庆。而我一面高兴着,一面却想着不在身边的陆晋和老余。地方习俗,怀孕不宜红白事,我也真想和老余说一说,他有两个外孙、外孙女。 但暂时只能默默咽下…… 双胞胎这个消息,医生准许我告诉了陆晋,并带着b超单,也算是考验陆晋的突发状况。而陆晋看了之后,竟然主动提出—— “要不要告诉咱爸一声。” “爸已经知道了……”我到这里愕然抬头,“你是说……” “不了,我们那儿不允许,爸知道了也会不高兴的。”很感动陆晋能主动提出,我继续道:“而且,爸妈在一起很好……明年,我和你直接带宝宝过去,他们会更开心。” 陆晋握住了我的手,又移到我腹部,温热的掌心带着绝对的安全感,双胞胎这件事对他来说似乎没有影响情绪:“那我……也和你说个好消息。” “他们说……时间可以缩减到一年半了。” 我可不是经过训练的人,直接呆了,然后张目结舌的问他:“你……你……” “真的。” 我话没说完他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接下去后,手指撩了我的发把我头发挂在耳后:“时间到了,回去吧。” 他起身时,不给一丝留恋。 有风吹起他的白色病号服,鼓的厉害,却半点不显臃肿,夕阳下,他背影看不见后,我才转身离开。 …… 六月后—— b市最高级妇产医院顶楼,五步一兵,真枪实弹,气氛严肃至极。 陆父、陆母、乃至奶奶也来了,我在他们全家人陪同下,经历了九死一生,生下一对双胞胎男孩儿。前头顺产大出血后,立刻转为了剖腹产,被麻药麻的迷迷糊糊时,手却死死的扣住医生不放:“医生……我……我什么时候……能下床?” 今天是周三,四天…… “周末……周末我还要见我老公的……” 我说话时,突然听到哭声,是我的孩子…… 可意识逐渐涣散,什么也听不到了。 却是这当夜觉得一股熟悉的香萦绕盘旋在鼻尖,“陆晋……” “猫叔……” “老公……” 一声声迷迷糊糊喊着时,突然感觉到有双熟悉温暖的手抚在我发间, 那手温柔极了,一下又一下,我忍不住晃着脑袋,猫儿一样的蹭了蹭那手、又蹭了蹭时,唇上一软,然后那人握住了我的手。 “我在这里……” 那声音说完,我愧疚道:“对不起……我……我这周可能没法看你了……” “医生说……我要七天……” “对不起……” 我一边说着,一边感觉那握着我的手一紧。 “白痴。” 听这话我缓缓睁开眼看见了朝思暮想的男人坐在床边儿。 时值冬日,他头发打理的精致又闪着柔光,藏蓝色的高领毛衣越显得那张脸洁白如玉,在那如玉的面上,他漂亮的黑瞳仁儿一如既往的闪着动人光泽,若最漂亮的水下鹅卵石。 “醒了?” 他低低的动听的开口说话时,我一下就哭出来了:“好疼……” 肚子上好疼好疼,也腾然感觉出不是做梦,忘了疼,一瞬间睁大眼—— 手还握着,温暖又有力。 而他稍稍拧眉,就俯身吻下来,“那我给你止痛。” 他轻轻在我唇上吻着,长长的睫毛就在眼前,香香的味道一如初…… 他,回来了。 吻温柔又缱绻,完全麻痹了肚子上的痛,他问我“还疼不疼”时,我呆呆的摇头见他缓缓地坐回远处,目光柔和道,“这次,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第170章 案香袭人大结局 98军区大雪纷纷。这种大雪纷飞的时候不是行军打仗的好时机,因为天时地利都不占,所以,这时候是全军上下松懈过年的时候。 陆家全家一年就聚这么一起,家族所有的人都围在一起,走了一拨又来一拨,好不热闹! 余白相信了陆晋上次不是不发信息,是真没机会。 从初一到十五,各路亲戚阿姨大娘大妈满满登登的挤作一团,除了收红包到手软之外,更多的是祝福。 而祝福到了,感情到了,自然是要喝酒的,几杯下肚,不胜酒力后,红了脸让陆晋扶出去,营长外头,就直接吻了下来…… 冰冰凉凉的雪花落在脸上并不冷,反而很舒服。 大猫、小猫因为自幼被秦可云带大,对余白和陆晋这对恩爱的爸妈并不喜欢,这也腾出大把时间,让他们两个人分开五年的人弥补那“丢失”的五年。 “真不举办婚礼了?” 陆晋咬着余白的唇,余白狠命的摇头:“不用……现在这样挺好的。” 没有老余把她牵上红毯,她不想办了。 陆晋自然是顺着她的,反正全军上下办不办婚礼,她都是他老婆。 咬着咬着,便吻上了。帐子帘随时要开,好不刺激脸红,偷欢似得。酒香和陆晋身上的香交织重叠,二人抱的紧紧地。 好似不管在一起多久,陆晋怎么也要不够她。 这不过年的白日里,他要带兵训练,白天本着一张扑克脸,一到家立马化身流氓和绕指柔,扑倒余白。 而余白呢? 白日里随着陆亭在特训营打靶训练,晚上累得要死,基本是被扑倒的那个。 可偶尔她也反扑的—— 比如现在。 一年的训练,除了身体恢复之外,她的力气也增大不少,突然就一反手把陆晋直接推向后头的墙。 身高差让她不得不踮着脚尖外加仰起头才能轻薄陆晋。 “臭流氓……天天欺负我!” 余白说着,香薷的米酒气就肆无忌惮的喷洒,喝出白气。 陆晋先是不动,接着若无其事的又把她压下来。 这一切动作和当年车厢里完全重叠时,余白想起陆晋说她不是女人的话,被陆晋压倒时,低低笑了。 “说,我是不是女人。” 修长漂亮的黑眸闪过一抹柔光,余白这是喝多了。 陆晋搂住她的腰,压低的嗓音,诱人无比。 “是,是我的世界,唯一的女人。” 迎着大雪,他把她抱起来回营帐,这会儿人都在帐子里吃喝拼酒,他在路上就吻她,一路吻着一路走—— 五年呢,不短了。人生才多少个五年?白白浪费的五年,他要加倍的索要回来。 余白晕晕乎乎,觉得自己感觉有些迟钝了。 “你,你刚才缩森么?我……我听不见。” “唔……” “我……没……没感觉了都……” 不知道是喝酒喝的,还是怎么了,说话说不清楚了,脑袋也嗡嗡的。而他再有感觉时,是他重重的撞击。 轻薄的羽绒被下,是交叠的身体。 营帐里,刻意用了一盏浅浅的黄色小灯,点了后朦朦胧胧的,情调十足。 陆晋咬她耳垂、脖子,一边问她,一边顶她。 “现在……有感觉了吗。” 余白双臂水蛇一样的抱他,勾起脚八爪鱼绕他,醉醺醺的回答:“有了……有了……继续……别停……” 大雪纷纷扬扬,那边儿营帐里的对酒当歌听不真切了,只有身体的感觉无比激烈,帐子里一室生香,帐子外却丝毫看不出什么?不不不,虽然两个帐篷都压着厚厚的一层雪,可若离近了看,便会发现这一帐篷的雪抖落的厉害…… 同样被大雪掩盖的,还有全国刑事案件最少的—— 怡城。 大雪中的小书房,温柯城在翻阅着那本侦探手记,他总觉得这本手记,自己是要送给什么人。也总能感觉到,曾有个人站在这里和他一起说话……只是,任凭他怎么想,也想不起那个人是谁,只依稀记得是个人。 “叮铃铃铃——” 门前风铃发出悦耳响动时,他抬起头看过去,心里说了句又是他。 那是个英俊又带着丝丝甜美的男人,就像是他店里的夹心黑巧克力。有着苦涩的黑巧克力,也有甜甜的奶油馅儿。 面前的男人就是这样的感觉: 挺鼻薄唇,浓眉鹿眼。 那一双鹿眼别提多甜美了…… 只是他身上那福尔马林的味道,和冰冷的气场又像极了黑色的巧克力把他的甜美全部包裹起来。 男人来过很多次了,每次都只买一杯咖啡,静坐一下午,再离开。 温柯城给他续杯时,总能闻见他身上的福尔马林味。 福尔马林这四个字第一次钻入脑海时,他震惊了一下。 因为……他只是个普通的老板又怎么会知道福尔马林?他的记忆告诉他,那是浸泡尸体的,可是他也只是震惊一下,就迅速离开了。 虽然他有种早认识这男人的感觉,可他觉得熟悉的人多了去了! 就比如那新调来的薄局长,他每次来买咖啡时,温柯城也都觉得他身上的薄荷香熟悉,乃至薄夫人身上的香水味,他也觉得莫名熟悉…… 但实际上,薄局长并不认得他! 薄夫人也不认得他! “一杯咖啡。” 那是冰冷若天山雪莲的声音,温柯城一如既往的点头说“好”。 其实,今天雪太大了,温柯城以为男人不会来了。谁知道,男人仍旧准时准点儿的来了! 在温柯城低头煮咖啡时,他听到男人推滑梯滚动声,那瞬间,心跳突然顿了一顿,好像很久之前也在这里听过。然后他的心脏在不规律的加速、加速……他的手也不自觉的摸上心脏—— 他觉得这里少了什么。 那是很重要的东西,是人还是物还是记忆,他不知道,可他觉得,那会是令他重新活过来,而不是在这里泡咖啡,做意面的生活。 他们都说自己只是书店老板,可他不信! …… 叮!咖啡好了。温柯城将咖啡递过去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开了口道:“今天免费加餐,你要么?” 坐在桌边的男人微微一怔……然后那甜美的唇勾了起来。 “是什么。” 他背对着温柯城,声音还是冰冷的。 “呃,随便你点什么。这么大的雪……你还过来,是附近的学生吗?” 温柯城把咖啡递过去时,男人笑了。他看着面前消瘦白皙的男人,在这世上他唯一少许牵挂的男人—— 如今,他最爱的女人已经变作人妇,还有俩孩子,再也不会是他的破案狂魔; 而这个男人比他还可怜。 他连他爱的女人都忘记了。 所以,同是天涯沦落人。 他想要和他在一起找到某种共鸣。 “不是,我是……私家侦探。对侦探有兴趣吗?” 井然侧目看过去时,小鹿眼底划过抹淡淡的忧色。 既然你不再是破案狂魔,那么便由我来…… 而同样的想法,也适用于薄以凉。 此刻年假,薄以凉与他妻子在国外的私人游艇上晒着太阳。抛却前仇旧恨,又作翩翩世家公子,高雅淡泊于一身,独宠媳妇一人。 他的妻子正是那日在余白家门前喊“薄荷”的那位,是个法医。 很久之前就喜欢他,只是当时的薄以凉除了余白外,看不见旁人…… 记得那一天,小法医表白时,薄以凉只顿了顿,便欣然接受。可这种欣然接受,反而让人不安!因为她实在找不到薄以凉接受的理由! 可薄以凉对她真是极好的。 其中原因有二。 一是他尝过失去的滋味,所以,更懂得珍惜。 二是这名法医在大学时期就喜欢他,就如同…… 他在很久之前喜欢余白。 放下了一切,他想明白了,既然余白不回头,他回头便好。回头,他吻上旁侧娇妻的唇…… 案香袭人,全文完。 第1章 神秘的字条 夜色很深了,连城公安厅停尸房,一抹白色的身影还在停尸台前忙碌,带着白色口罩的男人,一双小鹿眼紧盯着尸体脖上的纹路—— 没有多余痕迹,一点也没有! 这时候,门外传来另一名法医的呼喊,“井然,这么晚了,还不走啊?” 叫井然的法医眼底划过一抹冷色,随即应道:“马上解剖完,你先走吧。” 冰冷的声线在室内响起,是无比的悦耳。 门前女法医停下看着这个新来的小学弟,最终只是嘴角勾了勾道:“那我先走了,你记得关灯!” “好!” 只是脚步声越来越远后,井然并未解剖了。他拿出手机发送了信息后,等手机再震动时,头顶不远处的摄像机,已经灭了。再然后,他飞快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早有准备的纸条,在消毒水中浸泡之后,塞在了死人头口中,并锁了门追出来—— “姐姐,等等我!” 冷冷的声音和拿下了口罩后甜美的脸有些反差的美感。 女法医有些诧异,“你……” 井然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突然想起后天开学,我还有东西没写,得先回学校了……” 女法医笑着点头:“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打车。” …… 连城警校,校律森严,开学前必须提前一天入住宿舍,第二日统一举行开学仪式。晚间校园里哀嚎声遍布各处时,一大群男生却激动不已,他们呆呆的在门口等着,期盼着,一直到月亮爬上来也没见着想见的人。 想见谁啊,校花余白! 可总傻等着也不是办法,因为等不来校花便罢了,九月的天蚊虫多,等来了一群又黑又大的臭蚊子直叮的鼻青脸肿,抓耳挠腮…… “我受不了啦!” 一群慷慨的勇士,英勇喂饱了一波又一波蚊子后,实在熬不住,跑了。 随后又跑了一波。 这一波又一波后,蚊子已然吃的飞不动道儿,就停在草上和留下的几个幸存者一起等余白。 “啪!”伴随着一巴掌打一手蚊子血,草丛里的男生抬头看着头顶的月亮道:“大哥,蚊子已经消化差不多了,又开始了新一轮攻击……” 话没说完,但意思明确—— “大哥,快熬不住啦!咱们撤吧!” 被叫大哥的男生目光坚定的望着大门道:“不!她肯定得来,再等会儿,再等会儿!” 话音落,这边儿伴随一声哈欠道:“大哥,我真的好困啊,昨晚通宵打传奇,累得要死,不是我说哎,余白那身份,就算她今晚不回来,也没事!” 大哥回头怒斥:“你懂个屁!老子有内部消息,明天早上她要演讲的!今晚肯定得来!” “那好吧,今晚就在这儿守着!” “哼,老子一暑假没看见她,天天看报纸,想她想的都快疯了!” “老大,你别总跟我们说这,您有本事你去当面说!” “说就说,待会儿见到她,老子……我一定表白!不表白我就是狗!”草丛里头的男声还没落,那边儿手电筒的强光已经照过来,并伴随着保安长的厉和—— “你们几个!是哪个班的!” “糟了!是保安长!快跑……”刚才还信誓旦旦的男生瞬间作鸟兽散,后头保安长持着手电筒就追—— “别跑!学号给我留下!” “兔崽子,开学第一天,就不老实!是不是想偷偷翻墙出去砍传奇!站住!” “给我站住!” 伴随保安长越来越远的呼喊,树上突然传出一声不屑冷哼,那冷哼声像极了天山上绽放的雪莲,冰冷又悦耳。 “一群蠢货。” 男人说着,从树上轻巧跳下来,正是那法医井然。 校门口的灯打在他脸上,那是一张与他冰冷声音截然不同的甜美笑脸,井然嘴角天生上扬,不笑也似笑,而那双小鹿眼,更懵懂可爱。 和刚才那群人一样,他也在等余白! 只不过—— 他等的理由,与他们不同,除了喜欢她之外,他更欣赏她,想拉她入伙。 而且井然很确定,余白现在需要他这个团伙…… 那么余白到底是谁? 若只是警校校花,怕还征服不了这么多男人拜倒她石榴裙下,更入不了井然背后团伙的眼睛。 若你爱看新闻、报纸,就会发现“余白”的名字经常登上头条。 除了拥有一张让人赏心悦目的脸外,她更有让人臣服的大脑——深沉、睿智、过目不忘,有着同龄人所没有的一切成熟品质,更对犯罪心理极其了解!不过18岁的年纪,却在短短两年内,登上十次报纸,占了八次头条,破了数起连环杀人案。 已然是警校、乃至连城的风云人物。 只不过…… 井然嘴角勾起一抹会心的笑意,想起那个毫无线索的脖子,他相信她马上就会碰到她解决不了的案件了。 而这案件,正是他井然一步步带她解开谜题! 在汽车声与一道强光在门口亮起时,井然迅速躲在了树后—— 伴随车门推开声,传来了余山的声音:“唉,这一暑假全让案情耽误了,小白,对不起,爸爸答应陪你去……” 余山,余白的父亲,连城公安厅侦察队大队长。 此刻,他颇为愧疚的看着余白,余白只是推开车门下车,顺带打断他的话,“不用道歉,我挺喜欢这样的暑假。”她说话间已经走到后备箱,提出自己的行李箱后,余山走过来想帮她拿,又被她拒绝:“我自己拎得动。你可以走了。” 余山拧眉道:“今年,今年我一定带你去……” “不用了。” 余白打断他的话,放下行李箱拖着拉手杆往前走,边走边道:“别人不了解,你应该知道我这辈子最爱做的就是抓坏人。” “回去吧。” 余白说着已经走进了门。 门前的灯光洒在那张脸上,正值十八岁的风华,不施粉黛的脸也水润有光泽,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深夜里也无比凌厉,继而她看见了树后的衣角,却也只是扫了一眼,就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余山望着女儿倩丽的背影,抿了抿唇,想着余白这些年的经历。 除去心疼外,满满都是愧疚。 “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为了办案,余白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 “知道了。”余白冷冷的、远远的应了一声,这边儿门卫慈祥的招呼:“小白,回来啦!” 余白淡淡点头继续拖着行李箱一步步往里。直到后头传来汽车发动声,余白也走到了无灯区,这脚步才放慢下来—— “出来吧。” 她说话间,另一只手去握紧了腰间的防身匕首。 从进校门前,她就看见了,进校门后,那人更一直跟着她。 但由于这是警校,跟着她最大的可能就是爱慕者。 这是她最讨厌的事。 若她生的一张丑八怪的脸,这些人大概就不会来了。 “嗨,师姐……” 树后走出来的井然让余白眉头皱起,“是你。” 井然,上学期末才转到学校,似乎小她一岁。那时听他自我介绍,余白是震惊的。因为井然那声音太美了,简直无与伦比! 可当她一抬头看见那张甜美的脸,她又低下头去。 心里只有四个字:“暴餮天物。” 高冷的声线配这张甜美非凡的脸,实在浪费。 “嗯呐,怕师姐回来路上不安全,在这里等着。” 余白放在腰间匕首的手随意的插在兜里,冷冷道:“老余刚走,你应该不是找他,而是找我,有什么事就说吧!”简单干脆的分析,让井然眼中划过一抹亮色,心说了句“不愧是余白”,面上仍旧甜美的笑—— “是这样的,师姐,你记不记得你说自杀的这个人?” 井然拿出照片时,在昏暗的灯下,余白仍旧一眼认了出来:“认得,怎样。” 对于这个小法医学弟,除了第一面的震惊外,其实还有很多震惊。比如,他解剖分析十分到位,连他的带课老师有时都自愧不如,直言他能出师。于是,余白在余山忙碌时,无意中提了一嘴,余山就让他帮忙,这一帮,就帮了一年。 所以…… 余白对这个师弟还是挺满意的。 井然反转照片看着那照片上的男人又有些玩味的看向余白:“不怎么样,因为师姐你错了,这是一宗完美的被自杀案。” “哦?” 余白挑眉,稍稍来了兴趣,“解剖结果不对?” 黑暗中,漆黑的小鹿眼闪着寒光,“解剖结果是没有任何异样,但死者的嘴里,含着一张字条,上写‘我是被谋杀的’。” 九月的天,夜晚是冰冷的,余白觉得有点冷,而井然已经把那字条从口袋中拿出来—— “师姐,我是半夜解剖时离开,早上过去时候看见。推测下来,字条只能是后半夜放进去,而我去看过了,监控在这个时间段刚巧坏了,所以这宗案子……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井然说完后,余白眯起眸来—— “为什么昨天不说。” 这时候,井然勾起嘴角甜美的笑了:“因为,我不想师姐的名誉受损,师姐自出道以来,还没断错过案子……” 第2章 刑场案 静谧的校园里,伴随虫鸣声后,传来一声怒斥—— “简直是胡闹!” 怒斥声除去引起两三只沉睡的鸟儿“扑棱”翅膀飞起,还惊动了门卫老大爷!老大爷迅速从椅子上爬起来—— 那声音不是余白吗? 那丫头怎么了? 大爷心慌慌的拿着手电筒跑出来,就见着余白在打电话。 “明天再说吧!” 看见大爷跑过来,余白对“电话那端的人”说着,她挂了电话看过去。 大爷过来了,手电筒照在她手上,松口气,原来是打电话呀。但他仍旧关切的问:“小白,没什么事吧?” 余白悄然瞄了一眼树上躲着的井然,面上淡淡笑说:“吵着您了,对不起,您去睡吧。” 大爷心里啧啧的感慨,瞅瞅这丫头家教多好。慈祥的点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我走了啊……” 这边儿大爷转身走远后,余白也走远了。 井然一直在树上打量余白,越看越觉得好看,连手里头的纸条飞出去都不知…… 直到大爷走远,倩丽的背影也几乎看不见,井然才飞快的从树上爬下来,跑过去,笑的仍旧甜美—— “师姐,你别生气嘛,我也是为你好。” 井然这会儿声音低低的,带着些撒娇。余白刚才那么大声,显然是真生气了!他可不能惹她生气,还得在她身边好长时间卧底呐。 余白瞄了他一眼,只觉得这冰冷的声线,在他身上实在是浪费! 而再听到“为你好”三个字,余白不由得在拐角后停下,回头教训他:“听着,井然,好与不好在每个人心中衡量都不同,别拿你的标准来衡量我。” 顿了顿,她又补上一句实例—— “若你没那么健忘,应该还记得半月前《刑场咬耳案》,我不希望这种事,在你我身上发生。” 说完,她继续往前走,留下后头井然还在脑中回放余白方才说话那冷酷无比的声音,以及那凌厉的目光。 那样凌厉无比的目光,本不该属于余白这年纪。 而再想起她的档案是零,井然越发觉得事情有意思。他快步追过去道,“师姐,你等等我!” 余白并未等他,继续大步往前走。 她现在困得要死,要休息。 两人加速的脚步声在这并不明亮的走道上回响时,井然说,“师姐,你怎么能这么比?那刑场咬耳案……”话到这儿,井然语气是万分的委屈,“就算我可以变性成那个母亲,我也不愿意你当那杀人犯啊!” 余白闻言,漂亮的眼睛划过一抹不耐。 他真烦人,是烦人精转世吧? “别说了,回你宿舍去,等我明天找你。” 余白在黑暗中的眼睛说话时看也未看他,声音冷酷又好听,像是山泉。 井然一怔,“找……我?” “嗯,把你的好给我收起来,明天和我去公安厅,把事情说了,趁还来得及,翻案重查。” 余白说道这里,宿舍楼已经到了。 她说完后,目光清冷的盯着井然,“下不为例,再见。” 全程一句废话不多说的余白转身也是无比潇洒利落,带着寻常女生没有的帅气。可她说话时,不染自朱的唇一张一合让人有亲吻的冲动。 井然失了神。 而等她走到楼下时,宿管大妈声音响起,井然才看过去—— 那边儿,宿管大妈何其关切,这可是警界乃至连城的救星:“小白回来啦?累不累啊?”余白礼貌的微笑点头,“还行,麻烦阿姨了。” “不用不用,你快上去吧!早点休息啊!” 余白说了句“你也是”后就头也不回的在宿管大妈目光下,上去了。 大妈一回头看见井然了。 一看余白进门那冷脸,她便知道又是被拒绝的男生!看也没看院子里头是谁,直接冷冷的隔着窗户喊—— “听着!臭小子!你再不走我就喊保安长抓你了!” 院中,井然笑了,他转身不以为意的往外走两步后,脚步一顿。 完了…… 那张纸条不见了! 脑海中隐约划过什么念头,定是刚才他爬树时,掉下去了……这大半夜的又起风,根本不知道吹向哪儿。再也没了刚才的坦然镇定,他飞快的往树下跑去! 这要是纸条不见了,师姐不又得以为他是瞎掰…… 靠靠靠! 井然痛苦的校园里打着手电寻纸条儿时,余白已经洗好了澡躺床上。 梦里,她又一次回到了咬耳案现场…… 在刑场发生刑事案,还是连城历年来第一次。 那是个风沙弥漫的正午,刑场被风吹的飘着诡异的沙,被判决枪决的少年跪在的刑场里,哭着找妈妈—— “警官,我想……我想,再见一次我妈妈!我想和她说几句,行吗?” 说话的少年双眼朦胧,看着着实可怜。 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刚满十八岁后没多久,就犯下无数不可饶恕的死罪。 抢劫、杀人、而且连环作案,全是重罪。 任是谁也想不到,连环抢劫杀人犯的凶犯,会是个刚满18岁不久的少年,和余白同龄啊! 在少年苦苦哀求时,场外的少年母亲泣不成声的被请进来。 “妈……你……你离我近点……抱着我……” “我……有点累……” 少年声音奇小,母亲亦毫无防备,可当她哭着抱他时,突然让那少年狠狠地咬住了耳朵—— “我恨你!” 一声怒吼上黄天,漫天沙土迷了眼。 眼泪和凄厉惨叫齐齐飙出,一个没入黄土沙里,一个回荡在天空,然后“砰”的一声,一颗子弹打透了少年的心脏。他缓缓的倒下,用力的咽下了母亲的耳朵,脸上带着诡异的笑,一动也不动了…… “我的儿……我的耳朵!” 还活着的母亲在嚎啕着,口中喊得不知是她的儿还是她的耳朵,她捂着耳朵,半边脸都是血…… 因为疼痛面容扭曲,五官狰狞,双目充满血丝…… 然后,她突然冲余白跑过来—— 满是鲜血的双手几乎掐住余白的脖子:“你还我耳朵!你还我的耳朵!” “啊!” 余白捂着脖子猛然坐起来,已经是满身冷汗。 发觉自己在宿舍后,她松口气,继而“呼、呼、呼”的粗喘着下床去倒水。 幸而她是单独居住,宿舍里没什么人会被吓到,但这样一来,被吓到的人就只有她自己! 方才的梦便是那刑场咬耳朵案。余白并不在那儿,是听人转述的,可那梦境就清楚明白的在她梦里呈现出来。 手抖的拿着水杯,喝了一大杯水后,她才感觉好些,而重新躺下来后,她再也睡不着了……之所以做这个梦,是因为她的过去经历。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那位被咬耳朵的母亲,反过来去责备放她进刑场的警察。 管警察什么事?历来去刑场的家属多了去了。 只不过这次出了意外罢了。 那少年当场就把耳朵嚼碎咽下去了,到取出来时,已经错过最佳缝合期,他的母亲会永远少一只耳朵。 脑海中又浮现出警局门口那一幕—— 是那母亲大闹时了。 闹的是看守刑场的两位警察,带了众多的记者来一起闹。两位警察眼瞅着要被拿下岗位,即便其中一名家中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等着工资养活…… 而就在此时,余白站出来,说话了! “历来进刑场看死者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你一个被咬耳朵?还是你亲儿子,你心里就没有愧疚吗?” 余白说的声色俱厉,直接把女人吓蒙了。 倒不是余白咄咄逼人,是余白知道真相。 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更没想到那个少年行刑前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但一想起面前这母亲的罪行,加上她倒打一耙的德行,余白心生厌恶,联想起当年自己也被这么冤枉,决定狠狠的教训她。 “我……我……” 女人原本只是想来闹些医药费和赔偿。她儿子死了,唯一的经济来源已经断了,今后无依无靠。 可被余白这么一说,心脏“突突”的加速,脸也有些不正常的发白—— “我……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还是不敢承认?” 当着众记者的面儿,余白挺身而出,声色俱厉。别看她年纪小,可身上天然环绕着一股正气逼人,自从她被冤枉之后,从那黑暗的地方被释放出来,她就决定此生的事业都是抓坏人,并且绝不冤枉一个好人! 刚刚巧啊,面前这位母亲两样都占齐了,做坏事儿就算了,还冤枉人。 女人被浩然正气压得无处遁形,“可怜”的根本说不出话来,这时候,余白冷冷看着摄像机道:“行,既然你不说,我替你说!” “诸位,咬耳朵这事儿怪不得任何警察,我曾亲自询问过死者童年经历,而听完后,我觉得—— 如果说死者是杀人犯,那他母亲便是帮凶,或者说,是幕后黑手、指引者、牵引者!”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谁也不知道余白会突然说这么一段话。她说完后,面色冷峻又无情的看着地上作赖、脸色发白的母亲。 同样站在前头的李鸿涛副局长有些面子挂不过去,轻轻咳嗽地开了口—— “余警官,你不是说没有帮凶,独自作案吗?” 余白早知道这老狐狸要给她扣帽子,她冷笑以对,回过头看着摄像机继续道:“副局长,话是这么说不假,但那是在死者给我讲述他经历之前。现在,是时候公布出来,让大家知道十八岁少年犯案的真相!” 地上的母亲已经惶恐起来,浑身发抖的转身就要跑,却被两名警察抓住。 “别说,别说了!” 母亲吓坏了,而余白却不打算放过她:“现在告诉大家,死者最初犯罪是在七岁那年,他说他偷了一辆玩具车,那时他母亲非但没有制止,反而加以鼓励!那时,年幼的他并不能分清好坏善恶,直觉以为这是好事儿,于是在母亲的指使下,一步步从小偷到大偷,从小东西到钱,到后来抢劫,杀人……而据死者所说,到现在为止,他偷的抢的所的钱,都交给了他最亲最爱的母亲!而从头到尾,他的母亲只是享受胜利的果实!” 第3章 秀才遇上兵 余白本不想说这些无情的话,可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对这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事总有些偏见和冷酷。地上女人被直戳真相,先是抱着脑袋痛苦嘶吼—— “啊!我让你不要说了!” “我让你不要再说了啊!” “啊——我跟你拼了!” 看那女人发狂一样的冲向自己,余白倒不怕她。她相信自己只要一脚就能躲开她的九阴白骨爪,外加给她一脚让她倒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只是她没有了。她是要当警察的人,点到为止便够了。 人只冷冷往后一退,那后头自有冲过来的警卫拦住那九鹰白骨爪,顺带吃了两爪子,脸上挂着血痕的冲余白道:“余白,快走!” 美人儿当前,自是表现英勇的时候。 血痕仿佛也成了勋章,余白抿了抿唇,安全退到后方后撞上余山。 余山深知余白的背景,他只是拍拍余白的肩膀,宽厚有力的掌带着踏实和安全感:“走吧,回来看看那个案子……” 这案子,到这儿其实就算是结了。那位可怜又可恨的母亲后来被民警哭着送回家,而隔天她就消失不见了。 据邻居称,她应该在这里呆不下去了,好似是半夜拖着行李箱走的。 可余白却到现在为止还记着这件事……而梦境真实可怕,余白有一种这事儿还是昨天发生的感觉。 其实这事儿不怪她,真正犯过险的警察大多都有这种“身临其境”的病。 也总觉得事情回想起来还在昨天。 好在余白经历的事儿多了,狠狠吸几口气后,再用力呼出来,闭了眼躺一会儿困意就又袭来了…… 她一日一夜没睡,是疲乏了…… 这边儿余白闭上眼睛再度睡过去时,那边儿校园里忙碌的身影还在找寻字条呐。 一个是想睡差点睡不着一个却是困的眼睛睁不开还在找。 “啊——到底在哪儿啊!” 井然顺着风找了不知道多少遍,整个校园都快跑遍了也没找到那字条儿的踪迹! 他痛苦把头发揉成一团后,觉得浑身细胞都在叫嚣着—— “我要睡觉,我要休息!” 但事实上,找不到条儿,他不能睡。 再做一个条儿根本达不到放置两天的条件,到时候一做笔迹鉴定,就会被认出来。 “啊!” 再抓了抓头发,眼看着天要亮了! 他终于无可奈何的打给了…… 团长。 那个神秘的男人,一定有办法! “叮铃铃铃——” 电话铃声和震动感让床上沉睡的男人抬起手,天虽蒙蒙亮,可房间窗帘是加厚型,屋内仍旧是黑不见五指的。 困的根本睁不开眼,谁啊…… 男人不悦摸索手机时,只觉手碰到什么冰冰凉的东西,然后—— “啪”的一声,水杯碎了的时候,男人终于睁开眼…… 他最喜欢的青花瓷杯! 深吸口气,男人怒了。手也抓到了手机,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亮光,可见那宽且修长的眼皮缓缓张开,沉睡的野兽眼眸含怒,那是一双黑眼球占据了整个眼睛三分之二的婴儿瞳,叫人看了便移不开眼,十分有神,而你不得不承认、手机屏幕下照着的那张脸,轮廓分明又英俊绝伦……修长如玉的手将电话拿到耳旁时,若野兽般的黑眸又缓缓地阖上,他看也未看来电人,声音含着隐隐怒气,“听着、” 顿了一顿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怒意。 若刀削斧凿的挺鼻下,削薄的唇微张—— “赔我水杯。” 霸道又冷酷的声音虽然还带着些未睡醒的慵懒嘶哑,可隔着电话却硬是透露出一股森森冷意让井然不由自主打个抖。 “团长,我也是没办法,纸条……纸条让我给弄丢了……”井然说到后头,声音越来越小,而电话这边儿沉默了下来。 一秒、两秒、三秒…… 短短三秒,却让井然出了一身汗。 他家团长,阴晴不定的。 “团长……” 男人只用三秒时间就迅速理清了思路,声音冷冽:“剩下交给我,你不用再插手。启动b计划。” 三句话说完后,男人挂了电话。手机扔在一旁,房间再度陷入了黑暗中后,那只如玉的手却准确无误的摸到了烟盒。 盒子是铁的,铁盒打开,拿出打火机。 火苗儿跳跃在在那异于常人的婴儿瞳中,让那双眼眸越显得妖冶。 一缕白色薄烟从俊美的薄唇中逸出后,男人微微扭了扭脖子,夹着烟的手伴随着薄烟缭绕时,开了灯。 屋内大亮后,他看着前方墙面的几张报纸上剪裁下的照片,全是余白—— 那个有着零背景,什么也查不到的推理破案专家,到底是什么身份? 小小年纪如此成就,教育好了必然是警界奇才,而他要做的…… 就是让她更上一步! 出发! 掐灭了烟,黑色瞳仁儿里划过抹冷厉而坚定的光后,男人迅速起身……走了出去。 长长的走廊里,左右皆是门。男人走到尽头的房间后,轻轻打开了另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怕是谁看了都要惊叹! 因为放眼望去,满目皆是人皮、头发、胡子、面具…… 各种各样,男女都有。 十五分钟后,男人在镜子前的模样已经大变样,他揪了揪自己的头发,确定揪不下来后,才对着镜子笑了。这一笑,脸两侧贴上去的大胡子也跟着动了起来…… 现在,除了那双眼,就他自己站在自己的面前,也不认得自己。 拿出手机,男人对着电话说了几句后,满意的笑了—— 余白,对你的训练开始了。 你,准备好了吗? …… 彼时的警校女生宿舍。余白是在一声喷嚏中醒的,有人骂她?余白拧了拧眉,看了看腕表。不管多晚睡也不管几天没睡,她都能早上这个点儿爬起来。 她习惯在众人起床之前先起,除了因为这会儿的洗漱房清静干净外,她觉得这会儿的连城特别好看。 那小巷子,朦朦胧胧,最是诱人。 洗漱完毕后,她一如旧的去跑步。 这是她从……在那个地方就不得不坚持的事儿,也是她能活到今天,傍身的神技。 有个好身体,有双随时能跑得飞快,甩开一切的腿—— 危难时既可以救自己,抓贼时又可以追上贼。 她这么多年,最满意自己的就是这点了…… 门卫大爷见着余白时,心里又是啧啧赞叹的,瞧瞧人家再看看自己孙女儿,早上不赖床就谢天谢地了。 开了小门笑呵呵的叮嘱她“路上小心”后,余白笑了笑,跑出去了。 这才出去没多久,“叮铃铃铃……”的电话铃在这清晨的街道上十分嘹亮的响起了。 是余山。 余白停下来,看着腕表,才五点半。 “怎么了,老余。”这个点儿打来,余白有些不安。好在余山没事,反而乐呵呵的:“小白啊,爸爸早上刚接到通知,之前不是有个特训班吗?突然临时招人,爸得去特训一圈儿,最近可能不回来,生活费打在你卡里,你看成吗?” 原来是这事儿,余白点头:“行。” 余山这边儿心里有些怪怪的。 别人家的孩子都恋家,自己家的……好像从来不依着自己。 看那门卫大爷的孙女儿每次都粘着撒娇,什么时候小白也…… 唉。 挂了电话后,老余把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只是他有些奇怪—— 那个推理特训班,本是不能加人了,突然就破格……难道是老天开眼了? 余白在这边儿挂了电话后才想起来井然那事儿还没说。 不过……也不用说,她自己也可以! 早也就习惯了一个人,怎么都行。 可她不知道,这静谧的街道,在她打电话时,在她不远处的“大胡子”男人,全听完了。胡子下的美艳薄唇缓缓勾起—— 傻余白,训练才刚开始。 是你的训练! 余白继续往前跑,刚拐弯就看见了躺在路中央的大胡子男人。这会儿天刚蒙蒙亮,巷子还是那小巷子,朦朦胧胧,带着层薄雾,地上男人穿着很是正经的夹克长裤,趴在青石板上。 这个地方可不好,拐弯口的车辆多,难不成是喝多了? 第一个念头冒出来时,被一阵风浇灭。 不,不是喝多了…… 余白停下来,准备打110,想了想又放弃。自己能处理的事儿就不麻烦同僚跑一场了。 手贴近腰间的匕首走过去时,男人心里松了口气—— 第一赌,他赢了。 他赌余白不会打给110,因为她觉得自己能够胜任。 倘若她打了110,那男人又得费一番功夫了…… 余白本想着这是个宿醉倒在路中央的醉汉,可那风卷着的是香味。这香味让余白警惕起来,毕竟她破案破多了,身上背负也多,难不保会有什么人看她不顺眼要除掉她!所以,香味也许是毒气! 可她再看男人的衣着并不差,以及那手指、脖子和半张脸。 她第二个推论出来了—— 这是个艺术家?还是什么,也许被车撞了,也许别的原因,自己昏倒在这里。周围没有奇怪的车辙印,地上也没有血。 最主要,男人心口的呼吸,起伏均匀,看样子只是昏过去了。 “喂……” 余白一手捏着匕首,一手去推他。 一边推一边奇怪这人长得也太怪了吧?看起来年纪不算很大,为什么一脸的胡子和蓬乱的发? “喂……” “大……大叔,醒醒。” 余白本想喊大爷,但看了男人大胡子下的皮肤水灵灵的…… 尤是那脖颈,白皙修长,根本不到大爷的年纪,大哥么……这一脸胡茬实在不像!于是就转口叫了大叔—— “大叔……” “大叔!” 男人就是在这时候突然醒来,他猛然抓住了余白的双手,漂亮深邃的婴儿瞳带着惊恐和愤怒,余白的手还握着匕首,这么一拽,一下拽了出来—— 顿时,男人心里就笑了。 不错,还知道警备着! 面上,他摇晃着余白:“你欠我钱、你还想杀我!你还我钱!还我!” 余白当场呆住! “不是……这……我……我……” 第一次,伶牙俐齿的余白说不出话来。 她想说这是防身的,但被男人抓着手反而像是行凶的!而她想说她是警察,可她并不是警察!于是—— “你什么你!走!跟我去派出所!” 男人一骨碌爬起来,手臂硬的钢铁一样。 而即便是睿智的余白也有种“秀才遇上兵”的感觉。 什么情况啊?她是路过的好人啊!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欠钱要杀人的了! “大叔,这是误会!误会!” 余白偶尔是兵,但仅仅是在坏人面前。 面前的男人应该是要债不成,反而被打昏在这地方……余白心里有推论后,叫苦不迭,这大叔不是被打坏了脑子吧? 第4章 有理说不清 朦朦胧胧的薄雾小巷,余白被男人拖着往前走。男人力气大的惊人,余白根本挣脱不开,匕首也在手里握着根本松不开!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再过一会儿,小巷里的人就都出来了。 要看见她拿匕首,还被男人抓着手,像什么样? 好歹她也算是警局小代表,老余刚出去就出事儿,她可不想去找那李鸿涛。 “大叔,你真的搞错了。” 能让余白好言好语真的很不容易。 你看她对井然吧,冷的哟,冰山美人儿一样,一点儿好气儿都没。可这会儿…… 角色对换了。 男人在前头“冷酷”的往前走,嘴角的笑憋得厉害,不敢笑啊,谁见过余白这样?真想回头看她现在什么表情—— 计划比想象中顺利得多。 只是暂时不能回头,他得把笑意压下去。 深吸口气,他停下了。余白也停下。她手还握着匕首,男人就握着她手—— 捏的生疼。 这算不算是传闻中的碰瓷啊?余白还是第一次遇到!完全懵了! “大叔……” 余白喊他:“你先放手成吗?” 男人手,老虎钳子一样,根本挣脱不开。 马上人都出来了,看见……真不好解释!她本琢磨着男人是不是骗她钱来的,可刚才一路走来,除了挣脱外,她自后头看男人修长白皙的脖颈…… 白天鹅一样的脖颈,配着质地良好的衣服,虽然走的随意散漫却透着隐隐的贵气—— 推理家也不是谁谁都能当,眼睛得毒。看别人所看不见,发现别人所发现不了,再加上天赋,也可以称是直觉: 余白直觉男人没骗她。 “你看,你不像坏人,我也不像,这其中定然是误会!” 余白聪明,研究心理学,先说了对方不是坏人,给对方以安抚,再顺理成章的说自己,可信度好像能提高那么一丢丢。可她找错了人,对方是—— 比她高了不知多少倍修行,早就抛弃推理的大神。 然而大神是不会说出来自己身份的,他收敛好了笑意回头看她,乌黑的长眉稍稍挑了挑,那双漂亮到让人移不开眼的婴儿瞳,在晨曦中闪过抹光泽,“误会?” 他重复,声音不再是方才的暴怒。 本来也是装的,这会儿沉稳下来,声音也是好听得紧,几乎可以和井然的声音媲美! 余白赶紧点头:“对,我是跑步路过,帮你的。” 余白说话间,迅速仔细打量男人。男人虽然胡子一把,一副流浪汉的样子,可她直觉是—— 这男人胡子下的脸绝对不丑,单凭那样一双眼眸,长长的睫毛和俊美的长眉,她就可以笃定,这是个帅气的大叔。 而男人丢了两个字给她:“证据。” 顿了顿,男人又补充:“我只看证据。” 让男人这么一说,余白一下想起警局里那些老迂腐。 推理和证据本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但局里却分了派别,一派只注重证据,一派便证据推理两把抓。无疑,余白是后者。 而那些老迂腐,在她推理到高潮时,也总说“你这么说!拿出证据来。” 只是同样的话,在这陌生男人口中要好听的多。 余白见男人这般说,心里是松口气的—— “证据有二: 第一,我穿着运动装,一身汗,是晨跑运动。 第二,我和你不认识,你松了手,我把匕首收起来,我们可以去派出所做鉴定。” 余白说完,男人冷笑:“谁知道,你是不是和派出所一伙儿骗我的?我脑袋疼,记不得是谁了,醒来看见你……就是你。” “什么歪理!” 余白终于没耐心了,趁着男人说话功夫想抽出手,可事实上仍旧是徒劳:“你给我松开!” 男人眼底划过一抹冷色,悄然在心底加了个评价—— 耐心不足。 而这时候,“好巧不巧”,飘来一张报纸! 是井然。他在巷口把印有余白头条儿的报纸用电风扇用力吹过来后,就迅速躲了开。 这边儿余白还在咬牙,然后听到报纸声,视力极佳的她一眼发现了那是她的头条儿! “哎,怪大叔,你不是要证据吗!证据来了!” 余白说话间,报纸已经飘到男人脚边儿,他“将信将疑”低头,手……终于缓缓的松开。 “你是警察?” 陆晋松手后,余白赶紧把匕首插回腰间的刀鞘里,“半个警察,暂时协助破案。” 余白心里松口气。 这要是给人看见她拿匕首行凶,虽说是误会一场,无稽之谈,但人言可畏,她是见识过一次的人……其实他也是蛮可怜的,倒在地上,无人问津。 余白想走吧,那种为人民服务的心又上来了。 “怪大叔,你真失忆了?” 余白觉得这事儿只存在电视剧里,还是狗血的那种。 她仍旧在安全距离站着,生怕男人再抓着她不放。可这一看,发现男人的侧脸即便胡子遮挡,也是轮廓分明,那长长的睫毛和高挺的鼻子让他看起来更像模特一样,而模特转过脸来,目光不减怀疑:“那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在这里的。” 余白险些摔地上。 “我都说了我跑步过来!我怎么知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完全没耐心了,男人心说着,面上清了清嗓子:“跑步带刀?而且还对着我?” 余白这次根本说不出话来…… “我不管你了!反正跟我没关系。” 余白打算跑,却让男人一句话又不得不停下折回来,男人说—— “好,那我去派出所,就说是你害得我,还不承认。” “噗……咳咳咳咳咳!” 余白背对着男人深吸气再深吸气,这不是无赖吗?怎么这事儿就让她摊上了? 是她傻!非得说证据,非得报上自己名字。 得咧,这下人家知道了自己是谁,要讹自己…… 听着男人脚步声渐行渐远,余白一咬牙转身追过去—— “我都说了我和你没关系……” “我只看证据,你拿刀对我,是事实。” 男人再说出这句话时,余白恨不得……扑上去咬断他白皙的脖子。 “行吧,你到底想怎样解决?” 既然有理说不清,索性就不说,余白狠狠瞪着男人。 胡子下的唇角暗自勾了勾—— 鱼儿,终于上钩了。 余白是寻思,这会儿天就要亮了,男人脑子不正常,万一在这儿闹自己,让人看见真是不妥! 而想到刚才自报家门,还有……所有的一切。 余白隐隐有种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的感觉! 更后悔自己没报警……是她把一切想的太简单!男人把她所有的眼色尽收眼底,也把她所有的心理想法推测个干干净净—— 白痴,要得就是你把自己给埋了,要得就是你自负不报警。 静谧的巷子里,男人将报纸叠好放在口袋里,看向余白,声音一转方才的怒意,清冷至极,还带这些傲慢,“给我找个地方住,我要慢慢想起发生了什么,如果你敢送我去医院,我就把你所有的事都说出来。” “另外……” 抿了抿唇,男人肚子发出一声咕噜噜的叫唤,他一扬下巴道:“我饿了。” ……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余白都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自己不可能带个不认识的怪叔叔回家; 更不可能带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回家; 更更不可能还管饭! 可实际上,上面所有不可能都被男人打破了。 余白已经做了两次面都倒掉了,站在餐桌前,余白承认她第一次没熟,第二次盐大了。 可面对男人嫌弃挑剔的眼神,余白还是忍不住发脾气了。 “听着!你爱吃不吃!不吃就给我……” 余白解下围裙扔在沙发上,愤怒望着那双漆黑不见底的漂亮婴儿瞳,最后那个“滚”字硬生生的卡住了。 头一扭儿,余白坐到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苹果当那男人的脖子,狠狠咬一口喝道—— “自己做去!” 第5章 薄以凉 米色条纹窗帘被秋风拂动,棕色沙发上的男人利索起身,真去了厨房。 余白望着面前过去的大长腿,咬苹果的动作一顿,然后伸头去看男人在厨房里忙活的背影。 她家厨房向来是没人动的,除非烦人精井然偶尔来做客。 那时候,他会做一些超级难吃的东西—— 法医啊,都有或多或少的怪癖。 他吃的是只用白水煮的青菜豆腐,油盐都不放! 反正余白不吃! 看了会儿男人,余白收回思绪坐在沙发上,把苹果当那男人狠狠地咬几口撒气后,突然发觉自己心情的变化。 她这是怎么了? 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动这么大肝火。 喜怒哀乐,自从进了那个地方后,全都抑制收敛起来,可今天…… 不知为什么,在这男人面前,竟然会…… 咽了口中的苹果,她手机闹钟响了…… 该回学校了。 被这男人耽搁这么久,步也没跑成!余白愤愤咬着苹果走过去时,男人头也不回就知道她在身后:“是要去上课?” 说的自然而然,跟这是他家似得! 余白被抢了台词有些尴尬,然后点头,扔了苹果核:“是的,你就在这里先呆着。”说完她双手插在裤兜里,且瞄了一眼家里东西。东西都是老余布置的,虽然没什么值钱物,但苍蝇小也是肉。 余白回头警告他,“大叔,我爸是警察,他一会儿下班回来了,你就自己说一下发生了什么。兴许他能帮你!” 余白多聪明啊,心想这么一说,他定然不敢乱来了。 可谁能想到,人家早就把余山支开! 这边儿男人嘴角忍不住勾起,这种做了坏事,对方还不知道的感觉真是…… 爽啊! “知道了。” 压抑着笑意的声音尽显冰冷。 余白“嗯”一声走到门前,拿了张条儿和笔,写下自己电话:“大叔,这是我电话,你要有任何需要,用桌上座机打给我。另外,中午如果没吃的……”余白一股脑说到这里,放下笔,准备掏钱。这男人身上早已经翻查过了,什么都没有—— 证件、钱,都没有。 只把钱放桌上时,余白觉得自己有些疯! 干嘛对这来历不明的人这么好? 继而思绪渐渐明了,她有答案了。 答案是她太寂寞了。 这些年,在那个地方,始终一个人,没朋友,没家人……出来后也几乎一样。 男人也惊讶了一下,事情怎么和他计划的不一样?没接触余白之前,他觉得她冷酷又利落,一个没有多余感情,这也是他选中她的原因。可没想到,私底下的她居然……和井然那小子报告的完全不一样,很善良嘛! 在余白发怔时,男人走过来。 “怎么不继续说了。” 男人的声音很缓和,余白清了清嗓子,既然想明白原因,笔朝桌上一扔,漠然转身,钱收回自己口袋里,神色又恢复冷酷模样,“没吃的就自己做,我没空招呼你。” 说完,不等男人到面前,就拉开门出去。 “砰”的一声,门关上。余白站在门外想,她不寂寞,抓坏人怎会寂寞! 快速跑下楼,她今天还要演讲,去公安厅翻案……她忙得很!才不会寂寞!才不会! 一门之隔,男人听着门外脚步声,迅速走到窗户口…… 看着楼下飞快奔跑的身影,他目光沉了一沉。 这丫头……怎么了? 还没想出个结果,英挺的鼻尖一耸—— 好像是面糊了。 这楼下,余白早已经跑远了,男人颇有耐心的走回去又倒了后,再做上一锅美美的……吃上了? 不不不,男人初带这样的大胡子,根本不好吃饭。他不得不去剪了部分胡子,老马也有失蹄的时候,幸好余白不在,不然这会儿一定露出破绽。 只是到了卫生间后,他有些诧异。 余白那细皮嫩肉,皮肤水灵的,男人以为她私下定然是骄傲的小公主,什么都有。 可实际上,除了一瓶洗发水和肥皂外,卫生间这里什么都没有! 干净的可怕。 男人修好部分胡子后,趁着面滚烫,去她房间溜达!说是溜达,还是考察她的私生活。本以为她房间会更整洁……结果却让他吓一跳。 嚯!这够乱的! 桌上护肤品摆的乱七八糟,床上也是!窗帘仍旧是淡淡的米色,和客厅一样,而那床单却跟沙发一个颜色,棕色! 这哪里像是女人!还校花…… 男人拉开衣柜时,衣服也和他想得差不多,都是适合她的类型,其实能看得出,她平时穿衣服挺挑…… 每一件衣服在身上都很有味道。 这还算满意!只关上衣柜去书桌边儿时,他突然看见桌上用刀刻着一行字…… “为人民服务?” 读出来后,他盯着那个问号……为什么是问号?正想着,脚脖子处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震动。 是电话。 这种微型电话,只有部队特供。 打来的是井然。 “团长,我现在……已经……高烧不退了,剩下……就交给你了。”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就挂断了。他把电话重新藏在袜子口儿后,起身出去,随手开了电视—— 然后就看见了警校。 “今天是开学的日子,各大学校会是怎样呢?我是陈晨,今天为您带来警校的开学典礼!开学贺词将由我们的小英雄余白……” 听到余白,男人忍不住坐下来,冥冥之中,有些东西好像在背道而驰,但似乎谁也不曾发现。 彼时的余白刚赶到学校演讲台后。 老师早已经急疯了,看见她来,到嘴边儿的责怪又咽下去。这就是警校的大宝贝蛋!怎么着都得孵好了。 “小白呀,是不是跑步跑晚了?还是路上出什么事儿了?”老师温声细语的说着,余白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但的确是自己的错,抿了抿唇道:“对不起老师,路上遇到条流浪狗挺吓人,就绕了路。” 余白现在多想重新来一次,去绕路啊。 要是绕路躲开那只流浪狗,就不会出这档子事儿了,电视机前的男人冷不丁打两大喷嚏时,老师才不管狗不狗,赶紧递上崭新的校服—— “来来来,快点换上吧,今天啊,是陈晨报社来直播,你可一定要为学校争光。” 警校的校服就是警服,只不过肩上的肩章是个拐,正经警服是条杠。 余白换好衣服看着镜子里警服加身的自己,庄严无比的卡上了警帽。再转身,她又庄严无比的走了出去…… 温和的阳光普照着这个秋意盎然的早晨。 鲜艳的五星国旗下,沐浴着阳光的美人儿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面对摄像机镜头,平和安稳的背诵着早已准备好的开学贺词。 她微笑而沉着,平静而肃穆,声音时高时低,叫人忍不住跟着心潮澎湃! “黑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一颗光明之心。 其实人跟树是一样的,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根就越要扎向黑暗的地底,向黑暗,向罪恶。 我们要面对黑暗,克服黑暗。 即使有一天深处炼狱,也要勇敢往上攀爬,因为这一切的黑暗都将是我们成长的力量,接近阳光的养分……” 有些人适合演员,有些人适合歌唱,而余白无疑适合警察。 她声音铿锵有力,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带着股浩然正气。 演讲完毕,转身对国一个标准又漂亮的敬礼,让在场所有人均肃然起敬,与她一起敬礼。 国歌奏起、礼毕,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悄然扫过警校学员后—— 她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我的演讲完毕,谢谢。” 雷鸣般的掌声涌动时,余白快速朝着后台走,刚才那一扫,没看见井然。 都敢缺席开学典礼…… 想起昨夜那个神秘的字条儿,余白有预感,井然一定出大事儿了! 在余白一遍遍拨打井然电话时,远在她家电视机前的男人也终于随她的下台而回过神,面早就坨了,根本不能吃了…… 其实,不仅仅是男人关注。 在余白演讲时,校门口的薄以凉也是看了良久。 薄以凉是谁?传闻中的炸弹天才,对炸弹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他和警校的所有学生都不同,而他神秘的身份也让他无需卖任何人面子,开学典礼?毫无意义。 他到这里只是为了毕业文凭,上不上学,也完全看心情! 眼看着要散会了,他觉得没什么意思,转身又走向门口的轿车。 棕色的长款风衣,越衬得那背影高大俊美。 …… 后台老师看着直播,乐呵呵的直笑,“不错!不错……” 余白在那笑声中打了三遍无人接听后,看向老师:“老师,你知不知道井然……”正问呢,老师就回头了:“井然啊,他生病了,高烧,送去医院抢救。” “什么?”余白心跳一顿,“这样严重?” “是啊,这会儿天气忽冷忽热……不过刚才医院来电话说没事儿了。” 余白松口气,“那就好,老师,我今天可能不能上课了,局里有个案子……” 都去医院抢救了,余白决定放过井然。 这边儿老师笑:“行,去吧去吧!路上慢点。” 余白赶紧跑了出去,而不知是不是天公作美,不忍心给她一落汤鸡,余白到警局树下时,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一转眼就下起大雨! 滂沱大雨让人无法前行,幸好到了大树下。 看这雨的阵势,像雷阵雨!估计一会儿就停了。 余白抱着自己瑟瑟发抖时,就看见了那传闻中的薄公子。大雨滂沱中,仿若天外来客,淡泊的不食人间烟火。 棕色风衣,黑色大伞,俊逸出尘的面上满是冷酷。 余白认得他—— 他和她是一个学校的学长,也是这警局的炸弹天才,现在在重案刑侦组,和她压根不是一个级别。 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余白心里很是佩服他!可就是这么个让她佩服的人,突然在大雨滂沱中,停了下来,“走不走。” 侧目看过来的英朗少年,眉宇不凡。 明明刚才还又冷又酷的走着,现在却一下到了面前,好像这人没传闻中那么难以接近嘛! “啊……你是,传闻中的薄师兄吗?” 余白有些怀疑,是不是不是他啊?都说这人谁的帐都不买,很狂的。 薄以凉还没被人喊过师兄呐,心跳竟然一顿,然后他又问了一遍:“嗯,走不走。” 余白又不傻,她赶时间,遂应了一声“走”就钻到了伞底。 “谢谢师兄,我还想着等雨停呐!” 薄以凉看她一眼,觉得她有点蠢—— “没看天气预报?” 大大的黑伞下,两个人不得不挤得近了点儿。还别说,余白真没看!看她摇头,薄以凉扯了扯嘴角,心说这雨是要下一天的,面上没做声。 “走吧。” …… 警局门口,两个人就要分开了。 一个去重案组,一个去侦察组,“谢谢师兄,改天请你吃饭。” 这边儿,薄以凉嘴角勾了勾,酷酷的点头:“好。” 余白一溜儿蹿上了顶楼去……找李鸿涛翻案! 可翻案哟,哪里这么容易?副局长办公室,摆设简单至极,余白坐在沙发上等着李鸿涛散会。 终于,门开了—— “小白啊,这案子已经结了……” 李鸿涛开完会一听说余白找他,就赶紧过来。他之所以对余白是十分满意,不仅因为和余山是过命之交,更因为他家儿子可喜欢她!所以,尽管余白有些黑历史,他作为副局长,销毁了那份证据后,余白就是个干干净净的人。 余白知道没那么简单,迎上去,语气少见的柔和:“就是因为结了,我才来找李叔啊……” 李鸿涛瞬间拧了眉。 这案子要他怎么说呢? 他不管自杀他杀,只管小白的前程。 “小白,这案子不是你自己查的自杀吗?” 余白抿了抿唇,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正气凌然—— “是的,正因如此,我来亡羊补牢!” 李鸿涛叹息,警局的案子完结后是不许再翻案,且翻案对于一个警察来说声誉最重要。 “小白啊,那只是一个孤寡老太太,你犯不着……” “犯得着的,李叔,昨天才结案,今天流程没递上去,肯定来得及。”司法程序要走一天,然后才通知家属。只要家属不知道,余白就可以重新查…… 要不是知道流程,余白昨天夜里就找来了。 李鸿涛中意余白这儿媳妇,不代表能让她胡来,尤其是这种事儿,开了先河后以后她还不骑到自己头上拉屎? “不行!这案子已经提交了。” 可余白也铁了心,“那好,我自己去说!自己去查!” 第6章 少年恋 余白说完,不给李鸿涛反映的机会,转身就往外跑。 办案流程她清楚得很,这会儿档案室才上班!来不及递交的,她要赶在提交之前,删除!抱走旧档案。在她直奔同楼层档案室时,拐角处走来的后勤部张茉莉一下让她碰倒在地上。 “哎哟!” 张茉莉只见面前一抹黑,而余白赶时间,这都是一个局里的,没那么见外,难得大声喊着“对不起”,然后她继续跑。 张茉莉拧着眉从地上起来,正要发脾气,就看李鸿涛出来,压了怒气又笑着走过去—— “副局。” 涂的面粉一样白的脸白骨精儿似得,李鸿涛脚步一顿,险些没吓着。 顶楼的楼道里向来安静,李鸿涛看着走廊尽头进了档案室的余白,摇了摇头。心想着由她去吧,吃几次亏就老实了,却是张茉莉说的话让他又拧了眉:“副局,前几天自杀的孙太太是我家亲戚家事儿,这孙太太尸体还在医院,您看能不能先带回家火化?” 李鸿涛一下觉得头疼。 而那边儿余白已经抱着档案袋出来了—— “李叔,谢了!” 她挥手往楼下走,看那丫头的样子,估摸着档案已经删除了。 “这个……” 头一次,大副局长觉得脑瓜仁儿疼,张茉莉察觉出不对,心里咯噔一紧,不动声色的把胸前扣子开了一粒—— “副局……”白骨精在撒娇,“这老人不请回家,儿女也担心啊!” 李鸿涛暂时只能笑一笑:“再等等吧!最近查得严……” 他没忽略那突然开开的一颗扣子,但他家有贤妻,看也没看,转身走了开。李鸿涛一走,张茉莉跺了跺脚。也才想起来自己刚才让余白给撞了。 她早看余白不爽了,小丫头片子,破了几个案子也就是侥幸罢了,鼻孔都快朝天了! 这边儿余白冷不丁打了一大喷嚏后,继续看案件。 余山不在,他的办公室她就先用了。 而她一身警校校服,在这警察办公室一点也不显突兀,听着窗外的滂沱大雨,她心里叹息:这种程度的雨,案发现场也全部被破坏了。 叹息着看案。 死者是一名七十多岁的孙姓老太太,死亡时间在午夜十一点半到凌晨一点间,地点在洪春小区不远处的新华路段修葺路口老藤树下,当夜,老太太用一根铁丝,结束了生命。 余白之前没看过这案子,这案子本归老余所在的二队管,每一个案件都是有奖金可拿的,这么简单的案子,老余疼闺女啊,自然就送到了闺女头上。所以—— 余白压根没过问,只是知道有这事儿。 可现在一看,却觉得疑点重重。 首先,老太太尸体是在第二天傍晚有人路过才发现。她离家这么近,既然半夜出事儿,到第二天,他家儿女为何不出来寻找? 其次是案发现场—— 第一个发现老太太的是隔壁楼路过的周艳。 她的描述是这样的: “那天我下班回来,看见孙老太太坐在路边,便好心上前询问:“孙姨,这么晚了,您咋坐这儿啊?快起来!” 可我连喊了两次,老太太却不动弹,我便伸出手去拍她,这一拍。 她“啪”的一声就倒了! 我这才看见那藤树下还勾着一根铁丝,老太太自杀了!” 民警:“你怎么知道是自杀?” 周艳:“因为她总说想要孙子,可她儿媳妇不给生,她觉得对不起她家老头子,总说想死了……没想到!哎!” 看到这里,余白眯起眸,脑海中隐隐有了些念头和线索,继续看了会儿,她站了起来! 且不说铁丝,哪有人坐着自杀?那尸检报告杀光写着,开始站立,后来铁丝松动,人才坐下来,巧合! 可若真是巧合…… 余白想起井然说的那张条儿,肯定不是那么简单!花这么大代价,把这个条儿塞进去,又把监控关了…… 正想着,那边儿传来了脚步声。 “小白,收拾东西出警!” 喊她的是一队队长,警局案子向来是多起来让人找不着北。能喊上余白,肯定是忙极了,而且案子不简单。 余白天赋极高,查普通的小案子太屈才! 只是余白才出去,就看见薄以凉也在出列中。 他单独开一辆白色的大众车,余白想了想自己驾照还没拿到,打定主意今年暑假就去拿了后,上了警车。上去后,人还没到齐她简单听了下案件就推开车门下去了! “哎,小白你……” “对不起大队长,这案子你们破得了,我手头还有案……再见!”冷冷的说完,余白转身去找伞。 她还是决定去孙老太太的案发现场看一看。 即便很可能什么也没有…… 这车里头一遛人傻了眼,她能有什么案啊?不是才开学?不是才把所有案件都结了吗? 但余白不归一队管,队长也只是咳嗽一声,关车门—— “出发!” …… 余白找了伞出来时,没等到出租车,反而等到了……薄以凉。漂亮的白色大众在她面前停下,车窗缓缓落下:“上车,我送你。” 薄以凉声音和他人一样,有些天生的凉薄。他并不知余白什么案,但刚刚巧,他对那个案也没兴趣,别人也管不了他。 余白没想到薄以凉能来帮她,立刻收了伞,上车。 “多谢师兄!” 薄以凉挺喜欢她喊师兄,声音甜甜的,脆脆的。 “既然是师兄,就别总谢了。” 理所当然的说完,他发现余白睫毛很长,皮肤白的水润润的。 余白看过来时,他漠然的转了脸,驱车往前行, “去哪儿。” 他说话时,一股薄荷味,余白禁不住嗅了嗅,那玲珑小巧的鼻尖看上去小松鼠一样。薄以凉余光捕捉到后,又问了一遍,“去哪儿?” “哦,新华路!” 余白脸一红,赶紧报上地址后,薄以凉将车转了弯。 滂沱的大雨砸在车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两个警界未来的精英都有些不好意思,谁也没说话,直到—— “咦,雨停了!” 车刚到那棵藤树不远处,雨竟神奇的停了。 余白欢快的推开门,心情大好。这就省了她专程跑到雨里查案了! 她飞快的往前跑去,薄以凉也跟着下车。 新华路因为工程欠费,良久没人管,虽然杂草丛生,但雨后的草,青幽幽的十分好看。风吹着奔跑中的余白披肩短发,拂动过来的香和那黑发跳跃间若隐若现的白皙脖颈,让薄以凉心跳继续鼓动如雷。 像是这突然雨过天晴,余白也突然闯到他心里。 何为少年恋? 惊鸿一瞥。 长睫毛,白皮肤,少女香和阳光,还有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这不同寻常的天气。 明明预告了一天下雨,却因为她一人晴朗起来。 蹲在藤树下的余白显然不知自己悄然间让钦佩的男人拜倒在石榴裙下,她只是扬起下巴观望腾树上的铁丝痕,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让细碎的阳光照的闪闪发光…… 第7章 审判团 还没正式结案,案发地点还挂着警戒条儿,黄色警戒条儿随风晃动时,发出哗哗的声响。薄以凉望着余白精致小巧的侧脸,几乎要按耐不住自己的心跳,他摸出烟来,离得远远的问—— “不介意抽烟吧。” 余白看也没看他道句“随意”,目光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树的。听冰冷冷的声音,看专注的眼神,薄以凉心跳又加速。 烟入肺后,他才感觉好些。 薄以凉生的五官很精致。他双眼角微微上挑,吸烟时眯起的样子很好看,只可惜余白看也不看。阳光透过薄烟,照在他白皙的面上,少年脸上有些迷茫。 第一次遇到这种怦然心动感觉,多少有些无措。 也许是搞炸弹实验习惯了万无一失,他想先观察观察余白!再作打算! 薄以凉抽完一根烟后,余白还是维持刚才的姿势,他便丢了烟,大步朝着余白走。 雨虽然停了,可树上和警戒条儿上还都挂着水珠子。 一阵风吹啦,薄以凉让警戒条儿的雨水沾湿了风衣,而那边儿余白同时间也让一阵风吹的撒了一脸一身的水珠。 她一怔,然后稍稍拧眉,无所谓的揩去额头上水珠后,继续看树。 这边儿薄以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望着余白那几个动作,他突然就笑了,至于原因,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这就是喜欢吧…… 余白哪知道后头有个傻笑的,她就一门心思扑案件上。 明朗的日光透过树叶撒在眼球里有些刺眼,这使她不得不眯起眼眸。 只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经过大雨的洗礼,树上的铁丝痕迹非但没有被破坏,反倒更清晰。看了很久了,她终于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锐利眯起—— 脑袋里也迅速有了三点结论,或者说,是三个疑点。 疑点一,死者如果在这里自杀,以死者的体重,不会留下这么浅的铁丝痕。 疑点二,死者临死前会产生本能挣扎,可挣扎的痕迹并没有! 疑点三,若死者是一点点坠落下来,自然坐下,应该该有个逐渐加深的重凹槽,可凹槽也没有! 果然是他杀。 余白从树上移开目光后,自顾自的走到阳光下看着这棵树。 眼前似乎出现了当时的场景——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凶犯和受害者也许有了争执,可现场被大雨冲刷的已经看不出什么了。 随后,凶犯拿出了早有预谋的铁丝直接把死者从后方勒住脖子,并迅速挂在了树上! 整个过程迅速,而一气呵成,死者都来不及挣扎就直接死去。而因为死者年纪颇大,老人身体脆弱,一瞬间窒息也不是不可能…… 可撇开了这些不谈,谁会和一个老太太过不去呢? 思维模式早随着破案这两年,逐渐固定,余白思考案件的方式简单而迅速。 犯罪心理对犯罪类型有不少规划,眼前的案件么…… 很快的,余白脑中又理出了答案。 一,人际纠纷; 二,利益谋杀。 余白理出来的这两个是大多数的犯罪动机。具体还要去了解情况,再细细规划了! 纵然心里已经万马蹦疼,余白面上还是尽显沉着的。 只是一抬头,正对上薄以凉看她的专注神色。 十八九岁的年纪啊,正值风华。阳光下的翩翩少年,风衣让风鼓起,有青草有阳光的样子,美的诗情画意。 “薄师兄,你也要来看看吗?”余白以为他看的是树,赶紧往旁侧挪了挪。 薄以凉瞬间回神。然后看她双手插兜的模样,菲薄的唇角抿了抿,“我对破案……没兴趣。” 说没兴趣,其实就是不专业。 他是炸弹专家,最年轻的,最有天分,他的脑袋在别的地方大有用途,没必要浪费脑力专程去学习什么刑侦、推理…… “那好吧,我去问问他们家人,谢谢师兄送我过来!”余白说完就要走,余白说完就要走,薄以凉抓住她的手,又迅速松开:“你,一个人去?” 余白并没在意那一抓,倒是她拧了眉看薄以凉,反问:“不然呢?” 连城是省会。 地方大,案子多,人手时常不够,很多案子都是一个人跑。 开始的时候,余山还会带着余白,后来发现余白功夫不赖,寻常毛贼根本不放在眼里,余山就放心让她一个人去了。 只是—— 看向薄以凉,余白不好意思的笑:“不好意思啊,师兄,我习惯了一个人,把你忘了,你……是要陪我一起去吗?” 能多个人帮自己,还是自己偶像,余白自然是乐意至极…… 而那一瞬间,薄以凉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尤其是听那一句“我习惯了一个人”,她才多大? 就习惯了一个人。心里,竟然是心疼她得。 “陪。” 没犹豫的说完,他还想说,不仅仅是今天陪,以后也想陪……只是后半句还没说,余白已经转身指着那边儿小区道:“受害者小区就在那儿,我们现在直接走过去就行!” 顺着余白指的方向,薄以凉发现的确很近。 余白以及往前走了,薄以凉大步上前和她并肩走向小区时,垂在身侧的手,险些管不住要去拉她。 在他尚能控制住自己的手之前,他把手—— 插进了口袋里! 而对突然陪自己查案的薄以凉,余白是有些激动的!因为薄以凉就是她偶像啊!年纪轻轻就拿了很多学位,还进了她梦寐以求的重案组。 居然在自己身边陪自己查案! 嗯,这案子一定好好办! 一定要好好表现! 而在他们两人行走时,五百米外的顶楼上,一双星眸将方才所有的景象都尽收眼底——也包括薄以凉的笑。 望远镜前的星眸闪过一抹寒光,红唇微启的冷冷打断后头嬉闹的两个人,“别玩了。小五,调查这男生什么背景。车牌号是……” 望远镜的视线让楼阻隔了,男人放下了望远镜后,温柔的面上却是与之不符的冷峻。 他叫江夜,是和余白家中那位大胡子一伙儿的,都是审判团人,都是为余白而来…… 第8章 装神弄鬼 计划b——审判团直面出击。 在江夜身后打闹嬉戏的两个人,分别名为小五和千秋,各有擅长项目。算上江夜,井然,大胡子,审判团目前共五人。 要精,不要多;重质,不重量。 加上余白,她最擅长推理,到时候六个人,就刚刚好…… 顿了一顿,江夜星眸中,眸光又变作酷寒,补充了一句:“不管他是谁,用尽一切办法,把他从余白身边挪开。” 江夜这口气,叫后头两位一怔。 叫小五的脑袋后也带着个5纹身,他正打开防水电脑包,抽出电脑搜车牌时,禁不住看江夜冰冷的背影道:“江夜,如果她对那人有感情的话,反正b计划还没启动,不如直接算了,我不喜欢团里有女人。” 让小五这么一说,江夜星眸中的冷光又闪了闪。 随后,他放下望远镜,神色冰冷道:“选余白不是一时冲动,我观察她一年之多,她是个好苗,问题在那男人身上。” 小五撇撇嘴:“成,反正你说什么,我和千秋就听什么。” 方才和小五嬉闹的那位便是千秋了。 他是有双丹凤眼、笑起来很纯良的朋克少年。和小五规规矩矩的打扮相比,千秋打扮十分浮夸,没接他俩的话,他只是盯着雨伞发愣,半晌儿才抬头,拧眉道:“小哥哥,天气预报,到底可不可靠啊?这伞好沉啊!” 千秋话音落,小五已经查出薄以凉身份。然后他看向千秋,玩味的笑了:“千秋,你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这人,和你一样搞爆破。” 千秋瞬间来了精神,扛着大伞过去:“是嘛是嘛!给我看看……” 纯良的眸子上下瞄网页时,江夜冷冷道:“千秋,你那些试验品可以扔到郊区了。” 他说完,千秋抬起头:“小哥哥,扔炸弹这事儿可不简单,要不要报告给团长?” 江夜摇头—— “不用什么都报告,自己能解决就自己解决。何况……” “若团长知道这男人的存在,就不要余白加入了。先去下一地点,她要发现我们了……” 江夜说完,转身迅速走开。 他这一年来,几乎是余白的影子。把她各种反应都测过,计量过,包括她爱吃什么,爱穿什么,当然了,最主要的是反侦察时间和体能。 后头千秋和小五对视一眼,各自耸耸肩,然后迅速弯腰收东西。 江夜算的时间的确刚刚好。 这边儿几人刚弯腰收拾东西,那边儿余白就回过头看向高处。 天台上,栏杆被眼光照的耀眼,而几个人猫腰离开,地上水波盈盈一片,仿若从未有人来过。 “怎么了?” 薄以凉询问时,余白摇了头,她不好说感觉有人看自己,跟神经病似得!这一年来,她总有这种感觉,已经有些迟钝了。 “没事,继续走吧。” 余白说完,已经走到了死者所在小区的最里头18栋。 这是个多层小区楼,一栋楼有四个单元,死者所在的一单元就在一拐角,101室,很好找。只是余白和薄以凉还没拐弯,就见一个女人飞快的从一单元楼道里跑出来。 女人穿着灰色的正装,妆容精致,可脚上却掉了一只鞋。她踉跄着,面色煞白,眼神惊恐,“有鬼!有鬼啊!” 她惊恐大喊大叫,显然受到了惊吓。 余白认出她是孙老太太的儿媳妇,但看她双手胡乱的抓,怕是两个大汉才能按倒。 只能身子一侧,躲开让她往前跑。 这会儿……薄以凉的作用就能发挥了。 “师兄,无比帮我看着她跑在哪儿别出事儿,我去前头看看!”余白使唤人的功夫不赖,薄以凉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吩咐。 而余白显然没给他拒绝的机会,说完后就飞快的跑进了一单元! 阳光下,俊逸出尘的面上划过一抹无奈,然后—— 追到余白这边儿看了看没什么可疑的人后,才去追那疯女人…… 只一边追,薄以凉一边想,余白如果一个人来,她可怎么办?还好有他可以分担。 余白还没到101门前,就看门大开着。 满楼道的冥钱火烛味呛的她咳嗽,而缕缕青烟正从101客厅里冒出,这青烟让这暗暗的门廊和玄关都有些不寻常的诡异。 再一想起刚才穿着整齐却疯癫的女人,还有鬼…… 余白不怕鬼,人有时候比鬼可怕多了。 可她怕有人装神弄鬼。 兀自捏紧腰间的匕首,甚至她直接拿出来,握在手里。 然后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往里头走。 这样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绕那女人一只高跟皮鞋。她越发小心翼翼,终于到了客厅! 然后,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呆了呆。 客厅里,用铁丝吊起了一张黑白照,那照片挂在大吊灯上,正是余白上午才看见的——孙老太太! 这是遗照! 怪不得她媳妇吓得跑出去了。这遗照下,有个板凳,板凳上是盛了米的碗,插着三炷香。而从香快燃完的情况看,摆放这一切的人早就走远了。 屋子里再没人了,余白拧了眉第一个想的不是鬼,而是有人做这一切。 她先去看门锁。 门锁很像是被撬开,但又不像。 本以为是家人做的,可仔细看着那一丝丝的撬锁痕,是外人做的。 是谁呢? 脑海中腾然划过纸条儿的事儿。 今天的不寻常,这里的一切,会不会都是同一个人做的?毕竟破了多起连环案,余白很容易把一切都联合在一起。 薄以凉还没回来,余白又继续走回去,她希望能从屋内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果然,她找到了一枚戒指。 戒指就在碗前,很显然是布置这一切的人做的。余白戴上手套拿起后,仔细观察一番,再看那铁丝,漂亮的唇抿成了一条线…… 她知道谁是凶手了,但她更想知道,是谁布置这一切,引导这一切。 然后,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她又一次感觉到了!这次来自正前方的目光,在她抬头时,直接对上了,然后心跳骤然一紧。 那是个带着白色面具的男人。 他站在对面小区的阳台,对余白挥手。这景象若叫别人看见了,定然要吓一跳。 可对余白来说—— “装神弄鬼。”她不屑的啐了一句,一面盯着那面具男,一面把戒指收起在自封袋,转身朝着男人所在地儿跑! 没差了,就是他搞的鬼! 第9章 Angel 18栋位于死者小区最里端,面具男是在相邻小区的一楼阳台。 两小区间有一铁栅栏作为隔断,以余白的身手,可以轻松翻越。翻了栅栏后,余白发现那男人还在窗户口看她。 有那么一瞬间,余白很想爬阳台上去把他揪下来。但她不能!一,这和私闯民宅有什么区别? 二…… 隔着阳台玻璃呢! 玻璃和面具的双重阻挡,让余白看不见那面具男眼睛,她只能迅速往旁边儿过道跑。 看她飞快的从旁侧过道跑过去,阳台上,那面具下的嘴角勾了勾。 余白是一门心思想抓那装神弄鬼的人,也是越跑越坚定心里的想法…… 就是他!从头到尾,从纸条到遗照,一直都在装神弄鬼的人! 当余白敲响房门时,房间里先响起的是惊叹,来自小五—— “她真快!” 从余白进房看见遗照到现在,小五一直在掐表,余白从那时候到现在所有时间加起来,不到三分钟。 “有多快。” 面具男从阳台上走回,他故意逗留一会儿,没看见薄以凉回来,很好,计划里本来也没有他。 关了阳台的毛玻璃门,面具男拿下了白色面具,那脸,赫然是江夜。 “两分四十七秒半。”沙发上小五说完,江夜刚巧路过镜子。 镜子里的男人,生着张极为好看的眉目,粗细均匀的黑眉之下,是一双浸满了星辰的眼眸泛起笑意。 他的笑,唇红齿白,纯良的很。 “不错。” 江夜很满意这个数字。因为在计划b中,他给了余白五分钟的时间,但现在看来她脑子转的比他预算还快。 “你们先戴上面具吧。” 江夜拿白面具去开门时,一门之隔的余白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儿。首先,自己这么匆匆忙忙过来,唐突冒失不算什么,主要是害怕。 第一,这一切都是她直觉; 第二,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第三个念头还没出来,门开了。 这边儿客厅里,千秋和小五各自拿起了早准备好的狐狸兔子面具,从沙发上往门口看—— 而门边儿余白迅速去摸匕首,然后呆了一秒。 第三个念头本是她会面对什么,刚才只想着抓人了,但现在,她无需想了,而面前男人也是她刚才绝对想不到的…… 男人完全超越了她脑海里的所有想法—— 这人生的可真柔啊。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是盛满了倒影星辰的海洋,一望不见底,却闪闪发着光。 “凶手是谁。” 男人声音也是柔柔的,像是吸满水的海绵一样,一说话能滴下水的水润。 余白在那双如水温柔的眼眸下竟乖乖回答了—— “是戒指的主人。” 回答之后,她腾然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回答问题来的!面色一转冰冷,她直接去摸腰间的手铐,准备扣下他! “对面那些是不是你做的?” 看她一身警服,义正言辞,且说话时表情恢复高傲,后头偷看的“兔子”和“狐狸”对视一眼:“千秋,你有没有发现,看余白破案,有种给她一根绳索,她就能抽出全部的感觉?” 兔子笑的合不拢嘴:“错了错了,小五,应该是给她一个支点,她就能支起地球!小五,我好喜欢她刚才被催眠的呆呆样子啦!我要喊她小姐姐!” 余白听到里头还有人,但嘈嘈杂杂的也没听清,只觉得有些头大。 也更有些后怕。 薄以凉追那女人还没回来,而她在这里……薄以凉是不知道的,况且这人都问了凶手是谁摆明了对面的一且,就是他做的! 完蛋了,要单独面对几个男人,大概是三到五个,她就是再厉害,也没胜算!在余白计划着要不要先撤的时候,江夜眉目间并无任何反常和诡谲,他大概能料到余白想法,红唇勾起一抹漂亮的弧度,伸出手答非所问道—— “余白,欢迎加入审判团。” 这是余白第一次听见“审判团”的名儿,就在她心惊胆战的时候。 但好歹是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人,深吸口气,手去拿电话悄悄的拨110,面上是惯有的冷色:“什么审判团,我问你,这些是不是你做的——” 余白拨110的小动作也没逃脱江夜的眼眸。 因为在计划开始之前,她所有反映都在计划b的预料之中,而这楼附近,早加了屏蔽器。 可余白并不知晓! 她拨了电话后,冷冷看着面前的男人继续道:“擅闯停尸房;私闯民宅;还有装神弄鬼……” 余白故意大声说着,希望报案台能赶紧锁定她的位置。 江夜却瞬间笑了,因为余白说的词也被估量到了—— 在江夜眼里,怎么看余白这人呢? 她不爱多说废话,所有跟她聊天的人,几乎没听过几句废话,所以,他早料到余白会说这几宗罪。真是……可爱啊! 江夜笑的温润,声音不疾不徐的反驳:“纠正一下,他们仓促断案,我们不是装神弄鬼,是替天行道。” 无形中,已经把余白归类为“我们”。 余白心里也清楚,这案子真是断错了,可那也是—— 因为她没有过目的原因!警方案件多如牛毛,很多案子家属都不追究,警方也不会耗费功夫去查…… “那你也不能……” “不能……” 余白竟然结巴了!她看着那双眼,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而且,她就算说了,好像也没什么说服力! 从早上那怪大叔到现在,好像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被……掌控! 对!是“掌控”!这词突然冒出来先把余白吓了一跳,但细细一想,真是这样的,好像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能被对方一下被掐住死穴、命脉,让对方反驳得哑口无言。 有理无理的,都是难以反驳! 而在余白一言不发的时候,江夜再度伸出手来—— “别打110了,这里早装了屏蔽器。我叫江夜,很高兴认识你。” 余白那瞬间被口水呛到! “咳咳咳咳咳……” 屏蔽器! 面前这都什么人啊?还有屏蔽器!看余白咳嗽,拧眉,震惊……这些表情在报纸上,平日里是根本看不见的,江夜嘴角止不住的扬起,突然觉得,欺负她…… 还真是,乐事一件啊。 而余白也在他笑的时候感觉到了,这人没恶意,只是她需要确定一下…… 确定…… 靠! 拿出来的手机果然没信号。 余白平复咳嗽后,看着笑意盈盈的温润男人,算他狠。 “放心,小姐姐,我们没恶意。” 后头千秋再也压抑不住了,跳过来道:“小姐姐,你不觉得,警局近来破案率从这么低变成这么高了吗?” 少年略被腐蚀的手,从下而上的画了个升起的线条,面具下的声音也很是友好。 余白却下意识的盯着那双手—— 少年衣着价值不菲,怎么手这么……粗糙? 这边儿江夜迅速握住千秋的手,把他拉到身后,再往后一退,另只手把一张早有准备的纸扔出去—— “这是审判团联系方式,别想着抓我们,警局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掌控之中……”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一门之隔,这边儿江夜怒斥千秋:“谁让你过来。”在千秋委屈时,江夜也不再说什么,抓着他朝浴室走—— “算了,先撤。” “好了嘛,小哥哥我错了……” 千秋道歉后,他们迅速从浴室的大衣橱走到了隔壁单元,从隔壁楼悄然无息的离开。 而门这边儿余白还握着那张烫金的纸片儿。 她轻轻读出来了上头的单词—— “angel。” angel,除了天使,还有守护神的意思。想起刚才那“兔子”的话,再一联想警局的破案率,“兔子”说得对,最近警局的破案率是在明显提升了。 他的意思难道是说……这些案子都是他们在插手?其实,暑假里是有那么几次,余白听说最近犯案的人都太蠢,很多证据都留在现场,一下就抓住了嫌疑人,锁定凶犯。 顿了顿,望着那门,余白又去敲门。 可这次,没人开门了。余白把耳朵贴上去,里头也安静的什么都没有。 抿了抿唇,再看看纸片上的电话号码,余白跑到楼下有信号的地方打给他们—— 顺便朝着101走,却是到了走道边儿,电话让…… 家中大胡子接起。 “回来记得给我带份酸菜鱼。”低沉醇厚的嗓音透过电话,带了些傲慢和笑意。 那一瞬间,余白站在大太阳下突然觉得自己像是那年新流行的词汇…… 傻逼。 对,就是傻逼。 堂堂大推理狂,大清早被讹,还把一个审判团人带回家,之后被耍了一上午,还得带酸菜鱼。 而这种傻逼的事情还在继续—— “大叔,吃辣么……” 男人在这边儿一直笑着数着呐。 一秒,两秒,三秒……计划是余白七秒钟反应过来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然而实际上,余白只用了四秒,就说了那么一句经典的话。 男人对此也是十分满意。 “吃!多放点!” “好。” 余白迅速挂了电话,免得自己忍不住说出来:“辣死你最好。” 早上到现在如果都是骗局…… 如果都是针对她来的…… 那碰瓷的大胡子不出意外就是这angel吧! 余白简直是咬牙切齿啊,因为这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没证据啊,没证据的事儿,就是一纸空谈。就和早上一样,她有苦说不出,而就算她现在拿了这纸牌出去,把这一切说出来,有谁信啊?信了又怎样? 抓他们?为什么抓?人家做什么了? 还是……加入! 余白深吸口气,她从没遇过这事儿,脑子里头懵懵的,直到听见薄以凉的声音—— “余白!” 听到薄以凉喊自己的声音,余白这会儿,心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刚才说好好表现什么的心情也都完完全全被破坏了。 “我在这里。” 余白从拐角走过来,薄以凉正带着昏迷的女人下楼。他刚才回来看余白不见,心里急坏了。 而看余白脸色是十分精彩的,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眼睛有些失神,还有些霜打的茄子样,好像受了什么打击。 “小白你……” 薄以凉不知道她为什么从对面小区过来,还是……自己跑错了? 不可能啊,101还在这儿呢。 他刚下来。 “我……”余白抬头,当然不会傻乎乎把审判团说出来,那握着纸片的手把纸片捏成了一团,放在口袋里后,努力笑了一下:“师兄,我得回家一趟,麻烦你……”松了纸团的手,拿出了自封袋,把戒指放在栅栏下的石台上。 “把这个交给局里,凶犯就是戒指的主人,上头有铁丝划痕,很明显。”余白说完,刚巧,薄以凉身旁昏迷的女人,醒了—— “不是我,不是我!是大力……” 她还是惊恐的,大声的喊着:“妈,你去找大力,别找我啊……跟我没关系!没关系的!” 余白在这边儿拧眉。 好了,这下连凶犯名字也知道了,面无表情地又补充一句:“师兄,凶犯叫大力。” 薄以凉:“……” 余白说完转身就走了。薄以凉其实很想翻过去找她,她这样子好让人担心。可他的腿被女人抱住了! “妈,你别找我……呜呜呜……别找我啊!都是大力要你的房产……” 俊逸的面上划过抹狠色,他哪里像老太太了?直接又打昏了那疯女人,正准备扶她起来,大力就来了。 “你对我媳妇做了什么!” 刚刚好,薄以凉一回头,看那人脖子上挂着个工作牌儿—— 嚯嚯,张大力! “我是警察,跟我走一趟吧!”一把撒开了疯女人。 和余白不同,薄以凉已经有了警察的牌儿,还是重案组,张大力眼底划过抹诧异,迅速的往后退着就要跑。 薄以凉心里憋着气,只用三两步追上去,就飞起一脚把张大力踹倒在地,动作冷酷利落。 好吧,少年炸弹家还有个异于常人的天赋,打架。 他最爱搏击。 骨节分明的手直接从腰间拿出手拷,把张大力拷上之后,他拿出电话打给局里:“赶紧过来抓人!”那声音又低又烦,顺带回头看着远处…… 余白……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看她那样子,感觉好像是受了什么打击! 薄以凉很想再对电话说“把余白电话给我发过来”,可到嘴边儿的话怎么都问不出。 他实在不想余白因为自己的喜欢感到困扰。在学生时代,他看多了那种“谣言误传”最后害两个人见面都不能好好说话。 他的感情才刚开始,绝对不能和余白进入这样尴尬的局面。 所以,感情只能先压着,等待细水长流吧! 他出神的时候,张大力居然还要跑。 薄以凉一脚把想跑的张大力又踹倒在地…… “老实点!” 他低声厉和后,听着张大力的哀嚎,烦躁的不行,一抬手把他也打昏了,世界都安静了…… 第10章 是谁救了她? 这边儿的小区门口就有出租车,余白刚一上车,就被司机师傅认出来。 “你是余……” “麻烦去酸菜鱼馆。” 余白声音淡淡,说完后,有些烦躁的看窗外。师傅抿抿唇,这人……可比报纸上好看多了,但她好像有心事的样子……算了,她破案那么忙,许是累了。于是司机也没说话,一路开的稳稳的,到了酸菜鱼馆。 车是稳稳地,余白的心却是跌宕起伏的。 因为审判团,因为angel。难得那聪明又伶俐的脑袋瓜这会儿打结了,通通死结!她想不明白自己哪儿好,感觉自己真如其名,像是条“鱼”,而他们审判团就是个网,已经把自己收拢起来。 下车时,余白给钱师傅是不要的,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为人民办事,是这个!”师傅竖起大拇指,余白却神色一清明。 对啊,都是为人民办事!只要他们不违法,她…… 暂时加入也行,而且以后若出问题,她还能直接抓了证据! 这么一想,她稍稍释怀了。其实她就是过不去那被网捕的坎儿,不过这会儿她想明白了,心情就好多了。这边儿司机还没走,“余警官,你要是带走吃,我在这儿等你。” “好啊!谢谢师傅!” 阳光下,那张明媚的笑脸又显现出来,看的司机一愣一愣。余白要了份酸菜鱼后,没忘记说—— “多放辣!” 余白拎着酸菜鱼到屋里时就见男人在沙发上敲起二郎腿看电视。 他丝毫没有借宿的样,反一副这是我家,我是大爷的样,余白真想喊一句“大爷吃饭了”,但她相信,只要她一喊出来,以这人脾气定然会欣然接受这个“大爷”称呼,到头来还是她吃亏。于是,小嘴瘪了瘪:“大叔,你要的酸菜鱼来了。” 余白声音不喜不怒,且面无表情,说话时心想就当喂猫了。 那沙发上的男人早听见她回来,挑了好看的长眉,黑眸瞧过来:“余白,你是不是很烦我。”余白翻个白眼,这还说用?烦他是事实,但她面上已经不反抗了。 她一声不吭的去厨房,后头男人走过来,还有计划c呐。 计划c,苦肉计。 让余白信以为真他是个失忆的男人,博取同情心,以后好在这儿常住。 他暂时不想回家,也不想在地下室。 “余白,我跟你发誓,我没骗你太多,我这里真不记得事了。”高高大大的身形挡在余白面前。漆黑的眸盯着余白一脸的认真,加上那修长如玉的手,指着自己的脑袋…… 可余白已经吃了一次亏,她一面把酸菜鱼放在瓷盆里,一面在心里冷笑—— 哼,丫就使劲儿装吧! 她要是再信这大胡子,就是真傻x。 见余白还是不信,男人抿了抿唇,这女人,也不算太蠢,又补了一句:“曾有个人告诉我,只要我一直做好事,我就能想起我是谁,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做审判团工作,我也相信,审判团是个改变社会的存在,余白,我诚心希望你能加入……” “说完了没?说完可以吃饭了。” 男人见状,也不再多说了。 余白把筷子递给他时,他麻溜儿的吃起了饭…… 酸菜鱼和辣子的香味飘散四溢时,白米饭和美味堵住了二人的嘴。所谓食不言,饭不语,吃饱喝足,男人才问余白,“你还没说,你加不加……” 余白打断他的话,“知道了。” 没说加,也没说不加,直接端着酸菜鱼汤站起来倒掉,背对着男人—— “angel,听着,我加入是为了不让你们做坏事,你们现在为人民服务便罢了,若哪天做了坏事……我会第一时间就抓你们这群法外狂徒。” 男人在后头缓缓的笑了—— “成交。” 审判团自然是不会做违法的事儿,虽然小违法的事儿做了不少,但是站在为人民服务的角度,加上无证据可查,余白也只能暂时憋着。 识时务者为俊杰嘛,余白不傻。 只是余白上头这段话,保质期……有点短,短到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里,自审判团和张大力之案后,她又恢复了正常生活。 只是家里多了只爱吃鱼的猫。那只猫始终没透露姓名,并坚称自己没有名字!于是久而久之余白就一直喊“大叔”。 大叔总威逼利诱余白带吃的回家,余白知道自己摆不脱男人,乖乖的带吃的回家…… 全是余白付钱。 有时候,上课发呆,余白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养了个小白脸儿在家! 可那家伙也不白,行,就算白,满脸胡子什么都挡完了。 呸呸呸,乱想什么呢…… 日子就这么轻悄悄的过,偶尔薄以凉会来找她,顺路送她回个家什么的。 其实哪有顺路啊,只是人家真想送你,东南西北都顺路。 一月后,余白食言那天,是个天朗气清,秋高气爽的日子。 余白受命追捕逃犯,但没想到对方曾经是个武术散打教练,前头提过,寻常毛贼余白不放在眼里,可这是练家子。 “啊——” 三招不到,匕首掉地上,她也被被死死勒住脖子。少女的惨叫响彻小巷时,素日里尊敬她那些人却“砰砰”关上门。 “哼。” 余白耳边响起那逃窜杀人犯的冷笑,那张脸上带着刀疤,笑起来很是狰狞,“遇上我,算你倒霉,不过你放心……” 他粗状的手臂死死地卡着余白脖子时,嘴巴贴在余白耳朵侧:“在你死前,我会让你……爽一番。” 余白又不是傻子,十八岁多了,自然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 杀人犯猖狂的笑着把余白往旁侧巷里拖,巷子那边儿是辆银灰色面包车。 余白惊恐,她知道自己一旦被打昏上了车,可能醒来就…… 那是余白第一次接触死亡,如此近,她能感觉到脖子上勒着的粗壮胳膊,那人只要再用力一点,她脖子被扭断与否不知,但更要命的是窒息。 被拖着走时,她一点也喘不过气来。 “咳……” “呼……” “救……” 嗓子里发出临死前的呼喊,可微弱的不行,根本听不见。 救命这两个,恐怕是喊不出来了。而这时又有谁会来救她呢?没人,没人可以帮她的。就像是那三年在里头,也没人。 她要死了…… 脑海中被这个念头充斥,人似乎也变得消极起来。在她窒息昏迷前,在她眼前一阵发黑一阵发白时,那一道黑影突然从旁侧墙头一跃而下—— 那道黑影直接扑倒两个人。 紧紧搂着余白的胳膊终于松开! 就是这时候! 机会来了! 快逃! 余白咬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就地一滚,然后往前跑了几步,一下摔倒在地上,后头没有追来的脚步声,反而是打架的声音,她知道——自己得救了。 这个念头给她注入了力量,她双腿发软的站起,大口大口的扶着墙喘气。 好险,差一点……差一点她就死了! 是谁救了她? 第11章 我醒了 周围皆是高楼,阴影笼罩下的小巷阳光照不进来。昏暗一片中,余白一手扶墙一手捂着自己脖子,黑白分明的眸因为窒息有些迷离,继而视线逐渐清晰时,那双眼愕然睁大—— 大叔? 阴暗巷里,大胡子与那练家子扭打在一起。 秋风扫着落叶到余白脚边时,余白打了个寒颤。 现在,她不想追究他为何尾随自己到这儿,但看他和杀人犯打在一处的样子,她的心跳是如此的加速。 他的眉,他的眼,他狠毒的样子…… 完全和家里的无赖大叔截然相反。 只是,一个是不要命的杀人犯,一个是不想要人命的审判团长。不说谁厉害,常言道“会打的,总怕不要命的!” 练家子本来就是杀人犯,根本不在乎多条人命。相比之下,大胡子顾东顾西,反而占了下风,一脚被踹在墙上,然后练家子又冲过去,将雨点般的拳头落在大叔的肚子上。 看一口血从大叔口中吐出来,左右是没人的。照这打法,要出人命! 余白飞快过去捡起匕首时,听到男人在喊—— “不要!” 他已经通知了审判团其他人赶过来。 江夜最近在给几宗案子寻找证据,而余白最近这几起案全是杀人犯,大叔实在不放心,才偷偷尾随她。也幸好…… 不然今天就…… “别过来!噗……” 男人开口时,练家子冷笑,“先管好你自己吧!”说话间,他也没忽略身后的余白,身子一侧……可余白也不是吃素,这会儿他分心,余白手腕一转,直接…… 划开了男人的喉咙! “呃!” 一瞬间,呼吸的空气再也通不了肺部,全从脖子中漏出去…… “我……” “呃……” 这次,是练家子捂住脖子,他倒退两步后,“砰”的一声倒在地上,红色的血液流出来时,男人看着余白。 他没想到余白会…… 鲜血溅了余白满脸,匕首还握在手里。 这是余白第一次杀人,是个杀人犯。 她深知自己不杀他的话,今天两个人可能都要死在这里—— “我没事。” 余白“镇定”无比的垂下手,但还是没握住匕首,匕首掉下来时,男人捏紧了拳,早知道他就…… 先下手了! 余白在发抖,可她没倒下。 她告诉自己—— 余白,这是警察必经的道路。以后你还会面对更多…… 可即便这么想,也无用,她还是害怕…… 面前,有只手伸出来,男人想抱她,但还来不及拥抱,那边儿……突然又有响动,是面包车!里头竟然还有人,又下来了四个! “大……大哥!” “草!” “去抄家伙!” 他们是那练家子的同伙,全是亡命之徒…… 几乎要抱到余白的手迅速缩回来,男人这次迅速抓起匕首,率先冲了过去…… “大叔!不要——”余白喊话时,只听见“轰”的一声爆炸,而男人也迅速止住脚步。 头顶上,响起千秋的声音:“团长,你带小姐姐先走!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 千秋,小五,江夜从墙上跳下来的景象,完完全全落入余白眼中—— 秋风卷着落叶,时光仿佛定格。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照的那三张面具闪着光。 身姿矫健的人,自墙头跳下,炸弹只是起到警戒作用,并未真炸人。 但是对方不是善类,前方男人声音低沉转身往回走,说了一个字:“杀。” 不杀,便是死。 面具下的几双眼睛互相对视,然后彼此都明白了意思。 其实,若留下活口,审判团势必要暴露。 若不留…… 杀完人后的巷子里很安静,没有任何人走。静谧的巷子里,炸弹的余火熊熊燃烧着,照亮了这一团阳光触碰不到的黑暗。 余白,你会怎么办?我们杀了人,你会抓我们吗?还是……放走我们? 他们看着余白,等着余白。 因为这次事情发生的突然,毫无计划。一切都在转眼间,地上的躺着的五个男人全是国家追击的亡命凶犯…… 这巷内,虽然大家都关了门,但不妨碍有人拨110。 警笛声响起时,余白还未给出答案,她也听见了大胡子说“杀”,即便知道这是错的,可他们是……为了救自己。 一秒、两秒、三秒,在她挪步往前走,在警笛声越来越近时…… 大胡子突然就倒下了。 “大叔!” 余白瞬间加快脚步和他们一起扶住了男人。 男人嘴角血痕还挂着,想到他刚才为她挨得打—— “带他先回我家吧,千秋,你还有炸弹吗。” 余白迅速说出这番话来,让几人对视一眼,继而千秋把炸弹交给了余白,并说了使用方法,这边儿余白点头后,看他们迅速架着男人蹬墙离去。 而回眸间看着面前的五具尸体。 这些亡命之徒,哪一个都背着十几条人命,就当……提前处决了吧!只是余白扔炸弹时,完全没想到有人不顾性命的第一个冲进来,“小白!” 薄以凉到时,正看见余白扔过去炸弹,而“轰”的一声巨响,余白只觉得耳朵被震得生疼,继而人被…… 薄以凉扑倒。 “小白……”薄以凉是无意间听到报案,然后第一时间赶来! “薄师兄……”余白不知道刚才那一幕他看见没有,但是她暂时还没想好怎么说,于是喊了一声后,用了最傻最蠢的方法,闭眼—— “昏”了过去! “小白!”薄以凉不知发生什么,但是俊挺的鼻尖嗅了嗅…… 不对,这味道……怎么那么像…… 像他最近查的一个案! 低眸,他看着怀中“昏迷”的余白,最终,还是感情战胜了理智,迅速抱起她往外走—— “都给我让开!” 管她余白和案件有没有关系!他都要她活! 一系列的检查后,余白本来是装昏迷,可躺了一会儿,真睡着了。 薄以凉这会儿是再也忍不住了,把所有人轰出去,独自守着睡着的余白。 睡着的余白唇微微嘟起,屋内没人,孤男寡女,他忍不住想要…… 吻她。 那唇很软很软,他不敢多流连,心跳加速,全然未曾发现,门外那双瞬间毒辣的眼和一闪而过的人。 只是余白在医院躺着睡觉时,连城郊区山底的防空洞改造密室里,大叔是陷入了真昏迷。 方才那练家子每一拳都朝他要害攻击,完全是往死里招呼。而最后拿起匕首冲过去厮杀,完全是靠意志,这身体……早就喊了抗议! 而确定安全后,他身体本能的陷入了昏迷状态。 江夜不会傻到把他送去余白家,这种时候,还是秘密基地安全。 “小五,团长不会死吧?井然怎么还不来啊!” 密室里,只有千秋小五在,江夜去看余白了。 这话还没落音儿,门已经被推开,来的却不是井然而是—— “咦……团长你……” 千秋看着面前的男人,又回头看着床上的大胡子,然后蒙神了。 “你……” “到底哪个是团长啊?” 门前站着的男人,拥有和床上躺着的男人同样轮廓分明又英俊绝伦的脸。 那一样宽且修长的眼皮,一样黑眼球占据了整个眼睛三分之二的婴儿瞳让千秋和小五都懵了。 门外,男人只是快速走进来,到面前了才冷冰冰说句:“我是他哥。” 男人说话间已经快速走到了……床边,他简单试了试这调皮鬼的脉搏后,轻轻拍了拍手,门外,就又走来了两个看上去眉清目秀却一身肌肉的男人—— “你……你们要把团长带哪?” 千秋和小五拦路时,井然终于来了,“放心千秋,这是团长的哥,不会害他,是我通知来的……”井然说完,对男人的哥哥点头后,拦住了千秋。 “可是——” 千秋拧眉时,井然拍了拍他肩膀:“放心吧,团长还会回来的……他家里很厉害,不会让他死。”连井然都这么说,千秋也只好答应,“那行吧……我信你。”井然拍拍他肩膀,“那我就不多留了,免得被发现,起疑心。” “嗯,拜……”千秋点头间,井然正要走,就看见了江夜归来。谁也没见过江夜露出那样的表情。 阴沉且带着死气,就连刚才打架,也不曾看见他这么冷酷! “怎么了?小哥哥。” “她不需要感情。”江夜声音冰冷的像南极的雪,几人面面相觑时,江夜抬眸道:“我想你们应该看见了,余白已经加入了我们。”众人彼此看了一眼后,纷纷点头,随后,那温柔浸满星辰的眼眸划过抹嗜血的冷意—— “所以,我们该替她扫清障碍了。” “障碍?” 千秋拧眉不解时,江夜脑海中却满满都是她被亲吻的样子,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蹿在心里,他还没吻过她,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居然…… “小哥哥,障碍是什么?你想怎么清除?”千秋问完,突然发现那看向自己的眼眸,有些异常,不好! 他要催眠自己! 在千秋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来不及!余下的话他说不了了,在小五看过去时,也同样感受到了异样,“小哥哥!你……” 话到一半,也是说不了了。 井然知道,催眠最高境界可徒手造“人”,令人产生幻相,但现在发觉事情不对,也已然来不及…… “余白,我是j,最爱你的j。” “别怕,我会亲手为你扫除不该有的障碍……” 与此同时,病床上的余白突然打了个冷战醒来。 她总觉得……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她的突然醒来,令床边正看她的薄以凉像是做了亏心事的孩子。 “你,你醒了?” 有些惊喜,还有些……高兴。尤其看着她的唇。 “大叔呢?” 余白险些脱口而出,然后她找鞋子。 但外头来的李鸿涛一群人,让她无法离开,她需要……好好的解释“爆炸”和“杀人”。 “那是他们带来的爆炸物,他们的武器,我就地取材,九死一生。” 余白的身手向来不差,在警局这一年半载的,到现在没受过伤,就算这么说,也无人怀疑。而她这么一说,薄以凉想起了自己手里的案子,如果说—— 那些炸弹是这些人搞的,那么,那出租车的案子就有眉目了。他手里的案子是在出租车上放恶意炸弹,这么一说倒像是亡命之徒的作风。 “嗯,李副局,我手里的杀人案,应该也和这些人有关。” 炸弹的味道成分是一样的。这半句,薄以凉没说,说出来好像有点故意卖弄他的炸弹天分一样。 李鸿涛早看见他了,能让他主动插嘴已经很难得了,而他在这里守着那么长时间,把人都敢出去,是个人都明白各种原委了。 只是李鸿涛觉得有些可惜。 因为……这是自己儿子喜欢的余白啊,就这么让薄以凉撬走了。 余白只是笑笑说:“我想回家。” 回家看大胡子,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被打得那么严重……他应该是不能来医院的吧!没有身份证明!又背负一身的伤。 薄以凉把余白送回了家,而家中,并没有他。 余白陷入了漫长的等待—— 但自那日之后,审判团突然就消失了。就连井然也休学请了假!她的生活本来就很枯燥,只剩下了薄以凉,但是在薄少准备表白的那天……她也打算和薄以凉说清楚,她对他没有那个意思。学校里最近有谣言说她勾搭薄以凉。 “薄师兄,我最近很烦,谢谢你陪我,但你还是别找我了,我怕别人误会。” 像是当头泼下一盆冰水。 薄以凉脸色瞬间变白:“余白……” 余白只是摇头,“别说什么了,我走了……不用送。” 看着余白的背影,薄以凉背后的花都没拿出来,缓缓的落在地上,碎了一地的花瓣…… 余白真的很烦。 开始等待是焦急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理,她更恼怒。恼怒自己的生活被那群审判团人搅得一团糟! 让她总有种错觉,觉得审判团是她做的一场梦! 而梦醒了,他们所有人都随着火光,随着鲜血不见了。 可她家里还有酸菜鱼的味道。 她更多的是害怕—— 大胡子是不是死了? 大胡子,大胡子,你回来吧,我再也不这么私下喊你了。 大叔,你回来好不好? 大叔,你知不知道,我…… 我好想你。 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那天他被按在墙上挨打的画面,余白不断的给大叔发信息,可是发出去的信息全是石沉大海。 直到那个冬至来临的艳阳天,正午。 英俊绝伦的男人修长的眼眸缓缓睁开,他终于拿起手机给她发信息—— “我醒了。” 第12章 双胞胎 余白收到这条姗姗来迟的信息,是在警局操场上。 那是个冬日的艳阳天。 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余白脸上,晶莹的泪上,盯着屏幕,余白脑里就一个想法——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而她忘了自己在警局里是干什么。 这段日子,她一直浑浑噩噩,梦里梦外,辗转反复,始终都是大胡子…… 为自己挨打,让自己别杀人的团长angel! 分明是她去警告他,说不许做违法的事。 可实际上却是她先破了规矩。 一想到那天他的血,想到那雨点般的拳头,还有他昏迷的样子……余白就真的怕。 怕审判团就此不见,就此消失。 而好在,他醒了。握着手机的手,在发颤—— “你在哪。” 敲打下这三个字后,按下发送,余白眼泪一点也不意外的掉下来,砸在屏幕上,晕开了那个“醒”字。 可不知为什么,这么兴高采烈的时候,余白的心脏却很疼、很疼。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很重要很重要。 而任凭她怎么想,也想不到—— 在四年之后,在这同样的操场上,在这同样的艳阳天里,有个同样的信息重复发来。 所有的事情都在重复,轮回。 “你在哪。” 盯着这则信息,床上的男人看向远处的遗照。 第几天了?哥。 我……陪着你,第几天了? 遗照上的男人,拥有和床上的男人一模一样的容颜,男人握着手机,出了神,耳边似乎还有他临终前的笑语—— “晋,去吧。” “去做你……任何想做的事。” “我的存在,本来就是个……错。” “现在,能给你……替换器官,已经死而无憾。” 病房里,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却拥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两张床紧紧挨在一起时,那另一张脸上已经布满泪水—— “别说了,哥,你不会死。我们都不会……” 陆晋从小到大被捧在掌心,几乎没哭过,可这会儿……心好疼啊。 疼得,眼泪都出来。 陆家的双胞胎男孩,长者为爵,次为晋。 可陆爵命不好,生下来没多久便突发了精神病症,从此,次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他从未介意过。 “哥……” 如果可以狠心一点,杀了那个人,就不会被打坏……内脏,不用让他把……内脏给他。 而醒来时,早已是定局。 “我……我把它给你……你活着……” 第一次,大神探哭。 却基本上哭掉了这一生的眼泪。 多想把身体里的内脏给挖出来,还给他……可心里明白,已经不可能了。 “傻瓜,我活着和死了也没区别……只会让爸妈难受。你这么聪明,这么厉害,哥能活在你身上,已经很开心了——” 陆爵的脸色本是很白,这会儿突然变得红润起来。 目光也炯炯有神,“答应哥,倘若有一天,你做了卧底……可不可以……用哥的名字。” “其实,哥也想当……神探啊……” 同样一双眼睛,一个哭的肿起来,一个却带着憧憬。 “哥……” 陆晋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疼,恨不得剖出来,而所有的言语到了嘴边儿,全部变成了那个以后可能再也没法喊的称呼—— “哥……我答应你。”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泪水不断的漫出来时,手机又震了震,把陆晋从记忆中拉出来。 “电话怎么打不通?” 余白等了很久他也不回消息,只好打过来,而陆晋早就把电话调成了免扰模式,他坐起来,看着那不远处的遗照说—— “在家等我。” 发完后,也不管手机信息如何了,丢在床上,下了床,赤脚,一步步走过去…… 修长如玉的手指缓缓地抚摸过那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 遗照上的男人穿着军装,笑得有些别扭,从出生就发病的哥哥……终于做了最想做的事,把自己奉献给弟弟。 完好无损,没有疾病的弟弟。 “晋,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你回来继承父亲的……军队……” “其实他老了……” “你离开的日子,他总私下唉声叹气。” “妈也总哭……” 漂泊出来想要干一番大事业,想要改变一切的陆晋,终于选择了跪在人之常情的路上。 “等我回来,我去……和她道别。” …… 陆晋是来和余白告别的。 仍旧是大胡子的样子,他的真容本就没打算告诉她。 其实,如果他能联系一下井然,后来很多事情都会为之改变。 偏偏没有如果。 “大叔!” 余白开门时直接抱住他的脖子。 “你终于回来了……” “我以为……” 余白抱着他脖子时,眼泪直接掉在他脖子上,她没说下去,只是吸着鼻涕。 “回来就好……我买了酸菜鱼……” 那一场饭,其实谁都没有胃口吃。 看见昔日的大胡子安全无虞的归来,余白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罕见的没有吵闹,罕见的……陆晋给他夹菜。 余白边吃眼泪边掉,吃了一半就跑去洗脸。 好……开心,他没事,他还活着。 洗好脸出来时,陆晋已经吃好了,他看着她,那双眼在灯光下,闪着褶褶光辉,像是水下的鹅卵石一样,漂亮极了。 这时候的余白已经对大胡子完全改观。 并且,她还有些……别的感情。 这次不是谣传,她喜欢他。 “大叔,你眼睛真漂亮。” 她坐下时,夸他,笑意盈盈。 天下还有人见过余白这样的笑吗?有,后来的陆晋。 那双哭泣之后的眼睛,闪闪发亮。 那发自内心的笑,让陆晋心跳又不可控制的一顿,然后他别开脸,而余白说,“大叔,我……” 我好像喜欢你。话没说完,让他打断:“余白,审判团交给你了,一年后,我……”陆晋不知家里会不会给他指定妻子,毕竟对他的身份来说,这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余白却瞬间像被浇了盆冷水。 她在告白,他却告别。 命运是在搞笑吗? “一年后,我回来找你。” 顿了顿,陆晋还是决定一年后把所有的一切告诉他。 而这一年,他要去参加特种兵特训。 倘若当时,他能强到无敌手,三招制敌也就不会让陆爵…… 舍命救他。 “走了。” 起身,陆晋不回头,留残羹在桌,留美人在后,一消失—— 就是四年。 第13章 案送秋波完 余白在桌边坐了不知多久。 她听见门关上,听见大胡子下楼脚步声,还听见什么碎裂的声音。 这算是…… 还没表白就被拒绝吗? 鼻尖还有酸菜鱼的味道,现在谁能在她耳边,大声告诉她——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胡子刚才真回来了吗? 真在这里,坐下过、和她一起吃过饭吗? 还是她在做梦,是幻觉? 可又为什么,羹汤还是热的; 米饭还有半碗; 火红的辣子还粘在白米饭上…… 楼下,陆晋在给井然发信息—— “好好照顾余白,审判团我交给她来管理,一年后,我再回来看你们。” 陆二少,自是身份高贵,做事不问后果,任性之至。发送完毕,他也不管以后如何,就直接上车离开。 而这信息也并未到井然手中。 审判团,已悄然变化…… 在井然手机震动时,没人听见,所有人都在专注看着江夜。 “因为清除障碍计划,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江夜说话时,身后已经走来了一人—— 莫安。 莫安是他在部队附近发现的“猎物”, 莫安有执念,这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会是很好的帮手。 小五和千秋比较单纯还好说,井然性子偏激,有时不好控制,真想要搞垮一个家族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没错,江夜要搞垮……薄以凉的家族。 神秘的身份不是给薄少蒙上一层金纱吗?很好,那他就扯了这层纱!一把火,烧的一干二净! 正所谓斩草除根,那些看上去温柔如水的人,往往狠起来是让人惊恐的。 漫天的大火燃烧了薄家整个江山时,薄以凉因为心情不好出来散心,反而捡回一命。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闻见那味道…… 那炸弹的味道,正是余白当天扔出去的味道! 难道说—— “这件事,谁也不许和余白提起,你们都要忘记。” 温柔的、浸满了海水星辰的眼眸和灵动的手指,像是有魔法,却是博得了莫安一声冷笑:“江先生,真不好意思,我是抗催眠体。” 江夜一怔时,莫安已经捏住了他的喉咙—— “我已经帮你做成了事,你是不是也要给我枪支?” “嗯?” 这算是马失前蹄?倒也不是。 “我……我没说不帮你……” “是么,余白……我记着了,拿来枪,或者我去杀了她。”莫安有执念,他要复仇,可不仅仅是大火这么简单。 他最恨的人啊,在军队里,是个真真正正的团长。 而江夜,到底何许人也?部队最高级催眠师。 专门针对些疑难杂症,心理疾病,进行催眠,疏导。 但偏偏这世上,除了精神遗传外,最容易患上精神疾病的就是精神病医生,催眠师和心理辅导师。 不幸的是,能者多劳,上述几个职位,江夜全占了。 “少拿点,一点点运送,别给发现了……发现了……我也是要杀人的。” 以余白之命做要挟,似乎对江夜特别管用。 “江先生,你可曾后悔?” 莫安笑的冷冷。 江夜亦回以冷笑:“不悔。” 怎能不悔!可这人,江夜——打不过! 江夜最擅的催眠在此人面前一文不值…… 而自陆晋告别后,余白先是怒,但敌不过思念,她告诉自己—— 大叔一定是有急事。 他能创建出审判团这样的存在,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 对,一定是这样。 余白安慰着自己,日子还是要复制一样的天天过。 她成了破案机器,她努力把一切都用来推理,破案,顺带……画月历。最开心的事,就是每月的最后一天,将那一张月历往后翻去。 烟看着翻过去的月数越来越多,眼看着余下的月历越来越少。 还有三月……二月,一月。 三十天,二十天,十天…… 一天! 距离大叔回来的日子,只有一天的时候…… 余白已经失眠。这一年来,所有积压的情绪都冒出来了。 比如,他太过分了。 就这样,真把她一个人扔下一年。 可怒啊、恨啊、都不如思念入骨来的深,来的真。 时间过凌晨,余白还没睡着。她在想着,再见面,她该穿什么样的衣?梳什么样的发型?去年短发已经披肩到背,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喜欢长发,短发? 其实对的感情从来不在乎时间长短。 这一年,余白心无旁骛,只是等待。 时间,只能越发证明她对大叔的欢喜程度一点点加深。 而这世间,其实有种感情—— 即使你不在,我仍旧喜欢,随时间,只增不减。 而除了喜欢之外,余白也很维护审判团,只是审判团最近越来越神出鬼没了。 而薄以凉也突然出国了。 大叔,我身边的人走走来来,你什么时候回来? 凌晨一过,余白坐起来,开始洗澡,换衣…… 一年之约已经到了。 她兴奋的根本睡不着。打扮好了,时间还早。她就坐在他经常坐的沙发上,等他。 东西都没变位置,大叔看了会有亲切干嘛? 时间滴滴答答的走,余白又早早的去买了那只流浪猫最爱的酸菜鱼,又特意请了假,一整天—— 期期盼盼,日出到日暮。 日暮到星辰漫天。 他始终没来。 欣喜的脸,像是绽放又枯萎的花朵。 凌晨过去的时候,余白终于哭了…… 可大叔……真不是不来。 时间是陆爵死去一年,这段时间,陆晋总做梦。 梦里梦见很多当年的事,且一梦不醒,精神萎靡。 江夜作为最高级催眠师,自然而然被请到陆家。 “江先生,军长说,让……让二少……忘记……当年的事儿,您看可以吗?” 说话的是陆晋父亲的司机,算是半个儿子,战场上捡来的,叫雷达,他奉命而来,一来军长忙,二来是真说不出口这样的话。 谁也不想忘记,谁也不想这样。 可陆家…… 就这么一个男人了。 “忘记有些残忍吧?体内还有他的器官,就这么忘记,我替陆爵不值。” 江夜的直言不讳让雷达有些尴尬。 “可是……那该怎么办呢?” “我试试给他……重新造一个记忆。车祸怎么样?” 自从被莫安要挟后,江夜一直觉得是自己造孽,如果不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做了不可挽回的事,也不至于被人拿捏住软肋。 他本出于好心,却没想到,下面这段记忆反而促成了一段姻缘! 将陆爵的记忆催眠覆盖转成车祸后,醒来后的陆晋—— 就只记得余白了。 余白,他那时拼命保护的女人,如今在哪? 江夜笑眯眯的想问陆晋感觉如何时,陆晋却大声道:“余白呢!余白!”他推开江夜,到处寻找。 江夜一个踉跄,面色有些尴尬:“二少,您说什么?” “我……” 陆晋扶着墙,脑袋有些疼。 催眠分两种,一种是自行催眠,一种是被动。 自行催眠是本人意愿,基本上没什么副作用,可被动的话,会产生很不好的后果。 比如……陆晋觉得头很疼。 疼得他想撞墙的那种。 好像忘了什么,但是……却有个念头在嗷嗷叫:“我要去找她!我说过,一年后找她!”可没说两句,就疼得直接倒下来! 雷达赶紧抱住陆晋,“江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雷先生……信我吗?”江夜说话间,温柔的眼眸划过抹不易察觉的冷光,“如果可以,让我再来一次。” “好!麻烦了!” 再度看着陆晋的江夜,眸光冷冽。 审判团现在今非昔比,且不说余白,就说以陆晋的聪明很快就能查出来……到时候,莫安万一要杀余白…… 不行,他不能让陆晋回去。 但他也不能杀了陆晋,唯一的方法就只有…… 精神病。 一个高级催眠师,想要诱导一个本来就有精神病遗传史的人并不费劲儿。 车祸不仅让陆晋疯下去,更让他完完全全失去见小白的机会—— 催眠成功后的江夜出门,面色惨白:“对不起,我没想到他的意志这么强……还是,送医院吧!我觉得……他的精神病可能也要发作了。” 催眠这东西,雷达不是很了解,但陆晋的母亲……的确有家族遗传史。 但知道真相的陆军长,还是义无反顾的娶了她。 有时候爱情,无关任何。 “没关系的,江先生,你已经尽力了。” 江夜雷达将陆晋送到精神医院后,走道里,雷达颇为感激的看他—— “多谢了,江先生,没有你……军长不在,夫人也不在,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江夜抿唇,轻轻一笑:“没关系,我和他是好朋友,应该的。” 话音落,那边儿,医生已经出来—— “雷先生,江先生,经过我们的讨论,像陆少这种年长后的复发精神病,我们医院是建议隔离两年甚至三年时间,看患者的状态来保证完全康复……” “……” 一周后…… 江夜的心情难得很好。 虽然他被莫安要挟,但拿枪支这种事儿,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如今,薄以凉出国,陆晋也进了医院,余白再也不会受到任何干扰。这就够了…… 江夜从b市坐飞机回连城时,外头是夕阳西下的,他戴上眼罩稍作歇息,同一片夕阳下,余白正从外面买酸菜鱼回来,已经不知道多少天了。 那边儿,莫大娘又来问:“小白啊,又买这么多吃的啊!” 余白学着一如当年的笑:“是啊,家里那一只超大的猫又回来了。” 大娘笑笑,余白很怕自己装不下去,说了句“菜快凉了,我先走了”就飞快的往回跑…… 也许,大叔真回来了呢? 可是……一如既往的,面对空荡荡的家,余白眼泪滴下来。 “我到底在干什么……” “他已经离开了一年……” 酸菜鱼直接丢在地上,余白倚着门倒下时,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其实这梦,她总做。 这段时间,随着时间越来越近,她总梦见,她杀人那天,大叔并没有走,他在他身边,一脸嫌弃的说怕就过来,搂你一起睡。 每次梦的内容都不一样。 其实杀人,哪有不怕的? 只是身边没有人依靠,才不得不强大。 窗外的夕阳落下,月亮爬上来时,江夜从机场直接打了车去找余白。这不是江夜第一次到余白家,但这次最是惊吓。 门,似乎从里头抵着。 他用力才推开,然后看见门后的余白—— “小白!” 他抱起她,路过旁侧桌上,看见他亲手做的蓝色面具,那面具光泽柔和,可余白脸色白得吓人。 满屋子的酸菜鱼味道,江夜抱起她时,发现她额头烫得厉害。幸好,那酸菜鱼一路提回家是不烫的…… 不然余白定要烫伤。可裹了满身的酸菜鱼汁,这大冬天的,余白发烧了。烧的很厉害,还不断的喊着“大叔”,却没有一个江夜。 “你是宁可要一个无名氏,也不要我吗?”浸满了星辰的眸里带着些愤然还有些恼怒,江夜看着余白时,突然见她睁了眼—— “江夜……” 迷迷糊糊中,她醒了,看见江夜。 江夜一怔,“我在。” 因为烧得厉害,素日里水润润的唇裂开,她目光竟带着祈求:“你能不能……让我忘了一切。” “让我……忘了审判团,忘了所有。” “我不想在这里了。” 思念好累。 喜欢一个人也好累。 这些话她没说完,江夜已经点头:“好。你说什么,我就答应什么。” 余白闭上眼—— “那审判团……我就交给你了……” 对不起,大叔。 是你违约在先。 你不喜欢我,我这般苦苦的想你,也无用,不如忘了你,放过我自己。 只是江夜这会儿只是江夜,不是j。 “那既然你忘了,让该忘记的人,也都忘记吧……” “就留我江夜一个人记住就好。” …… 小番外一则—— 陆晋一手创建了怡城这个无罪国度,准备送给余白那天,特意找了几个好哥们来撑场面。然而…… “陆局,这里有位叫余白的小姐报案,说她的酒店门口发生了枪杀案!” 电话接通的时候,陆晋的脸色瞬间冷峻。 枪杀案。 “把她带到单独候审室,我来审讯。” 陆晋说完,挂电话后,手机震了震: “团长,阔别三年,还记得我们吗? 不记得也没关系,因为很快你就会记得了…… ——angel。” 修长如玉的手有些隐隐的发颤。 “陆神,还求婚吗?” 面前几位好兄弟看他时,陆晋摇了摇头,“不用,你们先走吧。” 案香袭人&案送秋波,前后文完!撒花~ 不完结感言 来自一个从不愿意写完结感言的作者 在若初一年了,没间断写了三本半文。[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加起来两百多万字,不多,但也不少了。[] 期间换了类型,导致有人走,有人来。 有人又回来,有人又走。 留下的感谢,远走的祝安好。 我记得我第一次来若初写的是鬼夫,然后第二本因为涉及暴力血腥被叫停,后换了盗墓。 最后第三本,我还是没忍住又来写破案。 其实,如果三本都追会发现---- 每本都没有完结感言。 因为阿离的文可以循环着一直看啊~ 鬼夫可以循环、 美人也可以循环、 案香一样也可以。 我总觉得写这种循环的文啊,可以让大家循环着看,然后文就在这儿,这个世界就在这儿,什么时候你想念了,就回来看一下---- 哎、这文好像还没完结的样子哎~ 故事好像还在继续哎…… 嗯,目的,达到…… 因为不会有完结感言,所以就不会有结束,从结束篇可以继续从开头重新开…… 这就是我的想法。 希望以后在新书中,还能见到你~天气冷了,记得加衣。 ----冢离,2015年9月10日09:40:56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不完结感言来自一个从不愿意写完结感言的作者)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案香袭人》不完结感言 来自一个从不愿意写完结感言的作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