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带我去捉鬼》 第一章 玉佩初碎 1 哒哒哒,哒哒哒。 夏婴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决心明早一定要给物业打电话。 晚上七点半,办公室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唯独留下了要做报表的夏婴。好在夏天天黑得晚,这会外面依旧是亮的,夏婴一点也不担心一个人回家。 哒哒哒,哒哒哒。 夏婴敲下最后一个数字,按了保存文档后又忍不住皱着眉头看了眼天花板。公司的办公大楼隔音效果不错,然而这两天夏婴总能听到这种“哒哒哒”的声音,就像雨水打在了天花板上,无端惹人心烦。 夏婴边关电脑边收拾东西,解决完这个月报表的她忍不住舒了口长气,一个月里最忙碌的日子总算是过去了,自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夏婴去年刚大学毕业,从家乡来到了江城,说也命好,刚到不久就找到了一份会计的工作,工资合适有保障,公司不大但同事们都很友好,夏婴想也没想便留了下来。 上个月,公司搬到了市中心的一间写字楼里,老板特意发了红包,大家还一起出去庆祝了一番。 新办公楼宽敞明亮,上下还有四台电梯,最重要的是交通方便,夏婴对这个地方满意得不得了。她抱着包边哼着小曲边走到电梯旁,按了下键之后便靠在一旁玩手机,刷了遍微博后抬头一看,发现这电梯还在一楼停着,动都没动。 夏婴为人有点小迷糊,此时也有点犹豫到底是自己忘了按还是怎么的了,索性又按了一遍。 “嘀——!” 安静的大楼里突然响起了警报声,夏婴吓了一跳。只见本来还好好的电梯突然显示“停运”,响了两声又安静了下来。 走廊里没有窗户,几盏灯长年累月不间断地开着,夏婴四处看了看,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她突然觉得有点背后发毛。 夏婴平日里胆子就小,此时不由的就想起些有的没的来。她抱着自己的双肩包,小碎步地挪到另一边的电梯旁,重新按了一次。 “嘀——!” 本来好好的电梯,随着警报声再次停运了! 夏婴咽了咽口水,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自己不会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吧? 想到此处,夏婴迅速从自己脖颈处拎出一条红绳子,握住了红绳子吊着的玉佩。 玉佩上面还带着夏婴的体温,这可是她从小的护身符,夏婴想到此处,胆子才渐渐的大了一点,准备走到走廊另一头的两台电梯处。 不怕不怕不怕不怕…… 做足了思想建设后,夏婴把双肩包背到身后,手机公放了首《最炫民族风》,深吸一口气拿出了百米赛跑的架势,一个箭步上前,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迅速跑到了另一头。 见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的夏婴松了一口气,赶紧拿出手机关了音乐,摇着头自嘲道:“真是神经病犯了……” 说罢,又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走廊,走廊还是走廊,什么都没有。 刚刚一定是鬼迷心窍了…… 夏婴把玉佩塞回了衣服里,准备下楼回家,可当她的视线转移到电梯上时,整个人都木住了。 十七……十八……十九……二十…… 夏婴公司位于二十四层,这电梯也没人按,怎么就上来了呢? 电梯上的飞快,夏婴也不敢上去按了,靠着墙一动也不敢动。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 夏婴盯着那个显示板,直到它显示出二十四。 鬼是不会坐电梯的,对吧? “叮……”一声,夏婴不由的尖叫出声,电梯门打开,里面的人好像也吓了一跳。 “干嘛呢干嘛呢!” 穿着保安服的人一脸受了惊吓的样子。 夏婴也缓过神来了,白着脸道:“人啊……” 保安一下子气笑了,道:“不是人是鬼啊?我说你是什么人啊?刚刚那两部电梯是不是你在乱按啊?” “我我我是天晟的员工!”夏婴一紧张就开始结巴,赶紧从口袋里拿出工作证递给了保安。 保安接过查看了一番还给了夏婴,道:“恩,没看见今天楼下贴着公告说那两部电梯六点后禁止使用吗?” “啊……?”夏婴眼里闪过迷茫,今天自己上班快迟到了,一路飞奔上来啥也没看。 “算了算了,你们这些小姑娘啊!下班了赶紧回家吧。”保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哦……”见到同类了夏婴的恐惧一扫而光,就开始泛起了二:“你不一起吗?” 保安:“……” 夏婴眨了眨眼。 保安一脸嫌弃道:“我这还有事呢,今天八点整个楼就封楼了,你赶紧走吧。” 夏婴急忙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七点四十五。 “谢谢谢谢!那我先走了啊!”夏婴道。 保安一脸麻木地挥了挥手,然后对着身后恭敬道:“阮先生,我们这层看看?” 夏婴这才发现电梯里还站着个人。 那人二十五六的样子,个子挺高,少说也有一米八。额头上盖着刘海,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恩……鼻子也挺好看,高鼻梁,人还挺白,就是白的有点怪,像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白。他站在那这么久一句话也没说,要不是保安先出声,夏婴恐怕要进了电梯才能看见有个人。 男人听了保安的话,看也不看夏婴一眼,径直出了电梯,夏婴摸了摸鼻子,走进了电梯按了一楼。 “叮”的一声,电梯门关闭开始往下走,一路正常的到了一楼。 出了电梯后夏婴专门去看了眼贴在外面的告示,感慨了一下自己这疑神疑鬼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然后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电梯里遇到的那个人。 恩,怪是怪了点,不过真的好帅啊! 夏婴在离公司不远处租了个一室一厅的房,五脏虽小麻雀俱全,每天地铁十分钟就能往返。 今天受了惊吓,夏婴索性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在楼下饭馆小吃一顿,准备回家洗个澡安心坐下来看电视剧。 家里夏天用的是太阳能,舒服的热水冲走了一天的疲惫,夏婴洗完后又忍不住淋了会水,这才慢吞吞地关了水,用浴巾擦了个干净。 浴室里雾气太大,夏婴裹着浴巾走到卧室对着穿衣镜梳头发,镜子里的女孩留着当下最常见的棕色中分大卷,大眼睛浓眉毛小嘴唇,脸颊上有着几点雀斑。 夏婴看着镜子里的人,一会觉得自己怎么长得这么丑呢,一会又觉得其实自己也还算不错吧?看了半天后叹了口气,转身从床上拎起了自己的睡衣准备换上。 而就在夏婴穿好了睡衣的时候,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红绳突然断掉,夏婴还来不及反应,玉佩便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夏婴一时没反应过来。 玉佩是夏婴自小带着的,据说是夏婴奶奶在夏婴出生时亲手戴在她脖子上的,而夏婴的奶奶年初的时候刚刚去世,这枚玉佩对夏婴来说是最特殊的存在了。 夏婴以前也有不小心将玉佩掉到地上过,可玉佩从来没有被磕出半点痕迹。 如今,四分五裂的玉佩躺在夏婴脚边,夏婴脑里一阵空白,仿佛一直庇佑着她的东西突然飞走了一样。 这天晚上夏婴也没心情去看什么电视剧了,她找到一个放首饰的盒子细心的将玉佩一块块拼好放了进去,上网刷了刷天涯看了两三个情感帖子便关电脑准备睡觉。 夏日闷热,空调在房间里发出了低低的声音,夏婴没过多久便陷入了梦乡,而就在此时,被她放在桌子上的首饰盒里突然传出了一阵绿色的光芒。 这光芒持续了三两分钟便暗了下去,安安静静地躺在桌子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第二章 楼道惊魂 2 第二天一早,夏婴是被饿醒的。 迷迷糊糊掏出手机一看,才八点半…… 不对!八点半了! 夏婴一个驴打滚从床上跳了起来,冲进浴室疯狂的开始洗漱,公司九点开始上班,虽说家近,但出门时要时间的啊! 刷牙!洗脸!换衣服!擦粉!再去把手机装好,去冰箱里拿上几片面包,夏婴全程只用了十分钟! 等站在办公楼底下时,夏婴只能感慨,迟到这种事情,真是熟能生巧…… 又一次保住了全勤奖的夏婴心情不错,进办公室的时候也是笑意盈盈的,坐在隔壁的张萌见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夏小婴!快迟到了知不知道!” 张萌和夏婴年纪相近,平日里就很交好,夏婴从她桌上顺了片饼干,笑嘻嘻道:“这不没迟到吗?” 张萌板着脸,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不要每次都侥幸,要是被老大抓到了……” 然而张萌话还没说完便被夏婴打断,道:“老大个猪,不睡到十点是不会起来的……” 幸灾乐祸的夏婴没注意到张萌快要瞪抽了的眼睛,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夏婴才猛的闭上了嘴。 夏婴缓缓地转过身子,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道:“早啊……老大……” 公司的老大皮笑肉不笑道:“恩,对于我这个猪来说,确实挺早的。” 夏婴尴尬的快哭了,她能感觉出来,整个办公区的人都在憋着笑。 老大清了清嗓子,道:“今天我来呢,是说个正事。等会会有人来咱们公司进行一些检查,大家干好自己的事就行,需要配合的时候全力配合。” “好的老大!”为了弥补刚刚的过错,夏婴赶紧回答道。 老大又将视线转到了夏婴身上,道:“夏婴啊,你看看你,上班也不戴工作牌。给你点时间收拾,把嘴边的饼干渣擦干净,十分钟后到我办公室来。” 说完,老大便转身离开了办公区,而身边的同事再也忍不住的爆笑出声。 夏婴欲哭无泪,看着老大的背影叹了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十分钟后 夏婴带着忐忑的敲起来老大办公室的门。 夏婴他们老大名叫王舜,三十多岁,去年刚抱上儿子,家里娇妻美眷,事业上公司虽做的不大但也养活着十几号人,人生可谓意气风发。 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这人实在太懒了。 不仅懒,还小肚鸡肠爱记仇。 夏婴一边腹诽着,一边进了老大办公室。 “你这独自里又在说什么呢!”王舜一边悠闲的泡着咖啡,一边打量着夏婴。 这姑娘啊,工作能力是强,可平时太大大咧咧了,偶尔还要犯迷糊。 “说你爱记仇呢……”夏婴一个没留神,便把心里的话讲了出来。 王舜:“……” 见王舜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夏婴反应过来自己又干了傻事,赶紧补救道:“学长学长!我刚刚胡说的!” 是的,王舜除了是夏婴的老大外,还是夏婴的学长。 王舜一脸无力地挥了挥手,道:“算了,别说了。” 夏婴笑得越来越尴尬了。 王舜指了指桌子上的一个信封,道:“给你的,拿去吧。” 夏婴一看这是发红包的节奏,立马喜笑颜开,道:“老大你真是好人!” 王舜翻了个白眼,道:“你要是工作上做的不好,我也不发你这个红包。” 夏婴笑嘻嘻的接了信封,道:“那我得赶紧工作去!” 王舜抿了口咖啡,道:“去吧去吧,对了,这两天楼里不太平,你别到处乱跑,下班了也早点回家。” 夏婴赶紧躬身告退,道:“小的遵命!” 得了奖金的夏婴心情倍儿爽,财迷的数了数钱便装到了口袋里,王舜的办公室在二十五层,夏婴突发奇想想锻炼下身体,决定走楼梯下去。 哒、哒、哒。 刚走了没两步,夏婴突然又听到了这两天一直听到的声音。 哒、哒、哒。 声音离的很近,夏婴在楼下的时候觉得像雨滴声,现在却觉得像高跟鞋声。 哒、哒、哒。 这声音折磨了夏婴好几天了,夏婴心里一阵厌烦,忍不住就想找到这声音的来源,想着想着,夏婴便寻着声音而去。 七拐八拐,声音突然从夏婴耳边消失了,就在此时,夏婴突然看见眼前一道白影闪过,夏婴想也不想就追了过去,然而这身影却始终比夏婴快了一步,到了最后,夏婴只能看见还在晃动的安全门。 夏婴刚好要下楼,索性推开了安全门,试探道:“有人吗?” 楼梯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有人吗?”夏婴皱着眉头又问了遍。 奇怪,自己明明看见有东西跑进来了。 还不等夏婴问第三句,她突然感到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夏婴:“……” 夏婴一动也不敢动,那只手也没有动静,夏婴背后发寒,额头上也开始冒汗,她习惯性的想寻求玉佩的安慰,可是猛然想起,玉佩被自己摔碎了! 那只手一直没动静,夏婴感觉有东西正顺着自己的脖子根吹起,夏婴突然发现,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是叫不出来。 “啪”的一声,楼梯间的感应灯灭掉,夏婴眼睛也红了。 那只手缓缓地从夏婴肩膀移开,夏婴能感觉到,她身后有东西在动! 夏婴突然爆发了,带着哭腔大喊道:“什么东西!你是什么东西!” 随着夏婴的声音,楼梯间的感应灯重新亮了起来,夏婴还是不敢动,她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寒意逼了过来,有什么东西接近着夏婴!想要带走这条鲜活的生命! 电石火光之间,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了夏婴面前,那人仿佛只是在楼梯间转了个弯,面无表情地盯着夏婴,确切的说,是夏婴的身后! 虽然看不到也听不到,但是夏婴感觉到,自己身后的东西不见了。 全身的力气仿佛都用尽了半,夏婴腿一软便坐到了地上,两眼慌忙无神,三魂七魄不知散了多少。 男人慢吞吞地走上了楼梯,走到了夏婴旁边,低着头看着夏婴。 感受到了人类的气息,夏婴这才回神,她仰头看着这个昨天有一面之缘的男人,呆愣道:“谢……谢……” 男人皱了皱眉头,没答话。 夏婴浑身都没力气,她又吸了两口气,道:“能帮个忙么?” 男人:“?” 夏婴苦笑道:“能……把我拉起来么?” 男人:“……” 下一秒,夏婴感到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一股很大的力将自己拉了起来,夏婴被握住手,心里突然跳了一下。 那是一种很奇妙,却也很舒服的感觉。 然而在夏婴站起来后,那只手迅速的松开了她,男人的视线跃过夏婴的肩头,看向了她的身后。 夏婴无端的有一种安全感,仿佛这个在神秘人身边,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受到伤害一样。 这样想着,夏婴也转过了身,好奇地看向自己身后。 她的身后空无一人,却在靠墙的地方,整齐的放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夏婴敢保证,自己刚刚进入楼梯间的时候,绝对没有见过这双高跟鞋。 夏婴整个人都不好了。 还没等她多作想法,身旁的男人突然转头看向了夏婴。夏婴被盯得有些莫名其妙,小声道:“怎……怎么了?” “把它捡起来。” 男人的声音微微低沉,带着点清冷,出人意料的好听。夏婴是个声控,当即被迷得晕头转向,愣愣地弯腰准备去捡那双高跟鞋。然而她的手刚碰到高跟鞋,整个人都不好了。 入手是一种冰冷而粘腻的触感。 我到底在干什么!怎么会主动碰这玩意! 夏婴第一反应就是狠狠甩手,可那高跟鞋仿佛就像粘到了她的手上一样,怎么甩都甩不下来。不仅如此,夏婴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受控制了,自己居然有种想要把高跟鞋穿上去的冲动!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妈妈从小就教育我们穿红色高跟鞋会变厉鬼啊谁来救救我! 就在夏婴慌张的不知所措的时候,她的手腕终于被握住了。 一切动作都静止了下来,男人自然而然的从夏婴手中接过了那双高跟鞋。 夏婴发誓,自己看到那双本来通红的高跟鞋在男人的手中迅速褪掉了颜色,变成了白的! 咯吱一声,有人从楼梯间的门闯了进来,夏婴抬头看去,正是昨晚遇见的那个保安。保安看见夏婴身边的人,松了口气,道:“阮先生,你吩咐的事情都做好了。” 男人点了点头,将白色高跟鞋递给了保安:“装好。” 保安略带嫌弃地接过了高跟鞋。 男人将手插进了裤兜里,转身就准备和保安离去。夏婴站在原地,脑子还没有转过来。 保安看着夏婴,好笑道:“哟,又是你啊!” 夏婴尴尬地笑了笑,回道:“又是我……” 男人这时才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看了眼夏婴,道:“回去好好洗手。” 回到办公室的夏婴有点失魂落魄,张萌抱着一盆多肉道:“怎么,被老大说了?” 夏婴闷闷不乐地摇了摇头。 张萌哼着小曲将多肉放在了窗台上,夏婴趴在桌子上连开电脑的欲望都没有。 “哎,有大八卦听不听!” 第三章 二见阮杰 3 夏婴刚刚受了惊吓,听到张萌有八卦要谈,也没多少兴趣。反而是张萌亮着眼睛神秘兮兮道:“夏夏啊,我给你说……咱们这栋楼不干净!” 听到“不干净”这三个字,夏婴立刻扭头看向张萌。 张萌一脸得逞的样子,贼兮兮道:“这几天不是每晚都封楼吗?我听说啊,是咱们楼里又不干净的东西,上面找了天师来打扫呢!” 如果是半个小时前,夏婴一定对张萌的话嗤之以鼻。虽然自己一直觉得有鬼怪这种东西存在,但天师也离他们的正常生活太远了吧?可想起在楼梯间里的那个男人……夏婴又不由得信了。 “咱们楼里……是什么啊?”夏婴小声问道。 张萌也压低了声音,道:“听说是个女的自杀了……” 夏婴和张萌对视,想起了那双红色的高跟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一天夏婴都不怎么在状态,就连中午午休时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面打盹都梦到了那双高跟鞋,被吓醒后脸色惨白,搞得张萌还以为她生病了。 王舜下午来视察的时候看见,也皱着眉放了夏婴半天假,让她去医院看看。 夏婴知道自己只是惊吓过度,可她也不想晚上搭乘电梯了,趁着现在刚好太阳大,夏婴索性收拾东西提前下了班。电梯里还有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妹子,给夏婴壮了不少胆。 出了办公大楼,暖暖的阳光打在夏婴的身上,她感觉安全极了。 看了看时间还早,她发短信问了自己的闺蜜要不要一起约个晚饭。早上才遭遇了灵异事件,夏婴有点不想这么早就独自回家。 夏婴的闺蜜也是她的大学校友,比自己大一岁。两人本打算在江城合租,奈何公司离的太远,只好每周末都小聚一番。巧在今天闺蜜也有空,两人就约了闺蜜公司不远处的一家私房菜。 夏婴坐地铁过去,远远就看见常雪在门口等着。 如果说夏婴是小鸟依人的类型,那么常雪就是彻头彻尾的御姐。一米七五的个头加上凹凸有致的身材,精致的妆容与讲究的衣着,让她攻气十足。常雪见到夏婴,嘴边扬起痞笑,张开双臂喊道:“小宝贝,快来让姐姐抱抱。” 夏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常雪对闺蜜是掏心掏肺,上大学的时候就曾提着高跟鞋为夏婴去打抱不平。说句不夸张的,如果常雪是男的,她肯定就嫁了。 两个闺蜜站在街头搂抱一番,常雪拥着夏婴进了私房菜。穿着制服的服务生将两人领进了包厢,常雪看着菜单道:“想吃什么呀?” 夏婴带着笑意道:“随便啦。” 常雪是一家上市公司的经理秘书,典型的都市女性。安排起这些事情来轻而易举,她很快就点了菜吩咐下去,然后笑盈盈看着夏婴道:“怎么了嘛,有人欺负你了吗?” 夏婴捧着脸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虽然无话不谈,可早上的事情太过惊悚,她还是不打算告诉常雪。 常雪也没有追问,只是道:“夏夏啊,有什么事一定要给姐姐说呐。” 夏婴特别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家私房菜的上菜速度很快,常雪点了四菜一汤,分量不算大,两个人却吃得很饱。中途常雪还接了个电话,夏婴有点想上厕所,于是便打了个手势准备出去。 常雪边将电话边点头,还冲夏婴眨了眨眼睛。 夏婴出了门之后直奔洗手间,解决一番生理问题后顺便补了个妆,走出洗手间时,却看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早上在楼梯间遇到的男人依旧是面无表情,一双不带感情色彩的眸看着夏婴。 夏婴有点怔忪,勉强挤了个笑容。那男人好像是在洗手间门口等什么人,见到夏婴朝他笑倒是愣了愣。 不过很快男人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皱眉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夏婴看到男人的十指修长,很是好看。 男人拿着手机走远,夏婴这才回神,赶紧回了她和常雪的包间。 包间里的常雪刚好挂断了电话,看到夏婴进来忍不住调侃了一句:“遇到帅哥啦?怎么上个厕所脸都红了。” 不会吧?夏婴忍不住摸了摸脸,看到常雪带笑的目光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老板刚好也在这里,我要出去见一面。你一会乖乖跟在我身后就行了。”常雪道。 夏婴点了点头,两人也吃得差不多了。桌子上摆着发票,显然自己刚刚去洗手间的空隙常雪已经买了单。 常雪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难得的身材还不错。那边饭局也到了最后,老板喝得不轻,让常雪给他找车回家。 夏婴第一次见常雪的老板,不过吸引她全部目光的,还是老板身旁的男人。 “阮先生,这件事就拜托你了!”老板看着阮杰,道:“多少钱都没问题!” 阮杰点了点头,沉默寡言。 老板却不在意,看到常雪,赶紧道:“常雪啊,你送阮先生回家。” 夏婴不喜欢老板说话的语气,常雪却不怎么在意,视线转移到了阮杰身上,巧笑道:“阮先生?” 阮杰颔首,总算是开了口,道:“答应的事情一定做到,把你们老板送回去吧。” 说完,便径直走掉,与夏婴擦肩而过。 夏婴不知道为何脸红心跳,而阮杰却没有一点异样的情绪,仿佛不认识夏婴一样。 阮杰一走,常雪的老板便醉态全无,对着常雪笑道:“今天做得很好。” 常雪笑了笑,老板扫了一眼夏婴,道:“这是朋友?去玩吧,我给你报销。” 常雪赶紧道:“哪儿能啊,老板赶紧回家才是正事。” 那老板也没多寒暄,还真一副匆匆的样子往外走去。 等人都走光了,走廊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常雪伸了个懒腰,笑嘻嘻对着夏婴道:“赚大了呀赚大了,走走走!姐请你去看点吃夜宵!” 夏婴有点不知所措,脑子里满是那位“阮先生”,忍不住问道:“刚刚那个人……是谁呀?” 常雪带着点狡黠地看着夏婴,道:“怎么?看上了?你别说,阮先生长得真是帅啊……” 常雪身边的追求者不少,能让她赞叹的男性,还真不常见。 不过夏婴才不在乎这点呢,她心里砰砰直跳,小声道:“他姓阮吗?” 常雪见夏婴这个样子,愣了一下,然后正色对着夏婴道:“嗯,他叫阮杰。不过我说夏夏,阮先生这种人……还是少沾染的好。” 夏婴不明所以。 常雪神秘兮兮道:“夏夏啊,你知道我老板为什么找他吗?你记不记得年前我老板出车祸没了的那个小女儿……” 第四章 大厦遇鬼 4 当天晚上,常雪带着夏婴看电影吃夜宵,然后又把夏婴送回了家。跟着常雪疯玩一圈,夏婴的状态果然好了很多。 晚上洗了澡之后夏婴躺在床上刷了会微博,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阮杰。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平白无故出现的男人会让他这么牵肠挂肚,夏婴是个比较腼腆的女孩子,对待男生一向都不怎么主动,导致活到现在也没交过男朋友。 也许是在极端恐惧中遇到了这个男人,所以才觉得他特别的让人安心? 怀着一些少女心思,夏婴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 可没能想到,这一晚竟然是噩梦。 夏婴站在公司的办公室里,迷茫地看着周围。外面的天是黑色的,挂在墙上的挂钟显示着十二点。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夏婴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般走到了门前,拉开了门。 走廊里依旧是昏暗的,几盏灯显出了阴惨惨的颜色,夏婴觉得脊背发凉。 是梦吗?快点醒来啊! 无论思维多么活跃,但夏婴的身体再一次不受控制的走了出去。她从楼梯间上了楼,然后走到了一处办公室门前。 虽然与王舜的办公室同属一个楼层,但夏婴知道这是另一间公司。她将手搭到了门把上,然后拧开了门。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夏婴猛地睁大了眼睛。 她从镜子的反光中看到,这并不是自己!夏婴是属于可爱类型的小女生,而这具身体则是清纯风格,身着白色连衣裙,看上去婀娜多姿。 等等,白色连衣裙? 夏婴的眼里透出了惊恐,今天在电梯里的时候,自己身边不正是这个白色连衣裙的少女吗? 夏婴看到镜中的自己扭出了一丝笑,那笑容充满着说不出的阴邪,一张姣好的脸整个都扭曲了起来。夏婴走到了这间空旷办公室的正中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突然感觉到有人从身后勒住了自己! 她努力的挣扎着,然而却没有一点效果。身后人的力气齐大无比,夏婴只觉得空气越来越稀薄,眼前也越来越模糊。 一阵尖锐的笑声在自己耳边响起,夏婴猛然清醒了起来! 下一秒,她从床上一个打滚坐了起来。 小夜灯还在发出着昏暗的光,夏婴失神地看着自己小而温馨的房间。她的视线扫到不远处的穿衣镜上,瞳孔猛然一缩。 她细嫩的脖子上有一道特别明显的勒痕! 夏婴颤抖着手,轻轻摸向了自己的脖子。她咽了咽口水,觉得喉咙一阵疼痛。 第二天夏婴穿了一件高领的衣服,配了牛仔裤。黎明的时候,她的脖子已经开始发紫,嗓子更是沙哑,几度说不出话来。她本来蜷缩在床上不敢动弹,可随着天越来越亮,夏婴决定还是去一趟公司。 她已经遇到了不好的东西,更甚至,她已经被这东西缠上了…… 如果弄不清这是什么,自己恐怕早晚有一天要被掐死吧? “夏小婴,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刚一进门,张萌就啧啧称奇道。没办法,平日里夏婴都是踩着点进的办公室,今天提前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简直太古怪了。 夏婴脸色不怎么好,勉强笑笑。张萌皱眉道:“这是怎么了?昨天有去医院看吗?” “嗯,”夏婴用着沙哑的声音道:“有点感冒。” 张萌被夏婴的声音吓了一跳,道:“怎么成这样了?要不然你再多请几天假?” 夏婴摇了摇头,拿了杯子接了点温水喝。 张萌在那里絮絮叨叨什么夏季养生,夏婴一点也听不进去,她盯着自己的办公桌出了好一会神,突然道:“萌萌,你昨天说得那个天师……” “天师?”张萌的眼里闪出困惑,道:“什么天师?” 夏婴继续沙哑着声音,道:“就是昨天……你说楼里不干净……” 张萌这才反应过来,她道:“哎,我就是听打扫卫生的李婶说得,夏夏你不会因为这个吓病了吧?” 夏婴苦笑了一下,临近上班的时间,人越来越多,她便没再多问什么。 遭遇了灵异事件,又没了玉佩傍身,夏婴一早上都心神不宁。到了午休的时候,大家三三两两约出去吃饭,夏婴却摇了摇头。 等到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夏婴才缓缓起身,深吸一口气,忍受着脖子上的疼痛,鼓起勇气上了楼。 她按照梦境中的记忆找寻,真的找到了一扇和梦里一模一样的门。 夏婴微微抖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上来。冥冥之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你必须来看一眼。来看一眼,你才能摆脱这场纠缠。 她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面,入手的是一种无机质的冰冷。明明是三伏天,这股寒意却从手指传入了骨髓,夏婴几乎是刹那间就将手抬了起来,紧接着她瞪大了眼睛! 自己的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染满了鲜血!不光是自己的手,连眼前的门似乎也被血液浸泡了一般,而门缝中渗出的血液好像有生命一般向着夏婴流淌过来。夏婴惊恐的后退了几步,身后却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夏婴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而这时,一双干燥而温暖的手从后面捂住了夏婴的嘴巴,夏婴眼里的惊恐还未褪去,她微微侧头,看到了身后的阮杰。 阮杰将夏婴半搂在怀里,眼睛却是盯着眼前的那扇门。似乎是察觉到了夏婴的目光,他瞥了一眼还未回神的夏婴。 夏婴没由来的,就镇定了下来。 身后紧贴的是阮杰温暖而踏实的胸腔,隔着那层薄薄的衣衫,夏婴甚至能感觉到那具肉体里所蕴含的力量。阮杰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不像是香水,倒像是寺庙里的香。 见夏婴镇定了下来,阮杰松开了手,然后将手指竖起放在了自己的嘴唇上面。 夏婴明白了阮杰是什么意思,瞪大眼睛又带着点害怕地点了点头。 阮杰这才上前,将夏婴护在了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身前的门。 夏婴看到,随着阮杰的上前,那仿佛有生命力的血迹像受到了什么指令一样迅速的后退着。 而阮杰则上前,缓缓地将那扇门拧了开来。 第五章 正中怀中 5 夏婴有些记不清梦境中的门内是什么样子了,可无论如何,绝不是她现在所看到的这样。 天似乎一瞬间就黑了下来,窗户上的扇叶遮住了外面大部分的光线。这间足有百坪的办公室里什么也没有,角落里唯一的办公桌还被白色的防尘布遮了起来。 刚刚的血迹仿佛是错觉一般,这间屋子里什么都没有。 夏婴看着阮杰进了办公室,想也没想就跟着上去了。 比起自己一个人待在外面,还是跟着这个男人比较安全。 随着她的进入,身后的门“碰”的一声被关上了,夏婴吓了一跳,又开始有点神经兮兮。 而阮杰却是连头也没有扭一下,他巡视着整间办公室,然后目光落在了正中间的一处地毯上。 地毯本身就是红色的,阮杰视线所到之处竟然是深深的暗红,如果不仔细去看,根本不可能看见。 那昭示着不祥的颜色映入了夏婴的眼中,她突然觉得脖子上开始火辣辣的疼。 狰狞的笑声在身边响起,那声音又尖又细,刺得人耳膜发痛。 阮杰突然转过身来,冷冰冰地看向夏婴。 “出来。” 夏婴不明白阮杰是什么意思,她难受得险些要哭出来。她忍不住摸向自己的脖子,却在下一秒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狠狠地掐着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自己…… 为什么要惹上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夏婴看向阮杰的目光里充满了哀求,她想求助却没有办法。在意识的最后,她似乎看到阮杰叹了口气,双手飞快的做了一个什么手势…… 再次苏醒已经是一个小时后,夏婴发现自己正躺在地毯上。阳光从窗户中照射进来,打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 有那么两三秒,夏婴觉得自己是睡在乡下奶奶家的那张小床上,抬起头来就能看见屋外的参天大树。 然而等夏婴清醒过来后,她脑里顿时满是惊恐,赶紧坐起了身子。 屋子还是那间屋子,窗户上的扇叶却被全部打开了,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少了好几分阴森的气息。 阮杰正蹲在屋子的正中央,宽阔的背影映入了夏婴的眼。 许是有察觉,阮杰转过头。见夏婴苏醒,于是便站起身来。 “走吧。”阮杰说完,头也不回的便准备离去。 夏婴愣了愣,赶忙起身跟着阮杰。 “我……刚刚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夏婴在阮杰身后追问着,阮杰却没有回答的意思。 那扇门又“碰”的一声在身后关上,夏婴没回头,身子却是抖了抖。 “还有我昨晚……都是真的吗?”夏婴喋喋不休,阮杰却快步走向电梯。 夏婴没忍住,一把拉住了阮杰的胳膊。 阮杰停下了脚步,回头皱眉看着夏婴。 夏婴突然有点尴尬,她进行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刚准备说话,便听到身后王舜的声音传了过来。 “……夏婴?” 夏婴如触电一般松开了阮杰的胳膊,慌张的向身后看去,王舜刚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正皱着眉头不解地看着她。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这位是……” 阮杰趁着这个空隙,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夏婴勉强笑了笑,对着王舜道:“老板,我想请半天假。” 说完,追着阮杰进了电梯。 留在原地的王舜狐疑地看着两人的背影,一阵阴风吹过,他猛地觉得有点冷。 “真是的……搞什么……” 说罢,王舜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没注意到走廊另一头本来紧闭着的门缓缓开了一条缝…… 阮杰直接到了地下停车场,夏婴紧紧跟在他的身后。阮杰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来看着夏婴,眉目间依旧冷清,甚至没有一点不耐烦。 夏婴被阮杰的目光盯得有点胆怯,但她还是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阮先生,我知道这样很无理……但是我,但是我真的无法面对自己身上的事情了……” 说罢,夏婴扯开了自己的高领衬衣,露出了脖子上面已经发黑的掐痕。 阮杰愣了一下。 夏婴红着眼睛,道:“阮先生,我真的很怕……” 阮杰抿着唇,没有说什么,转身向前走去。 夏婴站在原地,止不住的颤抖,简直要哭出来。 而阮杰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他似乎在等待夏婴一样,没什么感情道:“跟上。” 夏婴一愣,眼里顿时闪过希望的光,快步跟上了阮杰。 直到坐在阮杰车里的时候,夏婴还是觉得不真实。 没想到看起来就一副不好接近的阮杰居然让她上了自己的车! 黑色的卡宴平稳的驶在街道上,车上开着的冷气让夏婴有点瑟瑟发抖。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不适,阮杰突然关了冷气打开了天窗。 热空气蜂拥而至,夏婴感到一阵安心。 车开了大概二十分钟,停在了江城老城区的一处旧宅前。 夏婴不是江城人,却在找房子的时候粗略的了解过这座城市。老城区并不是指的脏乱差,而是具有年代感的一处建筑群。这座建筑群大多都是西式小洋房,承载着这座城市的回忆。 阮杰将车子开进了一处法式建筑的小别墅前,然后对着夏婴道:“下车。” 夏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开始习惯阮杰的言简意赅,乖乖的听话下了车。 阮杰将车开进了车库,没一会便自己走了出来,往别墅里走去。 夏婴赶紧跟上阮杰的步伐。 这座别墅外面看着富丽堂皇,进去才发现是极简的风格。阮杰自顾自换了拖鞋走了进去,夏婴站在门口犹豫了两秒,脱了鞋子赤脚进去。 进去之后也不知道干什么,只好站在客厅里面发呆。阮杰似乎是进了厨房,夏婴觉得自己都跟到别人家里了,怎么也不能跟进厨房了…… 没过一会阮杰出来,就看见夏婴呆呆傻傻站在自家地板上发呆,沙发就在一边也不知道坐。 他突然有点怀疑这家伙会不会真的被吓傻了? 阮杰拿着一杯水递给了夏婴,道:“喝掉。” 夏婴这才如梦初醒,紧张地接过了玻璃杯,看着里面状似白开水的东西,又看了看阮杰,然后小心翼翼地喝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信任眼前的人。 喝完了之后,夏婴几乎立刻就感觉到了自己脖子周围一阵清凉。那滋味太舒服了,她顾不得一旁的阮杰还在场,赶紧从包包里拿出随身的小镜子,扒开自己的领子看。只见她脖子上面那圈黑色的掐痕逐渐开始淡去,连一分钟都不到,就恢复了白皙。 还顾不上惊喜,夏婴的腹部突然传来一阵绞痛。 阮杰挑眉,仿佛早已料到般的指了个方向道:“卫生间在那边。” 夏婴没空说感谢的话,赶紧把玻璃杯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小跑了过去。 在陌生男性的家里解决一番简直羞愧的要死,更别提那玩意还伴随着一阵恶臭。夏婴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起了自己,明明是个健康的女性,怎么……怎么会这样嘛! 哭丧着脸洗了手,又打开了卫生间里面的通风,足足待了差不多五分钟,夏婴才鼓起勇气出去了。 阮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玻璃杯还被摆在茶几上,夏婴脸上有点发红。 太羞耻了,嘤。 阮杰见夏婴出来,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不过可能是夏婴的表情太精彩,他道:“你脖子上面的是秽气,刚刚排出的也是,不需要不好意思。” 夏婴的脸更红了,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谢谢你……”过了半天,夏婴终于小声道。 阮杰估计经常听到“谢谢”,对此没什么反应,坐在那里也不看电视,反而是低着头玩手机。 夏婴看着阮杰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看了一会,又被电视上的声音所吸引。 “日前,失踪多日的女大学生刘某已确认死亡,初步排除他杀。据悉,刘某今年二十一岁……”电视里的播音员以平淡无奇的声音陈述着一桩新闻,夏婴的目光却停留在了电视中打了马赛克的一张照片上面。照片上是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性,依稀能看出姣好的身材。夏婴的眼睛瞪得滚圆,就算是打了马赛克,她也能认出这是谁! 不!事实上她根本不知道这是谁! “这个人……”夏婴的声音又开始不镇定了:“我见过这个人!” 阮杰懒洋洋地抬头看了一眼新闻,又低下头去玩手机。 夏婴三两步上前,俯下身双手握住了阮杰的胳膊,焦急道:“我真的见过!你相信我!我在电梯里见过她,然后半夜梦到……” 梦到什么?夏婴没了声音,她回想起梦境中被人勒住脖子的感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阮杰放下了手机,看着夏婴。 夏婴的弓着身子,比坐着的阮杰略高一些。阮杰微微仰头看着夏婴,夏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松开了手。 她往后退了两步,没想到一个不注意便磕住了腰,身子一软便栽倒了下来。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就连坐着的阮杰都没反应过来。 夏婴就那么直直的砸到了阮杰怀中,一张小脸正好埋在了阮杰的大腿中央。 第六章 6 整片空气中都蔓延着一种名为尴尬的氛围,门铃声突然响起,夏婴如梦初醒猛然弹起来。 阮杰也似乎有点尴尬,本来微敞着的腿轻轻合拢,板着一张脸站起身来去开门。 夏婴整张脸都是通红的,她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如此直接的接触异性的身体。更别提……是那么尴尬的地方,那鼓起来的一团…… 夏婴连忙摇了摇头,将不该想的统统抛在脑后。 阮杰提着外卖袋子进来一副泰山不动的样子,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将外卖放在了茶几上。 夏婴:“……” 阮杰挑眉:“不吃?” 从早上就没吃饭的夏婴听到自己的肚子响了一声。 阮杰点了四菜一汤,都是家常的清淡口味。夏婴虽然饥肠辘辘,但也不敢大口的吃,只能拿着筷子缓慢地往自己嘴里送着米粒。也不知道是不是饿得太久了,反而吃了几口就饱了。 阮杰的饭量也是不大的样子,比夏婴多吃了没多少。虽然不用洗碗,但夏婴还是主动收拾了外卖盒子。 两人吃完了饭也不过刚过四点,夏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有些问题……不知道能不能问你。” 阮杰不不置可否。 夏婴鼓起勇气,道:“我遇到的到底是什么?她为什么一直缠着我!” 说得此处,夏婴不禁有几分怨念。 阮杰漠然道:“灵魂、鬼,或者是一种能量,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 夏婴觉得眼前的男人一点也不可爱。 “我应该怎么做?” 阮杰盯着夏婴看了一会,道:“你可以什么都不做。” 夏婴突然觉得一股怒气油然而生,她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道:“是你把我牵扯到这件事里面的!我本来什么都没有!你出现后我才招惹上这种东西的!我不管我不管!你必须负责!” 越说,她的情绪越崩溃。遇到这种灵异的事情本身就吓得要死,偏偏连个可以诉说的人都没有。夏婴只觉得自己倒霉透顶了,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阮杰有几分新奇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从一开始见面,夏婴就表现的十足坚强。明明已经被吓破了胆,可还强撑着一口气。柔柔弱弱的女孩子突然爆发起来,脸上带着恼怒的娇红,倒是有几分好看。 又是一个八字轻的女孩。 阮杰漠然地想。 夏婴见阮杰什么表情都没有,越发的委屈了。站在那里也不说话,眼圈却越来越红,最后还真有几滴眼泪流了下来。 阮杰叹了口气,从茶几上抽了张纸递给了夏婴,道:“这是我的案子,我不会让它伤害到任何人的。” 男人的一句保证,稳住了夏婴全部的心神。 可惜阮杰说完一句话之后便上了楼,连wifi密码都没告诉夏婴。夏婴坐在客厅里也不知道干什么,反正她是不敢出阮杰家的门了,索性看开了电视。 省台的新闻频道对“女大学生失联”一案持续报道,夏婴几乎能确定,这个失联的大学生就是她三番两次看见的冤魂! 新闻上说,这名女学生姓刘,两个月前家属报案失踪,最后出现的地方是一处酒吧。两个月来警方所调查的地方也一直在酒吧街附近,而偏偏没想到,这名女大学生的尸体居然发现在一处高档的写字楼。 写字楼正是夏婴公司所在的那栋,夏婴还记得似乎是半个多月前,有警察封锁了王舜所在的那一层。那一阵她的工作正到忙碌的时候,只听说出了事,却没听说是什么事。 据悉,这名刘姓女生是自杀,用钢丝绳上吊而亡。 夏婴觉得一阵怪异,如果是上吊自杀,那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血迹? 在梦中,也分明是有人从后面勒住了自己脖子啊! 夏婴还在困惑中,阮杰已经从楼上下来了。就这么半个小时不到的功夫,阮杰居然换了身衣服。黑色的t恤穿在他的身上,再加上一条牛仔裤,看上去很是英俊。 怎么能有人长得这么好看呢? 阮杰像是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水汽,头发也没完全干。他走进到客厅接了杯水,站在那里看着新闻报道。 夏婴看着阮杰的背影,突然道:“不是自杀。” 阮杰回头,挑眉看着夏婴。 男人逆光站在那里,金色的阳光勾勒出了好看的弧线。就连本身异常苍白的肤色也变得金黄了起来,夏婴脸上又有点发烧,镇定道:“在梦中……有人勒我的脖子。我从镜子上看到的样貌也是刘佳的,这一定不是自杀。” 阮杰将玻璃杯放在了茶几上,点了点头,道:“一般自杀的都没这么大的怨气。” 夏婴想到镜子中那张扭曲的脸,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电视上的新闻很快就放完了,阮杰看了看时间,道:“走吧。” 夏婴有点紧张,道:“干……干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它为什么缠着你吗?”阮杰关了电视,道:“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这是要跟着天师去驱鬼了? 夏婴眨了眨眼睛,阮杰大步往外走,夏婴赶紧跟了上去。 时隔几个小时,黑色的卡宴再次听到了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里。阮杰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了男士挎包背在身上,夏婴紧张道:“我不用拿什么吗?” 阮杰听了夏婴的话,重新将头埋回了后备箱中,然后拿出了一块不足巴掌的石头。 椭圆形的鹅卵石看上去纯洁无暇,整块石体上面没有一丝杂质。阮杰将石头给了夏婴,夏婴赶紧握紧了。 常雪说阮先生是个很厉害的人,她老板托了不少关系才求来和阮杰吃一顿饭,那这块石头一定是很厉害的道具吧? 想到此处,夏婴的胆子又大了几分。 这几天楼里不是很太平,所有公司下班的都早。夏婴跟着阮杰直接上了电梯,她有点不确定道:“我们是要捉鬼了吗?天还没黑呢,这么早可以吗?” 阮杰恢复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上去不怎么想理会夏婴。 夏婴又道:“是不是天黑之后效果好些?不对啊,应该是正午时分效果好吧!我们这个时间点来可以吗?” 不怪夏婴乱想,看了那么多影视作品,人家抓鬼不是中午阳气足就是晚上开坛做法,像这种黄昏时候冲上来的还真没见过。 阮杰自然是没有回答夏婴的问题的,电梯的行驶速度很快,不一会就到了二十五层。 然而,它停在二十五层之后,突然就没了动静。 电梯里的灯也没灭,门也没开,就那么停住了。 夏婴有点怕,往阮杰那边靠了靠。 下一秒,电梯猛然下坠! 失重的感觉让夏婴忍不住尖叫了起来,身体先于大脑的紧紧抱住了阮杰。阮杰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快速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符纸扔向地面。 那符纸看似轻盈,但却有力的贴在了电梯的底部。 电梯静止了。 狭小的电梯舱内,夏婴呼吸急促,她无意识地紧贴着阮杰。 阮杰不动声色的将身体往旁边挪了挪,夏婴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尴尬的松开了手。可就在这时,电梯里面的灯突然开始闪烁!夏婴一惊,重新抱上了阮杰! 不管了不管了这次死也不松手了! 电梯的灯光终于灭了下来,黑漆漆的环境下夏婴拼命抱着阮杰的一个胳膊。阮杰无奈地看了眼夏婴,道:“松手。” 夏婴的手松的不情不愿。 阮杰又掏出了一张符纸,随意往空中一扔。这符纸突然就亮了起来,漂浮在空中。 夏婴心中仍旧惧怕,可因为这光亮而略有安心。 阮杰在光亮的照耀下,突然伸手开始掰电梯门。 夏婴第一次见到徒手扳门!内心忍不住的震撼! 而那扇电梯门真的被阮杰掰开了! 走廊里并没有灯光,绿色的安全出口指示灯给人种不安的感觉。透着电梯中的那点灯光,夏婴看到楼层标识上赫然写着“十三”! 夏婴觉得自己的寒毛耸立。 这栋写字楼,并没有十三楼。 第七章 人皮鬼面 7 阮杰在接案子前,都是会做详细调查的,他显然也知道这栋楼并没有十三层。 可是这么多年来,他处理的案子越多,就越对这些事情麻木。 按照以往的做法,他其实只用把那个狡猾的东西找出来除掉就可以了,可是没想到这次身边带了个累赘。 夏婴怕的脸都白了,捏着那块石头仿佛捏着什么救命稻草一样。阮杰见状,对着夏婴道:“站回电梯里。” 夏婴不敢动,眼巴巴地看着阮杰。 阮杰暗自叹了口气,从挎包里抽出了几张符纸往电梯中撒去。只见那些符纸纷纷有生命力一般,依附在了电梯的几个面上。 “回去,里面安全。”阮杰再一次道。 夏婴看着这层层符纸保护,这才小步的回到电梯里。 阮杰又交给了夏婴几张符纸,道:“光明符灭了的时候,就抛一张在空中。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话音刚落,漆黑的走廊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夏婴吓了一跳,阮杰却侧头去倾听。夏婴还想问什么,可阮杰突然纵身跑向黑暗! 走廊深处似乎刮来了一阵风,悬浮在半空中的光明符闪了闪。夏婴瞪着双圆眼睛盯着黑暗中,身子却忍不住往电梯里退了退。 没事的……阮杰说只要在电梯里就没事的…… 我不怕我不怕我不怕。 光明符越来越暗,走廊里也似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夏婴紧张的捏住了一张符纸,努力回忆着阮杰的样子将符纸扔向了空中。 果然如同阮杰所说的那样,光明符亮了起来。而那张燃烧殆尽的符纸也飘落在了地上,化成了一小堆纸灰。 走廊里的悉索声不知什么时候也停了,整个楼层安静的可怕。 夏婴觉得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大。 突然!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那脚步声从黑暗的地方传来,踢踏,踢踏。 夏婴努力回想着阮杰今天穿得什么鞋子,她试探性的叫道:“阮杰?” 脚步声停了下来。 夏婴紧张地盯着外面,那脚步声又开始传来。 夏婴觉得,来的一定不是阮杰。 阮杰虽然不爱说话,但一定不会吓自己。 夏婴左手握着石头,右手拿着光明符。那踢踏声越传越近,夏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一张脸出现在了黑暗中! “学长?”夏婴惊讶地看着从黑暗中走来的王舜。 王舜挤出了一丝笑,那笑有几分古怪,他僵直道:“夏婴啊……” 夏婴警惕地看着王舜。 王舜依旧道:“夏婴啊……” 夏婴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小时候奶奶给她讲得床头故事,说是漆黑的夜里如果听到有人叫你名字,一定不能应答。 王舜似乎惧怕光明一样,停留在了明暗的交汇处不再上前,他看着夏婴,露出了古怪地笑:“我好疼啊……夏婴啊……来帮帮我吧……” 说着,王舜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夏婴有点不忍心,于是便道:“学长,你进来。” 王舜听到夏婴的话,往前走了两步,有一半的身子进入了光明符的照耀范围内。而夏婴也随着王舜的前进,瞪大了眼睛! 不为别的,只为贴在王舜身后的一张皮! 那确实是一张皮,一张美女皮。可再美的皮也抵不过它带来的惊悚,那皮中无骨,脸上倒是五官俱全,紧贴在王舜的身后,脑袋刚好架在王舜的脑袋之上。 夏婴看到,那张皮正冲她笑。 “好疼啊……”王舜继续发出了痛苦的喃喃声,夏婴不敢让王舜上前,可也无法看到一直对她照顾有佳的老板受苦,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光明符的亮度逐渐削减,夏婴发现光明符每暗淡一些,王舜脸上的表情就要舒服一些。 夏婴盯着那张美女皮,紧张的不得了。 就在光明符还剩一点光亮时,夏婴急忙又甩出一张符纸!然而这张符却没有按照之前一样亮起来!它轻飘飘的飘落在地! 夏婴一下慌了神,那美女皮也仿佛在朝她笑! 亮起来啊!一定要亮起来! 在光亮褪去的那么一刹那,夏婴再次扔出一张光明符! 求你一定要亮起来! 短暂的黑暗过后,一张新的光明符亮了起来。夏婴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发出了一声尖叫! “——啊!!!” 那一张美女皮不知何时进入了电梯,正贴着离夏婴不到十厘米的地方,直勾勾地盯着她! 阮杰是在第二张光明符即将熄灭的时候发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的,这怨魂以一具骨架为诱饵,让他追着整个楼道的跑。 想到自己被戏耍,阮杰眼里闪过一丝阴沉的光,手上的力道也开始加重了起来。 此时,他正被困在一处办公室内,几张暗红色的符纸旋绕在他的周围。阮杰站在正中,双目紧闭,两手结印,嘴里快速默念。须臾之后,他猛然睁开眼睛看向一个方向,将手中的掌印向那处狠狠拍去! 几张符纸也像是听到了号令一般,齐齐向那处射去! 随着“碰”的一声,一股烧焦的味道在空气中漫延。阮杰还没做他想,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尖叫。 他星目一眯,再不恋战,快速向门口走去,一脚踢开了那扇紧闭的大门。 走廊里还是漆黑一片,阮杰还没走到电梯口,就看到了脸色惨白站在那里的夏婴。 电梯前还瘫着一个人,夏婴眼角有一点红,惊慌得就像只小兔子。 见到阮杰走过来,夏婴露出一丝欣喜的笑,道:“阿杰!你回来了!” 阮杰脚步顿了顿,然后继续向前走去,并且出乎意料的回应道:“嗯,刚刚怎么了?” 夏婴指头往前一递,道:“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吓死我了!” 阮杰的目光转向了躺在地上的王舜,皱了皱眉。 夏婴柔柔弱弱道:“阿杰,你快点进来,我好怕。” 阮杰走进了电梯中。 刚走进去,夏婴便依偎了过来,半个身子贴在了阮杰的身上。夏婴今天因为脖子上的伤穿了高领的衣服,然而袖子还是无袖。一双玉般的胳膊很快就围住了阮杰,撒娇道:“我好怕啊,那个女鬼除去了吗?” 阮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夏婴脸上顿时露出了开心的表情,她踮起脚尖似乎就想亲吻阮杰。而阮杰竟然也没拒绝,将夏婴抱入了怀中。 夏婴仰着头,一张小脸在光明符的照耀下闪出了妖艳的光。 两人的唇越离越近,阮杰似乎也沉浸在了这温香软玉之中。 两片薄唇终于贴在了一起,夏婴的眼中闪过得逞的光,然而下一秒,她就发出了痛苦的尖叫! 阮杰本来环抱住她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扣住了她的脑袋,此时此刻正恶狠狠的拽住她的头发,像要把什么硬生生拽出她体内一般! 随着尖叫声的加大,夏婴的脸也越来越扭曲。阮杰猛然用力,这尖叫声到达了极致! 附身在夏婴身上的那张皮被拽了出来! 夏婴的身子顿时一软,瘫倒在了电梯中,而那张皮也被禁锢在了阮杰手中! 阮杰左手拎着挣扎不已的皮,右手快速抽出几张符纸贴在那皮上。几秒种后,那一副美女皮居然如纸一般化成了飞灰。 走廊里的灯闪了闪,恢复了光亮。电梯中的灯也同时亮起,照在了显示“十四”楼层的层标上。 阮杰皱着眉,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人。 第八章 8 夏婴这一觉睡得十足的沉,日上三竿才渐渐转醒。 醒了之后先是发现自己手脚无力,紧接着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夏婴猛然坐了起来回忆着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好像是去和阮杰抓鬼,然后遇到了学长,美女皮…… 紧接着…… 夏婴觉得自己的嘴唇上火烧火燎的。 夭寿!那鬼玩意到底用自己的身体干了什么! 虽然不是自己在操纵身体,可记忆还在!她以后到底要怎么面对阮杰! 说起来……这是阮杰家吗? 夏婴忍不住打量着眼前的房间,原木色的地板配着木质的床,墙上挂着的画框里是抽象的画,大大的落地窗前有一层白色的窗纱,阳台的门开了一条缝,丝丝微风传了进来。 忍不住叹了口气,夏婴从床上起来去了卫生间,发现盥洗台上面摆放着一套新的用具。 夏婴愣了愣,然后开始洗漱。 等到真正出房门时,时间已经滑到了十点,夏婴轻手轻脚下了楼,发现客厅的电视里正在放新闻。 夏婴站那看了一会,身后突然传来了阮杰的声音。 “醒了?吃的在桌子上。” 夏婴猛然回神,转头看着阮杰。 阮杰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紧身运动背心,露出了健壮的肌肉,脖子上还搭着一条吸汗巾,看上去高大英俊。 那眉那目那唇,无一不显示着一个男性的魅力。 那双唇…… 阮杰看着眼前发呆的夏婴,挑了挑眉,道:“看什么?” 夏婴赶紧慌张地移开的目光。 连阮杰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眼里闪过了一丝笑意。 小女人。 夏婴一转头,看到了墙上挂着的时钟,然后惊呼道:“十点了!” 天呐居然十点了自己这个月的全勤泡汤了! 眼见今天已经二十二号了,这个月还有八天就能结束,夏婴内心在哭泣。 阮杰指了指桌子上,道:“你的包。” 夏婴赶紧从包里翻出了手机,然后发现果不其然的没电关机了。 内心又是一声哀嚎,夏婴对着阮杰道:“谢谢你昨晚把我捡回来,虽然我还有很多疑问,但是现在有点来不及了……你今晚有空吗?能请你吃个饭吗?” 按照夏婴所想,写字楼里的鬼肯定已经被阮杰除去了。可阮杰却拒绝道:“今晚没空。” 夏婴:“……” 不习惯被拒绝的夏婴深吸了一口气,气哄哄却还是很有礼貌地告别走了。 阮杰觉得好笑地摇了摇头,手机铃声响起,阮杰漫不经心接了电话,然后表情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我知道了,今晚九点见。” 另一边,出了阮杰家大门的夏婴在路口蹲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打到了一辆车。她今早已经晚了,不如回家收拾一番再去上班。 回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夏婴看着自己光洁无暇的脖子,恍然觉得这两天做了个梦。 手机充了将近百分之三十的电,夏婴开机之后就收到了一番张萌的微信。她看了下内容,赶紧给张萌回了过去。 “夏小婴你终于回电话了!你怎么了!”张萌的语气里满是关心,夏婴小声道:“天早睡过了,手机没电。” 张萌痛心疾首:“你昨天怎么就不见了啊?” 夏婴赶紧打了个马虎眼,说自己有点发烧,现在已经没事了。 “哎,王总今天也病了,真是夏季流感多发……”张萌听夏婴说自己没什么大碍了便放下心来,顺嘴感慨了一句。 夏婴一愣,然后回忆起昨晚的王舜。 学长他是……被女鬼附身了吧? 夏婴打了个寒颤,赶紧问:“王总怎么了?要不要紧?” “谁知道呢,”张萌不怎么在乎道:“好像是说昨晚一晚上没回家,今早被发现昏倒在办公室门口……” 夏婴记得昨晚王舜可是倒在了电梯门口,难道阮杰好心的把人送上去了? “夏夏你下午来不来啊?我们还打算下班之后组团买点东西去看看王总。”张萌道。 夏婴看了下时间,道:“要去的,东西算我一份啊!” “好嘞。”张萌爽快道。 挂了电话之后夏婴又等手机的电充到百分之八十,这才下楼吃饭,然后打车去了公司。 昨天进来的时候是黄昏,现在则是正午。来来往往都是上班的职员,这让夏婴胆子大了不少。特意避开了昨晚的那部电梯,夏婴上了二十四层。 张萌一见夏婴便惊呼:“夏夏你真的没事了吗?脸色怎么这么差!” 张萌这一咋呼吸引了不少同事的目光,大家开始纷纷关心起夏婴来,顺便还感慨了一下昏倒在自己岗位前的王总。 回到座位上之后,夏婴还从桌面上的小镜子里看了看自己,发现脸色果然是苍白的。 也有可能是因为今天自己没化妆。 总之,潜意识里已经认为阮杰制伏了女鬼的夏婴对待以后的日子还是蛮积极乐观的。 不过阮杰那家伙……自己真的有很多问题啊…… 叹了口气,夏婴开始处理积压了两天的工作。 等到下午下班的时候,工作也基本处理完了。办公室里准备去探望王舜的总共有五个人,刚好两辆车过去。 王舜今早被发现昏迷后就被保洁大妈打了120送到第一医院,可把自己老婆吓了个半死,检查一番后却发现除了过度疲劳和轻微发烧之后没什么大问题,可还是被他家的娇妻强行压在医院观察一晚。 大家在医院门口买了果篮和鲜花,乌泱泱一群人就进了病房。 王舜正在啃苹果,看到自己的员工们蜂拥而至,尴尬地咽下了一口苹果,道:“哎呀,你们怎么来了?” 病房虽然是单人间,可也不算大。夏婴没往里面挤,站在后排看着王舜。 也不知道老板还记不记昨晚发生的事情了…… “我真没什么事啊!就是你们嫂子不放心。”王舜被憋了一天了,好不容易见到人气,自然是一番乐呵。 夏婴看王舜气色挺好,脸上也不见忧虑,于是便放下心来。 果然,王舜道:“昨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中午就开始昏昏沉沉的。晚上的印象也是一点都没有,不过我除了浑身酸痛之外没别的症状了,大家都放心吧!” 众人又在病房里客套了一番,护士来查房的时候才纷纷告退。 出了医院之后当然是各走各的路,张萌本来和夏婴同路,可她今晚和男朋友有约,夏婴只好独自回家。 坐在公交车里看着外面的风景,夏婴突然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阮杰怎么会在这里? 等等!自己是不是该找阮杰问清楚这件事! 公交车刚好到站,夏婴急忙跑下了车,没想却不见了阮杰的身影。 这站是江城有名的酒吧街,阮杰难道是来酒吧找乐子? 现在天还没黑,酒吧街却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夏婴看着那一家家店面,站在路口发着呆。 真是的,自己怎么就跑下来了呢…… 正想着,身后突然有人拍了下夏婴的肩膀!夏婴一惊,差点尖叫出声。 转头一看,身后的人正是她在寻找的阮杰。 第九章 酒吧调查 9 阮杰依旧是一件黑色的t恤,t恤上面印着个白骷髅,看起来像是个来泡吧的花花公子。 真的找到了阮杰,夏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天渐渐昏暗了下去,霓虹灯亮起,这条酒吧街就像睡醒了一样,传出了嘈杂的声音。 “我……”夏婴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来,阮杰抬眼看了眼她的身后,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吧。” 一起?什么一起? 下一秒,阮杰突然拉住了夏婴的手,往一处酒吧走去。 夏婴的心顿时狂跳起来!这不是阮杰第一次牵她的手!但那触电的感觉还是那么的强烈! 阮杰去的酒吧位于酒吧街的中部,明明是还不错的位置,看起来却是门可罗雀。门口的招待生懒洋洋地站在那里,也没有一点招呼客人的热情。 见到阮杰和夏婴走来,招待生脸上这才有了喜色,让两人赶紧进去。 酒吧里面也是清冷之象,连驻唱歌手唱得都是绵绵的情歌。 阮杰带着夏婴走到了靠近吧台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招待生赶紧拿来了酒单,阮杰随手点了杯什么,然后将酒单转向了夏婴。 夏婴来酒吧的次数屈指可数,硬着头皮点了杯莫吉托。 招待生下去之后,夏婴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来这里?” 阮杰的眉目间竟然带着几分痞气道:“为什么不能来?” 见过冷漠的阮杰,再见带着丝懒散痞气的他,夏婴的心脏忍不住砰砰直跳。 夏婴抿了抿嘴,道:“昨天……谢谢你了。” 阮杰不置可否。 招待生端着两倍调好的酒过来,夏婴喝了一口莫吉托,然后道:“虽然这件事已经结束了,但是……” 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 可惜,夏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阮杰打断了:“谁告诉你事情已经结束了?” 夏婴瞪大了眼睛。 鬼还在吗? 顿时,她的脊背上仿佛都冒着冷气。 “我,我……昨晚……”夏婴紧张结巴的老毛病又犯了,她开始有点讨厌自己为什么追根刨底了。 阮杰饶有兴趣地看着夏婴,然后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酒吧啊……”夏婴干巴巴道。 阮杰突然凑近了夏婴,在她的耳边道:“这是刘佳失踪的地方。” 夏婴:“……” 我后悔了,现在回家还来得及吗? 一旁突然传来了“碰”的声音,夏婴闻声望去,只见一个长得孔武有力的男人举这个酒瓶砸到了桌子上,双目通红的四处瞪着。 “又来了……” 夏婴听到拿着消费单过来的招待生嘟囔道。 阮杰刷了卡,闹事的男人癫狂的又砸了个酒瓶,不少工作人员过去围着,可就是没什么实际性的动作。 “这是在干什么?”夏婴莫名其妙道。 招待生也是个爱八卦的,闻言回答夏婴道:“哎,是个公子哥,和女朋友分手后就时不时的来闹一场。可人家偏偏有钱又有权,我们老板只能喊人围着小心让他别伤了自己。” 夏婴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简直目瞪口呆。 招待生拿着单子走了,阮杰看了那发疯的男的一眼,道:“那是刘佳的男朋友。” 夏婴:“……” 然后,她就看见阮杰施施然地站了起来,走过去和公子哥说了什么,拖着公子哥走了过来。 公子哥身上的酒味不轻,神志可能也不怎么清,嘴里叨念着:“佳佳,佳佳……” 阮杰扶着公子哥坐了下来,夏婴瞪着眼睛看着阮杰往自己没喝过的那杯酒里撒了点白色的粉末,然后递给了公子哥。 公子哥条件反射一般的拿起喝了一口,本就有酒意的双眼里更加迷茫了。 “你最后一次和刘佳见面,她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阮杰冷静地问道。 “佳佳……佳佳那天很暴躁,她说要分手,好好的说要分手……”公子哥就像被灌了迷魂药,阮杰问什么他答什么。 “她有没有说分手之后要去哪里?”阮杰继续问。 “没……没有……”公子哥突然就呜呜的哭了起来,道:“我说过会娶她的,我说过的!只要再等等,我一定可以娶她的!” 夏婴:“……” 阮杰也没有一点不耐烦,而是道:“为什么要娶她。” “孩子……因为有了孩子……”公子哥突然道。 阮杰皱起了眉。 夏婴一惊,新闻报道并没有说刘佳怀有身孕啊! 阮杰却一副掌握了什么关键一样,道:“好了,你很累,睡吧。” 说完,公子哥“碰”的一声栽倒在了桌子上。 阮杰起身,对着夏婴道:“走吧。” 夏婴赶紧跟上。 出了酒吧门,一阵风吹过来,夏婴这才觉得涨涨的脑子好了不少,她结结巴巴问:“刘佳……刘佳有孩子吗?” 阮杰道:“不好说。” 夏婴:“?” “一个新死的鬼就算怨气超天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除非不止她一个……” 夏季的夜晚,夏婴觉得有点冷。 “手机给我。”阮杰突然对夏婴道。 夏婴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先大脑一步将手机给了阮杰。 阮杰输入了个号码,他自己的手机响了两声,这才把手机还给了夏婴。 “我今晚有点事,明天联系你。”阮杰道。 说话间,他已经招来了一辆出租车,道:“你家在哪?” 夏婴报了个地址。 阮杰给夏婴开了后门,然后又将地址告诉了司机。 夏婴晕晕乎乎被阮杰送上了车,车子开了半天,她才反应过来。 明明自己没喝加料的东西啊!怎么那么听话呢! 不对!这就回家了?可鬼还是抓住,自己独自回家会不会有危险啊! 想着,夏婴赶紧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阮杰。 【大神!我一个人回家怕啊!晚上那家伙不会来找我吧?】 阮杰过了两分钟才回了夏婴。 【包里的石头放在枕头边。】 夏婴赶紧打开自己的小包,找了半天,找到了昨晚的那块鹅卵石。 鹅卵石还是鹅卵石,不过上面新添了一个符号。 符号是用红色的朱砂笔画的,夏婴蹭了蹭也没蹭掉,好像刻在了石头上面一样。 司机大叔很快就将车开到了夏婴家楼下,夏婴付了钱回家,进门的时候正好九点整。 同一时间,阮杰敲开了一扇特殊的门。 第十章 阮杰醉酒 10 也许是有了那颗加了符文的鹅卵石,夏婴这一晚上睡得特别好,早上起来的时候感觉浑身都有劲。 可惜这天是周末,并不需要她去上班。夏婴觉得这几天自己被折腾的神经兮兮,连饭也没好好吃,索性整理了下冰箱,准备去超市买点食材好好做一顿饭。 或许……她还能邀请阮杰来共进晚餐? 摇着头把不该想的晃出脑袋,夏婴哭笑不得。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虽然在意外之下牵了手亲了嘴,可……可那也不算什么对吧? 夏婴叹了口气,感慨自己或许该找个男朋友了。不过说实话,阮杰长得真的好帅啊…… 由于是上午,超市里面的人并不多。夏婴先去蔬菜区买了这周所需要的菜,又选了点水果补充维生素,然后去零食区决战一番。一个人逛超市虽然有点寂寞,但也自得其乐。 排队付款的时候夏婴看着前面的一对小情侣,不禁有点出神。 “小姐,该您了。”收银员礼貌地提醒着夏婴,夏婴这才回神,赶紧把东西拿上了货台准备扫价结账。 正当夏婴抬头时,她突然看到隔着收银台,有人在朝她笑! 白色连衣裙……是刘佳! 刘佳站在超市的门口,隔着人群,诡异地看着她。 “小姐,一共是一百二十三块四。”收银员打好了价格,对着夏婴道。 夏婴如梦初醒,赶紧拿出钱包付了款。提好东西之后再往门口看去,那里哪还有刘佳的影子? 一路心神不宁,回到家之后夏婴赶紧给阮杰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很多声也没人接,夏婴抿着唇,坐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是好。 大白天的,刘佳就这么出现了?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夏婴一看来电显示阮杰,急忙接了电话。 “阮杰,我,我刚刚看到刘佳了!”夏婴道。 阮杰那边很安静,过了几秒,夏婴才听阮杰道:“嗯……” 那声音里混合着睡意与酒意,让夏婴愣了愣。 “阮杰?” 电话被挂断了。 夏婴拿着手机愣了愣,虽然接触的时间不多,但在印象中阮杰是个十分冷静的人,他似乎对身边所有的事情都是漠然的,这样的一个人……也会喝得酩酊大醉? 铃声再次响起,夏婴赶紧接了电话。 “您好?是阮先生的朋友吗?请问您现在有空来接一下阮先生吗?我们的地址是……” 挂了电话之后夏婴赶紧拿了钱包出门,打车来到了电话中所报的地址。阮杰确实是喝醉了的,并且醉了一晚上。 酒吧的酒保联系不上任何人,只好让住在店里的服务生多看着客人一些。 夏婴看着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的阮杰,拿着服务生递给她的手机,叹了口气。 她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把一个醉得没有意识的健壮男子搬回家! 最后还是拜托了酒吧的服务生,付了人家一笔辛苦费之后让人家帮忙把阮杰抬回她家。 等服务生走后,夏婴忍不住站在自己的床边打量着眼前的人。 阮杰真的很英俊,眉毛似一把利剑,让整个人看起来凛冽了不少。鼻梁挺拔,有几分欧洲人的轮廓。那双唇的唇色很淡,唇形却很好看…… 没想到这么一个好看的男人居然躺在自己床上了? 夏婴叹了口气,给阮杰开了空调然后盖上了一层被子,轻轻关上门出去做饭了。 阮杰在睡梦中感到有人轻轻柔柔得给自己盖了被子,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的意识浑浑噩噩,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他不喝酒,所以很少醉。 “找不到……抱歉……” “我说阮哥,你确定那个人还在人世吗?” “对不起,我哥他真的什么也算不出来……要不是魂飞魄散,就是用特殊的方法隐蔽了气息……” 阮杰猛然睁开眼。 入眼的是一处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房间。房间明显属于小女生,粉嫩嫩的床单被罩,桌上堆着几本悲春伤秋的小说,外加瓶瓶罐罐的化妆品。 阮杰头痛欲裂,只好给自己默念了一段清心符。 念完了清心符之后,头痛略有缓解,阮杰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却看到了枕头边摆放着的鹅卵石。 鹅卵石本来是块普通的鹅卵石,他随手拿给小女人的。小女人被画皮鬼附身之后他才一笔一划刻上了符文,重新放到了她的包里。 阮杰大概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走出了卧室,阮杰果然看到了一个系着围裙的身影。 夏婴比阮杰低了一个头,看上去就显得娇小了不少。随着将蔬菜扔进锅里“刺啦”的一声,饭香味也随之传来。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洗好的水果,厨房里的夏婴正在为午饭而忙碌,阮杰一时之间有点恍惚。 他按了按眉心,脸上依旧是沉着与冷静。 夏婴端着盘子转身看到阮杰吓了一跳,道:“你醒了?怎么都没声呢!” 阮杰“嗯”了一声,夏婴不知想到了什么,笑道:“卫生间里面准备了洗漱用品。” 阮杰愣了愣,又揉了揉眉心,转身去向卫生间。 等阮杰洗漱完出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三菜一汤,夏婴脱了围裙挂在厨房里,招呼着阮杰道:“来吃饭,不要不好意思呀,我们一人一次。” 阮杰当然知道夏婴在说什么,他把夏婴捡回家了一次,夏婴也把他捡回家了一次。 夏婴笑道:“我的手艺应该还是不错的!” 阮杰沉默地举起了筷子。 夏婴觉得遇到阮杰之后,自己的整个人生都与“奇妙”二字脱不开干系。明明早上还在妄想晚上能不能和阮杰吃个晚饭,中午的时候就和这人在一张桌子上了。 喜悦之情甚至盖过了遇见刘佳的恐惧,夏婴花心思做了三道拿手的菜,一边吃一边观察着阮杰的表情。 没想到阮杰突然抬头看向了自己。 四目相对,夏婴耳朵发烧,赶紧低下头去。 吃完了午饭,阮杰主动对夏婴道:“你说你看到了刘佳?” 夏婴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她点了点头,道:“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次,阮杰将知道的信息如实地告诉了夏婴:“那天在写字楼里缠上你的不是刘佳,而是刘佳的一个傀儡。我怀疑……死者不是刘佳一人。” 夏婴瞪大了眼睛。 阮杰的侧脸十分好看,他道:“至于刘佳本人……她死前是坠过胎的,那个孩子应该一直跟着她,才让她有了这么强大的力量。” 什么叫那个孩子一直跟着她?夏婴忍不住一阵恶寒。 阮杰拿出了手机,调出了一张图片,道:“刘佳尸体被发现的地方是一处废弃的办公室,办公室的原主人叫做陈国茂,是刘佳男朋友的父亲。这是刘佳和陈国茂。” 夏婴朝阮杰的手机里的照片看去,那照片不知道是从什么渠道得来的,虽然不是很清楚,但能看得出刘佳依偎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身上。 从衣着来看,两人穿着的还是长袖长裤,而现在则是夏天…… 夏婴只觉得荒谬,她想起了昨晚那位痴情的公子哥,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女朋友和自己爹的事情? “那现在……能找到刘佳吗?”夏婴小声问道。 阮杰摇了摇头,突然说了个不相干的事情:“找我来做清理的人,是陈国茂。” 夏婴脑子飞快的旋转的,难道是陈国茂杀死了刘佳,刘佳做鬼报复他。陈国茂不堪其扰,找到阮杰来驱鬼?但是那个傀儡是怎么回事? “我怀疑……陈国茂把刘佳藏起来了。” 夏婴更加迷茫了…… “至于刘佳缠上你的原因,应该是看你八字轻容易收服,想把你做成另一个傀儡。”阮杰没什么感情道。 夏婴:“……” 自己是倒了什么八辈子血霉才会被女鬼看中哟! “你脖子上的东西是记号,我本来以为抹掉记号就行了,现在看来不是那么简单了。” “啊?”夏婴惊慌道:“它不打算放过我了吗?” “我毁了它的一具傀儡,它正怀恨在心,怎么会轻易放过你?” 夏婴欲哭无泪,毁了人家傀儡的是你不是我啊!为什么缠着我不放! 第十一章 事情真相 11 夏婴觉得阮杰这个人看似不好接触,可真要接触起来,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虽然阮杰没有说什么保证的话,可是夏婴知道,他一定不会不管自己了。 打了电话联系了陈国茂之后,阮杰便让夏婴收拾一下,跟他一起去拜访陈国茂,看看这人到底怀的什么心思。 能请得起阮杰出面的人都非富即贵,陈国茂家业不小,在江城的新区有着好几套房子,这次答应和阮杰见面的地方便是其中的一处。 夏婴本来以为阮杰自己的房子就够奢华的了,到了陈国茂家里,才知道了什么叫做富丽堂皇。 开门的是个保姆,听到阮杰的名字,赶紧将人引了过去。陈国茂是个将近五十岁的中年人,身材保持的还不错,戴着一副眼镜,颇有点儒商的感觉。见了阮杰之后,也是满脸堆笑道:“阮先生来了!最近真是麻烦阮先生了!” 阮杰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话。 陈国茂将两人往书房中带,期间看了夏婴好几眼。夏婴正想着该怎么解释,阮杰突然道:“这是我的助手。” 陈国茂愣了愣,然后笑道:“阮先生的助手,那肯定也不是常人。” 三人进了书房,陈国茂亲自关了房门,然后露出带着点焦虑又带着点困惑的表情:“阮先生这么急得到来……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阮杰看着陈国茂,道:“陈先生,你是知道我做生意的规矩的。” 这句话说完,书房里一下子静了。 夏婴看到陈国茂虽然脸上还是挂着笑,可那笑变得僵硬了不少。他的额头甚至有汗水渗出,还不由自主的往博古架上看了几眼。 夏婴也朝博古架上看去,那博古架上摆着几个花瓶,除此之外,还有个孩儿枕。 博古架上放孩儿枕? 夏婴觉得有几分荒谬。 这时,陈国茂开口了:“阮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话说得干巴巴的,一点信服力都没有。 阮杰转头,看向了博古架上的孩儿枕。 陈国茂瞳孔一缩。 阮杰收回目光,道:“既然陈先生不想说,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陈国茂的嘴唇动了两下,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阮杰也不强求,道:“科创大厦的清洁工作已经完成了,陈先生在科创大厦绝不会受到骚扰,其他的地方……就不好说了。” 陈国茂听到这话,一下慌了神,道:“阮先生!阮先生你要救人救到底啊!” 阮杰不为所动,他摇了摇头,道:“陈先生这个样子我们是无法继续合作下去的,这单生意就在这里结束了吧。” 说罢,阮杰竟然转身就走。 夏婴赶紧跟上,走到一半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陈国茂。只见陈国茂瘫坐在地上,头上似乎有一层黑气在萦绕…… 出了陈国茂家里之后,夏婴忍不住问阮杰道:“真的不管他了吗?我觉得……他不是很好。” 阮杰冷笑了一下,道:“恶鬼绕身,怎么会好?放心,他会来求我的。” 这话说完,阮杰竟然开着车带着夏婴去吃晚饭,仿佛一点也不把陈国茂的事情放在心上一样。 等两人的晚饭吃的差不多了,陈国茂果然来了电话。 阮杰接了,嗯了一声之后,报了个地址。 挂了电话,阮杰道:“陈总约我们喝茶。” 夏婴目瞪口呆:“喝茶?” 阮杰点了点头。 茶馆是阮杰选的,看上去就一副很贵的样子。两人到的时候陈国茂已经等着了,这才几个小时不见,夏婴觉得陈国茂眼底的黑眼圈又加深了不少,整个脸也是一片青白。 怎么看都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 看到阮杰进来,陈国茂像看到了什么救星一样,夏婴觉得他都快哭出来了。 “阮先生!我说!我都说!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赶走了服务生之后,陈国茂一点也不掩饰他的惊慌失措。 阮杰没什么表示,陈国茂一咬牙,道:“阮先生,我确实有隐瞒!这件事情……说来也复杂。” 在陈国茂痛苦的自述中,夏婴目瞪口呆地听了一个故事。 陈国茂此人男女关系一向很乱,但孩子却只有一个,是死掉的原配留下的儿子,夏婴曾见过的公子哥陈生。陈国茂对这个孩子视若珍宝,一直都是宠着长大的,而这陈生也争气,不仅没有被惯成纨绔,反而还一路顺遂的长大,说是人见人爱也不为过。 陈生有个女朋友,叫做刘佳。他对这个女朋友是掏心掏肺,从一开始谈恋爱就是奔着结婚去的。 可刘佳不这样想。 陈国茂识人无数,一眼就看清了这个刘佳不是什么好东西。 糊涂事就是这么干下来的,比起还在念书的陈生,能带给她更大好处的陈国茂显然更入刘佳的眼。一来二去,刘佳就和陈国茂走得近了。 陈国茂不缺女人,也不会和儿子抢女人。可这刘佳却是脑袋不清,觉得自己要是嫁给了陈国茂,这一生就完美了。 为此,她甚至打掉了肚中的一个孩子。 谁也不知道刘佳是怎么想的,打掉孩子后她变得疯疯癫癫,几次找到了陈国茂那里。而真正对刘佳下杀手的,则是陈国茂身边的秘书。 秘书跟在陈国茂身边好几年,眼见就要熬上位了,突然多出了个刘佳,自然是怀恨在心。 出了事情之后,秘书虽然把刘佳伪装成了自杀,但还是被陈国茂察觉到了。 陈国茂本来想让秘书去自首,可谁知秘书却怀了他的孩子。陈国茂对于自己的子嗣无法视若无睹,只好把秘书藏了起来。 可这个秘书却死了,死的时候表情惊恐,肚子里的胚胎也被掏了出来。 “那伤口是由内而外的……那……那是活生生从内部掏出来的啊!”陈国茂脸色惨白,仿佛在讲述这辈子最大的恐慌一样。 陈国茂被死了的刘佳缠上了。 “小菲死了的第二天,我就收到了一份快递。快递是一件孩儿枕,无论我怎么扔,它都会在第二天出现在我的床头。”陈国茂瞪着一双眼睛,就像死鱼一般道。 “刘佳带着她的孩子回来了……” “刘佳的孩子是怎么回事?”阮杰问道。 陈国茂这会却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孩子甚至不是阿生的。” “啊!”夏婴发出了极小的惊呼声,那孩子不是陈生的? 阮杰替夏婴问出了这个问题,陈国茂深色复杂道:“不是阿生的,如果孩子是阿生的,阿生一定会娶她进门。” 这就能解释清为什么刘佳会打掉那个孩子了,只要孩子姓陈,刘佳进陈家的几率就大上那么一分。可如果孩子不姓陈……自然是要打掉的。 可怜那陈生还傻兮兮的以为孩子是自己的。 事情的脉络逐渐清晰,夏婴唏嘘不已。 “阮先生!这次我全都交代了,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陈国茂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一句话,阮杰眉目清冷。陈国茂一见,立刻咬牙道:“多少钱我都愿意!” 阮杰反问:“倾家荡产也可以吗?” 陈国茂脸上一白,然后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喃喃道:“只要我家宅安宁,子嗣无事。” 看来,这家伙确实被吓得不轻。 阮杰没说什么,只是抽出了一张单子,对着陈国茂道:“按照单子上的准备好,鬼在你家里,明晚我会去你家。” 陈国茂一听鬼在自己家里,几近昏厥。 约定好了时间之后,陈国茂失魂落魄地走掉了。夏婴小声道:“鬼真的在他家里吗?” 今天她去陈国茂家里时可没感觉到什么。 阮杰点了点头,道:“我原以为是陈国茂将刘佳藏了起来,现在看来,是刘佳的那个孩子将它们藏到了孩儿枕中。” 夏婴赶紧道:“那把孩儿枕砸了不就行了?” 阮杰摇头,耐心地解释道:“孩儿枕只是它们的容器,没了孩儿枕,他们还会寄生在别的东西上。只有把它们引出来真正打散,才能安宁。” 夏婴似懂非懂。 阮杰继续道:“今晚回去好好休息,明晚和我一起。” 夏婴睁大眼睛,阮杰要带着自己一起抓鬼? 看着夏婴吃惊的表情,阮杰补充道:“有你在刘佳比较容易出来。” 夏婴:“……” 好嘛,是把自己当成一个诱饵。 回到家之后夏婴一时睡不着,想了一会最近发生的事情,然后找出了自己佩戴很久的玉佩。 玉佩被装到了首饰盒里面,碎成了五六块,成色也不复之前莹润。夏婴还记得打小,奶奶就千叮咛万嘱咐,这玉佩万万不可取下来。 没想到摔了个稀巴烂,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修复的可能了。 夏婴将玉佩拼好,依稀有着往日的形态,可怎么也重合不了了。 她拿手机查了一下,发现纷纷建议去大的玉器店试试,不过摔成稀巴烂的估计不好修复了。 夏婴叹了口气,将玉佩放好,拿着睡衣进了浴室准备洗澡。 而这块已经摔碎的玉佩,第二次在黑暗中发出了莹绿色的光。 第十二章 瓮中捉鬼 12 夏婴这几日为自己的生命安全奔波,碎了的玉佩很快再次被她抛到了脑后。 第二日她一大早就起来了,穿了比较容易行动的衣服裤子,然后一边等阮杰的通知一遍上网查了查例如“怎么抓鬼”这样的词条。 窗子半开着,有暖风吹进来。外面绿树阴阴,夏婴坐在书桌前,右手滑动着鼠标。 黑驴蹄子、黑狗血、桃木、符咒,时不时还有人跳出来说几声鬼根本是无稽之谈,与其准备这些还比如去看看心理医生。 手机铃声就在这静谧的环境下响了起来,夏婴赶紧拿过接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我去你家接你。”阮杰的声音隔着一个小小的电子仪器传来,伴随着轻微的电流声,依旧是那么的好听。 “嗯……我用准备什么吗?”夏婴回道。 电话那边似乎有一阵轻笑,夏婴听不真切。下一秒,阮杰道:“不用。” 说罢,便挂了电话。 夏婴有些怅然若失。 事实上她什么都准备好了,一早起来就开始等阮杰的电话,午饭也是匆匆吃了两三口。 这个状态真的不妙啊……夏婴。 可是想到自己被附身时的那个吻,夏婴又忍不住脸红心跳。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阮杰今天穿了一件米色衬衫,配着黑色西裤。看上去不像去抓鬼,反而像去洽谈几百万的生意。 接夏婴上了车之后,阮杰接了个电话,嗯了几句,便把车开往了陈国茂的家中。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什么话,阮杰在专心开车,夏婴则是暗自紧张。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个什么劲,明明不是第一次坐阮杰的车了。可车窗前的小摆件,前面放着的车载香水,后视镜上挂着的平安符,包括cd里传来的抒情英文歌,都让她紧张。 对,她不紧张去抓鬼,她紧张阮杰。 直到快下车的时候,阮杰才对她道:“别怕,不会有什么事的。石头带了吗?” 夏婴赶紧捏了捏自己口袋里的石头,点了点头。 陈国茂家中今日要除鬼,佣人什么的自然一个也没留。陈国茂自己也没敢进屋,就站在外面等阮杰。 大热天的,他偏偏要站在太阳底下,被晒出了一脑门汗水。 “阮先生!东西都按你吩咐的准备好了!” 陈国茂见到阮杰领着夏婴过来,赶紧道。 夏婴随着陈国茂所指的地方看过,果然是一兜东西。 阮杰过去,在里面挑挑拣拣,然后拿出了根树枝递给了夏婴,并且对着陈国茂道:“东西准备得不错,年份很足。” 陈国茂苦笑,阮杰单子上所列的东西说好找也好找,但那桃木必须要五十年以上的,朱砂必须要未经加工的,这一堆东西,可让他花了不少功夫。 不过都无所谓了,只要能除掉家中的东西,他怎么都愿意。 “阮先生,我……晚上我……”陈国茂吞吞吐吐,似乎想说什么一样。 阮杰道:“晚上你在屋外守着,不要让人进来。” 陈国茂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飞快地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道:“阮先生放心!我一定不让闲杂人等打扰到先生!” 前几次与恶鬼的交锋阮杰都没选则晚上,而这次不同,他定了天黑。 夏婴心想,对嘛,这才符合常情。 陈国茂絮絮叨叨一直说着什么,无外乎求阮杰处理了这两个厉鬼,还他家宅安宁之类的话。 到了下午五点多,本来还艳阳高照的天突然阴了下来,狂风刮起,似乎有雨要来。 一直说个不停地陈国茂突然住了嘴。 本在玩手机的阮杰也抬头看了眼天,表情颇有玩味,然后对着夏婴道:“走吧。” 夏婴一愣,道:“天还没黑呢。” “亮不起来了。”阮杰道。 说罢,将陈国茂准备的那包东西背在了身上,转头对着陈国茂道:“无论里面发生了什么,都不要让人进去。” 陈国茂点头如捣蒜。 阮杰又看了夏婴一眼,夏婴微微有点安心,回给了阮杰一个眼神。 阮杰这才转身向别墅走去。 门一推就开了,屋里的采光很好,天没黑下来,屋里也是半亮堂的。 阮杰开了灯,客厅里富丽堂皇的灯顿时全都亮了起来,更是照的大厅里一点黑暗都没有。 夏婴看着阮杰走到了大厅正中的地方,然后徒手将茶几搬了过去,打开了陈国茂准备的包,拿出了三个三腿青铜鼎。 这鼎比巴掌大了那么一点点,阮杰将它们凑成了三角形摆在茶几正中,中间留有一片空白,然后每个鼎中倒了糯米,随手插了四炷香上去。 香没点燃,就那么插着,夏婴注意到数目,觉得有些怪异。 上香供奉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奇数,阮杰却各插四根,总共十二根,不知意欲为何。 屋里的窗户没关,风呼啦啦的往里面吹。夏婴透着落地窗又看了眼屋外,天已经阴的整个黑了下来,大雨似乎随时倾盆而下。 “去把窗户关了。” 阮杰还在漫不经心的布置着那个茶几,随口对着夏婴道。 夏婴赶紧走过去,将一处透风的窗户关上了。 此时,阮杰已经将那茶几布置的差不多了。除了三盏插着香的青铜鼎之外,他还在每个青铜鼎的正前方贴了一张符纸。明明没风,那符纸却时不时的飘两下。 夏婴看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外面一声惊雷传来,夏婴紧张的往屋外看。就在这时,屋里的灯“噗”的一声全灭了! 夏婴眼里透出了丝丝的惊恐,阮杰手里把玩着一个打火机,什么话都没有说。 就在这时,二楼的书房突然传出来了“咚”的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重物落地了一般! 第十三章 阴宅双鬼 13 阮杰却没有理会这个声音,他从陈国茂准备的背包里拿出了另一样东西。 那是一双白色的高跟鞋!夏婴可没忘了这玩意,毕竟自己拎着它的时候它还是红色的! 阮杰将这双高跟鞋放在了三个青铜鼎之间,转眼之间这高跟鞋就变成了红色,而三个青铜鼎中插着的香也燃了起来!那香燃得十分诡异,青烟直上,然后散于空气之中。 按照常理来讲,空气在流动,那么这种烟雾就不可能没一点波动,可这青烟…… 夏婴大气都不敢喘。 楼上又传来“咚”的声响,阮杰抬头看着夏婴,道:“你留在这还是上楼?” 夏婴哆嗦道:“不能跟你一起吗?” 阮杰摇头,道:“上楼的话去把孩儿枕拿下来,在这的话盯着镇鬼香上的符纸。” 夏婴无法,只能道:“我还是在楼下看着好了。” 阮杰点头,拿出了三张符纸,道:“这高跟鞋曾经是刘佳的容器,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用了。青铜鼎上的符纸脱落的话你就贴一张上去,别怕。” 夏婴赶紧接过阮杰手上的符纸,道:“你一定要快些回来啊!” 阮杰顿了一下,径直走上了楼。 外面突然传来几声雷鸣,紧接着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夏婴盯着茶几上诡异的组合不敢放松,丝丝的阴风从门缝中吹了进来,那青烟却没有曲折的痕迹。 楼上一片安静,夏婴时不时的向楼梯的方向看两眼。 “——轰隆!” 惊雷传来,巨大的声音吓了夏婴一跳。她不安地看着外面,收回目光时发现有一张符纸有着隐隐脱落的迹象!夏婴一惊,赶紧捏了张符纸准备黏上去!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那惨叫分明是个男声,同一时间,铜鼎上的符纸脱落,夏婴贴了张新的上去。 惨叫继续传来,夏婴忍不住喊道:“阮杰?阮杰是你吗?” 楼上并没有回声,夏婴咬牙,最后看了眼摆在桌上的铜鼎,深吸一口气跑上了楼。 二楼比起一楼更加黑暗,窗户就像被纸糊住一样透不出半点光进来。所有的房门紧闭着,夏婴听不到一点动静。 明明在楼下听到了清晰无比的惨叫声,上了楼却什么都没有。 夏婴根据自己的记忆摸索到了书房门口,书房的门紧闭着,她刚想握住扶手,就看到自己身边有一个影子一闪而过。 “嘻嘻嘻嘻,来抓我呀!” 诡异的童音在走廊里响起,夏婴的眼睛已经熟悉了黑暗,她看到一扇门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了! 又是一道影子闪过,那童声在夏婴耳后响起:“来呀!来和我玩呀!” 夏婴头皮顿时发麻! 那声音离得十分近,好像有什么东西贴着她的脖子一样!夏婴飞快地抽出了桃树枝,狠狠向身后抽去!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都离开我啊啊啊啊啊! 那桃树枝好像真的抽到了什么,一声尖叫从夏婴身后传来。声音里面有着痛苦和哭腔:“妈妈!妈妈救我!” 夏婴却不会因此心软,她迅速扭了下身,背靠着书房的门,瞪大眼睛看着漆黑的走廊。 陈国茂家的二楼有四间房间外加一个公共休息区,从楼梯一上来就是休息区,而书房则在走廊的尽头。夏婴的眼里充满着惊恐,她看见放在休息区的小木马突然摇晃了起来。 木马晃了两下,突然没了动静。夏婴绷紧的神经还没松开,突然看见一个小女孩站在楼梯口,直勾勾地看着她。 小女孩看起来三四岁的样子,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裙子,抱着一个破旧的小熊娃娃。 可这天真无邪的画面丝毫不能缓解夏婴的惧怕!因为小女孩鹅黄色的裙子上遍布着血迹!而那双直勾勾的眼睛干脆就是两个血窟窿! 夏婴觉得自己的心脏要从嗓子眼里面跳出来了! 那小女孩露出了诡异笑,嘴角弯成了人类不能达到的角度,她垫着脚尖举着自己的小熊玩偶,对着夏婴道:“姐姐,你把我的玩具抽坏了。” 夏婴这才注意到,那小熊玩偶已经破烂,露出了其中红色的棉絮。 “你赔我的玩具。” “你来当我的玩具吧。” “姐姐,我喜欢你,你来陪我玩。” 小女孩鬼气森森地说着话,明明身子没动作,但夏婴却能感觉到声音一步步再逼近! 顾不得想太多,夏婴毫无规章的甩动着手上的桃木枝,桃木枝发出了“咻咻”的声音。小女孩再次哭嚎了起来,她恶毒地看着夏婴,却不敢上前。 她怕这个! 夏婴瞬间看出了小女孩的忌惮,心里终于安稳了几分。 她一面提防着小女孩,一面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外面闹这么大,阮杰不可能没听到,这么久也不见回声,阮杰一定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想到此处,夏婴心中一阵焦急。 她右手时不时挥舞着桃树枝,左手却背到了身后,摸索着门上的把手。 就这么冒冒然然的闯进了吗? 不不不,一定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这时,小女孩好像收到了什么指令一样,猛然向着夏婴扑了过来!夏婴一惊,右手连忙抽动着桃树枝,而左手快速拧开了门把! 书房的门被打开,夏婴顺着惯性后退几步,而小女孩也被桃树枝抽到,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夏婴还没来得及庆幸,下一秒,她的手腕传来了一阵剧痛,桃树枝在剧痛下不慎落地。夏婴刚想弯腰去捡,就发现自己被勒住了脖子! 整个过程发生在不到一分钟之间,夏婴看到自己虽然进了书房,但却被女鬼所缚。站在女鬼对面的正是阮杰,阮杰左手拿着孩儿枕,右手掐诀,正冷眼看着夏婴和她身后的女鬼。 小女孩发出了呜呜的哭声,哭声伴随着屋外的雨声,显得格外凄凉。 “妈妈,我好疼啊……” 小女孩蜷缩在角落里,夏婴觉得自己脖子上的束缚顿时紧了一下! 她看不见女鬼的神情,却知道女鬼脸上的表情肯定是狰狞的。 “放开她。” 对面的阮杰终于开了口。 女鬼阴惨惨的一笑,夏婴觉得自己的脖子里有一阵冷风吹过。 看不见的阴影里,夏婴将自己的右手放进了口袋。 “你放我们母子走,我自然不会伤害她。”女鬼的声音幽幽从身后传来,道:“阮先生,我也是被害者……” 阮杰的表情似乎有些松动,女鬼继续道:“阮先生,我只想和我的孩子永不分离。您放我们走,我们一定寻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永不出来祸害别人。” “这话可当真?”阮杰问道。 女鬼一见有希望,急忙道:“当真当真,只要阮先生放下孩儿枕,我们立刻就走!” 说罢,女鬼又紧了紧夏婴脖子上的头发,夏婴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阮杰见夏婴受难,立刻紧张了起来,道:“你别动她!你先松开她脖子上的东西,我答应你就是!” 女鬼似乎有点犹豫,阮杰道:“她不是圈里人,什么都不懂,就算松开了她也不会有什么威胁。你要和我谈条件,总得拿出点诚意吧?” 这么一说,女鬼似乎是松动了。夏婴觉得自己脖子上的束缚在慢慢的松开,她弯下腰咳嗽了两声,将什么东西飞快地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阮杰也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女鬼见状,桀桀的笑了起来。 “阮先生把东西放到地上就可以了。” 女鬼带着几分得意道。 阮杰缓慢的弯下身去,就在这时,夏婴猛然将握在手中的东西向身后扔去,头也不回地跑向阮杰! 弯腰的阮杰顺势将一直掐着的手印向女鬼压去,起身护住夏婴!刘佳根本没想到这一变故,先是被夏婴手中的鹅卵石打中失了先机,紧接着又被阮杰的符咒控制!一阵尖叫传来! 阮杰不顾刘佳,将孩儿枕放入夏婴手中,然后双手结印,只见他两掌后三指交叉,手指拇指相互叠加,最终迅速默念着什么,一阵金光从他的手中蹦出,直袭刚刚已经被夏婴的桃树枝所伤的小女孩! 小女孩发出一阵人类无法发乎的声音,夏婴只觉得耳膜作痛。而女鬼刘佳也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往小女孩身上扑来,可惜它一动就被阮杰下的禁制束缚住。 夏婴眼睁睁看着,小女孩被拖进了孩儿枕中。 阮杰松下了结印的手,刘佳愤恨地瞪着阮杰,一头乌黑的长发无风挥动。可惜她被阮杰所伤,此时蜷缩在地上,气场全无。 夏婴觉得手中的孩儿枕在不停的震动,阮杰拿出一张符咒贴在了上面,孩儿枕归于平静。 女鬼在地面,一张脸又哭又笑,已经扭曲,她愤恨道:“阮杰!你不得好死!” 阮杰表情都没有变。 女鬼继续诅咒道:“不仅你不得好死,你所爱的人也会魂飞魄散!” 夏婴感到,阮杰身上一下爆发出了让人呼吸不上的威压。 而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某种声音。本来已经被制伏的女鬼面色一变,突然狂笑起来! 第十四章 回家 14 “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女鬼说完这句话后,一个跃身飘了起来,伸缩自如的长发猛然向夏婴袭来。 夏婴一慌,还没来得及往后退便见阮杰扔出一张符纸。焦臭味在空气中弥漫,而女鬼却消失不见。 阮杰暗道一声:“遭了!”便往楼下跑,夏婴连忙抱着孩儿枕跟上,两人下了楼,便看见了陈国茂的儿子陈生正在大厅里站着,手上拿着的,正是变红的高跟鞋。 青铜鼎上的符纸已经飘落了两张,镇鬼香也从中间断了,夏婴的第一反应是完蛋。 “佳佳的鞋……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陈生好像还在状况外,他茫然地看着自己家桌上摆着的东西,再次问道:“你们是谁?” 外面倾盆大雨,这位少爷身上没一处干的,说话的同时还在滴水。他的脸色又是惨白,活像一个水鬼。 “等等!我好像见过你们!”陈生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一样,皱眉痛苦道。 “把你手上的东西放下。”阮杰突然道。 陈生像是受了蛊惑一下,上前准备把东西给阮杰,可他刚有动作,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阿生!别给他!” 陈生听到声音猛然瞪大了眼睛,然后回头看去!只见女鬼刘佳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赤脚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 “佳……佳佳!” 客厅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阮杰和夏婴站在楼梯口,中间隔着的是陈生与镇鬼的一套法器,后面则是刘佳。 此时的刘佳一点也不像是女鬼,她乖巧地站在那里,入目皆是清秀,眸中柔情似水,道:“阿生……我好想你……” 陈生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夏婴知道,这次是他们失了先机。 就在这时,阮杰突然有了动作!他大步向前走去,两三秒就到了陈生面前。刘佳甚至没来得及提醒,阮杰就用手活生生劈在了陈生的脖子处。 夏婴早在之前就见识过阮杰的力气,此时只是对他的暴力行为有点吃惊。那陈生头都没转,身子晃了晃便栽了下去。 阮杰接住那双红色的高跟鞋,冷冷地看着刘佳。 刘佳没想到陈生居然如此无用,脸部顿时扭曲了。它看见阮杰的神情想也没想就准备跑,可阮杰哪里给它机会。他将高跟鞋放入了三个铜鼎之间,嘴上吩咐道:“贴符!”然后便开始结印。 刘佳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夏婴赶紧将两张飘落的符纸贴上,断了的香顷刻间燃烧了起来,阮杰手中也发出了一道金光! 与收服小女孩一样,刘佳毫无还手之力,被阮杰收入了高跟鞋中。 高跟鞋褪色,变成了一双白的鞋子。阮杰从一旁的包中拿出了一根毛笔占了朱砂,飞快的在鞋子上面画着符咒。 等这一切都做完了,陈国茂跌跌撞撞从外面进来,喊道:“阮先生!阮先生!不好了!” 夏婴抬头看向陈国茂,陈国茂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雨衣,手上拿着手电筒,眼镜上面全是雨水。 “阮先生!陈生他不见了!我刚刚在外面睡着了,醒来看见了他的车,可车上……” 陈国茂话没说完,夏婴微微让开了身,露出了倒在地上的陈生。 陈国茂一愣,然后嘴唇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他哆哆嗦嗦道:“我儿子……我儿子他……” 阮杰画好了符,将笔放好。夏婴看着陈国茂的样子,于心不忍道:“陈公子没事,只是晕了过去。” 陈国茂听到夏婴的话,才松了一口气,夏婴明显看到这位父亲紧绷着的肩膀松了下来。他环视了一圈自家的客厅,除了茶几之外再无挪动。这实在不像是大战之后的样子,陈国茂道:“阮先生……家里的事情。” “已经解决了。”阮杰开口道。 陈国茂脸上顿时流露出了喜悦,道:“解决了?” 阮杰要来了夏婴手上的孩儿枕,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道:“门窗大开日照通风最少三个月才能住人。” 陈国茂赶紧点头,道:“好的好的,还有什么吩咐吗?” 阮杰看了一眼陈国茂,道:“自己种下的恶果,迟早要还。” 这话说完,陈国茂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白了白。 屋外一道闪电划过,陈国茂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伴随着一阵轰鸣,阮杰背上了那个大包,侧头对着夏婴道:“走吧。” 夏婴赶紧跟上。 屋外依旧是大雨,阮杰看了一眼夏婴,突然转身问陈国茂道:“有没有伞?” 陈国茂一直在失神中,听了阮杰的话赶紧从玄关的柜子中拿出了一把黑色长伞,道:“阮先生!” 阮杰却道:“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了,请在三日内将尾款打到我账户。” 说罢,阮杰撑开伞搂住夏婴,往瓢泼大雨中走去。 夏婴被拥着,心猛然就跳了起来。 这和刚刚与鬼相斗时的紧张惊怕不同,这是一种颇有节奏的律动,这节奏可以和滴答在雨伞上的水珠声相媲美。外面的雨大极了,然而这黑色的茫茫天地中,却有一个人拥着她为她遮风挡雨。 夏婴觉得,自己完蛋了。 阮杰按动了车钥匙,车子在雨幕中发出了滴滴的声音,伴随着黄色的双闪,阮杰拉开了车门。 “上去。”阮杰松开了半搂着夏婴的手道。 夏婴赶紧钻进了后座,就这么几秒钟的功夫,夏婴被淋湿了一大片。 阮杰绕到了驾驶位上了车,开了车里的暖气,看了一眼手机,道:“车后面有毛巾可以先擦擦,太晚了,今天去我那里住吧。” 夏婴一愣,这才注意到车上的指示灯标着0:40。 明明感觉进去没一会,怎么过了这么久? 见夏婴没有反应,阮杰发动了车子。车窗上的雨刷哗啦啦的摆动,阮杰关了车里的灯。 夏婴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有点滴水,连忙去寻找阮杰所说的毛巾。她看到后座上摆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礼盒,刚一犹豫就听阮杰道:“就是那个。” 阮杰目视前方,认真地开着车,仿佛刚刚夏婴只是幻听。 夏婴拆开礼盒,里面果然放着一块毛巾。她将自己脸上的水珠擦了擦,然后看着半干的毛巾,纠结了一下对着阮杰道:“我帮你擦下头吧,要不然一会感冒了……” 虽然两人打了一把伞,但雨实在大。夏婴被护着还好,阮杰大半个身子都是湿的。 阮杰没说话,这次,夏婴当他是默认了。 于是夏婴稍稍向前倾去,将毛巾盖在了阮杰的脑袋上,轻轻揉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又闻到了阮杰身上那股好闻的香味。 清冷,却让人安心。 “差不多了。”阮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很轻的别扭,夏婴猛然发现自己有点出神,赶紧收回了手尴尬地坐好。 一路无话,等到了阮杰家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开始变小了。 阮杰直接将车听到了车库,两人从车库上了楼。 家中一片暖意,阮杰冲了杯热牛奶给夏婴便上了楼。夏婴捧着热牛奶喝了两口,阮杰下来道:“房间收拾好了,洗个热水澡睡吧,明天上班?” 惊心动魄的两天过去,明天就是工作日,夏婴道:“嗯。” 阮杰点了点头,道:“喝完了放桌上就行,早点睡。” 说完,自己拿着从陈国茂家中带回来的东西上了楼。 夏婴喝完了牛奶,去厨房里洗了杯子,然后回了她曾住过一晚的客房。 空调开着暖风,为了使空气流畅,阳台的门也留了条缝。 夏婴进了浴室,发现盥洗台旁的架子上放着干净的浴巾和一套浴袍。 她洗了个热水澡,将湿了的衣服晾在了室内,然后就躺在了那张大而柔软的床上。夏婴用摆在床头的遥控器关了空调,又关了灯,然后闭上了眼睛。 外面的雨声稀稀拉拉,夏婴陷入了沉睡。 第十五章 15 第二天是工作日,夏婴却没能工作。 她躺在床上,发烧发的晕晕乎乎。手机定的闹铃都没能叫醒她,最后还是阮杰察觉出不对敲门进来看,才发现夏婴烧得都没有意识了。 一个小小的人陷在床里面满脸通红,阮杰摸了下温度就开始皱眉,装好了夏婴的证件和手机抱着人就去了医院。 夏婴迷迷糊糊之间感觉被人移动,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几声嘟囔。后来她觉得自己被抱入了一个踏实的怀抱中,于是便沉沉睡去。 再次清醒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夏婴躺在医院的私人病房里,手背上还插着点滴。 她睁开眼睛发了会呆,然后便看见了阮杰。 阮杰坐在病房中的沙发上,似是察觉到了夏婴醒来,本来埋在书海中的头抬了起来,一双带着清冷的眸正好直入了夏婴的眼中。 夏婴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的难受。 阮杰立刻将书放了下来,先是按了铃然后才对着夏婴道:“怎么样?要坐起来吗?” 夏婴虚弱地点了点头,阮杰将病床往上摇了摇,然后递给了夏婴一本水。 水是保存在保温杯里面的,温度刚好,还带着丝丝的甜味,夏婴本来干痛的喉咙顿时有了缓解。 护士推门而入,阮杰顺手拿过夏婴喝完水的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让出了床边的位置。夏婴被医生一堆折腾,量了体温然后又看了看嗓子,这才放她休息。 夏婴偷瞄到主治医生走到了阮杰旁边,向他小声地说着什么,阮杰点了点头,医生这才离去。 咦阮杰在医院面子都这么大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夏婴心中所想,阮杰道:“和这家医院有些业务上的往来。” 夏婴一想,医院可是个天天死亡的地方……阮杰果然厉害。 护士也随着医生走掉,病房里又只剩了两人。安静了好一会,阮杰才道:“是我疏忽了,你体质弱,昨晚应该给你烧一道祛秽符的。” 夏婴从小能跑能跳,根本没生过什么大病,此时听到别人说她体质弱,顿时有点尴尬。 阮杰看了一眼夏婴床头,然后道:“祛秽符已经烧过了,很快就会好的,不用担心。” 夏婴也忍不住看了眼床头,果然发现了一小堆符纸燃烧后留下的痕迹。 “对了,有人一直打你电话。” 夏婴连忙用那个没打针的手拿过电话,一看来电显,张萌打了五个,老板打了两个,就连常雪都打了一个…… 夏婴哀嚎一声,赶紧给张萌回了过去,张萌几乎是秒接! “夏婴!你没事吧你?”前几天夏婴就一直表现的身体不好,今天干脆失联,可急坏了这个小姐妹。 夏婴小声道:“没事的没事的,我没事。” 张萌一听这话才放下心来,然后才道:“你怎么了?今天怎么没来?老大找你都找不到哦。” 夏婴看了眼阮杰,然后苦着脸道:“我发烧……现在在医院。” 张萌一打听,才知道夏婴居然住院了。这一下更加不放心夏婴了,夏婴连说了好几声没事,张萌还是表示等下班了一定去看她。同时表示老板就在她旁边站着,让夏婴好好休养,不要担心工作的事情。 夏婴挂了张萌的电话,又赶紧给常雪发了微信。 常雪是助理,白天很少看自己的私人电话,但微信却是一直在线的。常雪没回复,夏婴也没放在心上,将手机收了起来。 脑袋中还有些隐隐作痛,更要命的是她有点饿。 可是站在旁边的可是阮杰哎!见识到了阮杰横眉冷目掐着手诀处置恶鬼的样子,夏婴越加觉得这人有致命的吸引力…… “想吃什么?我出去买饭。” 正想着出神,夏婴突然听到一旁的阮杰问。 简直体贴到心都化了。 “随便吃点吧……”夏婴想了想,道:“特别想吃小白菜。” 阮杰点了点头,道:“有事给我打电话,不舒服就按铃。” 夏婴赶紧应了,阮杰这才离开。 看着阮杰离去的背影,夏婴觉得自己八成快要爱上这个人了。 可是,那是阮杰啊…… 行走于阴阳的阮杰。 能力通天的阮杰。 被人尊称为“阮先生”的阮杰。 不是自己能染指的……阮杰。 想到此处,夏婴又有点难过,忍不住看着窗外发起呆来。 吃了中饭后又睡了一觉,到下午的时候夏婴的烧已经基本退了。医生为了保险多给夏婴开了两瓶葡萄糖,夏婴只好可怜兮兮的再次挂上了水。 五点多的时候,张萌带着公司的同事哗啦啦来了一群,连自己刚从医院出来的王舜也跟着来了。众人围观了一下夏婴的惨状,又送上了不少果篮,王舜还道:“哎,怎么就病的这么严重呢?别是公司的风水不好吧?” 张萌在王舜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翻了个白眼,对着夏婴道:“夏夏啊,你不知道,自从上次王总晕倒之后就特别爱研究风水这些!今天把办公室里的那几盆盆栽移了不知道多少遍!” 夏婴眼中带着笑意,忍不住就看了坐在角落里的阮杰一眼。 众人刚刚进门的时候给阮杰打了个招呼,之后却丝毫没有注意他。阮杰就是这么一个人,如果他想,他就可以让人群忽略他。 张萌注意到夏婴的视线,往阮杰那里看了两眼,然后嘿嘿笑了两声。 王舜刚刚进门晚,错过了和阮杰打招呼的机会,这时才看到阮杰。王舜吓了一跳,道:“咦怎么还有个人……等等,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那天中午小夏拽着你就跑了……” 夏婴本以为阮杰不会有什么反应,没想到阮杰竟然站了起来,与王舜握手道:“你好,我是阮杰。” 王舜立刻道:“你好你好,你是小夏的男朋友?做什么工作的啊!” 夏婴听了王舜的话,紧张的心脏直跳。阮杰会说什么呢?他会怎么回答呢? 谁想到,阮杰干脆忽略了王舜的第一个问题,只是道:“我是一名风水师。” “风……风水师?”虽然刚刚还在和下属调侃风水,可猛然一听阮杰这么一说,王舜还真愣住了。不过老板毕竟是老板,很快就反应过来,道:“哈哈哈!有前途有前途!小阮什么时候去我公司看看?尽管出价!” 夏婴默默吐槽老板你可能请不起他…… 阮杰却是微微一笑,道:“好啊。” 好啊…… 夏婴叹了口气。 王舜对阮杰这边很感兴趣,拿着这两天才学到的几个词汇骚扰阮杰。阮杰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还真和王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张萌偷偷和夏婴咬耳朵,道:“我觉得王总快要疯了,对了夏小婴,你什么时候找了个这么帅的男朋友啊居然瞒着我!” “没有啊……”夏婴哭笑不得道:“不是男朋友……” 张萌明显一脸不信的样子,道:“我和你说几句话,你眼睛全在人家身上,还说不是?” 夏婴闻言,赶紧收回了视线。 众人又聊了几句,王舜还给夏婴放了两天假,护士来赶人了大家才纷纷离去。 病房里回归了安静,夏婴总算是松了口气。护士拔了夏婴的针,又量了次体温,这才让病人赶紧休息。 夏婴发现,阮杰竟然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 阮杰不走,夏婴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自己磨磨蹭蹭去卫生间收拾了一下,然后准备睡觉…… 洗脸的时候夏婴还看着镜子里气色不好的自己,心想其实一个大帅哥守着自己根本睡不着好吗! 没想到他刚一出来,阮杰便递给了她一杯水。那水里飘着些灰烬,看上去有些难以下咽。 阮杰没有解释什么,夏婴只好硬着头皮喝了下去。不过当那液体入口的时候,夏婴神奇的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一点不良反应!反而还在其中尝到了甘甜! “安神的,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阮杰这才解释道。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阮杰的安神符水,夏婴果然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这一晚睡得特别踏实,导致她第二天醒来时阮杰已经办好了出院手续。 时隔多日,夏婴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 阮杰将夏婴送到了楼底下,顺便把没吃饭的果篮从后座上取出递给了夏婴。暴雨过后的清晨天气十分爽朗,太阳还在缓慢升起中,露出了最柔和的光线。 夏婴接过果篮,对着阮杰道:“谢谢这几天的照顾……再见了,阮先生。” 阮杰一手扶着黑色卡宴车门,另一手插到口袋中,微侧着头,道:“再见。” 夏婴笑了笑,转身准备上楼。 “夏婴。” 身后传来阮杰的声音,夏婴回头看去,阮杰看着她的眼睛道:“鹅卵石放在果篮里了,我加强了符咒,以后可以防身。” 夏婴低头看去,果篮中果然有一块小巧的鹅卵石。她本以为这块防身的小石子已经在与刘佳的激战中丢失,没想到阮杰居然给她找回来了? 夏婴眼里掩不住的惊喜,她再向阮杰看去,却见阮杰已经坐进了车中。车窗摇下了一半,太阳打在阮杰半张脸上,勾勒出了清冷又英俊的轮廓。 车子启动,向着小区门口驶去。 夏婴将鹅卵石装到口袋里,重新上楼。 第十六章 闺蜜失踪 16 从医院回来的第二天夏婴就回到了工作中,办公室中的几盆绿植果然都被王舜换了地方。不过夏婴知道,经过了阮杰的“清扫”之后,这栋大楼短时间内是不会有脏东西的。 没到月末,尽管累积了两天的量,不过夏婴还是很快就处理完了。到了下午的时候,张萌突然凑过头对着夏婴道:“夏夏啊,楼上的事你知道吗?” 夏婴一愣,道:“什么事?” 张萌眼里射出了八卦的光,道:“就是昨天呐,一群警察乌央乌央上来了!你记不记得前一阵那个女大学生自杀的?现在说不是自杀哦!是被楼上那家老板的助理杀的!” “啊!”除鬼结束后她就直接进了医院,还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听张萌这么一说,道:“助理?” “对对对,秘书之类的,说是跟了老板好些年了,好像还生了个小女孩……”张萌一脸唏嘘道:“听说报案的是那老板的儿子,真是豪门狗血啊……” 夏婴想到了孩儿枕中的小女孩,那孩子三四岁的样子,看上去确实不像是刘佳的鬼胎,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不过,这些她都不得而知,夏婴现在比较苦恼的是常雪又一次失联了。 因为工作性质,常雪时常不能秒回信息,但她每天晚上都会处理一下自己的私信。距离上次自己发信息过去已经过了将近三天了,可常雪却没有一条回复。夏婴打电话过去,话筒里传出来的也是冰冷的关机提示。 这种事情从未发生过,夏婴有点担心,她决定晚上去常雪家里看一看。 下了班之后,夏婴直接坐地铁穿越城市到了常雪住的地方。常雪在一处中档小区租了两室一厅的房,夏婴的这位闺蜜对生活的要求挺高,从不委屈自己。 夏婴登记了姓名之后上了楼,看着地上放着的几瓶牛奶夏婴心里就几乎能确定了家里没人。敲了几下门果然没人开,她只好拿出常雪藏在牛奶箱里的备用钥匙开了门。一推开门,夏婴就忍不住皱起了眉。 常雪家里亮堂干净,窗户只留了条通风的小缝,阳台上的自动浇水器是开启的状态,这表明常雪不是匆然离去的。 难道常雪是因为什么事出差?出差过程中不小心丢了手机? 这种马大哈的事情常雪不是没做过,夏婴心里有点安慰。可她走进了房间看了两眼,又觉得不对。 常雪常用的护肤品和化妆品都没有带,两人一起买的旅行箱也堆在床底下。如果是出差的话,这些必需品常雪不会不带。 疑惑在夏婴心中升起,常雪和她一样都是从别的城市来到江城,在江城没有牢靠的圈子,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夏婴想不到常雪会为什么而夜不归宿。 几乎没有犹豫的,夏婴便出了门打车去了常雪的公司。 常雪的公司位于江滨路上,是一家很大的企业。常雪两三年内就能在这么大的公司混到经理秘书让不少老同学都刮目相看,夏婴站在川流不息的路口看着这家欣欣向荣的公司,没做多想就走了进去。 可是她刚一进去,就有还未下班的前台小姐过来问道:“小姐您好,我们公司马上就下班了,请问您找谁?” 以往夏婴都是在门口等常雪,这是她第一次进来:“我找常雪。” “常雪?”前台小姐也是一愣,然后她低头看了一眼什么,道:“抱歉小姐,我们公司没这个人。现在快要下班了,有什么事的话明天再来好吗?” 夏婴愣在原地。 什么叫做我们公司没有这个人? “不对啊,”夏婴觉得自己脑子里似乎进了一团浆糊,她道:“你们总经理是不是姓王?” 前台小姐这会点了点头,道:“是的,我们经理姓王。” “常雪就是王经理的秘书啊,我前一阵还见过的!” “对不起小姐,我们公司真没有常雪这个人,您看您是不是记错了?” “不可能!”夏婴满脸都是焦急,她心里越来越慌,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可能是临近下班,公司并没有什么人。夏婴和前台小姐的争执很快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一个高大的男人便向她们走来。那男人似乎是保安队长,他走过来对着前台小姐道:“发生了什么?” 前台小姐见保安队长走过来,松了口气,解释道:“张哥,这位小姐一直要找常雪……可是我们公司并没有这个人,不是吗?” 夏婴盯着保安队长,这位队长身上有着一股凛然的气势,他穿着西装,耳朵上带着专业的耳麦对讲。闻言一愣,道:“是的,这位小姐,您是不是搞错了?” 夏婴敏锐地察觉到了保安队长的表情有异,她沉默了一下,往公司外走去。 这件事里怎么都透着古怪,夏婴出了公司,只觉得茫然无措。 怎么办,报警吗? 就在这时,夏婴看到保安队长也走了出来。他左右看了一下,然后快速的将什么东西塞到了夏婴手中。 “王总还没走。” 放下这么一句简单的话,保安队长又回到了工作岗位上,面色里还透着紧张。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夏婴的心跳也加快了起来。她捏着手里的东西,走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然后打开了一张纸。 那是一张长途客车的车票,车票上写着常雪的名字,地址夏婴并不认识,日期是五天前。 车票保存完整,显然常雪最后并没有用到它。可保安队长偷偷将这东西给自己是什么意思? 王总还没走……对!身为王总的贴身秘书,这一切只有王总知道! 夏婴打定了主意,自己就在这里蹲守着,不信王总不出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九点多,外面的车是来来往往,遛狗的大爷大妈也逐渐出来了。夏婴又累又饿,但还坚持蹲在公司斜对面盯着门口。 手机快没电了,夏婴忍不住给常雪发了很多条信息。 就在快绝望的时候,夏婴总算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过等看清了之后,夏婴愣了。 尽管只见过一次,但在印象中,王总是富态健康的,整个人和和乐乐,满脸堆笑。可这次见的王总浑身充满了阴冷的气息,眼里也都是阴鸷,整个人瘦了不少,夏婴都怀疑这人是不是去吸毒了? 就这么一愣的功夫,王总的车子便停了过来。夏婴一慌,赶紧跑了过去拉住了王总。 王总身边的保安队长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并没有挡住夏婴,让夏婴成功得手。 “王总!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常雪的朋友!” 夏婴拦在车门前,小小的一个身影挡住王总,抬着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王总见到夏婴的时候眼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慌乱,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了一下,脸上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道:“从哪里出来的人?保安!来保安!” “王总!常雪呢?你的秘书现在在哪?” “我们公司没这个人!”王总嫌弃地退了两步,转头对着保安道:“还愣着干什么!弄走啊!” 保安再也无法装傻,佯装要把夏婴带走。夏婴想都没想就立刻拉开了车门拽着,道:“王总,您是没办法抹杀一个人的存在的!我一定会报警!” 王总的目光猛地变得可怕了起来,那目光似乎能吃了人,夏婴突然有点怕。。 谁想王总却什么也没说,转身返回了公司。 夏婴愣在原地,保安队长看着夏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匆匆跟着老板离开了。 夏婴:“……” 司机按了两下喇叭,夏婴赶紧松开了手关了门,然后拿着手机百度了最近的警局地址,打了个车过去。 夏婴第一次进警局,又紧张又慌张。好在警察叔叔都很和谐,听到夏婴的报案详情之后也觉得很离奇,又问了几个常规问题之后,表示很快就会进行调查,让夏婴耐心等待。 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了,夏婴折腾了一天,连澡都懒得洗。她躺在床上,怎么也想不通这件事。 好好的人怎么会不见了呢?公司上下口径一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夏婴又看了看那张车票,车票上显示的是一个叫做“香王”的地方,这地方听名字就很奇怪……等等,自己好像听过这个地方! 回忆顿时就像潮水一样而来,夏婴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听过这个地方了! 第十七章 香王旧案 17 说到这个地方,还是和阮杰扯不开关系。 夏婴还记得第一次在常雪面前表现出对阮杰有意思的时候,常雪给自己讲过一个关于她老板的故事。 常雪的老板姓王,今年三十九。大儿子在国外念高中,小女儿只有四岁,去年十二月的时候被绑架撕票,最后尸体发现的地方就叫香王。 具体的事情经过常雪并没有讲,但这个小女儿被撕票后,似乎一直没有离开王总一家,这也是他们王总为什么会托人找关系联系到阮杰的原因。 说来也奇怪,这个小女孩被绑架后警方一直没找到线索。既没有劫匪电话,又没有赎金要求,就这么大概过了半个月。有一天王总的老婆突然梦到了小女孩,小女孩被困在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喊着妈妈救命。 王总夫人顿时被吓醒,魔障了一样向警方形容着这个梦境。最可怕的是,在没人理会之后,王夫人独自根据这个梦境寻找着,真的让她找到了自己的女儿。 小姑娘已经死了,死状极为可怕。凶手将孩子放干了血活活分尸,摆成了奇怪的图案。 王夫人当场就精神崩溃,匆匆赶到的警察来了之后也极为震惊。 孩子被发现的地方,就是香王。 这个事情最后被王总压了下去,警方一直在秘密调查,可惜至今都没什么结果。而孩子死的一个月后,有一天王夫人给王总说,女儿回来了。 王总一直认为王夫人是受刺激过度,精神出了问题,然后渐渐他发现,女儿好像真的回来了。 家里的东西会莫名其妙的自己移动,小女儿的房间始终有用过的痕迹。王总睡觉睡到一半,突然听到孩子叫爸爸…… 王总又喜又怕,到了后来,他发现自己好像影影绰绰真的能看见一个小女孩,天天与自己生活在一起。 这让他越加的感到不安,终于有一天,他下定决心准备送这个孩子走。王总请了法师做了法事,可是这种做法不仅没有送走小女孩,反而激怒了它! 先是观赏鱼被活活刨腹掏出被摆在餐桌上,又是家里的小狗被放血吊死。有一天王总竟然发现自己的老婆半夜拿着菜刀切肉,动作神色僵硬,十分可怖。 王总知道,这事恐怕不能善了了。 阮杰就是在这个情况下被请过来帮忙的,常雪说得时候还是一脸神秘兮兮…… 既然如此,那么阮杰会不会知道些内情呢? 夏婴想到这就一个激灵爬了起来,拿着正在充电的手机就准备给阮杰打电话。到了拨号页面她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一点多了,犹豫了半天,夏婴还是决定明天再打。 想通了一些关键点后,夏婴的脑子不是那么乱了,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她做了一个梦。 夏婴先是发现自己走在很长很长的一个山洞里,山洞很矮,她稍稍弯腰才能不碰到头。山洞里还有滴滴答答的水声,不时的有一些小动物蹿过。 山洞里很黑,但夏婴并不怎么怕,她知道自己在做梦。 尽管梦境很真实,可夏婴突然对这种事情就敏感了起来,她知道这个梦一定预示着什么,于是夏婴坚持着走了下去。 终于,夏婴走出了狭窄的洞体,进入了一个地穴。这地穴看起来很深,下面掩藏着一个村庄。 说出来也很诡异,但这个村庄真的是在一个非常庞大的山洞里。山洞顶部有个类似火山口的地方,透了些许光明进来。那洞口很高很高,人类无法通行,唯一能进入这个村庄的地方仿佛就是夏婴刚刚走过的隧道了。 夏婴还没来得及观察这个山庄,她就看见了常雪。 常雪脸上的表情是浓浓的惊慌,她从夏婴身边跑过却仿佛没看见夏婴一般。夏婴大叫常雪的名字,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她只能跟着常雪跑去,跑着跑着,似乎就到了一个祭台。 祭台上面有着不少动物的头骨,它们以某种奇异的顺序摆放着。夏婴看到了常雪被绑在了那个祭台上拼命挣扎着,而有个穿着黑袍的背影站在祭台前,做着什么动作。 那个身影略微有些矮小,黑色的袍子将他裹得严严实实,脸脑袋都没露出啦。 常雪的脸上满是惊恐,夏婴想上前救常雪,却发现自己动不了!就在这时,常雪突然看向夏婴,两人对视,常雪做出了“救我”的口型。 夏婴猛然惊醒了。 手机的电已经充满,夏婴拔下充电头看了眼,时间不过凌晨五点。 然而夏婴已经没了睡意,她洗了个澡出来换好了衣服,准备等七点就给阮杰去个电话。 夏婴脑子很乱,这个梦是什么意思?常雪给自己托梦了吗? 想到王总故事里那个小女孩,夏婴生怕常雪出事。等到六点的时候,她实在等不下去,闭着眼睛给阮杰打了电话! 算了!反正自己也不是麻烦人家一两次了!事出紧急,阮杰一定不会怪自己的! 怀着忐忑的心情等了十来秒,阮杰终于接通了电话。 “……夏婴?” 阮杰带着点沙哑的声音传来,夏婴心里防线一下被击破了,她带着点哭音道:“阮先生!对不起这么早打扰你,可是我真的等不了了!” 阮杰那边传来了些许悉索的声音,过了几秒,他道:“冷静,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夏婴语无论死把常雪的事情说了一遍,没想到阮杰还听懂了,他道:“你知道她的生辰八字吗?” “生辰八字?”夏婴道:“我只知道她的出生日期,对了!她好像是下午四点出生的。” “嗯,”阮杰令人踏实的声音传来:“够了,把她生日报给我。” 夏婴赶紧报上。 电话里安静了很长一会,夏婴忍不住道:“阮先生?” 无人应答,又过了一会,才听阮杰的声音道:“人没死,你先别慌。” 听阮杰这么一说,夏婴的心才算放了下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阮杰是百分之百的信任。阮杰说没死,那么常雪现在一定还活着! “这样,你在家等着,我一会去接你。” 挂了电话后,夏婴又给公司的人事发了短信请假,今天无论如何也没心思去上班了。她打开了微博看了看,发现常雪的自从六天前就没有更新过了。 想到那个自己没有接到的电话,夏婴鼻子又是一酸。常雪那时候会不会是向自己求救呢? 看着摆在桌子上两人的合影,夏婴有点想哭。 合影还是两人上大学的时候一起照的,冬天的图书馆前,两个人穿着臃肿的羽绒服笑得特别蠢。 拉开抽屉的时候,夏婴看到了自己的玉佩。自从这玉佩碎了之后,自己的运气一直都不好。生活也是处处透着诡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夏婴将玉佩装到了包里,准备有时间送去维修。 手机铃声响起,夏婴赶紧接了电话,阮杰已经快到楼底下了,让她准备下楼。 夏婴急忙拎着包下楼了,两人准备去常雪家里看看。阮杰说,需要主人的一些东西才能查到更多信息。 夏天天亮得早,外面已经有不少晨练的大爷大妈了。夏婴刚刚下楼就看见熟悉的卡宴停在了自家门前,车窗半开着,露出了阮杰帅气的脸庞。 阮杰侧头,看着黑了一层眼圈的夏婴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上车吧。” 夏婴坐上去,强笑道:“对不起阮先生,这么早麻烦你,可是常雪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阮杰没说话,他平稳的将车绕过了小区里的花坛。还停下让走路迟缓的婆婆过了马路,这才道:“没事,吃点东西吧。” 夏婴这才注意到,车上放着还冒着热气的豆浆和包子。 阮杰将车开出了小区,道:“至于你说的王开明的事情……他放弃让我帮忙了。” “啊。”夏婴惊呼一声,王开明放弃了让阮杰帮忙?可是阮杰不是他托了层层关系才请来的吗? 阮杰可能也不常遇到这种事情,于是道:“他单方面终止了交易,按照约定,我没有继续跟进。” 夏婴想了一下,给阮杰形容了一下王开明的样子:“他整个颧骨都凸出来了,眼睛特别凶狠。整个人好像被吸干了精气一样……而且……我形容不出来,就是觉得这个人非常怪。” 阮杰根据手机导航的提示拐了个弯,平静道:“和鬼魅之物相处久了会损耗元气。” 夏婴神色有点黯然,她侧头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阮杰突然道:“包子要凉了。” 夏婴愣了一下,然后拿起阮杰准备的食物,咬了一小口之后,夏婴惊奇的发现这包子竟然是桂花陷的! 桂花和豆沙糅合在了一起,吃起来甜而不腻。植物的清香混合着食物特有的味道,让夏婴咬了一口忍不住又咬一口。 “这包子是一只树精做的,”阮杰突然开口道:“桂花树精,化形很多年了。” 夏婴:“……” 那岂不是拿自己做包子?夏婴顿时有点下不去口了。 阮杰似乎想到了夏婴在想什么,补充道:“自然脱落的桂花。” 见识了女鬼并且大战了一番之后,夏婴发现自己吃起树精做的桂花包子竟然也不觉得奇怪。 可能是有了包子的安慰,夏婴的心情好了不少。等到了常雪家楼底下的时候,她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就赶紧面对吧。自己身边还有阮杰,情况不算最糟。 第十八章 蛛丝马迹 18 昨天从常雪家出来之后,夏婴就将钥匙亲自装着了。她和阮杰赶到的时候正是上班的早高峰,电梯里进进出出不少人。两人进常雪家门的时候,隔壁准备去遛狗的邻居大妈正巧出来了。 那中年大妈夏婴之前也见过几次,平日里为人挺和善的,常雪总是爱给她家的大金毛买点罐头,有时候出差还会拜托大妈照看房子。 夏婴没心情和大妈打招呼,那大妈却道:“小夏?你们这是……” 大妈主动开了口,夏婴不能装没看到,只能道:“张姨好。” 张姨眼里透着疑惑,那条大金毛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这房子……还是小雪在住?” 这问题问的夏婴一愣,阮杰却立刻反应了过来,对着大妈道:“是的,这屋子一直是常小姐在住。阿姨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阮杰这一说话,大妈才好像发现了这个人一样,连脚边的大金毛好像也吓了一跳的样子,往大妈身后躲了躲。 “是……这不好几天没看见小雪了吗?前几天还看见有个陌生的男人出入这里,我还以为是换了人……” 夏婴和阮杰对视了一眼,夏婴道:“张姨,你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吗?” 大妈被这阵仗吓到了,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道:“是个中年人,长得蛮凶的……小夏啊,小雪是怎么了?” 夏婴勉强一笑,道:“没事……她最近心情不好回老家了……” 大妈唏嘘,那大金毛叫了两声,大妈看夏婴也没什么要交谈的意思,于是便拉着金毛下楼了。 夏婴拿钥匙开了门,看着常雪干净整洁的家,又联想起大妈刚刚说的话,心中隐隐有了想法。 阮杰进来之后看了探看了两眼,道:“有人人为制造出常雪是在自主状态下离开的假象。” “肯定是王开明!”夏婴道:“这一切肯定都是他安排的!” 阮杰看了眼餐桌上摆放的杯子,道:“这是常雪的吗?” 夏婴看了眼那个粉扑扑的杯子,点了点头。杯子其实是一对,她家还有个蓝色同款。 阮杰拿着杯子去厨房里接了杯水,水只有三分之二满,然后他对着夏婴道:“过来。” 夏婴虽不知道阮杰在干什么,不过她还是按照阮杰的示意走了过去,双手捧起了杯子。 阮杰道:“闭上眼睛,想象着常雪的样子。” 夏婴赶紧按照阮杰的嘱咐来做,她闻到有股烧纸的味道弥漫在室内,而耳边也传来了阮杰似有似无的声音。 夏婴还未上大学前就和常雪认识了,那时候她高三,学校举行和优秀毕业生互换书信的活动,常雪便是她的对象。虽然只是纸上的交流,但常雪给予了夏婴很大的帮助,所以到后来,夏婴选择学校时也受了常雪的影响。 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总是像一个小跟班一样跟在常雪身后,常雪也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照顾着她。 越想越悲伤,夏婴险些要哭出来,这时却听到了阮杰轻柔的声音。 “好了,睁开眼睛吧。” 夏婴睁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阮杰愣了一下,然后接过了夏婴手里的杯子。夏婴低头看那杯子里的水,仿佛没什么变化,然而阮杰却道:“常雪在南边。” 南边!夏婴一瞬间就想到“香王”那个地方正好是南边! 她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阮杰,阮杰稍一沉思,然后道:“这样,你先去警局一趟,看看那边怎么说。我准备点东西,我们今天就出发去那里,好吗?” 夏婴整个人都处于没有主心骨的状态,听阮杰这么一说,赶紧点头道:“好!” 阮杰似乎有点担心夏婴的状态,道:“你一个人能行吗?” 夏婴勉强笑了笑。 阮杰叹了口气,道:“算了,我们一起吧。” 两人最后确定了一下常雪家再没有可疑线索,于是便一起下了楼。阮杰发动车子的时候夏婴还有点恍惚,不知不觉之间,这个男人,已经对她温柔至此。 等红灯的时候夏婴忍不住看向阮杰,阮杰正低着头发送着信息,手指飞快的在屏幕上点着什么。察觉到了夏婴的视线,他抬起头看着夏婴。 夏婴不知道说什么好,抿了抿唇。 “没事的,”阮杰按了发送键,将手机放好,重新握住了方向盘:“我专门学过追查,常雪这个状态很好找的。” 阮杰的声音带着一股特殊的力量,夏婴镇定了不少,她甚至开了个小玩笑道:“有追不到的人吗?” 没想到阮杰一沉思,还真道:“有。” 夏婴一愣。 红灯变成了绿灯,阮杰边开车边道:“不过她很特殊。” 尽管没有补充,但夏婴可以肯定,这个“她”一定是个女性。 心情不知为何又有点低落了下来,不过很快两人便到了警察局,夏婴顾不上多做他想,现在常雪的事情是第一位的! 早晨的警局还不是特别忙碌,夏婴眼尖的找到了昨晚的那位蜀黎,可还没等到她冲过去,那蜀黎竟然转身就走。 “咦这位小姐,你是有什么事吗?”一个女警站了出来拦住夏婴,疑惑的问道。 夏婴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不过她还是道:“昨天晚上我向那位警官报过案的!” 女警和身边的同事对视了一眼,然后道:“您就是夏小姐对吧?对于常小姐的事情,我们另有安排,有消息会通知您的。” 阮杰停好车进来,就看到夏婴站在那里和几位警察对视的,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他走过去听了一下,就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争吵。 “我是报案人!难道你们不该给我个说法吗?” 女警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不耐烦了,她道:“夏小姐,我们并没有不给你说法。只是这件事特殊,说实在的,您又不是当事人的亲属,无权参与这个案件。” 夏婴气得七窍生烟,也不顾这是不是警察局了,扬眉就要开始和女警吵,却在准备开口的时候被阮杰拉了一把。 “我的朋友有些激动,”阮杰看着女警,冷静道:“很抱歉,不过我们非常在意常雪,您能理解吗?” 阮杰一开口,刚刚的剑拔弩张好像只是错觉一样。他的声音似乎能迷惑人,连不耐烦的女警也顿了顿,耐心的解释道:“这件案件我们已经转手了,既然你们是朋友,我们也不会瞒着你们的。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和你们联系的。” 说完,竟然拉着夏婴出了门。 夏婴出了门之后总算是爆发出了怒气,喋喋不休道:“他们这就是推脱责任!不对!说不定是王开明花钱把这件事压了下来!” 阮杰这是第一次看见夏婴气呼呼的样子,整个人就像炸了毛的小花猫,张牙舞爪的就要上来咬人。 夏婴后知后觉感觉到自己激动了,看着阮杰眼里的笑意,顿时老脸一红,结巴道:“不……不是我激动啊,他们太不负责了……” 阮杰点了点头,道:“嗯。” 夏婴:“……” 夏婴恨不得把脑袋埋在路边的草丛里,阮杰看了看时间,道:“差不多了,跟我去见一个人吧。” 人? 夏婴又赶紧把脑袋抬了起来,什么人?阮杰的朋友吗? 而事实上,阮杰带夏婴见得那个人,夏婴自己也见过。 保安队长略带局促地坐在两人对面,面前放着一杯冰美式,道:“阮先生……夏小姐。” 夏婴没想到阮杰居然约到了保安队长,于是道:“张哥?常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阮杰之前被王开明奉为座上宾,保安队长也是见过的。再加上这件事里里外外透着股怪,出事的又是他颇有好感的常雪,于是也没瞒着,直接对夏婴道:“夏小姐,是这样的!前几天王总让我给常雪订一张车票,可到了当天常雪却没有出现,而王总也向整个公司宣布以后不能提起常雪这个人……有人问就说她不在。” 夏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个王开明真以为这样就能瞒过所有人? 然而,保安队长的下一句,让她瞪大了眼睛。 “之后我发现……似乎公司里的所有人真的忘掉了常雪,”保安队长紧张的喝了一口面前的咖啡,道:“甚至是我!连我也都记不起这个人了……我是在发现了口袋里的车票之后努力回想,才想起常雪这个人!” 保安队长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道:“说真的……这件事太可怕了,我甚至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常雪这个人,直到那天夏小姐找来,我才敢肯定!” 车票是六天前的,据张哥所说,乘车那天常雪并没有出现。隔壁的张姨看到有陌生男人出现在常雪家是三天前的事情,也就是说,常雪本该于上周天出发去香王这个地方,而不知为何没有去。等到周一的时候,她给夏婴打了通电话,夏婴没有接到,再回过去便失了联系。 而周二下午,王开明便进入了常雪的家,伪造出常雪出差的痕迹。 夏婴飞快的理清了其中的时间关系,然后问保安队长道:“谢谢张哥了!张哥,王总最近有去过香王这个地方吗?” 保安队长摇了摇头,道:“王总的一切行程都是常雪在定……” 第十九章 出发探路 19 尽管线索再一次断掉,不过夏婴已经可以确定出这大概是件什么事情了。 保安队长走后,夏婴坐在座位上发了半天呆,然后从包里掏出纸笔写好时间顺序。阮杰在一旁颇有兴趣地看着夏婴的作为,时不时地回复一下手机信息。 直到服务员过来问花果茶要不要加水,夏婴才从自己的思索中回过神来。阮杰看时间差不多了,于是便谢绝了服务员,对着夏婴道:“走,去取东西。” 夏婴不知道阮杰所说的“东西”是什么,不过她可以确定,肯定和常雪有关。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阮杰居然带着她到了酒吧街。 白天的酒吧街一点人气也没有,两边的店铺都关着门,偶然有几条野狗在街头巷尾窜来窜去,黑色的猫懒洋洋卧在街头晒太阳。 阮杰似乎对这景象并不稀奇,他带着夏婴走进了酒吧街里一条隐蔽的小巷子,敲响了一扇破门。 要不然阮杰带路,夏婴还真不知道灯红酒绿的酒吧街里也有这么破旧的地方。仿佛就是老城区未经拆除改造的旧建筑,顽强地挺立在一片钢铁城市中。 阮杰足足敲了有半分钟,木门才“咯吱”一声被开启了。 来开门的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染了一头黄色的头发,耳朵上还带着夸张的圆形耳环。他身上穿着印有酒吧logo的白色短袖,下面是大裤衩加人字拖,整个人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谁大白天的吵人睡觉啊!咦?阮哥?”黄毛看着面前的阮杰,总算是清醒了一点。 “阮哥你咋白天过来了?我哥他不在家啊!咦还有个人?这是阮哥一直在找的那个妹子吗?” 夏婴被黄毛打量着有点尴尬,也是这时她才发现这黄毛虽然看着懒散,但眼睛却亮得可怕。 “她不是,”阮杰似乎不想多解释夏婴的身份,只是道:“不找你哥,我来拿点东西。” 黄毛听阮杰这么一说,顿时收回了放在夏婴身上的视线,挠了挠头让开了门,道:“哦,那阮哥你自己去拿吧。” 说完,打了个哈欠踢踏着人字拖进了门。 阮杰带头走了进去,夏婴小心翼翼地跟着阮杰身后。这间贫民窟的小破房真可谓是表里如一,门里面的设施布置颇有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感觉,夏婴跟着阮杰踩着木质楼梯上楼的时候生怕脚下的玩意断掉。 好不容易上了楼,走楼道和以前的筒子楼一样,走廊里面堆着各种各样的大东西。黄毛打着哈欠进了左边的房间,阮杰则带着夏婴进了右边的一间房间。 一进去夏婴就愣住了,这间房间比想象中的要大很多,看起来竟然有百来平米。里面放满了各种架子,每个架子上都摆着东西。阮杰侧头对着夏婴道:“我去取东西,你在这等。” 夏婴点了点头,阮杰便走了进去。 夏婴突然发现这里有点像是老旧的图书馆,远处的窗户又窄又小,阳光从窗外打进来只能照到浅浅的一层东西。木制的地板每一步都会有咯吱咯吱的声音,而不知什么木材制作的架子则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她看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架子,架子上面摆着无数的玻璃瓶,每个玻璃瓶里面都浸泡着奇怪的东西。 有的是几节木头,有的是一朵从未见过的花,甚至一个小瓶子里面还泡着一张白色的纸。 夏婴叹了口气,认识了阮杰,就像是认识了新世界…… 又过了一会,阮杰终于拿着东西回来了。 那是一面带柄铜镜,像极了古代女人用来梳妆打扮的东西。镜面是一层青铜锈迹,整个镜子看上去破破旧旧,放在博物馆里肯定是件藏品。 阮杰将镜子递给了夏婴,道:“装上。” 夏婴接过铜镜,入手一片冰凉,她赶紧将这玩意丢进了随身的包包里面。 两人出了这间屋子,夏婴看到黄毛不知何时从自己房间出来了。他正靠在一个大箱子上玩着手机,脚下面则放了一个黑包。 见阮杰出来,黄毛主动道:“我哥让准备的东西。” 阮杰点了点头,上前拿起那不小的包,道:“辛苦了。” 黄毛打了个哈欠,道:“没什么事我回去睡了啊!” 阮杰想了一下,对着黄毛道:“你哥上次问我的事我想好了,算了吧。” 这一下黄毛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样,站直了身子瞪大眼睛道:“不找了?” 阮杰没理会黄毛,对着夏婴道:“走吧。” 夏婴犹豫了一下,跟上了阮杰的脚步。 阮杰在找人?他在找谁?为什么不找了吗? 夏婴好奇又不敢问,跟着阮杰出了破旧的小巷子,也不见阮杰解释一句。 也对,人家凭什么跟自己解释呢? 上了车之后阮杰便把从黄毛那里拿来的袋子丢到了后座,夏婴敏锐地察觉到了阮杰心情低落。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阮杰将车听到了一家饭馆之后,他才开口道:“走吧,吃饭。” 折腾了一早上,夏婴也有点饿了,两人点了三四个菜随随便便吃了两口,然后阮杰道:“回家收拾一下东西,下午我们出发去香王。” 夏婴一听,道:“需要准备什么?” 阮杰道:“换洗的衣服?不知道那边什么情况。” 夏婴一想也是,希望能成功把常雪解救出来。幸好明天就是周六了,要不然如此频繁的请假,自己都要不好意思了…… “这离我家近,我一会自己回家吧。”见吃得差不多了,夏婴主动道:“我很快的,用订车票吗?” 阮杰摇了摇头,道:“开车去。” 夏婴想了想,准备把镜子从包里掏出来给阮杰,没想到却不慎带落了自己的玉佩。 盒子掉到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夏婴“啊”了一声,赶忙把镜子放在桌上然后弯腰去捡首饰盒。捡起来之后夏婴心疼的打开了看了看,发现里面的碎片散了,又叹着气把那些碎片拼好。 她没有注意到,对面坐的阮杰在她打开首饰盒的那一刹,眼里猛然闪过了不可置信。 夏婴拼好玉佩之后重新盖上了首饰盒,这才后知后觉道:“抱歉哈,东西刚刚掉了……对了,这镜子你要拿回去吗?” 阮杰却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我能看看你的玉佩吗?” 夏婴愣了一下,然后大方的把首饰盒给了阮杰,道:“我上次不小心摔碎了,还想着有没有地方可以修复它……” 阮杰打开了盒子仔细端详着,他皱着眉,抿起的唇上也带了那么几分严肃。夏婴看到阮杰这个表情有点怕,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想到阮杰却摇了摇头,盖上了盒子将其还给了夏婴,道:“没事,没什么问题。镜子你先收着,我一会去你家接你,我们开车过去。” 香王离这里开车大概要四五个小时,夏婴想了一下便没拒绝,想着这事完了一定要好好谢谢阮杰。 回家之后,夏婴拿出双肩包收拾了两件换洗衣物。她用电脑查了查去“香王”这个地方,这地方虽然离江城不远,可却是个十分闭塞的地方。夏婴想了想,有输入了“香王 命案”之类的关键词。 这次到搜出来了一些新鲜玩意,还没等夏婴详细去看,阮杰便打来了电话。 夏婴只好将那个网页上的内容截图发到自己的邮箱里,然后关了电脑准备出门,顺手还拿了两个苹果。 阮杰车后座放着不少东西,夏婴也将自己的双肩包扔了过去。阮杰开了导航,两人驶出江城,一路向南,只希望在日落之前赶到香王。 而夏婴也开始低头看自己刚刚保存的截图。 第二十章 进入山村 20 香王这个地方是个闭塞的村落,进去的话要走不小一段山路。加上这个地方土地贫瘠种不出粮食,所以这里的人都很贫穷。 夏婴看到的这个帖子据说是一个考古系的学生写的,故事发生在大概十年前。这名学生跟着教授去那里考察,师徒俩在这里发现了罕见的墓葬风俗,老师几乎肯定这里有一处古遗迹。 香王村不仅交通不便,里面的人也不是很友好。两人在这里没有寻求到一丝帮助,待了大概三个月才有个刚成年的小姑娘给他们指了路,让他们发现了古遗迹的影子。 帖子里写到,那处遗迹在山里。 可还没等他们去仔细勘查,便发现给他们指路的小姑娘死了。 小姑娘是在自家的柴房活活被烧死的,死的第二天这对师徒就遭到了驱逐。楼主将近六十岁的老师看不过,打电话报了警,警察来了却也无可奈何。 村子里的人越发的不友好,从外面赶来的警察也偷偷告诉楼主,让他们最好赶紧离开。这个村子不太平,很多事他们没办法管。 无奈之下,两人只好离开了香王村。楼主的老师回去没多久就生了场大病,过了不到一年就逝世了。走之前还惦念着那个被烧死的小姑娘,说是对不起她。 帖子的内容不算长,但讲述的事却让人脊背发凉。 夏婴没忍住将帖子内容告诉了阮杰,此时车已经开出了市区走在高速上。阮杰听了之后道:“香王这个地方……盛产石头。” 夏婴倒是没查到相关资料,而阮杰继续道:“不是普通的石头,是占卜师能用上的。这里在以前应该是个祭祀的场所,人们的念力附加到了山上,产出的石头便有力量。” “不过正如你所说,这里的村民并不欢迎外来人。所以不能进行大规模开采,并且越是在深处的石头价格越高。” 阮杰这么一说,夏婴倒是明白了不少。看来,这个村庄的确存有很多古怪。 车子一路向南,高速路两边都是相同的景色,让人看得不禁有些烦闷。阮杰又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服务区。 他把车停到了服务区,道:“下来吃点东西吧,剩下就是山路了。” 导航上指示,这是他们下高速前最后一个服务去了。 夏婴去小商店里面买了两瓶水,阮杰正好把车停好。这个服务区不大,里面的食堂可想而知。夏婴本身又不饿,只要了一笼小笼包。阮杰要了碗牛肉面,两人坐在简陋的餐厅里面等着食物做好。 夏婴的小笼包最先被端上来,她调了两叠醋汁,又加了点辣子。 “先吃一点吧。” 长时间开车是很容易疲劳的,夏婴对着阮杰道。 阮杰也不客气,拿着筷子吃了个小笼包。 两人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吃了两三个包子阮杰的牛肉面也好了。餐厅的服务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走过来,就在这时,从门外突然冲进了流浪汉扑向了服务员! 服务员一声尖叫,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门口。那流浪汉却不伤人,抢过了服务员手里的牛肉面。也不嫌烫,赤着手便抓着吃。 变故发生的太快,有汤汁溅到了服务员的手上。阮杰最先赶到了服务员身边拉开了他,那流浪汉往嘴里塞了几口吃的之后,便护着碗警惕地盯着大家。 这时餐厅里的人已经反应过来了,胖胖的厨师师傅拿着一把扫帚就冲了过来。嫌弃的对着那流浪汉挥着,厌恶道:“滚!滚!” 那样子,像是连牛肉面也不管了,只想让流浪汉离开这里。 帮厨大妈也赶了过来,带着服务员下去冲凉水。服务员的手上已经红了好大一块,看着就疼。 夏婴也终于看到了流浪汉的全貌。明明是夏天,流浪汉身上却裹了不少棉絮的东西,头发又长又油,里面可能还有不少小动物。 就算再善良,看到这样一个人,夏婴也难免的露出了些许不适的表情。 而那流浪汉在厨师大叔的逼退之下,抱着碗往门口退去。就在他就要退出餐厅时,他突然转向夏婴,大叫道:“嘿嘿嘿!又一个!又一个!都要死!你们都是祭品!” 说完,紧紧抱着已经洒出不少的牛肉面转头就跑。 见流浪汉跑出了餐厅,厨师大叔啐了一口,道:“衰人!” 说完,转身对着最先护住服务员的阮杰道:“这位先生,实在不好意思了,我们马上就为你重新下一碗!” 阮杰点点头,走回了座位。 夏婴被这个突然出现的流浪汉吓了一跳,而她更是在意流浪汉最后所说的话,道:“他刚刚……说的那是什么意思?” 阮杰摇摇头,道:“大概是个疯子吧。” 夏婴却隐隐觉得,肯定不止这么简单。 过了没一会,刚刚把服务员拉下去的那个大妈端着一碗牛肉面走了过来,那碗里的牛肉铺了满满一层。大妈笑着对阮杰道:“谢谢小伙子了!最近那香王来的疯子越来越多了!你们这餐大妈不算你们的钱!好好吃!” 夏婴一听这话,道:“香王的疯子?香王怎么了?” 大妈一脸忌讳道:“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夏婴一急,道:“大妈,我们是要去香王的,那个地方……” “不要去!”夏婴还没说完,大妈就变了表情厉声道,不过说完之后大妈兴许也觉得自己太激动了,于是道:“丫头啊,不是阿姨说,那个地方晦气啊!而且那里现在有疯病!你看见刚刚那个流浪汉没有?那就是香王出来的疯子!” 夏婴和阮杰对视一眼,阮杰道:“我们有朋友去了那里,失踪了。” 大妈一听,愣了一下,然后叹着气摇了摇头。 夏婴哀求道:“大妈,你给我们讲讲吧!对了!你见过这个人吗?” 说着,夏婴赶紧拿出手机找出常雪的照片给大妈看。那大妈看过之后还真有点印象,道:“这……这个小姑娘我见过!她独身一人准备去香王!” 独身一人准备去香王? 不对啊,常雪不应该是被强迫的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再问大妈,大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服务区每天经过的人这么多,大妈之所以对常雪有点印象还是因为她也向她打听了香王。可至于为什么说香王的人有疯病,大妈也不知道。 只是每个人都这么说,而且最近流浪的疯子确实很多,所以她才这样告诉夏婴和阮杰。 吃完饭之后夏婴又去隔壁的小超市买了点水和面包,再次上路上她的心情沉重了不少。 “你说……常雪是自己去的香王?这不应该啊……”夏婴喃喃道。 阮杰没有回话,事实上,夏婴也没想让阮杰回答什么。 车子又开了一段便从一旁的出口下了高速,两人终于上了路况很糟的乡野小路。导航依旧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提醒着,夏婴将头靠在窗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睡梦中她再次梦到常雪,常雪在一条路上开车,那条路很长很长,她一直开啊开啊,偶然还看看手机。 等到再次醒的时候夏婴是被急刹车惊醒的,一睁眼就看见外面昏暗的天色。她还没来得及感慨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就注意到阮杰面色不好的正在解安全带。 “怎么了?”夏婴有点紧张地问,车子停在路中间开着大灯,外面的天又是昏暗的,让她有种不好的感觉。 “没事,”阮杰道:“你在车上坐好。” 说着,阮杰开门下了车,又把车门牢牢关上。夏婴心脏直跳,她稍稍前倾身子看着阮杰,只见阮杰拿着手机打着灯光好像在看什么,夏婴的视线被车子挡住了那么一部分,看不真切。 不过很快,阮杰便直起了身子。他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然后掏出了一张符纸,站在车前点燃符纸,又将最后一点纸灰往车头抹了抹。 昨晚这一切之后阮杰才重新上了车,夏婴小心问道:“怎么了?前面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阮杰重新发动了车子,这次他没有否认,而是道:“刚刚我好像撞到了某种东西。” 夏婴瞪大了眼睛。 “不过下车没看到什么,应该没事。” 出了这么一桩事情,夏婴是睡意全无。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七点多了,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睡了两个小时?天色越来越晚,他们也终于上了盘山公路。 夏婴一直不怎么喜欢老旧的盘山路,总觉得自己会掉下去。不过香王村实在偏僻,能有这么一条土路已经不错了。 导航不知何时已经哑了,夏婴重新定位了一下,显示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能到。 她叹了一口气,八点多到,还不算太晚。 她又回忆起刚刚的梦境,自己现在已经分不清楚梦境到底是个指示还是自己的臆想了。 车窗外的景色是一成不变,天色越来越黑,外面却连路灯都没有,只有阮杰的车灯照亮着前面些许的道路。 “我和常雪……认识很久了。”实在太安静了,夏婴忍不住开始讲述着自己和常雪的故事:“说来也巧,我和常雪其实是一天的生日。只不过她上学早,又跳级,才会感觉比我大很多。” “你和常雪一天的生日?”阮杰突然反问道。 “嗯,”夏婴道:“她是下午四点出生,我是凌晨四点。” 正因为之前讨论过,夏婴才能准确地记住常雪出生的时刻,问阮杰提供信息。 阮杰没说什么,只不过稍微皱了下眉。 居然是一样的生日吗?凌晨四点,寅时? “真希望她没事。”夏婴道。 阮杰没有继续想下去,只不过他加快了车速。 两人终于在八点多的时候绕出了盘山公路,这一路夏婴的心都是提到嗓子眼的。等看到前方隐隐有村落的灯光时,她总算是松了口气。 道路非常颠簸,车子一路摇晃到了村庄前,夏婴靠着车子的灯光隐隐看到了石碑上“香王”两个字。 总算是到了。 第二十一章 同床共枕 21 这村子看上去并不大,是一条能从头一眼看到尾的小村落。阮杰将车停到了村头示意夏婴先别动,然后自己打了个电话。没一会,一个人影跑了过来,阮杰这才开了车门。 来的人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虽然是夏天但还穿着长袖长裤,他小跑着过来,对着阮杰道:“阮先生!” 阮杰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中年人道:“阮先生,车子停家门口吧。” 说着,中年人也不上车,就站在外面给阮杰引路。村子非常小,阮杰跟着中年人缓慢地开车,然后停到了村尾一处房子门口。 “下车吧。”阮杰这才给夏婴道。 夏婴下了车,就着月光打量着眼前的村落。这村子里清一色的土坯房,屋顶上甚至都是茅草。夏婴本来是从小县城来的姑娘,可她还真没见过这么破旧的房子…… 阮杰提着东西下了车,夏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连包都没拿。她有点尴尬的想从阮杰手里接过自己的包,阮杰却示意无妨,将包背在了自己身上,然后把自己的东西交给了中年人。 村子里很安静,甚至连狗叫都没有。中年人带着两人进了屋子,屋里很简陋,有一张木质的四方桌和几个长条凳,剩下的便是一个老式的碗柜。那碗柜大概两米高,下面是抽屉,上面则是用纱门罩着的橱柜。 中年人搓了搓手,道:“村子里条件艰苦,见谅了。” 阮杰道:“没事,多亏你了。” 中年人笑了一下,然后从炉子上的水壶里到了两杯水。夏婴注意到这家具虽然简陋,但茶杯看上去却很新。 “村子里天黑就没什么人了,阮先生要想上山,只能等到明早了。” 阮杰点了点头,道:“劳烦。” 那中年人却没说什么,只是对着阮杰做了个奇怪的动作。他的身体稍稍向前倾,双手叠在一起做了个手势。阮杰点了下头,两人无声交流着。 自从见阮杰有熟人在此,夏婴就比较焦急。她想打听一下常雪的状况却不好开口,两人交流完毕之后,阮杰道:“坐,不知道周楚给你说了多少,村子里怎么样?” 中年人却没有一点坐下来的样子,他站在阮杰和夏婴的不远处,似是回忆道:“少爷告诉了我大概,阮先生提到的那个女人三天前的确出现在村子里过。” “那现在呢!”夏婴迫不及待道:“她现在在哪?” 中年人顿了一下,道:“她上山了。” 夏婴更加焦急了。 “那位小姐是三天前过来的,连夜就要上山。可村子从今年开始就不太平,没人带她,于是她便自己上了山。” “不太平?”阮杰问道。 中年人点了点头,道:“年初的时候山里发生了命案,警察来了不少。人是死在禁地的,从那之后,村里的人就不让我们去山里开采了。” 夏婴想到了常雪老板女儿的案子。 “出了事后禁地就被封了。这半年来……村里经常有人莫名其妙就疯掉,都是一些偷偷溜进禁地的。” “那明天能进得去吗?”阮杰问道。 中年人点了点头,道:“开采了这么多年我们已经基本摸清了路,明天我带阮先生从后面偷上去。” “多谢了。”阮杰再一次道:“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们自己上去也行。” 中年人严肃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他道:“阮先生客气了,今年一直没有为少爷找到高品质的石头。就算阮先生不来,我也要偷偷上去的。” 随后,他又道:“时间不早了,村子里的人都起来的早,阮先生不如先休息?” 阮杰点头道:“好。” 刚刚进门的时候夏婴便打量过整个房子的布局了,这土坯房一左一右有两个房间,左边的锁着门,中年人将他们领进了右边的房间。房间不大,十平米的样子。窗户是纸糊的,家具也都是旧的,角落里还隔着一个火炉。一张木制床倒是双人床,上面铺着蓝色格子的床单。 中年人领他们进来之后便出去了,夏婴站在里面傻了眼。这什么意思?是让她和阮杰住在一起? 只有一张床啊哎呦喂!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怎么办怎么办!谁来救救我! 越想越尴尬,夏婴的脸也慢慢红了起来。 “你睡床就行。”似乎是看出了夏婴的尴尬,阮杰主动道:“我在一边。” 一边?一边哪有什么睡觉的地方啊。 夏婴看着这不大的房间,除了一张双人床之外唯一能休息的地方就是一把椅子了,阮杰不会是想在椅子上坐一夜吧? “程三的母亲是周家的人,为了寻找石头来到这里的,最后和程三的父亲一起生活在了村子里。”阮杰给夏婴解释着中年人的身份,道:“也是生下了程三后村里人才同意周家人在这里找石头的。” 联想着来之前阮杰所说,夏婴大概能理清这是个什么状况。 那开采石头的周家似乎是阮杰的朋友,而程三则是这里的联络人。想想程三的年龄……在这里开采个石头还真不容易! 屋里的灯是特别暗的老旧灯泡,床头甚至还摆着蜡烛的火柴。夏婴见阮杰已经坐到了椅子上闭上了眼睛,她咬了下嘴唇,道:“一起睡吧。” 阮杰睁开了眼睛,眼里非常平淡地看着夏婴。 夏婴躲开了阮杰的视线,带着点恼羞地看着床上的两床被子道:“这床这么大!一人一半就行了……再说你开那么长时间车,明天还要帮忙找常雪呢!” 房间里很静,没人说话,过了一会才听到阮杰的一声轻笑。紧接着,夏婴就感觉有人走了过来,她慌忙地爬上了床,衣服也顾不得脱了,赶紧用被子捂住了头。 夏婴听到阮杰拉灯绳的声音,然后感觉自己身边睡了个人。 木床不怎么结实,发出了咯吱的响声,夏婴有点脸红。被子里实在闷,她偷偷将头探出了被子。 阮杰正躺在一旁看着她。 夏婴的脸猛然红了!她庆幸灯已经关了,赶紧又用被子捂住了脑袋! 又是一声轻笑,阮杰道:“好了,睡吧。” 夏婴听到了翻身的声音,她又掀开被子偷看,发现阮杰已经转过了身,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不知为何,夏婴突然就有点失落。 这张床真的很大,两个人睡中间还有不小的空间。夏婴为了省电早已将手机关机,此时躺在床上看着房梁,一点睡意也没。 可身边躺着个人,她也不敢动,只能安静地听着阮杰的呼吸和心跳声。 呼吸声很轻很平缓,心跳却很有力。黑夜放大了这些声音,夏婴听到两个心跳渐渐地合为一体……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还是蒙蒙亮,夏婴身边早已没了人。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才五点多。阮杰不知道何时离开的,被子里还有余温。 看着那床铺,夏婴不知怎么的脑里就浮现出了“同床共枕”四个大字。 赶紧摇了摇头将不该有的念头摇掉,夏婴低头看手机。 村子里的信号很差,网络一直连接不上,夏婴怕费电,索性将手机关了机。 走出房门之后她没看到人,桌子上倒是摆着吃的。夏婴没洗脸也没刷牙,想了一下还是去院子里看了一眼。 阮杰正站在远处和程三说着什么,见夏婴走出来了,阮杰听了话题,对夏婴道:“你的包在房里,洗漱的盆在那。” 程三看着夏婴的目光里有着一丝笑意,夏婴脸又红,赶紧回了房拿了东西洗漱。 等她洗漱完,两个男人似乎也进行完了谈话,一起进来吃饭。 早饭是白米粥小咸菜,夏婴吃得很快,她迫不及待想要上山去找常雪。 许是看出了夏婴的焦急,吃完饭后大家都没有耽误。阮杰拿着自己的包,程三也随身带了点东西。 “一会到了村子里,千万别乱看。”程三最后叮嘱道。 等出了程三家,夏婴总算是知道程三为什么要这么说了。这个村子实在古怪的紧,村民们全都站在门口一言不发的盯着他们,把夏婴盯得毛骨悚然。她想着程三的话也不敢乱看,只能埋头跟着走。不过很快阮杰察觉到了她的紧张,牵住了夏婴的手。 夏婴的心踏实了下来。 前面带路的程三停住了脚步,用土话和一个村民说了什么。那村民警惕地盯着阮杰和夏婴,程三又讨好地笑了笑,村民才点了点头。 夏婴能感觉到,程三松了口气。 那村民带着三人走出了村子,绕进了一条土路。那路岔道十分多,七绕八绕村民才停下了脚步。他开口用土话对程三说了什么,这是夏婴第一次听到这个村子里的人说话。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只能说他们说的仿佛不像人类的语言。 村民说完之后就自行离开了,等他走远程三才道:“好了,没问题了。” 阮杰松开了夏婴的手,道:“村里现在还这么严?” 程三苦笑了一下,道:“不遵守他们的规矩也进不去啊。” 夏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阮杰给她解释道:“这个村子里的路很怪,没有村民带路走不进山里。” 程三点了点头,道:“我说你们是我母亲的朋友,想来看看。现在这里是整个山的最外围,他要到晚上才会来接我们。” “他不怕我们走进去吗?”夏婴好奇道。 程三带着两人往前走,道:“他不怕,如果没有他们的人带着,我们只能在外围打转。”说着,程三掏出了一个本子,那是一个很普通的素描本,不过本子上却画了不少东西。 “不过我已经差不多研究出路了。”程三道。 夏婴看了眼面前的大山,那深山之中,似乎有什么在召唤着她一样。 第二十二章 深入禁地 22 程三确实已经掌握了通往深山的道路,不过夏婴总感觉他们不是在往山顶走,而是山的下面。 这感觉很诡异,走了大概一个小时,程三总算是停住了脚步。 “到了。” 夏婴眼前的物体实在不像是“山”,它充其量是个洞。这洞大概只有两人宽,十分狭窄,洞口有蔓藤遮掩,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程三上前将蔓藤拽下,山洞露出了漆黑的洞口。 “里面便是禁地了,”程三道:“一定要在五点前出来,否则洞口会消失。” 夏婴诧异地看了眼程三,阮杰却点了点头,道:“好。” 程三递给了阮杰一个小工具包,道:“里面是一些手电绳索,阮先生用得着。” 听这话,程三是不准备进去了。 阮杰接过小工具包,拿出了个手电筒按了按。手电筒的光线很强,照的进洞里很远的地方。阮杰试过之后把手电筒给了夏婴,然后对程三道:“我会帮周楚找块合适的石头出来的。” 程三听过之后爽朗一笑,道:“那就有劳阮先生了。” 阮杰点了点头,对着夏婴道:“走吧。” 夏婴拿着手电筒看着那条“缝”,心想幸亏自己和阮杰都是瘦子,要不然能不能进去还不一定呢。 手电筒的亮度很强,前方有阮杰开路,两人走得还算轻松。这洞虽然看着狭小,但越往里走越宽敞。十分钟后,夏婴已经可以和阮杰并排走还留有很大的空隙了。 阮杰也放慢了脚步,他拿着手电筒左右照照,若有所思地看着两旁的石壁。 夏婴这才注意到,这山洞两边的石壁上有人为雕刻的痕迹。不过那些痕迹仅仅是凿开了原有的山壁露出了白色的图案,看上去就像是小孩随手涂鸦的简笔画。画面不密集也不连贯,如果不经提醒,夏婴还真注意不到。 “这些是什么?”夏婴见阮杰停下了脚步,忍不住问道。 阮杰停住脚步的这里两边的壁画明显比刚刚更多了,他借着手电筒的光打量着,道:“是祭祀的场景。” 夏婴眨眨眼睛,她怎么就看不出什么祭祀的场景! 阮杰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多久,他看了几眼之后便继续带着夏婴往前走。山洞里又黑又安静,仔细听似乎还能听到风哨子的声音,可夏婴又感觉不到风的存在。 如此密闭的空间,要是没有阮杰的陪伴恐怕要疯吧? 正想着夏婴却被什么绊了一跤,好在阮杰手快拉了她一把,要不然肯定要摔倒在地。夏婴还没来得及道谢,便惊呼道:“常雪的手机!” 常雪用的是当下流行的plus,大的像块板砖,夏婴经常吐槽她的手机能防身。 此时玫瑰金色的手机摔落在地,被泥土染得脏兮兮,屏幕上也有好几块裂纹,一旁还有几块大石头,绊倒夏婴的正是那些石头。夏婴捡起手机,抬头起身的那一瞬间突然意识到她来过这里! “梦里……”夏婴握紧了手机,对着阮杰道:“我在梦里来过这里,紧接着我们的路会越来越窄,然后走进一处洞穴。” 意识到了这点之后,夏婴再不耽误时间,她加快了自己的步伐向前走去,倒是将阮杰甩在了身后。可应该变窄的道路并没有出现,又走了不知道多久,夏婴停住了脚步。 脚底下几块散乱的石头和一个脚印,这分明是夏婴刚刚捡起手机的地方! 她向后看去,阮杰皱着眉头站在她身后。 “是鬼打墙吗?”夏婴迅速想到了这个词,问道。 “这里没有鬼,”阮杰回答道:“这里很干净。” 阮杰从包里拿出了一节登山绳,道:“应该是纯物理手段,视觉造成的误差,你相信我吗?” 他恐怕是自己如今最信任的人了吧?夏婴想都不用多想便点了点头。 阮杰拿着登山绳在夏婴身上绑了一圈,另一圈绑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他道:“闭着眼睛跟着我走,不要睁开,好吗?” 夏婴想了想,自己真没信心一直不睁眼睛,于是道:“我能带眼罩吗!” 阮杰眼里闪过了一丝笑意,夏婴从包里取出了一个熊猫造型的眼罩。她将眼罩罩在了眼睛上,有点紧张道:“我准备好了。” “稍等一下。”阮杰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夏婴觉得他靠近了自己,然后帮自己调整了眼罩的位置,又从中掏出了几缕头发。 阮杰从夏婴手中拿走了手电筒,然后将一截绳子交到她的手里,道:“不要怕,我会牵着你的。” 夏婴“嗯”了一声。 阮杰安置好了夏婴之后,执右手的中食指在自己的眼睛上抹了一下,等他再睁眼时眼里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光亮,仿佛被一层白色的东西笼罩住了一样。 可这一点也不影响阮杰的动作,他站在夏婴身前,右手背后握住了夏婴牵着绳子的手,左手按灭了手电筒,两人一起陷入了黑暗中。 “好了,我们要走了。”阮杰带着些清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夏婴道:“好的。” 夏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将自己交给阮杰。阮杰走路的速度不快,频率也不大,甚至还会提醒夏婴脚底下有石头应该注意。夏婴的手一直被握着,走着走着,她好像听到了水流声。 “停。” 阮杰的指令声再次传来,夏婴停下了脚步,阮杰松开了她的手,道:“到了。” 夏婴迫不及待的摘下了眼罩,熟悉了黑暗的双眼不用手电筒就能看清眼前的东西。他们不知何时已经走出了山洞,进入了夏婴梦境中的洞穴。 洞穴很大,头顶有灯管传来,夏婴没有看见村子,却看见了不少土堆。 土堆前没有立碑,夏婴却知道那是什么,一时间她整个脑袋发麻。没想到这么一个地方居然有这么多的坟墓,难道这就是为什么香王村的人称之为禁地的原因?自己和阮杰是闯了人家的祖坟吗? 心里念了句阿弥陀佛不是有意打扰,夏婴一边解开自己和阮杰绑着的绳子,一边往更远的地方看去。阮杰也打开了手电筒,白色的冷光打在众多的土堆上,更显得阴森了起来。 可紧接着,夏婴便注意到了土堆之后是一个祭台! 那祭台是一块很大的正方体,东南西北四个角各有一根圆柱状的东西。而祭台的正中是一颗树状物,那树很高,似乎直通山顶! 而在那棵树上,夏婴依稀看到了一个人影! “常雪!”夏婴看到那个人影便理智全无,什么都不顾的往前跑去! “夏婴!”阮杰的眼睛上依旧是一层白膜,他朝夏婴奔跑的方向大喊,可夏婴一点也不理会。阮杰刚想追去,却定在了原地,他侧耳似乎听见了什么,然后猛然转身看着他们来的方向! 深深的隧道里,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那人全身裹着黑色的祭祀袍,悄无声息的跟在两人身后。 另一边,夏婴刚刚跑进了土堆群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每一个土堆的上方不知何时燃起了一小团鬼火,鬼火无风自动。夏婴似乎被困在了坟堆之中,前后左右都是一样的土堆。她看不到前面的祭台,也看不到身后的阮杰。 夏婴惊疑地看着自己周围的东西,荧荧的绿光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放我出去!”夏婴忍不住大喊道:“对不起!无意打扰你们,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就在那边!我要救她!” 鬼是什么呢?鬼不就是死后的人,这些坟墓代表着安葬,那么这些鬼魂肯定是有意识的吧? 这鬼大概是遇到了第一个跟他们讲道理的人,一时间也愣住了。夏婴咬了下唇,她的口袋里一直放着阮杰给她的鹅卵石,不知道这鹅卵石顶不顶用? 夏婴握紧了鹅卵石准备有所行动,就在这时,她感动地面突然晃了一下!那晃动十分强烈,夏婴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等她在抬起头时,迷障竟然被打破了! 阮杰从远处快步走来,夏婴不知道阮杰发生了什么,可他能感觉到阮杰身上的气息更冷了。 “走,”阮杰伸手拉起了夏婴,道:“找到常雪离开这里。” 夏婴起身,道:“刚刚……” “有人在这里。”阮杰道:“不知道什么人,我们的闯入破坏了祭祀,祭司刚刚逃走了。” 阮杰开始小跑,夏婴也跟上了阮杰的脚步。两人终于都打了祭台前,夏婴这才看到这整个祭台的石料非常古怪,透着淡淡的绿色。而中间那颗绑着常雪的树竟然是棵青铜树!青铜树栩栩如生,树干上的每一丝纹理都被雕刻了出来,甚至每一片树叶上的叶脉都那么的真实。 常雪穿着白色的裙子被绑在树上,头部下垂,似乎已经没了意识。祭台上面画着诡异的图案,图案的中心正是常雪。 “常雪!” 上面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夏婴急得直跺脚。 “抽魂……”阮杰看着图案,皱起了眉头。 夏婴的嘴唇都白了,那祭台比她还要高,可她半天找不到上去的梯子,简直急死了! 阮杰看见夏婴焦急的样子,蹲下身道:“踩着我的手上去。” 夏婴顾不了那么多,在阮杰的帮助下爬上了祭台。而反观阮杰,在夏婴上去之后单手一撑便跳了上来! 第二十三章 招魂之术 23 阮杰除了天生神力,道法逸然之外,看来运动神经也是别样发达。 被捆在树上的常雪已经失去了意识,夏婴发现自己的闺蜜穿得是件特别清纯的飘飘白裙。常雪一向走的是御姐风格,这裙子绝对不是她的! “常雪!常雪!” 将常雪放置在地上之后,夏婴一直呼唤着她。可常雪一点反应也没有,要不是她的身体还有起伏,夏婴都要以为这个人遭遇不测了。 “魂魄离体。”阮杰快速的做出了判断,道:“要招魂。” 夏婴完全是懵的,她看见阮杰从包里拿出了根白色蜡烛放在了常雪的头前,然后递给了夏婴一沓死人出殡时常见的圆形黄纸。做完之后他又将常雪摆平,双手合拢放在腹部,将从酒吧街带出来的青铜镜子塞进了常雪的手里。 “等蜡烛点燃的时候你就开始撒纸,边撒边喊常雪的名字。” 阮杰看了眼时间,然后道:“蜡烛只能燃半个小时,一定要在这个时间内叫回常雪。” 夏婴站在常雪生前,看着躺在地上毫无知觉的闺蜜,道:“好的!” 阮杰的语气又放温柔了一些,道:“要相信你能叫回常雪,这事只能你来。我在旁边护法,帮你点燃蜡烛。” “等常雪的魂魄回来,它会暂时寄居在这面铜镜里。铜镜开始闪,就是常雪回来了。” 夏婴点头,她一定会叫醒常雪的! “你在这站着,我去借火,蜡烛燃了便开始喊。” 点燃蜡烛不能用阳间的火,阮杰只能问阴间借火。夏婴手上拿着那沓黄纸紧张地盯着地上的蜡烛,白色的蜡烛只有半截,露出的引线却是白色的。 阮杰坐在地上,双腿盘起看着下面的土堆,而他的正前方则摆着一个小盘子,小盘子里由不知名的液体。 夏婴发现,那些土堆之后竟然再一起燃起了荧荧鬼火。那鬼火随着阮杰的浅唱,竟然汇聚在了阮杰前方的盘子里! 随着鬼火汇聚的越来越多,一团绿色的火猛然从盘中亮了起来!漂浮在液体上! 这火与鬼火不同,随是绿颜色的,但它是有实体的! 阮杰没有耽误,他捧起那团火点燃了蜡烛。 “噗”的一声,很小很轻微,但白色的蜡烛却燃了起来。 漆黑不见光的洞穴里,夏婴站在古怪的祭台上,开始漫天撒着黄纸,边撒边喊着常雪的名字! “常雪!” 黄纸飘然落下,有些飘到了常雪身上,有些飘到了祭台之下。 “常雪!” 青铜镜子一点反应都没有,根本不见阮杰所说的光。 “常雪!!” 夏婴用了最大的力气去喊,只喊了三声但嗓子已经开始沙哑了。看着毫无反应的铜镜和一直滴着蜡泪的白烛,夏婴的心脏仿佛传来了钝痛。 常雪常雪,你为什么不理我,常雪,你快回来啊!夏婴想想就觉得很难过,继续用尽全力的撒喊着。 “常雪……” 时间过得飞快,蜡烛已经染完了大半,而夏婴手上的黄纸也剩了最后几张。 常雪,你还会回来吗? 夏婴洒出了最后一张黄纸,她却没有顾得上喊常雪的名字。说是万念俱灰也不为过,我的常雪,你到底去了哪里? 而就在这时,那面一直没有反应的铜镜居然闪了一下! 阮杰在旁边迅速道:“夏婴!喊!” 夏婴仿佛看见了希望一样的提起了力气,大声喊道:“常雪!” 一声过后,那镜子真的亮了起来! 只有短暂的四五秒时间,但夏婴可以肯定,那确实是亮了的! 她满怀希望地看着阮杰,阮杰表情很放松,带着笑意点了点头,道:“回来了。” 夏婴喜极而泣,蹲下身子抱起了常雪,轻声呼唤道:“常雪……” 阮杰熄灭了那根蜡烛,把仅剩了四分之一的蜡烛装回了包里,然后把常雪手中的镜子递给了夏婴,道:“她的魂魄在镜子里温存着,只要十二个时辰内将其魂魄归体就可以了。” “现在不行吗?”常雪一分钟没有彻底清醒夏婴便一分钟不放心,阮杰摇了摇头,道:“这里……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她的魂魄是被强行抽离出来的,贸然送回去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阮杰这么说了,夏婴也就乖乖点头。她再次打量着这个祭台,想到这里曾发生过的命案,想到王开明那个被肢解的女儿…… 到底是谁操控了这一切?这个祭台……隐藏着什么秘密? 阮杰将常雪背在了身后,对着夏婴道:“走吧。” 夏婴点点头,既然已经救出了常雪,那还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地在追本溯源比较好! 两人按原路返回,走到进来的山洞口时夏婴发现了一堆乱石,发出了“咦”的声音。 “刚刚那人便是出现在这里。” 阮杰背着常雪,脚步一点也不见沉重,连呼吸都是平常的。 “王开明吗?”夏婴只能想到这个人。 阮杰摇了摇头,道:”不是他,他没这个能力……” 说到此处,阮杰的眸中闪过了一丝疑惑:“这个人会抽魂之术……又擅长玄门道术……应该是同道中人。” 夏婴惊呼出声,难道除了阮杰之外,懂这些的人还很多吗? 阮杰没再解释下去,那个穿着黑色祭袍的神秘人不仅会这些,而且尤为精通。这事看来要和周楚说一下…… 不过等回去了还是先料理了王开明才对。 回去的路上到没遇到什么鬼打墙,两人走出山洞的时候天还是亮的。程三见他们出来之后显然松了口气,想要要接过阮杰身后的常雪。阮杰却示意无妨,反而问程三道:“我们走后有人进去吗?” 程三一愣,然后道:“没有,这是唯一的出入口,没人进去。” 那个人果然是在拿常雪举行某种仪式吗? 三人外加个常雪趁着天色未暗赶紧下了山,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夏婴可觉得这下山是轻松多了。等三人回了村子之后,村民们见突然自己跑回来的三人特别诧异,再加上阮杰身后背着的常雪,他们的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程三对着阮杰道:“阮先生,赶紧走,我留着善后。” 阮杰不疑有他,夏婴关心道:“没问题吗?” 程三笑了一下,道:“没事。” 夏婴和阮杰合力将常雪放在了后座上,阮杰从口袋里掏出了块石头递给程三,道:“祭台上敲下来的,帮我谢谢你家少爷。” 程三显然是没有想到阮杰真的带了块石头回来,他将石头拿过后神色便变了,道:“这是!这太贵重了!” 阮杰没多说,他示意夏婴先上车,然后又递给了程三个什么东西这才上车。 村子里的人已经围在了门口,早上带他们上山的那人一脸愤怒地朝程三说着什么。阮杰踩了油门冲了出去,将整个香王村甩到了身后。 夏婴看着这阵势,有点心惊道:“程三不会有什么事吧?” 阮杰摇了摇头,道:“不会,放心。” 车子一路疾驰,等回到江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阮杰将车停回了自己家,然后道:“先在这里让她的魂魄归位。” 夏婴多多少少能意识到魂魄离体太久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便帮着阮杰将常雪搬到了自己住过的那间客房。 “剩下的我来就好。”阮杰问夏婴要来了铜镜,然后道:“你去休息一会。” 夏婴知道这事恐怕不好打扰,于是便关了门下了楼。 阮杰家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她坐在沙发上休息下来就觉得有些饿。今天一天除了早上那碗粥之外两人都没吃什么,想到此处,夏婴起身去阮杰家的厨房里看了看。 厨房是清一色的高级炊具,夏婴拉开冰箱看了一眼,只剩下一把小白菜几个鸡蛋,角落里还有一把挂面。 一把细面,半碗高汤。一杯清水,五钱猪油。一勺酱油,再烫上两颗挺括脆爽的小白菜…… 夏婴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某个电视剧里的一句台词,她笑着摇了摇头,拿出了青菜鸡蛋和挂面。 等阮杰下楼的时候,老远就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 夏婴穿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围裙正在摆放碗筷,阮杰依稀记得那是某次超市促销的产物。似是察觉到了阮杰的脚步声,夏婴微微仰着头看着楼梯,然后一笑,道:“快来吃点吧。” 阮杰的工作使他经常顾不上吃饭,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大半夜为他煮一碗面。 明明是很普通的青菜鸡蛋面,但阮杰却感觉异常温暖。 夏婴坐在椅子上道:“看你家冰箱里还剩下这点东西就下了两碗面。” 阮杰尝了一口,评价道:“很好吃……谢谢。” “对了,常雪怎么样?” “没事了,睡醒就好,魂魄离体可能会对她造成短时间的失忆。” 夏婴一脸感激道:“这件事……如果没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阮杰摇了摇头,等两人都吃完了面,他才对着夏婴道:“再陪我去个地方吧。” 第二十四章 罪恶人心 24 常雪虽然救出来了,但这件事还没有完。姑且不论始作俑者是谁,光王开明一人便疑点重重。 阮杰和夏婴到达王开明家的时候正好是深夜十一点,王家的别墅中还亮着灯。还未进门,两人就听到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你把囡囡还给我!你还给我!” “吵什么吵!闭嘴!囡囡已经死了!” “你个凶手!你个凶手啊!你不得好死啊你!” 女人的哭声和男人的谩骂组合在了一起,一时间混乱无比。 阮杰上前敲门,里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过了几秒,门前的监视话筒里传来声音道:“谁?” “王先生,是我。”阮杰淡然道。 “是阮先生!”女人发出了惊呼,道:“快开门!阮先生来救囡囡了!” “你个婆娘懂什么!” 门内又是一片嘈杂,夏婴听不真切。过了半分钟,王开明的声音再次传来:“抱歉,请问你有什么事?”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显然就是不想给阮杰开门的意思。阮杰皱了皱眉头,也不回话,反而往王开明家的院子里看了一眼。 “进去。” 阮杰不知道对什么东西说到。 夏婴看着那空无一物的院子,忍不住又往阮杰身边凑了凑。 门内很快就传来了尖叫声!几秒钟的时间,王开明狼狈地看了别墅的门。王夫人惊慌地站在客厅中,左顾右盼大喊道:“囡囡!是囡囡吗!” 没人回应她。 “阮先生!我们的交易已经终止了!”王开明瞪着眼睛对阮杰道,那双眼睛凸起,里面充满了血丝。 “阮先生!救救我家囡囡啊!救救我家囡囡!”王夫人哭喊着扑过来,被王开明恶狠狠推了回去。 阮杰稍稍让开了身子,露出了身后的夏婴,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王开明的表情活像见了鬼。 也是,阮杰的身份可不轻,他怎么能想到一个无权无势的姑娘能请得动阮杰呢? 阮杰冷冷地看着王开明和止不住哭泣的王夫人,道:“囡囡根本没回来对吗?那个小孩……早就在成为祭品的时候魂飞魄散了吧?” 王开明的瞳孔一缩,王夫人则怔到了原地,喃喃道:“魂飞……魄散?” 然后,王夫人像疯了一样扑到了王开明身前,一边拽着他的衣服一边嘶吼着:“王开明!我女儿呢!我女儿呢!” 看着大闹的王夫人,王开明一脸颓败。 一开始,王开明确实以为是囡囡回来了,可渐渐地他发现那不是囡囡,他不知道从那里带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回来…… “是谁告诉你献祭之术的?”阮杰逼问道。 “又是谁让你绑了常雪去那里的?” “囡囡……囡囡她本身就是要死的啊。”直到这时,王开明还在遮掩着他的罪行。 王夫人恶狠狠地扇了王开明一巴掌,道:“王开明!你还是不是人!” 见王开明还是不说,阮杰突然上前在王开明的脑袋上按了几下。王开明一阵痛呼之后便没了动静,呆呆傻傻站在那里。 “现在,你可以说说是怎么回事了。” 在没出事之前,王家也是家庭美满,小女儿囡囡一直很健康聪明,直到一次突然昏迷,才被诊断出来有不治之症。 病情虽然严重,可王家也不是普通的家庭,能用得起最好的医疗资源救好这个小姑娘。 “我没看见过他的脸,”王开明眼神发直,道:“他说囡囡活不了了,不如将她给他,用囡囡做祭品……可保我王家百年昌盛。” 王夫人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夏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衣冠楚楚的男人。在阮杰的逼迫之下,他一点一点道出了事情的真相,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的残酷! “我一开始是不相信他的!可是……可是……那时候公司出现了危机,他让我拿来囡囡的头发,说只用一小点就能让公司转危为安。只是一点头发啊……我就给他了。” 在王开明给了那人囡囡头发之后,公司的状况真的开始好转了。仿佛有如神助,不仅当前的危机解决,还签下了一笔大合约。 与此同时,囡囡的病情却一直在加重。 “反正囡囡……也要死了啊……” 夏婴觉得自己眼前不再是个人,那是比恶鬼还要可怕的东西。 王开明最终还是没有禁得住诱惑,将囡囡交给了神秘人。 王夫人哭得几近晕厥,夏婴也不忍心听,搀扶着王夫人上了楼。 而楼下,阮杰还在逼问道:“那个人长什么样?” 王开明眼里满是迷茫,道:“我不知道……那个人没有脸,我不知道……” 阮杰的眼里若有所思。 王夫人被扶上了楼后便倒在床上起不来,她给娘家人打了电话,脸上是一片死寂。 自己的丈夫杀了自己的女儿,这刺激恐怕一般人也经不住吧?夏婴默默同情着眼前保养的不错的女人,在她的床头还放着一张母女两的合照。 照片上的小姑娘穿着粉色的裙子,笑得很甜。 夏婴无意多打扰王夫人,准备下楼去找阮杰,却在快退出门的时候,听到王夫人用很微弱的声音道:“你说……囡囡真的已经魂飞魄散了吗?” 尽管已经接受了女儿的死亡,然而还是无法接受孩子连魂魄都没有了。 夏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王夫人好像也没指望夏婴回答。她闭起了眼睛,不再对外界有反应。 夏婴叹了口气下了楼,楼下,阮杰还在继续问着王开明问题。 “常雪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让我找个女孩……” 阮杰看到夏婴下了楼,示意她过来。 “找女孩?” “对……找女孩!他说我被脏东西缠上了,如果不给他找个女孩,我的一切都会曝光!” “于是你找了常雪?”夏婴的眼里闪过愤怒。 “他要常雪!” “什么意思?”夏婴追问,可王开明脸上却浮现出了痛苦的神情。他开始抱着自己的脑袋大声嘶吼,阮杰三两步上前想要制住王开明,但王开明先一步口吐白沫晕倒在了地上。 阮杰将手指放在了王开明鼻下,然后对着夏婴摇了摇头。 王开明死了。 门外传来停车声,三四个人冲了进来。他们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王开明,打头的女的问道:“婷婷呢!” 夏婴不确定婷婷是不是王夫人,只能道:“夫人在楼上。” 那个和王夫人长相相似的女人冲上了楼,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 不一会,楼上便传来了嚎啕大哭的声音。 留在楼下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看着阮杰和夏婴,道:“您好,请问你们是?” “我姓阮。”阮杰开口道。 那中年人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打量着阮杰道:“您就是阮先生?” 阮杰点了点头。 中年人叹了口气,道:“当初……王开明托我联系的您。” 阮杰没有说话。 “剩下的事情我们会处理的。”中年人的表情微微抱歉,道:“给阮先生添麻烦了。” 阮杰点了点头,也没追问中年人要怎么处理便带着夏婴走了。 “你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夏婴忍不住问道。 阮杰开着车,道:“人心永远都是最可怕的存在。” 夏婴以前对这句话没感觉,可经历了这次的事件,她也不禁感到唏嘘。不过她想了想,还是道:“可是囡囡的母亲还是很爱她。” 有那样丑恶的父亲,却也有如此疼爱她的母亲。 阮杰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夏婴的话。 这个世界,到底是好人多还是坏人多呢? 第二十五章 甜蜜日常 25 常雪是第二天早上十点多醒来的,醒来的时候阮杰不在家。 夏婴看到常雪苏醒,两个眼睛都是红的。常雪第一句话便是:“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夏婴的眼睛更红了。 常雪还在床上躺着,便对夏婴道:“来来来抱抱!有什么烦心事给姐说啊!” 夏婴扑上去抱了抱,被常雪安慰了好一阵。要是不知情者看见,还以为出事的那个是夏婴呢! 等情绪平复了之后,夏婴红着眼睛问常雪:“你记不记得你怎么了?” 常雪皱了皱眉,脸上浮现出一阵痛苦之情,然后道:“我还真不记得了,这是怎么了啊?对了,这是在哪?” 夏婴看常雪那个样子,又害怕刺激常雪,只能避重就轻的说了一些。 常雪的最后记忆停留在王开明将她叫进办公室,剩下的记忆都是模糊的。至于什么服务区餐厅大妈什么的,她是一点也不记得。 “不记得就算了!”夏婴吸了吸鼻子,道:“反正已经结束了!” 常雪揉了揉夏婴的脑袋。 阮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两个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回常雪家里。常雪被折腾到现在身上穿着的还是那身不属于自己的白裙子,实在是晦气得很。 夏婴给阮杰发了个短信,于是便和常雪回了家。 美好的周末,一切好像都阳光明媚了起来。姐妹俩洗了澡又去美食一顿,常雪拉着夏婴去商场买了一堆新衣服,下午回家的时候夏婴还买了把艾草挂在了常雪家门口。 尽管没说什么,但夏婴能感觉到这件事对常雪的影响还是很深的。 晚上的时候两闺蜜躺在一张床上,常雪的床单被罩也和夏婴是闺蜜款。她们俩挤在一个被窝里,常雪小声道:“夏婴,虽然我不记得发生什么了……但我很怕。” 那是夏婴第一次听到常雪说“怕”这个字,在夏婴的记忆里,常雪永远是熠熠生辉的。 她翻过身去抱住常雪,道:“我在呢。” 我在呢,你不要怕,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在呢。 这天晚上两人聊到很晚才睡觉,她们聊上学时候的事,也聊工作中的事。聊着聊着,甚至聊到了阮杰。 “阮杰真的帅啊,”常雪道:“说起来,改天还要谢谢他。” 夏婴迷迷糊糊快要睡着,听到阮杰的名字又清醒了一些,嘟囔道:“对啊。” 常雪一笑,道:“好啦,睡吧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再也抵不住困意来袭,夏婴陷入了昏睡。 第二天夏婴睡醒的时候常雪已经做好了早餐,吃完爱心早餐之后,夏婴打车从常雪家去上班。 不知不觉到了月底,夏婴的工作总算繁忙了起来。核对账目这种事耗费了她太多的心神,等终于从繁杂的账表中抬起头时已经是晚上了。 夏婴联系了常雪,常雪却回复说自己今晚要去嗨,让夏婴不用去了。 想着要给常雪留点自我空间,夏婴便自己回了家。 过了几天,夏婴刷微博的时候突然看见弹出了条本地消息,写着思明公司老板在家突发心肌梗塞死亡,夫人痛哭流涕。新闻里花了不少笔墨写着王开明的一生,幼年贫苦,青年奋进,毕业后进入思明公司与公司千金一见钟情。婚后两人恩爱异常,不久得一爱子,岳父也正式把公司交付给了他。 人过中年,又有一女,可惜女儿命苦,前不久被绑架身亡。王开明因为忧思过重,最终离开了人世。 夏婴看到长微博里贴出的照片,无论是新婚还是中年,王开明都与妻子显得十分恩爱。那神情不似作假,让人难以相信这样一个人还有真心的时候。 她叹了一口气,关上了微博,投入了自己的工作中。 一晃就过去了一个礼拜,接到阮杰电话的时候是个周五,阮杰问她要不要出来吃饭。 夏婴几乎没什么犹豫就接受了阮杰的邀请,还买了两张电影票约阮杰去看电影,而阮杰也说等她下班后来接她。整个下午夏婴的心情都是小鹿乱撞的,算账的时候错了好几次,搞得一边的张萌都开始打趣夏婴道:“夏夏啊,你是不是恋爱了呀!” 夏婴脸一红,道:“没有啊!” 张萌一脸坏笑,道:“快给我说说是不是上次那个啦?这两周约你出去总是约不到,是不是都去约会了!” “没有没有没有!”夏婴连不忙否认道,然后赶紧换话题道:“哎这个包好可爱啊!萌萌你在哪里买的?” 张萌的关注点一下被新话题所吸引,得意洋洋的开始自己新包的故事,夏婴暗自松了口气。 虽然急了一下午,但真等到下班的时候夏婴可没冲到前面。她等到公司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偷溜进了卫生间开始补妆,然后将自己的衣服打理妥当,又别有新意的在自己的裙子上别了枚小胸针。 镜子里的女孩穿着黑色的小裙子,领子边一圈亮晶晶的水钻搭配着竖琴样的胸针闪闪发光。女孩皮肤白皙眉毛清新,眼睫毛又长又卷看上去十分可爱,连脸上的几颗小雀斑也在遮瑕膏的作用下看不真切。嘴巴上涂得是当下最流行的斩男色,看上去娇艳又可爱。 夏婴深吸了一口气,背上自己白色的小挎包走出了卫生间。 阮杰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夏婴穿着一双绑带的坡跟凉鞋不方便跑,只好快步走到了卡宴车边。 夏婴上了车,脸上因为心情激动而有点红,看上去比涂了腮红还要可爱很多。 “今天……” “怎么了?”夏婴有点紧张道。 阮杰微微一笑,发动车子道:“今天真漂亮。” 夏婴更不好意思了,前几次见阮杰……自己确实邋遢了一些。 阮杰带着夏婴去的地方是一家西餐厅,门童替阮杰泊了车,服务生将他们引到了座位上。餐厅里放着柔和的轻音乐,夏婴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 “你定了几点的电影票?” 点完了餐,阮杰问道。 “八点十分,”夏婴道:“是漫威的片子,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阮杰挑了下眉:“你喜欢美队?” 夏婴笑道:“我喜欢铁盾。” “铁盾?” 夏婴神秘地笑了笑,没说话。 服务生很快端过来晚餐,阮杰选的主食,夏婴则加了沙拉和小甜点。不过今天的夏婴不知道为何有些羞涩,在阮杰面前吃饭都是小口小口吃的,她的脑子里一直乱想,甚至谨慎的让酱汁不要沾到口红。 万一一会没有补妆的机会自己就尴尬了! 正当夏婴的思绪乱飞的时候,盘子里突然多了一块切好的牛排。阮杰优雅的收回自己的叉子道:“吃。” 夏婴:“……” “一会会给你补妆的机会的。” “……!” 天!这个人难道会读心术吗!不过这可是阮杰!要会读心术的话也不奇怪吧? 不过被阮杰打岔之后,夏婴总算是恢复了好好吃饭,两人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小时。结账的时候服务员端着小托盘过来,阮杰帅气的放了张卡上去。 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真的能遇到刷卡不用密码的土豪。 付完账后,阮杰调侃道:“不去上个厕所什么的吗?女孩子吃完饭不都会去上个厕所吗?” 夏婴知道阮杰说得还是补妆的事,她也被逗笑道:“别打趣我了,我最落魄的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 阮杰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看电影的地方就在餐厅隔壁,两人直接步行过去,取了票之后还有二十分钟才开场。夏婴打量着电影院里的娃娃机,有点蠢蠢欲动。 每个人都会有点小爱好,从十来岁开始,夏婴便患上了一种看到娃娃机就走不动的病。阮杰察觉到了夏婴的视线,走到了自动贩卖机旁换了一百块钱的币。 用小篮子接了一筐之后,阮杰又买了一筐。 跟土豪在一起简直太爽了好吗! “比一比谁夹得多?”阮杰挑眉看着夏婴。 夏婴虽不能百发百中,但夹娃娃的技巧也是掌握了不少的。闻言毫不客气的接过了一篮游戏币,道:“赢的人可以提出个要求哦!” 阮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选中了一台机子开始准备动。 夏婴也瞄准了一台摆位不错的机子,夹娃娃的秘诀没几个,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娃娃的位置了。这台机子上的娃娃都摆放在十分突出显眼的地方,一看就好抓。 夏婴摩拳擦掌,投币准备。 第一次是试探爪子力度的,夏婴没指望能夹上。这台机子的力度还不错,夏婴加了大概五六次就得手了一个娃娃! 夹娃娃第二秘诀,守准一台机子坚持到底! 得意洋洋的往阮杰那边看了一眼,夏婴差点瞪出眼珠! 阮杰的脚底下为什么已经堆了一堆娃娃了! 这不科学! 阮杰的丰功伟绩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夏婴目瞪口呆的看着阮杰一个接一个的加上娃娃。终于,影城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对着阮杰道:“先生,打扰一下,我们想检查一下这台机子。” 阮杰微微让开身子,毫不在意工作人员。 夏婴:“……” “怎么样?还比吗?”阮杰懒洋洋问道。 嘤嘤嘤!和这种人有什么好比了的!讲不定是不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帮着他把娃娃挂在钩子上啦! 第二十六章 意外之吻 26 工作人员检查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又不死心的调低了爪子的力度。但阮杰却无意再抓,只是对着工作人员道:“能帮我们拿个袋子来吗?” 尽管心中不愿,但工作人员还是强撑着笑脸给阮杰拿了个袋子过来。 夏婴看了一眼放在置物台上的娃娃,那些娃娃都不重样,看来阮杰还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比起阮杰的那一群,自己手里的小黄人就有点可怜了。 两人手里的游戏币都没用完,电影却快开始了。将剩下的游戏币给了一旁围观了很久的妹子之后,夏婴抱着装满了纸袋的娃娃准备检票。 进场的时候电影还没开始,影厅里昏暗一片,找准了位置之后两人便坐了下来。 这厅是vip厅,只有二十个座位,再加上票价昂贵到场的人少,直到影片快要开始都没见进来几个人。 昏暗之中,阮杰突然问道:“刚刚说的还算数吗?” 夏婴侧过头,啊了一声才意识到阮杰说得是刚刚夹娃娃前的约定。 “当然算啊,你想……” 话还没说完,夏婴就被打断了。 阮杰轻轻低下头,吻在了夏婴的额头。 电影正式开始,中国龙在荧幕上盘旋,漫威的片头开始播放。阮杰收回了自己的头,夏婴却久久不能回神。 漫威的电影精彩又刺激,夏婴却是第一次有点分心。她脸蛋上的温度一直都没有下去,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 阮杰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怎么就突然亲上来了呢!就算是同生共死好几次,但但但! 尽管不是第一次和男孩子约会,但是第一次有这么亲密的举动啊…… 两个小时就在夏婴的恍惚中过去了,连片尾的彩蛋都没顾得上看,灯一亮夏婴就站了起来飞快道:“好闷啊这里我去买点冰淇淋吃!” 说完,抱着她的一堆娃娃落荒而逃。 站在影院的售卖机前的时候夏婴又忍不住懊恼,自己怎么就跑出来了呢……再怎么样最起码也去卫生间补补妆再出来吧…… “两盒。”身后传来了阮杰的声音,他问夏婴道:“要什么口味?” “原味……”夏婴无力道。 两盒冰淇淋到手,阮杰接过了夏婴手里的纸袋,道:“走吧。” 夏婴跟在阮杰身后,挖了勺冰淇淋,觉得再好吃的冰淇淋可能也不能降低自己脸上的温度了。 十点多的江城还是一片繁华景色,万家灯火在这里汇聚。两人谁也没说话,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走到阮杰停车的位置,阮杰把娃娃放进了车里,然后看着夏婴。 车位不远处就是街边的长椅,夏婴道:“吃完再走吧?” 阮杰点头,两人坐在长椅上一起吃着冰淇淋,看着街边来来往往的人。 这一份小小的冰淇淋吃了十足久,夏婴看着街景出神,她突然问道:“这里有……鬼吗?” 阮杰点了点头。 不知何时,夏婴对“鬼”这个字 不再是单纯的惧怕了。 “想看吗?”阮杰突然问道。 “啊?”夏婴吃惊道:“可以吗?” 阮杰笑了一下,将吃完的冰淇淋盒放在一边,道:“你想看就可以。” 夏婴有点好奇那个世界,于是也将盒子放在了一边,有点忐忑地看着阮杰。 阮杰道:“闭上眼睛。” 夏婴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她感到阮杰的手指触碰到了自己的眼皮,随之有一阵清凉的感觉直冲大脑。那滋味说不上好受但也不难受,就像人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打个寒战一样,不过这寒战却是在她脑子里哆嗦一下的。 阮杰的手指离开,夏婴试探性的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世界大体没什么变化,可她却在街角看到了不少白色的东西。那些东西勉强算是人形,没有具体的形态,淡淡的一层白光在他们的周身。 “这就是鬼。” 这和夏婴见过的鬼太不同了,甚至和她想象的也十分不同,阮杰清冷带着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道:“其实就是一种力量,大多数人死后都会呈现出这种状态。它们在人间无意识的飘荡几天,头七的时候会返回自己的家,然后会有鬼差带他们走。” “而如果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就会是那样。” 阮杰指了指一个正在路灯下打电话的女人,那女人装扮时髦,脸上的表情满是不耐。她的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妇女,妇女充满忧心地看着她。 “如果怨念更深,实体便越接近人。” 夏婴想到了女鬼刘佳的样子,就形态而言,她真的和人没什么两样。 眼睛有点发涩,夏婴忍不住眨了眨眼,再睁开时,她已经看不到街上的鬼影了。 街灯下的时髦女人打完了电话,笑着走向了她远处的朋友。夏婴知道,她身后还有个操心她的人跟着。 不,那不是人。 “走吧,”阮杰站起身子道:“你明天还要上班。” 夏婴拿起了两人吃完的冰淇淋盒子,道:“回家回家。” “晚上好好休息,”阮杰替夏婴开了车门,道:“开了天眼可能会产生疲劳。” 夏婴点头。 阮杰将夏婴送回了家,又将夏婴唯一夹到的小黄人玩偶拿走。临别的时候,阮杰对着夏婴道:“你……” 夏婴捧着一堆娃娃,脑袋从纸袋后面探出来,道:“怎么了?” 阮杰摇了摇头,道:“没怎么,上去吧。” 月光之下,夏婴笑得眉眼弯弯,她道:“谢谢你的娃娃了。” 阮杰回以一笑。 直到夏婴家的灯亮起来,阮杰才开车离开。进了家门的夏婴第一件事就是安顿好她的娃娃,将它们摆放在了沙发上后,夏婴才去卫生间洗了手。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那排娃娃,拿出了手机。 【夏天啦啦啦】:常雪,我好想喜欢上了一个人。 过了一会,微信回复声响起。 【雪天呀呀呀】:谁?阮杰? 【夏天啦啦啦】:…… 【雪天呀呀呀】:是不是啦! 【夏天啦啦啦】:嗯…… 【雪天呀呀呀】:耍朋友嘛,先耍起再说啦! 夏婴看着常雪不正经的回复,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时间不早了,夏婴也有点犯困,进了浴室放水洗澡。等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见手机上多了条信息。 【阮杰】:洗了澡早点睡,晚安。 夏婴像十七八岁的少女一样抱着手机,嘴角是怎么也止不住的笑,她虔诚地打下了两个字,按了发送。 【夏婴】:晚安。 --————————-- 小伙伴们好我是西南花咦嘻嘻嘻嘻~ 下一章就是新的故事了哦~ 有没有追到这里的宝宝呀吱一声呗,送你们么么哒啦~ 第二十七章 暂时离别 27 有了前一晚上的透露,周六下午夏婴见常雪的时候被狠狠打趣了一番。 “哎哎哎,你第一次见阮杰的时候就表现的不要一样!没想到这么快就陷进去了哈哈哈哈哈!” 常雪穿着个松垮垮的基础款t恤,下面是条阔腿裤,脑袋上还驾着个墨镜。 夏婴脸一红,捧着自己的抹茶雪顶道:“哪有!” “常雪,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常雪语气特别正经地说出了昨晚上夏婴发给她的话,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副坏相。 夏婴懊恼地瞪了眼常雪,常雪道:“好啦不开玩笑啦,那阮杰呢?他看上去可不好搞定。” 夏婴支支吾吾说出昨晚他和阮杰一起吃饭夹娃娃看电影的事情。 “我的天呐夏夏!”常雪瞪大眼睛道:“你们进展这么快?” 夏婴羞涩一笑。 “那姐再给你制造一次机会吧,”常雪不怀好意道:“多促进促进你们的感情!” “什么?”夏婴追问道。 “我要离开江城了,不是还欠阮杰一个答谢吗?你把他约出来。” 夏婴愣在座位上,最喜欢的抹茶雪顶也不喝,她看着常雪,脸上的表情满是错愕道:“你要离开江城?” 常雪点了点头,脸上平静,眼里带着很柔的笑意。 “我想去别的地方走走,夏婴。” 夏婴太了解自己的闺蜜了,常雪的家庭并不好,她从出来之后就没想过回去。在学校,她努力将自己做到最优秀,学生会、社团,毕业的时候她以最优的成绩签到了江城的公司。 工作之后,常雪的大多数时间都贡献给了公司。她迅速的掌握了这座城市的节奏,她得到了同事的喜欢,老板的赞扬,短短几年之间就有了不小的积蓄。 出事后的这一个多礼拜,常雪一直对这件事避而不谈。她不告诉夏婴自己有没有想起什么,也没提自己的公司和死去的王开明。她仿佛放下了自己肩上的所有重担一样,逍遥快活了起来。 夏婴没想到,常雪告诉自己她要走了,她要离开这座她从很久之前就心神向往的城市。 “哭什么呢!”夏婴看到常雪拿着纸巾给她擦了擦眼泪,笑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就想出去散散心。” “总在这一个地方待着,有点腻了。” 夏婴吸了吸鼻子,强颜欢笑道:“好啊,你准备去哪?什么时候走?” “去贵州转转,”常雪笑道:“明天下午的飞机。” 听到常雪明天下午就走,夏婴的眼圈一下子又红了。 “好啦好啦好啦!”常雪前倾身子去捏了把夏婴的脸,道:“不要哭丧着脸嘛,快笑一笑!” 夏婴挤出了一个笑。 “丑死了。” 常雪是笑着说的,但夏婴看到她的眼睛也有点泛红。 “好啦!快点给阮杰打个电话约出来吧,走之前再给你把次关。” 夏婴嗯了一声,拿起手机拨阮杰的电话。 不过手机里很快就传来了关机的提示音。 常雪看夏婴半天没说话,问:“怎么了?” 夏婴皱眉道:“关机……” 常雪倒不是很在意,安慰夏婴道:“也许没电了呢,没关系啦,晚点再打。想吃什么?姐请你?” 夏婴收了笑,道:“你说的算。” 常雪哈哈大笑,然后神秘兮兮对着夏婴道:“那我带你去个神奇的地方了,我最近新发现的,超级好吃!” 两人嘻嘻哈哈离开了咖啡厅,打车到了常雪所说的那个“超级好吃”的地方。下了车夏婴才发现,这里竟然就是酒吧街的隔壁。 怪不得常雪说是她新发现的…… 那店铺的名字叫“有家食馆”,看上去毫不起眼。大中午的饭点里面也没几个人,几个伙计懒洋洋地坐在里面玩手机。常雪带着夏婴走进去挑了张座位坐下,道:“你别看小了点,味道真的超棒的。” 夏婴看了半天也没看见菜单,正当她疑惑时一个染着黄头发穿着围裙的少年拿着菜单走了过来。 “要什么……咦?你来了啊?” 夏婴看着化身为服务员的少年,吃惊道:“怎么是你?” 黄毛好像对夏婴的出现并不意外,他翻了个白眼,道:“为什么不能是我?” 常雪好奇地看着两人,道:“你们认识?” 夏婴点了点头,道:“嗯……阮杰的朋友。” 常雪一笑,道:“那敢情好啊!小哥,你们这的东西好吃哦!” 黄毛脸上得意洋洋,道:“那自然。” 常雪点了几个菜,又要了店里特制的梅子汁。黄毛拿着菜单走了,过了一会,交给了夏婴一个信封道:“阮杰托我给你的。” 夏婴没反应过来,阮杰怎么会拖黄毛把东西给她? 那黄毛也不解释,把东西塞到夏婴手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常雪满脸打趣道:“赶紧拆开看看阮杰都你给写了什么啊?” 夏婴脸一红,她本身也有点好奇,于是便拆开了信封。 信封是白色的,上面没有任何标识。夏婴从开口处小心翼翼撕开那层胶,取出了里面的一封信。信纸入手柔软,应该是上好的宣纸。阮杰手写的小楷字体隽秀,看上去别样好看。 这是一封散发着墨香的信。 阿婴: 见信如唔。 昨夜一别甚是想念,然香王一事存有诸多疑点。洞中所见黑衣人精通道门手法,依稀有吾师门之相。王开明身后之人也未探得清楚,吾心有疑虑,前去调查。 与汝分别,吾心不忍。 长歌乃周楚胞弟,若遇鬼魅之事,可求助之。另托付吾宅之锁于汝,书房内藏经百部,若遇未解之事,可查。 愿早日重逢。 阮哥 常雪笑眯眯道:“看来这个阮杰还蛮有情调的嘛。” 夏婴笑而不语,她看了一眼放在信封里面的钥匙,然后将信放了回去。 黄毛很快端来了吃的,夏婴也总算知道为什么常雪会大力推荐这间店了。无论是从色香味还是其他别的什么来说,这家店的味道都太棒了! 简简单单一道花蜜山药,山药入口即化,花蜜也不同于市面上的各种“野生蜂蜜”,一口吃下去能感觉到整个人都清爽了起来。 那梅子汁也是酸甜可口,里面似乎加了梅子果肉,果肉也是酸酸甜甜,丝毫不像在水里泡久了的口感。 一开始两人还说说话,到了最后都是埋头苦吃。直到吃得小腹微撑才停下了筷子,常雪一脸满足道:“怎么样?姐没骗你吧?” 夏婴这下也要对黄毛刮目相看了起来,她道:“真好吃。” “嗯哼,”常雪喝完了最后一口梅子汁,感慨道:“感觉是我在江城吃到过的最好吃的一家饭馆了。” 结账的时候来收费的还是黄毛,夏婴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今天会遇到我的?” 黄毛用手机支付宝扫着常雪的二维码,道:“乌龟背上敲敲就知道了,以后也可以让阮哥给你敲敲嘛。” 夏婴:“……” 吃完饭后夏婴就跟常雪回了家,常雪明天下午的飞机,要收拾的东西可不少。然而她真正准备带走的只有一个行李箱的东西,剩下的都装在了压缩袋里封存在柜中。 常雪准备出去走走的决定看来不是突然就有的,她的家里已经堆了一地的杂物了。常雪爱惜的看着她那几盆花,道:“夏夏啊,一会你把这花带回去,替我好好养着它们。” 夏婴答应了。 当天晚上,夏婴再次住到了常雪家。常雪不舍得退她的房子,再说房租还有将近一年才到期,于是也拜托夏婴偶尔来看看。 短短一天之内,夏婴收到了两把钥匙,心情却是截然不同的。 常雪是周日下午四点的飞机,两人吃了午饭便叫了滴滴司机。江城的交通状况并不好,沿途两人又途径一场车祸现场。明明已经预留了时间可赶到机场的时候也已经快三点了。常雪匆匆忙忙托运行李又换了登机牌,没跟夏婴再多聊几分钟便进了安检。 匆忙的离别使两人少了几分悲伤,等夏婴一个人孤零零走出机场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常雪是真的走了。 不同于以往的出差,这是场不知归期的旅途。 夏婴一个人坐上了返程的机场大巴,机场大巴滚动发车,又等了十多分钟,车才缓缓开动。 可驶出机场没多久,这大巴又停了下来!正当夏婴疑惑着,只见车门被打开缓缓上来了个老爷爷。 那爷爷足有七八十岁,满头白发。然而老爷爷精神却不错,或许是老人怕凉,爷爷头上戴着个圆顶绅士帽子,身上穿的是很讲究的白衬衣以及背带裤的组合,衬衣外面还套着件很讲究的卡其色格子外套,看上去特别潮! 爷爷拄着拐杖,磕磕绊绊上了车。夏婴坐在车的后方,正好能看见爷爷很有礼貌的左右看着有没有座位。 夏婴的内侧刚好是一个座位,她想了想,自己往里坐了坐,将外面的位置留给了老爷爷。 老爷爷恰好走到了夏婴的身边,他笑眯眯道:“谢谢你了。” 夏婴也回以一笑,老爷爷坐稳,车刚好开始发动。 第二十八章 老旧照片 28 车上无聊,夏婴玩手机又会觉得头晕,无聊之下她只好偷看一边的老爷爷。很难想象一个老人可以和“时尚”两个字搭上边,可这位老爷爷不仅让夏婴感到时尚,还觉得他十分的儒雅。 老爷爷拐棍别在了前座靠背的把手上,他的双腿闭拢,双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面。 许是察觉到了夏婴的视线,老爷爷转过头看向夏婴。夏婴偷看被发现闹了个大红脸,可老爷爷地目光里却充满了温和。 “小姑娘多大了?”老爷爷问道。 这种优雅且温和的老人让夏婴想起了她的奶奶,夏婴也乐意和这样的老人聊聊,于是道:“今年二十五了。” 老人一笑,道:“和我的孙女差不多大,刚刚去机场送朋友吗?” 夏婴一愣,道:“您怎么知道?” 老人笑了笑:“你不像是旅途回来的样子。” 眼前的老人也不像是旅途回来的样子,难道也是去机场送人?这个年纪还在自己跑,真厉害啊…… 还没等夏婴感慨完,老爷爷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道:“我啊,我要去开展一段新的旅途了。” 咦?是来江城游玩的吗? 夏婴向老人看去,老人却已经闭上了眼睛假寐。她不好多做打扰,于是也将头靠到了车窗上。 许是因为机场高速上有车祸的缘故,大巴一路开得很慢,摇摇晃晃中夏婴也有点迷瞪,再次睁眼的时候大巴已经驶进了市区,快要到达停靠站了。 一边的老爷爷也睁开了眼睛,前排已经有人准备收拾东西下车了。老爷爷突然对夏婴道:“姑娘,能请你帮个忙吗?” “当然可以,有什么事吗爷爷?”夏婴本就不怎么会拒绝人,再说对方还是个和她奶奶年纪相仿的老人。 “我来江城是为了寻找我的儿子的。” 老爷爷从自己的卡其色格子外套里面拿出了一张折叠的很好的报纸,小心翼翼翻开报纸后,道:“这是我的儿子。” 那是一张已经开始泛黄的报纸,裁剪的四四方方,正中的新闻写着“我省画家荣获国际新锐画展头奖”。标题底下配着照片,照片上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看上去神采奕奕。 老人叹了口气。 “这就是您的儿子吗?”夏婴惊讶地看着照片上的年轻人。 老爷爷点了点头,他颤悠着手摸了摸照片上的人。老人的手上还有几块老年斑,夏婴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份报纸会略显毛糙了。 “是的,二十年前的照片了……”老爷爷感慨道。 “他是……不见了吗?” 老爷爷点了点头,道:“被我训了几句就走了,连女儿妻子都不管。” 夏婴没忍心说什么,老爷爷的孙女和自己差不多大,这儿子是走了多久啊? “不过我前一阵听说有人在江城看见了他,”老爷爷抬头看向夏婴,眼睛有点湿润,道:“姑娘,能帮我找到他吗?” 夏婴赶紧拿出了手机道:“没问题,爷爷啊我拍个照给您发到微博上去,找人可快了!” 夏婴调出了照相机正准备照,大巴却一个急刹车,照片成功糊了。再准备照时,大巴已经到站了。 “爷爷您稍等一下啊。” 夏婴还想再照,老爷爷却道:“没事,姑娘,这份报纸你拿着吧。” “啊?”夏婴有点犹豫,光用眼睛看就知道老爷爷多珍惜这份报纸了,自己拿着不好吧? “没关系,”老爷爷将报纸塞到了夏婴手里,夏婴感到老人的手一片冰凉:“我就要走了,谢谢你,姑娘。” 老人这么客气,夏婴倒是不好意思了。她收起报纸,道:“爷爷,您留个联系方式吧?万一有消息了我好找你啊。” 听过夏婴的话之后,老人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了根钢笔,在报纸的边上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 “有消息一定联系你!” 大巴里的人几乎都走完了,司机在前面喊了句:“美女,下不下车啊?” 夏婴赶紧扶着老爷爷站了起来,道:“马上!老人腿脚不便,不好意思哈!” 那大巴司机回头诧异地看了一眼夏婴。 等走下车后,夏婴还想问问老爷爷他儿子还有什么特征,可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夏婴回头一看,正是张萌。 张萌跑过来道:“叫你半天了,一个人在那傻站着干嘛呢?” 夏婴准备为张萌介绍:“不是一个人啊,这不……咦?人呢?” “什么人啊?”张萌也困惑道:“就你一个人在啊。” 夏婴:“……” 不会吧? 赶紧掏掏自己的口袋,见那份报纸还在的夏婴松了口气,给张萌讲了一下自己遇到的事情。张萌一听大感兴趣,她在微博上有着不少粉丝,随即拍了照准备帮夏婴发微博。 能在这里遇到张萌纯属意外,机场大巴的停靠店是一处知名广场。张萌刚在这里剁完手,一合计刚好和夏婴一起吃个晚饭。 送走了常雪夏婴也没什么事情,于是便和张萌进了必胜客,准备随便吃一点。 网络的力量十分强大,张萌又有不少网红朋友。等两人吃完了晚饭,这条微博的转发量已经过了千。 “都是咨询的人哎,”张萌刷着私信,道:“还没什么消息,晚上我叫我那几个朋友再转发一下。” “谢了。” “哎咱俩说什么谢,你要真谢谢我就赶紧承认和你那个小男朋友的事情吧!” “……” 哭笑不得的夏婴道:“有好消息一定告诉你。” 阶段胜利的张萌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要是有那个老爷爷的照片就更好了。” 走出了必胜客,张萌还一边刷手机一边感慨道。 夏婴叹了口气,道:“是啊,应该问清楚的……” 老爷爷走的太快了,只好等有消息了再联系老人家! “你回家的路上别玩手机了啊,”夏婴嘱咐着张萌道:“注意安全。” “知道啦!”张萌总算将脑袋从手机上抬了起来,道:“你也注意安全啊到家了发个微信。” 两人在公交车站分别,送走了张萌后,夏婴走到地铁站坐地铁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一向踩点到的夏婴去了个大早,而经常早到的张萌则迟了道。最悲催的是这家伙被老板王舜抓了个正着,小肚鸡肠的上司哼哼唧唧半天才让来进来。 一进来,张萌就苦着脸道:“运气太不好了!不过咱老板好就好在光说说你,也不扣钱。” 夏婴没忍住笑了一下,然后道:“今天车不好坐吗?” 张萌将包放在桌子上,道:“好坐着呢,我发现来晚点车特别好坐!我是昨晚看了一晚上私信起晚了。” 夏婴一听顿时觉得挺抱歉,道:“真不好意思。” 张萌趴在桌子上玩着手机,满不在乎道:“没什么,不过这照片是二十年前的照片了……现在转发量已经下去了,估计不好找哦。” 夏婴叹了一口气,找不到也没办法啊。 王舜在后面咳嗽了两声,张萌赶紧放下了手机,拿起桌面上的资料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夏婴也不再闲聊了,打开文档准备继续做自己的报表。 张萌那边没什么消息,夏婴自己也去那条微博底下看了,热心的人多可真能帮上什么忙的人少。不过还不到24小时,这条微博还没从榜单上面下来,一切皆有可能。 闲暇刷其他微博的时候,夏婴看到了自己昨天偶遇的那场车祸。车祸是连环车祸,五辆车撞到了一起,总共两死五伤。年龄的最大的六十八岁,最小的才十二岁。 血淋淋的大图夏婴不敢打开,赶紧越过了那条新闻。 晚上下班的时候还是没什么有用的线索传来,张萌建议夏婴和老爷爷联系一下,看有没有年代近一点的照片或者是更多的信息。 夏婴想了想,决定晚上回家给老爷爷打个电话问清楚。 可当她拨通那个电话的时候,接的人却不是什么老爷爷。 第二十九章 应鬼之约 29 电话是过了很久才被接通的,入耳是一个女声,道:“您好,请问你是?” 夏婴也楞了一下,直到电话那边再次追问她才反应过来。她硬着头皮道:“您好?请问是孙成宇的家人吗?” 孙成宇就是老爷爷的儿子,夏婴说完这个名字之后电话那边反应了一下,才道:“孙成宇……?啊!我是,您是?” 夏婴一听电话那头的人这么说心里总算不尴尬了,把在机场大巴上遇到老爷爷的事情说了一下。没想到那边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夏婴又“喂”了一声,那边的妹子才答道。 “小姐,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这么说,可是我爷爷已经于昨天下午去世了。” “……” “不,不会吧?”夏婴欲哭无泪道:“去世了?” “昨天他去江城找我的爸爸,机场高速上出了车祸……我妈妈已经赶到江城了,我明天也会过去。” 夏婴想到了昨天送常雪路上遇到的那场车祸,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果老人就是在那场车祸中丧生的,那么自己后来遇到的果然是鬼了?这也可以解释了为什么老人大夏天手还是冰凉的,为什么一转身的功夫就不见了…… “不过您说的那份报纸确实是我爷爷随身携带的,要不您看这样,我们加个微信?我发几张爷爷的照片给您确定一下?” 夏婴只好答应了。 妹子的微信发过来,照片是一张全家福,人员却少得可怜。穿着卡其色格子衣的老爷爷以及一个中年女性,剩下的就是个神采飞扬的妹子了。 微信震动了两声,妹子发来了询问。 【vi】:是我爷爷吗? 【夏天啦啦啦】:是的,我遇见的老爷爷正好穿着这一身。 说完,夏婴还把那张报纸重新拍了一份,发送给了妹子。 这次足足过了两分钟夏婴才收到回复。 【vi】:那是爷爷最爱的一套衣服,明天我们能见见吗? 夏婴想了想,觉得再怎么样也该将这份报纸还给人家吧,于是便同意了明晚下班后的约见。 挂了电话后夏婴着重搜了下机场高速车祸的新闻,基本已经确定自己是遇见鬼了。 第二天上班张萌还问了她有没有和老爷爷联系,夏婴没忍心告诉张萌真相,只好说自己昨晚回去太累忘了打。 张萌唏嘘地翻着私信,夏婴看见好友眼睛底下的黑眼圈,觉得改天一定要请她大吃一顿! 下班后夏婴便去了约定了的酒店,妹子穿着说好的白t恤牛仔裤,头上戴着个棒球帽,夏婴一眼便认了出来。那边妹子也认出了夏婴,上前道:“是夏婴吗?” 夏婴点了点头,道:“我是。” “你好,我是薇薇。”妹子伸手和夏婴握了一下,道:“我们去那边谈吧?我定好了位置。” 酒店自带的咖啡厅里没什么人,显然是个谈话的好地方。夏婴将报纸拿出来交还给了妹子,道:“这是那位爷爷给我的……我想这个对你们应该比较重要。” 薇薇看着报纸,眼里闪过一丝复杂,道:“人都没了,还有什么重要不重要的。” 夏婴注意到,薇薇的眼睛里面有着很重的血丝,看上去就像好几个晚上没睡过。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眼前的人,倒是薇薇很快从思绪中走了出来,自嘲地笑了笑,道:“抱歉哈,我从小就当我爸死了。” “我爸那个人呢,据说我没出生几天就跑了。好在我妈是爷爷的学生,要不然都不知道爷爷该怎么办。” 薇薇的耳朵上带着耳环,脖子上也有着个小小的刺青。她换了个坐姿,道:“我多恨我爸,我就多爱我妈和爷爷。” 三言两语加上那张只有三个人的全家福,夏婴都能大概脑补出这是一场怎样的家庭闹剧。 “我爷爷虽然从不提起我爸,但是我知道他想他。”薇薇的眼睛有一点红,道:“要不然他不会一听到消息就跑来江城的,我和妈妈都劝他等两天一起去,可是他……” 薇薇没有说完,但夏婴已经知道了后面的结局。 “我看到微博了,还是要谢谢你。你一定是个好人,我想爷爷找到了你也是有原因的吧。” 薇薇说得特别认真,好像她爷爷变成鬼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一样。她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情,反而还感谢夏婴。 夏婴一被夸赞就会不好意思,只好道:“没帮上什么忙,没什么线索……” 薇薇也不在意没她爸的线索,只是对着夏婴道:“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说一声谢谢的,没线索也没有关系。等几天事故调查清楚后我和妈妈就带爷爷回家,或许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呢?爷爷也能见到他了。” 看来,薇薇的确是很恨她的父亲。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大多是薇薇说一些她爷爷的事情,她的语气有时候很低落,有时候又很愉悦。 “其实我还在想,爷爷怎么不来找我呢。”薇薇吸了下鼻子,第一次带着哭腔道:“要是他来找我多好啊,我还能见见他。” 夏婴递上一张纸,薇薇擦了一下眼泪,笑了一下,道:“抱歉,打扰你这么久,一起吃个晚饭吧?” 还没等夏婴答话,薇薇的手机便响了起来,她接听后皱眉了讲了句“我马上过来”就挂断了电话。 “警局那边我妈妈应付不了,我要过去一趟。”薇薇满脸抱歉道:“只能下次再请你吃了。” 夏婴松了口气,她也不怎么想吃这顿饭。 薇薇将报纸小心放在包中,两人一起出了酒店的门。只不过一个打车去了警局,一个坐地铁回家。 夏婴不是很饿,回家第一件事是洗澡,洗完澡出来才准备自己弄点东西吃。可当她裹着浴巾走到客厅的时候,愣到了原地。 夏婴家木质的茶几上摆放着一张报纸,那报纸正是她几个小时前交还给薇薇的那一份。 报纸铺在了原木色茶几的正中,仿佛在对夏婴进行着某种嘲笑与谴责。夏婴的第一反应是找到手机给薇薇打电话,但电话却无法接通。 她坐在米色的布艺沙发上看着那份报纸,脚底下虽然踩着柔软的地毯,但却没有一点温度传来。 这份报纸为什么自己回来了? 怎么回事? 自己又被缠上了吗? 脑子里太多疑问,不过夏婴经历了两起灵异事件已经学会了冷静。她仔细思考着这件事的脉络,然后给阮杰发了条短信。 【夏婴】:如果答应了鬼的事情该怎么办? 阮杰的电话在一次关机后夏婴便没有打过,她只是习惯性的发了短信给阮杰。可没想到,过了几分钟她竟然收到了阮杰的回复。 【阮杰】:必须完成。 夏婴:“……” 啥?必须完成? 正当夏婴准备继续追问的时候,阮杰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夏婴心里跳了一下,有些许的小甜蜜小激动在心中漫延,她清了下嗓子才接起了电话,阮杰的声音从话筒那一边传来。 “我还以为你生气不想接电话了呢。” 阮杰的声音里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夏婴也不由得笑了:“为什么生气?” “不告而别。” “那我确实应该生气。” 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丝轻笑,阮杰道:“又遇到了什么事?” 阮杰将常雪的离去以及自己在机场遇到老爷爷的事情告诉了阮杰,阮杰听后道:“它本身应该是没有恶意的,但是你承诺了这件事就达成了契约,必须完成。” 夏婴没有蠢到去问完不成会怎么样,阮杰继续道:“你去找长歌,如果长歌找不到的话就去我家,二楼书房有个紫砂铜盆,你将写有孙成宇名字和生辰八字的纸条点燃放进盆里,如果纸条燃尽成灰就说明这个人还活着,如果一放进去火就灭,就说明这个人死了。” 阮杰的电话里传来了杂音,他的语速加快道:“我这边时间不多了,桌面上有一本书,人活着的话你按书里的方法确定方位。” 阮杰语速一加快,夏婴也紧张了起来,道:“好的,你怎么了?” 奇异的电流声传来,夏婴抱着手机“喂喂?”了两声,那边又恢复了正常,阮杰道:“我很快就回来,等我,阿婴。” 电话断了,那声“阿婴”却留在了夏婴心底。 有多久没人这么叫过她了?自从奶奶离世,世间就再也没有这么称呼她的人了。 夏婴忍不住再次给阮杰打了过去,这次却是冰冷的女声提示着关机。 思念从未向此时一般的剧烈过,夏婴现在就想奔到阮杰身边!她也不管天色已完,换了衣服便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阮杰的信封装到包里,然后揣上报纸下了楼,一路跑到小区门口,打车到了阮杰家门口。 别墅区的安保很严,夏婴进门的时候还在想怎么跟保安解释,谁知那保安看了她便道:“是夏小姐吗?阮先生交代过了,您直接进去就好。” 夏婴轻松被放行,她心里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那团火让她整个人都燥热了起来。夏婴凭借着记忆走到了阮杰的别墅门口,深吸一口气拿出钥匙开了门。 咯噔一声,门锁中的轴心传来了几乎没人能察觉的响声。夏婴推开门,走进了阮杰的家。 —————— 大家好我是人家人爱的花花qaq 其实每天都是六点左右发表新章的~可是这两天爱奇艺不知道怎么回事会延迟好久好久才发布出来…… 爱你们~ 第三十章 阮杰归来 30 夏婴已经不记得这是她第几次来阮杰家的,她对这栋房子已经熟悉到了可以摸黑上楼,然后推开书房的门。 阮杰的书房她是第一次去,这是一个不算很大的小书房,里面的陈设没有陈国茂家的那么夸张,但也摆放了很多东西。夏婴注意到,阮杰的书架上大多摆放着古籍,那些书看着就一副易碎的样子,让人忍不住乍舌。 而阮杰电话中所说的紫砂铜盆也很好找,在书房的南边有个博古柜,柜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东西。 夏婴甚至看见了陈国茂家的孩儿枕,也看到了自己曾守护了好一阵的青铜鼎。 紫砂铜盆位于博古架的下方,说是盆其实还没有脸大,但那样子很好辨认。夏婴蹲下身取出了铜盆,将它放到了阮杰的桌上。 阮杰的桌子超级大,夏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能躺上去。桌子上摆着笔架笔洗,挂着上好的狼毫。而这堆文房四宝旁边则有一本书,书是线装孤本,封面已经被磨得看不清楚,整齐的摆放在一边。 生辰八字要怎么算呢? 夏婴坐在阮杰的位置上用手机查了百度,足足看看了二十多分钟才高清那些排序的算法,又有纸笔推算了半天才大致推算出了孙成宇的生辰八字。然而因为夏婴不知道孙成宇的出生时间,那八字还是缺了一块的。 要不先试试? 反正也联系不上薇薇,夏婴拿出自己的便签本撕了张纸,将孙成宇的名字和一半生辰八字端端正正写了上去。 紫砂铜盆里面空荡荡的,夏婴紧张的用书桌上的火柴点燃了那张纸,然后将它放入了铜盆里面。那纸落入盆中开始燃烧,夏婴松了口气,看来这个孙成宇还活着。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人活着最起码自己还能找找,人死了自己上哪找去? 然而夏婴这口气松的太早了,那纸条是燃了没错,可燃了一半突然就灭了! 那绝对不是什么因为火小而灭了,夏婴亲眼看见前一秒还燃得挺好的火下一秒突然就没了,留下了半张未烧完的纸和纸灰。 夏婴:“……” 这是啥情况?燃一半灭了这人是死是活?难道说是因为自己生辰八字没写全? 夏婴苦着一张脸郁闷地看着那个铜盆,深深的怀念起阮杰来。 要知道当初找常雪的时候,阮杰可是飞快的就算出了常雪的生辰八字并确定人家还活着呢! 夏婴实在没办法,只好翻开了阮杰桌子上的书。你说这人要是活着的话肯定是能搜出大致方位的吧?搜不出来就代表着人死了吧?自己简直太聪明了! 那本书十分破旧,不过夏婴一点也不在乎这个。乡下的奶奶家也有不少这种旧书,夏婴小时候最爱干的事情就是抱着一本泛黄的纸书坐在家里的大槐树下面,美美得看上一下午。 书是用繁体字写的,上面竟然还有目录。夏婴大致看了一下,这本书应该是属于“杂”这一个门类的。上面有什么寻人、补玉、傀儡等等等等的信息。夏婴看到补玉这一条的时候愣了愣,然后将书翻到了那一页。 很不巧的是补玉那一页有些残缺,再加上字里行间有那么一点的艰涩,夏婴只能看懂大概内容。 书中大致讲到,玉是天地灵气所化,上好的玉可吸秽、可润人,而玉破了,则是代表着这块玉的“气”不足。如果想要修复这块玉,那么最好还是主人亲自动手。 修复的方法不算难,身边最好有法器坐镇,没有也没关系。首先是要将玉拼好,保证本体的完整性,然后念一段书中的法咒。如果这块玉的灵气还没有彻底的消散,那么则有机会修复成功。 夏婴觉得这方法也不是很难,于是便从自己的包里面拿出了玉佩。玉佩是上次装进去一直忘拿出来的,正好可以拿来一试。 再说了,反正已经碎了,万一自己还修好了呢? 说干就干,夏婴按照书中所描述的方法找了张宣纸。阮杰这里别的不多,纸都是一沓一沓的。她将玉佩在纸上拼好大致形态,然后裹了起来。左看右看,那铜盆既然都能寻人,多少也算个法器吧?于是夏婴又将自己少了一半的纸捞了出来,将裹好的玉佩放了进去。 而那段符咒也不算长,书中最强调的还是玉器与主人之间的“感应”。玉佩夏婴从出生就戴,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感情十足。默背好了那段咒文之后,夏婴闭起眼睛将双手搭在了铜盆上面,驱逐着心中的杂念。 玉性通灵,主凉弥凉,主温弥温。君子无故,玉不去身。临江之畔,璞石无光。千年磨砺,温润有方。 今吾失玉,痛彻吾心。求昆仑之天尊,补我心玉。 闭上眼睛的夏婴看不见,当她默默地诵出这段话的时候。那玉发出了莹莹绿光,绿光与从夏婴身上溢出的白气所汇聚交织,两股力量似乎在相互撕扯。最终,白气取得了胜利,汇聚在了铜盆里,盖过了绿色的光。 夏婴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这些异象全部消失了。她满怀期待地看着铜盆里的玉佩,小心地拨开了上面的那层纸。 玉佩复原了。 夏婴睁大了眼睛,随之而来的便是狂喜!本已经摔得稀巴烂的玉佩真的复原了!她迫不及待的将玉佩拿了出来,入手一片温润。夏婴在灯光底下仔细翻看,上面竟然连一丝裂纹都没有! 她从包里取出了配套的绳子,想也不想便戴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戴上的那一瞬间,夏婴觉得自己脑袋里“嗡”了一声,她扶住一旁的桌子,有那么短暂的几秒意识缺失。 可这时间太短了,夏婴只觉得自己恍惚了一下。修补好玉佩的喜悦让她将这些小问题抛到了脑后,夏婴简直要爱上阮杰的那本书了。她坐下来逐页翻看着那本书,想看看里面还有什么好玩的。 其中“傀儡”一篇记载,天地之间存有很多蜉蝣生物,它们的存在时间极短,不过却是上好的傀儡。 寻人一页也提及了好几个寻人的方法,可无一不是要借助器具的,夏婴无法,只好短暂放弃。 夜色越来越深,夏婴窝在阮杰的大椅子里看着书,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夏婴很早就被门外的动静惊醒,上一秒她还在睡梦中,下一秒就被脚步声吓醒。联想到这是阮杰的家,夏婴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过很快就因为脖子酸痛而皱起了眉。 她听着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抄起了阮杰桌子上的镇纸轻手轻脚走到了门口。 外面的声音又没了,夏婴狐疑地皱着眉头,难道刚刚自己听到的动静是在做梦? 正当她疑惑时,书房的门被猛然拉开。夏婴吓了一跳,居然拎着镇纸往后退了好几步。 阮杰站在门口,诧异地看着夏婴。四目相对,两人的眼里都弥漫出了笑意。 阮杰回来了。 第三十一章 又见电影 31 阮杰的归来代表着一切问题的迎刃而解,夏婴一边揉着自己酸痛的脖子,一边进厨房烤面包。 幸好阮杰家里还有一点吃的,要不然两人恐怕真的要饿死了。 夏婴端着烤好的面包和温好的牛奶出去,阮杰正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看那份报纸。他的身上还穿着高领白毛衣和长款黑色风衣,看上去就像从极寒之地回来一样。 “吃了东西先去休息一下吧。”夏婴有点心疼道。 阮杰点了点头,道:“孙成宇应该是死了,接下来只能找他的尸骨了。” 夏婴:“……” 阮杰刚一回来就看到了夏婴烧了一半的纸条,看他脸上纠结的表情夏婴就知道自己肯定是算错了。阮杰重新写纸条扔进铜盆的时候她偷偷看了一眼,果然错的不是一般的离谱。 尽管少了出生的时间,阮杰还是算出来孙成宇已经死了。 两人坐在一起吃了早饭,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气温也随之升高。阮杰脱了身上的大衣,道:“我先去收拾一下,一会带你找孙成宇。” “我不急,”夏婴看着阮杰道:“真不急!你昨晚睡了吗?要不要睡一觉?” 阮杰没回答夏婴的问题,但是他摇了摇头。 趁着阮杰上楼洗澡的时候夏婴又给薇薇打了个电话,接下来的步骤如果没有生辰八字很麻烦。夏婴心疼阮杰,想让他少点轻松点。 哎,说起来自己也是倒霉。坐个车还能碰到鬼,好死不死还和人家做了约定,到头来麻烦的都是阮杰…… 薇薇接了电话,夏婴还没开口,就听那边有点疲惫的声音道:“夏婴,爷爷不见了。” 夏婴:“啊?” “报纸也不见了。”薇薇有气无力道:“这真是……” 原来,薇薇昨天急忙赶到警局后才知道,自己爷爷的尸体在医院中丢失了。她妈慌张的几乎昏阙过去,薇薇连同警察一起查看当日的录像,可停尸间外面根本就没有可疑人员出现。 查了一晚上几个人也没找到任何线索,可老爷子的尸体确实是不见了! 原本只是一起意外车祸,没想到最后演变成了这么诡异的事件。警察们的脸色也不怎么好,尸体找不到,家属又不妥协,两边都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直到忙到破晓,警察那边开始劝家属回去休息,说这边一定会调查个水落石出。薇薇只好带着自己妈妈回了酒店,洗完澡之后刚坐下来,就发现报纸也不见了。 “报纸……回到我这里了……” 夏婴觉得薇薇算是个内心强大的人,于是便说了出来。 薇薇沉默了一下,开了个玩笑道:“是爷爷亲自送过去的吗?” 夏婴哭笑不得,薇薇在那边冷冷的吐槽道:“要说这件事情都怪我那个死去的爸。” “对了薇薇,”夏婴总算有机会说出这通电话的目的:“你知不知道你父亲出生的时间?” “这我哪知道,”薇薇想都不想就道:“我妈估计都不知道,要问也得问我爷爷。” 夏婴哭笑不得,只好劝薇薇赶紧休息一下,有消息了再和她联系。 正巧阮杰洗完了澡下来,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衣,夏婴无奈地对着阮杰道:“爷爷的尸体不见了。” 阮杰“唔”了一声,他的头发上还带着水汽,身上是好闻的香皂味道。阮杰漫不经心地走下来,评价道:“执念太强,估计快来找你了。” 夏婴:“……” 脖子上的酸痛持续发酵,夏婴揉着脖子道:“不怕,有你。” 阮杰笑了一下,走到了沙发背后问:“落枕了?” 夏婴满脸痛苦地点了点头。 阮杰将手放在了夏婴的脖子上,道:“忍着。” 夏婴还没问忍什么,就感觉到阮杰在她脖子后的某处按了一下,紧接着一股酸爽的疼感袭来,夏婴忍不住“啊!”的呻吟出声。 不过这一疼过后,她的整个脖子都轻松了!夏婴惊奇的左扭钮右转转,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简直太神奇了! “你按了哪?”夏婴问道。 阮杰帅气的挑了挑眉,道:“你猜。” 夏婴翻了个白眼。 “先送你去上班,晚上一起吃饭?” 阮杰不说,夏婴都快忘了上班这件事情了。她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八点半了!赶紧奔上二楼拿下来自己的包,又坐阮杰的专车赶到公司楼下,夏婴再次踩着点进了办公室。 好在王舜今天不在,没人对夏婴絮絮叨叨。张萌见夏婴来了连小饼干都顾不上吃了,亮着眼睛喊道:“夏夏!有消息了!” 本来这事张萌都放弃了,没想到今早看私信的时候还真让她发现了一条线索! 张萌放大了手机上的照片,道:“你看这个!像不像?” 夏婴一看,那照片的背景是一处小平房,平方前站在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长得与报纸上的孙成宇九分像! 尽管已经知道孙成宇死了,但夏婴还是吃惊道:“真的好像!” “对吧?”张萌得意洋洋道:“粉丝找出来他爸年轻时和别人的合影,我算了一下,大概就是在二十年前。” 这粉丝是江城人,就在本地上学。看到微博之后觉得照片上的人眼熟,特意抽了天没课的日子回家翻了老照片,还真找到了这么一张合影。 据他所说,这合影里的男的好像就是画画的。因为他本身学画,他爸爸经常在他耳边嘟囔着个人。 什么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如此才华横溢的人,什么真是不出世的名家。一开始粉丝还有点兴趣,后来说的久了就不耐烦了,心想要真那么厉害怎么会没名气呢?据粉丝回忆,这人不仅没名气,还穷的可以。 最重要的是尽管被老爸吹捧到了天上,但粉丝一张那人的画都没见过,所以更加嗤之以鼻了! “他说后来因为搬家再没见过孙成宇,不过他把以前家里住的地方发给我了。” 张萌一边将地址发给夏婴,一边道:“不过我今晚有点事,不能陪你去了,要不我们明天一起?” 夏婴现在还处于一种时刻被鬼找的状态,她也不想将好心的张萌牵扯进来,于是道:“没事,我自己去就行了。” “我看这里可有点偏远,要不还是明天一起吧?”张萌有点担心道。 粉丝所发的地方确实有点偏远,在今天来看都处于江城的周边。不过夏婴身边有阮杰,她自然不会怕。张萌见夏婴坚持,也只好说要是有什么情况的话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 夏婴提心吊胆了一天,生怕老爷爷敲门走进来。虽说鬼是不能见太阳的,可人家失踪的一整个尸体!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夏婴第一个冲了出去。 那时王舜正好走进办公室,刚准备说点话呢就见夏婴飞冲出去,惊讶道:“这是急着干什么呢?” 张萌随口道:“急着去约会呢。” 王舜更加惊讶了。 当然,这个小插曲是夏婴不知道的,她从那天开始就被同事老板打上了“已恋爱”的标签。 阮杰依旧在老地方等着,夏婴开了车门钻进去,道:“我发你的地址看了吗?” 阮杰不急着回答,拿出了一个翻糖蛋糕递给了夏婴。这蛋糕十分迷你,上面是一个穿着粉色舞裙正在翩翩起舞的小姑娘。小姑娘眉眼弯弯,鹅蛋脸上还有几点雀斑,一眼看上去和夏婴竟然有点像。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夏婴被手掌大的蛋糕逗笑,本来想说的话全忘到了脑后。 “路过蛋糕店看见特别像你就买了,不尝尝?” 夏婴笑着摇了摇头,有点舍不得的看着蛋糕,将它拿在手上。 粉丝给出的是二十年前的地址,阮杰凭借着导航开了很久的车,终于找到了这处偏僻的地方。过了这么多年,寸土寸金的江城已经没有了照片里的小平房,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新修的楼房。夏婴看到这场景就皱起了眉,苦恼道:“这样子怎么找啊?” 拿着二十年前的照片找一个死人,想想也就只有他们才干的出来了。 “等天黑了就行。”阮杰胸有成竹道。 夏婴下班就已经五点了,两人又是吃了饭从拥堵的晚高峰挤过来,天其实已经黑了。阮杰指的天黑,估计是更晚一些。 “不如一起去看场电影?”阮杰道:“看完电影时间已经差不多?” 少年你真的是没有预谋吗! 夏婴看着阮杰,想到了上次在看电影遇到的那些事。 阮杰突然颇有意味地笑了一下,道:“这次保证好好看电影。” 夏婴:“……” 闲着也是无聊,夏婴拿出手机道:“想看什么?” “你定。”阮杰回答道。 这个时间点已经没有vip厅了,夏婴选了一场口碑不错的国产动作片。影城正好离两人所在的位置不远,阮杰掉头开了十多分钟就到了。 夏婴紧紧张张跑去换了票,一回头发现阮杰不见了身影。她在人群中搜索了很久,突然就看到了捧着一大份爆米花的阮杰款款走来。 两人检了票进去,由于时间刚好是黄金段,这场的人数还是蛮多的。夏婴只买到了角落里的两张座位,两人走了半天才走进去。入座后,阮杰将爆米花和一瓶可乐递到了夏婴手上,道:“这个座位挺好。” 夏婴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阮杰又补充道:“很不显眼。” 夏婴:“……” 为什么这个人和她当初认识的阮杰不太一样啊!崩溃! 第三十二章 夜半敲门 32 阮杰虽然在嘴上调戏了一下,但总算是没做什么奇奇怪怪的动作。国产的动作片一向是还不错的,大屏幕上面的人打斗十分激烈,夏婴看得眼花缭乱。只不过看到了半场,阮杰突然接了个电话。 夏婴发誓她没有听到阮杰手机的任何响声,可阮杰就是把手机从口袋里掏了出来,看了两眼。 夏婴忙用眼神问怎么了,阮杰轻声道:“我出去一下。” 于是阮杰就这么跋山涉水的从长长的一排座位中走出去,直到电影结束都没有回来。一开始夏婴还有心思看电影,但到了后来满脑子都是阮杰怎么还不回来!好不容易熬到了电影结束,夏婴又像上次一样飞奔了出场。 影城里找了半天都没找见阮杰,夏婴打电话过去也是正在通话中。握着手机看着逐渐散场的人流夏婴忍不住皱起了眉,到底是什么电话能让阮杰打了半个多小时? 找了半天找不到人,电话又打不通,夏婴只好抱着没吃完的爆米花坐在了影城外面的休息区。 一边刷微博一边吃爆米花,夏婴把所有的热门都刷了一遍,直到首页都刷不出什么新的东西了,她又改看朋友圈,在朋友圈点了无数个“赞”之后,阮杰终于回来了。 阮杰拿着手机,语气有点焦急,道:“抱歉。” 夏婴摇了摇头没说话,站起来道:“走吧。” 说完,也不等阮杰,径直走掉了。 阮杰有那么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他沉默地跟在了夏婴的身后。直到上了车,见夏婴还是不高兴的样子阮杰才道:“程三出事了。” 夏婴本来在玩手机,听到阮杰的话猛然抬起头,诧异道:“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 阮杰将头侧了过去,道:“他失去了占卜的能力。” 周家的人从出生就有着强大的占卜能力,程三的母亲是周家人,所以他也遗传到了这么一部分能力。周家需要香王产出的石头,于是又花了大精力培养程三,程三作为一个外姓人,小时候甚至和周楚的哥哥一起上过一段时间的课,足以说明周家对他的重视。 而程三也没有辜负周家的期望,成年后便十年如一日的守在香王。他的占卜之术算不上顶好,却也是能预知凶吉的水平。 然而在离开香王之后,程三突然发现自己不再有这种能力了。 “周家是很特殊的占卜世家,他们占卜的能力处于骨血之中,天生就有一种感应。血脉越纯正,能力越强。占卜对于他们……很重要。” “那……那程三怎么办呢?”夏婴紧张地问道。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算长,但程三的为人已经印入了让她心里。程三离开香王的原因多多少少又是因为自己,夏婴一下就觉得愧疚了。 “周家不会亏待他的,只不过这种情况在周家的历史上是第一次出现。程三失去能力没多久,周家有个旁系的子弟也失去了能力……” 夏婴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阮杰一通电话打那么长时间了。如果说一个人时偶然的话,那么两个人肯定就是有什么事情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生气简直是没道理,这怎么就轻易和阮杰生气了呢? “不生气了吧?”阮杰柔声问道。 夏婴侧头看着阮杰,阮杰的眼里似乎有星星,一股柔情。 “本来就没有生气啊。”夏婴的脸不知不觉就红了,她飞快地回应着阮杰。阮杰笑了一下,见夏婴不再生气,开车回到了曾经有孙成宇踪迹的地址附近。 将车停到车位之后两人下车,阮杰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沓黄纸。他找了个十字路口蹲了下来,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个圈,圈留有一口,他道:“照片。” 夏婴赶紧将照片递了过去。 说也奇怪,明明才十点多,可这条街上却半个人都没有,连过往的车辆都很少看到。 阮杰拿打火机点燃了张黄纸,直到一沓黄纸烧完,他才开始道:“我要找右边这个人。” 夏婴看不见,但她知道阮杰此时一定在和那些东西交谈着。阮杰蹲在那里时而点点头,时而又问两句。过了几分钟,他把剩下的所有纸都烧完了,然后道:“谢谢。” 这是你的妻子吗? “现在还不是。” 长得真漂亮啊,你要加油啊! “嗯,我会努力的。” 嘻嘻嘻嘻,祝你们早日喜结连理。 “谢谢。” 黄纸燃烧的灰烬随风飘逝,冥冥之中好像真的有什么在接收这些烧到那个世界的东西一样。 阮杰站起了身子,他道:“问出来了,孙成宇是投河死的。” “自杀吗?”夏婴问道。 阮杰点头,道:“水鬼很特殊,孙成宇的魂魄也找不到,说不定尸体现在都没有被发现。” 江城虽然名字里带了个“江”字,可城市两边还真没有什么江。夏婴用手机查了半天,总算在地图上看到了一条特别小的河流。 “是这个吗?” 看着地图上唯一的那条蓝色东西,阮杰道:“应该是吧……” 大晚上过去显然是没有什么可能了,两人只好约定第二天再去。晚上夏婴还有点忐忑老爷爷回不回来找她,不过直到躺在床上她家门也没什么动静。 护身玉佩重新带着脖子上的感觉让夏婴踏实了不少,她看了会枕边书,然后便关了灯准备睡觉。 然而刚刚闭上眼睛没几秒,夏婴突然听见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夏婴猛然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刚刚关上的床头灯不知何时被开开了,手机上的时间显示着一点。夏婴缩在被子里惊疑不定地听着声音,那敲门声不急不缓,仿佛敲门的是个十分有涵养的人一样。 足足敲了三次,声音才停了下来。还没等夏婴松一口气,突然传来了“咯吱”地开门声。 夏婴:“……” 拐棍声一点一点的临近,夏婴手忙脚乱的将阮杰给他的鹅卵石装好。虽然她不觉得老爷爷是个坏人,可……这大半夜的一具不知道是尸体还是鬼的东西来找自己,是个人都受不了啊! 声音停了下来,夏婴的房门又被敲了两下,然后传来了老爷爷的声音:“夏小姐,深夜叨扰,能聊几句吗?” 夏婴没吭气。 老爷爷又道:“我绝无恶意,我只是……太想成宇了。” 夏婴想到薇薇给她讲述的爷爷虽然从来不提自己的儿子,却总是深夜看着报纸擦眼泪的事情,她又有些于心不忍,于是道:“好……好吧,您稍等一下!” 脚步声开始远离,夏婴又听到了拉凳子的声音。她跳下床换了身衣服,然后拉开了门。 客厅的灯是开着的,老爷爷还是那天的打扮,双手放在腿上,眼里带着一丝歉意看着夏婴。 夏婴叹了口气,道:“爷爷,说实话,您儿子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 老人的眼里流露出一丝痛苦,他的双手微微颤抖,道:“我……我感觉到了。可是我找不见他,夏小姐,您能帮帮我吗?” 夏婴特别无奈道:“我一个朋友告诉我答应了鬼的事情必须完成,您都给我下套了,我还能不帮吗?” 老人的表情很是愧疚,他颤颤悠悠站了起来,道:“那时只有夏小姐能看见我……我实在是……您的朋友很厉害,求你们帮帮忙,来 生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说完,给夏婴鞠了一个大躬。 夏婴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就上前扶起老爷爷,道:“爷爷你这是干嘛啊!” 老人眼里带着泪道:“麻烦你了,夏小姐。” 夏婴松开手,她道:“孙成宇好像是投河自尽的,明天我们就去河边看看,尽量帮您找到他。” 老人又是一番感谢,夏婴觉得脑袋有点晕,眼前的人也看不真切了。她扶住了一边的桌子,而这股晕眩并没有停止,最终,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夏婴躺在床上,卧室里一边黑暗,窗帘的缝隙中倒是透出了几丝光。夏婴拿起手机看了眼,居然已经六点了! 等等!自己刚刚不是昏过去了吗! 掀起被子看了看,夏婴发现自己身上明明穿的是睡衣啊!外出的衣服还在椅子上整齐地摆着。夏婴急忙走到客厅,客厅里的椅子并没有拉开过的痕迹。 什么鬼?昨晚自己是做了一场梦吗? 就在此时,夏婴的电话疯狂的响了起来。夏婴冲回卧室一看,来电显示的薇薇。 “夏婴!爷爷找到了!”薇薇的声音充满了激动:“在光明路!” “啊?”夏婴整个人都是懵的,道:“怎么找到的?” “今天早上路边的环卫工人看见的。” 夏婴这下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本来想说你爷爷昨晚来找我了,如今也不好开口。挂了电话之后夏婴还特意查了一下光明路,发现这条路的不远处便是坨河! 难不成老爷子大晚上自己去找孙成宇了? 一时之间,夏婴心中五味陈杂。 —————— 花花向大家问好~文文改名为《男神带我去捉鬼》啦! 是不是特别喜庆欢快23333希望大家继续喜欢~ 第三十三章 以唇抵唇 33 因为和阮杰约好了去坨河,夏婴这天特意在干完活之后提前偷溜了。办公室的同事们都很友善,看见夏婴走也是满脸微笑。 光明路的尽头便是坨河,在历史的记载里,坨河曾是一条水流特别充足的宽广大河。整条河有不少水路分支,让整个江城都有着水的气息。 然而随着年代变迁,坨河最终发展成了如今这样不到十米宽的小河,不过在雨季这条河的水流还是特别充足。每年夏天,都会有那么几条淹死小孩的新闻传来。 阮杰说,那就是水鬼。 水鬼在鬼中是个很特殊的分支,传说在河里淹死的人死后是无法入轮回的,它们要日夜守着这条河的安宁。可久而久之这些水鬼厌倦了,它们想要投胎就必须找到一个替他们守护河流的人,于是便有了“替死鬼”的由来。 太阳还没完全落下,余晖洒在了平静的河面上。夏婴不知道这条河里面有多少替死鬼,就像她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里面丧生一样。 阮杰说水鬼的存在一开始是为了提醒活着的人要小心注意,不知道为什么就演变成了这个样子。 “昨天忘问爷爷孙成宇出生的时间了!”夏婴敲了敲脑袋,懊恼道:“如果问了会轻松很多。” 阮杰不在意道:“没事,反应已经找到这条河了。来,帮我剪几个小人。” 阮杰手里拿着一沓白纸,白纸上用虚线画出了小人的轮廓,谈话之间手里便在飞快的剪着。夏婴拿过剪刀和白纸,一边剪一边道:“这是干什么?” “水鬼只要救了一个人便是可以转生的,只要有人肯为它们放替身。”阮杰叹了口气,道:“可惜很少会有人这么做。” “为什么?”夏婴诧异道。 “没了水鬼的水面不太平……河流为了充盈自己会吞噬更多的人。”阮杰平淡的解释道:“私欲。” 夏婴明白了。 黄昏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等两人剪了十来个纸人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阮杰看了眼天色,将剩余的纸放回了车里,然后拿出了一个提前准备好的金色纸人,道:“走,我们下去吧。” 河滩上面没几个人,夏婴今天穿的短裤。晚风一吹,竟然还觉得有些冷。 “要披件衣服吗?”阮杰注意到夏婴打了个哆嗦,问道。 “没事啦,”夏婴摇了摇头:“咱们赶紧下去吧。” 阮杰牵着夏婴的手走进了河滩,河滩上面有着大大小小诸多的白色石头。两人往下走的地方刚还是没开发的地方,路不好走,阮杰便牵着夏婴一点一点往下走。 好不容易走到了河边,夏婴的小白鞋已经正式变成了小黑鞋。阮杰打趣道:“看来还要赔你一双鞋子。” 阮杰帅气的机车靴上面并没有很多泥土的痕迹,夏婴无力道:“是我自己穿错了鞋。” 两人蹲在了河边,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河岸对面的人家点起了灯火,夏婴问道:“该怎么做?” “来,”阮杰道:“把纸人放进水里就行了。” 夏婴不敢动手,阮杰的眼里满是鼓励。她看着平静和河面,心中不知为何就生出一股悲凉。夏婴拿起了一个纸人,轻轻地放在了水面。 阮杰开始在夏婴的身侧念一些她听不懂的咒语,夏婴看到自己放出的那张纸人往远处漂了不久,然后猛一个打转就沉了下去。 夏婴突然就意识到了该怎么做,她开始把自己和阮杰剪出来的那些纸人一片一片放入水中。那些纸片总是漂浮不远便被一股力量拖拽了下去,等她放完了手里的纸人,阮杰的咒声也停了下来。 点点光点从河中漂浮了起来,那些光点先是飞到了夏婴和阮杰身边,然后猛然冲向天际。 夏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种想哭的冲动,她看向阮杰,阮杰正在温柔地注视着那些光点。察觉到了夏婴的视线,阮杰收回目光,看着夏婴温柔道:“你很棒,它们都很感激你。” 夏婴发现阮杰其实是个很复杂的人,初见的时候她以为他是冷漠的,逐渐接触中发现这人有点腹黑,可在这一刻,夏婴觉得阮杰是温柔的。 恐怕这个人骨子里便是温柔的吧。 两人对视的目光太过柔情,夏婴想到了电影院中的那个吻。阮杰似乎也察觉到了,他轻轻搂住了夏婴的腰,问道:“可以吗?” 夏婴的心在这一刻被俘获,她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阮杰稍稍低下头,以唇抵唇。 两人在刚刚超度了亡灵的河边,交换了一个温柔的吻。 许久之后,夏婴终于脸红心跳地推开了阮杰,侧头在一边大力的喘着气,边喘边用手在一边扇风,掩饰自己的紧张道:“突然好热啊!” 阮杰眼里的笑意仿佛要溢出来,他配合道:“对啊,怎么这么热呢。” 一阵风吹过,夏婴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阮杰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快点找人啊早点找到人早点回家睡觉!”夏婴飞快道。 阮杰一脸好好好,他宠溺地看了夏婴一眼,然后转身看向了河面。风带来了涟漪,河面仿佛不是那么平静了。阮杰抬手做了个手势,他的双手飞快的演变着动作,夏婴隐隐看到一层金光从阮杰身上飞了出来。风吹散了乌云,露出了满天的繁星,阮杰的手势终于固定住了,他漠然道:“诸天星君,借力!” 遥遥的九天之上仿佛有什么指引一般,水面突然开始大肆的翻搅起来。阮杰双眼紧闭,身子僵直不动,夏婴甚至不敢大声呼吸。那金光越来越强,夏婴看见有一个图腾出现在了阮杰额头。紧接着,那图腾中迸射出了一丝强烈的光,直指河中某处! 这一异象总算结束,阮杰仿佛脱力一样一个趔趄,夏婴眼疾手快扶住了他。阮杰睁眼,夏婴发现就这么片刻的功夫,阮杰的脸仿佛变得更加苍白了。 “我没事。”阮杰站直了身子,安慰夏婴道:“找到孙成宇了,没事。” 阮杰拿出了那张金色的纸人,这次他没让夏婴动手,而是自己将其放入了河中。那张金色的纸漂了很远很远,期间也打了好几个转,可始终没有沉下去。直到漂到了刚刚金光射入的地方,才缓缓沉了下去。 不一会,那水面上浮出了一个人影。夏婴看不清人影的五官轮廓,却听一个苍老熟悉的声音从自己身后传来:“成宇!” 夏婴转头一看,老爷爷不知何时站在了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河中的人影听到了声音,迷茫的往前飘了飘。老爷爷忍不住上前到河边,又大喊道:“成宇!” 那人影一晃,再看见时已经站在了河边。而模糊不清的五官也被一张棱角封面的脸所取代,老爷爷丢掉了拐棍,颤抖着双手抚摸着那张脸庞,充满哭音道:“我的成宇啊……爸爸终于找到了你……爸爸不该啊!” 孙成宇的魂魄仿佛这才反应过来,那是一张尚且年轻的面庞。神采飞扬的年轻人眉宇之间带着些许的桀骜不驯,他看着许久未见的老父,道:“我这是……怎么了?” 自杀在河里的人和单纯的水鬼又有些不同,凡是自杀的人,他们的灵魂在选择死亡的那一刻便静止了。时间对于它们来说,变成了无法察觉的对象。鬼差不能越过河流带它们,于是它们之能终日在河底沉睡着,直到魂魄的力量耗尽,最终化为须臾。 孙成宇的魂魄按理说早该消散了,但他父亲的执念太过强大,让他不至于消散。 老爷爷领着自己的儿子,面对着夏婴和阮杰,又是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两位帮我找到了儿子,让我可以放心的走。”老爷爷眼里是夙愿实现的光,他看着夏婴道:“夏小姐,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问的是夏婴,回答的则是阮杰,阮杰道:“说。” 老爷爷的眼里闪过一丝困惑,道:“我找到夏小姐并不是偶然,那日我死后,只觉得前方有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吸引着我上前。我浑浑噩噩就走到了机场旁,然后上了夏小姐的那辆车。” “夏小姐的周边被一层黑色的东西笼罩着……” “请夏小姐务必小心。” 说完这几句话之后,老爷爷和孙成宇的身影便逐渐淡去,最终化为了两个绿点,盘旋上天。 夏婴看看一边的阮杰,道:“什么叫有黑色东西笼罩?” 阮杰道:“鬼看到的世界和我们的不太一样。” 说罢,他皱着眉捏了捏夏婴的眉心,夏婴觉得有股清凉的感觉从脑袋里升起。阮杰道:“抽个时间和我一起见见周楚吧,让他给你算上一挂。” 夏婴从小到大还没算过命,听阮杰这么说有点兴趣盎然,道:“真的吗?什么都可以算出来吗?” 阮杰好笑道:“最好不要什么都算。” 夏婴想想还是觉得挺兴奋的。 阮杰看了眼远处的河面,对着夏婴道:“明天可以叫孙成宇的家人在那打捞尸体。” 夏婴赶紧拍了张照记下了位置,准备回家给薇薇打个电话。 第三十四章 陈年旧事 34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河边吹了一晚上的风,夏婴第二天早上起来成功的感冒了。 异常苦恼的带着一卷卫生纸去上班,夏婴只觉得脑袋发沉精神力无法集中,干着干着就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小睡了一会。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下班,张萌担心道:“夏夏你还好吧?咋又生病了?” 夏婴休息了一会感觉症状有些减轻,苦笑一笑道:“不知道啊,郁闷死了。” 张萌叹了口气,摸了摸夏婴的脑袋,道:“要不你在这休息?一会我给你带点粥回来?” 夏婴自己懒得出去,闻言赶紧道:“萌萌你真好!” 张萌又感慨了一下,然后随着大部队出去觅食了。 夏婴趴在桌上,给阮杰发了个哭哭的表情。 昨晚之后,虽然两人都没有说什么,但关系却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如果说前一阵是暧昧期的话,那么现在大家都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阮杰很快回复了夏婴,问她怎么了。 【夏天啦啦啦】:感冒了 【元耳】:昨晚上热到了? 夏婴人有点难受,看到阮杰发来的微信却忍不住笑出了声。回想着昨晚自己还说热,真是有点尴尬。 【夏天啦啦啦】:对啊对啊,还不是都怪你! 【元耳】:恩,是我的错,怎么罚? 【夏天啦啦啦】:罚你跟着我一起喝粥! 【元耳】:好,晚上带你去喝粥。 【夏天啦啦啦】:我中午就喝的粥哎! 【元耳】:树精开的店,你以前吃过它们家的包子的,去吗? 夏婴一听就来了精神,赶紧回复了过去。 【夏天啦啦啦】:去啊去啊! 【元耳】:乖。 夏婴看着那一个乖字笑出了声,正巧张萌拎着给夏婴买的皮蛋瘦肉粥回来了,诧异道:“咦这怎么笑得这么灿烂?夏小婴你不耿直哦!” 夏婴笑眯眯接过张萌的爱心粥,道:“萌萌你最好啦!” 张萌趴在一边刷微博,道:“知道我好就行啦!” 夏婴笑嘻嘻地拍了张皮蛋瘦肉粥的照片给阮杰发了过去,阮杰回道:“趁热吃。” 公司附近粥铺的量不大,味道却十分棒!夏婴胃口不好,吃这么一碗小粥刚刚好。她很快吃完了粥出去扔盒子,刚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张萌的惊呼:“夏夏!夏夏!那个孙成宇找到了!” 夏婴装作诧异道:“找到了?” “对啊对啊!我的妈啊!好诡异啊!那个孙成宇十多年前就死了啊!”张萌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不行不行,我把链接发你,你自己看!” 手机滴滴响了两声,张萌已经将新闻链接发给了夏婴。 夏婴打开了网页。 这新闻挺有离奇色彩,讲述了前来寻找儿子的老人在路上不幸身亡,身亡后托梦给自己的孙女,孙女按照爷爷所描述的地方打捞出了自己父亲的尸体。尸体出水的那一刻还保存着完整形态,遇到空气后迅速腐化,最后经dna检测,测出了这正是老人失踪了二十多年的儿子。 这条新闻已经被顶上了头条,夏婴想着昨晚薇薇接到电话时的诧异,忍不住笑了笑。 总归算是做了件好事吧? 这天下午夏婴恢复了点精神气,将自己的工作做完之后就开始水论坛。新闻还在被广大网友热烈讨论,有人说十几年的尸体怎么可能保存完整,也有人反驳因为水下特殊的环境才这样,马王堆的女尸还保存了上千年呢!当然,不少人为老人的死亡唏嘘,更有强大的网友扒出了车祸新闻,大v寻人微博与这条新闻之间的关系,纷纷表示是老人在天有灵。 夏婴看新闻看得不亦乐乎,表示看别人讨论自己经历过的事情还是蛮好玩的。 随着下班的一点一点临近,夏婴虽然还吸溜着鼻子,可整个人都是神采飞扬的。一下班她就迫不及待的和大家打招呼告别,正式坐实了“恋爱”的传闻。 见到阮杰的那一刻,夏婴简直觉得神清气爽,鼻子也不难受了,脑袋也不昏沉了,比任何特效药都管用。 阮杰所说的那家树精开的店离他家不远,夏婴对这家表示出了极大的好奇,一路上叽叽喳喳问个不停,阮杰也有耐心的解答着。 末了,夏婴道:“上次和常雪去了长歌的店,味道也很不错。” 阮杰同意道:“长歌的手艺是专门学的。” 夏婴好奇道:“新东方吗?” 阮杰道:“饕餮。” 夏婴:“……” “周家的孩子自小学占卜,他去学做饭。”阮杰好笑道:“要不是师傅太厉害得罪不起,周家早就家法处置了。” 夏婴竟然无言以对。 江城的房价一天一个样,就算是树精也没钱租太大的房子。整个小食铺是二层小建筑,仿照古时客栈布置,显得古香古色。 阮杰进门的时候夏婴看到前台的小姑娘露出了个惊恐的表情尖叫了一声,然后飞快地窜进了后厨。 夏婴打趣道:“哎,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怎么跑得那么快?” 阮杰:“……” 过了一会,一个二十七八的男人走了出来。男人的身上还围着个围裙,后面跟着缩手缩脚的小姑娘,他安抚了一番那个小姑娘回到岗位上后,才笑着对阮杰道:“小兔刚化形没多久,让阮先生见笑了。” 夏婴偷偷看回到前台还哆哆嗦嗦的小姑娘,有一瞬间在她头上看到了两个兔子耳朵。 “想吃点什么?” “粥。” 男人了然地点了点头,看着一边的夏婴道:“这就是夏小姐吧,生病了吗?是要吃点清淡的。两位先上二楼坐,一会就给你端上来。” 阮杰带着夏婴上了二楼,踏进二楼的那一瞬间,夏婴感觉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身后有着长长尾巴的小伙子端着盘子来回走动,长着翅膀的小姑娘在一展歌喉。几个脸色阴惨惨的鬼飘在地上,陶醉的吸着面前的几炷香。而无一例外的是,在阮杰踏入二楼的一瞬,这些人的动作全停了,它们惊恐地看着阮杰,直到长着尾巴的小哥咳嗽了两声,满脸堆笑地喊道:“客官!里面坐!”之后,大家才恢复了原有的动作。 小哥将阮杰的夏婴带到了靠窗的位置,这位置稍稍与外面的鬼魅有所距离。小哥动作熟练地拿出两套茶具,两手一边整理,尾巴紧接着就勾起茶几给两人倒了茶。 夏婴看得目瞪口呆,小哥羞涩地笑了笑,赶紧用手拿起茶壶,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总是忘记要用手倒茶。” 倒完茶之后,小哥飞快的溜掉了。 夏婴简直不知道用什么措辞形容自己看到的一切,她想了想,只能道:“它们好像都挺怕你。” “有吗?”阮杰挑眉道。 夏婴偷瞟了一眼已经将香炉端到最远地方的几个阿飘,肯定道:“有!” 阮杰特别无辜道:“肯定是你的错觉,我长得又不可怕,干嘛怕我?你们说对吧?” 最后一句阮杰是朝着一旁说得,说完之后大家又诡异地沉默了一下,然后纷纷点头表示对对对,您说的都对。 夏婴哭笑不得。 这里的茶水也是一股槐花香,特属于茶水的苦涩中还带着丝丝的甜味。尽管是大夏天,可这么一杯温热的茶水喝下去一点也不让人觉得燥热,反而有一种清新的感觉。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穿着围裙的老板亲自端上来了两份粥和小菜。粥是素粥,夏婴远远地就闻到了香味。 “加了点药材进去,夏小姐吃了后再好好睡一觉,明天病就好了。” 化作人形的槐树精天生带着股优雅与温柔,夏婴谢过之后也只是有礼貌的笑笑,然后下楼继续做饭去了。 摆在面前的小粥用青瓷小碗装着,每一粒米都软糯饱满,粥里混杂着绿色的菜叶和一些药材。夏婴试探性的喝了一口,发现竟然一点也尝不出药的味道,入口只有稻米与蔬菜的清香。 “好棒!”夏婴眼睛都亮了,惊叹道:“是怎么把一碗粥做得这么好吃的?” 阮杰看着夏婴高兴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 夏婴这一顿饭吃的是特别满足,连碟子里的小菜她都觉得异常清脆爽口。临走的时候老板还送了夏婴几个金黄色的馒头,让夏婴明早当早饭吃,夏婴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了。 她觉得和阮杰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充满着奇异的色彩,世界并不再是高楼大厦,她第一次以人类的眼睛看到那么多精彩的东西。 这样真好。 许是药到病除,许是妖怪做的东西里面汇聚了天地灵气,夏婴第二天果真病全好了。她神清气爽的去上班,张萌见了大吃一惊,道:“不会吧,谈恋爱还能治感冒?” 夏婴嘿嘿嘿笑着,不做正面回答。 一周的时间过得很快,周末的时候夏婴突然接到了薇薇的电话,问能不能最后和夏婴见一面。夏婴想着老爷爷的那份报纸毕竟还在自己手里,于是便和薇薇约了时间。 没想到见面一看,赴约的人不仅有薇薇,还有薇薇的母亲。 薇薇的母亲穿着黑色的孝服,头发盘在脑后,看上去就很有涵养。崔女士看到夏婴,就忍不住道:“这就是夏小姐吧?快坐快坐。” 单从气质上来讲,很难看出崔女士和薇薇是母子。不过看到崔女士笑起来脸上的酒窝时,夏婴觉得这两人是真的很像。 “薇薇给我说了你的事……老师和成宇的事多亏夏小姐了。”崔女士很像是民国时期的那种大家闺秀,每一个吐字都十分好听。 夏婴拿出了包里的报纸,道:“举手之劳,这份东西总算是可以物归原主了。” 崔女士看见那份报纸叹了口气,她像自己的老师一样抚摸了一下报纸,眼睛有点红道:“物归原主……” “夏小姐若不介意,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咖啡厅里放出缓缓的歌,崔女士的声音也十分地轻。 崔女士的确是大家闺秀,自小就学习琴棋书画。而孙老是她的国画老师,孙家和崔家是世交,她和孙成宇也算是青梅竹马。然而一次车祸,让刚刚成年的崔女士失去了父母亲人,孙老自然义不容辞的负担起了照顾旧友遗孤的责任。 孙老一辈子痴迷国画,最得意的事情就是自己有一个可以继承衣钵的好徒弟,而最头疼则是自己的儿子不走寻常路,年纪轻轻突然放弃国画,要去学什么现代画。 这在孙老看来是件特别离经叛道的事情,奈何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孩子的娘又死得早。总归是画画,那就让他去吧。 如果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那定然是好事一桩,徒弟继承衣钵还是半个女儿,儿子在现代画上也小有成就。可某天孙老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开始撮合起了崔女士和孙成宇。 崔颖心系孙成宇已久,红着脸接受了撮合。孙成宇虽然不怎么情愿,可他也没什么喜欢的人,于是便也同意了。 徒弟变儿媳,这事情让孙老高兴了很久。崔颖嫁给了自己心仪的男人,心中也满是欢喜。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崔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孙成宇并不爱她,他不也不爱别人,要是必须说些什么,那么他爱的是他的画。 他对他的画如数家珍,每一幅画似乎都是他的珍爱之人般。并且孙成宇的爱是病态的,他每日沉迷于画室,却不允许无干人等多看他的画一眼。只有经过他认可的人,才有资格看上那么两眼他的画。 孙成宇对那些画有极强的占有欲,崔颖在一次打扫画室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一个画架,平日里总是不屑于高声说话的孙成宇向她大吼一通,并且锁上了自己画室的门,再也不允许崔颖看他的画。 崔颖意识到了孙成宇的不对劲,她将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老师。孙老也觉得不可思议,想测试一下孙成宇到底是怎么想的,于是便随手拿了一副自己儿子的画去参展。 那幅画一举夺魁,孙成宇被誉为不出世的天才,新锐现代画代表人物。 可得了奖的孙成宇再次大发雷霆,他认为那些俗人不配去看自己的画,那些人是玷污了自己的画。发狂的孙成宇拒绝采访,甚至当着他父亲的面撕毁了那副参赛作品。孙老觉得无法理解,和儿子大吵一架。这一次争吵之后,父子形同陌路,终于有一天孙成宇留下一封信离开了家。 “那个时候薇薇还不会说话,”崔女士的眼圈红红的,她道:“老师很倔,没有去找成宇,他甚至不在家里提起成宇。可是我们都知道……他很想他。两年前老师生了场大病,醒来之后给我说,他梦到成宇了。” 于是,他们便开始寻找这个失踪已经二十年的人。 “夏小姐,不知有些话可不可以问?”崔女士看着夏婴,眼里透出了乞求。 夏婴还没从故事中缓过来,她道:“您问。” “老师和他……好吗?”崔女士道。 “他们是牵着手走的。”夏婴只能这样回答道。 听到这个答案的崔女士笑了起来,她点着头,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夏婴叹了口气。 都说艺术家是疯狂的,孙成宇的那种状态已经能成为病态了,这样子的一个人投河自尽仿佛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当天晚上,崔女士和薇薇便抱着两盒骨灰回了家。据薇薇所说,爷爷早就看好了墓地。他的墓地旁边,便是孙成宇的。 很久之后的某日,夏婴收到了薇薇发来的一张图片。薇薇说,那是孙成宇唯一留下的一幅画。 画中牙牙学语的幼童跌跌撞撞走向面容姣好的母亲,那位母亲的面庞,和崔女士有着八分相像。 —————— 这一个故事结束啦~明后两天来个小插曲再进行新故事哟! 第三十五章 35 那日在河边一吻之后,两人的关系就变得自在了许多。阮杰会时不时给夏婴送点小零食小礼物,夏婴在微博上看到好玩的段子也会分享给阮杰。有时候看见了什么微博推荐美食,夏婴就约着阮杰一起去,两人的关系是突飞猛进。 阮杰平日里挺清闲,惹到鬼的毕竟还是少数,他大多时间真像自己所说的那样是个“风水师”,给人家看看风水调整下摆位什么的。但夏婴经历了推断生辰八字一事之后,深知这玄学里面的门门道道太多,普通人从小积累都不一定能达到阮杰这个水平。 这日,阮杰接了个小案子问夏婴要不要去,夏婴一想自己以后跟阮杰在一起不能太胆小,于是便准备一起去练练胆子。 请阮杰的人是个大学的管理者,说是学生宿舍出了点问题,已经有不少女生被吓得搬出了宿舍。于是周末的时候阮杰带着夏婴一起去了江城大学,准备一探究竟。 江城大学是整个a省最好的大学,不少学子慕名而来。这里的综合实力不错,江城又舍得给教育投资,于是将整个大学打造成了“超一流大学花园学府”的定位。学校里面绿草如茵,走上一截就有人造湖泊,看上去确实不错。 出事的地方是女生s栋,整栋宿舍楼有五层。s栋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修建的,如今也有着二三十年的历史了。 不太平的事情是最近才发生的,出事之后已经有三个学生出现了不用程度的疯癫症状并出现了自杀倾向,只好短暂休学。校方追本溯源,查出这是一个寝室四个人在玩什么“笔仙”。本来这事都已经过去了,可最近那宿舍的第四个姑娘竟然投湖自尽,这可让校方慌张了起来。 现在一条孩子的命多金贵啊,事情一传开,这个人说半夜听到诡异的笑声,那个人说看见人影在楼道飘,总之三天之内整栋宿舍楼都空了一半。 “阮先生!你说说这现在的学生们都想得什么!” 校方负责人也是愁眉苦脸,你说这高校大搞封建迷信也不对吧,可这出的事也是诡异,不找找能人怎么解决嘛! “一天不好好学习尽乱玩!什么笔仙?我真的……哎!”负责人一脸有苦说不出,想到此就直叹气摇头。 阮杰懒得搭理他,负责人又转向夏婴道:“夏小姐,您是不知道我们学校后勤多难办!一言不合就被投诉,现在的学生是真得罪不起了!” 夏婴只好道:“嗯嗯,是的。” 夏婴现在跟阮杰出去都是以助理的身份,负责人见阮杰不搭理他,于是话头转向了夏婴,大吐了一番学生的苦水。 夏婴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走到了宿舍楼下一看,夏婴是看不出什么,但负责人还一个劲问道:“夏小姐,您看看这楼到底有没有问题?” 夏婴:“……” 让她来看吧,这楼确实不怎么热闹。 下午两点多应该正是学生出来上课的时候,可这楼里只稀稀拉拉出来几个学生。可除此之外,夏婴还真看不出什么了。 “夏小姐?”见夏婴不吭气,负责人又问了一遍。 “没问题。”阮杰回负责人道。 负责人这才猛然想起来阮杰才是头,然后赶紧对阮杰道:“没问题?这这这肯定是学生搞的鬼!” 阮杰摇了摇头,道:“楼本身没问题,但她们确实带来了东西。” 负责人不说话了,夏婴心里有点小紧张。学校这种地方……说实在的大多都是建在什么火葬场什么公墓之上的,靠着学生的阳气逐日驱散这种阴气。这种地方一旦出事,肯定就不是什么小事。 “请假的那几个学生在吗?”阮杰问道。 负责人赶紧点头,道:“在在在,那三个都是本地的!出事之后就回家住了,阮先生要见见她们吗?” 阮杰略一沉思,道:“先不,先去看看出事的宿舍吧。” 负责人赶紧带着阮杰往宿舍走。 出事的宿舍位于四楼,房间号是四零四,不怎么吉利。出事之后这间宿舍彻底就没人住了,宿管大妈拿着一盘钥匙开了门,道:“就是这里了,东西还没完全搬走,但学生们是怎么也不住了。” 夏婴进去一看,宿舍是上床下桌的四人间,其中有一个床铺已经完全清空了。剩下的三个桌子上还有不少东西,整个宿舍大小东西堆了不少,夏婴注意到空了的那张床铺的桌子上摆着一张纸。 不过,最引夏婴注意的恐怕还是这寝室中有股若有若无的味道。 那味道有点像泥土又有点像木材,实在说不出来。 “那个就是了,”负责人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间寝室了,指着桌子上的东西道:“阮先生,这里……不会有什么吧?” “没有,很干净。”阮杰走过去拿起了那张玩笔仙的纸看了看,然后道:“不是笔仙,这栋楼包括这间宿舍都没什么问题。这四个女生平时关系怎么样?” 出了命案后这些都是校方会第一时间调查的,负责人赶紧给阮杰道:“关系很好!” 阮杰吩咐道:“准备个圆镜挂在进楼的大门上,其他没什么注意的了。请来的东西跟着学生走了,要想活命的话把她们找来。” 负责人一听这话,赶紧出去打电话。宿管大妈神经兮兮道:“先生,真没问题吧?” 阮杰点了点头。 看完了宿舍之后阮杰和夏婴被请到了不远处的办公室坐着,负责人表示已经给那几个女生打电话了,半个小时内绝对来。 趁着负责人出去,夏婴小声问阮杰道:“是什么东西啊?” 阮杰拉着夏婴的手玩,道:“那张画着笔仙的纸上什么鬼气都没有。笔仙其实就是鬼,要是来过的话一定会留下气息。不过那里确实有一种味道,应该是付诸于某种东西上的。” “那笔仙真的灵吗?” “灵,鬼能预测未来。要不然怎么会有先人托梦的事情呢?不过总是要付出的。” 夏婴了然。 办公室外面正好是操场,年轻的孩子们正在操场上挥洒着汗水。也有些小情侣一起在树荫下漫无目的的走着,阮杰道:“阿婴。” “啊?”夏婴还没问什么事,负责人便领着两个学生进来了。 两人一看,只好停住了话题。 这两个女生的状态十分不好,一进门阮杰就皱起了眉头。负责人絮絮叨叨道:“你们赶紧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都没说话,负责人是个擅长做学生工作的,冷哼了一声道:“你们不要以为自己休学就完事了,这事逃得掉吗?你们身边可是死了人,老师说句不好听的,要小心啊!” 短头发的女生瞳孔缩了一下,道:“我说!我说!” “小可!”长发女生白着脸喊了句,短发女生又住了嘴。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夏婴柔声道:“小可,能给我说说是什么事吗?” 小可一下子崩溃了,她哆嗦着身子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紧闭嘴巴,什么都不肯说。 阮杰道:“你们是捡了什么东西回来吗?” 阮杰一出声,那个态度很强硬的长头发女生也有点惊慌了。 负责人老师的手机响了起来,负责人接了电话之后大声道:“什么?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负责人一脸焦头烂额的样子道:“不说?牧佳茗刚刚已经重度昏迷送医院了!不说就等着吧!” 说完之后,老师气冲冲走掉了,留下了两个惊恐的学生。夏婴一看这症状,耐心道:“妹子,我们是真心来帮你的。” 小可哭得更厉害了,长头发女生也慌了,道:“你们真的能帮我们吗?” 夏婴看了眼阮杰,道:“我保证。” 两个女孩总算松了口,开始断断续续讲着这个故事。 第三十五点五章 寝室的四个女生关系一直很好,每周末都会一起出去转转。最先出事的那个女生叫做乖乖,是寝室里面唯一一个外地的。有天她说她想周末去江城附近的一个山里野营,大伙一合计便同意了,欣然前往。 长头发妹子会开车,她们提前一天准备好了所有东西,第二天便出发前往选中的山。那山平日里都是驴友们一起去,山上有个传说,就是来这里住一晚,只要捡走一块属于山里的石头,不久便回收获爱情。 几个女生听到这个传闻笑笑闹闹,走的时候乖乖随手捡了块石头拿走。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乖乖在回来之后真的交往了一个男朋友。不过这个男朋友十分神秘,同宿舍的几个姐妹都没有见过,但听乖乖的描述,这简直就是理想型! 大家都想见见这个男朋友,乖乖却一直让再等等,这一等就等了一个月,她们总算见到了这位男朋友。 高大、帅气,只一眼这个男朋友就俘获了整个宿舍的心。 而这天晚上,宿舍里的其他三人都做了春梦,春梦的对象正是乖乖的男朋友。 女孩子做春梦这种事情当然不会随便往外说,不过这春梦一来就不可收拾。夜夜春梦谁受得了,这事最后还是没包住,三个人互相知道了消息。 这一下,大家才觉得不对劲。不说别的,乖乖交往了男朋友之后似乎也越来越憔悴了。 盘问之下,乖乖这才道出,那男朋友居然是那块石头变来的。 “后来我们想着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扔了石头。可乖乖不愿意,说无论如何也要和他在一起。”小可哆嗦着道:“我们大吵了一次,乖乖就搬出去住了。乖乖搬出去之后,我们恢复了正常。” “佳佳和乖乖关系最好,她后来又去找了乖乖一次。我们本来以为劝不回来,可没想到的是居然把乖乖劝回来了!”长发妹子道:“我们试探的问乖乖,乖乖说……那块石头不见了。可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石头不是不见了,而是成精了。 阮杰道:“那块石头又缠上了第二个女生,是吗?” 小可和长发妹子对视一眼,一起点了点头。小可还一副害怕的样子问:“你怎么知道?” 阮杰站起了身子,道:“你们不用怕,销毁了那块石头就没事了。” 说完,阮杰示意夏婴跟着他走出去。两人一走出办公室,就见负责人老师在外面站着抽烟。 见阮杰和夏婴出来,老师叹了口气赶紧将烟灭掉在一边的垃圾桶头里面,道:“这些学生啊……真不让人省心!阮先生,您看能不能去医院看看?不能再让孩子出事了啊!” 阮杰点头。 车是校方的车,开车的依旧是责任老师。江城堵得厉害,夏婴一路上听责任老师抱怨了不少学生的事。不过这次夏婴觉得,这责任老师恐怕是真爱着学生们。 “阮先生,你说那不是笔仙是个啥玩意啊?”趁着一个红灯,责任老师问道。 “精怪,山精。”阮杰道:“吸收足了人的精气便可化形,如果想一直维持人形,必须一直吸收精气。” “我的妈呀!”老师一声惊呼,道:“随便捡块石头就那样了?看来这外面的东西还真的不能往回带啊!” “那个是意外,现在山精很少了。”阮杰解释道。 “噢噢噢,”责任老师点了点头,感慨道:“哎,我当了一辈子老师了,不求别的,就想咱们的孩子健健康康安安全全毕业。” 三人赶到了医院,牧佳茗已经做完了全身的检查,可什么也检查不出来。家长都快急疯了,见到责任老师过来,那母亲哭哭啼啼道:“王老师啊!您说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医生说是昏迷,可怎么昏迷的什么时候醒来一概不知啊!” 责任老师见惯了这种家长,急忙安抚道:“佳佳妈妈不要着急,一切都会好的。我这次代表校方过来就是想问您一下佳佳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行为,走走,咱们出去说。” 责任老师拉着孩子母亲出去后,病房里只剩下了阮杰和夏婴。 不,还有个躺在床上的牧佳茗。 牧佳茗身上还穿着自己的衣服,比起刚刚见到的两个妹子,这个姑娘长相很普通。趁着病房里没有多余的人,阮杰突然上前掀开了妹子的被子。正当夏婴诧异时,阮杰从妹子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块石头。 或者说,一块石头雕刻成的人。 那是一个石头做的人形雕刻,雕刻的技艺已经到了如火纯情的地步。上面的男子眉间带着妖冶,嘴角的笑容刚刚好。 “这就是那块石头?”夏婴诧异道。 阮杰点了点头将石头递给了夏婴,夏婴接过,发现这石头竟然是温热的。 “吸多了人类的精气便有了形态,有了温度。”阮杰冷漠道。 夏婴前后看了看石头准备交还到了阮杰手里,道:“那现在怎么办?” “打碎就可以了。”阮杰道。 阮杰话音刚落,夏婴只觉得尚在自己手中的石头发出了一股灼烧感。她忍不住痛呼一声,然后将石头丢在了地上。 阮杰紧张的拉起了夏婴的手,问道:“怎么了?没事吧?” 夏婴手上白白嫩嫩,什么都没有,仿佛刚刚的灼烧感只是错觉。见夏婴没事,阮杰危险地看着被摔落在地的石头。 “我不动你,你却先来挑衅?”阮杰的声音很冷,夏婴感觉到了他在生气。 那石头突然就化成了人形,那人跪坐在地上,满眼惊慌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不是故意的啊!” 阮杰一声冷哼,山精幻化出来的人跪在地上,道:“大人,我没有害人,我没触犯法则啊!” “没害人?”夏婴被这山精的无耻震惊了:“没害人那乖乖是怎么死的?” 说到这里,山精居然可怜兮兮流下了眼泪的,道:“大人,就是因为我吸取了乖乖太多的精气,到了后面我甚至不敢在她身边待了啊!我那么爱她,怎么会杀死她?” 夏婴这下更诧异了。 “你爱她的话,就不该接近她。”阮杰道:“你离开她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山精哀戚的跪在地上说不出话来,阮杰又道:“不过你确实没杀人……” 山精的眼睛亮了亮,道:“求大人放过我!我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夏婴这边心想这山精的认错态度还蛮积极的,那边就听阮杰道:“重新做人?” “不不不!”山精反应极快,道:“我回山里去!我再也不出来!” 阮杰冷笑一声,道:“你刚伤了我的人。” 山精:“……” 说完之后,阮杰也不给山精反应的机会。他做了个手势拍向山精,一道金光刺进山精的体内。它顿时哀嚎一声,化为了石头。 夏婴去把那块石头捡了起来,发现如今它的手感就像是普通的石头了。阮杰将石头收到口袋里,责任老师的声音正好在外面响起。 “事情我们一定会处理的,”责任老师和牧佳茗的母亲一起走进来,他看到病房里干干净净啥也没有,放心道:“佳佳妈妈你放心,说不定孩子一会就醒了呢?乖乖的事情对这些孩子的影响太大了……” 牧佳茗的母亲依旧是擦着眼泪,刚想说什么就听到那边一丝虚弱的声音道:“妈……” 这下,所有人都顾不上说话,连责任老师都围到了牧佳茗的床前。 在牧佳茗妈妈的大喊下,医生和护士也蜂拥了过来。阮杰见状,带着夏婴走出了病房。 “山精消失了吗?”夏婴问阮杰道。 阮杰摇摇头,道:“它确实没有杀人,所以我不能杀了它。改天交给槐树,槐树自有办法。” 夏婴想到树精二楼一楼的妖魔鬼怪,忍不住笑了笑。 “山精不杀人,但他们天生就有迷惑人心的能力。女子得到了山精的爱情,就算山精离开了她们也活不长久。” “那牧佳茗怎么办?” “她接触的时间尚短,无碍。” 夏婴想了想,道:“这玩意……还是挺可怕。” 阮杰突然正色道:“所以谈恋爱就要找靠谱的人,比如我。” 两人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来往皆是医生病人。牧佳茗母亲的声音还从病房里面传来,夏婴目瞪口呆地看着说了这么一番话的阮杰。 “所以……我可以吗?”阮杰侧过头,看着夏婴道。 夏婴简直傻在了原地,她怎么也没想到阮杰居然突然对她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夏婴的心砰砰直跳,脑袋里却开始犯傻:“可以……什么?” 阮杰的眼里满是笑意,他俯身上前亲吻了一下夏婴的唇。这个吻如蜻蜓点水般短暂,末了,阮杰道:“可以当你的男朋友吗?” 这一瞬间夏婴仿佛明白乖乖为什么宁愿付出生命都不愿离开山精了,那种感觉实在太美妙了。夏婴简直是失了神智一样答道:“可以……” 阮杰一笑,又上前去亲吻夏婴。这一次,两人唇齿交融,呼吸缠绵。 第三十六章 周楚批命 36 夏婴和阮杰确定了恋爱关系之后,日子简直过的是蜜里调油。阮杰绝对是个撩妹高手,三言两语就能把夏婴弄得脸红心跳。这日,夏婴还没下班,阮杰便发微信问她周末要不要见一下周楚。 夏婴对周楚这个人慕名已久,想都不想就答应了阮杰。 上古伏羲造八卦,文王拘而演周易,八卦化为六十四卦,周家本就是占卜推演之术的始祖。 周楚就像是每个大家公子一样偏偏儒雅,可让夏婴没有想到的是,这样一个人居然天生残疾。 周楚的轮椅上面满是按键,看起来就很高级。脾气不怎么好的长歌在轮椅后面推着周楚,抱怨道:“我哥这才刚回来好不好!要算什么找我啊!” 周楚仿佛没有听到一样,阮杰回击道:“上次不知道谁把大凶算成了大吉,害得自己的人差点出不来。” 长歌脸上一红,坐到了他哥身边的椅子上,正色道:“术业有专攻!” 阮杰哼笑了一下,周楚也笑了笑。 四人见面的地方是个茶室,阮杰向夏婴介绍道:“这是周楚。” 夏婴第一次正式会见阮杰的朋友,急忙道:“您好,我是夏婴,叫我夏夏就可以了。” 周楚打了个手势,长歌在一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我哥说你好,叫他周楚哥哥就行了。哥我说你怎么这么爱让人喊你哥哥呢?” 周楚似乎听不到长歌说话,他带着笑意看着夏婴,然后忍不住开始咳嗽。 长歌暗自说了句麻烦,然后掏出一张洗得很干净的手绢递给了周楚。 夏婴以前在聋哑学校做过义工,后知后觉的发现周楚刚刚打的好像是手语。再加上他刚刚的反应……难道这样一个丰神俊秀的人居然又瘸又聋又哑吗?夏婴一时间有点怀疑世界。 阮杰在桌子底下捏了捏夏婴的手。 阮杰开始和周楚交流,夏婴发现周楚果然是懂唇语的。而神奇的是,阮杰他居然也懂手语!两人这是真正的打哑谜了,夏婴看得云里雾里,斜对面的黄毛已经开始低下头玩手机了。 第一次见阮杰的朋友,夏婴也不好去玩手机,于是便开始微笑着发呆。 听阮杰说周楚是这代周家人里面能力最强的,果然得到了什么就会失去了什么吗?看来天机还真是不能随便泄露的…… 那他给自己算一下要不要紧啊?要不然就不算了吧?反正自己就是图个好玩,不要让人家病情加重才好。 夏婴正想着发呆,阮杰突然就提到了她的名字。夏婴赶紧回神,一看所有的人都在看她。 “……” 我的天!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长歌继续低头玩手机,周楚笑笑将面前的水杯推到了夏婴面前,夏婴还在疑惑之中,便听阮杰道:“你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啥? “一杯水。”夏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周楚的笑容更大了,长歌闻言抬起头翻了个白眼,道:“是问你水里有什么!” 夏婴恍然大悟,赶紧继续低头看着那杯水,然后道:“嗯……就是一杯水,有三片碎茶叶……等到!最底下还有一片!咦浮上来了?这片茶叶很大很完整。” 周楚点了点头,将杯子重新拿回手里摇晃了一下,然后还给夏婴。 “现在呢?”阮杰在一边道。 “嗯……什么都没有,水面很平静,叶子们都在水面上飘着。” 周楚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他拿从轮椅的侧兜中拿出了一根笔和纸,写下了几个字折了一下递给了夏婴。 夏婴接过纸条,刚准备打开便被阮杰制止了,阮杰轻声道:“回家再看。”夏婴赶紧点点头,将纸条收好。 周楚又对着阮杰笑了笑,长歌的手机传来了通关的声音,他截了个图将手机收了起来,道:“好了好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阮杰看了眼时间,道:“不一起吃个饭?” “谁想吃外面的饭啊,难吃死了。”周楚露出个厌恶的表情,却一点也没有邀请阮杰和夏婴到他家吃饭的意思。 等周楚和长歌走了之后,夏婴才忍不住问道:“周楚是从小就那个样子吗?” 阮杰叹了口气,道:“周楚小时候只是不会说话,是后来才变成那个样子的。” 夏婴“啊”了一声。 “他很厉害,”阮杰似乎在想着措辞,道:“大概是怕他泄露天机,所以天生就被剥夺了说话的能力。后来有一次因为预知的能力救了很多人……之后便听不到了,腿也是这样走不成的。” 夏婴突然就有点心疼这个人,她道:“那为我算命不会有什么不好吧?” 阮杰摇了摇头,道:“这倒不会有什么……那些使他失去的,都是改变了千万人的大事。” 逆天而行,天降神罚。 长歌嫌弃外面的吃的,夏婴却不嫌弃。她和阮杰去了一家想吃很久的火锅店解决晚餐,大热天坐在空调房里面吃火锅是件特别惬意的事情。夏婴吃的整个肚子都圆滚滚的,接吻都是一股火锅味。 不知不觉认识阮杰已经三个月了,时间过得真得好快啊。 吃完了饭两人一起去公园里面溜了会弯,阮杰又推夏婴坐了会秋千,两人这才准备回家。回家的路上,夏婴忍不住打开了那张纸条,只见纸条上面写着八个字。 破镜重圆,置死后生。 这是什么意思? 夏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不过既然是周楚给她算的,那肯定会很准吧! 这件事很快就被夏婴抛在了脑后,时间一晃就到了中秋节。夏婴的家离江城实在是太远了,只有十一长假和过年她才会考虑回家的事。本以为这个中秋节又要和以往一样在家宅上三天,然而阮杰却在节日前夕向她发出了邀请。 “中秋节和我一起回师门吧。” 夏婴没怎么听阮杰讲过自己的家事,阮杰这么一说,到让她有点受宠若惊。 “师门?” 阮杰点了点头,道:“嗯,我是孤儿。自小就被师父收养,这身本事也是师门里教的。” 夏婴一下说不出话来了,她突然有点难过。 一直像太阳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阮杰居然是孤儿出生吗? 阮杰似乎是察觉到了夏婴的难过,他笑着揉了揉夏婴的脑袋,道:“师父人很好,想带你见见他。” 夏婴赶紧答应了!不过答应之后她猛然意识到,去见阮杰师父的性质不就和见阮杰父母差不多吗!想到这点之后,夏婴又开始紧张。 据阮杰所说,他的师门离江城并不远,开车半天就能到。于是两人打算小长假的前天夏婴请上一天假,让他们错开节假日人流。住两个晚上后第三天早上回,回来还可以好好休息一番。 夏婴提前一天去给王舜请假,这一阵夏婴总是溜得比兔子还快,总算是被王舜逮到了,让她这位师兄好好盘问了一番。 “我说夏婴啊,这恋爱呢固然重要,可你要看仔细人啊!现在骗你们这种小姑娘的可多了!” 夏婴一边神游天外一边点头,是不是应和两句。 “你那个男朋友是什么工作啊?”王舜道:“师兄帮你盘点盘点!” “嗯……搞风水的……”夏婴道。 “风水……风水!”王舜像想起了什么一样,道:“不会是那个那个……医院的那个!” “对对,”夏婴忙不迭承认道:“就是那个!” 王舜诧异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夏婴乘胜追击道:“他明天想带我回师门看看啦!所以想请天假!” 王舜:“……” “这……靠谱吗?”王舜本来是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可自从两个月前的事情发生后,他就走进了一条歧途。 夏婴盯着王舜看了两眼,道:“师兄啊,最近是不老和媳妇儿吵架?” 王舜脸上带着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夏婴继续道:“铃铛是不是晚上总是哭啊,每天晚上都要突然惊醒然后哭上半个小时啊?” 王舜震惊了,道:“你你你!” 夏婴嘿嘿一笑,道:“师兄你今晚在铃铛脑袋的方向接一碗水放着嘛,记得是头的方向啊。” 王舜:“……” “自来水就可以吗?放床上吗?” 夏婴狂点头,道:“对啊对啊,放一下看铃铛今晚还哭不哭嘛。” 王舜瞬间准了夏婴的假。 夏婴神采飞扬的走出王舜办公室,一出办公室就给阮杰发了个“搞定”的表情包过去。 事实上她哪会预言这么准啊!王舜和老婆吵架是从八卦结合体张萌那里听来的,小孩子晚上哭闹本来就是正常现象,至于头边放水的小妙招当然是阮杰教的啦! 于是第二天,众人还在上班的时候,夏婴便和阮杰开开心心的出发了。 第三十七章 佛前断香 37 夏婴第一次去见男朋友的家长,紧张的半个晚上都没睡着觉,临出门前又把准备的礼物检查了一遍。 阮杰的师门是个小寺庙,夏婴想着他师父肯定是个世外高人。送俗世的礼物也不好,思来想去就去江城的古玩市场淘了块砚。卖砚的拍着胸脯说这是好东西,夏婴不懂,就觉得那块砚台十分有眼缘。 两人是早上八点出的门,路上的小餐馆吃了午饭,到阮杰师门的时候是下午两点。 阮杰将车听到了山下,对着夏婴道:“一起走上去吧。” 夏婴本以为是个隐世的小寺庙,这时才发现这寺庙居然香火不错的样子。登山的楼梯修的很完善,有不少游人在往上爬。 虽然已到中秋,但气候还是较为炎热的。今天的天气很好,山里空气清新绿树成荫,夏婴准备背着包和阮杰一起爬山。 阮杰带着夏婴走到山脚请了两份香,他递给了夏婴一份,道:“这里的传说是山下求一炷香,上山在佛祖面前点燃,所许的愿就能实现。” 夏婴看着手里的三炷香,问道:“灵吗?” 阮杰点了点头,道:“很灵的。” 爬山并不是个容易事,夏婴平日里不怎么爱运动,可这次却坚持到了山顶。山顶有一座佛庙,十三道门,只有正中的三道是大开的。阮杰带着夏婴走了右边的那道。站在寺里的小沙弥看到阮杰的身影顿时眼睛一亮,想跑上前却有有点担心身边的大师傅。 山顶的游客不算多,两人前面还排着几个等着烧香供奉的。大师傅看见阮杰的身影,眼里带着笑意道了声:“阿弥陀佛。” 阮杰回了个礼节性的动作,夏婴也赶紧小声道:“师傅好。” 烧完香的人求了签来找师傅解答,见人围了上来,阮杰便带着夏婴先到一旁去了。等前面几个人烧完了香,两人这才过去。阮杰轻声道:“看着我先来,你再来?” 夏婴正愁自己不知道步骤怕犯了忌讳,见阮杰这么说,赶紧应好。 阮杰左手拿香,右手拿烛,他用佛前的烛点燃了香,然后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握住香,高举过头顶作了个揖。做完之后阮杰才将三炷香插进了香炉里,然后双膝跪到蒲团上。 阮杰双手合十许愿,过了一会,他又摊开双掌,掌心向上叩了头。 三叩首之后,阮杰才站起了身子。 阮杰噙着笑看着夏婴,夏婴有样学样上前点燃了自己的香。夏婴的心里很平静,她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夙求需要实现。她看着宝相庄严,虔诚的将香插在了香炉上。 南无阿弥陀佛,愿我的家人都平安健康,愿我和阮杰可以一生顺遂。 那一瞬间,夏婴真的感觉到了某双眼睛正看着自己。 她转身想要跪到蒲团上叩首,却发现一边传来了惊呼!夏婴看到,阮杰的瞳孔缩了一下,眼里蹦出了不可思议。 小沙弥呆呆傻傻站在阮杰身边看着夏婴身后,夏婴回头看去,只见自己刚刚插上的三炷香竟然拦腰断掉了! 这一下,夏婴也慌了。阮杰上前牵过夏婴的手,道:“没关系的,来,我们再去请一份香。” 说着,阮杰就要拉着夏婴去宝殿外面的请香处,可不知何时一个老师傅站在了门口,对着阮杰和夏婴道:“阿弥陀佛。” 阮杰的脚步停住了,他松开了夏婴的手,对着老师傅道:“师父。” 都说相由心生,那人慈眉善目。眉眼间尽是慈悲,夏婴虽未见过,可她知道,这就是阮杰的师父了。 “佛不收香,施主又何必强求?” 阮杰没有说话,表情却不是很好。 “万事皆为因果循环,这个道理你应当懂的。” 阮杰看向夏婴,他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担心……” “阮杰,”老方丈的眼里总算是带了些许的不赞同,他道:“你既已经找楚家给她算过了,又在担心什么呢?” 夏婴不想第一次见面就让阮杰和他师父因为自己闹得不愉快,于是拉了拉阮杰的衣角,小声道:“阮杰……” 阮杰总算放弃了让夏婴再请一份香的意思,他摸了摸夏婴的脑袋,喊一遍的小沙弥道:“弥星,带这个姐姐去厢房。” 小沙弥愉快的应是,有板有眼对着夏婴道:“施主,请随我来。” 夏婴不禁觉得好笑,跟着小沙弥去了后山的厢房。她看那小沙弥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忍不住逗弄道:“小弟弟,你多大了?” 谁想那小沙弥并不理夏婴,夏婴想了想,抓出了一颗早上阮杰放到她包里的糖,道:“小弟弟,要吃糖吗?” 小沙弥果然咽了口口水,却还是没有伸手接。 夏婴把糖塞到了小沙弥手里,道:“周围没人哦,快点吃!” 小沙弥一看四周果然无人,飞快地剥开糖纸将糖塞到了嘴里,然后含糊不清道:“你不许告诉师傅们!” “当然不会啦。”夏婴笑道。 吃完了糖,小沙弥算是把夏婴归为了“自己人”,他奶声奶气道:“我知道你,你是阮杰哥哥的媳妇儿!” 夏婴忍不住笑出了声,道:“你这么小,还知道媳妇儿啊?” 小沙弥认真道:“知道的,我听师兄说阮杰哥哥这次会带着媳妇儿回来。” 夏婴的眼里都是柔意,她道:“那你师兄还怎么说?” 小沙弥赶紧捂住了嘴,表示不再说话。 夏婴平日里就喜欢小孩,看到小沙弥这样,忍不住又塞给他了一把糖,道:“拿去分给你的小伙伴。” 小沙弥迅速接过糖塞进口袋,飞快道:“给我糖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夏婴哈哈大笑。 小沙弥突然叫道:“阮杰哥哥!” 夏婴回头一看,阮杰不知何时已经过来了。 小沙弥见到阮杰很是高兴的样子,特别兴奋的冲了过去,一点也没有刚刚见夏婴的刻板模样。阮杰摸了摸小沙弥光溜溜的脑袋,从包里拿出一套崭新的文具盒交给了小沙弥。 小沙弥欢呼了一声,跑远了。 夏婴总算知道阮杰来之前为什么去买了那么多孩子的礼物了。 “他们都是师父收养的孩子。”阮杰看着小沙弥跑远的方向道:“和我一样。” 夏婴想不通怎么会有人遗弃这么可爱的孩子,不过她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小声问道:“你怎么没有和他们一样?” 按照这个情形来看阮杰也应该是个沙弥啊! 阮杰领着夏婴进了厢房,好笑道:“怎么,怕自己以后嫁个和尚吗?” 夏婴没好气的瞪了阮杰一眼。 阮杰道:“师父说我和佛门无缘,只是和他有着一丝羁绊,所以收养了我却不允我入佛门。” 客房很清新,佛门禁地,这些厢房都是统一的布置。竹床木柜还有一张桌子,床上面铺好了洁白的被褥,看着就很柔软。房间里没有多余的现代化设施,只提供了一个电烧水壶。夏婴将自己带来的行李放在了柜子里,然后坐到床沿上道:“这就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 阮杰蹲下身帮夏婴从床底下拿出一双木屐,道:“嗯。” 夏婴低头看着阮杰,突然道:“你有想过去找你的父母吗?” 阮杰一愣,然后抬头看着夏婴,道:“没有。” “从我们分开的那一刻就说明缘分断了,有缘自会相见,无缘也无需强求。” 或许是自小在佛门长大,阮杰对于这些事情看得很通透。 夏婴看到门前有几个人影在晃动,她突然坏笑,然后抱住了阮杰。阮杰虽不知夏婴为何突然这样子干,不过他一向疼夏婴,便由着夏婴乱来。门口传来惊呼声,一个个小脑袋终于忍不住叹了出来。 阮杰不用向后看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宠溺又无奈的看着夏婴,道:“好了,一会该去吃饭了。” 夏婴这才放开了阮杰,阮杰向后看去,门口偷看的小鬼顿时散了个干净。 “先带你去见我另一位师父,”阮杰道:“我的一身本领都是他教的。” 夏婴没想到阮杰还有第二位师父,然而她的礼物只准备了一份,此时有点不知所措,只能眼巴巴看着阮杰。阮杰没明白夏婴是什么意思,只能问道:“怎么了?” 夏婴苦着脸从包里拿出了包好了砚台,道:“我给你师父准备了一份礼物……不过只准备了一份……” 礼物是瞒着阮杰准备的,夏婴总是觉得空手去不太好,阮杰看过之后道:“正好送给二师父,大师父是不会要的。” 夏婴叹了口气,忐忑道:“你说你大师父会因为我的香断了而不喜欢我吗?” 谈到这件事,阮杰的表情有些许的不好。这件事在他的心中还是有着不小的影响,阮杰道:“不会的,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夏婴叹了口气,她倒不怕那截断香,只是担心阮杰的家人不喜欢她…… 第三十八章 禁行之地 38 阮杰的二师父不是佛门中人,居住的地方也是在寺庙之外。阮杰带着夏婴从偏门出了寺院,然后绕着林间小路走了好一会,才看到一处独立的院落。 院落门前还有一小片菜地,长成的红辣椒挂在绿苗之中,一眼望过去特别好看。 推开篱笆门,刚一进去夏婴就看见一个稻草人正在给院子里种的花浇水。她吓了一大跳,仔细看去才看见稻草人的脑袋后面贴了一张黄色的纸符。 一个头发乱糟糟的糟老头子正躺着院中的躺椅上,脸上还盖着一本书。阮杰走过去不客气的掀开他脑袋上的书,道:“二师父。” 糟老头子一下子坐了起来,直勾勾看着夏婴道:“好!好!好!” 夏婴:“……二师父好?” 那糟老头子哈哈大笑,道:“小杰啊!为师早上给你算了一卦!你媳妇儿旺夫啊!” 夏婴第一次见如此“活泼”的老人,一下子还挺不好意的。反观阮杰早已习惯了他师父为老不尊的样子,道:“嗯,我也觉得。” 然而,二师父突然别有意思道:“就是不知道能成为你媳妇儿的是这位还是小清了。” 气氛一下子冷了起来,夏婴不知道“小清”是何许人也。她看见阮杰皱了下眉头,然后道:“二师父。” 二师父哈哈一笑,仿佛没事人一样道:“老不死胡诌的!丫头你可不要介意啊!” 夏婴赶紧道:“哪里的话,师父,这是我准备的一点小礼物。” 二师父一看还准备了礼物,这下是高兴了,兴致盎然的从躺椅下下来了,问道:“啥玩意啊?给师父看看!” 夏婴赶紧将砚台递给了阮杰师父,阮杰师父看了两眼,也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总归是收了下来。夏婴松了一口气,不过心里是不太畅快。她这次来最大的愿望就是给阮杰的家人留下个好印象,不过先是断香又是小清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心里有点憋屈,夏婴的笑容也僵硬了不少。 阮杰敏锐地察觉出了夏婴的情绪变化,于是在这里没逗留多久,就带着夏婴走了。 阮杰不解释,夏婴就有点恼火,不知怎地开始吃味起来。她原以为自己是阮杰带回家的第一个女朋友,谁能想到之前还有个劳什子“小清”? 夏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心中突然升起一阵邪火! 她走在前面,步伐越走越快,阮杰终于察觉到不对追上了夏婴。他拽过夏婴的手,没想到夏婴却怒气冲冲甩开,大声道:“别碰我!” 两个人都愣住了。 夏婴生性温和,很少发脾气,这是她和阮杰在一起之后第一次发脾气。阮杰的脸上立刻就显出不知所措起来,夏婴看到阮杰无辜的样子也是很生气,转头就走。 她越走越急,内心好像被什么驱使了一般。而在层层衣服的掩盖之下,那块已经被修好的玉佩闪了一下! 阮杰在后面追她,夏婴听到声响头也不回就开始跑。 山野的树林里分不清路,阮杰在后面看得心惊,他猛然意识到了夏婴所跑的方向,厉声道:“阿婴!站住!那里不能进!” 可夏婴哪里听得进去阮杰的声音,她蒙头往前跑,穿过了两棵长相奇怪的大树。 阮杰追着夏婴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两棵大树。大树一左一右两棵,像一道大门一样守护着什么。它们只有不到五米高,然而却十分粗壮。树上面长满了“肉瘤”,那些肉瘤个个人头大小,像一个个灯笼一样挂在树上,如果你仔细去看不难注意到,那些肉瘤竟然会跳动! 阮杰试探性的往前走了几步,可刚一踏进那道无形的屏障便被狠狠弹了回来! 阮杰站定身子,向着诡秘的山林中大喊道:“阿婴!” 无人回应。 若有若无的尖叫从里面出来,阮杰眸色一沉,突然抽出一把小刀来迅速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道!血液顷刻间便涌了出来,阮杰三两步上前将血液涂抹到了树上。那树似乎有生命力一样吸收着抹上去的血,它的枝叶惬意地摇摆着。阮杰脸色有点发白,突然将小刀狠狠插到了树上! 肉瘤树的所有枝叶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猛然收缩,然后疯狂地摇摆了起来。阮杰见状,飞速将小刀拔出转身投向另一边的肉瘤树!那边的大树受到刺激,也像苏醒了一般动了起来! 两棵树枝叶乱舞,不一会便交缠在了一起,阮杰趁乱头也不回的跑了进去! 而另一边,等夏婴意识到不对停住脚步的时候,她的四周已经没了人。 她仓皇无措地看着左右,山林里古树撑天,脚下踩的皆是腐烂的落叶。湿气从地底蔓延出来,夏婴的鞋面上已经潮了一层。更为可怕的是,这里听不见声音。 山林里总会有很多小动物,可这里很安静,一点杂音也没有,甚至不像是凡尘俗世。 夏婴开始怕了,她的内心一阵惊慌,既为自己刚刚莫名其妙的邪火也为四周的环境。夏婴左顾右看也看到不人影,她小声叫道:“阮杰?” 没有人回应她。 突然!有一道白影从夏婴一旁闪过,夏婴猛然转过头去又什么都没看见!她惊疑不定地盯着四周,又有一道白眼从她身后闪去! 夏婴握紧了拳头,她的右侧十来米的地方就有一棵大树。夏婴略微思考,深吸一口气跑向了大树! 白影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它们似乎追逐戏耍着夏婴!倏忽,夏婴突然感觉有什么抓到了她的脚踝!夏婴大叫,同时被一根腐烂的木头所绊倒。她哭喊着拼命蹬着腿,脚踝上的触感总算没有了。夏婴趴在地上,身下是落叶,她的手掌也被划出了血痕,夏婴拼着命连滚带爬到大树底下,将自己的后背完全贴靠在了树上。 她一点点收回脚,用两手撑着身体,惊慌地看着四周。白影已经全部不见了,周围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平静。夏婴将脚缩回来蜷缩在一起,她哆嗦着手将衣服里的玉佩取出,双手握着它。 玉佩好像真的发挥了庇佑之力一般,鬼魅们不见踪影。就这样过了两三分钟,夏婴砰砰直跳的心脏总算缓和了起来。她的呼吸声也开始放的轻缓,夏婴这时才想到手机这个玩意,赶紧拿出了手机准备给阮杰打电话。 而让她绝望的是,手机根本就没有信号! 夏婴忍不住开始拼命摇手机,她甚至举高了一个手,好像高一点就会有信号一样。她的目光也随着手机的举高而上升,但突然之间,她像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一样僵住了! 顺着夏婴的视线往上看去,这棵苍天大树的枝条上居然挂满了人! 那些人密密麻麻,全部被一根麻绳勒住脖子挂在了树上,他们的身体甚至随着风而摆动着,就像遥遥给夏婴招手。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搭在了夏婴肩膀上,夏婴完全崩溃掉了,放声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 刚刚进入林子的阮杰猛然止住了脚步,他侧耳倾听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阮杰英俊的脸上满上焦急,他皱眉听着,突然像是确定了什么一样往一个方向跑去! 血滴洒在了落叶上,一阵风吹过,那些血滴就像被什么舔舐了一般消失不见。 另一边,夏婴拿出了平生最大的勇气尖叫,然后她以极快的动作拿出了口袋里的鹅卵石,握着石头狠狠按在了肩膀上的那只手上!这一切似乎都不是在大脑的操作下完成的,鹅卵石按上去之后,夏婴立刻听到一声惨叫,然后她的肩膀部位感觉到了一阵灼热! 那只手消失了! 夏婴再抬头往上看去,就连树上挂满的人也都消失不见!好像刚刚的一切只是幻觉一样! 而她低头看了眼手上紧握着的鹅卵石,鹅卵石上面被阮杰用朱砂刻了红色的符咒。在正常情况下,符咒的纹路呈现出鲜艳的赤红色,而此时则是一种深沉的血红。 夏婴甚至不敢回头,她知道人头上有三把火,一旦回头,肩上的火便会熄灭。 但是自己身后的东西走了吗? 脊背紧贴着大树,夏婴甚至能感觉到疼。她的手机还在右手里面抓着,夏婴灵机一动按灭了屏幕,然后缓慢的将黑色的屏幕对准自己。 借着反光,夏婴看到屏幕里的自己头发凌乱满脸恐惧,而她的身后则是结实的树干,什么都没有。 这让夏婴稍稍放下心来,她将手机放在口袋里面,握着自己的鹅卵石。 她像一只兔子一样警惕着,这棵大树已经不能让她安心了。可如今夏婴两腿发软,脚踝不仅肿成了馒头还有着一个黑色的手印,她决定不再乱跑,而是在原地等着阮杰的到来。 阮杰一定会来找自己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凶的对阮杰呢?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夏婴脑袋中开始钝痛,她似乎不能思考,自己身上好像有着一些奇怪的事情发生。 “阿婴!” 就在这时,夏婴身侧传来阮杰的叫声,她满怀欣喜想要转身过去,可在最后一秒她却停住了! 都说鬼会伪装成亲人的声音来叫自己,自己身后的……到底是人是鬼? 就在她惊疑不定的时候,另一个阮杰从密林中突然跑了出来!这个阮杰的胳膊上还有着血痕,他也对着夏婴道:“阿婴!” “阿婴!别看他!快过来!” 夏婴身后的声音再次传来,而她面前这个阮杰也停下了脚步,他站在大树笼罩的范围之外,满脸惊慌地对着夏婴道:“阿婴出来!快!” 两个声音在夏婴耳边响起,夏婴一边站起来一边判断着。眼前的阮杰似乎更真实,而身后的阮杰声音里则充满着焦躁。 “阿婴!他在诱惑你!你千万不能过去!” 不远处的阮杰似乎听不到这个声音一样,他的表情依旧惊慌。 电石火花只见,夏婴瞪大了眼睛,瞳孔剧烈的收缩着。 “阮杰!小心!” 她朝着身前的那个阮杰,目呲欲裂喊道! 第三十九章 陷入险境 39 夏婴这一声惊喊刺激到了阮杰身后的东西,本来在缓缓向前的东西猛然出击!阮杰听到耳边的风声,侧身一躲,将一张符纸飞快扔了过去! 那是一条双头蛇! 轻飘飘的符纸化为了利剑一般,双头蛇的身子被击中,痛苦的僵直了起来!夏婴趁机往阮杰身边跑去,阮杰一手护住夏婴,一手继续往双头蛇扔符!双头蛇再次被击中!哀嚎一声消散不见! 树林里恢复了平静,夏婴被阮杰护着,这才敢往自己刚刚待得树下看一眼,那树后根本就没有什么阮杰。 刚刚的声音果然是假的! 夏婴庆幸了还没三秒钟,突然就发现自己抱着的胳膊在流血。阮杰的衣服袖子连带着皮肤被划破,伤痕又深又长,半个袖子都被染红了! “阮……阮杰!”夏婴看着那到伤痕哆嗦道,阮杰低头看着她,脸色有点白,他安慰着夏婴,道:“没事……” 话音刚落,阮杰的身子便晃了晃。 夏婴赶紧扶住了阮杰,阮杰依旧在流血,他的目光似乎有些涣散。夏婴想给阮杰包扎却无从下手,阮杰还强撑着,他道:“没事……别怕……” 夏婴的眼睛突然就红了。 “别怕,扶我去空地,离这棵树远一些。” 阮杰后继无力起来,失血过多让他有些虚弱。夏婴四处看,然后将阮杰扶到了一片空地上。 说是空地,只是这片地没什么植被罢了。阮杰用完好的手哆嗦着拿了几张符纸贴在了自己的胳膊上,血渐渐止住了。 “阿婴,我现在要你帮我个忙。” 阮杰白着脸道。 单纯的外伤绝对不会让阮杰如此,夏婴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她道:“要怎么做!你说!” 阮杰指了指脚底下凌乱的石头,道:“你把这些……把这些石头围成一个圈,把我们圈起来。” 夏婴赶忙点头,道:“然后呢?” “每块石头底下都压一张符。”阮杰示意夏婴从自己的口袋里拿符,他道:“在我清醒之前,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离开这个圈。” 夏婴从阮杰口袋里拿出了一把符纸,阮杰目光涣散的有些厉害,他闭上眼睛又睁开,这才似乎清明了一点。阮杰勉强坐起身子,双腿盘起手掌在正中掐诀,他道:“去!” 夏婴连忙开始动了起来,阮杰默念着什么,夏婴捡了一堆石头将两人围了起来,按照阮杰所说的每块石头底下放了一张符纸! 等一个圈围好了,他在看向阮杰,阮杰的双眼已经紧闭,而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听。渐渐地,一层金光将两人罩了起来,那些石头与符纸强有力的保护着两人。夏婴刚松了一口气,突然就看到在金光之外不知何时已经挤满了影子! 那些影子有些没有具体的面孔,黑压压的一片,想要逼近两人却顾忌着金光。夏婴总算明白阮杰为什么说发生什么也不要出去了,这外面简直是百鬼横行! 他们到底是来到了什么地方! 这不是阮杰的师门吗?一旁就是百年历史的古刹,怎么会有这么多不祥之物在这里? 夏婴根本不知道,她闯入了什么地方! 阮杰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再有动作,连手上的手诀都停了下来。夏婴坐在阮杰的身边,警惕地看着那些黑影子。 过了不知多久,黑影子突然有了动作!他们开始试探性的前往金光所到之处,夏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好在那黑影碰上金光,就像是热油遇上了水滴,“刺啦”一声便被蒸腾殆尽。 然而夏婴心里的一颗石头还没落稳,就又提了起来! 那些黑影经过简单的试探之后,开始不要命的往上扑!密密麻麻密密麻麻,只过了几分钟,金光便黯淡了不少!与之对应的是石头底下压着的符纸开始出现落败之相,一块符纸上面甚至出现了一个小黑点,而它上方的光罩更为黯淡了! 夏婴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将手上的一张符纸放到了石头上面,光罩似乎得到了力量的补充,颜色稍稍有了提升。可是很快,这张临时补上去的符纸燃烧了起来!等它完全化为灰烬之后,光罩又恢复了原样! 没有第一次效果好了! 夏婴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符纸,她飞快的思索着,然后在地上刨石头!一边刨,一边给快要顶不住的符纸换上新的一张!等石头找的差不多了,她赶紧照着第一层圈的样子又摆了一个小圈! 这下,夏婴放心了不少。而这么一折腾,她手里的符纸已经不胜十张了。 随着可用面积的变小,夏婴将自己缩了起来。她不敢靠着阮杰,只能在一旁看着。 阮杰没有动作,要不是他的胸膛还有起伏,夏婴都要往不好的方面联想了。 她简直要恨死自己了! 如果不是你发脾气乱跑,阮杰又怎么会受伤!他们的境地又怎么会惨到如此! 任何事物的溃败都是火速的,制作好了第二个保护圈之后夏婴便知道第一层防护挺不了多久。果然,过了还不到十分钟,第一层金圈完全失效了!外围的那些符纸一张张燃烧了起来,可黑影子的数量似乎丝毫没有减少,它们遮天蔽日,四面八方,开始攻击着第二层防护圈! 她熬过了四十分钟,可是有第二个四十分钟可以熬吗? 阮杰……阮杰…… 夏婴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度秒如年,她一边忧心忡忡地看着这圈金圈,又一边观察着阮杰。阮杰的脸色已经不像刚刚那么苍白,可他依旧没有睁眼的迹象。就这么过了二十多分钟,夏婴突然发现第二层符纸上面也出现了小黑点! 怎么会这样!明明还可以坚持的更久一些的! 夏婴开始焦急的补上符纸,可不出十分钟自己手上的符纸已经用完了!按这样的情形看去,阮杰再不醒的话那些东西就要进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夏婴甚至想到,如果自己冲出去能为阮杰争取多少时间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符纸上开始肉眼可见的缺口。夏婴的心一点点沉到谷底,她看了一眼阮杰,阮杰本不用跟着她瞎跑的。 第一张符纸开始燃烧,金光罩出现缺口,夏婴知道,三分钟之内这些符纸全部都会自燃,然后光罩不攻自破! 她站起了身子,准备往外走。 鬼魅之物以魂魄为食,血肉为乐。自己这么大一个人,总能拖延几秒的吧? 只是自己才谈恋爱没几天,甚至没来得及和父母报喜,总觉得有点亏。不过阮杰那么厉害,说不定自己就算肉身已死,也能以魂魄的姿态伴他左右? 不,我要是真变成了鬼,我要回去守着我爸妈,我才不要跟着你。 夏婴越想越悲伤,没燃符纸只剩下那么两三张了。她最后看了一眼阮杰,咬牙往外走去! 可就在她要踏出金圈的那么一瞬间,突然被一只手拉住了! 夏婴不可置信的回头,阮杰略带虚弱地看着她,道:“你怎么不听话?” 夏婴鼻子一酸,阮杰站起了身,他以手为笔飞快在光圈上面画着什么。外面的黑影发出凄厉的尖叫,一下子散了开来! 它们又恢复了原先的样子,在外面虎视眈眈,可终究不敢围上来。 阮杰看着外面,他道:“来了,别怕。” 话音刚落,夏婴便看到阮杰那糟老头子般的二师父拿着一个葫芦走了过来,所到之处,黑影皆为退散! 只那么一瞬间,他们四周便恢复了平静。符纸噼里啪啦燃烧,阮杰拉着夏婴的手,道:“走!” 二师父转身便走,夏婴二人跟在他的身后。走了不到五分钟,夏婴看到了两棵树,那两棵树长相诡异极了,树上面竟然长满了肉瘤! 夏婴看着便觉得恶心,可阮杰却拉着她从两棵树之间穿过。等他们穿过了这两棵树之后,阮杰才放开了夏婴的手。 二师父对着阮杰道:“你行吗?” 阮杰点点头,然后夏婴便看到,阮杰和他的二师父一左一右站到了两棵树的前面。 那两棵树没有动静,二师父瞟了夏婴一眼,阮杰似有感应,对着夏婴道:“在旁边等我们。” 夏婴点了点头。 然后就见阮杰与他的师父步伐统一,两人突然同时动了起来! 那手印结的飞快,夏婴只觉眼花缭乱,他们变换着手势,最终停留到了一个宝瓶一样的姿势!两人姿势不变,眉心却隐隐出现了一个符号。远处的香檀寺传来的钟声,大师父领着众多徒弟口念摩利支天心咒,佛珠飞快的在他们手间转动着。 阮杰与二师父额头上的记号越来越亮,那两棵树开始抖动,它们像是想要突破什么束缚一样,看起来可怕极了! 同一时间,香檀寺中的大师父睁开眼睛,对着未知的方向遥遥念了句:“阿弥陀佛。” 树林中的两人飞快将宝瓶印送了出去,金光所到之处,那两棵树如筛糠一般抖了起来,然后化为了平静。 阮杰与二师父眉间的印记渐渐淡去,两人收手。 阮杰转身走到夏婴身边,神情带着几分落寞,道:“走吧,回去再说。” 第四十章 逃出生天 40 几人一路沉默的回了二师父的篱笆小院,一进屋,二师父就从柜子里拿出了个铁箱子丢给夏婴,道:“小杰媳妇儿,给他弄弄。” 夏婴没明白什么叫“给他弄弄”,阮杰单手打开了铁箱,只见里面放满了医疗用品。夏婴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拿起纱布和酒精棉球准备帮阮杰处理伤口。阮杰柔声道:“没事,我来。” 夏婴咬着下嘴唇,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阮杰只好松了手,将袖子脱去。夏婴这才看到阮杰左手臂上伤痕的全貌,那道伤痕贯穿了阮杰的整个小臂,足有十多厘米长,上面糊着黄色的符纸,符纸也已经被浸成了血色。夏婴撕掉那些符纸,伤口依旧开裂着,里面血里透着白的肉让她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 阮杰又道:“还是我来吧。” 夏婴已经被浓浓的自责压得喘不过气来,她用棉签沾了酒精准备消毒。一旁的二师父端着个大瓷缸子准备喝水,见状怪笑一下,道:“直接浇啊。” 阮杰叹了口气,拿过酒精瓶,趁夏婴还没有反应浇在了自己的伤口上。 酒精遇到了伤口,夏婴看到阮杰皮肤都颤栗了起来! 二师父嘿笑着出去了,阮杰侧着头,对夏婴道:“来包吧。” 夏婴的手都是抖着的,她很少看到这样的伤口。她将纱布一层层绕到了阮杰的胳膊上,直到那红白相间的血肉看不到。 眼泪一滴滴掉了下来,泪珠滴到了纱布上,渗透进去,和阮杰的骨肉融在了一起。 阮杰用完好的那只手搂住了夏婴,他的头抵在了夏婴的眉间,轻声道:“再哭我就要吻你了。” 夏婴的泪珠子还是一串串往下掉,阮杰果然吻了上了,一点一点吻干那些带着咸味的液体。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了……”夏婴崩溃道。 阮杰揉着夏婴的头发,道:“你很棒,如果不是你,我们就出不来了。” 夏婴胸膛剧烈的起伏着,道:“如果不是我,你根本不用进去。” 阮杰不知想到了什么,道:“这件事还真不怪你,是阵法出了漏洞。那个地方……应该是跑不进去的。” 说到这里,阮杰的眼里也露出了几丝困惑。 夏婴的头还靠在阮杰身上,愣道:“跑不进去?” 阮杰点了点头。 这就有点古怪了。 二师父推门进来,夏婴赶紧从阮杰身上起来。糟老头子狎笑一下,道:“徒媳妇儿脾性大,老头子不应该开玩笑。” 夏婴羞红了脸。 尽管刚刚见识了二师父如神兵降临的一幕,可面对这样的老人,夏婴还是不觉其严厉。老人像是解释又像是一句平常的话道:“封印出了问题,搞得人心错乱。白白让我徒媳妇儿掉金珠珠,罚小杰回去画上三百张符!” 阮杰还装模作样点了点头,认同道:“嗯,该罚。” 夏婴忍俊不禁,心知这对师徒在安慰自己,不由得对二师父是满满的感激。 “徒媳妇儿的脚腕也要处理一下。”二师父边说,边拿出了个陶瓷罐子。 这么一打岔,夏婴才觉得自己脚踝处一阵疼痛。 阮杰先她挽起的牛仔裤腿看去,只见露出来的脚踝上一片乌青,一个黑色的手掌印十分明显的印在上面。阮杰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拎起了陶瓷罐子,然后拿出一把糯米对着夏婴道:“可能会有点痛。” 夏婴点了点头,做了个忍耐的表情。 阮杰将手上的糯米敷到了夏婴的脚踝处,夏婴只觉一阵热辣之感传来。那触感然她的脚忍不住往回缩,却被阮杰不容拒绝的拉住了。 夏婴看到,那些敷在她脚踝的糯米迅速变成了黑色,同时,她脚上的乌青色似乎淡了一些。阮杰皱着眉将那些糯米取下来扔进垃圾桶中,然后又重新敷了一层。 这样这足足做了有十来次,夏婴脚踝上的黑手印才完全不见,就连乌青之色也没了踪影。 阮杰这才露出了放心的表情,对着夏婴道:“试试还疼吗?” 夏婴踮起脚尖在地上活动了下脚踝,发现自己真的一点不适都没了! 这个发现让她实在太惊喜了,阮杰将陶瓷罐子放回了桌子上,眉目间也露出了温柔。 “行啦行啦回吧!回去晚了赶不上饭啦!”见两人有虐狗的趋势,二师父便开始赶人。 阮杰衣服破了,外面随便搭了件外套便带着夏婴往外走,夏婴回头看了一眼二师父,见他正神态悠然的坐在那给自己倒茶喝,见夏婴回头,还淘气的朝她眨了眨眼。 真是一位老顽童。 夏婴心中感慨。 两人朝香檀寺的方向走去,阮杰突然道:“小清是我的师妹,叫做阮清。” “她和我一样都是大师父收养的,不过佛门不留女子,所以便从小养在了二师父这里。阮清三年前下山后不知所踪,我一直在找她。” 夏婴一听居然是这么一回事,顿时觉得自己的醋吃的毫无道理,又觉得那老顽童真会折腾人,不好意思道:“是我小心眼了。” 阮杰一笑,道:“就喜欢你小心眼。” 阮杰一说情话,夏婴真的是无力招架。 看望完二师父后,两人便回到寺庙准备用斋。因为阮杰身上带着伤,他们还是先回了趟居所。不过阮杰住在内院,夏婴只能在门口等他换好衣服出来,这才去了斋堂。 斋堂的门口挂着一块雨伞大小的铁板和大木头鱼,有僧人在前击打着铁板,大家陆续进了斋堂。 香檀寺总共有大大小小三十多个僧人,里面孩子竟然就有八九个。寺里的一切打扫都是大家轮着来,不过每日的斋饭会有一个久居佛门的大婶帮着来。 阮杰在寺里是很受小孩子欢迎的,吃饭之前本来大家都应该安安静静,可弥星非要缠着阮杰变戏法。阮杰无奈,只能使出一些哄小孩的招数来逗小孩玩。同辈的师兄弟们也很爱找阮杰聊天,大家每一个人都其乐融融。 夏婴坐在阮杰身边,有点担心他的伤,又觉得这个寺庙实在温和美好。 等方丈一来,大家赶紧收起了嬉笑。小沙弥们把阮杰给他们做的纸蚱蜢藏到了背后,连几个师兄也停止了交谈。 大师父坐在首位,念了句“阿弥陀佛”,众人便开始吃饭。 夏婴第一次吃斋饭,斋饭里面没有荤腥,味道却是很不错的。这里吃饭的时候没人说话,如果有人吃完了,就自己去外面把碗筷洗了。 夏婴体验着阮杰自小到大的生活,跟着他一起去碗面的水池洗碗。阮杰却接过了夏婴的碗筷,道:“山里水凉,我来吧。” 体贴入微的阮先生让夏婴心里充满了爱意,可她更怕阮杰的伤,抢过两人的碗筷开始洗。阮杰在一边站着,无奈道:“念两句药王心经贴几张符明天便好了,别担心。” 夏婴没说话,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寺庙里吃完晚饭后休息一会就要去诵经,这个步骤阮杰和夏婴都不用参与。阮杰知道夏婴心情不好,于是便趁着天还没完全黑,带着她把整个寺都转了一遍。香檀寺有着上百年的历史了,最前面的大雄宝殿是近几十年新修的,不过里面的佛身是从老殿请过来的。后面的老殿闲置后就被改造成了藏经阁,里面藏有很多古籍。 夏婴还在院子里看到了几条小土狗,小土狗见到阮杰便摇着尾巴上来求摸摸。阮杰弯下腰摸摸脑袋,小土狗又欢快地跑远了。 走累了两人就坐到两边回廊的石梯上,回廊上面有着壁画,有些地方已经脱落,有些还保存着原有的颜色。上面的内容讲得都是佛教的故事,割肉喂鹰、舍身喂虎,夏婴看着看着竟然有点入迷。 日头一点一点降了下去,寺里的最高处有这一个大钟,有人影在夕阳下敲着钟。钟声回荡在山林间,惊起了一片生灵。 “走吧,”阮杰站起了身子,道:“寺里起得早,晚上早点睡。” 夏婴点了点头,阮杰陪着她回了厢房。夏婴属于外来的客人,住的是统一对外的客房。而阮杰一会要回内院去住,回去之后阮杰替夏婴烧了壶热水,然后道:“早点休息,想我了可以打电话。” 夏婴舍不得阮杰,可嘴上道:“谁要想你啊!” 阮杰点了点头,道:“嗯,那我想你了给你打电话。” 夏婴终于忍不住笑了,阮杰见状也是笑,道:“终于高兴了。” 没谈恋爱的时候夏婴总是诧异情侣间怎么会有那么多话会说,等真正和阮杰在一起了,夏婴发现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无论什么小事都能说上半天。 临走前夏婴又忍不住抱了抱阮杰,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阮杰亲了亲夏婴的唇,道:“阿婴,回去之后和我住一起吧?” 夏婴被阮杰吻得意乱情迷,理智一丝尚存。这是阮杰第一次提出“同居”这个事情,夏婴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女孩子要自爱,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阮杰加深了吻,抚摸着夏婴的头发,道:“好不好?” 夏婴想到阮杰的胳膊,又被阮杰的吻弄得晕头转向,于是便柔柔地点了点头。 算了算了!反正自己也想让阮杰在身边亲亲抱抱啊……顺便还能照顾阮杰什么的…… 阮杰走后,夏婴想想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躺在床上唏嘘不已。算起来他们在河边一吻定情,后来也是逐渐磨合而在一起,今天一起历经了生死,总感觉一下子感情就升华了! 夏婴翻了个身,想到阮杰的样子,他受伤的胳膊和他英俊的侧脸,想哭又想笑。 手机嘀嘀响了两声,夏婴打开微信一看,阮杰发了一张图片过来。图片里是一个跟夏婴所在的客房差不多的屋子,只不多比她多了个书柜。夏婴知道,这一定就是阮杰的房间了。 须臾又过来一张照片,是阮杰受伤的那条胳膊。胳膊上的纱布被解了开来,里面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上面都是褐色的疤。 【元耳】:没骗你,明天就全好了。 夏婴这才彻底放下了心,回了个小七吐舌头的表情包过去。 两人一起互发了会没营养的信息,终于还是道了晚安。夏婴听阮杰说寺里一般早上五点就会起来,于是临睡前特意定了个闹铃。 可也不知道是睡得太死还是手机出了问题,第二天早上夏婴醒来的时候居然已经七点多了! 这下可吓坏了夏婴,她赶紧起床拿着东西跑去洗漱,边跑边给阮杰发信息。 【夏天啦啦啦】:完蛋!起晚了! 【夏天啦啦啦】:闹铃居然没响qaq 【夏天啦啦啦】:怎么办怎么办! 【元耳】:没事,别跑,慢慢来。 夏婴走到水池旁赶紧刷牙洗脸,五分钟搞定了一切,然后发了个嘤嘤嘤的表情给阮杰。 【元耳】:乖,没事,八点才开始吃饭。现在大家在上早课,我十分钟后去接你? 夏婴看了下才七点半,总算是安了点心,回了个好。 水池离客房不远,夏婴回了客房后赶紧梳妆打扮了一番,等到阮杰进门的时候她正好收拾好。 “昨晚睡得怎么样?”阮杰看着夏婴手忙脚乱的样子笑道。 夏婴点头,道:“很好啊,你的胳膊……?” 阮杰挽起了袖子,昨天有着狰狞伤口的手臂已经恢复如初,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夏婴感觉到不可置信,阮杰拿过夏婴的梳子帮她梳头,一边梳一边道:“今天下午大家要做月饼,去吗?” 今日是中秋,夏婴刚起来一会已经收到了不少祝福短信,闻言赶紧道:“要啊,不过我不太会……” “没事,”阮杰帮夏婴把一头卷发扎了起来,道:“我教你。” 夏婴看着小镜子里面反射出的阮杰,忍不住笑了,然后又问:“真的好了吗?” “好了。” “不疼了吗?” 阮杰无奈地给夏婴扎着头发,道:“不疼了。” 夏婴这才笑出了一个酒窝。 扎完头发后她忍不住拍了张自己和阮杰的自拍,然后发给了常雪。 常雪这一走就很难联系上,一个多月夏婴只收到过她的两条信息。一条是苍茫的远山,一条是孩子们的笑容。夏婴时常在想,离开了的常雪或许会过得更快乐一点也说不定。 吃了早饭之后,阮杰开始帮着师兄弟们打扫寺庙,夏婴自然也义不容辞。偌大的寺庙只靠这些僧人打扫,其实工作量一点也不轻松。不过阮杰压根没让夏婴动手,他自己穿着个短袖去抬水然后清扫着整间大殿,夏婴只能递递抹布之类的。 阮杰就是这样,能不让夏婴动手便绝对不然她动手,简直比她爸还宠她。 忙碌了一上完总算清理完了大殿,阮杰的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汗。夏婴笑着看着他,阮杰问道:“老公帅吗?” 夏婴翻了个白眼,道:“谁是我老公!” 阮杰凑过去环住夏婴,道:“你说是谁?” 虽然阮杰身上满是汗,不过夏婴发现自己爱极了阮杰身上汗水与檀香混合的味道。阮杰低着头用鼻子顶着夏婴的鼻子,问道:“嗯?” 声带里的震动传到了夏婴身边,声音小声道:“是你……” 阮杰忍不住上去亲了亲。 宝相庄严,佛祖慈悲在上,看着这对有情人交换了个吻。 第四十一章 事有隐情 41 下午的时候大家果真开始做月饼,小沙弥们放了半天假,各个都很开心。帮厨的大娘看着这群孩子也心生喜爱,特别有耐心的和他们一起做月饼。出家人的月饼当然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味道,大多是一些五仁豆沙,因为阮杰带回来不少槐花蜜,于是月饼中又加了少许的槐花月饼。 夏婴从未做过月饼,看着眼前的东西就发蒙,面粉堆在一团,馅料放在两边。小沙弥们玩的不亦乐乎,阮杰道:“很简单的,揉一揉放在模子里就可以了。” 说着,动手开始给夏婴做示范。夏婴看了两个,发现这玩意确实不难,于是便和阮杰一起做了起来。 香檀寺做的月饼不仅要供自己吃,还会供给给山中的香客。这样子算下来要做的月饼可不少,不过夏婴和阮杰边斗嘴边干活,一点也不嫌累。 整整十大盘的月饼做完的时候,小沙弥们也厌倦了这个活动。夏婴和阮杰帮着大娘把月饼端进了厨房。 “一次二十分钟,”大娘给烤盘上放着月饼,道:“这要烤两三个小时。” 阮杰手机突然响起,他放下手中的活出去接电话。夏婴帮着大娘放月饼,道:“这些一会要送下山吗?” 大娘摇了摇头,她和善道:“寺里年年发月饼,晚一点的时候大家会上来给佛祖上香,月饼放在外面,谁要谁领走。” 夏婴了然地点了点头。 两盘月饼放满,夏婴看着大娘将月饼放进了烤箱中,上下火和时间调好后大娘道:“好了,月饼不费事,不用人看着。” 夏婴心想,现在就算是庙里也如此现代化了。 “这都是阮杰那孩子带回来的,十年前寺里做月饼用的还是火炉,大家要提前一周就开始准备,每晚烤上一点。”大娘眼里有着怀念,感慨道:“阿杰是个好孩子。” 这大娘十年如一日的在庙里帮忙,也算是看着阮杰长大的。大娘有点犹豫地看着夏婴,道:“小夏,大娘想求你一件事。” 夏婴听大娘这么一说,道:“大娘您说!” 大娘眼睛有点红,她道:“大娘知道阿杰那孩子是有本事的,大娘能不能求你……求你让我见我那丫头一面。” 夏婴没听明白,大娘接着道:“如果我那丫头还活着,现在也和你一样大了……” 说着,大娘就开始擦眼泪。夏婴最怕温和的人在她面前落泪,可这个忙她却不知如何去帮。 夏婴拿出张纸巾递给了大娘,道:“大娘您别哭……我帮您问问阮杰把!” 大娘眼里蹦出希翼的光,道:“大娘谢谢你!大娘谢谢你!” “不一定能帮上忙!”夏婴赶紧补充了一句,道:“我还是要问问阮杰的。” 大娘脸上总算是有了点笑意,道:“阿杰那孩子是真的喜欢你,你跟他说肯定能行!” 夏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种事情她还真没办法打包票。可看着大娘那期待伤心的样子,她又不忍心一口拒绝。 哎,真难办。 阮杰打完电话进来,去洗了手准备帮着摆月饼。大娘给夏婴使了个眼色,道:“我出去转转,你们帮我盯着烤箱啊!” 阮杰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点了点头道:“好。” 大娘一走夏婴就开始苦着脸,这话她该怎么开口啊?大娘在庙里这么多年了都没有直接求阮杰帮忙,里面是有什么隐情吗?哎,真不该答应这个事…… “怎么了?”就在夏婴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开口的时候,阮杰主动问道。 夏婴叹了口气,道:“刚刚米大娘找我帮忙……” “找你帮忙?”阮杰眼里满是狐疑:“找你能帮什么忙?” “其实是找你帮忙啦!”夏婴可怜兮兮道:“可是找到了我这里……” 阮杰一副明白了的样子点了点头,道:“说说,帮什么?” “大娘说想见她家丫头一面。对了,她家丫头怎么了?” 两人坐在厨房的小椅子上,阮杰了然道:“为什么不直接找我?” “我哪知道啊,”夏婴将胳膊放在膝盖上,然后用手顶着脑袋,道:“我又不好拒绝……大娘她女儿是怎么回事啊?” “好像是掉到这山里没了,”阮杰思索道:“那时候我还很小,很多人上山来找过,可都没找到。大娘在庙里哭得死去活来,最后大师傅和她谈了一席话才作罢。从那时候开始,大娘就待在了寺庙里。” “那能见到吗?”夏婴一听大娘的遭遇便开始同情了起来,打心底里想帮帮大娘。 阮杰摇了摇头,道:“不好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转世投胎了也说不定。” 夏婴有点失落,阮杰捏了捏她的脸,道:“不过我们可以试试。” “可以吗?”夏婴的眼睛又亮了,道:“会不会有什么不好之类的?” 阮杰笑道:“就算有点影响也没什么,这寺里的孩子们哪个不是大娘照顾着长大的?” 烤箱发出了叮的响声,阮杰站起身来戴上了一旁的隔热手套。夏婴已经闻到了食物烘焙过后特有的香气,她看着阮杰打开了烤箱端出个个黄金的月饼,觉得这个男人简直帅到爆炸。 又能捉鬼,又会做饭,烤个月饼都这么熟稔,简直挑不出一点毛病。 将新烤出来的月饼放在一边晾凉,又换了两盘白色的月饼进去,阮杰这才给夏婴道:“走吧,我们出去看看大娘。” 夏婴点点头,和阮杰一起走了出去。大娘正在厨房外的椅子上做着,看到两人出来赶紧擦了擦眼睛。 大娘站起来,笑着道:“烤好了?看我这记性,都忘了进去。” 夏婴赶紧道:“有我们在不用操心。” 大娘点点头,惆怅道:“也是,你们这些孩子都是让人省心的。” 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又红了。 夏婴一看心里也不好受,她看了看阮杰,阮杰对着大娘道:“大娘,阿婴给我说了。” 这话一说,大娘便紧张地看着阮杰。阮杰一笑,道:“大娘可以来直接找我的。” 大娘一听这话,满脸的笑意怎么也遮不住,她道:“阿杰是说,阿杰是说我能见到我家那丫头了?” 阮杰并没有把话说得那么满,则是道:“这么多年,我不能保证它还在。如果转世投胎,那么是见不到的。” 大娘却不知从哪来的信心,道:“一定能见到的!一定能见到的!” 看着她高兴的样子,夏婴真有点担心。 “我需要她的一件生前之物,”阮杰道:“不过有一些必须说好,阴阳即已相隔,那么就不要强求。你们最多只有一柱香的时间,并且之后尘归尘土归土,希望你能放下。” 大娘忙不迭的点头,道:“我晓得,我晓得。”说着,从自己脖子里抽出了一个怀表的盖子,那怀表盖绑在红绳子上,大娘道:“这是丫头的,丫头生前特别喜欢,一直带着。出事之后……也只在山里找到了半个盖子。” 她将怀表卸下交给了阮杰,阮杰没有收,道:“晚上再给我吧。” 大娘一听,这才收回了怀表。 阮杰答应了事情之后边去准备,他这次回来没带那些东西,要想招魂,只能去二师父的地盘借。 两人抵达二师父住处的时候二师父正在啃鸡腿吃,满手都是油兮兮的。见阮杰来,还招呼道:“阿杰来了啊?一起吃一起吃!” 夏婴也给二师父打着招呼,二师父指了指脚边的盆子,道:“要吃自己拿啊!” 阮杰对那些东西敬谢不敏,他道:“我来拿点朱砂。” 二师父依旧蹲在院子里啃鸡腿,道:“干嘛啊?寺里的那个婆娘找你啊?” 夏婴一愣,二师父怎么这么清楚? 二师父一看夏婴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准了,嗤笑一声道:“不用白费功夫了,人是找不到了。院里的和尚说一句还有一面之缘就让人家白做了十年仆役,也是好本事。” 这话谈不上是否讽刺,阮杰皱着眉道:“什么意思?” 二师父将鸡骨头吐在花坛里,拿出一张纸来慢条斯理的擦着手,道:“从那孩子的五行命格来看是个长寿之相,怎么可能那么小就没了?” 夏婴这下困惑了,阮杰反应极快,道:“您是说……人根本没死?” “可不是嘛,”二师父道:“当年那女人哭得命都快没了,为师勉为其难帮她算了算。那孩子啊,阎王不要!” 当妈的都说死了,这怎么就翻案了呢?夏婴开始困惑,二师父见两人满是迷茫,脸上开始得意了起来,道:“孩子当年是学校春游来的山里,人亲眼看着滑落山涧的。找了两个月没找到,最后赔了一百多万。要是说这孩子还活着,一百万恐怕没那么容易到手哦!可怜那婆娘什么都不知道,最后还跟男人离了婚,落得没了孩子也没了钱。” 事情的真相被二师父如此三言两语地道出,夏婴和阮杰都愣到了原地,二师父继续道:“要我说你要想做好事啊,不如就来个装神弄鬼!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比知道舒服啊!” 说完这些话二师父就背着手回了屋子,回之前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道:“困咯!睡去咯!你要什么东西自己拿啊!” 夏婴和阮杰站在外面面面相觑,二师父碰一下关上了自己卧室的门。 第四十二章 因果轮回 42 “这……怎么办?”夏婴问道。 阮杰也挺诧异的,他想着刚刚二师父说的一番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夏婴想了一会,道:“要不然我们还是不告诉大娘真相了吧?万一……万一……” 万一了半天没万一出来,夏婴叹了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可奈何。 装满心思的回到寺庙,阮杰说要去准备准备,夏婴只好一个人回了厨房,她都不敢直视大娘的眼睛。大娘还什么都不知道,最后一波月饼出炉的时候还招呼着夏婴赶紧老去吃。夏婴哪有什么心思吃月饼啊,赶紧找了借口溜走了。 预留了足够寺里人吃的月饼之后,阮杰将剩余的月饼都摆到了特定的地方。这天下午来的人果然不少,大家都拖家带口的来,上完香之后为了讨喜庆大多都去拿了月饼。 等到晚上的时候,那些月饼只剩了不到十块,阮杰说他们一般会将这些香客没拿完的月饼扔到山里,自然会有走兽来吃。 今日过节,所有人都其乐融融。香檀寺的大多数僧人都是老方丈收养的,跟佛法有缘的就留下,无缘的便给他们找个好人家。阮杰可以说是这么多年里的一个例外,此次他带回了夏婴,这个“家”似乎又大了不少。 吃完晚饭和月饼之后小沙弥们依旧去诵经,夏婴和阮杰则商量了一番,对好了话之后正式准备“演一场”。 夏婴的客房被临时征用,她和大娘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坐在沙发上,阮杰则站在一边。 “大娘,我说下规矩。”阮杰的表情看不出弄虚作假的成分,大娘特别紧张的点了点头。 “不一定能成功,就算是成功了,丫头也不一定能记清很多东西。”阮杰脸上没什么表情波动,夏婴却忐忑的厉害。 “啊?”大娘有点诧异,道:“这是什么意思?” “鬼会逐渐忘记生前的事,大娘……丫头走的时候那么小,恐怕能记住的事情不多。” 大娘的表情猛然低沉了一下,然后又强笑道:“没关系!没关系!” 阮杰和夏婴互相对视一点,这最重要的一步圆了过去,剩下的都好办了。 阮杰拿出一个装满小米的碗插了一炷香上去,道:“一炷香的时间。” 大娘紧张地点点头。 “一会我会以夏婴的身体为媒介,丫头会上夏婴的身。”阮杰嘱咐道:“这个过程千万不要说话,会惊扰了亡灵。” 嘱咐完了这一切有的没的之后,阮杰拿出一张符纸。他将符纸贴到了夏婴脑后,点燃了香开始念起了什么来。阮杰本就是干这行的,此时就算是骗人样子也学了个八成像。当阮杰念完最后一个字之后,屋里猛然暗了一下,而夏婴也赶紧闭上眼睛佯装昏了过去。 大娘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喘,阮杰拿手猛然在夏婴的眉间点了一下,大声道:“醒!” 夏婴突然坐直了身瞪大了眼睛。 “丫……丫头?”大娘在对面试探性的叫道。 夏婴的眼睛本来直勾勾的,听到大娘叫之后,她才将视线转移到了大娘身上,脸上带着迷茫和困惑。 “丫头?”大娘又叫了一声,她颤抖道:“是妈妈啊!你不认识妈妈了吗!” 说着,大娘将摆放在桌上的那块怀表盖子拿了起来,道:“看!这不是你的吗?” “妈妈……”夏婴看着怀表盖,很小声很小声的叫了一声。 “哎!”大娘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道:“是妈妈啊!是妈妈啊!” “妈妈……”夏婴看着大娘,身体是僵硬的,她道:“我好想你啊……妈妈……” 大娘哭得泣不成声,上前抱住了夏婴,道:“我的好丫头,妈妈对不起你啊!” 两母女抱头痛哭一阵,夏婴也流出了几滴泪水。大妈看着夏婴,就像看着她失去了很多年的孩子一样,道:“丫头,妈妈每年都给你烧纸的!你收到吗?你在那边……过得好吗?” 夏婴点点头,将一个羞涩的小女孩演到了极致,她道:“妈妈,我买了好多糖。我很好,快要轮到我了。” 这话其实有点搞笑,不过大娘显然已经没脑子思考那么多了。转眼间半柱香的时间已经过去了,阮杰轻轻咳嗽了一下。 夏婴猛地一抖,有点害怕地看着阮杰,大娘赶紧安抚道:“丫头,没事啊丫头。阮杰哥哥是好人,是阮杰哥哥让我们相见的。” 夏婴还是很怯弱地看着阮杰,她微弱的点了点头,道:“是有人叫我上来的。” 大娘又忍不住红了眼睛。 一炷香的时间不过是十五分钟,阮杰看着香快灭了,于是毫不留情道:“时间到了。” 对于一个苦盼孩子十多娘的母亲来讲,这么一点时间怎么够。于是阮杰又道:“如果不送走的话,会影响转世投胎。” 大娘这么一听便犹豫了,对着夏婴温柔道:“丫头,下辈子……下辈子我还当你的妈妈,啊?” 夏婴点了点头,大娘这才狠下心来对着阮杰道:“好……好了。” 阮杰开始做手势,夏婴突然闭上眼睛身体滑落。刚刚昏暗的屋子重新亮了起来,阮杰眼疾手快接住夏婴滑落的身体,然后从她的脑袋后面撕下符咒。 阮杰将夏婴公主抱起,夏婴吓得差点就要睁开眼睛了,大娘也在一边紧张道:“这,这没什么吧?” 阮杰示意大娘让开床,然后将夏婴放在了床上,道:“没事,需要休息一会。” 大娘满脸歉意地看着夏婴。 阮杰道:“您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守着就行。” 阮杰都已经这么说了,大娘虽有犹豫但还是走了出去。离开的时候还给两人关上了门,大娘一走,夏婴便睁开了眼睛。这种事情倒不至于笑场,不过夏婴还是心有余悸道:“我真害怕露馅了。” 阮杰摸了摸夏婴的脑袋,道:“不会的。” 这出戏是两人在回来的路上排的,为了不让大娘伤心,他们还是选择了一种欺骗。夏婴叹了口气,道:“希望大娘以后可以快快乐乐的……” 夏婴盘腿坐了起来,阮杰也坐在了凳子上看着她。夏婴表情特比惆怅,道:“阮杰,你说我们这么做到底好不好呢?” 阮杰沉默了一下,然后道:“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会选择告诉大娘真相。” 和夏婴在一起之后,阮杰其实也改变了很多。对于这份爱恋两人都是认真的,阮杰以前从没想过会对一个女孩子动心,不过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以后,他看见了夏婴的脆弱、夏婴的坚强,夏婴对朋友的关心以及对陌生人的友好,自己的心也不由得开始沉沦。 阮杰从有记忆开始便是在寺庙里长大的,佛家清心寡欲,可他总是透过那十三道门看见寺外的东西。或许在他内心的深处,早就有这么一个温柔又坚强,会哭但是很可爱的小女人了吧? 体会到了人世间最纯净美好的东西后,阮杰磐石般的心也越来越软了。 夏婴嘟着嘴说了句什么,阮杰没有听清,夏婴却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 阮杰起身,问夏婴要不要再一起出去逛逛。 按照计划,明天两人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夏婴心间还挺不舍的,于是下床又跟着阮杰出去了。 这日没逛寺庙,阮杰带着夏婴进了林间。看着黝黑的树林,夏婴有点胆怯,阮杰对着夏婴道:“不怕。” 夏婴这么一听,便跟着阮杰继续往树林里面走去,两人不知道走了多远,阮杰突然停下了脚步。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林间很黑,夏婴忍不住往阮杰身边凑了凑,阮杰道:“等等。” “等什么?”夏婴眨着眼睛问。 阮杰突然从后面捂住了夏婴的眼睛,然后问道:“准备好了吗?” 夏婴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晃了晃脑袋感受着阮杰手掌的温度,道:“准备好了!大副!” 和夏婴在一起后,阮杰就发现她嘴里经常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此时阮杰也不追问,只是将闹到凑到了夏婴耳边倒数。 “三……二……一……” 阮杰拿开了双手,夏婴笑着说:“什么……哇!” 眼前林间突然出现了无数个萤火虫,那些萤火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纷纷飞到了树枝。夏婴小时候在老家也见过萤火虫,可数量却没有这么多。萤火虫萦绕在树枝上,就像星星隐藏进了树林里,也想小灯笼挂在枝头。那些萤火虫一闪一闪的,夏婴忍不住伸出了手掌,一直在身旁盘旋的萤火虫竟然落在了她的指尖,夏婴忍不住发出了惊呼。 这声惊呼似乎吓到了这个小生灵,萤火虫扇扇翅膀飞走了,夏婴兴奋地抬头看着阮杰,道:“太美了!” 阮杰看着夏婴开心的样子,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 夏婴也回应着这个吻,萤火虫翩翩起舞,两人却吻得一发不可收拾。最后,还是夏婴因为呼吸不上来推开了阮杰,阮杰在一旁调笑道:“怎么不会用嘴呼吸呢?” 夏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你看,这里有不好玩的地方,也有好玩的地方。”阮杰盯着夏婴道:“你闯进去的地方只是个例外,香檀寺守在这里,二师父也居于旁边,就是为了封印这个东西。如果不是你,我们恐怕还不能发现封印出了问题。” 夏婴看着阮杰,看着阮杰身后的萤火虫,感受着这个男人的细腻与温柔。 因为和阮杰约定了一起去山顶看日出,夏婴第二天起得特别早。山上的早晨带着丝丝的凉意,夏婴穿了件外套和阮杰顺着小道上了山。晨光熹微,两边的灌木丛上带着露水,山中的落叶被踩在脚底下,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 香檀寺后面有个观景台,整个观景台是欣赏日出日落最好的地方。今天早晨的观景台难得没什么人,阮杰拥着夏婴站在观景台上,问道:“要坐上去吗?” 整个观景台被一圈到胸口的石墙拦住,石墙下面便是悬崖,夏婴地看着阮杰,道:“还是不要了吧……” 阮杰却勾起了一丝笑,道:“来吧。” 说着,自己翻身跨坐到了台子上,拍了拍身边道:“掉不下去的。” 夏婴:“……” 半推半就的被阮杰弄上了围墙,夏婴的整个腿都悬在空中。她往下看去,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植被,而云似乎就在她的腿边穿梭,夏婴不禁有点两股战战。 阮杰搂着夏婴,道:“我小时候经常坐在里看日出。” 夏婴心想,难怪这家伙不腿软,可怜我还要强装无事。 她依偎在阮杰的怀中,阮杰整个躯体散发着一股热度。太阳渐渐从云层中出来了,先是露出了一个金边,然后又一点点散发出了光芒。在云与山之间,她缓缓探出了头,然后将所有的光芒投入了大地。 千山之中,鸟儿在飞翔,不远处的千年古刹传来了钟声,那钟声响彻云霄,为太阳的到来添上最后一笔。 夏婴似乎能明白,为什么阮杰独爱这里的景色了。 太阳光洒在了她的身上,云渐渐淡去,夏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阮杰低下头,两人来了个高难度的吻。 夏婴红着脸道:“你真是……随时随地都能那啥!” 阮杰挑眉,道:“哪啥?” 夏婴不肯说话,负气的爬起身子准备回到安全的位置,阮杰笑眯眯地在后面看着她。夏婴回到平台之后,没好气地瞪了眼阮杰,转身准备离开。阮杰见状,单手撑着墙头跳了回来,三两步追上了夏婴的脚步,两人顿时又打闹在了一团,夏婴边笑边往前跑。 一路小跑回了寺里,夏婴整个脸都是红扑扑的,恰巧大娘从厨房刚刚出来,见状心疼道:“这是干嘛了?跑的整个脸都红了。” 夏婴忍俊不禁,看了眼后面跟过来的阮杰。大娘也看懂了两人在玩闹,好笑地摇了摇头,然后将手里的一个梨子递给了夏婴,道:“山里的新梨,快尝尝,水份可足了。” 夏婴接过咬了一口,满嘴都是水果的香甜,正巧解了渴。 大娘有点心痛得看着夏婴,道:“怎么样?今早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夏婴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大娘应该是担心夏婴昨晚被“上身”留下什么后遗症,赶紧道:“我没事!” 阮杰走了过来,大娘带着谴责道:“小夏身子还没好,你不要一天打打闹闹的。” 阮杰:“……” 第一次碰上这种事的阮杰特别无辜,夏婴看着阮杰的样子,忍不住又哈哈笑了起来。大娘摇摇头走掉了,夏婴笑嘻嘻对着阮杰道:“听到没!不要一天打打闹闹的!” 阮杰:“……”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昨天大娘好像刚和弥星说过这话!哈哈哈!”夏婴边啃梨边笑道,阮杰冷笑一笑,突然上前抢了夏婴手里的梨然后吻了上去。 夏婴措不及防,唇齿之间根本没有防备,阮杰灵巧的撬开夏婴的舌头,将她嘴里的梨席卷而走,然后得意洋洋地看着夏婴。 夏婴露出个嫌弃的表情,阮杰咔嚓咔嚓两口将手上的梨吃完了。夏婴这才防备过来,跺脚大叫道:“我的梨!” 阮杰转身就跑,夏婴忙追上去,阮杰突然急刹车转了过来,夏婴一个前冲撞到了阮杰怀里,阮杰低头看着她,道:“不要打打闹闹,嗯?” 夏婴:“……” 这人怎么这么记仇啊! 两人又打闹了一会,这才回去收拾东西。吃完中午后两人就要离开了,夏婴一时间还有诸多不舍。 走之前阮杰去了他二师父住处一趟,夏婴则在寺里等着。她最后看了看笑看人间的佛祖,默默在心里道:虽然你不收我的香,但还是求你保佑阮杰,保佑我们。 从大雄宝殿出来的时候夏婴看见一个穿着短袖背着双肩包的妹子,妹子笑得爽朗,上来就问夏婴道:“嗨,你知道卫生间往哪里走吗?” 夏婴看着妹子胸前挂着的一个吊坠,那个吊坠其实是一个怀表,怀表没了盖子,上面的指针也不再转动。 妹子似乎是察觉到了夏婴的目光,她低头一看,然后将怀表塞进了衣服里,笑道:“这是我从小就带在身上的东西。” 夏婴忍不住问道:“这个东西……很不常见。” 妹子笑眯眯道:“是啊,听妈妈说小时候只要一没了这个我就会大哭。” 夏婴闻言笑了笑,指着通往后厨的路道:“卫生间是吧?往那边走就是了。” 妹子笑着谢过,往后厨的方向小跑而去。 夏婴看着她的背影,身边突然传来了阮杰的声音:“在看什么?” 夏婴收回了视线,摇摇头,道:“回来了?那我们走吧。” 阮杰点了点头。 大师父曾说过大娘和她的女儿这辈子还有一面之缘,大娘遂十年如一日在这寺中烧香拜佛。出家人不打诳语,佛大概也聆听到了大娘虔诚的祈祷了吧? 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万物轮回,皆不过是因果。 第四十三章 同居生活 43 回到江城之后夏婴就开始忙搬家的事情,她答应这事答应的草率,阮杰却是积极的不得了。当晚就说让夏婴直接住过去算了,夏婴翻着白眼拒绝了阮杰,阮杰只好说第二天过来给夏婴搬家。 夏婴也衡量过她和阮杰的关系,最终还是坐在自己的沙发上叹了口气。她不打算退了这边的房子,只打算将一些常用的物品搬到阮杰家去。 真正收拾起来夏婴发现她还真没多少要搬,充其量拿些衣物和个人用品罢了。夏婴叹了口气,只好回去闷头大睡。 第二天一大早阮杰就兴致勃勃得来搬家,夏婴收拾了两个行李箱的东西,阮杰一左一右就准备扛着走。夏婴站在门口的时候又有点犹豫,道:“阮杰!” 阮杰本来已经下楼了,闻言停住了脚步,道:“怎么了?” “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也挺好……”夏婴低着头看着门槛道:“要不然……就不搬了?”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阮杰的脸色。 阮杰到没有生气,他点了点头,一脸赞同道:“你说得也是。” 咦! 夏婴惊疑地看着阮杰,心想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那你在这待着,我先走了啊!”说着,阮杰扛着夏婴的行李箱继续下楼。 夏婴站在原地傻眼了,那两个箱子里可是她最近所有的衣服了!阮杰怎么就带着她的家产走了呢!想到此,夏婴又赶紧锁门追了下去。楼下的阮杰已经将行李箱扔进了后备箱,看着夏婴跑下来,他道:“怎么下来了?” 夏婴:“……” 好气哟!以前怎么没发现阮杰是个腹黑! 一路回到阮杰家,夏婴整个人都生着闷气,而阮杰则勾起嘴角,心情颇好。 三个月前,夏婴这是单纯的对阮杰这个人发着花痴,根本没妄想过会和阮杰同居。而今天又一次站在了阮杰家门前,夏婴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阮杰将行李搬了下来,道:“怎么了?真的不进去?” 夏婴都忘了自己刚刚还在生气,她忍不住趴在了阮杰的肩膀上,阮杰提着两个行李箱身后还负担着夏婴,道:“这是撒娇让我背你进去吗?” 夏婴忍不住笑出了声。 阮杰放下了手里的行李箱,稍稍弯下腰道:“来,上来。” 夏婴道:“真的背啊?” 阮杰一脸理所应当道:“背媳妇儿进门嘛。” 夏婴见识过阮杰的天生神力,一点也不担心他背不动,于是向前冲了两步跳到了阮杰背上。阮杰将她往上背了背,然后道:“搂好。” 夏婴的手搂着阮杰的脖子,腿被阮杰抱着,道:“你不会把我掉下去吧?” “你搂好就不会。” 刚说完阮杰就突然松了手,夏婴吓得一阵尖叫,两条腿不由自主的夹紧了阮杰的腰。 阮杰忍俊不禁,他拎起两个行李箱往屋里走,边走边道:“搂好啊,不然要掉下去的。” 夏婴:“算了算了快放我下来!” 阮杰还是道:“不行!要背媳妇儿进门的。” 夏婴:“……” 嘤嘤嘤,阮杰真的好坏。 两人中午点了外卖大吃一顿,夏婴以前也经常在阮杰家里玩。所以一时之间没有什么不适应,等到下午的时候,两人已经一起滚在沙发上看电影了。 电影是个恐怖片,两人关了灯缩在一团。阮杰当然是不怕的,夏婴倒是拿了个抱枕放在面前,有恐怖的镜头总会提前遮住。 “阿婴,你知道吗?” 夏婴看着画面中长头发的女鬼,道:“怎么了?” “这栋房子以前其实是个鬼屋。” “……” “没骗你,真的。原主人实在受不了了才转手卖掉,卖了好几次才到我手里。” “……” “所以晚上还是跟我一起睡吧?我会保护你的。” “……” 夏婴将抱枕砸到阮杰脸上,阮杰哈哈大笑,夏婴道:“我才不怕呢好吗!” 电视里的音调突然升高,一个鬼脸放大出现在了荧屏上,夏婴一声尖叫重新钻进了阮杰的怀里,阮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夏婴恼怒的开了灯,把电影按了暂停道:“不看了不看了!” 阮杰窝在沙发里,满脸含笑地看着夏婴。 夏婴去厨房接水和,阮杰的电话响起。等夏婴拿着两杯水回来的时候,看见阮杰神色严肃且皱着眉头。 阮杰很少露出这样子的表情,夏婴忍不住在他挂了电话后问道:“怎么了?” “出事了,”阮杰道:“命案,要去一起看看吗?” 夏婴很担心阮杰,她点了点头,两人换了衣服准备出门。 阮杰的电话是警局的人打来的,如今的案子那么多,总会遇到一两起不对劲的。等到了警察真的没办法按照寻常道理解决的时候就会请一些“编外人员”来帮忙,阮杰便属于“编外人员”的一种。 这次遇到的命案发生在三天前,一个男孩被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塞到了垃圾箱里面。那垃圾箱的开口十分小,以男孩的体积是绝对进不去的。 但男孩不仅被塞了进去,还全身赤裸的死在了里面。 “孩子八岁了。”走在医院的走廊上,身穿着警服的人对着阮杰道:“法医说是窒息而死,身上没有外伤,脚底板上面有一个标记。” 说着,小哥将照片递给了阮杰,阮杰看了两眼还给了小哥。小哥有点犹豫,道:“我们的一个实习警官说曾在现场看见了一只猫,不过事后并没有找到那只猫。” “猫?”阮杰显然对这个比较感兴趣,他道:“什么猫?” “黑颜色的,”小哥补充道:“被塞进了一个玻璃瓶里面……” 一旁的夏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三人终于走到了停尸间的门口,夏婴有点发憷,阮杰停下脚步道:“在这等我会,嗯?” 夏婴本身也不想进去,她点了点头,道:“好。” 小哥带着阮杰进了停尸间,夏婴在一旁的椅子上等着。隔着很厚的铁门夏婴都能感觉到停尸间里面的冰凉,她搓了搓自己的手,疑神疑鬼地左右看了看。 算了,别瞎想了。 夏婴安慰着自己,然后拿出了手机准备刷微博。手机响起了熟悉的提示音,总算让夏婴安心了不少。 等把热门微博刷完之后阮杰居然还没有出来,夏婴忍不住站起来往前走了走。时针显示已经二十分钟过去了,他们怎么还不出来? 夏婴还是不敢推开门进去,她又坐回了椅子上。刚准备掏出手机的时候,夏婴突然看见了一个小男孩。 那男孩赤裸着身体,只有胯下用一层白布裹了起来。他的四肢上面都有一圈一圈的血痕,脖子上更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一样。夏婴脸色一白,忍不住就叫了出来! 这声音一发出来,男孩立刻就消失不见了!过了没两秒,停尸间的门从里面被推开,阮杰紧张道:“怎么了?” 夏婴白着脸指着刚刚男孩出现的地方,道:“刚刚有的小孩……” 警察小哥皱眉,道:“小孩?这里不可能有人啊?” 夏婴一副有话说不出的样子看着小哥,小哥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也有点不好看。 “你们怎么进去了那么久……”夏婴忍不住道。 阮杰看了眼手表,皱眉道:“我们进去了不到五分钟。” “怎么会!”夏婴惊道:“明明已经二十分钟了!我看了表!” 说着,她就看向了手机上的时间。然而她刚一低头就愣住了,距离阮杰进去,真的只有五分钟…… 难道刚刚是自己眼花了? 阮杰叹了口气,道:“我们上去再说吧。” 警察小哥被这突发症状弄得也疑神疑鬼,他赶紧道:“上去吧上去吧,上去再说。” 等阳光再次打在身上的时候,夏婴的表情总算放松了下来,她开始跟阮杰形容着她看见的那个男孩,包括男孩身上诡异的勒痕和环绕着胳膊大腿的红色血圈,阮杰听后对着小哥道:“有被害人的照片吗?” 小哥这是第一次和阮杰搭手,不过他被上面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招呼好这位“大师”。听到阮杰的话之后他赶紧从手机里调出了一张照片,道:“被害人生前的照片。” 阮杰问夏婴道:“是这个吗?” 夏婴一眼就确认了是当事人,不过她有点狐疑地看着照片上的胖子道:“这是多久前的照片?我看到的那个小孩很瘦。” 小哥关闭了图片,道:“这大概是被害人出事前一周的照片。” 夏婴:“……” 阮杰突然道:“能见见看到猫的人吗?” 小哥点了点头,道:“他就在局里,我给他打个电话,等等哈。” 说着,小哥就去一旁打电话去了。医院的花园里不少穿着病服的人在散步,夏婴对着阮杰道:“是鬼干的吗?” 普通的凶杀案的话,应该找不到阮杰头上吧。 没想到阮杰却摇了摇头,道:“不一定,我觉得这像是一个诅咒。” 夏婴也皱起了眉头。 “被害人身上没一点痕迹,你看到的灵体却是伤痕累累,很有可能是诅咒。” 夏婴叹了口气,道:“谁会对那么小的孩子诅咒啊?” 阮杰没说话,小哥打完电话回来,苦着脸道:“阮先生,我们的那个同事生病了,现在在家里。您看我们要不直接去他家?” 阮杰看了看时间,道:“早去早回。” 小哥一脸喜色,赶忙跑走开车去了。 第四十四章 五鬼咒术 44 这位同事的家离警局不远,开车十来分钟就到了。房子是老式的小区,和夏婴租住的地方挺像。警察小哥不像是第一次来,轻车熟路停了车然后带着两人上了楼,敲了半天才敲开了门。 门一开夏婴就皱起了眉毛,她闻到了一股怪味,说不上来什么味。可看其余三人,面色都挺正常。夏婴又轻轻嗅了嗅,发现那股味不见了。 同事果然是生病了,穿着长袖长裤连喘带咳地开了门让三人进来。小哥也没料到他病得这么重,关心道:“去医院看了吗?医生怎么说了?” 同事摇了摇头,刚想张嘴又是一顿咳嗽,他拿了杯子给三人倒了水,缓了一会才道:“我其实不是咳嗽的病。” 小哥张了张嘴,诧异道:“天天,你是不是病糊涂了?” 天天勉强笑了一下,然后看向阮杰,道:“阮先生,我知道你是为那只猫来的。说实话……那只猫……” 天天做了个诡异的表情,道:“那只猫,绝对不对劲。” 说完,天天又开始一阵剧烈的咳嗽。他飞快地冲向了厕所,一阵呕吐声后,又传来了抽水马桶的声音。过了一会,天天重新走了出来,夏婴注意到他的嘴角有一丝血迹。 小哥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他看着天天,道:“天天……你这?” 阮杰二话没说,拿出一张符纸点燃,纸灰洒进了他面前的杯子里。那些纸灰进入被子之后竟然无影无踪,阮杰对天天道:“喝了。” 天天稍一犹豫,端起那杯水开始喝了起来。喝完之后他的整张脸突然变得通红,他做了几个呕吐的动作,然后再次跑进了卫生间。 阮杰对着小哥道:“把房间里的所有窗户都打开。” 小哥此时已经风中凌乱了,听到阮杰的吩咐之后也不管这是不是自己的家里,起身就去开窗户。 等到天天再次从卫生间出来之后,他的整个脸色都变好了不好。阮杰问道:“吐出了什么?” 天天脸色一白,没有说话。 小哥开完窗户回来,阮杰道:“刚刚给你喝的是祛秽的,多出去晒晒太阳,没什么大碍。” 夏婴突然想到,阮杰好像也给自己喝过这玩意。 “好了,现在说说猫。” 天天不再咳嗽也不再喘,他脸上带着害怕,道:“那只猫……是活的。” “那天接到报案的时候我是第一批到现场的,垃圾箱旁边有个玻璃罐子……那玻璃罐子就像是我们的茶叶密封罐,里面封着一只黑猫。黑猫一开始是死了的……” 天天的表情闪过一丝惊恐,道:“密封的那么严实……不可能还活着。但是它却突然动了一下!” 那猫动了一下之后天天就被吓傻了,大量的警力随之而来,天天被叫到一旁帮忙。现场的取样封锁都很麻烦,再加上不能引起媒体的注意,他们是一个人分成两半用,天天很快就顾不上那只黑猫了。 可在最后的现场物品里,居然没有这只猫。天天去问同事,大家都纷纷表明根本没见过这玩意! 天天的神情很复杂,道:“那只猫……消失了。” 小哥也附和道:“当时我也在现场,确实没见到天天说的那只猫。” 阮杰道:“黑猫?” 天天点点头:“黑猫。” 就连夏婴这种一知半解的人都知道,黑猫通灵,这次大家恐怕真的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了。 从天天家出来后小哥就回了警局,夏婴和阮杰也自己回了家。阮杰这天晚上没吃晚饭,他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查阅着资料。夏婴晚上熬了点小米粥给阮杰送了进去,阮杰也是匆匆吃了两口就将头埋入了书本里。 夏婴有点失落,不过很快她又释然了。自己爱着的不就是这样的阮杰吗?认真、帅气,可以将陷入恐惧的人从中带出来。 夏婴的房间暂时被安排在了那间和她有着不小的缘分的客房,晚上睡觉之前她查了下从这里到公司的路线。虽说是远了点,不过还是有一趟可以直达的公车。 她本以为自己第二天肯定要独自去上班了,不过在她准备出门的时候,阮杰突然从书房出来了。 “等一下,我送你去。” 阮杰完全看不出来一夜未睡,他边往自己的卧室走边道:“绝对迟不了。” 夏婴愣在当场,连饭都顾不上吃的阮杰要送自己去上班吗! 阮杰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套衣服,夏婴指着桌上的面包道:“吃点东西再走呗,反正你送我的话就不急。” 今天她特意提前了一个半小时出门!阮杰送她的话估计只要半个小时! 阮杰似乎是有点饿,坐在沙发便开始吃,很快就把东西吃完了,夏婴道:“还要吗?” 阮杰摇了摇头,带着歉意道:“抱歉。” 夏婴耸肩笑道:“怎么突然道歉啦!” “昨晚……”阮杰笑了笑,道:“昨晚没给你个晚安吻。” 夏婴:“……” 阮杰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主动对着夏婴道:“事情有眉目了,像是一种五鬼咒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还会有死者出现。” “五鬼咒术?”夏婴问道。 “嗯。”阮杰点了点头,拿起钥匙道:“边走边说吧。” 夏婴想起自己要上班,赶紧和阮杰一起出了门。上了车,阮杰才解释道:“是一种很恶毒的咒术,分别取五个人的魂魄来进行祭祀。” “又是祭祀?” 夏婴想到了常雪,常雪不就被“祭祀”过吗? 阮杰本没有想到这点,夏婴这么一说倒好像提醒了他。他皱起了眉头不知在想什么,夏婴问道:“这个祭祀是哪种类型的?” “制作傀儡。”阮杰回神,回答夏婴道:“抽取五个魂魄进行冶炼……” 夏婴一点就通,她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道:“有办法阻止吗?” 阮杰叹了口气,道:“这种冶炼的方式其实和周家有关,一会我要去找周楚一趟,中午恐怕不能一起吃饭了。” 夏婴赶紧道:“不能就不能,办正事要紧!”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夏婴公司楼下,阮杰探身吻了一下夏婴,道:“去吧。” 夏婴也嘱咐阮杰道:“那你万事小心。” 阮杰一笑,颇有点痞味,道:“放心。” 夏婴目送阮杰离去,然后这才上了楼。 因为有阮杰送,夏婴比平时来的还要早一些。不过她一进门就看见了正在玩手机的张萌,张萌是重度手机患者,离开手机一分钟就活不下去。夏婴从香檀寺里求来了一串手链算是给张萌带来的礼物,她还特意请阮杰在里面加了点护身的小符咒,可以为张萌挡灾。 特意准备这么个礼物是因为夏婴挺愧疚的,上次孙成宇的事情张萌出了大力,好几个晚上都熬到很晚。可最后夏婴也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这让夏婴很不好意思。 不过这种鬼神之事,还是越少接触越好吧。 张萌看到夏婴来抬起了头,诧异道:“夏夏今天来挺早的呀!” 夏婴也笑嘻嘻道:“是呀!中秋过得好吗?” 这本来是随意一问,没想到张萌的脸突然红了一下。夏婴一看有情况,赶紧围了上去道:“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 张萌支支吾吾半天,总算说出来了。原来这个中秋她和网上几个相熟的大v面了一次基,其中一个男孩聊得还挺愉快的,甚至私下里一起看了场电影。 “照片照片啊!”夏婴起哄道。 张萌嘿嘿一笑,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孩看起来蛮阳光帅气的,夏婴哇了一声,道:“蛮帅的啊!萌萌你抓住机会!” 张萌握着自己的手机傻笑一阵,然后又叹了口气锁了屏幕,对着夏婴道:“夏夏你不知道,他在微博可多粉丝了,还有个cp妹子。不过那妹子这次没去,我没见到……” 张萌的语气有点失落,夏婴眼睛一转,道:“萌萌我给你带了礼物回来!” 说着,夏婴把那串手链拿了出来。 这串手链是寺里众多纪念物之一,与其不同的是这手链并不是佛珠,而是一个个石头打磨的珠子。夏婴说不上来是什么材质的是有,不过这条黑色的手链亮晶晶的很好看,是张萌喜欢的类型。 果然,张萌立刻被吸引住了目光,她将手链戴在了手腕上晃了晃,道:“我天!挺好看的啊!夏夏在哪买的?” “寺里求来的,”夏婴有点无奈道:“阮杰家附近的寺庙,很灵的。” 张萌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然后道:“那我一定好好带着!求佛祖保佑我桃花旺啊!” 说着,张萌还拍了好几张自己手腕的照片,准备p一p发微博。 夏婴无奈道:“佛祖不管桃花……” 张萌嘿嘿傻笑。 刚刚收假回来并没有什么工作量,大家插科打诨着一上午就过去了。中午的时候夏婴和张萌一起下楼去吃饭,吃着吃着张萌突然看着手机叫了出来! 夏婴被吓了一跳,道:“怎么了萌萌?” 张萌抬起来,脸有点白,道:“夏夏,出事了……” 第四十五章 周楚长歌 45 张萌喜欢上的这个小伙子微博名叫做“裤衩外穿是超人”,大家都称呼其为超人。超人在微博里最为交好的一个妹子叫做“李可很可爱“,出事的正是这位可爱。 可爱死了。 消息刚刚在群里面传出来,就震惊了一大片。发出可爱死亡消息的是超人,大家纷纷表示不可置信。张萌私戳超人,想要说点什么却打打删删最终没有发送。夏婴担心地看着张萌,张萌突然一咬牙,拨了电话过去。 两个人听着“嘟嘟”的手机声,心都提了起来,足足过了有一分钟,电话才被接通。 “超人……”张萌刚说了两个字眼睛就红了,夏婴听不见电话那边的声音,但能看见张萌时不时点一下头,然后很温柔很温柔的安慰超人。 挂了电话之后,张萌对着夏婴道:“夏夏能帮我请个假吗?我想去看看超人。” 夏婴赶紧点头,她道:“我去给老板说,你放心。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打电话啊?” 张萌点了点头,一分钟都没有耽误,拿起包就往外面走。 夏婴叹了口气,也开始刷微博。她去可爱的微博看了一眼,可爱人如其名,长得十分甜美可爱。平日里最喜欢发一些文艺的照片,天南地北的游记也发过好几篇。 她的微博里一片寂静,粉丝还在最后一条微博底下催促怎么还不更新,但他们不知道,可爱永远都不会更新这个微博了。 夏婴翻看着她的微博,滑动屏幕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李可很可爱:#萌宠挑战#今天看到了一只喵,超级萌!想抱回家! 夏婴皱起眉头,点开了图片放大。 图片上是半蹲着的可爱和一只黑猫,黑猫浑身漆黑,仰着头蹲坐在那里,可爱的手摸着黑猫的脑袋。那猫咪看上去乖巧无比,一点也不挣扎。 唯一值得奇怪的是,这只猫的眼睛是红色的。 黑猫很常见,但大多都是绿眼睛的,可这只却是血红,看上去有种不祥之感。夏婴有种不好的感觉,她将图片保存了下来,然后发给了阮杰。 【夏天啦啦啦】:你看这只猫。 阮杰很快就回复了。 【元耳】:照片哪里来的? 【元耳】:今天发现了第二名死者。 夏婴心里一惊,心想不会吧?赶紧又去可爱的微博找了张自拍发过去,阮杰回复的简洁明了,确定了死者的身份。 【元耳】:是她。 夏婴深吸一口气。 早上阮杰还未到周楚家门口的时候就接到了警局的电话,说是发现了第二名死者。死者女,二十五岁,独居在江城,自由职业者。发现其死亡的是她的好友,据说这名好友很多天联系不上她,于是去了她家里,开门却看见了一个大油桶摆在客厅里。 朋友打开油桶上面的盖子,当即就腿软摔倒了。 死者被塞到了油桶里面。大家都知道,200l的铁皮油桶只有上面两个拳头大的开口,绝无可能将一个人塞进去。但是这诡异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朋友哆嗦着手打电话报警,警察到的时候他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楚了。 夏婴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一阵恶心。 因为事件的复杂性与特殊性,警察没有第一时间处理死者的尸体,而是将阮杰叫了过去。 午饭还剩了一小半,夏婴已经没心思吃了。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应该就是超人了,不知道张萌现在怎么样。夏婴又给阮杰说了张萌和这其中的关系,嘱咐阮杰要是看到了张萌记得多照顾一下。 回到公司后以张萌家里临时有事为由帮她请了假,一个下午夏婴都没收到什么消息。到了快下班的时候阮杰终于打了电话过来,阮杰现在还在案发现场,让夏婴自己先去周楚那里。 夏婴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给阮杰添乱,她点头应是,给阮杰说晚上再见。 周楚和长歌在酒吧街的住处夏婴去过一次,下班之后她匆匆吃了点东西便凭借着印象找到了那处看起来很破旧的小巷子。敲了半天门之后长歌拿着筷子慢吞吞来开门,见来人是夏婴后将她带了进去。 上次来这里,夏婴只是跟阮杰匆匆上楼去拿了东西。然而这次在看,夏婴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长歌没带她上二楼,而是径直往一楼走廊的深处走去。走了没多久一拐弯,夏婴惊讶地发现这里居然是个小天井。小天井的面积不小,里面桌椅吊床假山盆景一应俱全,谁能想到这破旧的楼里居然藏着个这么个地方? 周楚坐在轮椅上,看着夏婴微笑。夏婴很喜欢周楚身上安静的感觉,她打呼道:“你好啊!” 周楚也对她摆摆手,算是说了你好。 长歌坐回了餐桌上,继续开始吃饭,周楚瞪了长歌一眼,长歌这才不情不愿地看向夏婴道:“我哥问你要喝点汤吗?” 周楚哭笑不得,亲自转着轮椅去给夏婴盛汤。长歌见状深吸一口气,将他哥推回了桌子前,自己去紫砂煲里面给夏婴盛了一碗汤。隔了老远,夏婴就闻到了里面的一阵香味。 长歌家的饭味道没的说,夏婴尽管刚刚已经吃过,此时闻到味又感到了腹中一阵饥饿。周楚突然拿起一边的手写板在上面打了几个字,然后递给了夏婴看。 “长歌小孩子脾气,不要见怪。” 夏婴看到周楚所写,赶紧道:“哪里,长歌很好,做的饭也很好吃啊!” 周楚忍俊不禁,又写下了一行。 “以后想吃了就来家里。” 夏婴嘿嘿一笑。 反观一边的长歌,一副快要气炸的样子。 三个人吃完了饭,门再一次被敲响了。夏婴本来还疑惑怎么这么远就能听见敲门声,真正身处这个天井中她才发现这里的声音构造极其古怪,那边的敲门声即使隔了很远,仍旧很清晰。 长歌又一次走过去开门,来人是忙碌了一天的阮杰。阮杰进门之后先去一边的水池洗了手,然后才给众人打了招呼。 周楚脸上云淡风轻,长歌则是皱着眉道:“你身上沾了什么?” “五鬼咒术。”阮杰回答道。 长歌:“……” 长歌端着碗筷走掉了,显然一句也不想和阮杰多说。 所谓五鬼咒术,即抽取五个不同灵魂进行冶炼。这五个灵魂分别代表着五个人生形态,即幼年、少年、青年、中年、老年。现在出现的两名死者分别是幼年和青年,两名死者之间除了“黑猫”这一线索外没有任何关联,而最让人头痛的是现在无法判断在进行五鬼咒术的是个人还是鬼。 是的,五鬼咒术最特殊的一点就在于,这个咒术的操控者可以不是人。 周楚博览群书,阮杰一说“五鬼咒术”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的。现在他们怀疑的是,香王村祭祀、周家旁系能力消失、五鬼咒术这三者之间是否有种看不见的联系。 “我不觉得他们之间有联系。”长歌收拾完了碗筷之后坐到了方桌的一边,对着大家道:“周家的能力是周家自己的事,和其他两件有什么关系?这也太牵强了。” 长歌说得不无道理,阮杰皱着眉,道:“总觉得这里有什么。” 周楚捧着一杯茶水,不知在出神想着什么。 “我看你现在还是早点抓到凶手比较好。”长歌对其他的事情漠不关心,只是道:“每死一个人就离凶手的目的更进一步。” 案子是无头案,长歌有点看热闹的心情道:“两个死者之间肯定是有联系的,让警察去查呗。” 周楚皱着眉看着长歌摇了摇头,长歌耸耸肩,不再说话。 周楚为了照顾夏婴,用手写板写道:我能帮什么忙? “哥!”长歌一看就急了,道:“你今年不能再算东西了!” 周楚无辜地看着长歌,一点也不着急,倒是阮杰头一次同意长歌的看法,道:“你的身体为重。” 夏婴有点诧异,难道周楚算卦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影响吗?她原本以为周楚是说出了什么才会遭到天罚,没想到连算算也会有影响啊…… 四个人都有点无奈,死者的死亡时间超过了七十二小时,阮杰没办法拘到魂魄。长歌提出的借助警力恐怕是最好的办法了,阮杰又给警局负责的小哥打了电话,告诉他们两个死者一定存在某种联系,找到了这种联系事情就有解决的可能。 谈完了阮杰的事情之后众人又谈了一会周家子弟的问题,周家子弟在陆续出现了四五个失去能力者之后便恢复了正常,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异象出现了。阮杰将带来的一个盒子递给了周楚,道:“二师父那里拿的,应该对你有帮助。” 周楚摸着盒子笑了笑,做了个谢谢的手语。 天色渐晚,阮杰带着夏婴回了家。回家的路上夏婴有点昏昏欲睡,阮杰把车停到家门口的时候她才彻底清醒过来。阮杰对着夏婴道:“上去再睡?” 夏婴打了个哈欠,有点懒散,她发了会呆,道:“没事,我已经清醒了。” 阮杰笑着开了车门。 第四十六章 寻找线索 46 回到家之后夏婴给张萌打了个电话,张萌没有接。阮杰见状道:“我到的时候证人已经去做笔录了,张萌应该没去案发现场。” 夏婴点了点头,将手机放好,然后道:“为什么坏人这么多呢?” 阮杰摸了摸夏婴的脑袋,道:“好人也很多。” 夏婴叹了口气。 第二天夏婴依旧是被阮杰送到了公司,张萌来的比较晚,不过精神状态还不错。她一见夏婴便道:“夏夏,昨天我看到电话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就没给你回过去。” 夏婴关心道:“没事啊,你怎么样了?” 张萌闻言一喜,道:“我和超人……” 夏婴见张萌的样子就知道有好事发生,不过很快张萌开心的表情又卸了下来,她抱着包趴在自己的桌子上道:“夏夏,你说我是不是很坏啊?可爱才刚刚出事……” 夏婴虽然不知道超人和可爱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在微博上也看到了他们的频繁互动。她见张萌带着点伤心的样子,赶紧道:“萌萌,这不是你的错啊。” 张萌点点头,道:“对,而且我和超人只不过是亲了一下!没什么的!” 夏婴:“……” “嘿嘿,”张萌贼兮兮一笑,道:“夏夏我给你说,有时候女生主动点会获得很不一样的结果哦!” 是吗?夏婴想了想,觉得她好像真没对阮杰特别主动过,每次都是阮杰先凑过来亲亲…… “不过超人一直不肯说可爱到底是怎么出事的……可爱的家人今晚上就到江城了,我们几个打算去陪陪。”张萌是个十分好心的妹子,尽管和可爱没有接触过,不过作为朋友的朋友,她还是打算出一份力。 夏婴有点担心张萌,毕竟可爱的死亡事件不单纯。不过她想着反正去的人多,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王舜突然打了个电话让夏婴去税务局报下税表,夏婴喜滋滋的拿上东西走了。去税务局不过一两个小时的事情,忙完可就能提前下班了。 夏婴忙完了工作从税务局出来的时候给阮杰打了电话,而阮杰那边也带来了个好消息。 警察终于找到两个死者之间的联系。 排查了周围人的口供之后,警局的小哥发现,这两个人死者生前都曾去“算过命”。第一个死者是因为今年一直生病,被他的奶奶带去算了算。而可爱则是因为单纯好奇,也去算了算。 可爱算命的事还发了微博,网警根据可爱所发微博图片的调查,很快就发现这与第一个死者所去的地方相同。 阮杰让夏婴稍等一下,说自己马上去接夏婴。夏婴站在路边开始看可爱的那条微博,她发现可爱那天拍了三张照片,其中有一张是个穿着黑袍的背影。 夏婴觉得这个背影有点熟悉,想了半天之后身上突然出了一层冷汗。 她在前去找常雪的前一晚做了一个梦,梦里看见的便是这样一个背影。 不过梦毕竟是梦,夏婴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只能把图片保存下来准备一会问阮杰。阮杰与黑袍人当面对峙过,印象应该比自己深得多。 阮杰很快就到了税务局门口,车上坐的还有警察小哥。小哥给夏婴打了个招呼,夏婴道:“又见面了。” 小哥挠着脑袋笑了笑,道:“和我还是少见点好。” 夏婴忍俊不禁。 小哥的同事已经提前过去了,据说那里早已人去楼空,他们现在正在排查附近的监控,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夏婴本来以为那八成是个破旧的地方,不过去了之后才发现那是个挺热闹的地方。虽然是民用的大楼,不过因为是小复式的设计外加处于闹市区,很多住户将房间出租了出去,有的改造成了家庭旅馆,有的改造成了桌游吧,有些还是密室逃脱。 “这里的人流量太大了,监控排查工作很难做。”上楼的时候小哥指着摄像头道:“总共十八层,一层十二户,那个算命的地方在十六层。” 电梯是慢速电梯,三个人等了很长时间才上了楼。1607户已经被警察封锁了起来,原房主也被叫到了警局问话。 小哥还有几个同事在这看着现场,见到三人之后打了招呼。小哥对着阮杰道:“里面的东西都没动过,碰的时候带上手套。” 说着,从同事那里接来了两副手套递给了阮杰和夏婴,大家做好了准备工作后才进了屋子。 据屋主所说,这套房子原本是租给了租客当做桌游吧的,那客人一口气签了五年的合同,钱款一次性付清。因为客人实在爽朗,屋主在交房之后很少打扰租客。 这房子的布置也确实像是桌游吧,这种小复式的面积不大,一层只有客厅厨房卫生间和阳台。客厅里被摆放了一个大沙发和体感游戏机,另一边则是个笑得桌球台,阳台上还放着个麻将桌。 厨房里面很干净,一看就不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二楼总共有三个房间,麻将房、桌游室,还有个专门看电影的包间,单从外观来讲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阮杰绕着看了一圈,小哥也在一边道:“同事说这里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三人又重新下了楼,夏婴有点想上厕所,于是便自己去了卫生间。 这卫生间很小,是蹲坑式的设计,厕所上面有个淋浴喷头,简洁的不能再简洁。 夏婴突然注意到,抽水马桶下面有一团黑黑的东西,好像是……纸灰。 和阮杰在一起后她就对这种东西特别敏感。此时厕所也顾不得上了,赶紧出去叫阮杰。阮杰进了厕所蹲下身看了看,然后用手捻了一点搓了搓,道:“是符咒。” 小哥道:“能看出是哪种符咒吗?” 夏婴觉得有点强人所难了,符咒的区分是因为符纸上面所画的咒语不同。这都烧成灰了,谁晓得是什么符咒啊?不过阮杰将有着残渣的手指凑到了鼻子前闻了闻,竟然道:“有檀香的味道,有点像安神符。” 安神符平日里是用来安神清心的,但是如果使用的剂量加大,那么会产生昏睡催眠的效果。 现在阮杰可以基本确定,这一系列凶杀案的凶手肯定是个人。 警察的职责是抓捕坏人预防犯罪,提供了线索共同点之后他们很快的运作起来。技术人员开始根据可爱发的那张背影图对比监控录像看能不能找到凶手的信息。而阮杰也告诉了小哥剩下的三个遇害者肯定是少年、中年和老人。 小哥打着电话忙碌了起来,阮杰见状便带着夏婴准备先回去。警察有警察们的办案方法,阮杰也有自己的办法。搜索魂体是他很擅长的事情,五鬼咒术会拘得被害人的魂魄,可是头七是个例外。 头七这一天,鬼的怨力会十分强大,它们会在这天短暂的挣脱束缚。上次夏婴在停尸间门口见到第一个被害人的那天,便是第一个头七。 今天是可爱的头七,阮杰问警局要到了可爱的出生信息,准备晚上试一试。 夏婴原本胆小,跟了阮杰后变得不大不小。对于这种东西她是以一种积极乐观的心态去应对的,反正遇都遇到了,总不能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吧? 魂魄的搜索工作阮杰决定晚上来进行,下午的时候两人去超市一起买了菜。阮杰负责推着推车,夏婴负责把货架上的东西往下丢,不一会一个推车便堆得满满的了。 夏婴特别满足道:“早就想这样干了,可惜自己的话买太多吃不完!” “嗯,以后吃不完的东西我帮你吃。” 夏婴突然想张萌说有时候主动一点效果会出乎意料的好,于是她突然神秘兮兮向阮杰招招手。阮杰本来挑眉,道:“干嘛?” “过来一下过来一下!”夏婴嘿嘿直笑。 阮杰不知道夏婴想干什么,走过去凑到了夏婴旁边,夏婴突然踮起脚尖飞快的在阮杰唇上亲了一下。 阮杰愣在当场,夏婴瞪大眼睛看着阮杰微微红起来的脸,忍不住哈哈大笑。 阮杰这才反应过来,也不顾后面堆满的推车了,三两步上前抓住准备逃跑的夏婴,狠狠地吻了下去!夏婴唔唔推搡不成功,只能被阮杰搂着来了个法式热吻。 两人站在偏僻的货架中,夏婴听到旁边有人的声音,心生绝望赶紧推开阮杰。这次阮杰放手了,不过他的眼神却有点可怕。 一个小姑娘抱着洋娃娃跑进来,从货架上拿了一盒巧克力。年轻的父母跟在她身后,母亲一边说着吃糖坏牙一边帮小女孩把巧克力放在推车中。 小女孩拿到巧克力便向别的地方跑去,等这一家三口走了之后,夏婴试探性道:“嗨~” 阮杰上前突然抱住夏婴,嗅着她发间的清香,道:“真想在这里办了你。” 夏婴:“……” 好的!她现在是一动也不敢动了! 阮杰缓了一会才缓过来,夏婴不敢折腾了,赶紧自己推过推车准备去结账,阮杰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由于还没到高峰时段,排队的人并不多,只一会就轮到了夏婴。 最后一件东西扫价放在袋子里之后,夏婴拿着卡准备刷卡,没想到阮杰突然从收银台的货架上拿了一样东西放了过去,道:“一起。” 夏婴看着那明显少儿不宜的玩意,脸“噗”的一下就红了,恼羞成怒道:“谁要跟你一起啊!” 第四十七章 亡灵重现 47 夏婴的恼羞成怒并没有阻止阮杰购买套套的行为,他甚至得寸进尺的又选了好几种口味。收银员也是个乱凑热闹的,根本不听夏婴的阻拦,帮着阮杰把几盒套套结在了一起。 夏婴提着塑料袋的时候脸都是通红的,那么多!你要用一辈子吧你! 阮杰也提着好几袋东西跟在夏婴身后,他反倒有些开心,两人把东西塞进后备箱后夏婴赌气坐在了后面,阮杰道:“晚上吃什么?” “不吃!生气!”夏婴气鼓鼓道。 阮杰点了点头,道:“好的,那我们就去吃韩料。” 夏婴前几天刚和阮杰说过想要去吃韩料…… 嘤嘤嘤!嘴不争气没脾气! 阮杰用一顿美食哄住了夏婴,夏婴慕名这家店已经很久了,要了一大堆炸鸡烤肉不说,芝士火锅是什么的也是越多越好。哪个贵就点哪个,一点也不为阮杰省钱。 哼! 阮杰则是满脸都依你都依你,末了还问了句:“韩牛用多加两份吗?” 服务员满脸笑意地看着这对闹别扭中的小两口,夏婴咬牙道:“加!” 谁怕谁!反正我吃不完的都是你吃!哼! 夏婴等到东西都端上来后,愤恨地拍了一张照片发了朋友圈,顿时收获了一堆秒赞。 两个人这顿饭吃了足足两个小时,是吃了又歇,歇了又吃,一直折腾到天黑都没吃完。最后不得已之下,只好把剩下的东西都打包了。 夏婴的闷气早就结束了,回家的路上她实在撑,只能瘫在后面坐着。她看着自己鼓起来的肚子忍不住拍着傻笑,阮杰觉得好玩,逗弄道:“像不像怀了我的孩子?” 夏婴:“……” 这天算是满载而归,夏婴将买回来的东西分类放好,收拾着几个大塑料袋。阮杰本来想帮忙,夏婴倒觉得他碍手碍脚,把他推出了厨房。 阮杰站在门边看着夏婴,问:“真的不用我帮忙?” 夏婴点头道:“是的!” 阮杰笑着走了。 夏婴将需要冷冻的食品都放在了冰箱里,然后将带回来没吃完的东西密封盒装好放进冰箱,这才开始整理她的众多零食们。可刚动手没多久,阮杰突然冲了进来。 “咦怎么又来了!”夏婴提着个塑料袋道。 “给张萌的那条手链出现了反应,给她打电话。” 夏婴一听脸都白了,赶紧给张萌打电话,张萌的电话果然无法接通。阮杰将夏婴的外套递了过去,道:“别急,想想她有没有给你说什么。” 夏婴快速回忆着,然后道:“她说今晚可爱的父母要过来,大家准备一起去见见。” 阮杰一思索,道:“去可爱家。” 两人也不管一地的东西了,赶紧往出走。阮杰知道夏婴心急,车开得飞快,十几分钟就到了可爱的家。 可爱的家因为是命案现场,早已经被警察查封。从楼下看去,整个房子都没有亮灯。阮杰牵着夏婴的手急速上楼,只见可爱家门上的封条已经被撕开,整栋楼安静的可怕。 出事之后这栋楼就搬走了不少人,夏婴上前敲门,门里面并没有回应。阮杰让夏婴往边站,伸腿就开始踹门! 碰!碰!碰! 门不堪其重,发出了咯吱的声响。那锁总算有所松动,阮杰最后一脚过后,门终于开了条小缝! 阮杰将夏婴护在身后,推开了门。 这是夏婴第一次到可爱家,家里面的好几样东西都被警察设立了警戒线。客厅的中央用白色的画笔画出了一个圆形,看样子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桶”了。 客厅里没有人,两人向卧室走去。刚走到卧室门口夏婴便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那声音正是从两人的身后传来的! 身后,又是一间大门紧闭的声音,夏婴忍不住叫道:“萌萌!是你吗萌萌!” 尖叫声停了,阮杰过去就开始拧门,门好像上了锁怎么也开不了。阮杰飞快咬破手指在门上画了个图案,那门传来噗的一声,总算开开了! 夏婴忍不住冲了进去,只见不大的书房里满是狼藉。张萌被一个男生护在身后,两个人都是脸色惨白的。 张萌见到夏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夏婴赶紧上前安慰道:“萌萌,没事了没事了!” 超人站在一边,显然没回过神来。张萌扑进夏婴怀里啜泣着,而阮杰则左右看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砰地一声!刚刚被打开的门再次关上了! 张萌吓得又是一声尖叫,话都说不上来。超人也是警惕地盯着四周,从地上捡起了个棒球棍准备防身。 有阮杰在,夏婴并不害怕。空气里有股让人窒息的味道,阮杰垂着眼漠然的站在那里。超人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可爱!不是我们害得你啊!” 房间里传来了一阵阴惨惨的笑声,阮杰猛然出手!他单手掐了个手诀拍向西南方,笑声顿时变成了尖叫!刺得人耳膜发痛! “滚。”阮杰冷冷道。 尖叫声变成了哭声,张萌已经吓晕了过去。超人倚靠着墙发着抖,那哭声须臾又变成了笑声,大笑着道:“主人让你别管闲事!” 这句话顿时化作了各种各样的声音,老年声、童声、男声、女声……各种声色混合着,超人大叫一声,蹲下身闭上眼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夏婴也感觉到了难受,她的胸口发闷,眼前一片发黑。 谁都没看见,夏婴身前悬挂着的玉佩突然闪了一下。 阮杰开始默念咒语,那声音转化为了尖叫,一声比一声尖锐,最后消失不见。 那声音结束之后,夏婴才回过神来。失去意识的那短短半分钟,谁都没有在乎。阮杰冲到夏婴旁边,蹲下身问:“怎么样?” 夏婴摇摇头表示没事,反而是担心地看着昏迷过去的张萌。阮杰握了下张萌的脉搏,道:“没事,只是惊吓过度。” 在看那边的超人,整个人呆呆傻傻,对外界没有丝毫的反应。 阮杰叹了口气,把房间的灯打开了。他先帮着夏婴把张萌扶到了椅子上,然后问超人道:“你们怎么会来这?” 超人缓缓抬起头,道:“你是谁?” 夏婴赶紧在一边道:“我们是萌萌的朋友,你就是超人对吧?萌萌给我说过你。” 夏婴本身长得就很无害,她很大程度上取得了超人的信任,超人思维还是有点迟钝,他缓缓道:“今天我们去见可爱的父母……她的父母很伤心,警察封锁了现场并且暂时不让他们见到遗体。叔叔阿姨哭得很惨……我就想能不能到可爱家拿点东西安慰他们。” 说着,超人看向一张摔碎在地上的相框。相框里面是一家三口的合照,可爱站在中间,笑得十分甜美。 “萌萌说陪我一起过来,我有可爱家的钥匙,我们本来打算拿了东西就走。可是……可是可爱她出现了!”超人说不下去了,剩下的事夏婴和阮杰都差不多能猜到。 “可爱……可爱她到底是怎么了啊!”超人突然爆发了,他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整个人浑身颤抖着喘着粗气,他抬头看向阮杰,一双眼里满是无助:“可爱怎么会那样死了?” 其他人对可爱的死因都一知半解,对于唯一知道真相的人,超人无法面对可爱父母的一次次逼问。 警笛声从窗外传来,不一会就有警察跑上了楼。带头进来的正是小哥,他踹开书房门看着这一屋的狼藉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道:“阮先生?发生了什么?” 阮杰没回答小哥,反而道:“第三个受害者快要出现了,你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小哥变了脸色。 超人被再次带去做笔录,张萌不一会也清醒了。夏婴实在不忍心经历了这么多的张萌再往警局跑一趟,于是便求助着阮杰。阮杰出去不知道对小哥说了什么,小哥同意他们先送张萌回家。 张萌醒之后情绪还是不稳定,她平时有一点的话唠,可今天却一句话也不说。一路上张萌都是沉默的,直到夏婴把她送回了家,张萌才说了声:“谢谢。” 张萌是和父母住在一起的,夏婴不担心她晚上没人陪。她温柔得对张萌道:“有事给我打电话,不要怕。” 张萌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夏婴又和张萌拥抱了一下,这才离开。 阮杰在楼下等着,见夏婴下来便走过去牵住了夏婴的手。车停在院子外面,两人牵着手往外走。 夏婴忍不住道:“为什么可爱会回来?” 阮杰捏了捏夏婴的手,道:“可能是警告我。” “警告你?”夏婴看着阮杰,道:“为什么?” 阮杰皱着眉摇了摇头。 夏婴哀叹一声坏人不好抓,可没想到,第二天这件事情就出现了神一般的进展。 凶手在准备作案的当场被抓到了。 第四十八章 第五个人 48 凶手是个中年失意的男人,孑然一身,毫无作为。用所有的积蓄租了一套房子准备做投资,只可惜这人实在时运不济,明明周围的所有人都生意火爆,可他的桌游吧依旧是无人问津。 于是凶手心生歹念,杀人解恨。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子杀人,凶手解释说是自己看见的一本古籍,古籍里面讲这样杀人可以转运。至于哪本古籍他却说不上来,其实杀人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夏婴听说后觉得很荒谬,事情的真相绝不可能是这样。 不过凶手是在自己的出租屋被抓到的,抓住他的时候他还绑了个老人准备动手,而在他的房间里也搜到了那个装有黑猫的玻璃瓶子。这一切和阮杰所说的“五鬼咒术”不谋而合,让人不得不信服。 夏婴一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她问阮杰道:“真的是他吗?” 阮杰没有肯定,只是道:“他们从监控录像中排查出的人,在获取了指纹信息后进行了比对,是他动的手无疑。” 夏婴觉得这件事特别荒诞。 然而阮杰又说:“他是第五个人。” 夏婴一愣,反应过来阮杰在说什么。她突然通体发凉,道:“你是说……凶手是被操控的?” 阮杰点了点头。 夏婴牛奶都顾不得喝了,她坐在餐桌前,想这个幕后人到底是多么可怕和恶毒。 “那我们……只能这样了吗?” “我们会找到幕后的凶手的。” 夏婴还是觉得很不舒服,按理说警察已经找到了杀人的凶手,那凶手会遭到法律的制裁,被害者的家属也能得到安慰。可凶手真的是如警察所说,真心杀人的吗? 案子结束了,但这件事并没有结束。 “你已经拯救了三条生命了,不是吗?”阮杰看着夏婴,对她道。 夏婴捧着牛奶没有说话。 阮杰笑了一下,道:“二师父曾经花了十年的时间追寻一个凶手,那凶手利用道术谋害他人。整整十年,二师父终于抓到了他。” 夏婴有点吃惊,没想到那个看似随意的糟老头居然还有这么一面? “除了单纯的鬼之外,这个世界有很多利用鬼怪满足私欲的人。而将这些人绳之以法是我们的责任,所以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幕后人的。” 夏婴听阮杰这么一说,果然感觉好多了。 这天早上张萌没有去上班,直到快下班的时候她才给夏婴发了个短信,想和夏婴见一面。夏婴知道张萌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于是给阮杰发了信息说晚上自己迟点回,不用他接了。 阮杰说好。 两人约定的地方是公司不远处的一家餐厅,平日里神采奕奕的姑娘今天看起来无精打采。张萌甚至连妆都没画,素面朝天的缩在角落里出神。 夏婴走过去,张萌这才反应过来,道:“是夏夏啊……” 夏婴心疼,道:“萌萌,没事了萌萌。” 张萌晃了晃手上的手链,道:“夏夏,我知道是你救了我。可爱冲过来的时候,这个手链帮着挡了一下。” 昨天超人没多说,夏婴不知道他们居然如此直面可爱,她也不能表示的太沉重,只能轻巧道:“还有两次机会哦!萌萌你不要怕,这个手链会保护你的。” 张萌突然又哭了出来,夏婴惊得拿卫生纸帮她擦着脸,张萌一边啜泣一边道:“夏夏,夏夏……超人和可爱他们真的在一起过。” 遭遇了恐怖灵异事件再加上感情不顺,张萌的情绪一直在崩溃中。偏偏今天在家里的时候她不能表示出什么,此时整个人都恨不得扯开嗓子嚎啕大哭。 夏婴一边拍着哭泣的张萌,一边道:“萌萌,其实我觉得超人很喜欢你的。” 张萌泪眼汪汪抬头看着夏婴,夏婴道:“我们进去的时候超人是把你护在身后的,即使他和可爱可能有过一段,不过现在也都过去了,不是吗?” 夏婴这么一说,张萌好像冷静了一点,她想着超人将她护在身后的样子,有点欣慰又有点难过道:“可是他今天一天都没有联系我。” 夏婴想了想,道:“或许他在等你联系他呢?” 张萌被这么安慰了一圈,情绪总算是好了不少。这下她又觉得不好意思,傻兮兮朝夏婴一笑,夏婴也忍俊不禁。张萌笑完之后又恢复了八卦体质,道:“夏夏!昨天那个是阮杰?好帅啊!” 张萌曾在医院见过一次阮杰,昨晚的情况太混乱,她到现在才想起来问夏婴。夏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嗯,那个就是阮杰。” 张萌立刻花痴道:“好帅啊……他是阴阳师吗?” 夏婴摇了摇头,道:“不是吧……那不是日本的吗?” 张萌敲了下自己的脑袋,道:“对哦!我太猪了!幸亏没让阮杰听到……反正他是做这行的,是不是啦?” 夏婴点了点头。 张萌感慨道:“那你一定很安全……” 夏婴补充道:“你的手链就是他加持的,不会有事的,放心。” 张萌赶紧点点头,宝贝一样的摸了摸自己的手链。 吃完了饭之后两人便准备回家,走到餐厅门口时,夏婴突然看到阮杰的车正在外面停着。张萌显然也看到了,她哇了一声,道:“阮杰一直在外面吗?你怎么不把他叫进来?” 夏婴根本就不知道阮杰一直在外面等着,此时心里一暖,没有说话。 阮杰下车,对着夏婴和张萌道:“上车吧,送你们回家。” 张萌戳了戳夏婴,夏婴转头对着张萌道:“走吧。” 三人上了车,比起昨天的无精打采,今天她就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恢复能力令人咋舌。一路上,张萌叽叽喳喳问了不少阮杰问题。阮杰对待夏婴的朋友一向很友善,都耐心的解答了。 快下车的时候,张萌突然问道:“大师!能帮我算算姻缘吗?” 阮杰:“……” 夏婴好笑道:“姻缘就是超人,赶紧回家,免得你爸妈担心!” 张萌也不恼,笑嘻嘻的给两人告别然后下车回家。 等张萌下了车,阮杰才道:“你那位朋友……情路坎坷。” 夏婴一愣,道:“不会吧?” 阮杰解释道:“她的每一段感情都很美好,但总会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坚持到最后。” 夏婴想着她那位朋友嘻嘻哈哈的跳脱性格,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两人回了家,昨天晚上还剩了一堆东西在客厅没收拾。夏婴趁着时间还早,准备把这最后一些东西收拾好。可她刚拎开一个袋子,一盒套套就掉了出来。 夏婴低头看着那盒掉了地的套套,不知道是该捡呢还是不捡呢还是捡呢…… 阮杰从卫生间出来,看见夏婴正在和套套注视,忍不住打趣道:“很喜欢它吗?” 夏婴愤怒的丢下了一堆东西上楼回房,阮杰的笑声从背后传来,走了老远还能听到。 夏婴在床上趴着玩了会手机,可爱死亡的消息最终还是没瞒住。随着案情的水落石出,这场凶杀案也被各大媒体争相报道。可爱因为网红的身份顿时上了头条,几个好友不约而同的把头像改成了黑白,缅怀友人的离去。 夏婴去超人的微博围观了一眼,可爱出事后超人没发过一条微博,只有变成黑白的头像显示着他没有抛弃这个软件。 超人因为没有发声,微博底下被骂了个惨,夏婴看了两眼就关上了微博,转去刷朋友圈。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夏婴往后看去,阮杰推了门进来,道:“来吃东西。” 阮杰拿着玻璃碗拌了一碗水果沙拉,夏婴躺在床上张大了嘴,阮杰插了个黄桃放进夏婴的嘴里,夏婴嚼了嚼咽了下去。 夏婴边吃边慢吞吞坐了起来,阮杰也坐到了床边,有一下没一下喂夏婴吃着水果。 吃着吃着,夏婴的头就躺到了阮杰的腿上。 吃着吃着,两人滚在了一起。 在床上纯洁的玩闹了一会,夏婴气喘吁吁趴了起来,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阮杰懒洋洋躺在床上,夏婴侧耳听着,听到了脚步声。 夏婴道:“真的有声音!” 阮杰不觉得奇怪,道:“嗯,有时候它们会出来玩。” 夏婴:“……” 她看着阮杰,恶狠狠掐了阮杰的脸一下。阮杰哈哈大笑,翻身又把夏婴压下去亲了亲。他的气息打在夏婴的脸上,道:“没骗你,这真的是鬼屋。那些孤魂野鬼没去处,会在这里暂住一下。” “不过它们都很善良,不会作恶。你看,我不说的话你根本感觉不出他们的存在。” 夏婴听完之后有点担心道:“它们不会闯进来吧?” 阮杰道:“放心,当然不会。” 可阮杰这话刚说完,夏婴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第四十九章 相约出游 49 门一被推开,夏婴就猛然坐了起来。 阮杰也懒懒的坐了起来,皱眉看着外面。 夏婴看不见,只听阮杰道:“什么事?” “嗯。” “可是你吓住了我女朋友。” 夏婴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个鬼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那鬼影满头的血,看上去十分可怖。它稍稍躬身,道:“抱歉,夏小姐。” 夏婴第一次见到如此文质彬彬的鬼,条件反射的把他当成了人,道:“没关系没关系。” 那鬼又看向阮杰,道:“阮先生,还请帮忙。” 阮杰这才站了起来,道:“走吧。” 夏婴一看这是要出去?不过阮杰也没穿外套,他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拉起夏婴,道:“走,带你玩。” 大半夜的这是要玩什么!夭寿啦! 阮杰的小别墅夏婴转了好几趟了,这栋别墅分工明确,三楼倒是健身区,再往上还有个小阁楼,里面堆着不少杂物。不过阮杰这次带着夏婴往下走,出了门之后绕到车库后面,开了一扇后门。 夏婴:“怎么还有这种地方!” 阮杰拿了个手电筒递给夏婴,道:“探险嘛。” 中年鬼大叔飘在前面,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 后门里面是一个通往地下的走道,夏婴心想这应该是个地下室之类的地方。她拿着手电筒小心翼翼的往下走,走了一半实在没忍住,吐槽道:“这里就没有灯吗?” 谁想阮杰在后面道:“刚刚忘开了。” 夏婴:“……” 我的天!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好不好! 总算磕磕绊绊走到了下面,阮杰伸手按了墙壁上的开关,昏暗的灯光顿时亮了起来。夏婴看到这是一个不大的地下室,里面除了一张红色木桌外什么都没有摆,四周还是水泥墙,总感觉是自己私挖的。 不过在夏婴眼里是空荡荡,在阮杰眼里可不是。阮杰将木桌上的香拿起来点燃插到了香炉里,那香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了起来。 夏婴惊讶地看着眼前逐渐出现了一个个人影,那些人影有大有小,都围着香炉吸食着里面的气息。 中年鬼大叔对着阮杰道:“谢谢阮先生,夏小姐。” 阮杰看着那些孤魂野鬼将香吸食完毕,这才带着夏婴离去。 上了楼后,阮杰对夏婴道:“想听听这栋楼的故事吗?” “这栋别墅真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如果你不怕晚上睡不着觉,我就讲给你听。” 夏婴有点犹豫,不过她又实在好奇。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样,道:“那洗完澡当睡前故事讲吧!” 阮杰露出了个坏笑。 两人各回各的房间洗澡,夏婴穿着睡衣缩在被子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等阮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人形蚕蛹在滚动,夏婴探出个脑袋,紧张兮兮道:“我准备好了!” 阮杰忍俊不禁,关了大灯开了夏婴的床头小灯。夏婴往旁边滚了滚,给阮杰让出了位置。 阮杰躺了上去,靠在床上看着夏婴,道:“故事发生在很久以前……” 每个床头故事都是从很久以前开始的,阮杰这个也不例外。很久以前,江城是一个遍布租界,局势风谲云诡的地方。阮杰的这栋别墅也位于某租界区,是个军官留给自己小儿子的私宅。 这位军官的一生也算是骁勇善战,是个审时度势的大人物。在全面战争爆发不久后他就打算带着父母兄弟远赴海外,然而他却对江城的某位大小姐一见钟情,最后为了爱情只身留在了江城,卷入了长达十年的战乱中。大小姐给他生了一对龙凤胎,女儿出生没多久之后便夭折了,只剩下一个小儿子。 大小姐的家族是名门望族,没可能跟着军官出国。军官甘愿为了爱情留下,但去不得不多方考虑一下。他深处要位,思索之下便谎称儿女全部夭折,其实是将儿子偷偷藏了起来。 小儿子自小便在这租界里的房子长大,父母也经常来探望,大小姐还专门求了家里的一个管家过来全程照顾小儿子。 然而局势动荡,军官棋差一步,终于还是被拉了下来。全家都遭到了牵连,唯独这个孩子被保护了起来。 没了庇护的小崽子虽然有着不小的财富,可在这乱世中终究缺了一层保护。军官死也没想到,自己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最终被逼死在了这栋房子里。 “楼下那个地下室本来是挖来防身用的,最后少爷吊死在了别墅中,他们家的管家便封了下面的门抱着少爷的尸体撞死在了地下室里。”阮杰给夏婴解释道:“自此之后,两人便没有离开过这里。” 夏婴听得有点唏嘘,阮杰继续道:“别墅被几经转手,这里的主人却过得一点都不安宁。少爷和管家并没有害过人,他们只是不想属于自己的屋子被别人所占罢了。乱世中遗留了不少孤魂野鬼,也逐渐汇聚在了这里。” “后来这里被传为了颇具盛名的鬼屋,我到之后发现其中的缘由,便和管家做了一些约定。” 夏婴听故事听得有点困,她打了哈欠,迷迷糊糊道:“什么约定?” “我奉它香火,他替我……” 阮杰低声说着什么,那声音似乎有魔力一样,夏婴越来越困,最终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阮杰低头看着呼吸逐渐平稳,脸上也显出一丝红润的夏婴,轻笑了一下,站起身来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夏婴起来的时候阮杰不在房里,她洗漱完走出卧室下楼,看见阮杰正在厨房里忙碌着。饭桌上摆着水果沙拉和煎好的三明治,厨房里飘出了粥的香味。 “起来了?我马上就好。” 阮杰头也没回道。 夏婴坐在餐桌前,看着阮杰帅气的单手抬着小锅,将锅里煮的粥分入两个白瓷碗中,然后将瓷碗端过来道:“尝尝。” 夏婴从不觉得自己做饭好吃,她只是可以勉强维持温饱的水平。而如今看来,阮杰似乎要比自己更擅长厨艺一些? 不对啊!之前看他家厨房干干净净,不像是常做饭的样子啊! 阮杰在对面坐了下来,道:“以前家里没人,不怎么做饭。” 夭寿啦!这个人真的会读心术! 两人懒散地吃完了饭,夏婴帮着把盘子放进了洗碗机里,然后阮杰开车送夏婴去上班。 夏婴简直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国庆前夕。按照公司的惯例,国庆前三天王舜通常会组织一场“秋游”,秋游不收取任何费用,可付费带家属,如果不想参加秋游的,可以留在公司继续办公。 王舜一直是个好老板,这导致了他举行的活动大家都会积极参加。夏婴经过同意后给阮杰报了名,张萌也准备带着她家超人一起参加这次秋游。 可爱的事情过去没多久,张萌和超人就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有了对象的张萌每天都洋溢着一股春风,玩着手机都能痴痴地笑起来,让夏婴看着咋舌。而夏婴完全不知道,前一阵的她和张萌没什么两样。 秋游的地方位于江城隔壁的南城,是个地地道道的水乡。秋天的水乡比不上烟花三月,却也别有一番意味。秋游的前一天大家都显得比较兴奋,王舜的公司不大,报名的总共有八个人,加上亲属团勉强凑够了十二个。 由于不是第一次举办这种集体活动,王舜也没多叮嘱,只说第二天早上约定见面的地方便下了班。 夏婴对于这种活动超级兴奋,和张萌一起去超市大采购了一番。两个女人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再加上如今有更多共同的话题,直到十点她们才被各自的男人接走。 晚上回到家后夏婴收拾好了自己和阮杰的行李,两个人是专门买的情侣双肩包,夏婴是粉色的,阮杰是黑色的。夏婴发现他们住在一起后,这些有象征意味的东西就越来越多。 “你会不想去吗?”最后检查完了行李,夏婴抬头问了遍阮杰。 阮杰本来在沙发上看书,闻言放下手中的书,看着穿着绒绒拖鞋蹲在地上整理东西的夏婴道:“为什么这么问?” 夏婴将两个双肩包拎起来放在茶几上,然后坐到阮杰身边,道:“以前觉得你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 阮杰很自然的搂过夏婴,夏婴也将头放在了阮杰的肩膀上,补充道:“现在也这么觉得。” 是的,阮杰除了对她之外大多数时间都很冷淡。 “我没有什么朋友。”阮杰突然道。 夏婴仰头看着阮杰长长的睫毛,不知道阮杰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我喜欢看你和朋友们在一起的样子。”阮杰低头,亲了亲夏婴的额头,道:“喜欢你笑的样子。” 夏婴忍不住一笑,眉眼弯弯,阮杰的眼里也是一片笑意。 缩在阮杰怀里用手机看了会视频之后两人各回各房,同居将近一个月,可阮杰从没有提出过同房。在超市买来的套套也不知道被阮杰放在了哪,夏婴每每想到这些都觉得有点莫名的羞耻。可是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男生主动吗? 阮杰不会是有什么顾虑吧? 第五十章 初到水乡 50 阮杰有没有顾虑夏婴不知道,当晚的夏婴却做了一晚上旖旎的梦。梦中的阮杰做着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事,直到床头的闹钟响起夏婴还久久不能回神,只觉身上一阵酥麻。 最终,她将狰狞嘶吼着的闹钟按了下去,接了一大杯水然后进了卫生间。 夏婴其实没有早上洗澡的习惯,但在这天早上她洗了个澡,阮杰敲门进来的时候夏婴刚好裹着浴衣往外走。 四目相对,夏婴红了脸。 阮杰也没想到夏婴居然是这幅诱人的样子,不过他并没有第一时间退出,而是用一种炙热而带着侵略般的眼神看着夏婴。夏婴忍不住抿了下嘴唇,道:“出去啦!我要换衣服!” 阮杰轻笑一声,走出了夏婴的卧室。 夏婴在房里换着衣服,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带着点羞赧,又带着点些许的期待。 阮杰……会喜欢自己吗? 由于夏婴计划之外的一个澡,两人耽误了不少时间。等赶到高铁站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齐了,这次来的大多是年轻人,四名附带的家属则是阮杰、超人、王舜的妻子和儿子。 王舜的儿子一岁多一点,路还走不稳,爸爸妈妈叫得奶声奶气,别提多心疼人了。 不一会就到了该上车的时间,阮杰夏婴的座位连在一起,前面是张萌和超人。从江城到南城坐动车只需要两个半小时的时间,阮杰帮着夏婴把准备的小零食拿了出来,然后将两人的背包放在了行李架上面。 车厢这几个座位都是公司的人,几个人一合计,干脆把车座转了过来,两两相对大家也好一起玩。 王舜的小儿子见到这么多人也不害怕,滴溜着一双葡萄般的眼睛转来转去,夏婴喜欢小孩,忍不住逗弄了一番。小铃铛咯咯笑个不停,可夏婴刚想接过他抱抱的时候,小铃铛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顿时,半个车厢的人都看了过来。夏婴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王舜赶紧从老婆手里抱走了儿子垫着哄了哄,王舜老婆也有点不好意思对夏婴道:“可能饿了……” 小铃铛很快止住了哭,两夫妻又给小孩去冲奶粉。夏婴只好坐下来,张萌打趣道:“喜欢啊?喜欢赶紧生一个呀。” 说罢,还打趣地看了一眼阮杰。 阮杰难得露出了一点微笑。 夏婴赶紧道:“要生也是你先生。” 张萌嘿嘿一笑,看着超人幸福道:“我们才不喜欢小孩呢,对吧超人?” 超人看向张萌的眼里也满是柔情蜜意,一点也不像阮杰所预言的那样。 四个人闲着无聊,于是便拿出了扑克开始玩,边吃边玩两个小时一晃就过去了,大家纷纷背起行李准备下车。 下了动车,王舜联系了公司的包车,然后众人前往c镇。 南城是水乡,里面遍布着大大小小几百个镇。这次大家所选出的c镇虽不是景色最美的,但在各方面的评价却是最高的。这里还残留着不少明清时代的建筑,青石板路上大多都是本地人,看上去很是不错。 这里没有什么高档次的酒店,大家定的地方是一间民宿。整一栋都是明朝就有的老房子,被家里的年轻人开展成了民宿,房内保留了原有的古色古香。鸳鸯床、多宝柜、就连窗格上的雕刻都那么栩栩如生。 一层是活动区域,二楼是主人们的居室。游客的住宅是三楼一层楼,总共有十间卧房,夏婴的公司定了六套。 因为夏婴管理财务,这次出行的很多的安排都是她定的,拿着大家的身份证去前台刷卡缴费之后,夏婴对大家道:“好了,我们可以上去了!” 大家欢呼一声,时间快到中午,人人都有点饿,想赶紧放下行李感受一阵古镇的美食。 然而进房的时候却出了一点意外,夏婴本来预定的是六间双人间,她打开自己和阮杰的那间房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房里竟然放着一张大床! 夏婴:“……” “怎么了?”阮杰在身后问道。 夏婴微微侧过身,阮杰看见房里的状况,忍不住笑了笑,道:“这不是很好吗?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睡?” 夏婴哭笑不得,推着阮杰进了门。被阮杰这么一说,她肯定不会再大费周章下楼去找主人换房间。再说了,两人在香王的时候也同床共枕过,根本没什么嘛! 想通了这些,夏婴赶紧换了个小包准备下楼。中午这一餐是提前在民宿里面预定的,地道的农家饭,想想就勾人食欲。 大家也零零散散收拾的差不多了,几个人呼朋唤友的下了楼。这家民宿的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妻,民宿的主义是他们的儿子想到的,全家商讨同意之后就改造了这里,这几年也赚了不少。 老板娘见一行人下来之后笑着打招呼,说这就去炒菜。几个人坐在大堂里最大的一张桌子前,叽叽喳喳聊着不同的话题。许是因为还没正式到节日,这里的游客还不是很多,除了他们一行人之外,大堂里只有一对小夫妻。 饭菜很快被端了上来,都是色香味俱全的特色菜,夏婴闻着就食指大动。等饭菜上齐了,王舜先端了杯饮料对大家道:“公司举办秋游主要是让大家开心!出来了大家就别拘束,好好玩!” 说完,王舜把饮料喝了,脸上有点兴奋道:“大家随意。” 公司平日里的气氛就比较活泼,此时出来了更是一片祥和,大家嘻嘻哈哈干了杯,然后便开始吃饭。 等到酒足饭饱之后,小铃铛开始有点闹觉,王舜媳妇儿抱着小铃铛上去睡觉,王舜则问老板娘道:“老板娘,咱们这镇里面有什么好去的地方啊?” 老板娘操着一口吴侬软语道:“镇中有个前清的私塾,很大的院子,出过好几位举人老爷。隔壁的山上还有个观音庙,求子很灵的!要是不想上山,出门左转可以游船,游船也是很好玩的。” 王舜了然点了点头,道:“谢谢老板娘啦!” 老板娘也是热情好客,补充道:“不过今晚游船要早些去,过了六点船就不开了!你们带着娃娃的,晚上也别在外面玩太晚。” 王舜不明白了,道:“怎么说?” 老板娘看着坐在院子里抽着旱烟的家里老人一眼,道:“清明寒衣,寒衣要到了,河里面会放灯的。” 说起寒衣可能知道的人少,可清明却是人人都知道的。 老板娘转身去了厨房忙碌起来,大家开始讨论着神神秘秘的寒衣节。夏婴心情复杂的听众人讲着鬼故事,在场的几个知情人都不由把目光放到了阮杰身上。 阮杰在桌子底下捏着夏婴的手玩,等终于讲完了鬼故事,他才放开夏婴的手。 王舜赶紧趁机道:“这样!现在十二点半,想去私塾的人两点集合,我们早去早回!” 大家纷纷叫好,然后上了楼准备短暂的休息一下。 回了房间之后,夏婴拿出一件外套丢给了阮杰,道:“感觉外面要变天了,多穿点。” 早上离开江城的时候还是大太阳,刚刚夏婴却见外面飘来了几朵乌云。也不知道是不是水乡的缘故,夏婴觉得这里的水汽重很多。她给自己也找了件外套,然后便坐到床边发呆。 阮杰感到夏婴的情绪有点低落,于是问道:“怎么了?” 夏婴摇了摇头笑了笑,然后带着点失落道:“如果不是老板娘说,我都没意识到快要十一了。” 早清明,晚十一,阴历十月一日便是寒衣节。在这一天里,大家都会给死去的亲人烧点纸钱,送去御寒的衣物。 阮杰不知夏婴为何突然感慨了起来,夏婴掏出自己系在脖子上的玉佩,道:“玉佩是奶奶给我的……奶奶走后,我一直觉得它在守候着我。后来它碎了,然后我遇到了你。” 那块玉佩很光洁,上面看不出一丝曾经破碎的裂痕,夏婴至今都觉得能修复这块玉佩很神奇。 “玉佩是你奶奶给你的?”阮杰突然皱眉问道。 “对啊,”夏婴点点头,道:“怎么了?” 她记得阮杰第一次看见这块玉佩的时候就表现出了几分不一样,甚至还问她借过玉佩去看了一番。后来自己与阮杰日渐亲密,阮杰也知道她修复了玉佩,当时他只是觉得诧异,却没多说什么。 阮杰对待这块玉佩的态度让夏婴心生好奇,她看着阮杰,阮杰摸了摸夏婴的脑袋,道:“这块玉佩……和阮清一直再找的那一块很像。” 夏婴第一次听阮杰这么说,又忍不住低下头看了看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玉佩。 “不过我不能肯定,阮清在找的那块玉佩是件法器,这块……没什么特殊之处。” 夏婴一愣,她家里可跟“法器”两个字沾不上什么边。这块玉佩在她有记忆以来就挂在她的脖子上,她也从来没有问过这东西从哪里来,又为什么会给她佩戴。 夏婴挠了挠脑袋,道:“要不然……我帮你问问我爸我妈?” 阮杰笑着亲了亲夏婴,道:“不用,不是什么大事。” 以前,他除了捉妖抓鬼之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去找阮清。但现在他有了夏婴,别的事情也不由的倦怠了下来。 不过对于这种情况,阮杰甘之如饴。 第五十一章 夜闯私塾 51 午休之后很多人想留在民宿里打麻将,最终决定去私塾转转的只有夏婴张萌两对情侣和来凑热闹的王舜与一个小哥。 那私塾其实属于私人宅邸,只不过现在主家不在里面住了,于是开设出了一部分大院让游人参观。从夏婴他们住的民宿走过去大约需要十五分钟的时间,私塾不远处就是一条小吃街,大家决定先去私塾游玩再去小吃街。 由于还是中午,路上没几个游人,一路走过去也算轻松。这私塾是典型的徽派建筑,坐北朝南,整套房子以堂屋为中心,有着精致奢华的建筑雕刻。虽然只开设了一小部分,但整个园林还是很大,除了学子们读书的地方以外,还有一个祠堂可以参观。 大家进了私塾之后就纷纷散去各自游玩,夏婴也拉着阮杰去了园中的院落拍照。在她的家乡很少见这种精致的建筑,第一次来满是新鲜感。 再说了,和这么帅的男朋友合照恐怕是谁都想的事情吧。 两人顺着游廊一道玩过去,夏婴还那包里面的饼干调戏了一番池塘里的锦鲤。穿过游廊便是这户人家的祠堂,祠堂门前挂着一把锁,正上方悬挂着的牌匾上写着“罗府宗祠”四个大字。要是以前的夏婴到这种地方恐怕还要从门缝里偷看两眼,不过现在她可没这个胆。 一路走来,夏婴有点累,感慨道:“这户人家算是大户了吧?” 阮杰握着夏婴的手,道:“百年的老宅子了。” 夏婴突然神经兮兮的左右瞧瞧,道:“你说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阮杰看着夏婴身后祠堂里的一双双眼睛,神秘地笑了笑。 夏婴:“……” 不会真有吧! 夏婴赶紧往阮杰身边又靠了靠,然后拉着阮杰离开了祠堂。两人往前面的私塾走去,走了没多远便看见了正在吵架的张萌和超人。 张萌超人两人看起来吵得很凶,按理说两人在一起没多久,应当是蜜里调油。可张萌的眼睛已经红了,超人也是一副生气的样子。夏婴不知道这种情况应不应该过去,可张萌却先她一步看见了她,然后大步朝她走来。 “阮杰就在这里!有什么你讲清楚!”张萌红着眼睛对超人道。 超人脸色很难看,对着张萌道:“你真是够了!” 说完,居然甩手便离开了。 夏婴目瞪口呆,觉得此时的超人也太没风度了吧。 超人一走,张萌可算是开始抱怨了起来。原来两人本来好好的在闲逛,超人突然向疯了一样甩开张萌跑走,张萌赶紧去追,这园林里曲里拐弯的,超人一下子就没了影子。 最后还是打了电话张萌才找到了超人,超人失魂落魄,在张萌的逼问之下,他说自己似乎是看见可爱了。 可爱恐怕永远都是扎在两人心里的一根刺,张萌当即就受不了了。说可爱早就死了,连魂魄说不定都没了。两人吵起架来什么都不顾,越说越伤心,导致了夏婴和阮杰最终看到的那一幕。 “阮杰,你说可爱真的还在吗?”张萌神情很失落,她看着阮杰问道。 阮杰摇了摇头,道:“李可的魂魄肯定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神秘人的五鬼咒术被阻断,所获取的两个灵魂在没了咒法的支撑之后也很快就会消散。如果超人非要说自己看到了可爱,那么只能用幻觉来解释。 王舜和邹明也回到了私塾,王舜见夏婴三个人,疑惑道:“咦?超人那个小伙子呢?” 张萌心情不好,道:“丢了!” 王舜:“???” 夏婴赶紧来打马虎眼,道:“超人有点事,先回去了。” 王舜好像明白了什么,道:“行行行,走就走了,那咱们一起去小吃街逛逛?你嫂子还让我给她买点东西回去呢!” 于是六个人变五个人,出了私塾去了小吃街。 张萌见到食物总算是恢复了些心情,一路上也没人不长眼的提起超人。大家连吃带买拿了一堆东西回民宿,打麻将的几个人刚好饿了,拿着小吃大肆赞扬了一番。 小铃铛正在跟老板家的金毛玩,想上去摸摸又不敢,惹得人哈哈大笑。 “小夏啊,和你家那位来打啊!” 有两个年长的让出了位置,对着夏婴和阮杰道:“快快快,我们要去休息休息了。” 夏婴打麻将还是在大学学的,水平不算高。她更不知道阮杰会不会这玩意,她刚想问问阮杰,就听阮杰道:“来了。” 两人于是便坐上了麻将桌,开始了一轮酣战。 打了没两轮夏婴就发现阮杰的水平真的不一般!这麻将打得风生水起,她从来都不会看别人要什么牌,可阮杰好像每一张牌都能看出来,她想要什么就给她送什么,到最后一个桌子上的崔姐道:“你们这对小情侣哟!不打了不打了!” 夏婴满脸笑意。 老板娘见时间差不多了就给大家去炒菜,剩下的几个人也都开始收拾麻将桌。夏婴上楼找了张萌一趟,张萌闷闷地趴在床上玩手机,说自己不想吃饭。 夏婴无奈,只得自己下去吃饭。 可这饭吃到一半,张萌突然神色慌张地跑下来,对着夏婴大喊道:“夏夏!夏夏超人不见了!” 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了张萌,夏婴知道普通的事情绝不会让张萌如此慌张,于是赶紧放下了筷子拉着张萌到一边,道:“怎么了?” 阮杰也跟了上来,张萌道:“刚刚超人给我打了电话道歉,我们合好了,他说马上会回来。可我等了很久都等不见他,再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他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夏婴安慰道:“或许只是没电了呢?” 张萌狂摇着头,道:“夏夏,阮先生!超人一定是出事了,求你们帮我找找他!” 夏婴和阮杰对视一眼,阮杰道:“走吧。” 夏婴也叹了口气,道:“你先别急,我们一起出去看看。” 回到饭桌前给大家说了一声后三人便出了民宿,此时已是黄昏,天色渐暗。张萌一直拿着手机给超人打电话,三人沿着去私塾的路走去,可一路上却没什么发现。 私塾每晚五点就会关闭,三人找到私塾门口的时候那两扇大门已经紧闭。张萌不死心的上去拍着门,可只有门前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微微摇晃回应她。 夏婴看张萌焦急的样子,安慰道:“超人不一定在私塾里啊,或许他已经回去了呢。” 张萌也不说话,她执拗地站在这座园林门前,似乎想等它自己打开门。 就在这时,园内突然传出了一声尖叫!那尖叫声嘶力竭,张萌一听便瞪大了眼睛。 “是超人!”她重新转向了门,拍着门大喊道:“超人!超人是你吗?” 门内不见回神,张萌彻底急了,想学人家徒脚踹门。阮杰突然道:“这边。” 张萌和夏婴都愣了一下,只见阮杰往私塾的另一个方向走去,绕过了一个角之后,赫然出现了一扇偏门。 阮杰也不解释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卡在门缝里面捣鼓了几下,然后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张萌刚想说几句感激的话,园林内又传来一阵叫声!张萌神色一变,头也不回就往进跑。夏婴想阻止都来不及阻止,对着阮杰道:“我们也赶紧去看看。” 阮杰点头在前带路,比起张萌的莽撞,阮杰可是谨慎了不少。侧门有门栏,他在门栏之外捡了块石头交给了夏婴,道:“如果迷路了,就狠狠将这块石头扔出去。” 夏婴不知道为什么会迷路,不过既然阮杰这么说了,她便将那块石头装好。 两人定情的那块鹅卵石被夏婴放在家里没带出来,看来以后那玩意还是要随身携带啊! 私塾里面并没有灯,夏婴只能靠着月色看清整个园林的轮廓。这建筑在白天是巧夺天工格外雅致,到了晚上却有那么几丝阴森可怖。从侧门进去之后只有两条路,一条通往游廊,而另一条夏婴依稀记得是走向私塾正门的。 阮杰稍一犹豫,带着夏婴往游廊走去。刚走了没两步,夏婴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了张萌的声音,张萌大声喊道:“超人!超人你要干什么!” 往声音所传方向看去,只见张萌惊恐地站在游廊的一侧,而超人则站在了池塘中的小型假山上。 这一眼可让夏婴吓得要死,那假山在池塘中,绝不是可以轻易过去的地方。夏婴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过去,可刚走两步便听到“噗通”的一声,随之而来的是张萌的尖叫。 “萌萌!”夏婴生怕张萌做傻事,赶紧大声叫道。她回头准备让阮杰想想办法,却猛然发现自己身后空无一人! 阮杰不见了。 夏婴脸一下煞白了,她再看前面站着的张萌时,张萌却向她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夏婴不敢上前也不敢退后,她飞快的理清着思绪。阮杰一开始是走在自己前面的,后来自己看到张萌,忍不住冲到了阮杰身前。 阮杰是绝不会主动离开自己的,这其中一定有鬼! 眼前的张萌也不正常,张萌笑着对夏婴道:“夏夏,来玩啊……” 夏夏,来玩啊…… 周围不知怎的就传来了数次回声,夏婴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张萌,她略显僵硬诡异的声音从各处传来,钻进了自己的脑袋里。 夏婴再也忍不住,她蹲下身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然而令人绝望的是,这声音并没有随着夏婴捂住耳朵而消失。她将头埋在了自己的膝盖里,闭着眼睛想要躲避这无孔不入的声音。谁也没有看见,夏婴胸前佩戴着的玉佩突然闪了一下。 世界在那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玉佩持续散发着莹绿色的光芒,夏婴缓缓站了起来,行动中透露着僵硬。如果仔细看去,夏婴的双眼皆是无神。 就仿佛被什么操控了一样,夏婴直直的往前走去。而原本诡笑着的“张萌”,突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第五十二章 夏婴撞邪 52 阮杰发现夏婴不见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听到前方有尖叫传来,再回头看去,夏婴已经从他的身后消失了。 临水的游廊上空无一人,阮杰皱起了眉头。 深宅大院,又有百年历史,里面隐藏着邪祟之物也属正常。阮杰并不是一个多么好心的人,平日里就算是看见了什么东西他也很少主动去清理。再说这私塾还有宗祠坐镇,一般是出不了什么事情的。可没有想到,那物居然敢动他的人! 想到此处,阮杰不由冷笑一声,大步往前走去。 穿过游廊,便是罗府宗祠。夜里宗祠大门照样紧闭,但却从木门里能看见里面的点点烛火。这可能是整个院里唯一有火光的地方了,阮杰敲了三下门,朗声道:“晚辈阮杰,前来求人。” 紧闭的大门咯吱一声开了,阮杰推门而入。罗家先人的牌位在密密麻麻在上供着,阮杰也不说话,每一个牌位后都似乎有一张张麻木的脸。 就在阮杰准备有所动作时,他身后的门碰一下关上了! 一阵阴风吹来,祠堂里的所有蜡烛都熄灭了。 静悄悄的祠堂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的出现了。 阮杰猛然拿着一张符纸突然向右后方扔去!可他刚出手就愣住了,站在右后方的不是别人,正是夏婴! 夏婴是人,符纸打在她的身上自然毫无用处。阮杰察觉到夏婴神情有异,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三两步上前拉过夏婴,紧张道:“阿婴,你怎么了?” 夏婴突然倒在了他的怀里。 祠堂中灵位后面的一张张面孔隐去,蜡烛重新燃了起来,而门也突然被一阵大风吹了开来。 阮杰全部心神都在夏婴身上,他握起夏婴的右手开始把脉,见脉象平稳总算是收起了皱着的眉,然后将夏婴拦腰抱起。 夏婴软绵绵的躺在阮杰怀里,一点知觉都没有。阮杰走出祠堂,见外面月明星稀,全然不像有异象发生,一时觉得奇怪。而他走了没两步,就听到了一阵哭声。 那哭声很微弱,阮杰犹豫了一下,还是抱着夏婴走了过去。 张萌蹲在一个角落里在哭,她的样子看上去很委屈。见眼前多出来个人影,张萌赶紧擦了擦眼泪,她抬头一看,惊呼道:“夏夏?夏婴怎么了?” 说着也顾不上哭了,赶紧站了起来。 “你刚刚没和她在一起?”阮杰问道。 “没有啊!”张萌摇头,瞪大眼睛道:“你们俩没在一块吗?我只看到了超人。” “超人呢?”阮杰又问。 张萌眼里闪过一丝委屈,道:“走了。” 阮杰不再问,抱着夏婴往前走。张萌一看情形不对,赶紧跟上了阮杰。 三个人说是去找人,结果人没找到还昏迷了一个。还在大堂玩麻将的几个人都关心的上前询问,可阮杰却什么也不说抱着夏婴就往楼上走。张萌也是云里雾里的,不过她隐约知道点什么,赶紧替阮杰拦下了一堆想要上前的人。 阮杰进房间之后便把夏婴放到了床上,摸了摸夏婴的脸,然后起身去接了杯水。 他将水喂给夏婴,然后狠按了一下夏婴的人中。 夏婴突然坐起了身子,“哇”的吐出了一口水,那水竟然是黑颜色的,还带着一股浓郁的腥臭味。吐出这口水之后,夏婴整个人仿佛才苏醒过来,她看着阮杰虚弱道:“阮杰……” 阮杰扶着她靠在了床上,夏婴脑袋还有点疼,阮杰坐在她旁边轻柔的帮她按着太阳穴。 “我这是怎么了……” “萌萌!对了!我看见了萌萌!”夏婴回忆起来,激动的对着阮杰道:“萌萌她很奇怪!” “张萌没事。”阮杰轻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道:“你感觉怎么样?” 夏婴摇了摇头,她蜷缩在阮杰怀里,向他讲述着自己遇到的事情。 “你撞了邪,那不是张萌。”阮杰听过之后,断言道。 夏婴刚表现出诧异,门口便传来了敲门声,张萌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道:“阮先生,夏夏怎么样了?” 阮杰起身去给张萌开门,张萌从进来看到夏婴已经苏醒,松了口气担心道:“夏夏你真是吓死我了!” 夏婴眼里有着困惑,道:“萌萌,我在私塾里见的不是你吗?” 张萌一愣,反问道:“你见到我了?不,不可能啊……” 张萌听到超人的声音后确实开始往院子里跑,不过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走游廊那条路。她顺着侧道走过去没多久便看见了超人,超人似乎是发了疯,蜷缩在一个角落里拼命的喊着,可他面前什么都没有。 张萌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想要扶起超人,没想到超人却恶狠狠的推开了她。 “他说他看到了可爱。”张萌勉强挤出一丝笑,道:“他让我滚,然后对着空气说了一堆话。” 超人的那声“滚”实在让她受伤,她头也不回的便走开了。越走越生气委屈,然后找了个角落开始蹲下来哭。 张萌说完了自己的遭遇,和夏婴不约而同一起看向了阮杰。 阮杰道:“是我的疏忽,临近寒衣,院子里普通的邪祟也冒了出来。昏暗交替时间最容易遇鬼,超人大概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以致迷了心神。” 张萌有手链护身,所以能驱邪避物。而夏婴身上没有什么庇护的东西,于是便中了招。 夏婴的脑袋已经不疼了,她有点担心道:“那超人一个人在那里没问题吗?” 张萌冷笑一声,道:“管他去死。” 阮杰则是道:“没关系的。” 其实阮杰在见到夏婴之后便发现私塾里的鬼气消失的一干二净,竟然丝毫气息都没有留下来,就像被什么所抹杀了一般。 夏婴有点担心道:“要不……还是去看看吧?” 张萌是铁了心不想再去了,夏婴知道她和超人的争吵恐怕不止是她所形容的那么简单。不过身为一个外人,夏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道:“如果要去的话……你千万不要自己过去。” 张萌朝着夏婴笑笑。 又过了一会,夏婴听到大家陆陆续续上楼的声音。等走廊里安静了之后,王舜开始敲门:“小夏啊?睡了吗?” 夏婴赶紧下床,张萌去给王舜开了门。 开门之后,王舜挠了挠头,看了眼夏婴几人道:“你们……没什么事吧?” 张萌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道:“没事没事!绝对没事!” 王舜看着夏婴皱眉不语,夏婴连忙道:“放心吧师兄。” 王舜叹了口气,看向阮杰,道:“阮……阮先生啊,有些话不知道当不当讲。您职业特殊,我们小夏脑袋不太灵光,稀里糊涂跟了你。这起码的安全是要保障的吧?您看今天是躺着回来的,这就不应该了。” 王舜的话里带上了谴责,夏婴本来急着为阮杰辩解,没想到阮杰居然对着王舜道:“是我的疏忽,下次不会了。” 张萌朝着夏婴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刚做完自己就被点了名。 “还有萌萌啊,小情侣吵架呢在所难免,每个人都包容一点退一步也就过去了。当然,这件事上面超人也有不对。出门在外的也太较真了。” 王舜对于超人的评价也有着诸多不满,在他看来,男人嘛要大度一点。何况家丑不可外扬,超人这弄得人尽皆知,对张萌也太不公平了。 张萌听到王舜这么说,苦着脸道:“知道了……” 王舜虽然是他们的上司,可平时真没什么架子,随时随地和员工谈心这种事恐怕也就只有他能做的出来。王舜又对着两人说教了一番,末了还来了句:“赶紧给超人打个电话问问怎么回事。” 张萌当然不好说他们刚刚才遭遇了非常规事件,只能磨磨唧唧拿出手机给超人打电话,让大家都没想到的是,滴滴两声之后电话居然接通了。 张萌愣了一下,对着话筒道:“超人?” 夏婴也看向张萌,张萌没听到回应,又问了便:“超人?是你吗?” 终于,略带微弱的声音从电话里响起,道:“萌萌……我在楼下。” 超人说完这句之后电话就被挂断了,张萌有点不知所措,王舜道:“还愣着干嘛?下楼去看看啊!” 张萌如梦初醒,赶紧出了门。夏婴一想觉得有些古怪,喊道:“萌萌,等等我!”说完便追着张萌出去了,而阮杰自然是跟在两人身后下去的。 没几秒的功夫,房间里只剩下了王舜,王舜自言自语道:“叫张萌下去,怎么一个个都跑下去了?” 他摇摇头,特别无奈的出了门。走廊里不知从何刮来一阵风,王舜紧了紧衣领,打了个哆嗦赶紧回了自己老婆儿子的房间。 张萌刚吃了莽撞的苦头,此时自然不敢乱来,等着夏婴一起下楼。 大堂里并没有超人的身影,老板家的金毛趴在门口咬着骨头。见有人下来,它懒洋洋的摇了两下尾巴。 夏婴和张萌出了门,小镇上的生活很古朴,才八九点钟街上就已经没什么行人了。 民宿外满是静谧,街上的路灯发出昏暗的光。 第五十三章 鬼市分手 53 “……超人呢?”张萌略带迷茫地看着四周,四周空无一人。 街上开始起雾,夏婴察觉到不对,回头望向阮杰。 阮杰拿出三张紫金色的符纸递给夏婴,问道:“石头还在吗?” 进私塾前阮杰给了夏婴一块石头,那石头如今还在夏婴外套的口袋里装着。夏婴将手伸进口袋,点了点头,道:“在的。” 一旁的张萌看得有些紧张,问道:“这是怎么了?” 雾气越来越大,夏婴隐隐约约听到了吆喝声。阮杰道:“我们闯进了鬼市。” 张萌发出惊呼,道:“鬼市?” 此时的能见度已不足十米,三人凑成了个三角形不敢有动作。在雾气之中,夏婴似乎看见有些灯火在雾中飘荡。 “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吧!”张萌有点害怕,想要退回去,却被阮杰拉住了手。 “回不去了。”阮杰道。 夏婴抬头看着身后,三层的小民宿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栋客栈,客栈两边点着绿色的灯笼。 “夏……夏夏啊!”张萌满脸慌张,抱住夏婴的胳膊不松手。 夏婴也将目光转向了阮杰。 “只要不惹事,等鬼市散了就可以了。”阮杰到不紧张,他对着夏婴和张萌道:“能入鬼市是机缘,不用怕。” 见阮杰这么说,两人渐渐放下心来。谈话间,雾气已经逐渐散去,露出了鬼市的全貌。 这条鬼市并不长,还没有镇中的小吃街大。鬼市的中间似乎就是他们所站的这间客栈,客栈左右皆是街市。有提着白色纸灯笼的“人”在街市里徘徊,路边的摊上放这些奇珍异宝,铜鼎、树枝、甚至还有活着的小动物,看上去杂乱无章。 “超人……”张萌看着一个方向,喃喃出口。 夏婴随着张萌的视线看去,那的确是超人。超人穿着白天的衣服,神情木然的站在一个摊位前。 阮杰低声道:“过去看看,切不可轻举妄动。记住,鬼市里的交易不可被打扰。” 两人点头,三人往超人所在的方向走去。刚刚走近,便听一个沙哑的声音道:“我这有人,也有药,你要什么?” 超人惊疑地看着桌面上的一个小玩偶,摊主见超人的目光,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桀桀道:“她可不便宜……” 夏婴看见,那个玩偶是个瓷烧得娃娃,而那娃娃上的面孔有几分眼熟。 “可爱!”张萌惊呼出声,夏婴猛然认出,那瓷娃娃上的脸不正是可爱吗? 超人听见一边张萌的声音,转头向她看去,然后指着那个玩偶对张萌道:“萌萌你看,是可爱啊……” 张萌却快要吓哭了,她对着超人道:“超人,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摊主便猛然看向了张萌!那摊主披着一件白色的蓑衣,一双眼睛里露出了凶恶的光。 张萌顿时被吓得噤了声。 超人还在游移不定,这时阮杰突然上前,拿起一个没脸的白瓷娃娃,道:“怎么卖。” 摊主顿时将目光转移到了阮杰身上,夏婴赶紧拉过超人。 超人的神情很木然,张萌对着超人道:“超人,你怎么了?” 超人看着眼前的张萌,似乎辨认了很久才辨认出这是他的女朋友,超人道:“萌萌,他说可以让可爱复活。” 让死人复活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了,张萌想也不想便道:“超人!可爱已经死了!死了你懂吗!” “对啊……可是她可以活……”超人似乎已经被控制了心智,痴痴道。 张萌突然一巴掌扇到了超人脸上,喊道:“你醒一醒好不好!” 这个动静吸引了街上的不少目光,夏婴拽了拽张萌的衣袖,张萌喘着粗气,身体剧烈起伏。 本在和阮杰交谈的摊主也看了过来,不过很快阮杰便道:“可以。” 摊主喜笑颜开,忙着和阮杰做交易,不再管一边的超人。 被打了一巴掌后,超人的脸上迅速浮出了一个红色的掌印。他满脸痛苦,看着张萌道:“可爱原本是不用死的……她原本是不用死的!” 张萌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萌萌,我们分手吧。” 夏婴看得出来,超人此时清醒无比。他说完这话之后,迅速走回了摊主面前拿起那个印有可爱的脸的白瓷娃娃,道:“我要这个。” 摊主诡异一笑,道:“你想好了吗?换过之后,就不能再反悔了。” 超人特别认真地点了点头。 摊主敲了敲手指,道:“拿去之后,你的爱情就归我了。” 一旁站着的夏婴目瞪口呆,啥玩意?买这东西需要爱情,那她家阮哥刚刚拿什么买的! 夏婴忙看向阮杰,阮杰道:“我可没给他重要的东西。” 夏婴松了一口气。 张萌此时已顾不得别的了,一听超人这匪夷所思的代价,跑过去就拉住超人道:“李毅超!你疯了吗!” 摊主身上突然出现了两条黑色的雾气猛然向张萌袭去!阮杰快速将一张符纸扔了过去,符纸打上黑色的雾气,摊主发出了一声尖叫,恶毒地看着阮杰。 阮杰护在夏婴身前,盯着那个摊主。 摊主不知如何思量,最终还是收回了视线。张萌被吓傻了,夏婴拉回了张萌,阮杰冷声道:“不可冒险。” 超人拿起了白瓷娃娃,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同一时间,他身上飞起了一个粉色的光团。刹那之间,摊主像青蛙一样猛然伸出自己的舌头,将粉色的光团吞入口中,也是一脸满足。 夏婴看见,超人无声地流出了两行眼泪。 他转头看向张萌,眼里再也不是夏婴曾见过的柔情蜜意。他疏远又客气,对着张萌道:“张萌?抱歉。” 鬼市里起雾了,雾气越来越大,遮住了超人,也遮住了张萌。 浓雾之中,阮杰拉起了夏婴的手,夏婴看着阮杰,眼里还有丝恍然。 这大雾退的如同来的一样诡异,顷刻之间四人又回到了民宿前的那条街上。老板娘探出头来疑惑地看着几人,道:“怎么还在外面啊?快进来,要关门了。” 夏婴看了眼阮杰的表,惊讶地发现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张萌失神落魄,超人率先对着老板娘道:“这里还有多的房间吗?” 老板娘一愣,道:“还有,怎么?” 超人从口袋里掏出了钱包,拿出身份证和银行卡,道:“帮我再开一间房吧。” 老板娘虽然疑惑,不过见余下的几个人都没吭声,便进去给超人开房了。 张萌默不作声往楼上走,夏婴担心的跟了上去。张萌回了自己和超人的房间,房里两张床,床上堆着他们的东西。不一会超人拿着钥匙走了进来,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收回包里。 张萌再也忍不住了,她抬头盯着超人,道:“李毅超,你是不是要给我个说法!” 超人手下的动作顿了顿,他没有抬头,而是低声道:“抱歉,萌萌。” 张萌猛然拿起手机砸向超人!夏婴忍不住惊呼出声,超人却躲也不躲,任凭那手机砸到他的脑袋上! 超人拿着包,叹了一口气,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张萌失声痛哭,她边哭边泪眼朦胧地看着夏婴,指着自己的心脏道:“夏夏,我好疼啊。” 夏婴将张萌抱进怀里,道:“疼就哭出来,没事别怕啊,我陪着你。” 张萌将头埋在夏婴怀里,身子不断的抖动着,她喃喃道:“怎么能说不爱就不爱呢?怎么会这样呢……夏夏,我好难受啊!” 夏婴不知如何安慰张萌,张萌突然把头抬起来看着夏婴道:“夏夏,你说我要是没经历过这些事多好。是不是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遇到超人?我好想忘记啊……忘了会轻松点吧?” 张萌哭到瘫软,夏婴陪着她直到她昏昏沉沉睡着。 夏婴给张萌盖上了被子,然后捡起她的手机放到床头,关了灯出去。 已是深夜,走廊里没几间的灯是开着的了,夏婴走回了自己房间,阮杰正站在门口等她。 她迫不及待的上去,抬头吻住了阮杰。阮杰仿佛知道夏婴在怕什么一样,努力回应着这个吻。楼下传来了金毛的叫声,很快又有主人的训斥声。可这些都没有影响到正在接吻的阮杰和夏婴,他们越吻越深,阮杰搂着夏婴进入房内,关上了房门。 唇齿缠绕,银丝在两人唇间交互,阮杰将夏婴推到了床上,他的眼睛里有着一股不一样的欲望。 两人的呼吸都很急促,夏婴看着阮杰,眼神里满是痴迷。阮杰亲吻着夏婴的眉夏婴的眼,轻声道:“可以吗?” 夏婴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阮杰向后方一个挥手,房里的灯猛然灭了下去。夏婴眼前出现了短暂的黑暗,她感受到了来自阮杰的火热。她迫不及待的将手放到了阮杰的身上,肌肤接触之间,她仿佛要被阮杰身上的灼热所烫伤。 阮杰喘着粗气,两人谁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衣物从身上一件一件的落下。月光照了进来,夏婴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阮杰。 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里充满了太多色彩,夏婴将手环绕在阮杰的后背,感受着阮杰的粗。大。 阮杰的吻铺天盖地,那物轻缓的进入夏婴的身体。甬道狭窄,夏婴不适的发出了闷哼,眼里闪过一丝难受。 阮杰停住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沙哑:“疼?” 夏婴没有说话,而是挤出了一丝笑看着阮杰。阮杰再也忍不住,他吻上夏婴的眼睛,在他耳边喃喃道:“没事……没事……” 而同一时间,阮杰猛然向前,终于穿过了那层属于夏婴的薄膜! 痛感从自己的下身传来,夏婴忍不住痛呼出声,那声音却被阮杰吞进了嘴里。夏婴感觉自己的下。体被那炽热粗大的东西所填满,而疼痛之后,居然有一丝酥酥麻麻的快。感传来。 阮杰感觉到了夏婴的身体变化,低声一笑,突然发起了猛烈进攻! 夏婴哪里招架得住,她仰头发出一声呻吟,巨大的快感成倍袭来,她连脚趾头都忍不住勾了起来。夏婴忍不住开始舔嘴唇,看着位于她上方的阮杰,忍不住摸向了阮杰的脸。 阮杰低头,再次吻向夏婴,夏婴略感空虚的唇里终于塞满了东西。她像个饥。渴的孩子一般吞着阮杰的舌,感受着这个男人在她身上的律动。阮杰的手也没闲着,安慰着夏婴胸前的两点嫣红。 月亮娇羞的躲进了云层里面,似乎也不好意思看这一室旖旎。 第五十四章 夜放河灯 54 昨晚一场酣战,夏婴第二天早上是在阮杰的胸膛中醒过来的。 她头枕着阮杰的胳膊,脸埋在人家的胸膛,一睁眼就看到了一片让人忍不住流口水的肉。体。 还没来得及发花痴,夏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抬头看向阮杰。阮杰早已醒了,含笑看着夏婴,道:“醒了?” 夏婴的脸猛然红了! 我的天!昨晚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夏婴啊夏婴!你怎么那么羞耻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呢!真想逃走啊! 然而夏婴无处可逃,被子底下的她一片赤。裸,她甚至还可以感觉到两腿之间那处的不适。夏婴不肯说话,重新将头埋在被子里当鸵鸟。 阮杰闷闷的笑声传来,夏婴能感觉到阮杰胸口的震动,她的脸更红了。 阮杰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夏婴的头,将被子掀开一角,露出了夏婴的脑袋。阮杰轻柔的亲吻着夏婴的额头,道:“早安,宝贝。” 那声“宝贝”叫得深情,夏婴也忍不住道:“早安……” 阮杰柔声道:“感觉怎么样?要去洗个澡吗?” 阮杰这么一说,夏婴才感到自己身上有些粘腻。她微红着脸点点头,想要从被子里出来又不好意思。 “你……你闭上眼睛!” 夏婴最终要求道。 阮杰的嘴角始终含着一丝笑意,闻言果真闭上了眼睛。夏婴一个驴打滚裹着被子坐了起来,谁想被子掀开后,却露出了阮杰不着寸缕的身体! 那具身体每一丝线条都那么流畅,肌肉里似乎蕴含着蓬勃的力量,胯。下巨大的东西似乎有苏醒的样子,微微抬着头。 夏婴又惊又忍不住偷看,昨晚上就是这具身体和自己发生了亲密关系…… 正在发呆中,阮杰的声音传来:“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不可以!”夏婴立马凶巴巴道。 阮杰闭着眼睛一副无奈的样子,双手还做投降状举在头边。夏婴看着那张帅气的脸庞,心里不知怎么就升起一丝柔软。 这个人,已经成为了自己的男人了呢。 夏婴忍不住跪在前面,亲亲吻住了阮杰的唇。 阮杰猛地睁开了眼睛,阮杰的瞳仁是纯黑色的,黑白分明的眼里倒映出了夏婴。他双手拥住了夏婴,在她身上不住的抚摸亲吻。夏婴昨晚刚开了荤,被阮杰这么一摸整个身子都软了,她也不顾什么有没有被子了,赤裸着趴在阮杰的身上。 阮杰的手上下动着,一刻也不老实。夏婴趴在她身上,喘着气道:“嗯……不行……” “没什么不行……”阮杰痴迷道。 “今天要爬山啊……嗯啊……” 阮杰简略道:“请过假了。” 明明说好的去洗澡,可两人又在床上混战一番。阮杰那个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奇奇怪怪的药,最后搞得夏婴连声求饶。到了最后,夏婴整个人都瘫在床上无力再动,看着阮杰的眼神里满是埋怨。 腰好酸……下面好难受…… 果然是个体力活……好想睡…… 阮杰轻柔的蹭着夏婴,夏婴也顾不得什么害羞了,反正该看的刚刚已经完全看完,夏婴推开阮杰坐了起来,然后跑去卫生间开始洗澡。 温暖的水打在身上,夏婴忍不住低头看着遍布全身的吻痕,有种丝丝甜蜜的感觉。 洗完澡出来的夏婴总算是恢复了一部分精气神,不过她觉得下体特别别扭,也不是说难受,就是形容不出来的别扭。 阮杰在裸着身体收拾昨晚的衣物,他甚至还将沾染了血迹的床单团了起来。见夏婴出来,阮杰不明所以的笑了一下。 夏婴瞪着眼睛道:“快去洗澡啦!” 阮杰这才拿着换洗衣物走进了卫生间。 夏婴看着被掀了床单的床,羞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哎,怎么和老板娘解释哦哎呦喂…… 等到两人真正走出房门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夏婴本来还羞于见人,不过很快他发现其实并没有几个人! 大家全出去爬山去了! 就连王舜一岁多的小儿子也去了! 夏婴也不知道心里是喜是悲,老板娘见两人下来,一脸别有深意得笑道:“饿了吧?婶子给你们下两碗面?” 夏婴的脸刷一下就红了。 阮杰到很坦然,甚至还给老板娘道:“给我们多加个荷包蛋。” 老板娘笑道:“好嘞!对了,你们的朋友要不要吃啊?我看她一早上也没下来。” 夏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老板娘说的是张萌,老板娘还在那继续道:“倒是那个小伙子天没亮就来退了房,怎么?吵架了?” 夏婴勉强笑了笑,没回答老板娘的话,老板娘唏嘘一阵便去了厨房给夏婴下面。夏婴还是有点担心阮杰,道:“我还是上去看看萌萌吧……” 自己的朋友心神欲碎,自己却在颠鸾倒凤,夏婴心里升起一股小愧疚。 阮杰道:“我陪你一起。” 两人发生了实际关系之后,阮杰对夏婴更加的珍惜珍重了。 夏婴点了点头,两人又上了楼。夏婴敲着张萌的门,道:“萌萌?萌萌你醒了吗?” 过了好一会,才听屋里传来张萌闷闷地声音道:“我在,等下。” 脚步声传来,张萌开了门,她的双眼红肿,眼下有着很浓的黑眼圈。张萌属于没心没肺却用情很深的类型,夏婴不想触及她的伤心事,只是道:“要一起下去吃饭吗?” 张萌摇了摇头,有点没精打采道:“我想睡一阵。” 夏婴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张萌笑了笑,道:“夏夏,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你们去玩吧,我休息好了就下去。” 张萌这么说,夏婴也只好和阮杰下了楼。老板娘端着两碗加了荷包蛋的面过来,夏婴吃了两口就发现阮杰正不停地看着她,奇怪道:“看我干什么?” 阮杰笑笑,道:“喜欢你。” 夏婴:“……” 埋头吃面!饿! 去爬山的一行人下午三点多才回来,大家兴致冲冲,各个手上都提了一些野菜。王舜见到夏婴,道:“你们说你们小年轻,天天都睡懒觉!” 夏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家纷纷表示要上去休息休息,晚上好好吃一顿。 夏婴也有点困,阮杰对着夏婴道:“上去睡一会?” 夏婴瞪了阮杰一眼。 阮杰无辜道:“真的只是睡觉。” 夏婴打了个哈欠,最终她还是没忍住疲劳,准备上楼睡觉。也不知道阮杰是怎么和老板娘说得,房间里的被褥已经被重新铺好了,干净整洁外加温暖,夏婴躺上去就忍不住陷入了沉睡。 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夏婴懒洋洋躺在床上发呆,阮杰开起了灯,道:“饿吗?” 夏婴忍不住笑道:“睡了就吃吃了就睡,你当我是猪吗?” 没想到阮杰认真道:“嗯,我的小猪。” 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出了房门下楼,刚走到楼下就听到了吆喝声。昨天和夏婴阮杰一起打麻将的同事大喊道:“萌萌!你这手气也太好了吧!” 张萌哈哈大笑,看着自己的清一色道:“赌神附身呐!” 大家给了钱,然后又开始搓新的一局。 小铃铛今天已经和大金毛玩得很好了,王舜一边逗狗一边逗儿子,也是满脸微笑。他老婆难得清闲,约着别人出去闲逛了。王舜见夏婴和阮杰下来,道:“来了啊?等等就吃饭,吃完饭你们去放灯吗?” 镇里有放河灯的传统,夏婴听到便点了点头,道:“要去的。” 王舜抱着儿子走过来,道:“那吃完饭早点去,早去早回。” 夏婴连忙应了。 民宿附近不远处就是河了,饭后几个想要一同放灯的同事一起溜达了过来。还未走到卖灯的地方便看见河上飘着一个个小河灯。那些河灯上面摆着小小的蜡烛,飘荡在水中,顺着河道流入汪洋大海。 有人说,这些河灯最终会汇入冥府的忘川河,死去的亲人们将在忘川河畔等着来自阳间的信。 也有人说,河灯会带着每一个人的愿望飘到银河之中,天上的仙人们便会看到这些愿望。 阮杰和夏婴也买了两个河灯,卖河灯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姑娘扎着麻花辫,对着夏婴道:“姐姐,买一盏吧,都是我家亲手做的。” 夏婴看着精巧的莲花河灯,掏钱给她和阮杰各买了一个。 放河灯这事其实并没有很多讲究,晚上来放的人不少,夏婴和阮杰找了个码头下去,蹲在河边将蜡烛放在了河灯上。她看着已经在河里飘着的河灯,感慨道:“你说会不会突然灭掉?” 阮杰道:“不会。” 说着,他拿出了一张符咒默念两声,那符咒燃了起来,阮杰用燃烧着的符咒点燃了自己的河灯,然后递给夏婴道:“用这个点燃。” 符咒上仿佛不是一般的火,烧得极慢,夏婴借着那火点燃了自己的河灯。 点燃之后,符咒上的火便灭了。 夏婴小心翼翼捧着河灯,将河灯送到了水里,默默的许愿,看着它顺着水流飘远。而阮杰的河灯则在一旁守护着它,陪它渐渐远行。 夏婴站了起来,看着河中一盏盏灯飘向远方。阮杰将她搂在怀里,直到他们俩的河灯飘出去很远,夏婴才道:“走吧。” 两人十指相握,一起走上了河提。 第五十五章 常雪归来 55 这场秋游有喜有悲,张萌是个很少给人添麻烦的人,就算她的内心再痛苦也不会表现出来。有人问起就说超人家里有事先回去了,总之不让任何人操心。 夏婴想起阮杰曾说过张萌的情路,忍不住叹气。 “所以超人换回来的那个娃娃到底是什么?”夏婴忍不住问阮杰道。 阮杰给夏婴泡着茉莉茶,道:“一个容器,就和孩儿枕差不多。” “可以让魂魄栖息的地方?”夏婴很快反应过来。 阮杰点点头,拿出他为了转移摊主注意力而买的空白瓷娃娃,道:“这是空的,但是如果有灵魂进去的话,娃娃上面便会长出一张脸。” 夏婴摸着白瓷娃娃,娃娃入手一阵冰凉,上面光滑无比,就像一个学校门口卖的工艺品,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所以那个娃娃里面真的有可爱的魂魄吗?”夏婴不确定道。 “一点残魂,”阮杰回答道:“鬼市上的东西不能问出处……抱歉。” 夏婴盘着腿坐在床上,笑道:“你和我道什么歉啊。” 阮杰也笑,忍不住就上去亲了亲夏婴。夏婴卫衣的袖子很长,她整个手都缩在袖子里笑着推搡阮杰,阮杰最终只能在美人眉间吻上一吻。 楼底下的大金毛突然汪汪叫了两声,夏婴发了一阵呆,突然道:“好想吃炸鸡啊。” 阮杰本来在收拾东西,闻言道:“我去给你买?” 夏婴笑道:“这么晚了,怎么可能有嘛……” 阮杰拿起钱包准备出去,道:“没事,你等等。” 夏婴诧异,道:“真要去?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了!明天就回家了,回家再吃呗。” 阮杰却还是坚持道:“没事,在屋里等着,我很快回来。” 阮杰身上的黑色卫衣和夏婴的白色卫衣是同款,他将钱包塞进口袋,又去吻了吻夏婴,道:“乖,等我。” 看着阮杰大晚上出门给自己买炸鸡,夏婴心中满是幸福,她在房里坐了半天然后准备下楼等阮杰。 一楼大堂里的灯是不关的,夏婴坐在桌子旁玩手机等阮杰。大金毛摇着尾巴走过来,夏婴摸了摸大金毛的脑袋,大金毛懒洋洋趴在了夏婴脚边。 玩了一会手机,夏婴突然觉得脑袋很疼。她把手机放在桌子上,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夏婴意识不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她胸前的玉佩突然亮了起来!她猛然睁开眼睛,眼神却是空洞的。 本来趴在夏婴脚底下的大金毛惊慌地站了起来,它夹着尾巴后退几步,做出攻击的动作,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 而夏婴却没有任何反应,她站起了身,大金毛终于汪汪汪的叫了出来,夏婴低头看着金毛,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 阮杰提着炸鸡回来的时候看见夏婴正在和院子里的金毛玩,金毛蜷缩着身体,夏婴蹲下来摸着它的脑袋。 “阿婴。”阮杰出声叫道。 夏婴这才抬起了头,对着阮杰笑道:“你回来了!” 说着,开心地站起来走向阮杰。而大金毛在夏婴起身后,夹着尾巴一溜烟跑掉了。 阮杰不由问道:“这狗怎么了?” 夏婴苦着一张脸,道:“我也不知道……本来好好的,突然好像就很怕我。” 阮杰将买回来的炸鸡递给夏婴,道:“只有鸡块了,明天回去再带你吃。” 小镇上因为旅游景点的缘故有着小吃街,阮杰要想给夏婴买到炸鸡,肯定要跑到那里。 夏婴心中满满的甜蜜。 第二天大家吃完午饭后就准备回江城,走之前老板娘亲自出来送,王舜和老板娘笑着道别,小铃铛还结结巴巴道:“狗……狗狗……” 老板娘笑着道:“狗狗去看病啦,下次再来找狗狗玩好不好?” 小铃铛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知所措,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王舜老婆忍不住问道:“怎么生病了?” 老板娘叹了口气,道:“哎,也不知道怎么了。昨晚还好好的,今天早上看就不太对劲,我家那口子赶紧带着去宠物医院了。” 夏婴听到老板娘这么说,心里升起了一股很诡异的感觉,可她又说不出怎么回事。 联系的小巴车已经开过来了,司机招呼着大家上车。夏婴没多想,和阮杰一起坐上了车。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今早夏婴有点发蒙,头昏昏沉沉的感觉要感冒。阮杰摸了摸夏婴的脑袋,道:“没烧,要不然睡一会?” 夏婴将头靠在阮杰的肩膀上,看着窗外驶过的镇子,小声撒娇道:“不想睡……” 阮杰捏着夏婴的手,将自己的耳机塞了一个到夏婴耳朵里。 音乐声流淌进夏婴的耳里,两人静静依偎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 来的时候还是四个人,回程时给超人预定的座位空着,张萌也看不清喜怒。不过平日里总是抱着手机的人突然就变得厌恶起这个东西来,宁愿多看看窗户外面也不再低头玩手机了。回到江城之后,夏婴本来打算送张萌回家,可张萌却婉言拒绝。 夏婴无奈,只好跟着阮杰回了家。 出去玩几天,回到自己的小家时夏婴一下子就瘫软在了沙发上。阮杰开了暖风然后脱了外套,取了放在玄关抽屉里面的三炷香插在了香炉中。做完这些常规动作之后,阮杰洗了手才蹭到夏婴旁边,道:“晚上想吃什么?” “不饿……”夏婴觉得自己特别懒散,身子都变得沉重了起来。她只想瘫着,其余的什么也不想干。 手机滴滴响了两声,夏婴这才起身从扔到沙发背上的外套里掏出了手机,她打开屏幕看了眼信息,然后眼睛猛然睁大! 【雪天呀呀呀】:夏夏 【雪天呀呀呀】:我回来了。 常雪回来了。 夏婴几乎立刻播过去了电话,常雪秒接,声音里带着痞气道:“这么想姐姐啊?” 将近三个月没有听到常雪的声音,夏婴几乎要哭出来,她问道:“常雪?你在哪呢?” 常雪那边的信号似乎很不好,夏婴又拿着手机喂喂了几声,才听到电话那边的常雪道:“在兰州,马上就要上飞机了。” 兰州?常雪怎么跑到甘肃去了? 夏婴还没来得及疑惑,又听常雪道:“两个小时后到江城,记得来接我啊!” 夏婴还想跟常雪说什么,可常雪那边电话却断掉了。她赶紧打开手机app查航班,发现兰州飞往江城的航班最快也要四十分钟后了。阮杰刚刚一直坐在夏婴旁边听电话,此时道:“先去常雪家里给她收拾收拾吧。” 夏婴曾经在一天之内收到了阮杰和常雪两家的钥匙,至此之后就养成了每半个月去常雪家暖暖房的习惯。常雪的几盆盆栽她也搬回家照顾了好一阵,和阮杰同居后又搬到了阮杰家的阳台上。此时听闻常雪要回来的消息,夏婴第一反应竟然是跑出去看了看几盆盆栽。 阮杰重新穿上了外套,拿着车钥匙对夏婴道:“我先去把车开出来再搬花,你别自己搬。” 夏婴点了点头,她坐在阳台的椅子上面看着那几盆花,脑子里满是常雪。这几个月常雪过得好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之前自己几次打电话都是关机,她是怎么从贵州跑到甘肃去了…… 不过只要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夏婴脸上是掩盖不住的高兴,阮杰很快停了车回来。他看到笑眯眯的夏婴,道:“现在该考虑一下晚上吃什么了。” “我们不如去长歌的饭馆吃吧!就是那家‘有家饭馆’!”夏婴飞快道。 阮杰点了点头,一边搬着常雪的盆栽,一边道:“一会给长歌打电话。” 夏婴也想要一起搬盆栽,不过阮杰阻止了她,让她去车上坐着。夏婴无奈,只好让阮杰搬了三趟才把盆栽搬完。 阮杰坐到车上之后立刻给长歌打电话,长歌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昏昏沉沉,听到阮杰要去吃饭还愣了很久,然后道:“阮哥!我今天不开张啊!” 阮杰一边开车,一边对着长歌道:“阿婴的朋友回来了,想去聚聚。” 夏婴几乎能想象出长歌那边是如何哭丧着脸的,他的声音特别沮丧:“可是……” “别可是了,”阮杰道:“紫金符三张。” “……我靠!”电话那边愣了一下,然后传来长歌的粗口道:“我马上就过去!阮哥你们想吃啥?尽管说!” “你看着做。”阮杰言简意赅道。 挂了蓝牙电话,车厢里重新响起了音乐声。夏婴忍不住问道:“紫金符是什么?” 听起来很高级啊!居然让长歌立马答应了。 阮杰打了左转灯拐入左转道,道:“上次给你的三张符纸还在吗?” 夏婴掏了掏牛仔裤的口袋,还真从里面掏出了遭遇鬼市那晚阮杰给她的三张符纸。这符纸发着淡淡的紫色,上面看不懂的纹路则是用金色的线条勾勒出来的。符纸和一般的黄色手感略有不同,总之就是这个摸起来就很高级…… 不过在夏婴的口袋里待了两天,再高级的符纸也变得皱巴巴的了。 阮杰余光瞟了一眼,道:“一会把这个给长歌。” 夏婴盯着手里的符纸,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有点暴殄天物。 第五十六章 暴殄天物 56 因为夏婴时常去打扫的原因,虽然常雪的家空了三个月,但看上去依旧整洁。两人把常雪家大致打扫了一下,然后把几盆盆栽重新放在了窗台上,又去超市买了点所需,然后急忙开去机场。 到机场之后离常雪航班所抵达还有一些时间,两人找了停车位停好车便到出站口等常雪。夏婴心里十分忐忑,明明时间还没到,但她已经去抵达口看了好几眼了。 机场里的人来来往往,有满脸期待的接机人,也有拖着箱子欢快奔赴亲人的面孔。机场的广播一直在不间断的播报,夏婴去抵达口转转又走回了阮杰身边。 阮杰无奈道:“稍等一会。” 夏婴把手放在阮杰的双手上,两人拉着手玩,夏婴道:“我就是有点急……” 说完,夏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阮杰捏了捏夏婴的手,机场广播再次传来播报,夏婴侧耳倾听。 “尊敬的乘客,fd370航班已抵达,请在抵达口处做好接机准备……” “常雪到了!”夏婴一下子转过身看向接机口,不一会,陆陆续续有人出来。夏婴拉着阮杰挤到前面,很快,她就看到一个飒爽英姿穿着迷彩服的短发妹子背着个硕大的登山包走了出来。 常雪也看见了她,两人隔着人群对望,常雪笑了起来。 夏婴也笑,冲到最前面给了常雪一个大大的拥抱。常雪身上有着很好闻的香味,夏婴红着眼睛道:“常雪!你终于回来了!” 常雪抱了抱夏婴,打趣道:“你要在这里哭吗?这么多人看着明天就要上头条了哦!” 夏婴忍俊不禁,这才放开了常雪。周围果然有不少侧目的人,她拉着常雪的胳膊道:“上就上,我才不怕上头条呢!” 常雪充满痞气的笑笑。 夏婴发现这次一别,常雪身上越来越有大姐大的架势了。 阮杰在稍远的地方等着二人,常雪扫视一圈便看见了阮杰,两人对视,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夏婴叽叽喳喳拉着常雪走到了阮杰身边,这才略带羞赧道:“这是阮杰。” 常雪爽朗一笑,伸手对着阮杰道:“又见面了,阮先生。” 阮杰也伸出手来,两人握手,道:“常小姐好。” 夏婴看着常雪,道:“常雪常雪,我来给你背包吧!你这么一大兜东西重不重啊!” 常雪收回在阮杰身上的视线,转向夏婴道:“你这小身板还能背的动?还是我来吧!” 夏婴不服输,和常雪拌嘴道:“我怎么就背不动了?” 常雪凑到夏婴旁边,眯着眼睛笑道:“我可是有肌肉的人了。” 夏婴:“!!!” 三个月不见常雪就练出了在健身房一年也没练出的肌肉吗?想看想看超想看! 三人一起走向停车场,常雪将登山包卸下来放到了后备箱。夏婴也没往副驾上跑,则是和常雪一起坐到了后面。 “我们先去吃个饭,”夏婴给常雪说着行程:“吃完了再回家!” 常雪伸了个懒腰,道:“嗯,正好饿了。” 前排的阮杰一直没有说话,夏婴侧头仔细观察着这位久别重逢的闺蜜。常雪本来白皙的皮肤晒成了小麦色,看上去比以往健康了很多。一头短发十分干练清爽,而迷彩服则将常雪的身材勾勒的凹凸有致,就连脚底下的一双重靴也让她添上了几分说不出的魅力。 常雪原本是非常爱好打扮,什么耳环项链必不可少。可是如今她的脖子上光洁无比,手腕上则系着一条很常见的七彩麻线。耳朵上倒是带着一个耳钉,那黑色的耳钉夏婴以前从未见过,想来是常雪新添的。 要不是一张脸完全没变,夏婴简直不能确定这是三个月前长发飘飘的都市御姐。 “怎么,爱上我了?”常雪见夏婴看了自己许久,忍不住打趣道。 夏婴笑嘻嘻道:“对啊,嫁吗?” 常雪捏了捏夏婴的脸,道:“要嫁也是你嫁啊,不过你嫁了我你家阮先生同意吗?” 夏婴哈哈大笑,忍不住看向正在开车的阮杰,阮杰道:“阿婴只会嫁我。” 常雪忍不住啧啧啧,夏婴一下子羞红了脸,道:“说什么呐!谁要嫁你了!” 阮杰从后视镜中看了眼夏婴,笑着没说话。 有家小馆很快便到了,阮杰以超高的技术将车听到了巷子里,堵了大半条街。夏婴担心道:“用不用换个地方啊?感觉一会会被划车……” 阮杰道:“没事的,不会有人来这里的。” 夏婴没听出这句话中的深意,倒是常雪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饭馆还是上次的模样,面积不大设施不新,也不知道是不是长歌的经营出了问题,饭馆里除了他自己之外甚至没有别的员工了。不过即使在这么简陋的条件下,饭菜的味道还是没变。 长歌依旧是一头黄毛,他穿着白色衬衣系着有太太乐标识的围裙款款而来。夏婴尚不知他手上端着的是什么菜,但味道却已经持续刺激着她的味蕾。 长歌放下了水煮鱼便回了后厨,一会端出了三瓶梅子汁,道:“先吃着,剩下的马上就来。” 夏婴忙不迭的点着头。 她和阮杰坐在一边,对面是常雪。夏婴举着梅子汁,道:“庆祝常雪回来!” 阮杰也举起了杯子,三人碰杯,常雪温柔地看着夏婴,道:“庆祝我们夏夏找到了好归宿。” 夏婴笑出了酒窝。 长歌陆续又端了四菜一汤上来,夏婴本想邀请他一起吃,不过长歌嫌弃地挥挥手,跑到前台去玩手机。夏婴吃了几口便忍不住问道:“雪雪,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那声音带着点试探,听起来还有点小可怜。 常雪含着笑,道:“先不走了。” 夏婴一听就高兴了,给常雪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道:“不走就好!等过年我们一起回家!” 两闺蜜的老家在一处,只不过往年常雪工作繁忙没回去过几次,夏婴想着今年总算能和常雪一起回去了。 常雪笑笑没有回答夏婴,她看着正在细心地帮夏婴把鱼刺剔出来的阮杰,打趣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看来发生了很多啊。” 阮杰将鱼肉放进了夏婴碗里,夏婴嘿嘿一笑,低头吃肉。 一顿饭吃了蛮久,长歌的手艺当然没得说,一份紫菜蛋花汤也让夏婴喝了好几碗。酒足饭饱,常雪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旅途归来的倦怠。夏婴一看,赶紧道:“不然先送你回家休息,明天再聊?” 从明天开始就是十一长假了,她有很多很多时间和这位闺蜜在一起。 常雪点了点头,几个人准备走。夏婴走了没两步突然想起来符纸还没给长歌,赶紧跑了回去掏出三张紫金符,道:“长歌,谢谢你了。” 长歌目瞪口呆看着三张符纸,夏婴尴尬道:“是有点不好看了……不过我问过阮杰了,效果绝对没差!” “你知道外面一张阮哥的紫金符多少钱吗!”长歌的声音里充满了崩溃。 夏婴有种不好的预感,长歌痛心疾首道:“黄金万两!有价无市!你你你!” 夏婴:“……” 我擦嘞!黄金万两是几个意思?这玩意居然黄金万两?! 看着夏婴的手有缩回去的趋势,长歌一把夺过三张皱皱巴巴的紫金符,道:“走走走!我要回家找我哥了!” 夏婴哭笑不得,在长歌推她离开之前赶紧走出了饭馆。 饭馆外,常雪和阮杰好像在说着什么话。见夏婴出来,两人停止了交谈,阮杰问夏婴道:“给他了?” 夏婴点点头,然后一脸不可思议道:“长歌说那个黄金万两还有市无价……真的吗?” 阮杰帮夏婴拉开了副驾的门,懒洋洋道:“书房左边抽屉里放了一沓,没零花钱的话拿来跟长歌换万两黄金。” 夏婴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后坐进了副驾。 阮杰关上了门,转去一旁自己上车。夏婴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把常雪一个人丢在后面了!正苦恼要不要换到后面去时便听常雪道:“你安生的在前面坐着吧,我一会就到了。” 夏婴这才作罢。 开车到了常雪家楼下,夏婴将钥匙交还给了常雪,叮嘱道:“冰箱里有酸奶,我还买了个小蛋糕冷藏着。水果在厨房,餐具都是干净的可以直接用……” 常雪看着夏婴叽叽喳喳的样子,道:“夏夏真好,今晚敢不敢直接跟我睡啊?” 夏婴愣了一下,然后道:“有什么不敢的!走走走上去睡!” 常雪看了眼默不作声的阮杰,笑道:“还是别了吧,我怕晚上被人找上门。” 说着,常雪便拉开了车门,夏婴也想下去送送常雪,不过常雪提前一步道:“别动啦,今晚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约,嗯?” 夏婴见常雪这么说,便点了点头,道:“那明天你睡醒了给我打电话。” 常雪从后备箱里拿出了自己的登山包,挥着手道:“走吧走吧。” 夏婴按下车窗,和常雪告别。 常雪站在原地,直到阮杰的车走远,她才收回了脸上的笑容。 如果夏婴在,她一定会发现此时的常雪身上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冷冽。 第五十七章 新的消息 57 自从和阮杰有了亲密关系之后,两人之间的互动要比以往更自然。夏婴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水乳交融,如果以前说她在阮杰身边还会有所顾忌羞涩的话,那现在完全就是自暴自弃了起来。 反正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算什么嘛! 夏婴自然也不会回到自己的那间“客房”里面去,阮杰亲自将人抱到了自己的卧室。阮杰的卧室和他家的大部分装修都相似,有种冷冰冰的感觉,夏婴打算从明天就开始改造一下这间卧室! 黑色的墙纸看久了会抑郁的好吗! 夏婴趴在阮杰的床上玩手机,阮杰则去书房给夏婴拿了一件礼物。 礼物装在木雕盒子里,夏婴看着阮杰递给自己的东西,好奇道:“是什么?” 阮杰示意夏婴打开,夏婴打开盒子一看,里面装着一只玉镯。 这玉镯和往常的翡翠镯子极为不同,它是红翡,乳白色和绯色交织,看上去很好看。玉镯细细的一个,仔细盯着还会感觉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流动。 阮杰在夏婴身旁坐了下来,柔声道:“镯子本身不值钱,里面装有赤星沙,可以驱邪避祸。” 夏婴知道阮杰指的是在私塾中自己中招一事,道:“其实没什么的……” 阮杰拿起夏婴的左手,将镯子戴到她的手腕上,道:“嗯,就是想送你。” 夏婴忍不住笑了起来。 舟车劳顿,白天折腾了一天,晚上阮杰也没折腾夏婴。两个人看时间差不多就准备睡了,夏婴躺在阮杰怀里,阮杰用自己特有的声调给她讲着鬼故事,也算是两人独有的相处方式。 由于晚上休息的好,第二天夏婴起来的时候神清气爽。阮杰闭着眼睛似乎还在睡,夏婴忍不住逗弄起他。 摸摸小脸捏捏鼻子,不老实的手终于被阮杰一把抓过。阮杰懒散开口道:“不老实。” 夏婴嘿嘿直笑,又忍不住摸了把阮杰的腹肌。 不老实就不老实!反正是我的! 可没想到这一摸差点摸出火来,夏婴赶紧求饶。阮杰亲了好一阵才放开夏婴,两人下床去洗漱。 夏婴可没忘了常雪这个闺蜜,洗漱完一边吃着阮杰准备好的早餐,一边给常雪发信息。 【夏天啦啦啦】:宝贝你睡醒了吗! 【雪天呀呀呀】:宝贝你现在宝贝喊很6啊! 【夏天啦啦啦】:但是人家只喊你宝贝嘛 【夏天啦啦啦】:今天有什么安排没有呀~ 【雪天呀呀呀】:还真有,这次回来是专门来找你家阮杰帮忙的。 夏婴看常雪这么说,愣了一下。 阮杰的职业她在清楚不过,找阮杰帮忙,是哪方面的忙? 【雪天呀呀呀】:中午来家里吧,请你们吃饭。 夏婴回了个表情包,然后放下手机对阮杰道:“阮哥!” 阮杰本来也在玩手机,闻言放下手机挑眉道:“怎么了?” 夏婴嘿嘿嘿嘿傻笑。 阮杰道:“常雪要请我们吃午饭吗?” 夏婴做了个羞涩的表情,道:“你怎么知道呀阮哥!” 阮杰站起身来准备将桌上的杯子和盘子收进厨房,道:“你猜。” 夏婴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阮杰,撒娇道:“那去不去啦阮哥!” 阮杰将东西放进洗碗机里面,回头亲了亲夏婴道:“去。” 夏婴顿时蹦蹦跳跳跑去客厅回复常雪了。 阮杰看着夏婴的背影,一脸宠溺的笑。 常雪为了迎接夏婴的到来,准备了不少好东西。夏婴一进门就闻到食物的香味,常雪拎着铲子道:“你们先坐,马上就好。” 夏婴点了点头,洗了手凑进了厨房,独留阮杰一个人在客厅。 阮杰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客厅,昨天常雪背回来的那个巨型登山包被放在了电视旁边,一点被打开的痕迹都没有。 厨房内,常雪正在做着麻婆豆腐,夏婴在一边闻着流口水道:“雪雪啊,我咋觉得你手艺又进步了!” 常雪将麻婆豆腐铲到了盘子里,道:“那你一会多吃点。” 麻婆豆腐做好之后常雪又开始炸小酥肉,这酥肉是常雪自己做的,独家秘方,夏婴每次都要连吃带拿。常雪这次也炸了两份,一份等会吃,一份让夏婴晚上带回去。 夏婴端着豆腐和小酥肉去了客厅,忍不住捏了一块尝了尝,然后又给阮杰拿了一块喂到嘴里:“常雪做的酥肉简直是天下一绝……” 阮杰吃下酥肉,评价道:“好吃。” 夏婴笑道:“那当然!” 说话之间,常雪有端着炒好的素菜出了厨房。再加上之前的炖牛腩口水鸡,一顿中餐算是做好了。 鸡汤还在锅里面煲着,常雪道:“先来吃吧。” 夏婴兴致冲冲拉着阮杰走到餐桌旁,常雪打开了珍藏依旧的红酒给三人倒上,感慨道:“这顿饭本来走之前就该吃的,谢谢阮先生了。” 三人碰杯,阮杰道:“叫阮杰就好。” 夏婴喝了一小口红酒,道:“对啊,叫他阮杰就行。” 常雪笑笑,宠溺地看着夏婴,道:“好好好,那就谢谢阮杰了!看来把我们家夏夏照顾的不错!” 两姐妹相见,夏婴昨天还顾忌着常雪舟车劳顿没有多问,今天可完全放开了,问道:“雪雪你这几个月去哪了啊?怎么会从甘肃回来?” 常雪给夏婴夹了一筷子小酥肉,轻描淡写道:“我一开始在贵州那边做了一阵义工老师,后来和一群人去了甘肃。” 夏婴感慨一声,道:“甘肃……也是去做志愿者?” 常雪摇了摇头,道:“不是。” 夏婴诧异,常雪却笑了笑,道:“你呢?过得应该不错吧?” 夏婴条件反射地看了阮杰一眼,阮杰给夏婴夹了一筷子青菜。夏婴看着自己堆得满满的碗,一脸傻笑道:“很不错……” 常雪满脸调侃的笑。 虽说的是来找阮杰帮忙,但在饭桌上常雪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等吃完了饭,夏婴帮着常雪将碗筷收拾到了厨房里,小声道:“雪雪啊,你有什么事就直接问阮杰,不用害羞!” 常雪点了点夏婴的额头,道:“知道的!话说你已经和阮杰住在一起了吗?” 夏婴红着脸点了点头。 常雪捏了捏夏婴的脸,道:“看来我们家夏夏也长大了啊~” 夏婴嘿嘿一笑。 嗯,从某种方面来说,自己确实是长大了。 两人从厨房出来,常雪这才对着阮杰道:“阮杰,这次是真的有事找你帮忙。” 说着,常雪将目光转向了那个登山包。 夏婴也看了过去,常雪道:“我去甘肃……其实是去了一趟敦煌。” 敦煌啊……夏婴面露了期待,道:“那里不是景色很美吗?” 说来惭愧,夏婴虽然是在北方长大,可她还真没去过敦煌,也没见识过大漠孤烟直的壮阔场景。 阮杰突然道:“墓?” 夏婴没反应过来,常雪却收敛了表情,道:“墓。” “墓?”夏婴疑惑道:“什么东西?” 阮杰看着夏婴,柔声道:“古墓。” “啊,”夏婴惊呼出声,看向常雪的目光顿时不一样了,道:“雪雪你……不会吧?!” 常雪点了点头,道:“我们七个人下墓,上来的……只有四个人。” 常雪抬头直视阮杰,道:“实不相瞒,这次我回来是专门来找阮先生救命的。” 夏婴皱起了眉头,她有点担心地看看常雪,又看向阮杰。阮杰拉起夏婴的手捏了捏,道:“什么情况?” 常雪叹了一口气,娓娓道来。 王开明的事情对常雪影响很大,说是颠覆三观都不为过。虽然已经时隔多日,但常雪对那件事的记忆依旧模糊不清,只是每每夜深人静时都会觉得害怕。 她终于决定放下一切,出去走走,希望自己的这种焦虑症能得到改善。 常雪的第一站是贵州的某处偏僻山村,那里面的自然环境恶劣,村里没有老师,与外界严重脱轨。常雪在那里待了一个多月,想要给孩子们多教一点东西。 一个月后,村子里来了一批陌生人。 那些人表面上很友好,给村民们带来了大量吃穿用度的东西,甚至给孩子们带来了很多书。但是常雪能看出来,这些人的目的绝对不单纯。果然,那些人待了三天,就开始向村民们打探一处古墓。 贵州这个地方现在看来经济不怎么发达,但人家是实打实的古人类发祥地之一。历史上的诸多朝代都在这里设置过郡县,贵州是苗族的一大聚集地,而从神话传说来讲,苗族是蚩尤的后人。 这块大地之下,必然藏有不得了的宝贝。 这群远道而来的“客人”,便是冲着这些宝贝来的。 第五十八章 遇活人墓 58 “他们问的那些内容实在刁钻古怪……村子里的人都不知道,那些人虽然失望但也没强求。”常雪陷入了一种会议中,她的声音低沉,道:“他们决定……自己去找。” 山里路怪,没有向导带路是不行的。这群人原本是有一个当地向导,然而那个向导突然发起了高烧,少了语言交流,那群人寸步难行。最后,不得已求到了常雪身上。 “我答应了。”常雪闭了一下眼睛,笑了一下,道:“后来进了墓,他们找到了……一个东西。” 说到此处,常雪看了一眼自己的登山包。然后低下头,道:“再后来我们去了敦煌,又下了一个墓,是活人墓。” “什么叫活人墓?”夏婴忍不住问道。 常雪看着阮杰,笑道:“阮杰应该知道吧?” 阮杰点了点头,道:“葬活人的墓。” 常雪一笑,道:“有一点不知当问不当问,这个世上……真的有能让死人复生的法术吗?” 这个问题算是问到阮杰的专业了,阮杰道:“看这个人的魂魄还在不在了,如果在的话……理论上是可以的。” 两人都没想到阮杰居然会这么说,都是一愣,夏婴道:“理论上?” 阮杰放开夏婴的手,左右看看,然后右手掐了个诀,一团金色的光点亮起,道:“假设这个是魂魄。” 他又用左手拿起了常雪家沙发上的一个玩偶,道:“这是身体。” 阮杰将忧伤的那团金光送到了左手的玩偶里,然后松开了左手,本来应该软踏踏的玩偶居然立了起来!甚至还在茶几上走了两步! 常雪第一次亲眼见到阮杰施展这些诡秘秘术,不由瞪大了眼睛。不过玩偶只坚持了半分钟,很快就软了下来。 “如果有一个完整的灵魂外加一具合适的身体的话,是可以实现所谓的‘复活’的。”阮杰认真道:“不过这种行为无异于饮鸩止渴,就算短暂成功了,那么一定也会有天罚的。” 常雪听着阮杰的话,抿着唇,道:“那如果……灵魂不完整呢?” 阮杰笑了一下,道:“就算是一个活人魂魄不完整也不能称为一个健全的人。” 常雪点了点头。 夏婴忍不住问道:“雪雪你是想……复活什么人?” 常雪摇头,道:“怎么可能,只是带着我入墓的人在寻找一种复活之法罢了。不过不仅没有找到,还送了好几条命进去。” 几个月前常雪绝不可能这么云淡风轻的说出这些话,夏婴忍不住感慨,看来这些日子生活天翻地覆的不仅是自己。 常雪起身,去将自己的登山包打开,翻出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然后拿出了放在最下面的一个小包。小包里面装着一台相机,不过常雪却没有管这台相机,而是从相机包里面取出了一块玉佩。 看见这块玉佩,夏婴就忍不住“咦”了一声。原因无他,这块玉佩和自己佩戴的那块竟然有些神似。 玉佩是用白色丝绸包裹着的,常雪将玉佩放在了桌子上,道:“这是其中一个人从墓里面带出来的,当天他就死了。” 阮杰皱着眉头看着那块玉,夏婴想要伸手去摸,阮杰却厉声道:“别碰。” 夏婴赶紧缩回了手,有点害怕地看着阮杰。 阮杰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柔和了,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少碰为妙。” 常雪赞同的点点头,道:“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碰过它人的都死了。” 夏婴瞪大了眼睛,茶几上的那块玉佩顿时不普通了起来! 常雪道:“我们上来了四个人……其中有两个都因为这块玉佩而死亡。剩下一个……虽有暂时无碍,但依旧不见好转。这次我回来别无他求,只求阮先生能救救他!” 夏婴很少在常雪脸上看到哀求的表情,可这一刻,她看到常雪红了眼睛。 夏婴隐隐约约知道,常雪为什么会跟着一群陌生人开展不一样的生活,为什么会……突然跑回来了。 “他们都不信有鬼,可我却是相信的。”常雪脸上带着一丝恍然,道:“出事之后,他们排查过很多方面的问题,测毒也测了很多种。不瞒你说,这块玉佩是我从实验室偷出来的。” 常雪勉强笑笑,道:“我知道这绝对不是科学可以解决的。” 按照常雪的说法,动了这块玉佩的都不会有好下场。夏婴顿时紧张起她这位闺蜜来,常雪不会有什么事吧? 阮杰看着那块玉佩沉思,道:“你们拿了别人的东西,必须要还回去。” 夏婴小声道:“阮杰……” 阮杰看了看夏婴,叹了口气,道:“那墓是活人墓,墓主人在墓中经历绝望逐渐死亡,魂魄千年不散……” 常雪没说话,阮杰继续道:“我要去看一看才能知道救不救得了。” 那一刻,常雪的眼里流露出了希望的光,她道:“那就……那就多谢了!” 走出常雪家之后,夏婴小心翼翼问阮杰道:“会不会很棘手?” 阮杰点点头,道:“墓里面的事我们一般是不管的。” 夏婴低下头,有点抱歉又有点失落:“对不起……” 两人站在常雪家楼下,阮杰摸了摸夏婴的脑袋,道:“总说对不起。” “因为总给你添麻烦啊!”夏婴抬起头,有点懊恼道:“萌萌的事情……常雪的事情……” 阮杰拉着夏婴的手,用脑袋抵住她的额头,道:“对啊,总是给我添麻烦。” 夏婴有点沮丧。 阮杰继续道:“可是我就喜欢这个小麻烦精怎么办呢?” 温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夏婴抬起头,阮杰眼里带着笑意:“我想和小麻烦精过一辈子,怎么办呢?” 夏婴突然有点想哭。 阮杰刮了刮夏婴的鼻子,道:“千万别哭,妆要花了。” 夏婴原本的情绪荡然无存,一下子笑了起来。 阮杰牵起夏婴的手,十月多的江城已经有点凉意了。夏婴感到那双大大手暖暖的握住了自己的手,暖意一直流到了心里。 因为阮杰需要准备准备,所以常雪定了第二天一早的飞机。回家之后夏婴急忙去收拾两人的衣物,这次国庆的长假说不定都要在甘肃过了,听说那边特别冷,穿的可要多带几套。 而阮杰则是去书房拿一些他的常用品,夏婴围观了一下,表示那些东西看起来都蛮看不懂的。 什么符纸就不说了,阮杰甚至还带了之前鬼市上买的那个白瓷娃娃。夏婴原本打算只带一个箱子的,最后还是多提了一个小的登机箱。 将三足铜鼎放进登机箱时,夏婴忧心忡忡地问:“这不会被安检挡下来吧……” 阮杰蹲着用毛笔在登机箱的内壳上画着图案,道:“放心。” 夏婴坐在书房超大的桌子上晃着腿,看阮杰将登机箱合上,然后道:“好了。” 阮杰抬头,久久没动。 夏婴奇怪道:“怎么了?” 阮杰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夏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在家穿得是一条睡裙!从阮杰那个角度…… 夏婴从书桌上蹦下来,红着脸道:“你怎么这么不正经!” 阮杰无辜道:“我什么都没说……” 夏婴哼一声,从书房跑走了,留下阮杰忍俊不禁。 节后的第二天出行的人依旧很多,三人前一天晚上商量好的在机场汇合。夏婴一到南航的服务窗口就看到了穿着迷彩冲锋衣的常雪,她开玩笑道:“我觉得这是你以前绝对不会穿的衣服……” 常雪怔了一下,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道:“对啊……” 夏婴没多想,和阮杰一起去办理了托运。看着大箱子成功通过安检夏婴松了一口气,现在只要小箱子平安就可以啦! 三人为了防止意外提前进入了安检,阮杰面不改色的带着自己登机箱,夏婴是第一个通过的,通过之后便胆战心惊地看着阮杰。常雪在一边好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阮杰怎么了呢。” 见阮杰平安度过,夏婴道:“我这不担心吗?” 常雪笑着摇了摇头。 从江城飞到兰州只用两个小时,基本上看一部电影就能到。常雪给三人预定的是头等舱,夏婴第一次坐头等舱,全程享受空姐的优质服务,下飞机的时候都是满面春风。 不过很快,夏婴就打了一个大喷嚏。 阮杰皱着眉看着夏婴,道:“要不要多穿点?” 夏婴穿了一件薄毛衣,在她看来并不少了。可是一阵风吹来,夏婴竟然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 阮杰二话不说,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夏婴身上。 夏婴揉了揉鼻子,道:“我觉得可能不是冷……阿嚏!” 常雪不知从哪掏出一个口罩递给夏婴,道:“这边空气质量不好……你戴上。” 夏婴恹恹的将口罩戴上了。 一下飞机常雪就打了电话,等三人拿了行李走出机场,远远就看见一群穿黑色西装的人在门口等着。机场外明明有禁停的标识,可那些人却堂而皇之将三辆越野停在外面,最重要的是根本没人管他们。 夏婴刚想吐槽两句,没想到带头的黑西装突然转身看向了他们的方向,然后快步走过来,对着常雪道:“常小姐,您总算回来了。” 黑西装的神情里带着焦急,常雪问道:“他怎么样了?” “少爷……不太好。” 黑西装说完这句话,夏婴明显感觉到常雪的情绪变了。 第五十九章 苏家少爷 59 兰州在地理位置上来讲处于西北,兰州军。区也是国家的七大军区之一。特殊的情况造就了这个城市雷厉风行的风格,这里随处可见“军人优先”、“军车优先”的指示牌。 夏婴乘坐的这辆奔驰越野虽没有军牌,可它却有两辆军车护送。三辆车出了机场便一路狂奔,不到半个小时就停到了一处私人疗养院前面。黑衣西装毕恭毕敬将三人请了下去,立刻就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前来带路。 “常小姐,您总算回来了!”白大褂看上去四十多岁,戴着副金丝框的眼睛,满脸愁容道:“少爷前天晚上彻底陷入了深度昏迷。” 常雪抿着唇,夏婴和阮杰跟在常雪身后,几个人走带一件icu监护病房外,隔着偌大的玻璃窗夏婴看到无菌病房中躺着一个上身赤。裸的男子。男子二十多岁的样子,脸上戴着氧气面罩,身上也插着各种管子,可一眼吸引人的恐怕是他身上大面积的纹身。 四个人刚站在玻璃窗前,就有小护士递给白大褂一本册子。白大褂翻开两下签了字交还给小护士,小护士急忙走了。 白大褂道:“少爷身上的所有器官都在衰退,我们现在只能用药物进行控制。” 常雪一只手放在玻璃上,看着病房里躺着的人,然后猛然回头对着阮杰道:“阮先生!求您救救他!” 白大褂看着阮杰,眼睛里带着点狐疑。 夏婴没想到常雪想要救得对象竟然如此棘手,无论是从他们刚下飞机就有专人接送,还是从这家疗养院来看,眼前的人身份定然不一般。 “把人从这间病房里移出来,找一间向阳的房间。”阮杰云淡风轻道:“开窗,通风。” 常雪想也不想就对白大褂道:“莫叔,按阮先生说的做!” 白大褂眼睛瞪大,道:“乱说什么!少爷这个状态不能轻易移动!” 阮杰也不反驳,漠然看着病房里躺着的人。这时刚刚送几人到疗养院的黑西装过来了,他看到两方对峙,问道:“这是怎么了?” 黑西装在这群人里的地位显然不低,他一开口那白大褂身上咄咄逼人的气势便收敛了不少,道:“表少爷,常小姐让我们将少爷移出去。” 黑西装看着常雪,也是略带狐疑道:“常小姐……?” “病房朝西,秽气聚集,亏你们是盗墓的?” 阮杰突然开口,在场的几个人都变了脸色。而阮杰自己的脸上带着一丝很淡的嘲弄,他干脆转过头来对着夏婴道:“兰州的拉面很好吃,带你去吃?” 话里行间,露出了几丝不想再管的意思。 最先着急的是常雪,她对着莫医生和黑西装道:“还不赶紧按阮先生的话去办!” 莫医生依旧不动,似乎是在等待黑西装的指令。而黑西装则是皱起了眉头,突然道:“阮……敢问先生与鬼手判官是何关系?” 黑西装这么一说,阮杰总算带了几分诧异,他正眼瞧了瞧黑西装,道:“正是家师。” 黑西装眼中一喜,立刻对着莫医生道:“按阮先生所说的做!快!” 莫医生脸上虽有不忿,但他似乎无法违抗黑西装的指令。医务人员和保镖们顿时开始忙碌了起来,icu病房的门被打开,大家移动着昏迷的男子进了一间朝东且通风的房间,常雪的全部心神似乎都在那人身上,她跟随着医务人员进了新的病房,黑西装试探性的问道:“阮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阮杰看着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开始忙碌的人群,道:“进去说吧。” 黑西装赶紧引着二人走进了病房。 病房内,常雪正在开窗通风。夏婴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尽管双眼紧闭,可他呼吸罩下的面孔依旧带着股桀骜的味道。几人进来之后,医务人员和保镖都陆续出去了,病房里只留下了黑西装。 黑西装伸手,对着阮杰道:“阮先生,我姓苏,叫我苏二就可以了。” 阮杰并没有伸手,黑西装有几分尴尬的缩回了手,他道:“少爷的事……还请阮先生多费心。” “你们没有找过人吗?”阮杰突然问道。 黑西装一愣,然后叹了口气,道:“我们请过西北单家,可他们的人……看了一眼就走了。” “三魂去了天地,七魄也在逐渐散去。恕我直言,这种情况基本药石无救。” 道家讲三魂七魄,人死之前七魄先散,天地命三魂离体,这个人就可以宣告死亡了。黑西装显然也略懂其中门道,沉声道:“少爷魂魄尚未全部离体……苏家愿散尽家财,只为求阮先生救少爷一命!” 阮杰嗤笑一声,道:“我不要你家的钱。” 常雪突然看向夏婴,不用说话,夏婴已经明白常雪是什么意思了。夏婴叹了口气,拉了拉阮杰的衣服。 阮杰身上本来冷冽的气息全部收敛了起来,夏婴看着阮杰,软软的叫了声:“阮哥……” 阮杰无奈,点了点夏婴的额头,这才对着黑西装道:“行李箱呢?” 两人的行李放在车上没拿下来,黑西装闻言立刻转身亲自去取。黑西装一走,夏婴才敢说话:“雪雪……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常雪看着躺着床上的男子,道:“他叫苏玄,我只知道他们家在当地有很大的势力,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夏婴咋舌,这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好吧? 阮杰突然开口道:“兰州苏家本是商人,做冥器倒卖出身,自身也有一套不传的绝活。” 夏婴疑道:“你认识?” 阮杰柔声道:“也是他们刚刚提到二师父我才想起来……很多年前二师父确实与他们有一场交易。” 三言两语之间,黑西装已经提着两人的行李箱回来了。阮杰打开了小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根毛笔,那毛笔看上去破破旧旧,笔尖是一片血红之色。 阮杰对着黑西装道:“把他身上这些东西去掉吧。” 黑西装这次不疑有他,赶紧将自家少爷身上的呼吸罩和众多东西去掉。阮杰上前,在苏玄的额头上画着东西。毛笔明明没有沾墨,却画出了红色的纹路,病房里的其他人大气也不敢喘,阮杰足足画了有二十分钟,才提笔离开。 苏玄的额头上是一大片看不懂的图案,正当夏婴想仔细瞧,苏玄突然睁开了眼睛,猛地咳嗽了两声! “苏玄!” “少爷!” 常雪和黑西装同时惊呼出声,但苏玄咳完之后又恢复了死寂,眼睛也再次紧闭。 常雪紧张地看着阮杰,道:“阮先生,这是……这是怎么了?” “我用锁魂符锁住了他的魂魄,一会再贴上两张镇魂符。”阮杰道:“对人体的刺激会比较大,不过他的情况……也只能这样了。” 常雪的表情有几分哀切,阮杰又拿出了一张符纸贴在了苏玄额头上。 画符是很累的,阮杰在家画符的时候夏婴都不敢去打扰。刚刚在苏玄额头上画了那么大一堆东西,夏婴有点心疼阮杰。 “那墓是怎么回事?”阮杰问黑西装道。 黑西装沉默,阮杰也不追问,常雪瞪着黑西装的道:“说啊!” 黑西装这才开口,道:“这是苏家盯了数百年的一座墓了……先人有遗训,苏家子弟必须世代守护此墓。” 敦煌沙漠里的这座墓是座活人墓,墓里禁锢何许人也就连苏二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在千百年前苏家是这座墓的守墓人。苏玄原本没打算动这座墓,可在他这些年贯穿古墓所找到的资料中,隐隐指出这墓里藏着死人复生之法。 因为祖业亏损,苏家的人都不长命。苏母生过苏小妹后便去了,苏父也在几年后折进了一个斗里。但苏玄想要复活的并不是他的父母,而是他一手养大的妹妹。 “芸芸没了之后少爷就患了失心疯,一心想要复活芸芸。”黑西装道:“甚至不惜……违背祖训。” 夏婴忍不住道:“他又怎么能笃定死人可以复活?” 黑西装不说话,开口的换成了常雪。 “因为他见过。” “苏玄告诉我,二十年前,有一位高人救活了她的母亲。”常雪看着阮杰和夏婴,道:“所以他相信,这个世界一定有着复活之法。” “二十年前救活夫人的……正是鬼手判官。芸芸没了之后苏家就一直在找这位前辈,可却毫无音信。”黑西装复杂地看向阮杰,道:“这么多年,我们只知道鬼手判官姓阮,收有两个徒弟……其余的一概不知。” 阮杰漠然道:“师父当年用了续命之术逆天改命,从此归隐山林,再不涉及阴阳。” 黑西装哑然。 阮杰看向昏迷的苏玄,道:“黄昏吧,黄昏我看能不能召回苏玄的一部分魂魄。” 第六十章 犀蜡聚魂 60 阮杰之所以要选择黄昏,正是因为黄昏乃阴阳交汇之时。这个特殊的时辰两个世界的“气”有所相撞,将苏玄魂魄召回的几率更大一些。 时间尚早,黑西装先领着阮杰和夏婴到了他们的住处。住处就位于疗养院里面,是个独栋的小别墅,据说是专门给家属准备的。 一路上夏婴看到不少令人咋舌的车牌,各个看起来非富即贵,让人感慨这疗养院肯定也是一汪深水。 等进了小别墅之后,黑西装留下了个电话,道:“阮先生和夏小姐有什么事的话打这个电话找我,午饭一会会有人送来,请二位好好休息。” 夏婴点了点头,问道:“常雪一会过来吗?” 黑西装一愣,然后道:“常小姐忙完了会和你们联系的。” 夏婴“哦”了一声,显然有点不高兴。 黑西装走后,夏婴忍不住对着阮杰道:“阮哥,我怎么觉得我们被坑了啊!” 阮杰坐在沙发上,道:“嗯。” “可是常雪没有必要坑我啊……”夏婴苦着脸走到阮杰身边坐下,郁闷道。 “救人心切吧。”阮杰回道。 夏婴叹了口气,道:“哎……” 阮杰掐掐夏婴的脸,道:“叹什么气?” “我觉得这件事情好复杂啊……你说那个苏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说起这个,阮杰皱了下眉头,若有所思道:“我怀疑常雪给我们看过的那块玉是一种媒介。” “媒介?”夏婴奇怪道。 “嗯,”阮杰道:“那枚玉佩上有着一股很奇怪的力量……我总觉得墓主人还是被禁锢在墓中的,而玉佩吸收了苏玄的魂魄,转换进了墓中。” 夏婴目瞪口呆,道:“我怎么感觉你说的有点像科幻小说里面的传送器……” 阮杰笑了一下,道:“可惜那座墓我们知道的太少了,如果今晚完全没有办法召到苏玄的魂魄,这个假设才成立。” 如果招不到怎么办呢?夏婴没有问出来。 门铃响了两声,夏婴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穿着厨师服的男人,道:“请问是夏小姐吗?我是做饭的。” 做饭的? 夏婴忍不住觉得奇怪,难道这里的午餐还是现做? 阮杰在屋内,夏婴也不怕遇到什么坏人,她侧身让厨师进来了。厨师背着包进来后和阮杰打了声招呼,然后直觉走向了厨房,看样子比夏婴还要熟悉小别墅的构造。 夏婴跟去厨房,厨师问道:“两位有什么忌口的吗?” 夏婴摇摇头,道:“这是……做什么啊?” 厨师一愣,道:“苏先生点名要得兰州拉面,夏小姐要是想换的话,也可以。” 夏婴一下子想起来刚刚在病房阮杰好像问过自己要不要吃兰州拉面,没想到这点小事苏二还记得。她忍不住笑道:“就这个,我能在一边看看吗?” 厨师自然点头说没问题。 兰州拉面起源于唐代,讲究“一清二白三红四绿五黄”。厨师的所有食材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在这里直接加工就行。夏婴灵机一动,道:“能不能让我来?” 厨师微笑,道:“当然。” 于是夏婴在厨师的指导下,手忙脚乱的做了两碗拉面出来。 阮杰在沙发上玩手机,玩着玩着发现老婆怎么半天没出来。刚刚准备起身去看看便见夏婴端着两份拉面从厨房走出来。阮杰赶紧走过去接过餐盘,道:“怎么不叫我?” 夏婴嘿嘿一笑,道:“快尝尝好不好吃!我亲自下的呢!” 厨师收拾完东西,给两人打招呼离开了。阮杰又去厨房拿了两双筷子出来,道:“这苏二还挺有眼色。” 夏婴接过筷子尝了口面,感慨道:“我下的真好吃。” 阮杰赞同道:“嗯,你下面真好吃。” 夏婴:“……” 她恶狠狠瞪阮杰一眼,凶道:“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说完这话,夏婴自己也觉得好笑,怎么搞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是我不和你玩了? 两人忍不住笑作一团。 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啊,每天嘴角都是上扬的。 别墅里能玩的东西不少,甚至还有个小型台球室。吃完饭后夏婴便兴致冲冲拉着阮杰进了台球室,眼睛冒光道:“你会打吗会打吗!” 阮杰挑眉,夏婴花痴道:“哎,以前上学的时候看人家打台球都好帅啊……” 阮杰二话不说,去一边的架子上选了一根球杆。桌子上的台球是摆好的,夏婴看到阮杰微弯下腰,背部露出了好看的曲线,他试了几个位置,然后一杆打了出去。 母球击中,原本三角形的球堆顿时四分五裂,更有个黄球滚入了球洞! 阮杰站起身子,略带挑衅地看了眼夏婴。夏婴热不住脸红心跳,顿时觉得谁都没有她家阮杰帅气。 阮杰道:“来。” 夏婴就像魔怔了一样上前,阮杰将球杆递到了她的手里,夏婴喏声道:“我不会……” “我教你。”阮杰的声音在夏婴耳边响起,夏婴稍稍弯腰,学着阮杰的动作。 “是这样吗?”夏婴侧头问阮杰。 阮杰站在夏婴身后,两个人贴在一起,阮杰将头搭在夏婴肩膀上,然后环住夏婴握住她的手道:“是这样。” 周围的空气开始灼热了起来,夏婴觉得自己有点喘不上气,偏偏身后的阮杰还带着点懒散道:“来,打出去。” 夏婴整个手臂都是软而无力的,阮杰怎么动她就怎么动。一杆打出!她感觉到阮杰的力量顺着她的手臂传递到了球杆上! 母球落袋。 阮杰闷笑,夏婴没好气道:“不打了不打了!” 阮杰放开了夏婴,门铃声传来,夏婴正好有机会逃脱,道:“我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人是常雪,常雪进了屋,阮杰才漫不经心从台球室出来。夏婴操心道:“吃饭了吗?” 常雪点点头,夏婴拿过桌子上摆着的一瓶矿泉水递给了常雪。 常雪没喝水,而是对夏婴道:“夏夏,对不起。” 夏婴:“?” “怎么了啊……”夏婴很快反应过来,道:“雪雪你不要这样。” 常雪脸上现出了几分凄苦,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然后道:“苏玄的事情……我实在没办法。苏家也找过很多人,科学的,不科学的,都试过了……我实在没办法了。” 夏婴顿时心疼了起来,柔声对着常雪道:“没关系啊,我们一起想办法,现在不是有所缓和了吗?” 阮杰站在一边没有吭声,常雪看了眼阮杰,然后道:“那个墓的主人是个女人,陪葬的金银珠宝倒是不少。石棺上刻着秘术,只不过我看不懂。” 说着,常雪拿出了一个相机,道:“我只照下来了部分,大多都是模糊不清的……” 相机是一款水下相机,在特殊环境下的拍摄效果其实已经很好了。不过相片依旧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块,闪光灯所照到的棺椁上刻着夏婴不认识的字,还有很大一部分因反光看不清。 阮杰皱眉,常雪道:“已经找人去修复照片了,不知道能修复到什么状况。还有那块玉……玉是从墓主人的身上拿下来的。” 说到此处,常雪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的神情,道:“进去之前苏玄就说过,墓里的东西绝对不能碰……谁想到……” 常雪眼里闪过一丝怨恨,没再说下去。 按照他们的说法,凡是碰了那块玉的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前面已经死了两个人了,苏玄陷入昏迷,可常雪却没有什么反应。夏婴忍不住觉得奇怪,问了之后常雪也是一愣,然后脸上显出几分奇怪,道:“我确实……没有什么反应。” 夏婴叹了口气,十分担心自己的闺蜜。 阮杰突然道:“你在苏家能说上话吗?” 常雪皱了下眉,道:“不管说不说得上话……如今这个情况,苏二肯定会以苏玄为重。” 阮杰又道:“下墓这种大事呢?” 常雪的表情有几分犹豫,不过她还是道:“如果是为了救苏玄的话……” 阮杰了然。 “苏玄昏迷前曾说过,这块玉是由什么罗山玉制成的,阮先生可有听过?”常雪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补充道。 不过让她失望的是,阮杰对玉这方涉猎不多,并不知道。 常雪有点失望,她现在绞尽脑汁在想有什么线索,生怕错过了一点能救苏玄的机会。 夏婴能看出来,一个下午常雪都是坐立不安的。 好不容易到了时间,苏二专门过来接三个人到病房。进了病房之后,阮杰在地上画了图案,然后让保镖把苏玄抬下来。 苏家的保镖说一不二,全程没人问为什么,配合的特别好。阮杰蹲下身将一截白色的蜡烛放在了苏玄头前,夏婴认出这是自己曾经在香王祭台用过的那根蜡烛! 可没想到苏二看见蜡烛便忍不住上前几步,压抑着自己的震惊道:“这是犀蜡?” 阮杰点了下头。 常雪忍不住问道:“犀蜡是什么?” 苏二看着那一小截蜡烛,喃喃道:“东晋温峤燃犀角借光见鬼神……能通灵的犀角必须是通天犀,本就是无价之宝。这犀蜡……传说燃之便可聚魂,没想到世间真有此物!” 苏二说完这段话,肃然向阮杰行礼,道:“阮先生大恩大德,苏家没齿难忘!” 夏婴在一边眨巴眼,这玩意很珍贵?自己上次好像烧了一大截…… ———— 我是花花qaq昨天因为生病没有更新,今天双更补上。 爱你们~ 第六十一章 前往敦煌 61 闲杂人等被请离了病房,常雪和苏二都提心吊胆地看着。阮杰将犀蜡放在苏玄头前之后,点燃了一张符纸。 夏婴还记得上次阮杰给她说过,点犀蜡不能用人间的火。阮杰将符纸向上抛去,符纸一边燃烧一边落下,等它完全落地的那一刻,犀蜡也被点燃了。 不过比起上次,这次犀蜡的火小了很多。 阮杰也没有叫名字,也没有撒黄纸,他盘腿坐在蜡烛后面,两条胳膊掠过犀蜡,然后将左右掌重叠放在了苏玄的额头上。 犀蜡被圈在阮杰的双臂之中,烛光打在苏玄的脸上,明灭不定。 就这么过了两三分钟,犀蜡突然灭了!同一时间,阮杰也睁开了眼睛! 常雪紧张的想要上前去看,苏二却拉住了他。因为没有铜镜,夏婴也判断不出这苏玄的魂到底召回来没有。阮杰起身,掀掉了苏玄额头上贴着的那张符纸,苏玄原本苍白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了不少。 阮杰道:“魄聚回来不少,魂回不来。” 苏二仿佛受了什么打击一样,不可置信道:“怎么会这样?这可是……这可是犀蜡!” 阮杰漠然道:“我可以保证让他的命魂和七魄不散,但如果不早日将其余二魂送回,也只不过是具肉体罢了。” 常雪脸色白了一白,道:“怎么样……怎么样才能找回来?” “下墓。”阮杰的声音不带有一丝情绪起伏,他看着苏二,道:“那墓的作用,你是知道的。” 以奇门道术设下的古墓,不仅困死了活人,更让死者的魂魄永无安息。 苏二的表情很不好,常雪蹲在地上握着苏玄的手。良久,她道:“我去。” 夏婴猛然看向了阮杰。 “我知道那墓里的路,我去……” “常小姐!”苏二厉声道:“少爷吩咐那墓不可再开!” 常雪面无表情道:“不开墓,苏玄就死了。” 苏二哑口无言。 “阮先生……这事真没得商量?”苏二皱眉问道。 阮杰无所谓道:“下墓是你们的事,我为何要趟这趟浑水?” 这话一说,几个人都愣住了。 大家先入为主的认为是阮杰要下墓,可惜却忘了一个关键点。古墓中如此凶残,人家本来帮你们镇住苏玄的魂魄都是友情帮忙了,为什么还要跟你们一起下墓? 这次就连常雪都不说话了,她凭借着和夏婴的友情让阮杰来帮忙,本就心有愧疚。那墓中是什么样子的她又如何不知?怎会拖着好友的心上人去那凶险之地。 苏二顿时无措了起来,阮杰接着道:“救不救人,怎么救人,让你们家说得上话的来和我谈。” 苏家家大业大,阮杰可不会傻得以为苏二能做得了主。这话一说,苏二脸上便有几分了然,恭敬道:“明白了,还请阮先生稍等。” 阮杰点头,收了犀蜡。苏二叫人来将苏玄重新抬回了床上,然后自己出去打电话了。 常雪守着苏玄,阮杰带夏婴出了病房。夏婴不太喜欢冷冰冰的医院走廊,于是便和阮杰下了楼。 天色已经黑了夏婴,西北的气温有些凉,阮杰将夏婴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衣口袋里面,夏婴道:“那墓中真的那么凶险吗?” 阮杰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夏婴沉默了。 阮杰再次开口,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在这等我。” 夏婴想也不想道:“不。” 阮杰皱眉。 两人站在路灯下,夏婴看着阮杰,认真道:“如果你和常雪都去了,我怎么能一个人在外面?” 夏婴天性温柔善良,虽然生活中有点小迷糊,但不代表她蠢。自己心爱的男人因为自己要去冒险,自己又怎么独自在外? 在某些方面,她有着她的固执和坚持。 阮杰叹了口气,轻轻搂住夏婴。夏婴也柔柔的将头靠在阮杰胸膛,道:“你看,我天生运气就那么好,有我在说不定会有好事发生呢?” 阮杰忍不住笑道:“你运气哪里好?” 夏婴反驳道:“我不仅遇到了你还泡上了你,运气不好?” 阮杰竟然无言以对。 夏婴的手机铃声响起,她将放在阮杰口袋里手拿出来接了电话,三言两语挂断之后道:“常雪叫我们去吃饭。” 阮杰松开了夏婴,夏婴看了一下微信消息,然后道:“那就这样说定了!要去的话一起去,要不然一个也不准去!” 阮杰略带无奈和宠溺的答应了。 常雪下楼,见夏婴对着阮杰撒娇,脸上总算是多了一丝笑意,她道:“饿了吧?领你们去吃饭。” 吃饭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常雪对这里轻车熟路,走着小道就带着两人拐到了餐厅。说是餐厅,其实已经像是高档酒店了,夏婴瞧着不少衣着富贵的人在这里觥筹交错。餐厅的服务生将三人引到了窗边的位置,常雪点了三四个菜,对着夏婴道:“这里的饭味道还不错,改天我带你去市里吃小吃。” 夏婴点点头,欢快道:“好呀。” 人是铁饭是钢,尽管现在的事情再棘手,饭还是不能不吃的。夏婴觉得自己中午那晚牛肉拉面已经消耗殆尽,饭菜一端上看来她就迫不及待吃了开来。 阮杰也是慢条斯理的吃着,时不时给夏婴夹点菜,只有常雪略带愁容,食不下咽。 就在夏婴觉得快饱的时候,常雪突然接了个电话,听了一两句后她脸上便是掩盖不住的喜色。 常雪放下电话,对着阮杰道:“苏玄的叔叔来了!” 苏家能说得上话的人,终于来了。 苏家小叔比夏婴想象的要年轻一些,他浑身上下有一种让人无法忽略的威严。夏婴忍不住多看了苏家小叔几眼,立刻便被捉住了视线。双眼对视,夏婴也不知怎么的浑身都紧张了起来,脊背也有点冒汗。 阮杰皱眉,稍稍上前一步挡在了夏婴的面前。 苏家小叔收回了目光,看向阮杰。 会客间里没人说话。 良久,苏家小叔颇有几分玩味地笑了一下,道:“英雄出少年。” 阮杰这才收敛了目光,漠然道:“承让。” “都下去吧。”苏家小叔对着身边的几个保镖道。 那些保镖十分训练有素,夏婴甚至不觉得他们是普通人。尽管穿着便装,可他们身上那股属于军人的气质却是一身衣服遮掩不住的。夏婴懵懵懂懂,似乎知道了点什么。 而阮杰也对夏婴温柔道:“出去等我。” 夏婴乖乖点头,跟着常雪一起出去了。 会客间里面只剩下阮杰和苏家小叔,保镖们整齐的站在门口。常雪带着夏婴在外间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苏二则在一边皱眉踱步。 两人交谈了大概有二十分钟,阮杰总是推门走了出来。夏婴一下子站了起来,她总担心这个情形阮杰会不会被逼着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阮杰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夏婴总算是松了口气。 苏二被请了进去,很快就和苏家小叔一起出来了。 苏家小叔被保镖们护卫着走出来,对阮杰道:“我那侄儿就有劳阮先生了。” 阮杰道:“尽量。” 苏家小叔也不恼,还笑着看了夏婴一眼。 等这一行人走后,苏二满脸喜色过来道:“二叔说明日即可下墓,会给我们准备人手。” 阮杰似乎并不意外苏二的说法,苏二看着阮杰和夏婴,道:“今晚还请两位好好休息。” 夏婴小时候每次考试的前一天晚上都睡不好觉,等工作之后,每次被提前告知了重要的事情依旧是这个毛病。尽管知道晚上要好好休息,可她还是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阮杰将她抱紧怀里,轻声道:“怕?” “有一点,”夏婴小声道:“我以前参观过某个公主的墓……还挺阴森的。” 阮杰闷笑。 夏婴枕着阮杰的胳膊,手指无意识的在他的胸膛上画圈,道:“忐忑!” 阮杰任由夏婴胡闹,道:“我也没下过墓。” 夏婴睁大眼睛,道:“不会吧?” 阮杰点头,道:“我只给人看过阴宅。” 夏婴感慨道:“你说……盗墓的相信这个世上有鬼吗?” “或许不信吧。”阮杰答道。 夏婴将头抵在阮杰胸膛,阮杰将她抱紧了一些,向哄小宝宝一样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她的脊背,道:“别怕,有我。” 夏婴迷迷糊糊睡着了。 古墓在敦煌,几个人需要坐飞机过去。尽管知道苏家背景不一般,可在机场见到专用军机的时候夏婴还是深深震惊了。没想到她长这么大,居然还有机会做直升机!还是迷彩的! 苏家小叔给准备的三个人听说都是好手,将全程跟随着几人一起下墓。 由于是直升飞机,大家免去了奔波了苦恼。可惜这直升机和夏婴想象的体验大有不同,气流的颠簸让她脸色发白,险些要吐出来。强忍着难受等到飞机停稳,夏婴赶紧挣脱了阮杰的怀抱跑到了沙漠里蹲着干呕。 常雪拿来一瓶矿泉水递给夏婴,夏婴簌了口又喝了几口才压下自己的难受,苦着脸道:“怎么这么惨啊……” 常雪笑着拍了拍夏婴的背,道:“现在后会回去还来得及哦!” 夏婴抬头看了一眼茫茫的沙漠,金色的沙丘在她眼前舒展开来,她第一次体验到何谓“风景如画”。 “不回去……”夏婴看着提着几个包下来的阮杰,道:“和你们在一起。” 第六十二章 初入古墓 62 苏家守护的这座古墓掩藏在沙漠之中,具体的坐标也只有苏家人知道。直升飞机将几人送到之后便飞走了,苏二将对讲机发给众人,道:“这里没有信号,大家拿好。” 夏婴接过对讲机简单了解了一下步骤,然后忍不住看向旁边的人。苏家小叔派来的三个人据说单兵作战能力极强,背的包都要比其他人大一号。就在夏婴打量的同时,其中一个兵哥突然看向夏婴,痞气地笑了一下。 夏婴赶紧收回了目光。 阮杰也拿了对讲机,不过他好像对这玩意不怎么感兴趣。他不知从哪拿出了一只纸叠的千纸鹤,然后将它放到了夏婴肩膀上。 夏婴晃了晃,居然没把纸鹤晃掉,阮杰笑眯眯看着她的动作也不解释,夏婴撅了下嘴,阮杰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 两人若无其事的打情骂俏,苏二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道:“我们走吧。” 走?夏婴看着这茫茫沙漠,这是往哪走? “墓在沙丘下面。”常雪在一边解释道:“要经过流沙层才能下到墓中。” 夏婴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苏二也不借用罗盘,往正南方向走了大概有一千米,然后和一个兵哥交流道:“苏齐?” 夏婴这才知道那个有点痞气的帅哥叫苏齐,苏齐对着苏二点了点头,道:“可以。” 常雪皱了下眉头,小声对夏婴道:“这个苏齐……不一般。” 夏婴似懂非懂。 苏家的人开始拿着兵工铲挖坑,沙子本应该是向下流的,可在他们圈出的那一小块区域里,沙子竟然诡异的凝固住了。直到挖了差不多半米,苏齐才道:“差不多了。” 几个人停下了手里的活,苏二对着阮杰道:“阮先生,可以了。” 那坑的直径大概有一米,阮杰从背包里拿出了根树枝插在了坑的边缘。苏二见状,对着其余几个人道:“走吧。” 然后夏婴便看到,苏齐带头跳进了那个坑里面。坑中的沙子似乎极不稳定,不到十秒的功夫就将苏齐整个人陷了下去! 夏婴目瞪口呆,就连阮杰都皱了下眉头,可苏家的人却一点异常的表情也没有。 常雪在一边解释道:“闭上气很快就能下去,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苏齐下去后,剩下的两个兵哥也面不改色跳了下去。夏婴发现本来被固定住的洞口似乎有碎沙滑落的趋向,苏二看了一眼,道:“时间不多了,你们先下。” 夏婴有点怕,道:“你先!” 苏二紧绷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纹,阮杰道:“嗯,你先。” 苏二看向常雪,常雪无奈道:“要不你先吧?我最后。” 苏二:“……” 苏二以一种壮士断腕般的表情跳下去了。 夏婴深吸一后气,两个手放到背包带子上,问:“憋着气就好了吗?” 常雪点头,道:“憋着气闭着眼睛跳下去就行了。” 夏婴又看了看阮杰,阮杰摸了摸她的脑袋,问道:“我抱着你跳下去?” 夏婴刚想问还能这样?便听常雪道:“两人一起会有危险的,如果洞塌了的话就是真正的流沙了。” 谈话间,已经有越来越多的沙子逐渐崩落,夏婴见时间不可耽误,心里一横道:“不就跳个洞吗!我去了!” 说完,她竟然头也不回的跳了下去! 沙子的触感很诡异,夏婴刚跳进洞里的时候就觉得脚底下是空的,还来不及惊慌失措,黄沙已经掩埋了她的头顶。夏婴憋着气不敢动,她感觉自己身边的沙子是一股凉意,就在她心脏砰砰直跳快要憋不住气时,周围的触感突然消失了! 夏婴忍不住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地下。 苏二将她扶了起来,她还没从刚刚的失重中缓过神来。夏婴迷茫的抬头看了看,发现头顶上居然是土层。而大漠里的沙子则在她的右侧,她的前后皆是类似甬道的东西,向左侧望去,则是一扇青铜大门。 明明是直着下来的,黄沙却不在头顶上,那种世界颠倒的感觉顿时让夏婴心中充满了诡异感。 黄沙之上。 阮杰看着夏婴跳下去,尽管知道不会有危险依旧有点紧张,常雪在一边安慰道:“不会有事的。” 阮杰点头,突然对着常雪道:“苏玄命中无子。” 常雪愣了一下,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腹部。 阮杰又道:“你一定要下去吗?” 常雪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肚子,道:“墓中凶险,如果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带路,你们走不到头。” 阮杰没再说话,起身跳进了洞中。 常雪在洞外愣了许久,直到黄沙开始大面积的崩塌,她才向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跳了下去。 墓中。 夏婴从这诡异感中走不出来,现在的状况就像有一堆黄沙堵住了这条甬道,实在跟她刚刚的触觉认知不符。正当她迷茫的时候,便看见阮杰从黄沙中出来了。 阮杰出来第一句话就是问夏婴:“感觉怎么样?” “很诡异。”夏婴实话实说。 阮杰打量了一下地底,明白夏婴想不通的地方在哪,他示意夏婴看地上的一条很深的凹槽。凹槽有半个手掌那么宽,里面刻着纹路。 “这个东西封住了黄沙,让它们无法流动。” 夏婴抬头看去,这黄沙确实是从天而降的大土堆,她顿时明白了自己纠结的点在哪! “我们是被灌进来的?”夏婴问道。 阮杰点了点头。 常雪从黄沙理出来,一边拍着自己身上的沙子一边走向众人。甬道两边点着蜡烛,苏二等人又打着手电,里面的光线足以照亮很多细节。 七个人里面只有常雪是下过墓的,然而她看了几眼,突然皱眉道::“上次……这锁分明被苏玄打开了。” 夏婴向前看去,青铜门足有三米高,中间的位置有一把大锁。那锁泛着铜光,牢固的锁在外面。 夏婴觉得这里诡异极了,哪有古墓上面挂锁的?这不明摆着让人开吗? 大家都不说话了,阮杰看了两眼,突然道:“这是魂锁。” “魂锁?”苏二出声问道。 “用来锁魂魄的。” 苏齐上前查看,发现那锁果然只是松松挂在上面,苏二安慰常雪道:“或许只是谁出来的时候顺手挂上去了。” 众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苏二问阮杰道:“阮先生,这魂锁有什么讲究吗?” 阮杰摇头,道:“没有,开就好。” 苏二点点头,苏齐将锁取了下来。 “这门要拉开。”常雪补充道:“比较难拉……” 苏二苏齐还有剩下的两个兵哥哼哧哼哧上前准备拉门,不过就像常雪所说的一样,青铜门上本就比较光滑,根本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四个人拉了半天都没见有一点动静,苏二无奈之下叫大家先退了下来,苦笑着对阮杰道:“阮先生……” 阮杰从包里掏出一把黄豆,撒了出去。 撒出去后,阮杰单膝跪地,两个手手掌抵住地下,嘴唇蠕动,然后向从地下拽出什么一想猛然起身! 那地上的豆子突然有了变化,夏婴看到一个个白色灵体出现在了甬道里,那些灵体争抢着地上的豆子,黄豆很快变成了焦黑的颜色。阮杰眉目间皆是凌厉,他沉声道:“去!” 那些灵体一个个上前,沉重的大门终于发出了某种声响,随着这声音,关闭千年的大门再次被开启。 阮杰手中这才放松,刚刚目睹了一切的兵哥们皆神情诡异。苏二道:“这可是……撒豆成兵?” “只不过是借阴兵罢了。”阮杰轻描淡写道。 夏婴知道阮杰这一举,无形之中已在这个小团队里树立了威望。 青铜大门只开了两人宽的缝隙,苏齐率先走了进去,两个兵哥随后跟上,苏二看着常雪和夏婴,道:“你们走前面?” 苏二既然有殿后的意思,阮杰便带着两个妹子向前走去。进了墓门之后便是一条很长的甬道,甬道没设机关,众人走到底,看到了第二扇门。 “总共有七重门。”常雪道:“第二扇大门要用苏家的手法才能开启。” 夏婴听得心惊,一座墓里面竟然有七道门? 这第二扇大门比第一扇略矮一些,同样是青铜所制。这扇大门外面有两个凹槽,苏齐上去查看一眼,然后对着苏二道:“鸳鸯锁。” 所谓鸳鸯锁,即双人锁,必须两个心意相通之人以绝对的默契同时做出特定开锁手法才能打开。锁本身很容易,难就难在“默契”二字。 怪不得常雪说必须苏家手法才能打开。 苏二与苏齐站定在两个凹槽外,两人互看一眼,然后同时将右手伸了进去。 常雪低声对着夏婴道:“如果一炷香之内他们开不开……手就出不来。” 阮杰也道:“苏家手法精湛,不会有事的。” 果然,又过了几分钟,苏齐突然对着苏二道:“开!” “等等!”苏二惊慌道。 可他的终究是晚了一步,随着“咯噔”一声,苏二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电石火花之间,阮杰突然向前,猛地把苏二尚在凹槽中的手拉了出来! 第六十三章 落入流沙 63 苏二手上已经满是血,夏婴忍不住惊呼,赶紧从背包里拿出了纱布。旁边的兵哥也反应神速,拿出了一罐喷雾开始往苏二的手腕上喷。褐色的药物喷到手上后,很快止住了还在流血的伤口。 夏婴这才看清,苏二手腕一圈不知道被什么划开了,整整一圈都露出了皮肉,幸好因为拉出的及时没有割到动脉,要不然肯定危险! 苏二看着自己的手腕苦笑一下,然后对着兵哥道:“谢了。” 常雪拿过夏婴手里的纱布替苏二包扎了几圈,夏婴偷看着兵哥手里的小罐子,那罐子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不锈钢的包装也毫无美感可言,然后这功效……也太强大了? 难不成是军。方的什么秘密武器? 站在门前的苏齐看情况稳定,便转身在门中央的位置拍了三下。这三声过后,这道门就像被一股力量推开了一般,缓缓开启。 夏婴以前在旅游景点参观过几个墓室,说实话那些展览出来的地方并不算大,可是这间墓室的布局却惊住了夏婴。这第二重门的后面,是一条足够长的甬道,甬道两边是四个深坑,坑底像是一层黄沙,里面的东西已见白骨。 阮杰看到这情形便皱起了眉头,苏齐和苏二也是第一次下来。他们对墓中的情形不甚清楚,将目光看向了常雪。 常雪道:“殉葬坑,走过了便是第三道门。” 夏婴不禁觉得奇怪,按照先前的说法这是给活人修的一座墓,为何还要有如此隆重规格的殉葬呢? 殉葬坑中没有设机关,唯一要注意的是甬道是用木板搭建的,这些木板经过千百年的时间已经腐化的厉害的。打头的兵哥刚一踩上去便塌陷了一块,他急忙缩回脚,略带估量道:“这个程度很难过去。” 常雪抬头往上看,道:“上次我们是从上面过去的。” 夏婴随着常雪的目光往上看去,这才发现墓顶别有洞天。这墓顶程圆顶状,上面画有大幅壁画,而两根横梁并排在圆顶的下方,夏婴疑惑道:“上面?” 常雪点了点头,道:“用绳索勾住,借力滑过去。” 夏婴:“……” 这是平的吧?怎么滑? 然而苏齐一行人很快便用亲身实践告诉了夏婴这个世上没有不可能,他们行动有速的将背包卸了下来,从包中拿出一套绳索,然后将两个滑轮安装到了绳索上。苏齐拿着装好的滑轮绳索打量了横梁几眼,往后退了几步,一个猛冲助力将绳索抛向了横梁! 夏婴看得目瞪口呆,绳索的一头还在苏齐带了黑色手套的手上,另一头伴随着滑轮飞过了横梁,立刻有个兵哥跑了过去向上一跳拽过绳索,一个简易的滑轮便完成了。 之后,苏齐将他这边的绳索交到了同伴手上,然后从包中取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电子仪器。电子仪器的后面有几个“爪子”,苏齐将这玩意拍在了几人身后的墙壁上。夏婴看到这电子仪器滴滴响了两声,屏幕上显示出几个数据。 而那绳索也像被什么牵引一样,竟然有往这边滑动的迹象! 黑科技!绝对的黑科技! 苏齐痞气地笑笑,道:“电磁感应,鸽子,你先过去。” 一个兵哥点点头,然后背着作战包两手握住绳索,向前助跑蹬空!在滑索的过程中,他不断的变化着姿势,十多米长的沟壑很容易就被他跨越了过去。 鸽子成功落地,他将绳索打了个结往回抛。苏齐按下仪器上的按钮,绳索以一种违背常识的方式自动滑翔了过来! 以前夏婴跟着阮杰见识到的是鬼神玄学,今天她竟然在古墓里见到了充分被利用的现代科技…… 怪不得那个苏玄出了事是进了疗养院被人看护,而不是去找大仙跳大神。 几个人倚靠着这根绳索依次过去,轮到夏婴的时候夏婴还有些小忐忑。不过在阮杰的鼓励下,夏婴还是将绳索套在了自己手上。 阮杰对夏婴道:“闭上眼睛,很快的。” 殉葬坑这一头只剩下了阮杰夏婴和苏齐,夏婴抿了抿嘴唇,阮杰笑了一下,然后吻了吻她,道:“去吧。” 夏婴心中甜蜜蜜的,觉得阮杰的吻给了她一股勇气,让她变得无所畏惧。 她又看了脚下的殉葬坑一眼,然后双脚一蹬滑了出去! 夏婴以前也在山中玩过滑索,这让她的心里有点安慰。风在耳边划过,因为没有高低差,绳索的滑行较平稳,可就在这种环境下,依旧出事了! 起初夏婴只觉得整体稍稍有些侧斜,可很快她便听到“撕拉”一声,紧接着便是坠落感,夏婴顿时惊慌地尖叫出声! 绳索断了! 时刻关注着夏婴的阮杰瞳孔一缩,想也不想便踩踏着木板向夏婴奔去!阮杰的速度极快,他所到之处,木板竟然没有腐化脱落! 一切发生在电石火花之间,阮杰双手做出了一个诡异的动作,对着夏婴的方向大喊道:“止!” 坠落的夏婴像被一双巨大的手拖住一般漂浮在了空中,阮杰跳向夏婴将她抱入怀中。紧接着这个静止的力量消失,两人飞速向下坠去! 苏齐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夏婴觉得自己摔下来不过两三秒的事情,紧接着她就感到身下有一股柔软的力量拖住了她。她都没来得及诧异,便看到阮杰飞身扑向她。 那一瞬间,夏婴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她被阮杰抱入怀中,阮杰紧紧将她的头按在了胸前,然后身下那股柔软的力量消失,两人急速坠落。 夏婴感到剧烈的撞击,然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常雪看见夏婴和阮杰坠落之时便撕心裂肺大喊道:“夏夏!” 常雪一个箭步冲上前,苏二却在她身后紧紧拽住了她! 坠落道殉葬坑中的两人开始往下陷,常雪嘶吼道:“放开我!” 苏二厉声道:“常小姐,您现在下去之时送死!” 常雪一双眼睛都瞪红了,就在这片刻之间,黄沙已经没过了两人的头顶,常雪冲到边缘处,大喊:“夏夏!” 沙层上干干净净,一点人类的影子都没有。 苏二跟了过来,常雪猛然回头:“救他们!” 苏二沉默,过了良久,他才对着常雪道:“底下的流沙,陷下去就出不来了。” “我不管!”常雪眉目间满是凶狠的颜色:“阮杰一定有办法的!没了他们,苏玄也别想活!” 这一点总算是说到苏二的心头上了,下墓这件事从一开始便是阮杰主张的。没了阮杰,就算他们进入了最后的墓室也无济于事。 这时,几人的对讲机响了起了,苏齐的声音在对讲机中响起。 “开展救援计划,原地等待。” 苏二眉头一皱,远处的苏齐飞身搭造另一条绳索,面不改色的滑了过来。 流沙层下。 夏婴不知昏了多久,睁眼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一点光,有那么一刹那她还以为自己瞎了。 忍耐着身上的疼痛,她坐起来四处摸着,边摸边带着哭声道:“阮杰!” 根本没人应答。 夏婴又将手伸到了自己身后,从侧兜里拿出了手电筒,扭了几下后总算有光传出。她半跪在地上拿着手电筒,一眼便看到了在她身前不远处的阮杰。夏婴连忙爬了过去,阮杰仰面躺在地上,脸色惨白没有动作。 “阮杰!”夏婴一边叫着,一边哆嗦着手触摸着阮杰的鼻息。 感受到微弱的气流,夏婴总算是松了口气。从高处落下,她根本不敢移动阮杰,她将手电筒放在地上,打量着两人所处的空间。 这是一处不大的石室,石室四周皆是一些破败的陶俑。夏婴抬头看去,头是泥土胡成的顶,没有一点黄沙的踪迹。 夏婴曾上过几节公司的意外培训课,此时逐渐冷静下来。她找到了放在包侧面的对讲机,对讲机上面的屏幕已经裂开。夏婴按了开关没反应,又磕在地上砸了砸,对讲机闪了两下,彻底灭了。 夏婴:“……” 阮杰的包被甩到了一旁,夏婴半跪着捞过包,取出了对讲机。 万幸这个对讲机完好无损,夏婴调到了约定的频道,听着里面的刺啦声,叫道:“有人吗!有人吗!” “——刺啦,刺啦。” “夏婴?是夏婴吗!” 常雪焦急的声音伴随着电流声传来,夏婴听到这声音就像听到希望一样,叫道:“是我!雪雪!” 对讲机对面传来一片争吵的声音,然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夏婴不知所措,试探性道:“雪雪?” “夏婴,”这次却是苏齐的声音传来:“说一下你的状况?阮杰呢?” 苏齐的问话很有条理性,夏婴将自己看到的告诉了苏齐,然后道:“阮杰昏过去了。” “你把包打开,最左边下面有个褐色的小瓶子。” 夏婴随着苏齐的嘱咐开始动,果真找到了这个小瓶子。这瓶子是扁圆形,上面有白色的盖子,看上去特别迷你。 “找到了吗?”苏齐问道。 夏婴赶紧道:“找到了!” “你把瓶盖打开给阮杰嗅嗅。”苏齐道:“别害怕,我们正在想办法找你们,流沙中应该有机关。” 夏婴稳下心神,将白色盖子打开放到了阮杰鼻子底下。对讲机里面又传来刺啦刺啦的响声,苏齐的声音也渐渐听不清了。 就这么闻了大概十多秒,阮杰突然咳嗽了一声,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六十四章 身负重伤 64 夏婴第一次看见阮杰如此虚弱的样子,她抖着手放下了小褐瓶看着阮杰。阮杰挤出一丝笑容,道:“害怕了?” “谁害怕了!”夏婴凶巴巴道。 阮杰又笑了笑,这次笑得幅度有些大,他倒吸了一口气。 夏婴立刻道:“怎么了?那里痛?” 阮杰依旧没有动,他看着夏婴,道:“你哪里痛?” 阮杰这么一问,夏婴才感受到身上的疼痛。可她却道:“我哪里都不疼!你到底怎么了?能动吗?” 这么久没动,一定是哪里不对劲了! 被夏婴追问,阮杰闭了一下眼睛,然后道:“胸口有点难受,阿婴,帮我把包里的笔拿出来好吗?” 从高处摔下最怕的不是骨折,而是气血胸。夏婴听阮杰说他胸口不舒服,顿时紧张了起来。她强装镇定的将阮杰的包打开,因为手太抖,散落了一地的符纸。夏婴也顾不得捡那些小玩意,她拿出了那根阮杰曾用来画符的毛笔。 阮杰躺在地上,温柔地看着夏婴,声音微弱却清晰道:“地上有张绿色的符纸,看见了吗?” 夏婴这才向满地的符纸看去,里面果然有几张冒着点绿色的符纸,夏婴捡起符纸,阮杰道:“拿着那根笔,照着符纸上的图案画在我胸口。” 夏婴被阮杰科普过,一张高级的符咒虽然上不了上好的符纸朱砂画笔之类的,可最终的效果还是取决于画符者的能力。符纸上的图案必须一气呵成不能断笔,更要画符者注入心血。 绿色符纸代表着生命的力量,上面画得是药王咒。夏婴曾因为好玩画过几次,但每一次成功过。 “来。”阮杰的气息有点急促,他道:“你可以的。” 尽管身体痛苦,可那双眼睛还是温柔地注视着夏婴。夏婴举起毛笔,深吸一口气掀开了阮杰的衣服。 衣服底下的那具身体是多么的熟悉,夏婴曾枕在上面听着阮杰强有力的心跳,也曾亲吻着那片赤。裸,可如今她却要在上面画上符咒,缓解阮杰的痛苦。 作为夏婴学的第一个符咒,药王咒并不难。她依稀记得那天阳光很好,自己与阮杰在书房玩闹。阮杰心血来潮要教她画咒,符纸浪费了一张又一张,她气恼地扔了笔。最后还是阮杰握着她的手提起了那根朱砂色的毛笔,画成了那么一张。 阮杰的脸颊上浮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红晕,他又咳嗽了两声。夏婴看到阮杰胸膛起伏越来越急促了,可阮杰却没有催促她,只是那么温柔地看着她。 就如同那日午后,两人一起画完符咒后阮杰吻她时的温柔。 夏婴的手突然就不抖了,她右手握笔,心中一片空明。笔尖悬在阮杰胸口,阮杰闭上了眼睛,急促的呼吸着。 夏婴落笔。 “曼殊师利! 若有苦者,应当一心,为彼病人,清净澡漱,或食或药,或无虫水。” 夏婴脑中回想着药王咒的内容,她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了药师本尊。红色朱砂印在阮杰白皙的胸膛,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咒一百零八遍,与彼服食,所有病苦悉皆消灭。 若有所求,志心念诵,皆得如是,无病延年。命终之后,生彼世界,得不退转,乃至菩提。” 夏婴提笔,笔尖一滴朱砂墨悬而未落。阮杰胸膛上的符咒一笔不多一笔不少,浑然天成。 阮杰睁开眼睛,隐隐有金光在他的胸膛旋绕。夏婴不敢有大的动作,直到那金光暗去,阮杰对他道:“阿婴,你很棒。” 阮杰动了动他的手,夏婴赶紧将人拉起来。阮杰坐在地上,第一个动作是去亲吻夏婴。他将手扣在夏婴的发间,狠狠吻着那双嫣红的嘴唇,夏婴也回稳着他,将人激烈的拥吻着。 远处的对讲机终于又响了起来,刺啦刺啦的声音被放大,隐约的吵架声也随着而来。 “……都说了不要乱动不要乱动……没声音了吧!” “……还不是……怪你……” “夏夏?……夏夏?” 声音断断续续,两人也终于结束了拥吻。阮杰的状态看起来好了很多,夏婴脸蛋微红,阮杰站起身来捡回对讲机,在上面按了几个按钮,杂音一下子被消除了。 “能听清吗?”阮杰道。 对面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沉默了一下才听常雪的声音道:“阮杰?夏夏呢?” 阮杰看了眼正在捡满地符纸的夏婴,道:“她很好。” “阮杰,你有看到什么机关吗?上面找不到机关。”苏二的声音传来,阮杰打量着这间昏暗的石室,点亮一张光明符。 在符纸的照耀下,整个石室总算亮了不少。阮杰看着石室周边的一层黄沙,黄沙是很规律的一溜,东南西北都有,圈出了一个四方形。阮杰抬头向上看去,发现了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缝隙。 “应该是一块可以活动的翻板。”阮杰冷静道:“没看见机关。” 流沙层上。 苏齐绑了绳子在腰上跳入殉葬坑,刚一下去就陷了一半,如果不是有条绳索绑住,估计整个人就没了。 大家七手八脚将苏齐拉上来,苏齐一身的沙子略显狼狈。还没把沙子拍干净,对讲机中突然传来了阮杰的声音。 “不知道下面有多深,”苏齐低头看着殉葬坑,有点烦躁道:“我们下不去。” 阮杰沉默了一下,道:“你们按照原定路线走。” 常雪顿时发出惊呼,道:“不行!” “我们还在一个古墓中,最终会通到主墓室。”阮杰冷静分析道:“你们在主墓室外等我们。” 苏家的几人对视一眼,都知道阮杰所说的恐怕是最好的方法了。 流沙层下的阮杰将夏婴扶起,几张光明符照亮着整个石室,他们在一个破陶俑后面发现了个洞。那洞呈长方形,只有人肩膀那么高。洞口满是人为修造的痕迹,夏婴和阮杰对视一眼,阮杰道:“我们半小时通讯一次。” 发射的频率过大,他们仅存的这个对讲机电量已经不到一半了。为了保持联系,只能让对讲机处在待机状态。 常雪几人经过简单的商议之后不得不同意了阮杰的做法,两边约定好了时间,然后关上了对讲机。 关掉对讲机后,阮杰反而不急着往洞里钻。夏婴怕阮杰身体不舒服,紧张道:“怎么样?” 阮杰本来在用手电筒照着洞,闻言转过身来,看着夏婴道:“没事。” 夏婴见识过药王咒的强大,此时也不疑有他。她松了口气,想着阮杰没事就好。 阮杰突然用两根手指头捏过夏婴肩膀上的纸鹤,夏婴看着纸鹤扇了两下翅膀,阮杰将纸鹤往洞穴里一送,轻声道:“去!” 纸鹤扑闪着翅膀飞了进去。 阮杰回头,对着夏婴道:“我们等一会。” 阮杰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夏婴索性盘腿坐在了地上。她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竟然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快五个小时。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 夏婴有点出神,阮杰拆了包里的压缩饼干,又开了一个军用罐头,将罐头放在光明符上面加热,然后给夏婴夹到了饼干里面。 “吃点东西。”阮杰道。 夏婴接过阮杰自制的饼干版三明治,忍不住笑了笑。 阮杰又开了瓶水递给夏婴,夏婴口干舌燥,忍不住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瓶子。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夏婴将水瓶还给阮杰,阮杰轻抿一口然后盖上了。 两人填饱肚子,光明符燃烧殆尽,石室里只剩下了手电筒的灯光。 阮杰摸了摸夏婴的脑袋,在黑暗中给她的背上涂了一层清凉的药膏。夏婴觉得背后的火辣辣减轻了不少,阮杰吻了吻她的蝴蝶骨,然后将她的衣服放了下来。 静谧的空气中传来了翅膀扑哧的声音,两人往洞口看去,只见那只纸鹤摇摇晃晃飞了回来,落在了夏婴的肩头。 “这代表什么?”夏婴侧过头去努力看着那只纸鹤,动作有些滑稽,阮杰道:“代表着前方安全。” 他将两人的包都拎了起来背在身上,对着夏婴道:“走吧。” 洞穴只能弯腰进入,洞口狭窄,阮杰走在前面,夏婴跟在后面。 修王公贵族的墓大抵是要丧命的,修墓的人偷偷挖一条逃生道早已不是什么秘闻。但这条墓道虽然狭窄,可却不像是仓促间修建的。夏婴在此之前对古墓所有的认知都来自几本盗墓小说,根本想不到这条墓道是干什么用的。 阮杰或许知道一些,可阮杰没说。他们埋头走去,走了近百米,终于走出了这条墓道。 夏婴跟着阮杰钻了出去,抬头一看,又是一间石室。 —————— 新年快乐啊各位宝宝们~明天就是17年啦~愿所有的小天使都开开心心健健康康~ 第六十五章 进主墓室 65 这间石室与上间大小相仿,但陈设截然不同。石室里面如同一个古代女子的闺房,有石桌石椅石床,石头上面雕刻着镂空图案,布置的冰冷而精美。 在古代,用石头制作房屋并不常见,遗留下来的大多建筑也是木制建筑。谁会将如此工艺复杂的东西用到一座墓里面呢? 阮杰走到石桌前,拿出一个防风打火机点燃了桌上的蜡烛。蜡烛经过数百年的时间,再次点亮了一座尘封已久的闺房。 夏婴打量着这间石室,这里空气流通,然而桌上残留的灰尘却很少。她扭头看向石床,背后却冒出了一层冷汗! 石床上有个人! 那人坐在床上,看不真切,只能明显看到一个黑影子。黑影子面对两人盘腿坐着,在寂静中幽幽地看着两人。 夏婴拉了拉阮杰的衣摆。 阮杰正在看桌子上刻着的花纹,感觉到夏婴的动作回头问道:“怎么了?” 夏婴指了指石床。 石床在角落中,离两人尚且有一段距离,阮杰一眼之后便皱起了眉头,然后从石桌上拿起烛台走了过去。 光照的范围随着阮杰而移动着,夏婴光影从自己身边移过。她打了个寒颤,跟上了阮杰。 阮杰已经走进了石床,夏婴这才看清床上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幅画。 画中是一个穿着赤红纱裙的女子,女子肤色雪白,眼睛偏带绿色,鼻梁高挺,看上去有几分西域人的样子。她的手腕脚腕赤裸,上面系着铃铛。头上戴纱,却没有遮住脸庞。 女子赤着脚站在花瓣之中,笑得痴甜。 画悬挂在床梁之上,画卷的末尾垂到了床上,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人坐在床上一样。 阮杰将蜡烛移进了那幅画,画上的颜色变得更加鲜明了,很难看出这竟是一副千年前的画像。 画的右下角写着一个名字,夏婴小时候跟着爷爷学过几天毛笔字,认出了那是楷书所写的“念奴”。 听起来倒像个汉人的名字。 “看。”阮杰突然将烛台移到了女子脖子的位置,对着夏婴道。 夏婴向女子赤。裸的脖颈看去,只见她的脖子上佩戴着一块玉佩!正是常雪手中受了诅咒的那块! “这应该就是墓主了。”阮杰淡然道。 夏婴突然感到一个阴惨的目光盯着自己,她忍不住四处看了看,然后道:“她……在这么?” 阮杰摇摇头,又将烛台移向了石床。石床上面也刻着无数的花纹,阮杰道:“这些都是驱鬼的。” 驱鬼的? 阮杰的眉头皱得很深,他又四处照了照。这间石室中除了他们刚刚进来的入口之外再无出口,夏婴还陷在矛盾中走不出来。造墓者对墓主人是恨到了什么地步?才会让她的灵魂也得不到安息。 阮杰对石床上刻着的东西很感兴趣,夏婴有些累,索性坐在了床上。可她刚坐下来,就听到了“咯噔”一声。 这声音在静谧的石室中十分明显,阮杰一下就将目光转向了夏婴,厉声道:“别动!” 夏婴心知自己可能误触了什么机关,一动也不敢动。 阮杰神情间满是紧张,他将烛台放在了地上,对着夏婴道:“别怕,我看看。” 夏婴坐在床上,两只手放在左右支持着自己的身体。阮杰弯下腰看着床,在床缝里面找寻着什么。 过了良久,夏婴觉得自己浑身僵硬,阮杰的神色总算放松了一点,他道:“这是一块活动板。” 他们正是因为流沙层下的活动板才坠落到这些石室中,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又遇到了。 “你放松,”阮杰对着夏婴道:“我抱着你。” 夏婴连头都不敢点,生怕自己先阮杰一步下去了。 “我数三二一。” 夏婴“嗯”了一声。 “三。” 阮杰一只脚踩在了床旁边的脚踏上,另一只脚稍稍弯曲,做出了冲刺的动作。 “二。” 他的双手环住了夏婴,将她的头护在自己的胸前。 “一。” 夏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阮杰带着她躺在了床上,紧紧将她护在怀中。石板上传来了机械滚动的声音,顷刻间夏婴便感到两人一阵翻转下陷。 光明从眼前消失,两人陷入了黑暗。 幽森的石室中,念奴的画像不知为何打了个转,面向了墙壁。 阮杰留在地上的蜡烛熄灭,这里重新恢复了黑暗。 而另一边,阮杰的这个选择并没有错。两人被翻转下去后便因为重力一路下滑,似乎经过了一个悠长的滑滑梯才停了下来。夏婴被阮杰护在怀中,一点磕绊都没有感受到。他们坐了起来,阮杰活动了一下胳膊,然后打开了手电。 面前有八个洞,每个洞都一模一样。 奇门遁甲,五行八卦。 夏婴不知为何就想到了这四个字。 阮杰站在八个洞口之前,喃喃道:“天三门地四户,天冲小吉与从魁……” 他猛然转向了左数第三个洞口,又道:“六合太阴太常……三辰元地私门……这边!” 阮杰走到第五个洞口前,夏婴跟在他身边,阮杰又捏起了夏婴肩膀上的纸鹤,纸鹤向洞中飞去。可它刚飞了几下,便似乎被什么挡住了一样,只扇翅膀但不前进。 夏婴的手表传来“滴滴滴”的提示音,她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关掉了定时。 和常雪联络的时间到了。 阮杰收回纸鹤,夏婴打开了对讲机,常雪的声音传了过来:“夏夏!你们怎么样?” “目前顺利。”夏婴形容着他们所遇到的,道:“我们在八个洞口前。” “你们已经到达最后一扇门了?”常雪惊疑道。 “最后一扇门?”夏婴反问。 常雪道:“八个洞……我们上次走了左手边第五个洞,折了人在里面……夏夏!左边第三个是出口!” 两人站在第五个洞面前,夏婴刚想开口,便听到对讲机里传来了一阵惊恐的叫声。这叫声浑厚不似女子,是苏齐带来的兵哥! “常雪?常雪你怎么了?” 夏婴抱着对讲机大叫着,可对讲机中再没有传来常雪的回应。一阵尖叫与嘈杂声响起,夏婴又听到了几声巨响,然后对讲机归于平静。 那是枪响。 夏婴苍白着脸看着阮杰,阮杰皱眉,夏婴又试探道:“雪雪?” 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了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那声音就像指甲划着黑板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阮杰变了脸色,立刻关掉对讲机。 夏婴看着阮杰,阮杰解释道:“鬼音,会丧失理智。” 夏婴担心常雪,阮杰道:“别怕,她有苏家人护着。” 夏婴点了点头,对着阮杰道:“那我们……进哪个?” 阮杰算出来左边第五个,而常雪则说是第三个。阮杰稍一犹豫,看着夏婴道:“信我吗?” 夏婴翻了个白眼,道:“不信你信谁?” 阮杰嘴角边含了一丝笑,道:“走吧。” 夏婴变得无所畏惧了起来,阮杰牵过夏婴的手,两人一起走进了昏暗的洞中。这似乎是一个法术隔绝的秘境,光明符也在其中起不到什么用处。两人依靠着手电的光向前走去,突然,一阵沙沙声响起。 阮杰警惕地停住了脚步。 沙沙声越来越近,仿佛某种爬行动物在接近他们一样。阮杰拉过夏婴贴墙站着,拿出一张符纸道:“屏气。” 夏婴憋了一大口气,阮杰拿着符纸没有动静,警惕地看着黑暗深处。 地上出现了一堆密密麻麻的小爬虫,夏婴猛然瞪大了眼睛。阮杰捂住了她的口鼻,夏婴知道要屏气,憋红了脸也不敢有动静。 爬虫近了,又近了。夏婴能感受到阮杰的紧张,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夏婴觉得自己胸口快要炸裂。 爬虫终于爬到了他们的脚边,奇怪的是,那些东西像没有察觉到他们一样饶了过去。等到爬虫队伍的末尾也经过时,夏婴心理放松了不少,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然而就是这一口气后!爬虫猛然静止了。 阮杰看出不好,再顾不上闭气,对着夏婴大喊道:“跑!” 夏婴顿时撒开脚丫头也不回跑了起来,那些爬虫向嗅到了什么食物一般动了起来!行动之敏捷让人过目不忘,阮杰将一直拿在手上的那张符纸虚空一扔,紫金色的符纸发出一片浓郁的金光,金光就像一面墙一样拦住了那些爬虫! 阮杰转身跑去。 夏婴知道自己留下只会给阮杰添麻烦,还不如多争取一点时间,她跑得气喘吁吁,然后跑出了这条甬道。 阮杰随后赶来,他猛然将包x卸了下来,掏出一个密封袋,袋子里放的全是一些糯米。阮杰将糯米撒到出口处,筑起了一道防线。 阮杰做完这些事情后,不到半分钟的功夫夏婴便看到爬虫爬了过来,她瞪大了眼睛,面带惊恐。而那些爬虫爬到了那一层糯米所制成的防线后,竟然停了下来。 两人紧张地看着爬虫,爬虫犹豫了十多秒后,突然如潮水一般退去。 夏婴提着心总算落了下来。 “这是……这是什么?” “人死后化成的一种东西。”阮杰回答道:“这里一定死过很多人。” 夏婴不寒而粟。 他们此时才有空看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眼前是一处庞大的空间,夏婴在里面听到水流声。阮杰将手电调成了强光照相远方,百十平米的空间内有个池子,池中摆放着一个棺椁。棺椁放在一块凸起来的石板上面,周围都是水。石板的四角分别有四个铁链凌空越过水面,吊在了四个柱子上。 不过,这都不是让夏婴震惊的,她震惊的是,棺椁上坐着一个衣着红纱的人。 第六十六章 千年一梦 66 那女子的衣着与画中相差无几,背对着他们坐着,夏婴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小声道:“念奴?” 身影没有动静。 这里空旷的可怕,除了池水与棺椁之外再无其他。夏婴往阮杰身边靠了靠,阮杰正想说话,便听身后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夏婴条件反射的向后看去,只见苏齐架着常雪从洞中奔跑出来。苏齐的脸上有血,常雪则是一脸惨白。 苏二紧跟其后跑出洞穴,夏婴惊呼道:“常雪这是怎么了?” 苏齐将常雪放在地上,常雪意识还在,只是痛苦的抱着肚子蜷缩着。夏婴顾不上衣衫凌乱的苏二和苏齐,她跑到常雪身边,道:“雪雪?” 常雪虚弱地摇了摇头。 苏二和苏齐都如临大敌一般看着身后的甬道,不过那甬道里什么也没有。 “它们不会进来的。”常雪虚弱道。 “你们遇到虫子了吗?”夏婴问道。 “什么虫子?”苏齐反问夏婴。 “就是一堆爬虫……对了,其他人呢?” 没有人回答夏婴,苏齐擦了擦脸上的血,将手上拿着的枪重新装了子弹。苏二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常雪。 常雪躲开了苏二的视线,她将目光转向了水池中央,道:“就是这里了……复活之术和那块玉,都在那里。” 夏婴猛然想起来她刚刚还在其中看见了红色鬼影,可再往那棺椁上看去,上面竟然什么都没有! 阮杰在最初看了一眼常雪等人后又转身回去面对棺椁,常雪道:“水没毒,上次我们架了浮桥上去。” “刚刚那个人呢!”夏婴惊慌道。 “什么人?”常雪问道。 夏婴摇头不语,阮杰回头看了眼夏婴,然后对常雪道:“玉。” 常雪一愣,从口袋中拿出了那块玉。 阮杰伸手想要接过,夏婴提醒道:“阮杰!” “没事。”本不愿触碰这块玉的阮杰接过玉佩。这块玉的形状和夏婴那块真的很像,夏婴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玉。 阮杰将玉放在了地上,朝着的正是棺椁的方向。 “误入此地拿走东西,今日特来归还,还请主人笑纳。” 阮杰朗声对着棺椁的方向道。 剩下的几个人全不说话了,墓室内很安静,突然就传来了一阵笑声。 那笑声很是渗人,苏齐警惕的拿起了枪。 苏二护在常雪身边,看着四周。 笑声空灵,若有若无,阮杰面不改色再次道:“误入此地拿走东西,今日特来归还,还请主人笑纳。” 笑声更大了,刺得人头皮发麻。常雪面露痛苦,抱住了自己的肚子。 一个红色的影子突然隔着水池出现在了棺椁旁边。 夏婴的视力突然就变得好了起来,她看见了那女人身上的铃铛,铃铛随着女人的动作而发出了响声。 “啊!”常雪发出了叫声,惊恐地看着远处的人影。 “碰了我的东西,就要来陪我。” 出乎夏婴意料的是,女鬼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娇俏,听起来就像是个活泼的少女,一点也不像是个索命的恶鬼。 池水面上突然飘起了一个个人影,那些人影都是白色的,表情看上去很麻木。一向冷静的苏齐看到这后也瞪大了眼睛,叫道:“鸽子!” 夏婴向那些人影看去,在其中看见了两个熟悉的面孔,他们已然不是人了。 苏二也瞪大了眼睛,喊出了几个名字,那些人影没有任何反应,女鬼尖锐地笑了起来。 “来陪我!” 女鬼的声音突然变得恶毒,那些人影缓缓抬起头,就像被操纵了的傀儡一样整齐划一。 “来陪我!” 女鬼的声音又大了几分,苏齐终于忍不住开枪射向了女鬼! 子弹穿过了女鬼的身子打在了棺椁上,苏齐突然痛呼一声,手枪从他的手中滑落,他像被什么掐住了脖子一样脸色飞快充血,双手也不由自主的放在了脖子上。 阮杰见状,一张符咒便拍了过去。 女鬼一阵尖叫,苏齐弯腰瞪大眼睛大口呼吸了一下,然后整个人软了下来。 夏婴紧张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常雪似乎痛苦到了极致,蜷缩在一团冒着冷汗,苏二护在她身边,没有多余的动作。 女鬼怨恨地看着阮杰,道:“术士……” “术士!” 漫天的长发散了开来,女鬼阴毒地看着阮杰,凄厉道:“都要死!术士都要死!” 它悬浮在半空中,阮杰却毫不畏惧,他双手结印做着动作,一道金光从他的指尖射入了水中,那些鬼影痛苦的翻滚着。 阮杰像一层壁垒一样挡在众人面前,他冷静道:“术士可以将你封印其中,也可以让你解脱束缚。” 这话一说,女鬼的动作顿时停住了。 “被禁锢在这么一个地方,很痛苦吧。” 女鬼飘舞着的长发缓缓落下,阮杰道:“不如和我做一笔交易。” 女鬼似乎有着松动,她的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娇俏,她道:“交易?” 阮杰点了点头。 “好啊……交……易!” 最后一个字落下,女鬼脸上顿时流出了一道血痕。夏婴还来不及反应,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很拽了一下她的腿! 夏婴跌倒在地,这才看到水中伸出了蔓藤一样的东西将自己先前拖去,她发了狠地踹着脚,阮杰的瞳孔也是一缩,猛然将一张符打向了蔓藤! 符纸触到蔓藤,像是引燃了什么爆炸之物一般!可还是没用!那半截蔓藤顷刻间就将夏婴拽入了水中! 鼻腔里面进了水,蔓藤将夏婴拽进更深的地方。夏婴使劲踹着脚下,失去氧气的惊慌失措使她几秒之内便呛了水失去意识。就在这时,夏婴手腕上的镯子突然迸发出了一道光。 这光照亮水下,邪秽之物全都退去了,夏婴脚腕上的蔓藤也缩进了更深的水下。 夏婴感觉到一股力量,她睁开了眼睛,猛地向上游去! 手镯的光一直伴随着她浮出水面才消失,夏婴大口的呼吸着,嗓子里呛了水的火辣感荡然无存。 可当她看到岸上的光景时,瞳孔又是猛地一缩! 阮杰面露痛苦神色,苏二在他的身后,将一把匕首插进了阮杰的背部。 “阮杰!”夏婴大喊着,奋力开始往水池边游。苏二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他将那把匕首拔出,然后再次插入! 阮杰似乎被什么束缚住了一样不见动弹,他的嘴角流出了丝丝鲜血,他看向夏婴的方向,露出一种近乎哀求的神色。 阿婴……救我…… 夏婴根本不知道在她落入水中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她的心钝痛着,好容易游到了水池边,夏婴一个翻身便爬了上去。 而爬上去之后,她又一次愣住了。 周围绿草茵茵,野花在丛中盛开着。蜂蝶萦绕,阳光打在身上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她仿佛进入了一个异世界一样,再回头看去,自己爬出的地方哪里是什么墓中阴池。这处清潭是一汪活水,里面还有小鱼在游动。 夏婴彻底傻了。 远处跑来了一个穿着红纱的女孩,女孩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那异于汉人的长相让夏婴一眼认出了她! 是念奴! 念奴身上挂着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而发出了好听的响声,夏婴潜意识的想找个地方躲避,然而念奴就像没看见她一样从她的身边跑过,蹲下身去捧起一汪泉水畅快的喝了进去。 念奴回头看去,眉眼间皆是娇俏的神情。夏婴顺着她的目光向后看去,只见一个少年郎牵着两匹马缓缓走来。少年郎长相英武俊朗,身穿一袭玄色衣袍,背挺得笔直,腰上挎着一把长剑。 那少年竟与苏玄有八分相像! “阿烈!”念奴娇俏的唤着来人,然后扑到了少年怀里痴痴地笑着。 少年面色上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老成,可被念奴这么一扑,神情却是柔和了不少。他略带谴责地看着念奴,道:“不要乱跑。” 念奴才不管不顾,拉着少年去潭边饮水。 两人坐在潭边,少年正襟危坐,念奴却懒散的靠着他身上,拿着一朵小花玩闹着。马儿在一旁吃着青青草,好一个悠闲的午后时光。 “阿烈!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呀?等回家就让父王赐亲给我们好吗!” 念奴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阿烈闻言却沉默了。 念奴见阿烈不作答,不满地撅了噘嘴,佯装一副生气的样子。她背过身去拽着身边的小草,闷闷不乐。 阿烈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搂住念奴,道:“有东西要送你。” 念奴本就是佯装生气,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可刚露出一个月牙般的笑容又猛然意识到自己还在“生气”,于是便板起了脸,凶巴巴道:“才不要你讨好我!” 阿烈眼中满是柔情,他从脖子上掏出一块玉佩,道:“这是我母留给我的……” 是那块玉佩! 夏婴连呼吸都放缓了,她紧张地看着那块玉佩。 阿烈脸上带了一丝逗弄,作势要将玉佩收回去:“既然你不要……” 念奴一个翻身抢过玉佩,道:“是我的!” 两人在草丛上笑闹着,念奴凶巴巴将玉佩从阿烈的脖上取了下来。阿烈被她压在身下,温柔地看着她,然后将玉佩戴到了念奴的脖子上。 玉佩被一根红线拴着悬在空中,两人的目光交汇,念奴俯下身想要亲吻阿烈。 一旁的马儿打了个响鼾,阿烈像是被什么惊醒,手忙脚乱推开了念奴。他坐起身来整理着自己的衣襟,脸上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红晕。 念奴则是哈哈大笑,然后躺倒了在草地上,怅然道:“你们中原儿郎,可真容易害羞。” 阿烈整理好了衣襟,看着念奴,道:“肌肤之亲,只能对妻,刚刚是我逾越了。” 念奴歪着脑袋,似早已习惯阿烈的刻板,她带着点怀念道:“在我的家乡,只要互相喜欢就可以这么做。” 阿烈站起身来去牵马,念奴看着他的背影笑道:“阿烈!你喜欢我吗?” 阿烈不答,念奴站起身来蹦跳的跑到阿烈背后,阿烈回头,将马绳递给了念奴。 他说:“该回去了。” 念奴的神情有几分落寞,不过很快,她的脸上又洋溢出了笑容。她打了个响指,马儿亲昵地蹭着她。阿烈翻身上马向远处驰骋,念奴娇笑着上了马,追着阿烈而去。 夏婴几乎不敢相信,这样明媚的一个人竟然是墓中阴冷奸佞的女鬼! “我不嫁!阿烈!我不嫁!” 身后突然传来了带着哭音的喊叫声,夏婴猛然回头,发现自己所在的场景再次变了! 第六十七章 爱恨情缠 67 这是一处闺房,闺房里的陈设很简单,夏婴惊异地发现这间闺房竟然和他们在石室中所看到的那间相差无几。念奴正伏在桌子上哭,边哭边喊:“阿烈!阿烈你放我出去!” 喊完这句话,念奴猛然站起身子,她跑到门前狠捶着门,手腕上的铃铛叮叮作响。 “阿烈!为什么!我不嫁我不嫁我不嫁!” 门外没有丝毫的回音,念奴伤心至极,她靠着门滑落在地,一边抽泣一边道:“阿烈……我就嫁给你不行吗?你是大将军啊……嫁给你,不行吗?” 说到最后,念奴的声音已经轻不可闻。夏婴透过门缝看到了一个背影,那背影靠在门上,不住地抖动着。 “为什么要打仗……阿烈……阿烈……” 念奴靠着门一抖一抖的哭着,白净的小脸上满是泪痕。不知过了多久,念奴闭上了那双明亮的眼睛,独留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 又不知过了多久,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夏婴看见阿烈将地上的哭累了睡过去的念奴抱到床上,整理了一下她黏在额头上的头发。 “阿烈……” 睡梦中的念奴仍旧发出呓语,声音很小,让人心疼。 阿烈的手顿了顿,然后他的身体开始剧烈的起伏,阿烈似乎花了无穷大的力气才将自己的手从念奴头上移开。他双眼赤红的看着念奴,最终还是忍不住,在念奴的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一滴泪水滴落到了念奴的脸颊上,顺着念奴的泪痕滑落了下去。 “念奴……别恨我……你不嫁于他,就要开战……” 阿烈站起身来,闭了闭眼睛,仿佛刚刚的泪水只是错觉一样,他又恢复了以往的严肃正经。 少年走出闺房去,背影里竟然带了几丝佝偻。夏婴不知怎么想的,快步跟上了阿烈。 阿烈出了闺房,却又是另一个场景了。 总爱穿着红色纱衣的少女穿着赤红的嫁衣,身上的铃铛被一一卸了去。她站在祭祀的天坛上,身旁是一位穿着明黄袍子的男子。 阿烈一身武将装扮,在天坛之下看着念奴与那人拜堂成亲。念奴脸上盖着红色的喜盖,一阵风吹过,掀起了喜盖的一角,夏婴看到了念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她也看到,阿烈握紧了拳头。 皇子大婚,百官朝贺。 然而八百里加急随之而来,百官哗然,念奴一把掀下了喜盖,错愕地看着信差。 所有的声音远去,夏婴突然感觉头中剧痛,她眼前一黑,过了好几秒才恢复了意识。 阮杰满脸慌乱地跪在她的身旁,双手合拢按压着她的胸腔。见夏婴醒来,阮杰紧张的神情才渐渐放松了。 “阮杰!你的伤!”夏婴想起自己在池中最后看到的那幕,慌张的坐起身来要看阮杰被刺入的伤口。 阮杰不明所以,随着夏婴的动作转过身去。夏婴看着那完好无损的衣服,又一次愕然。 “苏二……我看到苏二刺向了你……”夏婴喃喃道。 “你看见的?” 夏婴点点头,道:“我浮上水面第一眼就看见了……” 阮杰皱着眉头,道:“你是从水里被救出来的。” 阮杰一说这话,夏婴才意识到阮杰身上和自己一样是水淋淋的。再看四周,苏齐和常雪还躺在地上,苏二却不见了踪影。 “苏二呢?念奴呢?”夏婴开始搞不清楚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苏二跑了。”阮杰道:“意识大乱,跑走了,念奴也突然不见了。” 事实上,阮杰见夏婴落水后便奋不顾身的跳下了水池中,几番寻找才找到了夏婴的身体,他拖着已经几乎没有气息的身体上了岸。然后便看到苏二抱着头大叫着跑走了,而女鬼也消失不见。 阮杰没空管那么多,他开始剧烈得给夏婴做起胸腔按压和人工呼吸,直到夏婴苏醒。 夏婴沉默了一下,然后将自己经历到的一切告诉了阮杰。 “是它的记忆……”阮杰听后,道:“你应该误闯进了它的记忆……它自己也陷了进去。” “那我们……要怎么办?”夏婴看着池中心的棺椁,突然对念奴同情了起来。 她只从支离破碎的片段中便感到了一对有情人的心酸,那真正经历了这些的念奴又该有多绝望呢? 阮杰捡起了放在地上放着的玉佩,神情间是一股肃杀。他总以漠然的态度对待鬼祟,可这些东西竟然敢伤到他的人! 想到自己把夏婴从水中拽出时她已经快要没了呼吸,阮杰就感到了一阵后怕。 他看着棺椁,道:“我们过去。” 不论你有多大的本事,你的尸骸依旧在那里躺着。获得了骸骨,不怕你不肯屈服! 水池深不可测,下面布满了蔓藤。两人不敢轻易游过去,阮杰从包中拿出了一把“尺子”。尺子约有两指宽,三寸多长,阮杰将尺子投入了水池中,然后那尺子突然变大了。 阮杰道:“走。” 他搀扶着夏婴,两人一起上了那块木头。夏婴忍不住的惊讶,她发现站在这放大了的“尺子”上面时,甚至能闻到一股香味。 两人站定,阮杰稍一掐诀,身旁突然传来了风。风推着这块木头,只不过半分钟便到了池子中央的石台上。 石台上的棺椁静静地在那里放着,夏婴看到棺椁上面印满了符文,想这符文便是常雪相机中所拍摄下来的了。 人一上到石台上后,石台的四角便燃起了长明灯,灯光照的这里很亮,夏婴这才发现这棺椁的棺盖虚掩着,透出了一条缝。 阮杰没有丝毫犹豫地推开了棺盖,棺盖砸落在地上,发出了轰鸣。 里面躺着的正是念奴。 念奴身上的纱裙,手腕脚腕上也系着铃铛。尽管过了千年,可她的容貌栩栩如生,脸上甚至还透着点娇红,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夏婴的心中突然就升起了一阵荒唐,这样一个人竟然是一具尸体? 念奴的脖子上有一条红色的断绳,看得出来那原是系玉佩的地方。 阮杰将玉佩放大了念奴的脖子上,念奴突然睁开了眼睛,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 夏婴吓了一跳,再看去却发现一切正常,仿佛刚刚只是自己的错觉一样。 放好了玉佩之后,阮杰突然拿了一张符贴在了念奴的额头!那是一张紫金符,刚贴上去夏婴便听到了一阵尖叫!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两人的面前突然浮现出破碎的场景,战场上的厮杀,山河破落的惨景,充满异域风情的王城染上了血色颜色。画面的最后是念奴充满怨恨的目光。 你不是说,嫁给他就可保我亲人平安吗? 你不是说,永远不会将利刃指向我的父母兄长吗? 阿烈阿烈,你为什么骗我? 我好恨啊……好恨啊! 强大的恨意突然涌进了夏婴的心间,夏婴自己的玉佩疯狂地吞噬着这股恨意。她几乎站不住了,扶住了棺椁。 阮杰猛地看向了夏婴。 夏婴露出了一丝娇俏的笑,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脚,带着几分愉悦道:“这具身体……真好啊。” “出来!”阮杰厉声道。 “夏婴”玩弄着自己的头发,喃喃道:“真好啊……” 阮杰上前三两步,夏婴猛然往后退了几步站在了棺椁的另一边,她眼里带着几分嘲讽,道:“你说,我跳下去了还会再上来吗?” 阮杰不敢有动作,生怕念奴拿夏婴的身体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有什么遗愿,我们可以商量。” 阮杰的话语软了不少,夏婴笑嘻嘻道:“遗愿?我可没有死,怎么会有遗愿?” 说罢,她看向棺椁中自己的身体,道:“你看啊……这怎么会是一具尸体?” 她伸出手去摸了摸念奴的脸,念奴的脸颊下陷又弹起,仿佛蕴含着无穷的活力一样。 阮杰沉默不语。 念奴也没说话,她痴痴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突然开始又哭又笑。 她看着虚空的方向,道:“阿烈,你为什么要讨厌我……” 阮杰余光扫到,水面上又浮出了一个人影,人影很淡,依稀能看到是苏玄的五官。 苏玄的残魂,便是在此了。 “你这样子,何尝不是让另一对有情人分离。” 联想到夏婴先前的叙述,阮杰不难猜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他一边诱导着念奴,一边偷偷拿出了一张符纸。 “夏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陌生的笑,她厉声道:“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他破我王城杀我族人!我都可以不在乎……我不在乎……我知道他只是一把剑,可是他为什么不和我走……” “夏婴”的神态越来越委屈,阮杰看着心爱之人的身体发出如此绝望的声音,心里竟然开始钝痛。 他忍不住想要出言安慰,可话到嘴边却猛然清醒! 这女鬼果真厉害,差点扰乱他的心神! “如果杀死了那人!如果杀死了他的主人,我的仇便可报!他也便可自由!” 念奴一副癫狂的样子,蓦然,她又像一个心碎的女人一样,痴痴道:“我成功了……就要成功了……为什么他却将我关在了这里……” 念奴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了那把插入了她夫君胸膛的利刃!鲜血从那胸膛迸出,溅到了她的脸上。而她的阿烈破门而入,惊声呼叫着太医。 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那男人是天命所在,就算她伤了男人的心脉,男人也没有死。 她也没有死,她被囚禁了起来。 惶惶然的冷宫中,她已经分不清年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 听说阿烈救驾有功连升三级,听说阿烈又打了胜仗,听说他被封了官爵。 可是她呢?阿烈已经忘了她吗? 是他将她从那茫茫大漠中带出来的啊!他给了她汉人的名字!他怎么可以忘了她! 不不不,他没有忘了她。 “他来接我了。”念奴突然出声道。 阮杰本来已要动手,听到念奴的话手上一顿。 念奴似乎分不清虚实,她从混沌中醒来,清醒了一点,看着阮杰道:“他将我送到了这里。” 他说他带她回家,他将她带入了这座地下宫殿中。封墓石落下,阻隔了他们之间最后的视线。 他就像年少时靠在她闺房门外听她哭泣一样,靠在了厚厚的封墓石上面,看着她的丈夫为她赐下的最后一道命令。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镇魂于此,不得超生。 不过,他却留了一条生路。 第六十八章 罗山古玉 68 念奴占着夏婴的身子流泪,阮杰担心夏婴的安危。他终于找准了机会,快速出手扔了符咒! 念奴躲过,桀桀怪笑起来,刚想嘲讽阮杰,却没想到阮杰的符纸只是一道幌子! 阮杰从口袋中拿出一把赤星沙,扔向夏婴! 赤星沙打在夏婴身上,夏婴立马软了下去!阮杰接住夏婴的身体,手指在她的眉心画了一个图案! 阮杰将夏婴抱在怀里,警惕地看向四周。 而在他怀中的夏婴,眼角突然流下了泪水。 夏婴在虚空中,又一次见到了那个身着武将袍的少年。少年长成了青年,眉目间更加俊朗,也更加忧愁了。 他的身上有着一股带血的肃杀味,夏婴却在没有因为这个而感到惧怕。 青年看着夏婴,对他笑了一下。他看着夏婴胸前佩戴的那块玉佩,道:“罗山玉。” “什么?”夏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玉佩。 “上古祥玉出罗山……罗山一族的玉佩从不外传,我母亲也有这么一块玉。” 夏婴道:“你将它送给了念奴……你是谁?” 青年点头,道:“我叫苏烈。” 苏烈……这个名字似曾相识。 “你为什么……那样对念奴?”夏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见到苏烈,然而她却忍不住替念奴问出这个问题。 “你想听一个故事吗?”苏烈沉默了良久,才道。 他也不顾夏婴想不想听,便讲起了这个故事。 故事中的女主角是吐蕃国的公主,天真烂漫,受尽宠爱。她有着雪一样的肌肤,和一双翠绿的眼睛。唐代初定,攘外安内。男主角十五岁便随着父亲东征西战,在满目的黄沙中遇见了精灵般的吐蕃公主。 少年一见倾心,公主活泼善良,将少年救治,送少年回到了汉人的边城。 边疆的局势每日都在变,朝廷与西域的关系日渐紧张起来。质子外交开始,公主作为质子被送入了大唐。 盛世大唐啊,又有多少悲剧是在这盛世之下的呢? 后来,少年所侍奉的那位天命所在无意中看到了这位绿眼睛的公主,惊为天人。公主也认清了少年的身份,可她还是那么全心全意的爱着少年。朝廷要对那西域挥出利刃,少年煎熬其中,天命却突然提出了一个法子。 和亲。 如若和亲,最少可保五十年太平。 天命也是爱着公主的,他能给她少年给不了的东西,他能给她亲人平安,家国太平。 她嫁给她。 可是他们还是小瞧了吐蕃对于这位公主的喜爱,公主被迫嫁于天命,她的父兄无论如何也要夺回自己的亲人。战争一触即发,天子震怒,挥刀直下西域。 当少年的手中染上了她族人的血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辈子也还不清了。 一战臣服,吐蕃献出了他们心爱的公主,公主却将匕首刺入了天命的胸膛。 少年听到响动破门而入,那匕首刺偏了,天命的胸膛冒出血。他的第一反应却是她该怎么办? 行刺,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少年将军顾不得公主,他大喊着御医,编造出了一个不存在的刺客。公主被他的人暂时看管起来,只有这样才能性命无忧。 天命九死一生,抢救了整整七日方才苏醒。 他说:“刺客跑了,夫人害了病,在房中不肯见人。” 天命没有说话。 日子一天天过着,天命的伤痊愈了,可他始终没有提她的事情。春去秋来,门前的树叶落了又长,一个雪后的早晨,天命突然说:“定方,我给她修了座墓。” 终究要来了。 这句话说完也就罢了,少年领命去了西域,监督着这座墓的修建。 他倾全族之力,瞒着天命在墓下修了一座墓中墓。在偌大的地下宫殿中,他为她修建石室,也为她修了一条逃生之路。 他甚至将族中秘法刻在了她的棺椁之上,天命不让这座墓中的亡魂超生,找来术士层层封印,而他则在主墓室外设下屏障,保她安全。 “可是……念奴还是死了。”夏婴忍不住道。 苏烈脸上浮出了一丝痛苦,夏婴道:“你没有告诉她逃生的道路吗?” “殿下对我已经不信任了,我用秘法将线索封在了玉佩中,告诉她打破玉佩。” 夏婴顿时明白了。 尽管如此,念奴还是爱着苏烈,她不肯打破两人定情的玉佩,一直在墓中痴痴地游荡着。 “我以为她从水路逃出,远走大漠,只是不愿想见。” “我命族人世代守护这里,不可进入。” “直到我三魂归天,感受到玉佩的气息,才知道她竟然还在此处……可是当年设下的屏障,就连我也进不去。” 苏烈对着夏婴道:“你与我同有罗山玉,血脉之中有那么一丝姻亲关系,我才能让你看到那些……” 夏婴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看到的。不是念奴的记忆,而是苏烈的。 “你在哪?”夏婴忍不住对苏烈道:“我带你去见念奴!” 苏烈看着夏婴,眉目间是一片感激,他道:“我就在玉佩之中,你的神识也在其中,我送你出去。” 苏烈话音一落,夏婴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阮杰将她抱在怀里,知道她的神识一定遭遇到了什么。夏婴手忙脚乱的从阮杰怀中出来,一把夺过系在念奴脖子上的玉佩! 可就在这时,念奴的尸体动了!她伸出一只手,狠狠拽住了夏婴! 念奴睁开翠绿色的眼睛,眉间那道符纸迅速燃烧,她的眼中露出了凶狠的光,她喊道:“还给我!” 夏婴的手腕一阵剧痛,阮杰又将一张符纸打在念奴头上,念奴的眉间被烧伤,她却没有放开夏婴的手。 “别伤她!”夏婴一边叫一边撕掉了念奴头上的符纸。 阮杰错愕,念奴的力道也松了一下,夏婴猛然拽起玉佩然后砸到了地上,玉佩四分五裂! 念奴发出一阵凄惨的叫声,她坐了起来,愤恨地看着夏婴。 然而,那玉佩碎后,一个身影浮了出来。 “念奴……” 苏烈唤着念奴的名字,刚刚还狂躁状态的念奴一下子静了下来。 她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烈。 “阿烈……” 夏婴手腕上一片漆黑,阮杰用符纸包住了她的手腕。 “念奴,我来晚了,以后我陪你好不好?” 苏烈的声音带着温情,念奴的神色一点一点柔和。她就像被发了糖的小孩一样乖乖的点着头,道:“好……” 苏烈伸开了双臂,念奴的尸体软了下来,红色的魂体飞向了苏烈,两道光合二为一。 苏烈对着夏婴道:“谢谢你。” 说完这话,苏烈的影子便淡了去,一白一红两道光缠绕着,飞入了棺椁中。 一切都静了下来,夏婴看向阮杰,阮杰将白瓷娃娃拿出,单手掐诀对着水面上苏玄的灵体道:“拘!” 苏玄的魂魄像被一股力量拽住一样,从水面跃来,一股脑冲进了白瓷娃娃中。 夏婴看到,白瓷娃娃上出现了一张脸,正是苏玄的脸! 突然,一阵轰隆声响起!夏婴忙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四根绑在石柱上的铁链不知为何同时断裂!石台发出一声轰鸣,夏婴当即觉得脚下不稳! 没了石柱的支撑,石台肉眼可见的开始往下沉,阮杰拉过夏婴的手,猛然往来时的“尺子”上冲去! 水下的蔓藤突然开始搅弄,夏婴有种天崩地裂的错觉!阮杰一把将夏婴拉到了木板上,石台连带着棺椁全部沉入水中。层层蔓藤缠绕着它们,拉着它们往水下深渊而去! 阮杰催促着,借着风力将两人送到岸边。昏倒着的苏齐悠悠转醒,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两人跳上岸来,头上突然发出一阵巨响。夏婴抬头看去,只见有落石坠下!突然苏齐神色一变,伸手拽过他身旁的常雪! 常雪早已陷入昏迷,身下一滩血迹。苏齐看着那血迹变了脸色,夏婴也是震惊道:“常雪怎么了?” 轰鸣的声音持续传来,苏齐站起身来往洞外看了一眼,变色道:“快走!这墓要塌!” 仅仅是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墓道已经被落石彻底的堵死了!主墓室中不断掉落石块,看来也坚持不了多久! 慌乱中,夏婴突然道:“从水里走!水里能出去!” 苏烈曾说以为念奴已经从水中逃生,他给念奴留的那条生路一定在水中! 苏齐面露犹豫,阮杰却已经动了起来。几人的包中都装有小型的氧气系统,在水下能坚持五六分钟!阮杰拿出自己那一套先给夏婴戴上,然后才开始顾自己。 轰鸣声越来越大,苏齐终于下了决心,他拿出氧气面罩佩戴着。常雪身下的血迹触目惊心,夏婴红着眼睛翻出了她的那套氧气面罩给她戴上。 “我带着常雪,你们先走!”苏齐将常雪抗在肩上道。 大地抖动的越来越厉害,夏婴有些怀疑地看着苏齐,苏齐道:“怎么,我还能把她丢下不成?” “苏二呢?”仓促之间,夏婴又想起了这个人。 大块的石头落下,阮杰一把拉过了夏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走!” 石头在几人身边不断砸下,眼看这里就要全部崩塌,阮杰拉着夏婴一股脑跳入了水池中! 第六十九章 逃出生天 69 水中一片黑暗,手电射出的光能见度极低,落石时不时砸入水中,阮杰拉着夏婴向下俯冲游去。 水下冰冷,更为可怕的是他们越往下,那奇怪的蔓藤便越多。随着两人的游动,蔓藤似乎有苏醒之相! 夏婴见识过这玩意的厉害,她焦急地看着阮杰。氧气有限,如果不尽快找到出口,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这水池实在太深了,谁也不知道苏烈到底是如何在苍茫的大漠中建造这么一块聚水池的!两人越往下游,夏婴越感觉耳膜的刺痛。 手腕上多功能表已经显示两人下潜足有十米多深了,夏婴心中越发焦急。就在这时,一条蔓藤突然抽象了夏婴! 阮杰灵敏地将夏婴一拉,那藤条抽到了夏婴的迷你氧气罐上面,氧气罐顿时破了个口子!大量的氧气泡泡向上浮去,夏婴按了紧急按钮,可设备显示的氧气含量只剩下百分之三了! 阮杰当下下了决定,将累赘扔掉。夏婴憋了一口气,水中什么声音都听不到,阮杰指着下面示意夏婴看。 深深的水下,有着一抹亮光。 是出口! 这个发现让夏婴振奋了起来,可很快她就感到了极度缺氧。夏婴的脸憋得通红,气泡不断的从她鼻尖冒出,她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 就在这时,阮杰突然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面罩,罩在了夏婴的口鼻间。 新鲜的空气随之而来,夏婴大口的呼吸着,阮杰闭气,拉着夏婴往下游。 两人就这么换着面罩,终于离光源越来越近,可氧气越来越少,很快就见了底。 当阮杰再一次要将面罩摘下来给夏婴的时候,夏婴却拒绝了。 我们换来换去,是沉不到底的,你要储足力气,才能带我出去。 阮杰看懂了夏婴的话,他开始不再推搡,拉着夏婴往下游去。 夏婴露出了一丝笑容。 今天实在经历了太多次的窒息了,夏婴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不停地放大。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力气也在一点一点流失,阮杰猛然回头,扔开面具吻住了她! 氧气已经用光了,两人在十几米的阴森水下,分享着这最后一口甘甜。 一吻过后,阮杰最后拉着夏婴,猛然跃进了那抹光源! 他们仿佛进入了一个滚筒洗衣机中,被剧烈的水流冲击着,阮杰拼尽全力将夏婴护在怀里。就这么又过了十多秒,夏婴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极限,她死死的拽住阮杰,阮杰猛地带着她往上一蹬! 两人浮出了水面! 夏婴除了呼吸的力量之外什么力气都没有了,阮杰拖着她游到了岸边,将她拖了上岸。 这是沙漠中的一处绿洲,这一潭池水不知从何而来。潭边满是一些青青草,还有走兽在这里休憩。 两人的到来似乎惊扰到了那些走兽,它们一闪身便不见了。夏婴瘫在岸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然后又猛然看向潭中。 水潭中一点涟漪都没有,夏婴紧张地看着水面。终于,大片的波纹从水下传了上来,苏齐带着常雪从水中一头钻出! 夏婴松了口气。 苏齐游到了岸边,夏婴这才看到他是用行军绳将常雪绑在自己身上的。苏齐背着常雪上岸,常雪脸色惨白呼吸微弱。 夏婴扑到常雪身边,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苏齐瞥了眼常雪,拿出一针管准备给常雪注射,夏婴警惕道:“你要干什么?” 苏齐嗤笑一声,道:“她流产了,又在这水里泡了这么久,这针是消炎的。” 夏婴愣住了。 阮杰似乎并不意外常雪的流产,他甚至帮着苏齐挽起了常雪的袖子。苏齐将针管里的液体注入了常雪体内,然后从水淋淋的包里拿出了定位器。 定位器是被防水袋裹着的,除了它之外的一切电子设备都失效了。苏齐自言自语道:“早就告诉他们防水要做好,到头来还是老子的防水袋管用。” 两块军牌从苏齐的包中滑落到地上,苏齐仍然自说自话道:“算了,也算带着你们出来了。” 他开了定位发了信号,然后将自己手上的手套扔了下来,捡起那两块军牌胡乱塞进了自己口袋中。 连同失踪不见的苏二,他们这次折了三个人进去。 几个人守着这块绿洲不敢移动,沙漠里的骄阳烤得人发晕。常雪的状态很不好,打完针后就开始发高烧。夏婴的手表也失灵了,他们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方位,全部的希望都汇聚在了苏齐的定位器上面。 阮杰从包里拿出了仅存的食物,夏婴摇摇头并没有胃口。她将常雪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腿上,用一块不知从哪儿扯下来的布沾了水给她降温。 日头逐渐西去,沙漠里开始降温。夏婴身上的衣服还带着一股潮气,阮杰捡了木柴然后用引雷咒点燃了火。 苏齐本来坐在一边,看到阮杰突然点了一堆火,带着调笑道:“这个好,你也教教我,以后出任务就不怕没火了。” 阮杰看了一眼苏齐,还真教了他一句口诀。 奈何苏齐念了半天也没点燃一根木柴,颇有点悻悻地放弃了。 他叼了一根草,时不时抬头看看天空,样子痞痞的。 常雪的状况让夏婴忧心不已,她刚想问苏齐身上有没有什么药,便看见苏齐猛地站了起来,看着天空的方向道:“来了。” 果然,几分钟之后夏婴便听到了螺旋桨的声音,一架军绿色的直升飞机缓缓降落在了他们不远处。黄沙因高速转动的机桨而飞舞起来,飞机降落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深坑。 机组上下来了几个训练有素的人,夏婴看着苏齐正跟着他们说着什么,医疗兵支了简易担架抬起了常雪。阮杰接过了一个毯子给夏婴披上,轻声道:“走吧。” 夏婴点了点头,感觉浑身酸软无力,阮杰扶着她上了直升飞机。 太阳已经垂到了沙丘的另一边,橘黄色的夕阳照着大地。直升机缓缓升起,夏婴靠在阮杰的怀里最后看了一眼这片金黄的大地。 亘古不变的沙丘下不知埋葬着多少故事,这些秘密也恐怕只有一轮明月知晓了。 夏婴终于忍不住困乏,蜷缩在阮杰的怀中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夏婴醒来的时候,是个黄昏。 她躺在柔软洁白的床上,整个身子都陷了进去。手脚间是浓浓的乏力感,好像睡梦中也被碾压了一样。 是疗养院的那个小别墅。 夏婴坐起了身子,一个小纸鹤从她的床头摇摇晃晃飞起,从门缝中飞了出去。不一会,夏婴便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 阮杰推门而入,看到夏婴醒了,连忙问:“饿不饿?” 他这一说,夏婴才感到腹中一片饥饿。她点了点头,下床穿上了白色的拖鞋,道:“我睡了多久?常雪呢?” “一天。”阮杰倚靠在门边,看着夏婴道:“常雪在医院,已经醒过来了。” 夏婴松了一口气。 两人下楼而去,锅里的米饭一直温着。阮杰盛了满满一碗,然后将西红柿鸡蛋浇在了上面。 夏婴狼吞虎咽地吃着,阮杰坐在桌子对面笑盈盈看着她。 阮杰递来了一杯果汁,道:“慢点吃。” 夏婴一口喝了半杯果汁,食物混合着液体从她的食道滑落,夏婴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她靠在椅子上,享受着酒足饭饱的喜悦。 白瓷娃娃放在桌子上,阮杰的手机响了两声,他接听之后看了眼夏婴,才道:“嗯,醒了。” 夏婴投去好奇的目光,阮杰开了公放。 “常雪也做完检查了,你们什么时候过来?”苏齐的声音传来。 “一会吧。”阮杰道:“我要的东西准备好。” 苏齐嘟囔了句什么,电话里听不清,他清了清嗓子,道:“快来吧。” 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夏婴刚刚醒来的时候觉得手脚无力,此时吃过了饭却不觉得有什么了。她担心常雪,于是对阮杰道:“我们去找常雪吧。” 阮杰点了点头,站起来拿过外套递给夏婴,然后才穿着自己的衣服道:“走吧。” 夏婴将略微厚实的衣服穿好,看阮杰将陶瓷娃娃装进了口袋,然后对她伸出了手。 夏婴笑着握住了阮杰的手。 常雪在昏迷了十二个小时之后苏醒过来,这次流产伤了她的元气,尽管醒来了,却还是卧床不起。 夏婴见到常雪的时候便红了眼睛,她想不通她这位善良的好友为什么要接二连三遭遇这些。医生诊断表明,常雪不仅失去了这个孩子,她以后也很难有孩子了。 “雪雪……”夏婴见到常雪便眼泪汪汪。 常雪虚弱的笑笑,道:“哭什么哭啊?我很丑吗?” 夏婴吸了吸鼻子,道:“你才不丑呢!你最漂亮了!” 常雪露出一个招牌笑容。 阮杰跟着夏婴走了进来,常雪看到阮杰,想要坐起来道谢。夏婴一把把她按在了床上,凶道:“你要干什么!” 常雪看着阮杰,道:“谢谢您了。” 阮杰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夏婴看着穿着病号服的常雪,又有点难过,她道:“雪雪……” 常雪叹了口气,侧着头道:“有些事情是躲不过的……能救他,我已经不敢奢求其他了。” 夏婴不敢去问他们到底在墓中遭遇了什么,她握着常雪的手,给予着这位好友安慰。 苏齐走了进来,对着阮杰道:“阮先生,一切都准备好了。” 阮杰点点头,道:“我去送苏玄的魂魄归位,你在这留着?” 常雪如今这个状态当然是不能下床的,夏婴想在这里陪着常雪,于是便点了点头。阮杰和苏齐走了出去,夏婴看常雪脸上满是担忧,道:“放心吧,肯定没事的。” 常雪点了点头。 两人静默无言,常雪躺在床上不说话,夏婴便陪在她的身边。就这么过了小半个小时,病房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夏婴和常雪都看向那扇门,门响了三下,又响了几声,似乎是按照某种规律一样。常雪听着这声音便道:“苏玄……” 门被推开了,苏玄略显单薄的身影出现在并房门门口。这是夏婴第一次看到清醒状态的苏玄,苏玄脸色苍白,但眉目间的桀骜怎么也遮不住。 她本觉得苏玄和苏烈是极像的,现在看来,两人一点也不像。 夏婴偷偷退出了这间病房,将空间留给了这对有情人。 门外站着阮杰和苏齐,苏齐正在打电话汇报着什么,阮杰明显是在等夏婴。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又是一个黄昏,夏婴不禁想到了昨天的那个黄昏。 阮杰上前摸了摸夏婴的脑袋,夏婴突然道:“想去阿槐家吃一笼包子。” 阮杰温柔地看着夏婴,道:“回去就吃。” 夏婴笑出了一个酒窝。 劫后余生大抵如此,他们珍惜着眼前人,他们开始怀念琐碎的事情。 夏婴终于想起了为什么会觉得苏烈这个名字耳熟,年少时她曾在木桌上翻看一本史书,上面写着: “苏定方,名烈,字定方,以字行世。 破东突厥、灭西突厥、平葱岭之乱;灭百济、伐高句丽、败吐蕃。 一生战功赫赫,官拜邢国公。晚年驻守西域,未曾离开。” 那天晚上夏婴做了个梦,梦中是一身骑装的少年将军和身穿红纱的异域姑娘。两人在大漠中策马狂奔着,银铃声与笑声混在一起,连天边的云朵都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第七十章 救我哥哥 70 和阮杰从墓里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江城的天越来越冷,每到这时候夏婴便怀念起家乡的暖气。 她记得很小的时候奶奶家用的还是土暖气,烧暖气的炉子上面长年放着一个水壶,而奶奶总是将几个红薯放进炉肚中烤着,那味道让她的整个童年都甜滋滋的。 这日下班,夏婴看到公司楼下有大叔在卖红心烤红薯,忍不住就买了两个准备和阮杰一起吃。买完之后她又意识到今天阮杰有事不回家,正苦恼着要怎么解决这两个大玩意,便看到一旁有个穿着小羽绒服的男孩眼巴巴地看着她。 两人对视,夏婴把红薯往小男孩那边递了递,道:“要吗?” 小男孩咽了咽口水。 这孩子长得非常白净,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样子。穿着一件印有小怪兽的羽绒服,头上还带着一个小帽子,围巾与手套是同款的,加厚的牛仔裤配上一双小靴子,看起来还有几分神气。 夏婴喜欢小孩,并且这个孩子长得太漂亮了。她忍不住像个怪阿姨一样蹲下身来和小孩平齐,然后将红薯递给了小男孩。 小男孩怯怯地接过了烤红薯,夏婴看到他摘下手套飞快的咬了一口,然后眼睛亮了一下,小声道:“真好吃!” 紧接着,小男孩拉住了夏婴的手,示意夏婴跟他走。 夏婴如今也算是个“老油条”了,绝不会再把人和鬼搞混。她知道这个小男孩是人,略一犹豫便跟着他走了。 这么漂亮的小男孩出现在街上,不会是找不到家了吧? 小男孩起先还拉着夏婴,走了几步似乎嫌夏婴速度慢,放开夏婴开始小跑了起来,跑着跑着还往后看几眼,确定夏婴有没有跟上。 夏婴觉得这孩子好玩极了,一路跟着他走进了一家蛋糕店。 这家蛋糕店开在夏婴公司附近,说来也巧,夏婴从来没有争取过,这次跟着小男孩走了进去,刚一推门,就听到了门前风铃的响声。 夏婴忍不住抬头看,只见玻璃门的上面挂着一串贝壳风铃,那些贝壳形态不一,看起来就像是随手捡的一样。 小男孩跑了进去,夏婴本以为他想要买什么,谁知道他跑到后台后面,拽着一个男人的衣摆说:“哥哥哥哥!红薯!” 蛋糕店里的暖气开得很足,男人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身上还带着一个花围裙,他看了看小男孩,略带无奈道:“你从哪里来的红薯?” 小男孩回头,指着夏婴的小手因为没有戴手套而有点红:“姐姐。” 男人这才抬起了头看向夏婴,他笑着走了过来,伸了伸手,道:“你好,我弟弟给你添麻烦了吧?我叫乔松。” 乔松…… 夏婴回味着这个名字,伸出手来与他相握,道:“我叫夏婴。” 乔松的眼睛是琥珀色的,最让人注意的恐怕是那一双桃花眼。他的肤色如玉一般白,眉目间带着几分睿智。他的个子挺高,小男孩还没他的腿长。 这是个长相极为漂亮的男人,然而夏婴却感到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大概是样貌和气质不太相符? 乔松身上有好闻的蛋糕味,恰巧有客人进来,很熟稔的问乔松要秘制小蛋糕。乔松对夏婴微微一笑,然后去给客人打包蛋糕去了。 小男孩找了个椅子自己坐在上面吃着烤红薯,夏婴打量着这间蛋糕店。蛋糕店整体基调是米黄色的,中间放着一排蛋糕架,两边则是白色的桌椅。最深处的收银台旁摆着几个冷藏展示柜,后面则是一件有着透明玻璃的操作间。 来买蛋糕的是个小女生,付了款之后还叽叽喳喳和乔松调侃了两句,然后才笑盈盈的走了。乔松从收银台后走出来,提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递给夏婴,道:“一点小心意。” 夏婴意外道:“这怎么好意思?” 乔松笑着摇摇头,然后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 夏婴知道这是在向她表达谢意。 小男孩已经啃完了红薯,他看着夏婴手上的蛋糕垂涎欲滴。乔松轻轻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作业写了吗?” 小男孩撇了撇嘴,跳下椅子跑到了另一张桌子前坐着。 乔松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等小男孩爬到椅子上坐好后,他才收回了视线。 夏婴的手机响了两声,是阮杰发微信问她有没有下班。 从墓中出来后,阮杰似乎和苏玄达成了某种约定。备受两人关注的“罗山玉”也在苏玄的叙述中浮出了水面。这罗山玉产自一个叫做罗山的地方,传说是女娲用来补天所剩下的五彩石所遗留下来的。 罗山玉世代由罗山族人守护,玉中有扭转乾坤的奥秘。 关于罗山玉留下的文献实在不多,这点资料也是苏玄从长辈那里听来的。 阮杰虽然没说,但夏婴能感觉到他对这块玉是有些担心的。 【夏天啦啦啦】:刚下班,发现了家很棒的蛋糕店~ 【元耳】:等我回去和你一起吃。 夏婴忍不住笑了笑。 玻璃门上挂着的风铃又响了响,有客人进来挑选面包。乔松去给客人介绍种类,夏婴又和阮杰发了几条微信然后准备回家。 乔松给客人结完账,见夏婴要走,于是亲自将夏婴送到了门口。 推开一扇玻璃门,门外寒风瑟瑟,小男孩也冒出个头来看着夏婴。夏婴对这对兄弟道了别,然后提着乔松送的小蛋糕走了。 回到家里之后,鬼管家已经煮好了晚饭。阮杰这一个月总是经常出去,干脆让鬼管家出来照顾夏婴。 “夏小姐,晚饭已经做好了。”鬼管家早年在英国留过学,受过英式管家教育,服侍起人来可为专业。 “谢谢,鹰哥呢?” 鹰哥便是那位少爷,名字起得霸气威武,其实是个中二期的少年。 管家听夏婴主动问起自家少爷,古板的脸上闪过一丝柔软,道:“鹰哥在下面,不愿上来。” 夏婴将大衣挂在衣架上,回过头来笑着对鬼管家道:“那我一会下去给鹰哥送零食。” 所谓的“零食”便是一些供奉,少爷和管家在这座别墅中属于地缚灵般的存在。然而地缚灵随着时间的流逝,灵体会越来越弱。虽然老宅有灵,庇护自己的主人,但如果得不到供奉,魂体消亡只是时间的问题。 阮杰与这两位原主人所签下的约定便是给他们供奉几丝香火,换取这座别墅的居住权。 其实依照阮杰的能力,想要不被打扰的居住在这里不是难事,可是阮杰依旧做了约定,给了这对主仆容身之处。 阮杰离开的这几天,夏婴已经迅速和鬼管家还有鹰哥混熟,偶尔也会去给鹰哥供奉。 吃完了饭后,她在玄关上拿了几炷香,然后和鬼管家一起绕到了地下室。 比起第一次来的忐忑不安,夏婴已经轻车熟路,她开了壁灯然后顺着楼梯下去。地下室中,鹰哥正面壁思考人生,见到有人下来,连身体都没有转一下。 越是接触,夏婴便越觉得鹰哥中二的厉害。她将香插到了香炉上面用火柴点燃,袅袅青烟燃起,鹰哥总算转过了身。 不过鹰哥没有立刻来吸食供奉,他狐疑地看着夏婴道:“你身上什么味道?” 说罢,他还用力吸了吸鼻子,好像真的闻到了什么味道一样。 鹰哥的举动让夏婴忍不住嗅了嗅自己身上,很正常好吗!根本没有味道呀! 夏婴在一旁嗅着味道,鹰哥则飘到了香炉前,吸食着里面的供奉。 “没有什么味道好吧!”夏婴翻了个白眼道。 鹰哥吸食完供奉后一脸满足道:“没有就没有吧。” 夏婴:“……” 哼!伐开心!要抱抱! 给鹰哥投喂了零食之后夏婴便回了别墅,阮杰明天才能回来,她只好独守空房。洗漱完之后坐在床上看了两集电视剧夏婴便忍不住犯困,她忍不住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之中夏婴好像听到了什么响动,然后感觉有人走进了卧室。 夏婴困得厉害,感觉有人在她额头上面吻了吻。 “阮杰……”夏婴半梦半醒道。 “睡吧。”阮哥温柔的声音传来,夏婴便陷入了沉眠。 第二天醒来夏婴照例坐在床上发了会呆,还没想出来昨晚自己到底是做梦还是在怎么的就看见阮杰推门进来了。 “咦!”夏婴瞪着眼睛道。 “咦。”阮杰含笑回应着她。 “真的是你!”夏婴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穿着蕾丝睡衣扑到了阮杰身上。阮杰将她抱在怀里,吻了吻她的唇。 这次阮杰出去了三天,对于热恋中的两人来说,简直度日如年。 夏婴早上还要上班,两人依偎一番后便恋恋不舍的分开了。夏婴一边洗漱一边吐着牙膏泡泡对阮杰道:“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才能回来。” 阮杰闻言道:“现在总想早点回家。” 以前家里无人,阮杰对回家没有需求,每做一笔生意都是不急不缓的。而现在想着夏婴,阮杰心里就忍不住柔软,总想回家抱抱自己的宝贝。 夏婴吐了牙膏嘿嘿笑笑,和阮杰一起下楼去吃早餐。 因为阮杰回来,夏婴这一天的心思都不在工作上,总是忍不住掏出手机看看微博上又安利了什么苍蝇小馆,或是周围哪家甜品店新推出了口味。 对了,昨天乔松给的小面包还没吃,感觉他们店里的小蛋糕又好看又好吃,今天要不要去试试? 想到这里夏婴便有点迫不及待,张萌在一边打趣道:“你家阮哥回来啦?” 夏婴嘿嘿一笑,道:“晚上要一起去吃饭吗?” 张萌做了个夸张的表情,道:“我才不要去当电灯泡呢!” 从水乡回来之后,张萌就再也没有提起过超人这个人。她带着自己爸妈跑到国外去过了一个十一长假,等回来之后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夏婴不知道这位好友是否真的放下了曾经的心上人,在和张萌说话的时候总是很注意。 她也去超人的微博看过几眼,超人更新的频率大大减少了,他最近的一条微博说自己换了城市搬了家,配图则是窗台上一个白瓷娃娃的背影。 下班时间如约而至,张萌收拾了东西对着夏婴道:“好了好了,你快去会你家阮哥吧,我也要回家找我老妈了!” 夏婴哭笑不得,道:“走吧走吧,一起下去。” 她们关了电脑一起出了办公室,坐电梯下了楼,刚走到大厦门口,夏婴便被拦住了。 穿着怪兽羽绒服的小男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从旁边冲了过来,一把拽住夏婴的衣角道:“哥哥,哥哥!救救哥哥!” 第七十一章 阳灵缺失 71 夏婴的第一反应就是乔松出了什么事,她对着小男孩道:“别哭,你哥哥怎么了?” 小男孩还是哭个不停,拽着夏婴便准备跑。夏婴见事情焦急,于是便对张萌道:“我先过去看看。” 说完,一把抱起小男孩便往乔松的面包店跑去。 面包店的玻璃门上还挂着风铃,夏婴推门进去,一眼便看见了倒在地上的乔松。乔松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夏婴放下男孩然后跑了过去,一手拿着电话打120,一手去摸乔松的脉搏。 然后她震惊的发现,乔松的脉搏已经不跳了。 夏婴吓了一跳,慌张的无以复加。就在这时,阮杰带着张萌推门而入,120已经拨了出去,但是小男孩突然叫道:“不能叫医生!” 说着,他竟然抢过了夏婴的手机果断挂断。 阮杰看着这个情况,也蹲在了乔松的另一侧,他探了探乔松的呼吸,突然道:“先别叫急救。” 夏婴本来还在和小男孩抢夺,闻言一愣,阮杰对着小男孩道:“他经常这样吗?” 小男孩的脸蛋都哭花了,他点了点头,道:“可是哥哥……今天没有起来。” 夏婴听个半懂,难道说乔松经常昏倒,只不过这次很久没醒来? 可是人分明已经没了呼吸呀…… 夏婴和张萌面面相觑,阮杰半跪在地上,微微抬起乔松的脑袋。他四处看了看,然后对夏婴道:“阿婴,把你的手搭在他的脑袋上。” “带手镯的那只。”阮杰又补充道。 夏婴明白阮杰是什么意思了,她走过去,将赤星沙手镯搭在乔松的额头上。 四面八方汇聚来了金色的光点,那些光点在夏婴的手腕上盘旋片刻,然后冲进了乔松的眉间。 阮杰这才将乔松的脑袋放在了地上,他站起身来看着乔松。过了两三秒,乔松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见自己面前围绕了这么多人,乔松明显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当他的余光扫到了哭花脸的小男孩以及忧心忡忡的夏婴时,顿时明白了过来。 “小亥……”乔松坐了起来,小男孩扑到了他怀里哼哼唧唧。乔松似乎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只好对着几个人尴尬地笑了笑。 阮杰站起身来,乔松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了擦小亥的脸,然后也站了起来。 哄好了孩子之后,乔松的脸上出现了几丝疲惫,他总算整理了思绪,然后对着另外几个人道:“抱歉,吓到你们了。” 事实上几个人都没有被吓到,乔松犹豫了一下,道:“我这个是老毛病了,不碍事的。” 夏婴可一点也不觉得不碍事,阮杰突然道:“你天天梦到他吗?” 乔松一愣,然后脸上浮起不可置信。 他瞪大眼睛看着阮杰,道:“这位先生……您……” 阮杰又问:“你不觉得你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吗?” 乔松的表情变得有点不自然,最终,他叹了口气,半是无奈半是嘲讽道:“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直视着阮杰,发梢下的双眼带着一丝夏婴不曾见过的锐利。夏婴觉得乔松整个人的气场顿时变了,如果说之前的他是温文儒雅彬彬有礼,那么现在的乔松全身上下充满了一种冰冷妖娆的气息。 仿佛是一朵毒罂粟,身上浸满了冷香。你忍不住用力去吸,然后便会陷入毒瘾。 阮杰皱了下眉,对着夏婴道:“走吧。” 夏婴看情形不对,拉着张萌就准备走。三人走到门口时,夏婴还听到后面的乔松喃喃道:“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阮杰本来是去公司门口接夏婴的,他车还没停稳就看到夏婴抱着个男孩急匆匆跑了。阮杰担心有事发生,只好随手将车停在了路边然后拉着张萌一路追了过去。 等三人重新回到公司楼下,阮杰的车上果然被贴了罚单。 夏婴苦着脸,怎么也想不通乔松怎么一瞬间便性情大变。阮杰见夏婴不怎么开心,便对着两人道:“崇明路新开了家火锅店,一起去吃吧。” 有什么比大冬天的凑在一起吃一顿火锅更让人一扫郁闷的呢? 本打算回家的张萌也被诱惑,上了阮杰的车一起去吃火锅。 浓烈的四川风味让郁闷一扫而空,随着酒足饭饱,夏婴很快就将乔松忘到了脑后。所以当她第二天中午在公司楼下见到乔松的时候,心中满是疑惑和不解。 只隔了一个晚上,但乔松却显得异常憔悴,他看着夏婴道:“能谈谈吗?” 张萌肚子不舒服先夏婴一步上了楼,夏婴独自一人有点犹豫,乔松声音软了很多,但着点可怜道:“就在旁边的咖啡厅,可以吗?” 乔松的一张脸长得十足好看,一双桃花眼可以勾人魂魄。夏婴忍不住软了心,道:“好吧。” 乔松松了一口气,两人进了咖啡厅,乔松要了两杯暖暖的奶茶,然后对着夏婴道:“昨天那位先生……” 夏婴不知道乔松想说什么,索性没有开口。 乔松见夏婴神情,于是便叹了口气,道:“夏小姐,您可能无法相信自有记忆开始,就陆续梦到一个人的故事。” 自小到大一直梦到一个人? 夏婴心中惊讶,表情也带了几分吃惊。乔松勉强一笑,道:“我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但是我却总是梦到他……随着我年龄的增长,梦也越来越频繁。有时候……有时候甚至会突然昏迷,陷入梦境。” “你梦到了什么?”夏婴忍不住问道。 乔松沉默了一下,脸上显出了几分痛苦,道:“一个男人。” 夏婴心中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此时的乔松已经完全没了第一次见面时温柔雅致的伪装,他略带着些暴躁道:“他的一言一行,他的一颦一笑,甚至影响的我……不由得变成了他。” 夏婴听到这话,不仅有些毛骨悚然。她隐约知道,乔松那副温善的模样是从哪里学来的了。 “我最近陷入梦境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乔松崩溃道:“我没有一点办法,直到昨天那位先生出现。” “他知道我在做梦!”乔松目光炯炯地看着夏婴。 “我不确定他能不能救你。”夏婴于心不忍道。 乔松面上一喜,道:“他一定能救我的!” 奶茶已经有些凉了,茶包悬浮在奶色的马克杯中时上时下。咖啡厅里的暖气很足,吹的夏婴有些迟钝。 “明天吧,”夏婴道:“我晚上回去问问他。” 乔松送上了感激的目光。 这天晚上下班,夏婴果真像阮杰提出了疑问。毕竟这种从小到大一直梦到一个陌生人的情况实在诡异,然而阮杰的表情则很轻松,他道:“乔松昏倒是因为阳灵缺失,做梦只是一种表现而已。” “阳灵缺失?”夏婴好奇道。 阮杰点了点头,一边帅气的在平底锅上面铲着牛排,一边对夏婴解释道:“世间不仅有阴灵,也有阳灵。简单的来说,阳灵可以理解成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注视。” 夏婴满脸懵逼。 阮杰将煎好的牛排放到铁盘上,一边淋黑胡椒汁一边道:“当你频繁的注视着另一个人,那个人曾经占据你日常生活中的大量时间,他的身上就会附着上你的阳灵。” 说到此处,阮杰看了眼夏婴,道:“也就是你灵魂里的一缕灵性。” 夏婴的心突然砰砰直跳,她道:“那你的身上岂不是有我的灵魂咯?” 阮杰笑而不语,将装饰用的西蓝花放在了餐盘上,然后用夹子夹起了铁盘,道:“走,吃饭了。” 客厅的桌子上早已点燃了熏香蜡烛,高脚杯里的红酒在烛光的映衬下折射出了红宝石般迤逦的光。拌好的水果沙拉以及用心烹饪的意面早已在桌上等待,阮杰将精美的铁盘放在了餐桌的木垫上面,为这顿烛光晚餐添上了最后一道美味。 两人面对面坐着,气氛正好,夏婴也不去问关于乔松的事情了。她笑吟吟看着阮杰,举杯道:“嗯……庆祝阳灵?” 阮杰忍俊不禁,他轻轻和夏婴碰了碰杯,道:“庆祝我的阿婴。” 不管什么情况,阮杰都不赞成一个人在另一个生命体上倾注大量的精力,这会消耗阳灵分散精元。可真到了某些时刻,阮杰发现,这些都是不受控制的。 自制如他,也没办法不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心爱的女孩身上。 饭后,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夏婴不知怎么又想起了阳灵的话题,忍不住问道:“那做梦呢?” 阮杰陪夏婴看着电影中的你侬我侬,道:“如果你的阳灵附着在某一生命体身上,你就会梦到他。但是乔松这个情况……比较特殊。” “啊?为什么?”夏婴缩在阮杰怀里问道。 阮杰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这个问题有些突然,夏婴想了想,又抬头看了看阮杰优美的下巴,道:“相信吧,如果有来生的话……希望我们可以再次相遇。” 她尚且年轻,下辈子这个概念离她有些远。不过她想到阿烈与念奴隔了千百年的爱情,又觉得一辈子不过是一瞬。 阮杰没有说话,他低下头吻住了夏婴。 第七十二章 进入梦境 72 乔松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阮杰同意等明天夏婴下班的时候见一下乔松。 这事也不是夏婴找来的麻烦,阮杰本来就对这种特殊案例比较感兴趣。 第二天恰逢是个周五,下班之后夏婴便和阮杰一起去了乔松的面包店。今天店外挂了个暂停营业的牌子,夏婴推门进去,发现玻璃门上的风铃也没有了。 店里不见小亥的身影,乔松颓然地坐在离收银台最近的一张桌子旁,表情有点呆愣。 他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又木然的低下头去。 夏婴和阮杰对视了一眼,阮杰道:“他的精元快要散完了。” 说完,阮杰快速走了过去,在乔松面前点燃了一根香。 那香看上去和一根普通的香没什么不同,闻起来也没太大味道。然而点燃后却有一股不好闻也不难闻的味道,这味道迅速盖住了店里原有的面包香味。 乔松在这股味道中逐渐回神,他看了两人一会,才缓慢道:“你们来了啊……” 阮杰将那炷香燃着的部分临空,剩下的放在桌子上。 乔松在香味的作用下越发的清醒了,他揉了揉脸,然后道:“抱歉,我越来越奇怪了。” “小亥呢?”夏婴有点担心那个漂亮的小男孩。 “小亥他出去玩了。”乔松看了看时间,道:“很快就回来了。” 他的样子看起来已经完全清醒了,他对着阮杰道:“您好,这位先生……我叫乔松。” 阮杰看着乔松的五官,心里有些疑惑,道:“阮杰。” “阮先生。”乔松笑了一下,这个人笑起来很具有迷惑性,他道:“求你救救我。” 乔松无父无母,自小在孤儿院长大。他小时候性格乖僻,就算因为一张好看的脸被领养了很多次,但最终也都被退了回来。 随着年岁的增长,这些梦境让他越来越暴躁。虽然漂亮的男孩很招人喜欢,但是乔松和因为脾气太差,反而没什么朋友。直到后来,他开始清晰的梦见那人的言谈举止,才逐渐收敛了自己的性格。 或者说,是伪装。 “你一开始看不清他的相貌吗?” 乔松苦笑摇头,道:“我能记住的只有那几个特定的场景,剩下的……醒来都忘了。” 梦境就是这么奇怪,让人摸不清楚。 “你有去找过那个人吗?”夏婴忍不住问道。 乔松打开了自己的钱夹,从里面拿出一张折叠了几折的纸片。纸片上画着一个男人,乔松道:“凭这个去找吗?” 夏婴低头打量那张有些破旧的素描纸,素描纸不大,只有七八寸的样子。上面的男人是用签字笔画出来的,男人长相俊美,眉目间极为传神。他的嘴角有一丝熟悉的笑,那正是乔松时常挂在嘴边的。 乔松也看着那张纸,他开始发呆。 香灰落到了地上,味道也渐渐淡去。夏婴有点担心乔松再次陷入自己的世界,赶紧叫道:“乔松?” 乔松抬头看看夏婴,夏婴松了口气。 “回梦吧。”阮杰道:“既然一切都是从梦中开始,那我们就进入梦中。” 乔松说他从没有遇到过这个人,阮杰便大胆推测这是属于上辈子的一段纠葛。也不知道乔松的上辈子是怎么样的,竟然转世投胎也没有断掉这场因果。 被乔松遗落的那些梦境,恐怕是上一世的记忆。 回梦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梦境是很危险的地方,必须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 乔松从外面拉下一扇卷帘门,然后将玻璃门锁住,打开了操作间的门。夏婴跟随着乔松进去,这才发现操作间后面是个小居室。 卧室几乎与前面的店面一样大,最引人瞩目的便是一张很大的桌子。靠桌子的墙上有一扇窗户,窗外不知是哪个后巷。桌子前面两把椅子,在桌子和床之间的地上还铺着一张小孩子的地毯,上面摆着不少玩具。 乔松示意阮杰和夏婴坐在椅子上,道:“这里绝不会被打扰。” 他又道:“我应该怎么做?” 阮杰是有备而来的,他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青铜摆件。那青铜摆件只有巴掌大小,做的却十分精致。它的身体像熊,但是却有着大象的鼻子。眼睛像犀,尾巴则如牛。而那一双腿,则像老虎腿一样。 夏婴在阮杰书房见过这个青铜摆件,曾因为好玩还仔细瞧过,没想到阮杰这次要用到的是他。 “食梦貘……”乔松看着摆件道。 “你认得?”夏婴惊讶道。 乔松揉了揉眉心,道:“我不认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夏婴:“……” 食梦貘是一种传说中的生物,由中土传至日本,据说有可以吃掉噩梦的功效。但在中国的神话传说中,它只有避免疾病和厄运的功效而已。 不过阮杰说,这个玩意是可以守护梦境的。 阮杰将食梦貘的青铜摆件放在了乔松的床头柜上,道:“等我点燃安魂香你就会入梦,你要在梦中尽可能找到事情原委,只有知道了真相,才有可能取回你的阳灵。” 乔松懵懂点头,道:“你们不一起进去吗?” 阮杰摇摇头,道:“梦境是个很危险的地方。” 说着,他将一根红绳子递给了乔松,道:“把这个绑在你的手腕上,这是你和现实世界唯一的联系。” 乔松赶紧将红绳绑在了手腕上面,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平躺在了床上。 阮杰拿出香炉插了三根安神香进去,然后将香点燃。那股奇特的味道又开始在室内漫延,乔松闭上眼睛,不一会眼皮下的眼珠就没了动静。 他睡着了。 阮杰转身,准备坐会椅子上。 然后转身的那一刹那他愣住了,原本在椅子上坐着的夏婴不知何时也闭上了眼睛。她的胸膛微微起伏,眉头蹙成一团,显然睡得很不安宁。 阮杰没做多想,迅速又拿出一条红绳绑在了自己手腕上,然后去反锁上了门拉上窗帘,坐在椅子上准备陷入梦境。 ………… 夏婴只觉得自己发了个呆,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房里竟然空无一人。 除了空无一人之外。原本放在床头的食梦貘和定神香也不见了! 夏婴慌张了那么两三秒,然后冷静下来思考着这件事。思来想去,她觉得自己说不定是被卷入了梦境。 以前和阮杰探讨食梦貘的时候,阮杰曾说过梦境是个很特殊的地方。它与真实世界相差无几,但在细微的地方还是存在着差异的。而且,梦境是会随着人的潜意识去变的。 夏婴站起身子,她决定出去看看。可一推开门,夏婴又愣住了。 门外的世界是夏婴在影视剧中才能看到的世界,牛车在街市上走着,穿着粗布麻衣的小商贩在贩卖东西。脚下全都是土路,而路边的房屋也都是木头搭建的平房。 有那么一瞬间,夏婴还以为自己是穿越了。 她试探性的走了出去,发现有不少路过的人诧异地看着她。夏婴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还穿着现代的大衣,在这个古色古香的世界中显然是个异类。 他们能看见我!我是这个梦境的参与者! 随着议论声的增多,夏婴猛然往人少的地方跑去。假设在这个世界中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自己一定会引起官府的注意吧?说不定还会被当作异类铲除掉,阮杰可是说过,如果在梦境中死了,那么也算是真的死了。 不过她怎么会突然进入这个梦境呢?这莫非是乔松的梦境? 夏婴不知道这是哪个朝代,只知道这里看起来十分破旧。太阳照在自己身上火辣辣的,刚跑了几步夏婴就出了一额头的汗。她刚将大衣脱了下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追兵的声音。 夏婴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自己估计是跑到了某处民居小巷子中,左右皆是小院,前面不远处就是一个分叉口。来不及多想,夏婴赶紧将自己的大衣扔到了分叉口,然后自己躲进了一家没关院门的人家。 这户人家的小院里堆了不少杂物,夏婴赶紧躲在了一辆木车的后面。她看穿着衙役衣服的追捕从后面赶了来,领头的那个还道:“妖女呢!一定要把她捉到!” 夏婴心惊肉跳,怎么自己才过来两分钟就成了妖女? 眼见那帮衙役要一户户进门搜,夏婴扔在岔路口的大衣起了大作用!有小兵报告了领头的衙役发现了妖女的东西,领头的那个迫不及待走了,然后顺着岔路口追去。 夏婴看他们走远,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她才感到自己的脚有些麻,夏婴换了个姿势又躲了几分钟,看那帮人没有回来的迹象才扶着木车颤颤悠悠地站起来。 可谁能想到,她刚站起来就有人从身后的屋中出来了。夏婴听到动静回头去看,四目相对,妇人吓得丢掉了手中的菜篮子,立刻开始惊声尖叫起来! 夏婴心中急跳,生怕妇人的尖叫引来追兵。就在这时,突然有个人影从外蹿了进来,对着妇人打了个响指! 妇人的尖叫声停止,她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 追兵的声音传来,那人影将夏婴一拉,躲进了房中。 第七十三章 路遇公子 73 屋中简陋,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阮杰示意夏婴一起钻到床下,两人刚刚藏好,就有追兵破门而入! “兵爷!那妖女真的没进我家啊!”刚刚目光呆滞的妇女恢复了正常,她对着领头的追兵道:“她突然从我家院子里窜出来跑走了,吓了我一跳!” 领头的追兵扫视了一眼整个屋子,夏婴忍不住又往里面缩了缩。 她和阮杰挤在狭小的空间内,两人甚至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夏婴听着脚步声逐渐靠近,然后看到了一双方头履。脚步停了下来,妇人还在道:“兵爷,我这屋里什么都没有啊!” “搜查一下!”声音从上方传来,夏婴立刻听到杂乱的脚步声。然而因为领头人挡着,一时到无人来搜查床铺底下。 “没有!” “这里也没有!” 屋子简陋,根本就不用怎么搜,随着几个声音的传来,领头兵冷哼了一声。 夏婴的紧张也减轻了不少,可她还没完全松气,就看到那双方头履后退了几步,作势要弯腰查看床下。就在这时,阮杰突然动了一下,屋外随之传来惊呼:“什么东西!” 领头人听到动静便不再看床下,快步走了出去。 夏婴额头的汗滑了下来。 屋里的人一瞬间就走光了,连妇人也跟着出去了。夏婴看看身边的阮杰,阮杰也看着她。 两人灰头土脸,夏婴忍不住就笑了出来。阮杰似有无奈,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夏婴哭笑不得,道:“我还想问呢。” 外面彻底没了动静,阮杰先爬了出去,观察了情况后才让夏婴出来。夏婴身上的白毛衣已经成了灰色,阮杰也没好到哪去。屋子的主人不知道去了哪,阮杰从院中拿了两套衣服还没完全晾干的衣服,道:“先换上。” 夏婴也知道不能再穿着自己原本的衣服乱跑了,听话的换上了在她看起来颇为复杂的一套衣服。 阮杰估计是拿了屋里男主人的衣服,也很快的换好了。 他带着夏婴将两人原有的衣物藏在了院子里,然后出了这片“居民区”。追兵不见踪影,夏婴颇有后怕问道:“我们又遭遇了什么?” “这是乔松的梦境……我们现在需要找到乔松。”阮杰的神情罕见地带了几分焦急,夏婴察言观色,道:“我们现在很危险吗?” 阮杰点头。 “如果乔松被外界打扰突然惊醒,那我们会永远地陷入这个梦中。”阮杰直言不讳,道:“身为外来者,梦境本身也会驱逐我们……就像那些追兵。” 前有狼后有虎,两人的处境堪忧,夏婴也着急上火了起来。 “不过最重要的是,你千万不要离开我。” “怎么了?” “没有媒介的话出不去。” 谈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一处茶水摊。夏婴有点口渴,阮杰拉着她坐了下来,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几个铜板。 那铜板圆形方孔,左右刻着两个字,依稀能看出是小篆书写的“半两”二字。 “秦半两……”夏婴看着这铜板,喃喃道:“这是秦朝……” 大秦帝国,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王朝。车同轨书同文,焚书坑儒修长城,虽二世而衰,但却奠定了无数个第一。 夏婴的脑袋在这一瞬间清明了起来,时空似乎交错缠绕。她知道,这恐怕不是一个普通的梦境。 可他们要如何在这里去寻找梦境的主人呢? 夏婴喝了些水,阮杰看出了夏婴的忧心,安慰道:“一定可以找到的。” 夏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闯入这么可怕的地方,自己的运气似乎一直都不好,总是经历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估计这辈子的好运都用在了遇见阮杰上了吧? 两人喝完了水稍稍整理,阮杰从地上捡了个石子。他将石子放在桌子上,然后从正上方浇了半杯水。水打在石子上,溅出几滴液体,然后水流向一个方向流去。 “南边。”阮杰道。 见夏婴疑惑地看着自己,阮杰又补充道:“和周楚学来的小招数。” 一说周楚,夏婴顿时很好理解这个问题了。两人起身朝着南边走去,街上有不少人都在议论妖女的事情,搞得夏婴满头黑线。 南边有什么?两人往南边走去,远远就看到了一处气势磅礴的宫殿。从宫墙外往内看,能看到不少亭台楼阁檐牙高啄,夏婴怔道:“这难道是阿房宫?” 传言项羽一把火烧掉了阿房宫,而考古学家中却一直流传着另一种说法,那就是阿房宫根本没有建造起来,有的只是一个空架子。 夏婴心里比较偏向于第二种,所以看到这么一座人间仙境般的建筑时,内心掩不住的震惊。 乔松在阿房宫里面吗? 就在两人想方设法准备进去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位身着华服的男子匆匆而来,男子虽行色匆匆但身前身后仍有不少随从。夏婴眼尖,对着阮杰道:“是乔松画里的人!” 守护宫殿的将士们一见男子,连通报都没有就让人进去了。只这么一瞬的功夫,就能看出这男子身份不一般。 “我们要进去。”阮杰道。 闯入一座侍卫森严的宫殿谈何容易?不过在阮杰面前,一切的事情似乎都只有迎刃而解份。他把地上的泥土捏了个球,然后用一层符纸包住了球,扔向了守门的侍卫。 侍卫眼前似乎出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夏婴看着他们对着虚空戳了几刀,然后捂着自己的肩膀后退几步,最后追着一个看不见的东西跑走了。 “幻觉。”阮杰解释道。 两人顺利的溜进了大门,夏婴问:“没什么隐身的东西吗?不是有什么隐身符吗?” 阮杰还真点了点头,道:“隐身符是有,只不过是一种遮住人气息的东西罢了。鬼察觉不到人的气息,自然达到了隐身的作用……如果遇到高手的话也可以藏起来‘隐身’。” 夏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宫中的防卫也不弱,好在阮杰身手矫健带着夏婴东躲西藏,总算是潜入了这座皇城。不好的消息是跟丢了乔松画中的人,而天色也越来越暗,巡逻的侍卫逐渐加强,两人只好找了处偏殿躲了进去。 宫殿大的好处就是空闲的房间很多,夏婴和阮杰藏身的这处偏殿就没有人烟。兴许是梦境的原因,两人也没有感到饥饿。夏婴连故宫也没去过,鲜少有这种“接触古迹”的机会,于是瞧什么都是新奇的。 阮杰坐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时不时摆弄一下堆放在脚边的石子,又时不时看下手腕上的红线。 天色终于暗了下来,两人也没点烛台,借着月光大眼瞪小眼。 梦中的月亮有些发红,阮杰也看着月亮,夏婴问道:“是因为在梦里才变红的吗?” 阮杰摇摇头,道:“是因为有祸事发生。” 不远处传来了争吵声,两人对视一眼,躲进了殿中。 果不其然,过了没几分钟便有两人拉拉扯扯进来了。夏婴透过窗桕一看,不正是乔松和画上的人! 两人似乎激烈的争辩着什么,乔松怒气冲冲,画中人却满脸无奈。最后乔松一甩袖子想要往门内走,画中人急忙追上拉住了他。 夏婴和阮杰依旧躲着,不过这次他们能听清两人的争论了。 “阿松,我们不谈论这个事了好不好?” “那我就看着你去死吗?” 画中人无奈道:“我不会有事的。” 乔松冷笑了两下。 “那你说要怎么办才好?”画中的人很温和,隔着一层木门夏婴都能感觉到这人的涵养。 “你不要去说!” “难道我就看着那些学子去死吗?” 这次,沉默的变成了乔松。 “阿松……” 又是一声叹息,乔松凄苦道:“大王意下已决,就算是你去也无济于事啊!” “可我终究做不到看着那么多人去死,却什么也不做。” “你可知……你可知你已是李斯赵高等人的眼中钉,何苦再去自找无趣呢?”乔松声音带着几丝哽咽,再也没了刚刚的任性跋扈,他仿佛拔下了身上所有的刺,只为挽留某人罢了。 “阿松,我答应你绝不莽撞可好?” 乔松苦笑一下,反问:“你何时莽撞过?” 画中人低笑,透着窗桕,夏婴看到两个身影逐渐重合在了一起。 基佬!活的基佬!没想到乔松竟然是个基佬! 夏婴掩盖不住心中的惊天巨浪,如果有手机,她估计就要发朋友圈了。 【居然看到一对基佬在接吻啊!两人都很美颜小受女王傲娇小攻炒鸡温柔啊啊啊啊!】 可惜没有手机,只有男朋友。 男朋友低声道:“没想到竟然是他……” 夏婴以眼神好奇地问是谁。 扶……苏…… 男朋友做了个嘴型,夏婴忍不住张大了嘴。 公子扶苏啊!就算被秦始皇发配边疆但依旧要将王位传给他的长子扶苏啊! 那个被寄予了无限期望,如果不遭奸人陷害说不定能改写整个历史的扶苏啊! 夏婴觉得,自己来这一趟,值了! 第七十四章 神秘人现 74 亲吻可能是暂缓情侣矛盾的良药,最起码这一吻过后乔松的怒火平息了不是一点半点。 “好了,早点回去吧。”扶苏对着乔松道。 “……你先回。”乔松道。 扶苏以为乔松还在生气,刚想继续哄人,便听乔松道:“我怕被人看到。” 轻叹一口气,扶苏道:“是我不好。” 乔松没好气道:“所以你少忤逆一下大王,好让王位顺利给你,让我可以光明正大。” 扶苏低笑,道:“总有一天会让你光明正大的。” 蹲着听墙角的夏婴心想,还真没有这一天…… 乔松将扶苏哄好了,阮杰也站了起来,夏婴吓了一跳,然后见阮杰拉开了门。 外面的乔松似乎早有察觉,看到两人一点也不意外。 夏婴看到,乔松手腕上的那圈红绳子依旧鲜明。阮杰道:“你记起来了吗?” 乔松道:“在这里,我从来不会忘记。” 夏婴有点心疼,因为历史上的扶苏是死了的。 “等到合适的时机一起出去吧。”阮杰道。 乔松顿了一下,问:“阮先生,可以不取回我的阳灵吗?” “我怕取回了我的阳灵,他就真的消失了。” 乔松的话有几分低嘲,夏婴发现,梦境中的乔松要比现实世界中小得多,看上去竟然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阮杰听到这个请求不觉得奇怪,他道:“阳灵继续在他身上,受损的是你自己。” “就不能我和他一起生活在这个世界吗?我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可以改变啊!” “你成功了吗?”就这么平平淡淡一句,便让乔松偃旗息鼓。 他从未成功过,不论他做出什么努力,事情都会按照记忆中的情况发展。 “这只是记忆罢了。”阮杰道。 乔松沉默,连带着夏婴也有些心情低落。 这是一段上辈子的记忆所营造出来的梦境,它因为乔松的阳灵而存在着,想要出去最妥善的方法就是等这个梦境结束。乔松走进了宫殿,替两人点了烛,然后道:“这处平日里没什么人来,你们可以这在休息。” 乔松似乎很熟悉这里,他心情低落的坐在椅子上道:“明天扶苏就要向大王上谏了,之后就要被发配去和蒙恬修长城。” “你需要找一个人只有你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收回阳灵。”阮杰道。 乔松始终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出神。 夏婴于心不忍,道:“梦什么时候会醒?要不多做会?” 乔松没好气的白了眼夏婴。 夏婴很无辜,阳灵重新回到乔松身上之后他就不会再做梦了,扶苏也会彻底消失。既然那么喜欢,多做一些梦也是好的呀…… 她真的无法想象,乔松是有多爱扶苏才能跨越生死在他的灵魂上留下了这么多的阳灵。 乔松没陪两人多待,坐了一会就走了。殿内只剩下了夏婴和阮杰两人,夏婴道:“乔松还挺可怜的……幸亏醒来就会忘记。” 要不然肯定被折磨疯了! “真的没有办法帮帮他们吗?” 阮杰给夏婴铺好床,点头道:“有。” 夏婴本来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有!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道:“什么办法?” “我不确定……总感觉这里不是一个单纯的梦境。”阮杰道:“梦境是围绕着主人的,可是你看,就算主人不在,这里也一样真实。” 夏婴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她原本还以为所有的梦境都是这样,而阮杰的说法否认了这个观点。 “这里一定有什么别的东西。”阮杰若有所思道。 两人累了一天,阮杰还好,夏婴的精神状态已经很疲惫了。她睡之前还在想,难道自己要在梦中做梦吗?可是真当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梦到。 直到一阵心慌传来她才惊醒,刚一睁眼就看到阮杰也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股心慌来的很突然,但一直持续了三四分钟,夏婴惊疑不定道:“这是怎么了?” 阮杰迅速坐了起来,道:“有人闯入了梦境。” 夏婴诧异,这梦中除了他们之外,还有第四个人? 困意全无,阮杰开始默算什么。又过了一会,乔松突然推门而入。 乔松身上衣衫不整,他道:“你们感觉到了吗?” 夏婴点点头,阮杰道:“你能感觉到他在哪吗?” 乔松摇摇头,表情道:“他不见了……” 身为梦境主人,乔松可以感受到闯入者的动态,就像他当初知道夏婴和阮杰躲在门后一样。可是这个闯入者进来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让人摸不清头脑。 来者不善。 “尽快醒来。”阮杰当机立断道:“下次再收回阳灵。” 梦境是梦主所有,只要主人醒过来梦境就会崩塌,到时候管你是什么人都只能陷入其中。 “可是我要怎么醒来?”乔松一脸懵逼道。 “你想醒来就能醒来。”阮杰道。 乔松:“……” 他坐在椅子上,显然憋得慌,但还是催眠着自己赶紧醒来。阮杰用绑有红绳的那只手拉住夏婴,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乔松。 十分钟过去了。 二十分钟过去了。 宫人的打更声响起,乔松暴躁地睁开眼睛,道:“我做不到!” 夏婴:“……” 其实要搁她身上估计也做不到。 就这么苦坐了半个晚上,乔松实在没办法醒过来。最后就连阮杰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道:“给我看看你的红绳。” 乔松没好气的伸出手,红绳突然断掉了。 阮杰眼疾手快接住红绳,乔松震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进入梦境后两人手腕上的红绳浑然一体的套在他们的手腕上,上面没有一个结。如今乔松手上的绳子竟然自己断掉了! “你自己绑上,绑牢一点。”阮杰将红绳还给了乔松。 乔松一边别扭的绑着,一边道:“怎么会断掉?” 阮杰看了看天色,道:“我们出不去了,只能等这个梦自然结束。” 也就是说,只能等外面的乔松睡到自然醒。 “为什么会这样?”绑好了绳子的乔松问道。 “或许和闯入者有关。”阮杰回答乔松:“给我们安排个身份,我们三个最好不要分开。” 乔松略有沉思,然后站起身来对着二人道:“跟我来。” 天色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阵,几人趁着夜色在偌大的宫殿里走着。乔松精准的避开了每一班巡逻的侍卫,带着两人回到了自己的宫殿。 乔松的宫殿不算下,但里面却没有伺候的人。几人畅通无阻的进了寝宫,乔松从柜子里翻出了两套宫服。 “把这个换上。”乔松道。 好了,又要换衣服了。 于是夏婴和阮杰换下了身上原本的粗布麻衣,穿上了较为舒服的棉质衣服。天色逐渐亮了起来,外面传来宫人走动的声音。 原来这里还是有人伺候的呀?乔松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呢? 乔松也换了一身衣服,怎么看怎么精致华丽,要不是亲眼所见他和扶苏的奸情,夏婴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也是秦王公子了。 宫人们鱼贯而入,见到突然多出来的两个人略显诧异,不过乔松神态自若,仿佛这两个人一直都在一样。 这就是梦主的另一个特权,在梦中他的一切行为都是合理且无需置疑的。 所以根本没有人会疑惑乔松身边怎么突然冒出来了两个小随从。 今日扶苏要为焚书坑儒一事上谏,乔松显得忧心忡忡。假若扶苏不去上谏就不会被发配出去,那么秦王驾崩的时候他定然是伴随在身边,这就不会被乱贼臣子坑死。 夏婴阮杰尾随在乔松身后,看着这场导火索般的上谏。 扶苏比于昨晚,身上的衣着华丽了几分。他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是一片坚定,乔松带着两人从大殿后面偷看,扶苏拿着竹简一板一眼对劝诫秦王,秦王的脸上则是一片不耐。 “哼,”乔松不知以什么心情冷嘲热讽道:“一会就要被发配出去了!” 夏婴:“……” 乔松真的超级傲娇啊! 果不其然,等扶苏说完那句“今上皆重法绳之,臣恐天下不安”时,秦王果真震怒,直接摔了案上的酒觥, “竖子!” 秦王怒不可遏,胸膛剧烈起伏。 乔松又在后面道:“北监蒙恬军于上郡……” 然而这句被他背下来的话并没有从秦王的口中说出,因为一个身穿黑袍的人突然说了话。 “大王息怒,公子其心可贺!” 那人先前只是站在角落里,几人都没有注意到。乔松看见那人就惊讶道:“这是谁?我从没见过。” 可夏婴与阮杰太熟悉这个身影了! 夏婴在常雪求救的梦境中见过这个身影!也在可爱微博的照片中见过他! 阮杰则在香王村的禁地直接与这人对峙过,后来他返回师门去查看资料,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就是那个闯入者? 一时之间,两人心中都掀起了惊涛巨浪。这人声音破碎沙哑,听起来就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殿上臣子纷纷议论了起来,就连扶苏也看向了他。 “仙人何出此言?”秦王的一句话,又让殿上炸开了锅。 仙人?这是从哪来的仙人? 第七十五章 周庄梦蝶 75 仙人是从陛下的梦中来的。 时间倒退回几个时辰前,就在乔松坐在夏婴阮杰面前努力想要醒来的时候,仙人已经出现在了秦王寝宫之中。 仙人出现的方法十分妙,他先是在秦王的梦境中降下了“神迹”,然后又出现在了他的寝宫中。施了几个小法术,就让秦王将他奉为了座上宾。 “他到底是谁?”夏婴忍不住问道。 自从夏婴玉佩碎掉开始经历灵异事件后,总是隐约觉得有股力量操纵着什么。当这个人真实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夏婴几乎可以确定这种感觉了! 他是谁?为什么要绑架常雪?又为什么要去设计那么恶毒的咒术? 阮杰也在思索着这个问题,黑袍人的长袍兜帽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他的脸部更施了障眼法,让人根本看不清。 “大公子此言差矣,但却是为了陛下着想。”仙人沙哑的声音就像锯木头,但秦王却因为他的言论而松下了眉头。 “仙人言之有理,扶苏!罚你闭门三日,不得出来!” 乔松瞪大了眼睛,道:“他改变了原有的轨迹!” 乔松之前做过无数次的努力,他甚至将扶苏绑在床上不让他上朝,可是秦王最终还是会说出那句发配的话,可这个黑袍人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改变了轨迹? 发配上郡变成了闭门三日?那扶苏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乔松被惊喜砸晕了,阮杰却给了他当头一棒:“他的一句话可以救扶苏,也可以杀死他。” 乔松猛然清醒了过来。 是的,有一个能影响秦王左右,改变轨迹的变数存在并不是好事。而且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这个人似乎是站在他们对立面的? 乔松看着夏婴颇为忌惮的表情,暗下沉思。 大公子扶苏被大王勒令闭门三日,乔松和夏婴阮杰返回了自己的寝宫商量对策。 “这个人没有直接动手。”夏婴皱眉道。 他们三个人都在睡梦中,如果黑袍人的目的是他们三人其中任何,选择直接去攻击肉身都会比入梦来得轻松。 “也就是说……他的目的是梦中?可是这梦中又有什么呢?”夏婴想不通这个问题。 “梦中有我的阳灵……”乔松推断道:“难道他是要我的阳灵?拿来有什么用?” 阮杰一直没有说话,他此时道:“获取阳灵你必须在场。” “那我跟着你们不就好了。”乔松无所谓道:“大不了打一架,我们可是有三个人,谁怕谁。” 夏婴忍俊不禁,阮杰不赞成的摇了摇头,道:“暂时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 “怎么?”乔松挑眉道。 “你是梦主,他无论要干什么都要从你入手……如今他在明我们在暗,他找到秦王,很有可能是想借助秦王的力量。” 夏婴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总是干这种原本只是想帮个忙,最后却都把自己和阮杰陷入险境的事情。 阮杰似乎是看出了夏婴心中所想,道:“这个人……恐怕一直在现实世界注意着我们。” 夏婴不寒而粟。 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如果是想要乔松的阳灵,找个乔松单独做梦的时间不就好了?为什么要牵扯上自己和阮杰? 越想越觉得扑朔迷离,夏婴觉得脑袋疼。 难道和乔松的相遇也是一场精心设计? 想到这里,夏婴忍不住看了两眼乔松。 乔松原本坐在软榻上,见夏婴看了他几眼,顿时像炸了毛一样道:“看我干嘛!我又不认识他!” 金丝楠木桌上摆放着精美的酒杯,给主人消遣用的小食也整齐的垒着,一片祥和的室内却坐着一筹莫展的人。 乔松在夏婴看了他一眼之后便神情几遍,突然他像想到了什么一样,道:“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的话……就是小亥。” 小亥这个名字就让人忍不住想到胡亥,而事实上,小亥和胡亥没有半毛钱关系。小亥很小的时候就被遗弃到了乔松的那家孤儿院,后来孤儿院经营不善,乔松又和小亥投缘,就把他接了出来。 “小亥从来不吃红薯,也不知道那天为什么会找到你。” 听乔松这么一说,夏婴也觉得很诡异。 难道说黑袍人设计了她和小亥的相遇,然后让他们搅进了这件事里面? 想到此处,夏婴的心情越发的沉重了。 “别想了。”阮杰道:“事已至此,走一步算一步。” 敌不动我不动,三人决定观察黑袍人下一步会怎么做。 让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黑袍人下一步的注意居然打在了扶苏身上。 听到小太监送来的消息,乔松简直咬牙切齿:“我就知道那人没安好心!” 小太监来报,仙人随大王回宫不久后便拿到了圣谕,准备去扶苏的公子府。 黑袍人有了动静,三人不能再原地等待。乔松挥退了众人,然后搬开了自己寝宫的床板,现出一条密道。乔松带着二人轻车熟路下了密道,举着烛台走了十多分钟,然后到了一处密室。 密室中有简单的桌椅和一扇门,门上却不见有什么开关。乔松将烛台放在桌子上,然后按照某种频率敲了门。 夏婴一直觉得皇宫中挖地道只是小说中的情节,没想到今天还真让她遇到了一会! 乔松敲门没多久扶苏便亲自来开门,他看到乔松后面跟着的两人时明显一愣。 “这是……?” 他和乔松的密道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乔松怎么会带着两个陌生人走这条道? “友人。”乔松不走心的介绍道。 扶苏满是无奈,但人已经带来了,他只好将三个人都带了上去。 夏婴和阮杰走在后面上了几层台阶,又过了一道门,才发现这里是扶苏的书房。 “仙人来了吗?”乔松开门见山问道。 扶苏摇摇头,他也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仙人一头雾水。乔松见此,道:“那不是什么好人。” 说着,他看了身后的夏婴和阮杰一眼,道:“这两位就是来对付那人的。” 扶苏蹙着眉头,虽没有反驳乔松,但似乎也对他的观点持有怀疑的态度。 就在这时,有侍卫报秦皇的圣谕到了,扶苏只能将三人留在书房,自己前去接旨。乔松很不放心扶苏,扶苏前脚走他后脚就跟了出去,夏婴刚想走,却被阮杰拉住了。 不是说三个人必须在一起的吗? 夏婴向阮杰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阮杰道:“我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怎么了?”夏婴停住了脚步,还机灵的关上了书房的门。 “我们之前一直以为这是乔松的记忆,所以乔松是梦主。”阮杰道:“如果……不是这样的呢?” 夏婴愣住了。 “如果真正的梦主另有其人呢?”阮杰推测道。 “可……怎么可能?我们确实是进了乔松的梦啊!” 这一点,阮杰也没有办法解释,他只是以一种敏锐的触觉觉得这事不太对头。 “总之,你跟好我。”阮杰叹气道。 两人又在书房中待了一会,乔松先一步回来了。他的情绪不是很高,夏婴问道:“怎么样?” 乔松摇了摇头,道:“只是按照大王所说的搬了谕旨,扶苏按照规矩请他吃饭,行迹之间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乔松不能莫名其妙的出现,只好在偷看了之后就回到了书房,他接着道:“只是我这心里总觉得不安。” 阮杰用符纸折了一张纸鹤,问乔松道:“有水盆吗?” 乔松左顾右看,然后出去让侍卫端来了一个装着水的铜盆。这个时代铜的技艺还没有很高超,铜盆所制作的也很粗糙。阮杰将纸鹤的脑袋按在了水里,捞出来后又在它眼睛的部位点了两下,道:“去吧。” 那只纸鹤慢慢悠悠飞了起来,从门缝中飞出去了。 乔松惊讶地说不出话来,阮杰看向盆中,那水面上起了涟漪,不一会竟然显出了景象! 纸鹤颤颤悠悠飞到了扶苏宴请黑袍人的地方,水面上浮现出了室内的情景。只见长条桌上放着精美的食物,扶苏与黑袍人相对而坐。一旁有着跳舞的舞姬,也有着琴瑟伴奏的乐人。 乔松不知想到了什么,冷哼了一声。 夏婴仔细地盯着水镜上,那黑袍人的身形再次被她映入脑中。而就在这时,黑袍人突然抬头看向了纸鹤! 只是一眼的功夫,夏婴看清了那黑袍人的一双眼睛!然而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眼部的剧痛,水盆也突然翻倒在地! 夏婴忍不住捂住眼睛痛呼一声,阮杰迅速拉开了夏婴的手。夏婴双眼紧闭睁不开,眼泪像自来水一样流!阮杰将一张符贴在了夏婴的眼皮上,夏婴这才感觉疼痛稍解。 “怎么样?”阮杰紧张地问道。 夏婴想睁开眼睛,可她还是觉得疼,只能摇摇头不说话。 乔松也在一边紧张地看着二人,道:“可要叫医生?” 阮杰摇头,又给夏婴换了两张符。就这样连续换了好几张,夏婴才觉得疼痛止住了。 “别睁眼。”阮杰道:“帮忙找块能绑住眼睛的布。” 后面一句话是对乔松说的,乔松赶紧去找布。阮杰握住夏婴的手,声音里满是懊恼:“是我大意了。” 夏婴眼睛已经不疼了,但眼泪还是一直流。她听阮杰的话没有睁开眼睛,道:“和你没关系……” 阮杰没回答,只是握着夏婴的手紧了紧。 乔松很快找了布回来,阮杰这才松开了夏婴的手。拿着扶苏书房中的毛笔在布上面画着符咒,等全部画好了,他又用这布裹住了夏婴的眼睛。 夏婴听着阮杰的动静,有点担心道:“我不会瞎吧?” 毕竟刚刚的疼痛太尖锐了,夏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阮杰替夏婴绑好脑袋后面的结,声音在她的耳后响起:“不会的。” 第七十六章 又见古玉 76 夏婴的眼睛失去了知觉——尽管这话很诡异,可她确实无法控制感觉到自己的眼珠了。 这让她开始惶恐了起来,可阮杰却保证道:“没事的,不要紧……” 这是个梦境,等梦醒了,一切就会恢复正常。 阮杰似乎在她的眉心间画了什么,然后对她道:“阿婴,你能感受到周围的东西吗?” 夏婴一开始不知道阮杰是什么意思,但是当阮杰的手从她眉心离开的那一刹那的时候,夏婴突然感觉自己能“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脑子“看”的。 周围的一切都灰蒙蒙的,夏婴能看到这间屋子里的布局,那打翻的水盆还在周围,可人她却看不到一个。 “可以……但是没有人……” 夏婴迷茫的左右转转,道:“阮杰?” 阮杰握住了她的手,道:“那个人阻断了你的视觉,我借了鬼眼给你,鬼眼是看不到活着的东西。” 夏婴愣了一下,梦境里也有鬼眼? 不过这个疑惑被她很快抛到了脑后,因为夏婴诧异的感觉到了周围的变化。 同时,乔松也惊呼出声道:“这是怎么了?” 阮杰看着外面突如其来的日升日落,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拨快了这个梦境中的时间,一切的场景都在三人面前快进。 夏婴看不到,但乔松却能看到。他看到扶苏又一次被贬出了皇城,看到扶苏接到了那封伪造出来的圣旨,看到扶苏拔了随身的匕首。 乔松忍不住大喊道:“扶苏!” 就在这一声之后,周围场景竟然停了下来! 扶苏的动作止住了,一切都停了下来。乔松惶恐地看着这一切,道:“阮……阮先生?” 阮杰似乎早已料到这一切一样,他冷冷地看着一个角落。 乔松跺了脚,跑到了“凝固”住的扶苏面前,可他的手刚刚一触碰到扶苏,“扶苏”就如同雪花一样崩塌了。 乔松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同时,周围的一切场景也在崩塌。 夏婴也“看”到了这一幕,她眼前的事物全部消失不见,而这时候,一个“人”则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阮杰出手!双手快速结印,而可怕的是,那个黑袍人竟然做了与阮杰一模一样的动作! 两人如同复刻一般,连嘴唇的蠕动速度都一样!手印做完,两道金光分别从两人指尖射出! 金光相互碰撞,阮杰忍不住后退三步,而黑袍人也同样后退了! “你到底是谁!”阮杰的目光惊疑不定。 那人没有说话,阮杰道:“你怎么会知道师父的独门绝学?” 黑袍人还是不答,乔松已经被眼前的一切吓傻了。阮杰突然道:“阮清?” 时隔数日,夏婴再一次听到了这个名字! 而这黑袍人听到阮杰的话却低沉地笑了起来,那声音虽然沙哑,但绝对是男子的音色无疑。 “阮清?”黑袍人咀嚼着这两个字,声音如同破锣嗓子一般。 阮杰猜测出错,他没了下步动作。可黑袍人却突然出手,这次的目标不是夏婴也不是阮杰,而是一旁站着的乔松! 黑袍人的袖中猛然窜出一道黑气,黑气向乔松席卷!阮杰想出手搭救却已来不及,就在命悬一线之际,那黑气突然不动了! 紧接着,黑气在空气中渐渐消失,黑袍人突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叫声。 “扶……扶苏?”夏婴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她原本处于一片黑暗中,可却突然在这黑暗中看到了一团白光,光线勾勒出了扶苏的身影。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黑袍人突然桀桀地笑了起来,道:“怪不得……怪不得!我说一个梦境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乔松看着距离自己身边不远处的扶苏,喃喃道。 “阿松……”乔松的神情间带了几分抱歉,他又看向了夏婴,道:“夏姑娘,抱歉了。” 夏婴以一个瞎子的身份和扶苏对视了! “喂!你们真的不打算解释一下吗!”乔松炸了毛一样喊道。 众人的目光顿时又回到了乔松身上,黑袍人扯着沙哑的声音道:“这还看不出来吗?这位大公子才是梦主……不!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乔松愕然地看着扶苏。 扶苏无奈地笑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原本也以为这是乔松的梦境,”阮杰也突然开了口,道:“大公子将这个梦境编织的天衣无缝。” “这不是我的梦吗?”乔松道:“这是……这是扶苏的梦?扶苏还活着?” 乔松觉得自己的世界充满了荒诞。 扶苏叹了口气,阮杰道:“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是一个用记忆力量构成的世界。” 进入梦境不久后,阮杰就开始疑惑。乔松看似像这个梦境的主人,可他却不能完全的操纵这里的事情。可如果说他不是,那为何他们在卜卦之术所测定的方位找到了他?为什么乔松在这里的一切不正常行为都像开了绿灯一样无人感到怪异? 直到第一天晚上,阮杰猛然想到,他们按照卦象所引往正南方位走去,第一个见到的是扶苏。 如果扶苏才是这里的主人呢? 以他对乔松的宠爱,一切就都说得通了!这也是为何乔松不能改变这个梦境的原因,因为他根本不具备这种操纵的能力! 可是众所周知,如果是梦境的话,必须要有主人。而乔松更是在阮杰眼前入的梦,怎么会出差错? 阮杰陷入了死胡同,想不到其中的症结所在。 直到黑袍人攻击了夏婴,他借鬼力让夏婴可以“看见”,才正式确定了这里不是梦境! “也就是说……我的眼睛只能看到死物?那扶苏他?”夏婴茫然道。 “是鬼。”阮杰漠然道:“大公子不想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乔松已经被事情的发展整蒙了,扶苏抱歉地看着阮杰等人,道:“没想到阿松会遇到阮先生……将你们牵连进来是我没有想到的。” 说完,他又对着乔松道:“阿松,我只是想让你想起来。” “想起来?”乔松茫然道:“想什么?” 扶苏温柔地看着乔松,然后从袖中拿出了一块玉佩。在夏婴的眼中,那块玉佩散发着白而温暖的光,光亮遮盖住了玉佩的形状,可阮杰和黑袍人则变了脸色! 如果夏婴抛开了那白光不看,便可清晰地看着这块玉佩与她自己的那块八分一样! “竟然还有一块罗山玉……”黑袍人的声音沙哑而贪婪,夏婴听到这个名字,尚不能视物的眼睛猛然睁大了! 乔松突然痛苦的抱起了头,蹲下身子扯着自己的头发,扶苏上前一步,然后硬生生止住了步伐,转而看向阮杰道:“阮先生!求你救他!” 阮杰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扶苏眼中诧异一闪而过,然后急道:“夏姑娘的眼睛是我不对,事后自会谢罪,求阮先生救救阿松!” 千篇一律的“梦境”为何从他们踏入的一瞬间便出现了偏差?说这里没有扶苏的操控阮杰压根不信,可千不该万不该伤了夏婴!就算出去没有影响,可受伤时的疼痛却是真实的! 阮杰不动,扶苏便把目光转到了夏婴身上。作为夏婴唯一能看见的以一个“人”,扶苏的脸上充满了焦急。 夏婴终究心软,尽管这时候已经听到七七八八,知道自己的眼睛是无妄之灾,却依旧生不起气来。她动了动和阮杰牵在一起的手,阮杰微不可闻地叹了生气,松开了夏婴的手。 阮杰上前,快速用手指在乔松的后背上画了几个符号,乔松的身子这才平静了下来,然后失去意识地躺在了地上。 扶苏这才上前,将乔松抱入了怀中。 夏婴看到,玉佩所代表的那团白光,飞入了乔松的眉间。 黑袍人突然动了一下,扶苏带着凌厉的目光顿时射向了黑袍人,黑袍人立刻浑身僵硬,背后竟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们都被扶苏温雅无害的面孔所蒙蔽,这个人不仅是公子扶苏,更是大秦王朝杀伐果断的扶苏! 黑袍人的思绪瞬息万变,见识不好就准备退!扶苏刚想动,怀中的乔松便发出了一丝呓语。扶苏身上的杀气顷刻间散去,只剩溺死人的温柔。 扶苏不动,阮杰却动了!面对旗鼓相当的对手,阮杰只能更快! 可黑袍人四处防备,怎能不知阮杰动手,阮杰将他击退几步,黑袍人突然道:“你就不想知道我这身本事哪里学的吗!” 阮杰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就这数秒之间给了黑袍人机会!黑袍人猛然像夏婴的方向丢出了什么,阮杰立刻回护! 这么一耽误,黑袍人立刻支起秘法逃离! 阮杰挡下了射线夏婴的暗器,转身准备去追黑袍人,扶苏却头也不抬道:“别追了,他已经走了。” 作为这里的主人,扶苏说走了,那就是真的走了。 阮杰的眼里闪过一丝懊恼,他回到了夏婴身边,牵起了她的手。 夏婴看不见,只能听到几人的打斗声,直到阮杰回来她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了几分。她刚想对阮杰说什么,就听到扶苏怀中的乔松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扶苏……你这个王八蛋……” 乔松醒了。 醒过来的乔松脸上表情不怎么好,他愤恨道:“王八蛋!” 扶苏一脸宠溺:“想起来了?” 乔松别扭着一张脸不肯答话,最后竟然话锋一转,道:“人家的眼睛你到底怎么办!”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夏婴身上,扶苏道:“只要从这里出去就好了……” 扶苏又问:“你要和他们一起出去吗?” 乔松这次,是真的沉默了。 “出不出去……有什么影响吗?”夏婴忍不住问道。 乔松突然道:“当年扶苏死后,我只觉得天地崩塌,恨不得与他一同离去……我拿了扶苏的剑,正想自刎,蒙恬出现了。” “他拿来了一块玉石。” “玉石拳头大小,蒙恬说……有了这个东西,扶苏便可神魂不灭。” 夏婴突然就想到了敦煌墓中的念奴,苏烈当时也是容身在一块玉佩之中!罗山玉……难道可以藏纳魂体?那么自己的玉中又藏了什么? 第七十七章 山有扶苏 77 扶苏的魂魄被收进了玉佩中,乔松终于可与他梦中相见。但随着年月一天天过去,乔松也在逐渐衰老。 乔松担心自己死后不能与扶苏相伴,整日忧心不已。然而扶苏身处古玉所支撑的世界中,也渐渐地摸索出了这片力量的源泉。 “我将玉佩中的力量化为己用,乔松用当初蒙恬留下的秘法将魂魄的印记打入玉中,这样即使他投胎转世,我也能找到他。”扶苏解释着这一切。 “那玉呢?”夏婴忍不住问道。 “我最后带着玉,寻了块山清水秀没人的地方,为自己修了座墓。”乔松满不在乎道:“玉应该还在墓中。” 至此,所有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 “你们走吧!”乔松突然道:“我……我先不走了。” 扶苏听后脸上闪过温情,然后对着夏婴和阮杰道:“夏姑娘,阮公子,我这就送二位离开。” 那神情,简直一刻都不想耽误。 扶苏话音刚落,夏婴突然感到一阵困顿袭来,还没等反应便没了意识。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自家的床上! 眼睛能看见了! 夏婴惊喜地看着熟悉的家具,又看了眼不远处正在玩手机的阮杰。阮杰恰好抬头看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阮杰唇角一勾,将手机放下快步走了过来。 夏婴还没起身,就被阮杰扑倒在床上,阮杰玩闹似得趴在夏婴身边,道:“醒了?” “我这是……睡了多久?”夏婴侧头看着阮杰道。 阮杰亲了亲夏婴,道:“快把周末睡过去了。” 夏婴:“……” 我的周末啊!上五天班才有一次的周末啊! 阮杰忍俊不禁。 夏婴眨眨眼,道:“能看见了。” 阮杰用胳膊撑着自己的脑袋,侧躺着看着夏婴,道:“饿吗?” 这么一说,夏婴还真觉得饿。 家里没有现成的吃的,两人只好叫了外卖。好在外卖来的速度飞快,夏婴刚洗完澡出来阮杰已经将吃得摆好了。 “快来吃。”阮杰摆好了筷子道。 夏婴腹中饥饿,闻到味就觉得满满幸福。两人吃了一半,夏婴突然道:“乔松呢?我怎么会回到家里?” 饭也吃得差不多了,阮杰放下了筷子,道:“你因为受伤昏迷,我将你带回了家。” “乔松和小亥呢?”夏婴再次追问道。 阮杰顿了一下,道:“小亥……送回孤儿院了。” 夏婴先是诧异,然后有些不可置信,她道:“乔松他……没了?” 如果乔松还在,断不会将小亥送回孤儿院。 阮杰点了点头。 夏婴没有想到扶苏所谓的“留下”竟然是这般,不由得沉默了下来。阮杰见她情绪不高,于是道:“扶苏在玉中千年,古玉的能量早已与他融为一体,乔松留在那里也会过得很好。” 夏婴点了点头,道理她都明白,就是有些怅然若失。 “那……黑袍人呢?”夏婴突然又想起了这个不稳定因素。 说到这人,阮杰皱起了眉,他道:“黑袍人……如果推断的没错的话,黑袍人一开始也以为这梦境是股强大的力量,想将其中的力量据为己有……你进入梦境或许只是因为两块玉佩之间的吸引。” 夏婴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玉佩,有点毛骨悚然道:“这里面不会有什么吧?” 阮杰摇了摇头,道:“没有,感受不到任何能量。” 夏婴依旧觉得惴惴不安。 “我……我改天还是问一下我妈吧!”夏婴道。 阮杰忍不住笑了。 两人饭吃的差不多了,夏婴收拾残羹,阮杰上楼去拿东西。夏婴将垃圾扔到厨房,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己身上的这块玉……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从最初的玉碎到常雪被绑架,黑袍人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孙老爷子在河边的提醒尚在耳边,五鬼咒术到底与黑袍人有关吗? 活人墓和乔松的梦境中都出现了罗山玉,而黑袍人显然是知道这块玉的,他的目的会是罗山玉吗? 所有的事情好像织成了一张看不见的网,逐渐围住了网中的两人。 “想什么呢?”阮杰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夏婴猛然惊醒,发现她将垃圾居然一直提在手中。 夏婴赶紧将垃圾扔进框中,道:“没有……你这是准备去哪?” 阮杰已经换好了外衣,手上还拿着钱包。 “不想去看看小亥吗?”阮杰问道。 “想!”夏婴眼睛一亮,道:“可以吗?” 阮杰笑着点头。 夏婴赶紧去洗手换衣服,先是和阮杰去超市买了些水果礼品,然后才赶往小亥所在的孤儿院。 孤儿院接近江城江郊区,阮杰开了半个小时才到。这家孤儿院占地面积不大,孩子却很多。孩子们身上穿着的衣服不算崭新,却洗得很干净。 夏婴和阮杰是在院长婆婆的屋里见到小亥的,出乎意料的是,小亥的表情竟然没有多少悲伤。 三人站在房间外,透过窗户看着房里的小亥。小亥手里拿着的还是夏婴在乔松家见过的玩具,他坐在地板上,低头认真地玩着。 院长婆婆叹了口气,道:“乔松那孩子……是个好孩子啊,可惜从小身体就不好……” 夏婴忍不住道:“我能进去和他谁几句话吗?” 两人是以乔松朋友的身份过来的,院长婆婆闻言笑了一下,温柔道:“当然可以。” 夏婴推门走了进去,阮杰稍一犹豫,留在外面对院长婆婆问道:“现在院里面的经营状况怎么样?” 院长婆婆一愣,没想到阮杰会问这个问题。 当然,之后的对话夏婴都没能听见。她走进房间后便坐到了小亥旁边,小亥看了眼夏婴,道:“姐姐。” 夏婴一笑,柔声道:“小亥还记得我啊?” 小亥认真地点点头。 夏婴其实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两人沉默着,夏婴陪小亥玩了会玩具。 小亥手中的玩具是乐高的益智立体拼图,上面已经拼了一小半了,夏婴却没有看懂这是什么内容。 她不敢问小亥关于乔松的事情,就算小孩看起来毫不伤心…… 可没想到,最后还是小亥开了口。长相漂亮的小男孩看着夏婴,认真道:“姐姐,我不伤心。” 夏婴一愣。 小男孩的一双眼睛清澈而明亮,他看着夏婴,道:“哥哥跟我说过,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就是去找另一个大哥哥了。小亥没见过另一个大哥哥,可是哥哥给小亥说,那是世上最好的人了。” 小亥的声音里带着稚嫩,语言的组织也很凌乱,但夏婴却是听懂了。 “你看。”纤细白嫩的小手指指着拼图,小亥的声音里带着丝骄傲:“哥哥教我拼过。” 夏婴低头看去,那益智拼图不知何时已经被小亥组装好了,上面是三个小人,两个大人中间夹着一个孩子。 小亥没有抬头,夏婴却看见有什么液体滴到了拼图上:“可是以后就再也吃不到哥哥做的小蛋糕了……” 夏婴心中猛然一酸。 阮杰和院长婆婆推门进来,小亥胡乱的抹了一把脸,院长婆婆心痛地走到小亥面前,道:“宝宝,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小亥起身,一手拿着他的玩具,一手牵着院长婆婆,乖巧地点了点头。 阮杰看向夏婴,道:“我们也走吧。” 夏婴心里难受,点了点头,和阮杰一起出去了。 回家的路上,夏婴坐在车中,头靠着窗上看着外面忽闪而过的景色。 阮杰打来了车载广播,广播中的女主持好听的声音穿过电波传来。 “今天要给大家分享的诗来自《诗经·郑风》,名字叫做《山有扶苏》。扶苏形容树木枝叶茂盛,有香草佳木之意。史料记载,秦皇以‘扶苏’给他的长子命名,显见对此子的喜爱……” ……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第七十八章 来病汹汹 78 从敦煌回来之后夏婴就能感到一股压迫感,这次乔松的事件结束,这股压迫感更大了。 夏婴嘴上不说,脸上已经因为着急上火长了三颗痘痘。偏偏她是个手贱的,忍不住就把下巴上的痘痘给挤了。 这一挤不要紧,第二天早上几颗痘痘立马就发炎了。夏婴苦着脸问阮杰要了红霉素眼膏擦了点,然后带了个口罩去上班。 夏婴的痘痘被她归为“女孩子脸上的东西”,丝毫不让阮杰插手。阮杰只好趁着夏婴上班的时间去商场买了一套高档护肤品,又在推销小姐的巧舌如簧之下买了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 等他走到一半想起来开着饭馆的树妖,又掉头去树妖那里要了些妖怪们生肌祛疤的东西。 “这是九露玉肤膏,上次有只小狐狸拿过来的。” 冬天天冷,树妖店里没几个人,阿槐抬头伸出树枝从最上面的的柜子里拿出了个小瓶子。 化人形有一阵的兔精忍不住插嘴道:“这个好用极了!上次我不小心嗑破了腿,槐大人给我擦了一点点就好了!” 阮杰接过那玩意,下意识往兔精方向看了一眼。可怜的兔精顿时尖叫一声,脑袋上的兔子耳朵“噗”一声冒了出来,然后一溜烟跑走了。 阮杰:“……” 槐树精笑眯眯道:“这还有些清热败火的甜粥,阮先生要不要打包一份回去?” 阮杰点了点头,槐树转身去给他装粥了。 一楼的几个“客人”偷偷打量着阮杰,阮杰目光一扫,那些“客人”顿时收回了视线,眼观鼻鼻观心。 槐树从后厨出来,用马克笔在外卖常见的打包盒上面画了个几个符咒。阮杰看得有意思,槐树笑眯眯解释道:“新手的几个小妖怪不认识路,总有顾客反映外卖送过去就凉了……” 槐树将符咒最后一笔勾完,熟练地装到打包袋里递给了阮杰,道:“当年鬼手大人教我用这个保温过冬……救了不少小妖怪。” 阮杰若有所思,突然道:“阿槐还记得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吗?” 槐树愣了愣,然后道:“大抵是二十二年前吧?那年的冬天特别冷……有几个老家伙都没熬过去。” 二十二……阮杰想着这个数字出神,槐树又问:“阮先生可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阮杰回神,道:“帮我打探一下罗山玉吧,明探。” 槐树点了点头,又拿出一块小黑板,在上面歪歪扭扭写了“罗山玉——香檀阮”六个大字。字写完之后,槐树又不放心,在下面加了一行鬼画符。 “妖委会那边刚下了批文说要科普人类文字,不让用妖语。这半个妖界都成了文盲,阮先生的消息兴许慢点才能传出去。” 阮杰忍俊不禁。 槐树补完妖语,小黑板上面的字逐渐消失不见,他想了想又道:“不过阮先生怎么不去问问鬼手大人?” 阮杰无奈,他是问过二师父。可二师父一听这三个字就变了脸色,推搡着将他赶了出去,扬言再问逐出师门。 这让阮杰又不禁想到了阮清。 手机铃声响起,阮杰接了电话,顷刻间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 “哪个医院?我这就过去!” 这天,千年槐树的店里走漏了个消息,说是泰山崩顶都不变色的阮先生接了个电话后猛然变了脸色,一阵风一样便跑了出去。 大家都说啊,这天恐怕要变了。 …… 夏婴是在做工作总结的时候晕倒的,众目睽睽之下整个人一软,立刻就到了桌子底下。 现场有那么一两秒的凝固,然后王舜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张萌立刻就播了120。大家伙的一同搬开了桌子椅子,又扒开了夏婴脸上的口罩。 姑娘说是什么痘痘发炎,专门申请工作的时候也戴口罩。大家乐呵乐呵嘲笑夏婴爱美,也就随她去了。 可这口罩一掀开,大家立刻哗然,有忍不住的已经后退了好几步去开窗了! 夏婴白净的脸上不知什么什么长了好几个大疱疹!每个疱疹都有指甲盖大小,上面隐约还能看见脓水,样子极其恐怖! 张萌当场就吓哭了,王舜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将夏婴的领子稍稍往下拉了拉,看见姑娘衣领下面没见这玩意才松了口气。 可公司一个职员突然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一下,哆嗦着指着夏婴道:“快看她的头!” 离得最近的王舜立刻看去,然后脑中“哄”的一声! 只见夏婴的头发里竟然也密密麻麻长着这玩意! 张萌带着哭腔道:“这是什么东西啊?120怎么还不来啊?” 同事们七嘴八舌道:“不传染吧这玩意?别是水痘吧?” “水痘哪能这么可怕!” “怎么回事啊?得了这东西还来上班,要是给人传染上了怎么办!” 大家议论纷纷,王舜一个头两个大,头一次拿出了老板的威严道:“安静!吵什么吵!都出去出去,回自己的岗位上去!” 会议室一瞬间就安静了,只剩下蹲在地上的王舜和拿着手机的张萌。 120赶来的速度很快,五分钟后便抬着担架上来了。王舜指挥着大家让路,然后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临上车前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对张萌道:“萌萌,给夏婴她男朋友打个电话!” 小师妹江城无依无靠,最亲的人可能就是那个阮杰了。 张萌立刻反应过来,赶紧给阮杰打了电话。 阮杰硬是在交通困难的江城把车开到了六十迈,闯了不知道几个红灯和救护车一前一后到了医院。医院里面来去匆匆都是人,他用了追捕之术才找到了夏婴。 夏婴被送去检查,王舜手上拿着一沓单据,见阮杰到了飞快道:“在301病房,说是带状疱疹。还不知道为什么昏迷,你先去守着吧。” 说完,王舜匆匆下楼缴费去了。 阮杰连忙赶到301病房,急诊的病房里什么伤的都有,八个病人连带家属闹哄哄挤在一个小房子里。三床摔断了腿哎呦哎呦叫着,四床恨不得把肺咳出来,空气中除了消毒水味之外还有种说不上来的味道。因为病因不确定性,大家都警惕地看着身边的人。 夏婴安安静静躺在最里面的那张床上,阮杰一个箭步冲上去,看着早上出门还向他翻白眼的恋人,然后不顾周围异样的目光将手掌放在了夏婴已经显出了疱疹的头上。 三魂七魄都在…… 阮杰松了口气。 护士拿着病例急匆匆赶来,道:“夏婴家属是哪个?” 阮杰赶紧上去,道:“在!” “费用缴过了没有?缴完了拿着单子去领化验结果,人都病成这样了才送来!家属怎么当的?疱疹都发到脑袋顶上了!” 护士噼里啪啦说了一圈,又塞给阮杰一沓单子几包棉签和药水走了。王舜恰好归来,看到阮杰手上的单子,认命的叹了口气。 “我去吧。”王舜道:“你们之前没发现?” 阮杰摇了摇头,皱眉道:“她出门的时候还是好的……就脸上的痘痘有点发炎,确实是痘痘没错。” 王舜闻言也皱起了眉头,想说什么又硬生生止住了,他拿过阮杰手中的单子,道:“张萌刚刚已经到楼底下了,等会让她看着夏婴,你去问问能不能转病房。” 阮杰点了点头,转身就去打电话。张萌匆匆忙忙赶来,眼角的泪水还没擦干净,她一眼就看见了夏婴,带着哭腔道:“医生说怎么回事?” 阮杰声音里带了几丝安慰,道:“没事,别怕。” 张萌本来心里慌乱的静不下来,不知怎地,听了阮杰的话一下子就平静了。 阮杰的电话见效很快,不一会就看着个穿了白大褂的人急匆匆赶来,身后还跟了不少医生护士。张萌扫了一眼,见那白大褂胸前的铭牌竟然标着“副院长”。 “阮先生!”副院长急忙道:“张院出去开会了,这是病人吧?快快快,先转病房。” 副院长一声令下,护士们顿时动了起来。十分钟后,尚且昏迷的夏婴已经躺在了vip病房。 张萌怕王舜找不到地方,出去打电话联系去了。副院长和着几个科室主任凑一边商议了半天,然后副院长上来对着阮杰道:“阮先生,这位夏小姐得的是是由水痘带状疱疹病毒引起的急性炎症性皮肤病,送来的有些晚了……不过您放心!这都是小病,三到七天就能治愈!至于昏迷……” 说到这里,副院长的神情有些古怪,道:“这病不会引起昏迷……兴许夏小姐是疼昏的?” 阮杰:“……” 副院长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将目光移到了夏婴身上,然后继续道:“夏小姐的血常规蛋白系数都没有问题,阮先生可以放心。” 阮杰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副院长看着阮杰的脸色,也不知道这位到底什么情况。谁家医院不闹点灵异事件?阮杰几年前出手还太平间安宁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得罪了谁也不敢得罪这位啊! 副院长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好在阮杰通情达理,道:“谢了……这之后需要怎么治理?” “内服和外用!阮先生放心,我们一定会用最好的医生和药的,保证……” 保证夏小姐早日康复…… 可怜副院长话还没说完,阮杰便突然冲到了夏婴身边。 只见躺在病床上的人先是动了动手指,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七十九章 所谓秽气 79 夏婴睁开眼睛的时候先是懵了那么几秒,然后视线才移到阮杰身上,道:“阮杰?” 说完这声之后,她好像才意识出现在身处位置诡异,于是想要强撑着坐起来看看。谁想坐了一半就被阮杰按回去了,她家阮哥紧张道:“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夏婴这才隐约看到阮杰身后的人,吓了一跳,反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副院长诸人:“……” 阮杰言简意赅道:“生病了。” 说完后,阮杰让出了自己病床旁的位置。副院长看了眼身后的科室主任,主任赶紧上前连同同事给夏婴一番检查。 其实该做的检查在夏婴昏迷的时候已经做了,主任现在也只能问问诊。夏婴表现出了身体状态与病情毫不相符的一面,她不疼也不痒,对自己身上的疱疹一点感觉都没有。 可事实上,夏婴不仅是下巴和头上,就连身上也出现了疱疹。 医生无奈,也捉摸不透病情,只好按照保守治疗了。 等医生都走了之后,夏婴这才一副天塌了的样子道:“我我我?我毁容了?快给我镜子!” 王舜和张萌一进病房就听到夏婴这句话,王舜先是一喜,道:“醒了?”然后又是凶狠道:“赶紧好好躺着!都什么情况了还要镜子!” 张萌红着眼扑到了夏婴面前,道:“夏夏!” 夏婴:“……” 她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好惶恐! 听着张萌眼泪巴巴讲述了自己是怎么在会议室晕倒,又怎么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夏婴简直觉得那不是自己……她下意识看了两眼阮杰,而阮杰也是板着一张脸。 最后,王舜果断道:“生病了就好好养病!算你病假和工伤!不养好不准回来!” “……谢谢老板。” 王舜帮忙在医院跑了大半天,说不感动是假的。 反正阮杰已经来了,王舜又不放心的交代了几句如何如何照顾病人就拎着张萌走了。关上房门后,病房里面只剩下了夏婴和阮杰两个人。 夏婴眨眨眼,道:“阮哥……” 阮杰挑眉。 “还是想要一下镜子qaq……” 阮杰无奈叹了口气,然后将锁了屏幕的手机在夏婴眼前晃了一下。 阮杰的手机和常雪同款,大死人不偿命的plus。尽管只是虚晃一下,夏婴还是瞪大了眼睛!她的手不由自主的就要往自己下巴上摸,被阮杰眼疾手快的拦住了! “痘痘发炎怎么变成了这样了!我要毁容了啊啊啊啊!”夏婴嘶吼道。 阮杰按着夏婴的手不让她动,道:“乱说,没事的。” “毁容了你还爱我吗阮哥?”夏婴可怜兮兮看着阮杰。 阮杰避开了夏婴疱疹的位置,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 夏婴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吻过后,夏婴道:“阮哥……你说我这是怎么了?” 夏婴这病看似就是正常的疱疹,可无论从发病速度还是病理特征来讲,这病都透着股诡异的感觉。 “来,我看看。”阮杰突然道。 夏婴:“?” 阮杰上前,作势要掀夏婴衣服。 夏婴:“!” 啊啊啊这可是医院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医生护士随时会进来!阮哥你准备干啥! 阮杰:“……” 十二月的江城四处散发着一股湿冷之气,病房里虽然开了空调,可独立卫生间中还是一股冷意。 夏婴拿了护士送来的病号服,缓缓的脱着自己的衣服。 她双手交叉将白色高领毛衣脱了下来,镜子里面顿时倒映出了一具凹凸有致的酮。体。夏婴没有管身上的黑蕾丝内衣,她稍稍侧过身子,看着后背上腰部偏上位置所出现的如同水痘一般的小疱疹。 阮杰在外面敲门,道:“阿婴?” 夏婴赶紧穿上了病号服,然后拉开门道:“好了!” 说完,她打了个喷嚏。 阮杰:“……” 赶紧把夏婴塞到了被子里,夏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道:“我刚刚偷看了一眼,腰上真的有哎!” 阮杰糟心道:“没事……你饿吗?” 这么一说,夏婴才感到腹中饥饿,她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阮杰看着夏婴的眼神,道:“我下去给你拿吃的。” 夏婴眼睛一亮,道:“什么吃的?” 阮杰忍不住摸了下夏婴的脑袋,道:“粥。” 夏婴抱着枕头道:“阮哥你快去吧!我等你回来!” 阮杰叹了口气,转身的那一刹那眸色暗了不少。他走出病房后没有直接下楼,而是伫立在了病房门口。 vip单间的走廊寂静无声,来往的医护人员都轻手轻脚。有护士看到站在门口的阮杰,立刻投来了询问的眼神,阮杰摇了摇头,护士便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夏婴身上的不是病,而是秽气。 正常的人类在生活中,或多或少会沾染上一些秽气,可是这些轻微的秽气会随着阳光日晒通风而散去。如果秽气加重,那这个人便会生病,然而当病好了秽气也就消散了。 可夏婴的状况完全不同,夏婴身上的秽气已经浓重到了无法安放的地步,秽气化成了疱疹,表现在体外。 好像一夜之间,被压制在她体内的秽气便全部爆发了出来。 阮杰眼神晦暗,下楼去给夏婴拿吃的。八字轻体质弱的人会比常人爱沾染秽气,夏婴体质特殊,又跟着他东奔西跑经历了不少事件,身上沾染上的秽气自然比较多。 可他平日里特别注重给夏婴“清洁”,或许她自己察觉不到,然而阮杰每过一阵都会给夏婴烧上一道除秽符。 那么……这是有人在加害夏婴吗? 阮杰藏下心中的猜测不说,将槐树精写了符咒的养生粥拿给了夏婴。夏婴闻到味就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一副完全不将自己的疱疹放在心上的感觉。 等吃完了一份粥,夏婴还傻兮兮问:“还有吗?” 阮杰收回视线,道:“没有了。” 两人在医院待到了下午三四点,夏婴问护士小姐要了个口罩然后就和阮杰回家了。一进家门,阮杰就给夏婴烧了道除秽符。喝了符水之后,夏婴忍不住犯困,打了个哈欠便回房睡觉。 阮杰则走进书房,拿出了放在置物架最下面的紫砂铜盆。 他将紫砂铜盆放在了桌子中央,拿引火符引火,然后将燃烧着的符纸扔进盆中。符纸一进盆便化为了白灰,然而幽蓝色的火光却在盆底燃了起来。 阮杰拿出了几根头发,扔进了盆中。 头发遇火,本应被灼烧,然后散发出一种特有的焦臭味。然而这缕头发却安然无恙的落到了盆中,阮杰面露诧色。 夏婴第一次运用术数追踪人就是用的这个铜盆,铜盆有追踪之效,阮杰将夏婴沾染了秽气的头发扔进去就是为了追踪到底是谁在加害夏婴。可这缕头发……居然毫无反应! 也就是谁,夏婴身上的秽气并不是有人在向她施咒。 有那么一瞬间阮杰觉得荒唐极了,难道这些秽气都是自己冒出来的不成? 铜盆里的火光渐渐灭去,而头发还完好无损的待在盆底。阮杰叹了口气,从盆中拿出了头发然后扔进垃圾筐中,出了书房准备去看看夏婴。 房间里开着空调,夏婴整个人都埋在了柔软的被子里,露出的一张小脸上面红扑扑的。那些碍眼的疱疹上面悬浮了一层黑气,阮杰伸出手指,轻轻地放在一个疱疹上。 手指没挨住疱疹,夏婴却像是有知觉一般嘟囔了两下。阮杰的指尖发出一阵白光,白光缠绕到黑气上面,两相交汇,白光逐渐将黑气吞噬。 阮杰拿开手指,这个疱疹渐渐瘪掉,然后流出了黄色的脓水,最后消失不见。 睡梦中的夏婴忍不住蹭了蹭被子,阮杰从床头抽出一张面纸沾干净了夏婴脸上的黄色脓水,然后又如法炮制的一个个消除夏婴脸上的疱疹。 这显然不是一个轻松的活,等夏婴半张脸上的疱疹都淡去之后,阮杰的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汗水。他缓了口气,然后站起身离开了卧室,将那些擦了脓水的纸巾烧掉,然后去厨房做饭。 微博上有一个段子说千万不要一个人在冬日的下午睡觉,否则你醒来的时候就会感到无尽落寞。 夏婴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透了,房间里点着一盏橙色的小夜灯。她缓缓地坐了起来,看了几秒窗外,然后用遥控器开了灯。 开灯之后,总算有了返回人间的感觉。夏婴下床第一件事就是跑去照镜子,然后瞪大了眼睛叫道:“阮哥阮哥!” 她家阮哥无论在哪都能听见夏婴的呼唤,夏婴兴冲冲跑出门的时候阮杰已经站在楼梯上了,夏婴指着自己的脸高兴道:“阮哥你看!我下巴上的疱疹全好了哎!” 就着壁灯可以看到,夏婴下巴上的疱疹果然只剩下了很淡的痕迹,而她额头上的疱疹却依然如初。 阮杰不动声色道:“嗯,下来吃饭吧。” 夏婴心下一动,然后坏笑道:“阮哥!是不是你给我用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第八十章 玉中裂痕 80 阮杰收回了放在夏婴脸上的目光,道:“没有,下来吃饭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没弄清之前,阮杰不打算让夏婴过多忧愁。 家里很暖和,夏婴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她走在阮杰后面蹦蹦跳跳下了楼,挂在脖子上的玉佩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如果你仔细看去,能在这块玉佩上看到一道淡淡的裂痕。 两人下了楼,简单的进行了一顿晚餐。吃完饭后夏婴又去给张萌和王舜打电话报了平安,张萌软声软语让夏婴好好休息,王舜听到夏婴从医院里跑出来之后顿时开始碎碎念,夏婴又好气又好笑。 最后,王舜正色道:“小夏啊,你看你这病也厉害。刚好今年和去年的年假你也没休,这样,我给你几天病假,然后你把积攒下来的年假一休,直接回家过年吧。” 拿着电话的夏婴愣了愣,今天过年早,一月二十号就是除夕了。王舜一般都会提前一个礼拜给员工们放假,夏婴两年的年假有十天,再加上病假……可能真的可以直接回家过年! 夏婴感动得说不出话来,顿时感觉鼻子有点酸,王舜还在电话另一边道:“先去看病!我都打听了,这病一个礼拜就能好!等病养好了之后早点回家过年,别忘了给爸妈带点特产回去!” 夏婴吸吸鼻子,道:“师兄……” 王舜一愣,道:“嗯?” “谢谢你……”夏婴嘤嘤嘤。 王舜哼了一声,手机那边传来了铃铛的哭声,王舜赶紧道:“抱儿子去了!你早点休息!” 说完,便挂了电话。 夏婴放下手机后顿时扑到了阮杰怀里,道:“阮哥!师兄真的超好啊啊啊啊!” 阮杰摸了摸夏婴的脑袋,道:“嗯。” 两人在沙发上玩闹了一番,夏婴得知可以直接回家有点兴奋。她先是拿手机查了查回家的机票,然后又拿着镜子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道:“哎……这幅面容实在没法回家啊……” 说着说着,夏婴突然安静了下来。 阮杰问道:“怎么了?” 夏婴欲言又止。 自己回家了,那阮杰要怎么办呢?阮杰应该要回师门的吧……还是说应该邀请阮杰和自己一起回家? 夏婴一下子就忧愁了起来,自己和阮杰同居的事情根本不敢和家里开口,就连有男朋友这件事也没有正是说破。 “不舒服了?”阮杰稍稍坐直了身子,又追问道。 夏婴摇了摇头,然后道:“阮哥……跟我一起回家怎么样?” 阮杰愣了。 夏婴说完之后顿时有点不好意,于是飞快道:“啊那什么要是不行的话也没关系啊我就随便说说嘿嘿嘿嘿那啥……” “好。”阮杰道。 夏婴停住了。 “叔叔阿姨喜欢什么?”阮杰侧头问道。 看着阮杰认真的样子,夏婴不知为何脸就一红,然后支吾道:“嗯……我爸可能比较喜欢书?我妈……我妈大概……” 阮杰笑吟吟看着夏婴,夏婴猛然反应过来,道:“你怎么这么坏!” 阮先生一脸无辜道:“我怎么了?” 夏婴气急,踩着拖鞋上了楼。 阮杰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关了电视去拿了两瓶酸奶,然后上了楼。 也许是由于身体不佳,这天晚上夏婴很早便睡了。可当第二天早上来临的时候,夏婴却发起了低烧。 她躺在床上低声咳嗽着,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更可怕的是,前一天被阮杰消除的疱疹竟然又冒了出来。 阮杰皱着眉头给夏婴倒了杯水,夏婴从吸管里吸了几口,又咳嗽着躺了回去。 “阮哥……我有点难受……” 比起前一天的精神焕发,夏婴今天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阮杰摸了摸夏婴的脑袋,脑袋上面滚烫一片,他给夏婴掖了掖被角,柔声道:“没事,阮哥在呢。” 说着,他将手掌放在了夏婴的额头上面。手掌中如同昨天一样冒出了白光,白光包裹着那些缠绕着夏婴的黑气。夏婴的双眼逐渐变得无神,然后缓缓闭上。 阮杰松开手,脸色有点白。 他将自己的生气度入夏婴体内,虽然能让夏婴暂时缓解痛苦,可对自己的修为也是有害的。 阮杰缓了一会,然后起身去柜子里给夏婴拿了一身干净的睡衣。 他将空调调高了几度,然后准备给夏婴换衣服。夏婴身上的疱疹比昨天还厉害,有些鼓包因为不注意而蹭破,流出了黄色和红色的液体染在了衣服上。 阮杰轻柔的给夏婴换着衣服,睡着的夏婴似乎不像刚刚那么难受了,脸上也恢复了一些血色。 就在阮杰给夏婴系衣领的最后一颗扣子的时候,他的手顿了顿。 淡青色的玉佩穿着红绳挂在夏婴的脖颈之间,在乳白的肤色下显得异常温软。阮杰皱起了眉头,伸出手碰了一下那块玉佩。 一股巨大的秽气顿时从手指涌入阮杰的身体,阮杰猛然色变,甩开了那块玉佩! 他立刻给自己掐了个诀,黑气顺着他的指尖被逼出体内。阮杰惊疑不定看着夏婴胸前佩戴的那块玉佩,转身便走回书房抽开抽屉,拿出装有赤星沙的木盒。 他打开木盒,将手指沾染了赤星沙,然后捧着盒子走回了夏婴身旁。 夏婴的脸色忽明忽暗,阮杰伸手,触碰那块玉佩。 赤星沙发出了刺啦刺啦发的声音,阮杰确定了他心中所想,狠狠一拽将玉佩从夏婴的脖子上拽下来。 说也奇怪,阮杰看着动作十分大,但夏婴却没有受到一点影响。她的身体甚至没有因为阮杰的动作产生一点起伏,阮杰拽下玉佩后,那根红绳还完好无损的系在夏婴的脖子上。 阮杰看也不看便将那块玉佩扔到装满了赤星沙的盒子里,紧挨着玉佩的赤星沙顿时呈现出一种黑色。好在木盒中的赤星沙数量庞大,很快就抑制住了玉佩的秽气。 但阮杰还是因为赤星沙的黑化而变了脸色,一克赤星沙千金难求,平常人家只用数克便可家宅安宁。可这玉佩的秽气竟然如此之重,必须放在装满了赤星沙的盒子里才可抑制…… 阮杰盖上盒盖,咬破自己的指尖,用精血在木盒上画了几道符。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拨通了电话。 “长歌?你哥在吗?” “我一会过去。” 简单说了两句之后,阮杰给夏婴盖好了被子,又从地下室叫出了管家和鹰哥帮忙照顾夏婴,然后便身色匆匆出了门。 长歌今日起来眼皮便跳个不停,周楚笑着指了指墙边的蛛网,长歌则翻了个白眼。 蜘蛛结网,贵客临门。 果然,到了快吃午饭的时候长歌就接到了阮杰的电话。阮杰几乎将车子开到了八十迈,挂了电话后没多久便敲响了长歌家的门。 阮杰一身黑色的呢子大衣,里面是夏婴挑选的高领毛衣。而那个装有玉佩的木盒,则被阮杰紧紧拿在手上。 长歌开了门,懒洋洋对着阮杰道:“怎么这么急?我哥……” “你哥呢?”长歌话还没说完,便被阮杰打断。 看着阮杰脸上的神色,长歌收起了一副懒散的表情,道:“我哥在屋子里。” 阮杰从长歌身边走过,直奔周楚的房子走去。周楚怕冷,光开空调又干,于是长歌便在家里装了壁挂,势必要让他哥住得舒畅。 阮杰进门的时候周楚正握着水杯看电视,电视节目是当下最火的《鬼怪》,孔侑宠溺地摸着女主的脑袋,周楚看得津津有味。 “周楚。”阮杰走过去,将木盒放到周楚面前的桌子上。 周楚的视线总算从韩剧上面移了下来,他看着阮杰带来的木盒,皱起了眉头。 长歌了进来,问:“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东西啊?” 阮杰打开了盒子,道:“这块玉佩……” “看起来没什么呀?”长歌伸手就要去拿,周楚力道不轻地拍了下长歌的手背,长歌委委屈屈把手收回来。 “夏婴生病了,秽气郁结体外……我为她消除了一部分,可第二天又长了出来,我刚刚突然发现好像是这块玉佩在作祟。” 周楚伸出一根手指,在玉上虚晃两下,疑惑的表情越来越深了。 阮杰就像知道周楚在想什么一样,道:“完全感受不出来对不对?可是当你触碰到它……” 说着,阮杰将手指放在了玉佩上面。 三人可以看见,一丝黑气立刻缠绕住了阮杰的指尖。阮杰迅速收回手,掐掉那缕秽气,苦笑一下道:“不知道这样多久了,一直在阿婴身上带着。” 阮杰闭了闭眼睛,话语中一阵愤恨之情。、 周楚叹了口气。 阮杰睁开眼睛,道:“我怀疑这是罗山玉。” “咦,”长歌道:“阮哥不是昨天放出消息要打听罗山玉吗?这就是?” “这已经是第三块罗山玉了。”阮杰深吸一口气,道:“我感觉很不好,你们知道阮清她就是因为罗山玉失踪的。” 这时,周楚突然敲了敲桌面,示意阮杰去看。 第八十一章 所求有音 81 阮杰的目光被周楚吸引,周楚指着玉,示意阮杰去看。 只见原本光洁无比的表面上有着一道不仔细看绝对发现不了的裂痕,周楚打着手语道:“这条裂痕是以前就有的吗?” 那些被忽视的记忆从脑海深处被唤醒,阮杰摇了摇头,道:“不……这块玉佩曾经被打碎过,后来夏婴将它修复了。” “修复?”长歌不可置信道:“就夏婴?玉可是灵气,能随便修复吗?” 长歌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周楚罕见地露出了赞同的目光。 “是二师父杂记中的办法,我从没试过……”说着,阮杰突然问长歌道:“有玉吗?” “稍等。”长歌看出阮杰的想法,二话不说出去拿了块玉回来。 玉养人,人养玉,能被长歌收着的自然都不是俗品。长歌拿出来的玉不大,但上面已经隐隐带着几分灵气。 “多谢。”阮杰露出一丝感谢的目光,然后将那块玉狠狠摔在了地下。 几人的目光随着玉佩而移动,玉佩砸在地上,撞到了尖锐的墙角,顿时四分五裂。 阮杰按照记忆中的方法,找了白布将摔碎的玉佩包好,然后将白布放在木盒上面。 按照记录念着咒语,周楚和长歌都安静的在旁边看着。半柱香过后,阮杰睁开了眼睛。 他掀开了白布,白布下面是几块碎着的玉块,一点也没有修复的痕迹。 “阮哥都不行……” 阮杰都无法修复,夏婴凭什么可以? 长歌话没有说完,但意思谁都懂。阮杰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可始终还有一层薄雾笼罩着他。 “我这次来……是想拜托您再找一次阮清。”阮杰仿佛早已料到自己无法修复玉佩一样,表情很快就恢复了。 他一说出这个请求,长歌便皱起了眉头,道:“年末了,我哥已经不开张了。” 阮杰道:“我最近遇到了一个很像阮清的人,如果阮清真的在俗世走动,一定能算出来的。” 长歌还是不愿,道:“不如我给你算算?好歹我也是主家子弟!” 阮杰:“……” 周楚笑笑,示意长歌去拿工具。长歌露出不赞成的目光,周楚则示意无妨。 长歌一向不会违背这位兄长的意愿,他不情不愿出去拿东西。阮杰紧绷着的身体总算放松了不少,对着周楚露出了感激的目光。 周楚笑着摇了摇头。 长歌从天井中的池子里捉了只乌龟上来,龟是千年老龟,本来在池子里好好的过冬,突然被长歌拎了出来,吓得一直蹬脚。长歌拿布擦干净了乌龟,放在了周楚面前的桌子上,又去柜子里拿出了一套工具。 乌龟好像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一样,将脑袋和四肢都缩了回去,只留下了一个龟壳。周楚的工具套是用白色的麻布包起来的,周楚打开麻布,里面摆着很多如同中医的针灸一样的东西。 阮杰知道这些粗细不一的“白细棍”都是由奇珍异兽的骨头打磨而成,是周家传了千年的法器。 周楚拿出一根大小适中的细棍,长歌不知何时点燃了一炷香,然后将一团枯黄的野草递给了周楚。 周楚闭着眼睛,按照某种频率在龟背上敲着,就这样足足敲了五六分钟,他突然将细棍接触龟背的一头放在了枯草上! 枯草无火自燃,散出了白色的烟。周楚睁开眼睛,看着白烟。 他的双眼发直,嘴唇迅速的蠕动着,身体剧烈颤抖。那白烟越来越浓,直到最后淡去。 周楚突然向卸了什么力一样浑身瘫软在轮椅上,他的头上已经是一层汗水。长歌眼疾手快的扶住周楚,然后递给了他一杯温水。 周楚喝了水,又缓了缓,这才好像回到了人世。 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某种奇异的光,这使他甚至不过身体的虚弱,开始迅速的给阮杰打开了手语。 【有消息了。】 【一月内,所寻之人必有音信。】 【出其不意之处,见所不识之人。】 阮杰下山三年,在遇见夏婴之前,几乎每天都在寻找阮清的下落。周楚为他算了不下十卦,卦卦都毫无音信。到了后来,阮杰已经彻底的死心,可没想到,这次竟然有了回应。 一时之间他不知喜悲,表情木然。他对着周楚点了点头,道:“谢谢。” 长歌的表情也有些吃惊,他对着他哥道:“真的找见了啊?” 周楚点了点头,他柔和地看着阮杰。 【世间万物皆有解,一切顺其自然。】 阮杰点了点头。 手机铃声响起,阮杰接了电话。 “阮先生?您昨天在店里发的明探有动静了。” 阮杰浑身一震,挂了电话就对着周家兄弟道:“我先去槐树那里,改天必有重谢。” 周楚示意无妨,阮杰打了声招呼便快速出了周楚的家。长歌送人回来,准备捉了乌龟扔进池子里,但他却看见自己的哥哥正看着龟背沉思。 “哥?”长歌已经很久没在周楚脸上看见如此凝重的表情了,忍不住出生询问道。 【长歌,收拾下东西,准备回家。】 “怎么了?”长歌瞪大眼睛道。 【你还记得今年的初卦吗?】 【卦要……应了。】 长歌的表情立刻变了,他拿出行李箱,快速的给周楚收拾着东西。 作为周家下任家主,周楚每年的初卦只卜天下。 今年的卦象……是大凶。 恶鬼出,天下乱。 …… 槐树的店里有着不少小妖,近些年环境越来越差,灵气也逐渐枯竭,以至于能化形的妖怪也越来越少了。 阮杰面前的这个妖怪是只青鸟,大冬天身上还穿着一件翠绿色的裙子。她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脑袋上扎着双马尾,眼睛里却没有少年人的好奇。 “阮先生。”青鸟稍稍福身向阮杰行礼。 “青使。”阮杰回以一个古老的礼节。 青鸟看到阮杰的动作,愣了愣,然后脸上浮现出了一层微笑,怅然道:“好久不见了,老生有礼了。” 阮杰知道青鸟所说的是礼节,并没有搭话。槐树端着一壶茶走过来,笑道:“两位慢用。” “阮先生找的可是罗山玉?”青使垂下眼睛,道。 阮杰点头,道:“青使可知道此玉?” 青使抿了一口茶水,道:“那可是古玉了……补天时留下的最后一块材料,被遗落在了人间。化作了山川河流,沉眠在深处。” 这和阮杰所知道的高度重合,阮杰忍不住追问道:“然后呢?” “玉可补天,自然有着震撼天地的力量,神令世人罗山一族守护着这最后一块材料。直到商纣暴行天下,罗山玉出世,辅佐文王行六十四卦。后被制成了打神鞭鞭柄,让诸天神佛归为。” 阮杰万万没想到罗山玉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不禁听得有些入神。 “后来封神结束,罗山玉被罗山一族再次封印,可是封印中出了一些问题。一块整玉被打碎,大部分归入了天地,只留下了三块碎玉。” “这三块玉被罗山一族世代守护,传说其中一块,维护着整个人世的平衡。” 青鸟说完了这句话,又是一笑,道:“不过这些都是老生道听途说……罗山古玉,一则主天下大乱,一则主太平盛世。” 阮杰飞快在心中算着,他所见到的罗山玉正好三块。一块出现在扶苏手上,秦二世而亡,天下大乱。一块则被苏烈所有,大唐盛世太平,千古难觅。那么第三块呢? 阮杰还欲再问,青鸟却摇了摇头,笑道:“再多的,老生也不知道了。” 见此,阮杰只好道:“谢过青使了。” 青鸟摇了摇头,遥遥看着窗外,似嘲似笑道:“天下苍生……” 从青鸟这里得到了消息,阮杰几乎可以确定夏婴身上的这块罗山玉藏有更大的秘密。他急不可耐的回了家,家中,夏婴的低烧已经褪去,正坐在沙发上和鹰哥玩着跳棋。 “阮哥!”一见阮杰回来,夏婴顿时把跳棋一把糊乱,道:“你去哪了!我感觉好多了!” 鹰哥眼看自己就要五连胜,被夏婴糊了棋盘顿时大怒,可阮杰轻轻一眼便让他收回了自己想说的话,满脸委屈的甩袖子走人,管家叹着气给阮杰打了招呼,然后追着他家少爷去了地下室。 “嘿嘿嘿。”夏婴一副得逞的样子。 阮杰脱了大衣,看着五彩缤纷的跳棋,道:“也不多穿点。” “我真的好了啊!刚刚看身上的疱疹也下去了……对了,阮哥你是不是拿了我的玉?是……玉里有什么吗?” 夏婴何等冰雪聪明,醒来之后听管家形容一番,又联想到自己身上古怪的病,顿时猜了个七八成。 阮杰这次不隐瞒夏婴了,道:“是玉的问题。” 夏婴一下子变得忧心忡忡,道:“怎么会这样呢?玉佩……一直是保护着我的啊……” “可能出了某些差错。”阮杰忍不住安慰着夏婴,道:“这块玉很特殊。” 夏婴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我从小被养在奶奶家,上完小学才回的自己家。奶奶跟着我们进了城里,和老家的亲戚也没什么联系了。如果想要知道这块玉的事情……必须回一趟老家。” 第八十二章 带你回家 82 认识阮杰之前,夏婴天天想着过年回家。认识了阮杰之后,却无比贪恋二人的小日子,家对她来说也逐渐成了有阮杰的地方。 当真正要回家的时候,夏婴显得很兴奋。 因为卸掉了玉佩,夏婴脸上身上的疤痕三天便好了个干净。明明连元旦还没有到,但夏婴整个人已经沉浸在了一种回家过年的喜悦中。 夏婴事先没有和家里说过阮杰的存在,又怕突然带阮杰过去吓到家人。正愁的不知道怎么好,阮杰自己提出来先在酒店住着,等时机合适再登门拜访。 夏婴这一下有喜有忧,对阮杰那是满满的愧疚。 自己跟阮杰上师门可是第一天就见了大师父二师父,阮杰和自己回家倒要先藏着!怎么说都不好意思! 不过阮杰却大度的表示出了没关系,让夏婴放心。 夏婴的父亲是刻板的高三老师,平日里都是不苟言笑的。在家里,他是一家之主说一不二,然而却总是在威严的背后隐藏着一丝对妻女的疼爱。夏婴的母亲则是音乐老师,平日里在工作室教小孩子弹钢琴,最和孩子喜欢玩闹。 夏婴的家庭是典型的父严母慈,她自小在宠爱中长大,善良自律,无忧无虑。 “嗯……后天中午的飞机……不用不用,我直接打个车回家。” 夏婴缩在沙发里面,靠着阮杰给夏母打电话。 “年假凑在一起啦!真的没事!” “嗯……常雪?她今年晚点回来,我们不一起走。” “好,那到时候见!” 夏婴挂了电话,阮杰带着笑意看着她,夏婴忍不住扑上去亲亲,阮杰按着她的头发加深了这个吻。 归乡心切和近乡情怯可能是世上最矛盾的两种感情,回家的前一晚夏婴还激动的睡不着觉,下了飞机可又在机场站着发呆。 阮杰领了两人的行李,推着推车走了过来。夏婴这才稍稍回神,道:“先送你去酒店!” 阮杰看着夏婴,道:“先送你回家。” 夏婴笑眯眯摇摇头,道:“这可是我的地盘,我送你才是应该的。” 于是阮杰便不再争辩,和夏婴一起出去打车去了酒店。 酒店离夏婴家不远,步行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夏婴安排好了阮杰的入住之后才准备回家,阮杰执意要送,美名其曰去认个门,夏婴忍俊不禁,两人一起步行到了夏婴家小区门口。 十二月底,北方已经寒冷到了呵气成雾的程度。夏婴穿着臃肿的羽绒服裹着帽子围巾,反观阮杰只是一件呢子大衣还不系扣子。就这样夏婴还是经常手凉脚凉,阮杰则时刻都像个暖炉。 夏婴把手塞到男朋友的口袋里,道:“晚上等我一起吃饭。” 阮杰捏着夏婴的手玩,道:“不和你爸妈吃?” 夏婴犹豫了一下,道:“和他们一起吃午饭了……反正等我!” 阮杰笑着点头。 夏婴家里的房子是城改房,改造之后远没了那种左邻右舍特有的亲近之感。两人站在小区门口也不怕被熟人看见,直到夏婴的妈妈打来电话,他们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阮杰将行李箱交给了夏婴,夏婴一边接电话一边拉着行李箱往回走。直到夏婴消失在了楼宇之中,阮杰才收回了目光准备往回走。 走了没两步,就遇到一辆拉着花圈的车。 车停在了小区门口,开车的司机打了两个电话,不一会就有亲属来接。门卫开了栏杆,车缓缓开了进去,然后司机和副驾驶下车将花圈卸了下来。 阮杰再回头看这处小区,不大地一块地方挤了三栋大楼,构成了一个“凹”字形,空余的地方停满了车,别说什么绿化了,这简直连休脚的地方都没有。 一旁的商品房则截然不同,无论从绿化还是楼间距来讲都与安置房有着天壤之别。一墙之隔,仿佛是两个世界。 花圈已经全部卸了下来,亲属给司机散着烟。阮杰的手机震了两下,他低头查看着信息。 【夏天啦啦啦】:到家啦! 【夏天啦啦啦】:爸爸妈妈给做的好吃的! 【夏天啦啦啦】:你回酒店了吗? 阮杰的目光中露出了柔意,他动了动手指,然后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元耳】:快到了。 夏婴傻兮兮放下手机吃了一口米饭,又准备拿起手机的时候夏爸爸终于忍不住了,道:“吃饭就吃饭!都谁惯下的毛病!” 夏婴吐吐舌头,赶紧锁了屏幕正襟危坐。夏妈妈好笑的给夏婴夹了一筷子排骨,道:“乖宝这才刚回来呢……多吃点,你爸一早去市场给买的排骨。” 夏婴喜欢吃甜食,家里做的排骨也是甜口的。她几口就吃完了一个大排骨,道:“爸做的排骨就是好吃!” 夏爸爸脸上有着很深的法令纹,眉头看起来总是皱着的。这幅威严的表情在学校里不知镇压了多少学生,但夏婴却能在这幅表情之下看出属于一个父亲的慈爱。 一家人其乐融融吃了饭,夏婴帮着妈妈将没吃完的饭菜放在保鲜盒里然后装进冰箱。母女在厨房絮叨着一些小话,夏爸爸则在客厅开了电视,调大了新闻频道。 不一会,客厅里传来了敲门声。夏婴探出头去看,一个中年人红着眼睛站在她家门口,低声给夏爸爸说着什么。夏爸爸先是一愣,然后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中年人的肩膀。 中年人很快就走了,夏婴出去道:“怎么了?” 夏爸爸道:“隔壁的张爷爷没了。” 夏婴一愣,道:“张爷爷?” 夏妈妈闻声已经从厨房出来了,她手上的水珠还没擦干净,不可置信道:“张伯?前两天还见他来着,怎么说没就没了?” 夏婴这才想起,这个张爷爷在房子没改造前住她家隔壁,和奶奶有着几分交情。后来房子改造,两家人被分到不同的楼层,关系也就有些淡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夏婴的归家蒙上了几分阴影,夏妈妈收拾完厨房就换了衣服准备去张爷爷家里看看。夏爸爸今天还要去学校,也就和夏妈妈一起出了门。 半个小时不到,家里的人走了个赶紧,夏婴回房趴在她的床上给阮杰打电话。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夏妈妈总算回来了,她一边洗手一边给夏婴絮叨道:“说是睡了一觉就没了,你张爷爷每天公园里打太极,真是太突然了。” 夏婴也叹了口气,走过去抱抱自己的妈妈。 夏妈妈有点惆怅,道:“这两年院子里不少老人都走了,尤其是最近,这个月都走了三个了。” 夏婴跟了阮杰之后对死人这种事情就比较敏感,不过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再说老人家体弱,冬天熬不过去也属正常,所以某些念头只是在她的脑中一闪而过。 因为和阮杰约了吃晚饭,一下午夏婴颇有点坐立不安。夏爸爸晚上要等学生补习,常年不在家吃晚饭。夏婴左思右想,给阮杰发了短信推迟了见面的时间,然后陪夏妈妈稍微吃了一点,这才寻了个借口奔出去。 阮杰在酒店等着,夏婴敲了敲门,道:“先生,请问需要客房服务吗?” 阮杰拉开门,斜靠在墙边,道:“哪种服务?” 夏婴一本正经道:“陪吃陪喝陪看电影。” 阮杰皱眉,道:“就这些?” 夏婴再也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阮杰也笑着摇头,摸了摸夏婴的脑袋。 北方的冬天一过下午六点天便黑了,夏婴郑重的选择了她们高中门口的一家面馆作为与阮杰在家乡吃的第一餐。夏婴在乡下的学校里上的小学,初中和高中都在一所中学里,人生中有很多个瞬间都会回忆起学校门口的一份扯面。 “两碗干拌!”夏婴穿着粉色的羽绒服,戴着个白色毛线帽子,摇头晃脑笑眯眯给老板娘说。 学生们恰好放学,店里都是穿着统一校服的学生,夏婴和阮杰倒显得格格不入了起来。两人找了角落里的地方坐着,不一会前面便叫了号,夏婴赶紧起身去端。 两碗干拌面放在青花碗里,看上去毫无特点,但夏婴却亮着眼睛深吸一口气,道:“好香啊好香啊好香啊!快来尝尝!” 周围都是学生,嘈嘈杂杂。店里面空间不大,为了多摆几张桌子每个位置都很挤。阮杰的长手长脚在这里完全施展不开,夏婴递了筷子到他的手上,道:“以前我放学经常在这里吃上一碗面再回家。” 阮杰挑起一筷子面尝了一口,干拌的棍棍面是手工擀制的,口干筋道。调味的臊子也咸淡适宜,蔬菜与肉糜混在一起,再浇上一小勺热油,便是这个冬天里最惬意的食物了。 学生们赶时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夏婴和阮杰不急,慢慢吃着面,等他们快吃完的时候,店里也空了大半。 老板娘亲自端了两碗面汤来,笑盈盈对着夏婴道:“好久不来了啊?毕业了?” 夏婴笑道:“都毕业好几年了。” 店里天天都是学生,总有那么几个眼熟的,夏婴便是一个。 老板娘端了面汤之后便走了,两人吃完了面,又喝了一口暖暖的汤,驱走了这个冬天最后的寒意。 第八十三章 上门拜访 83 吃完了饭出来,夏婴对着阮杰道:“感觉上一秒还穿着校服上学呢,下一秒已经工作好几年了。” 街边开着路灯,教学楼中只有那么几层是亮着灯光的,夏婴指了指道:“都是些初三高三的学生,啧。” 夏婴看着学校发呆,阮杰突然道:“要不要进去看看?” 夏婴一愣,笑道:“还是不了,遇到我爸就惨了。” 阮杰忍俊不禁。 两人从学校门口一路溜回了夏婴家小区门口,小区里的花圈还在摆着,白晃晃的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夏婴躲在阴影里对阮杰道:“明天有机会我问问玉的情况。” 阮杰点了点头,道:“不急。” 夏婴整个人都靠在阮杰身上,阮杰将她还在自己的怀抱里,摸头道:“快回去吧,你妈该担心了。” 夏婴叹了口气,道:“不想走。” 阮杰吻了吻夏婴的额头。 两人依依不舍又腻歪了一阵,然后阮杰将一道平安符交给了夏婴,道:“回家之后把这个挂在门上。” 夏婴愣了愣,明锐的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道:“发生了什么事吗?这里有什么不好?” 阮杰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一道保平安的。” 夏婴不由自主的看了看院子里摆着的花圈,收下了平安符。 眼看就要到了夏爸爸回来的时间,两人匆匆分手,夏婴上楼回了家。 她想到阮杰的话,在自家门口看了好几眼,然后将平安符放在了门前的地毯底下。 夏妈妈正在收看着黄金八点档,见夏婴回来,诧异道:“怎么回来这么早?” 夏婴不好说自己并没有跟朋友出去,只打了一个哈哈然后就去洗手。 洗完手后,她又去奶奶的卧室里上了三炷香,这才作罢。 夏婴家3室2厅,她小学毕业之后,奶奶也一同搬到了市里。年初奶奶去世之后,她的房间却原模原样保存着,只是多了一张遗照和香炉。 夏婴看着遗照中和蔼可亲的奶奶,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关上房门离开了这间卧室。 夏爸爸回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因为常年带毕业生,夏爸爸经常不在家里吃饭,但每晚回家夏妈妈都会给他准备一碗热乎乎的汤。夏婴看着爸爸妈妈几十年如一日的恩爱模样,忍不住想着自己和阮杰几十年后会是如何。 正想着,她的手机又滴滴响了几声。 夏婴拿起来一看,是一条来自常雪的消息。 【雪天呀呀呀】:怎么样到家了吗? 夏婴笑了一下,回了消息。 夏爸爸看见夏婴又在玩手机,忍不住嘟囔道:“现在的小年轻啊,整天抱着个手机不离手。我们班那些学生,马上都要高考了,还天天拿着个手机。” 夏婴赶紧将手机收了回去。 夏婴父母休息的时间都很固定,每晚十点半左右就上床了,夏婴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忍不住开始跟阮杰煲电话粥。 这电话一打就打了两个多小时,挂了电话之后夏婴出去上厕所,好巧不巧,看见正在她门口站着的妈妈。 夏妈妈身上还穿着睡衣,见夏婴从房中出来,明显也是吓了一跳,支吾道:“那啥,我来上个厕所。” 说完,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夏婴:“……” 厕所也来不及上了,逃也似的回了房间。夏婴拿起手机就给阮杰发了条信息:糟糕,我们好像被发现了。 阮杰收到信息之后愣了愣,然后回拨了过去。 可没想到的是,夏婴挂断了他的电话。 夏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端着一杯水的夏妈妈,尴尬道:“妈,你不去上厕所吗?” 夏妈妈也有点尴尬,不过她刚刚已经打定了主意,于是笑道:“你爸那边呼噜打得有点大,今晚能收留一下妈妈吗?” 夏婴当然不能说不,于是怀着某种别样的感情整理了床铺,和夏妈妈躺在了一张床上。 果然,两人刚躺好,夏妈妈就开口道:“乖宝啊,你在江城,有没有遇到什么合适的呀?” 夏婴犹豫了两三秒,缓缓道:“嗯,是有一个……” 黑暗中,夏妈妈的脸上明显一喜,声音也忍不住提高了:“真的呀,是干什么的?今年多大了?” “比我大一点吧,是个自由职业者。”夏婴硬着头皮道。 说是自由职业者,总比说是风水师要好一些吧。 夏妈妈一听,愣了愣,然后道:“自由职业者,没关系没关系,重要的是他对你怎么样啊?” 说到这里,夏婴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几丝甜蜜,她小声道:“对我很好。” 夏妈妈听女儿这么说,明显是放心了不少。黑暗中,夏婴不知哪来的勇气,她道:“其实……他这次跟我一起回来了。” 夏妈妈的瞌睡顿时全醒了,她一下子坐了起来,看着躺在一边的女儿惊声道:“什么?跟你一起回来?那他现在人呢!” 夏婴有点后悔她刚刚的冲动,她对着她妈道:“那什么,咱们先睡觉,先睡觉!” 可夏妈妈哪里还睡得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夏婴在旁边也不好受,又不能给阮杰发短信,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 最后两人也不知道怎么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了夏婴一人。 夏婴赶紧给阮杰发了信息。 【夏天啦啦啦】:昨天我妈跟我一起睡的!没敢接电话! 阮杰秒回信息。 【元耳】:所以你是把一切都给你妈说了吗? 【夏天啦啦啦】:你怎么知道!不过没有说完,只说了你的存在…… 【元耳】:嗯哼。 夏婴叹了口气,听到外面自己父母低谈着什么,她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咬牙下床出门。 一出门,果然收到了两道火热的视线。 夏妈妈和颜悦色道:“乖宝醒了啊,快来吃早餐!” 今天恰好是周日,夏爸爸也不用去学校,此时正拿着一张报纸坐在餐桌旁边。 不过夏婴怎么看怎么觉得,夏爸爸的目光全然不在那张报纸上。 颇有压力地坐在了餐桌旁边,夏妈妈满脸堆笑,对着夏婴道:“乖宝啊,昨天晚上……” 夏婴正在喝粥的手顿了顿,尴尬道:“昨天晚上月亮真圆!” 夏妈妈恼怒地拍了一下自己女儿的肩膀,道:“还不老实交代!” 夏爸爸也目光如炬地看着女儿,夏婴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道:“那要不然……就中午见一面呗。” 夏家父母顿时对视一眼,夏妈妈慌张道:“中午?这家里还没几个菜呢!要不然……要不然晚上吧!晚上叫到家里来,我们好好吃一顿?” 夏婴崩溃毁的喝了一口粥,心道,中午和晚上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吗! 夏婴和阮杰都没有预料到两个人的事居然就这么顺其自然的被家长知道了。不过既然已经被知道了,夏婴也不慌张,吃过午饭就以正当借口出去了。夏妈妈拉着夏爸爸一同去了超市,准备给即将到来的客人做一顿大餐。 酒店中,阮杰穿着夏婴挑选的粉色高领毛衣,外面是一件深蓝色的长大衣,看上去柔和又英俊,本来一个不苟言笑的冷漠男人立刻化身为暖男,连年龄都硬生生的减了那么几岁。 夏婴不禁感慨道,自家男人真是穿什么都帅,竟然连装嫩也是一把好手。 “我给爸妈说你是自由职业者。”夏婴老实交代道:“别的……反正没多说。” 阮杰摸了摸夏婴的脑袋,道:“放心吧。” 夏婴特别傲娇的哼了一声,嘟囔道:“没理由我跟你去师门是我紧张,回我家还是我紧张啊!” 阮杰笑了笑道:“我也紧张。” 夏婴坐在床边看着眼前镇定自若的男人,道:“一点也看不出来你紧张好吗!” 阮杰从穿衣镜前走到夏婴面前,弯腰拉住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比平时跳得更快一些,没感觉到吗?” 夏婴只觉得手掌之下的心脏有力而沉稳的跳动着,阮杰的心跳似乎渐渐地与自己的合二为一,两颗心脏以着同一频率扑通扑通跳动着。 夏婴拿下她的手,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阮杰第一次上门,尽管已经从江城带来了特意准备着的礼物,可也不能免俗地去商场提了一大堆价值不菲的礼品。 夏婴看着大袋小袋的东西,忍不住乍舌道:“你要吓住我爸妈。” 阮杰没有说话,而是拎着那些东西沉默的走在夏婴身旁。 加上昨天的两次,阮杰已经是第三次来到夏婴家小区门口了。小区院子里的花圈还没有撤,孝子贤孙们的名字一一贴在花圈上面,夏婴看着忍不住叹了口气,给阮杰说着家长里短:“张爷爷以前住我家隔壁,和奶奶的关系很不错呢。” 两人进了小区,恰好遇到那天来,夏婴家报丧的中年人,夏婴打招呼道:“张叔叔好。” 男人脸上尽是疲态,显然这几天心力交瘁,他看见夏婴,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道:“小夏回来了呀?天冷,赶紧回家吧。” 简短的打了个招呼,男人又匆匆离去,夏婴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阮杰,却发现阮杰面带严肃的看着离去的张叔。 “怎么了?”夏婴忍不住问道。 阮杰收回了视线,摇了摇头,对着夏婴说:“没事儿。” 两人于是上了电梯,夏婴按了楼层,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很快就发出了到达的滴滴声,夏婴深吸一口气,对着阮杰说:“到了。” 第八十四章 84 事实上,紧张的不仅是夏婴一个人。夏家中,夏爸爸换上了那身有领导检查才会穿的西装,夏妈妈也趁着下午那会儿不大的功夫去剪了个头,她每隔两三分钟就要去门口张望一下,惹的夏爸爸一阵心烦。 “别看了,说不定还没出发呢!”夏爸爸没好气道。 “不会,”夏妈妈又去门边转悠了两圈,拿着手机对着夏爸爸道:“刚刚出发的时候给我发了信息,两人应该快到了。” 夏爸爸闻言,略带局促地喝了一口面前的茶。 门外终于传来了叮叮声,夏爸爸顿时坐直了身子,夏妈妈紧张地将手在身子两边蹭了两下,然后走上前去开门。 门外,夏婴和阮杰站在一起,夏婴娇小可爱,阮杰英俊帅气,夏妈妈一眼就看中了这个男人。 夏婴看着呆愣在面前的母亲,小声叫了声:“妈……” 夏妈妈立刻回神,满脸喜色地对着阮杰道:“乖宝的朋友吧,快进来坐,快进来坐!” 屋里的夏爸爸也站了起来,他以打量的目光看着新进门的男人。阮杰因着身份,刚开始下山闯荡的时候经常接受各种各样的打量。后来他的名气大了,别人看他也都换上了尊敬的目光。 时隔多年,他又被一种审视的目光所观察着,可这道目光却是他人生中最紧张的一道。 “叔叔阿姨好。”阮杰将带来的礼品放在门口,然后向夏婴的父母打着招呼。 夏妈妈早就被阮杰的一张脸所征服,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交了个这么英俊的男朋友,笑得合不拢嘴道:“好好好,快坐快坐。” 夏爸爸看起来还是严肃刻板,但他在心里也对这沉稳大方的年轻人颇有好感,颔首道:“坐吧。” 几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夏妈妈去给阮杰倒水。 夏婴觉得这气氛尴尬古怪得紧,忍不住站起身子,对着二人道:“我去看看我妈。” 说完,便落荒而逃。 厨房中,夏妈妈倒了一杯茶,此刻正在切水果,看着夏婴进来,她小声地对着女儿说:“这个小伙有点帅哦,你们怎么认识的?” 夏婴帮着妈妈切橙子,回道:“嗯……公司认识的……他到我们公司的楼里办点事情,然后就认识了。” “不是人介绍的?那可是缘分呀!” 听着夏妈妈的话,夏婴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和阮杰可不就是死缠烂打的缘分吗? “对呀,后来请他帮了几个忙,然后就发现越来越喜欢他。” 夏妈妈忍不住笑了起来。 客厅里,夏爸爸也一脸正经的对着阮杰说:“今年多大了?” “二十九。”阮杰报着自己的年龄。 “那可不小了,家里没有催婚吗?” 夏婴今年不过二十四,算起来,阮杰要足足比她大了五岁。 “我的家人都很喜欢阿婴。”阮杰侧面回答了夏爸爸的问题。 夏爸爸:“……” “夏婴见过你父母?”夏爸爸忍不住问道。 “见过我的父亲。”阮杰回答道。 夏爸爸心中升起一股苦闷之情,果然是养大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吗?这边家里都不知道她有了男朋友,那边居然已经见过人家的父亲了! 夏爸爸顿时异常糟心。 夏婴和妈妈端了茶水和瓜果出来,夏妈妈笑着对阮杰道:“橙子和苹果都挺甜的,多吃几个。” 阮杰给夏妈妈道谢,手上却不见有动作。夏妈妈以为阮杰是客气,于是拿着个苹果就开始给他削皮,三两下就将一个大苹果削了干净,递到了阮杰手上。 阮杰不禁愣了愣,接过了苹果却没有动静。 “不爱吃苹果吗?”夏妈妈有点紧张道。 阮杰赶紧摇了摇头咬了一口苹果,夏家的苹果果然很清脆爽口,带着丝丝的甜味。 夏妈妈看成阮杰吃个苹果,于是便放心了,笑道:“我们家乖宝最爱吃苹果了,每次能吃好几个呢!” 夏婴有点害羞,叫了声:“妈!” 夏妈妈掩嘴笑,夏爸爸咳嗽了一声,对着阮杰道:“听说你是自由职业者,平时都干些什么?” 夏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阮杰却不慌不忙:“城市规划。” “城规?”夏爸爸有点诧异,他看了看夏婴,道:“这可不是什么自由职业啊?” “我属于外聘人员,”阮杰解释道:“没有挂靠。” 夏婴忍不住想笑,第一次见面,夏爸爸也不好问得太详细,关于职业这方面也就算是过去了。 “外聘的比较自由,不错不错,小阮父母在哪里高就?” 毕竟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夏爸爸的每一个问题都带着审问的意味。夏婴不太喜欢,可也无可奈何。 夏爸爸一问到这个问题,她就忍不住看向了阮杰。阮杰没有答话,屋里顿时有点安静。 夏婴心疼自家阮哥,不禁埋怨道:“爸!你查户口呢!” 夏爸爸瞪了一眼夏婴,夏婴刚想开口,就被一旁的阮杰扯了扯衣角。 夏婴安静下来,阮杰开口道:“我是孤儿,没有父母。” 屋里再次安静了,夏爸爸的脸上先是浮出了几丝诧异,然后变得有些微妙。夏妈妈拍了一下腿,目露心疼,然后道:“这是干嘛!孩子第一次来家里的!小阮啊,阿姨很喜欢你,听说你在江城对乖宝很照顾,阿姨还要多谢谢你呢。” 阮杰露出了一丝笑容,对着夏妈妈道:“我喜欢阿婴,想和她过一辈子,照顾她是应该的。” 突如而来的情话让夏婴红了脸,更何况这是在父母面前。而夏妈妈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满脸笑容道:“好好好,两个人在一起呀,互相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她还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夏爸爸。 阮杰有对着夏爸爸道:“阿婴见过的是我的养父,他很喜欢阿婴。” 夏爸爸这次倒没有多说什么。 简单聊两句,夏妈妈就去厨房里炒菜。因为有着阮杰这顿饭要比昨天夏婴刚回来时还要丰盛许多,简直要赶上年夜饭的水平了。 夏妈妈一想到这么帅气英俊又有礼貌的小伙居然是个孤儿就忍不住心疼,饭席间,给阮杰夹了好多吃的到碗里。 夏爸爸没再多问有关于阮杰私人的问题,而是和他讨论着时事新闻,两个人相处倒不像一开始那么尴尬了,逐渐趋于融洽。 晚饭结束后又坐了一会儿,阮杰便开始告退了。 虽然夏妈妈还留着阮杰多坐一会儿,但这种新人上门见一下,总要给别人家留下探讨的空间。于是夏妈妈只好让夏婴去送送阮杰。 出了家门,夏婴总算松了一口气,她拉着阮杰的手,不好意思道:“我爸爸就是那个样子,你不要介意。” 阮杰笑了一下,看着夏婴的眼里满是柔意,他认真道:“要是以后我们有了女儿,恐怕我要比你爸爸更严苛。” 夏婴一愣,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张小脸上满是柔情蜜意。 “我妈妈很喜欢你的。”夏婴小声说。 “我也很喜欢你妈妈,”阮杰抱着夏婴,道:“从来没有人给我削过苹果皮。” “那我以后天天给你削苹果吃!”夏婴晃着阮杰的手道。 两人上了电梯,好巧不巧的里面有着夏婴的熟人,老邻居打招呼道:“小夏回来了呀,这是……?” “是我男朋友。”夏婴略带腼腆道。 “小伙长得真帅气!”老邻居寒暄道。 夏婴也是嘿嘿一笑。 出了小区门口,阮杰就让夏婴赶紧回家,这几天不要在院子里乱转。 夏婴不由自主看了几眼小区里摆的花圈,乖巧的点了点头。 等送走了阮杰之后,夏婴欢快地回了家,一进家门,就看见自己的父母正在讨论着什么。 见夏婴回来,两个人都噤了声。 “干嘛?”夏婴嘟囔道:“爸爸妈妈还要背着我说!” 夏爸爸哼了一声,夏妈妈则是忍俊不禁道:“怕我们说那孩子的坏话呀?放心,妈妈可喜欢他了!” 夏婴忍不住傻笑,夏爸爸不忍直视,去卧室将他的西装换了下来。 这几天晚上,夏婴想着她和阮杰竟然这么顺利就通过家长这一关,真是有种做梦的感觉。 夏爸爸虽然没说什么,可夏婴知道,爸爸不说就是最好的评价的。 更值得高兴的是,父母既然知道了阮杰的存在,她就再也不用乱找借口出去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带着阮杰游玩一下她自小长大的城市。 夏婴甚至都在网上查好了攻略做好计划,准备带着阮杰去好好玩几天,可是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就出了事。 第八十五章 85 夏婴是第二天早上起来听见父母议论的,她刚洗完脸,从卫生间出来,就听见夏妈妈道:“这都进腊月了还这么多事,唉……” 夏婴奇怪道:“怎么了?” 夏妈妈一脸不忍道:“昨天晚上楼下出事了,死了一个小伙。” 夏婴大惊,道:“怎么回事?” “说来也是晦气,是被花圈砸死的!” 夏婴顿时瞪大了眼睛。 夏爸爸正准备出门,闻言对着夏妈妈说:“说这么多干嘛?今天没事别出门乱转。” 学校即将放假,夏爸爸带的高三生却还要补几天的课,和妻女说过再见之后,夏爸爸便出了门。 夏妈妈今天也要去教孩子们弹钢琴,于是便叮嘱着夏婴道:“你爸爸说的对,这几天还是少在小区里转的好。” 夏婴忙点头应了。 这本来只是家长里短的小插曲,可没有想到夏婴和夏妈妈一起出门的时候,就遇到了事儿。 因为昨天晚上的花圈出了事,今早已经撤了,小区的人还在议论纷纷。 那个死的小伙也算惨,喝完酒回家没想到却被花圈砸死了。那小伙是一个人租了房住在这,出事后,他的父母已经从县里赶来。夏婴和妈妈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见这一对悲伤的父母堵了小区的门。 同样是花圈,小伙的花圈可全部都堆在了小区的大门上,不给人留有进出的余地。 悲伤的母亲嘶吼着讨要说法,既要摆花圈的张家负责,又要埋怨小区的保安。 可说到底了这就是一件意外事故,警察先前过来调了监控,确认是一阵大风吹倒了花圈才造成的小伙死亡,可这母亲却怎么也不相信,坚持的认为有人害死了她娃。 于是夏婴和她妈妈就被堵在了门口,夏妈妈忍不住道:“这再怎么样也不能堵门啊!早知道就和你爸一起出去了!” 周围也围着一群人议论纷纷,夏妈妈急着上班,夏婴干脆带头走到了供人出入的那倒小门前,用门禁卡开了电子锁。 堆在小门前的只有一个花圈,大家觉得忌讳,所以并没有人走。可夏婴毕竟也跟着阮杰走南闯北了不少日子,心里默默的对着事主说了几句抱歉的话,然后挪开了堵在门口的花圈。 夏妈妈大惊道:“乖宝,你怎么去碰那些东西!多不吉利!” 几个大婶也附和了起来,夏婴看着正在跟嚎啕大哭的母亲交涉着的物业,道:“没什么,总得有人把这挪开才能出去不是?” 夏妈妈只是叹气,大家纷纷向夏婴道谢。可夏婴的举动却被眼尖的妇女看见,哭攘着跑了过来,狠地推了夏婴一把。 谁也没有料到上一秒还在跟物业纠缠的女人会有这动作,夏妈妈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女儿,自己却倒在了花圈上面。 这一摔可就摔到了花圈上,花圈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纷纷倒去,周围的人看的是目瞪口呆,连疯女人也没了动静。 一切就发生在片刻之间,夏婴反应过来的时候夏妈妈已经倒在地上哎哟的叫着。夏婴跑到夏妈妈的跟前,忙问道:“妈!你没事吧!怎么样了?” 夏妈妈的脸上都是痛苦,她整个人还躺在一个花圈上,这花圈因为力度而被彻底的折断了。有着断口的竹竿将夏妈妈的手划了一长道,鲜血流了下来,染红了白色的纸花。 最要命的是,夏妈妈倒在地上竟然就起不来了,显然是扭伤了脚。 夏妈妈面露痛苦,夏婴不顾周围的围观人群,将夏妈妈搀扶了起来。 周围有人递来了卫生纸,夏婴接过纸巾,压在了夏妈妈的伤口上。可没想到刚压上去,夏妈妈就传来痛呼之声。 夏婴吓得赶紧移开手,这才注意到夏妈妈手背上的伤口上,还有着木屑。 出了这种意外事故,大家纷纷对闹事的疯女人破口大骂。有人帮着夏婴将夏妈妈扶到了小区附近的社区诊所。 医生给夏妈妈处理着伤口,夏婴先是给音乐教室打了电话替妈妈请假,然后又给阮杰发了信息。 等夏妈妈处理完伤口的时候,阮杰也及时赶到了。 “哎哟!小伤小伤,你怎么还跑一趟啊!” 夏妈妈虽然早上遇到了晦气事儿,可见到阮杰还是高兴的。 阮杰扶着夏妈妈,走近了停在诊所门口的一辆车。 “怎么还开的车?”夏妈妈面露疑惑道。 “昨天晚上租的,怕不方便。”阮杰回道。 虽然只是几步路的距离,但阮杰还是开着车将夏妈妈送到了楼下。进小区的时候夏婴看到,原本堵在小区门口的花圈被堆放在了一旁,闹事的疯女人也不见踪影。 夏妈妈有伤在身,夏婴和阮杰的游玩计划也就暂且搁置。夏婴在家陪了妈妈一天,阮杰自然也没有离开。 阮杰平日里寡言少语,夏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个隐藏的妇女之友。只半天的功夫就将夏妈妈哄的合不拢嘴,恨不得明天就给夏婴准备嫁妆。 晚上夏爸爸回来之后听说了夏妈妈的事情,自然是一番心疼老婆,埋怨夏婴怎么不给他说。阮杰适时的表示出了一个好女婿的素养,只说照顾夏妈妈的事都包在他身上了。 对此,夏爸爸没说什么,不过对待阮杰的态度柔和了不少。 晚上送走了阮杰之后,夏婴又帮着妈妈敷了下脚。等二老都上床歇息了她才松了一口气,今天忙了大半天,说不累是假的,夏婴躺在床上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然而,她还没感觉睡了多久,就被一阵尖叫声惊醒。 夏婴冲下床,直奔父母的卧室。一推开房门,她就看见夏妈妈正坐在床上,惊恐地指着房间的角落大叫着。 “别过来,别过来,你别过来!” 夏爸爸一脸莫名其妙,想要安抚夏妈妈,但夏妈妈似乎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言语。 夏婴啪的一声开了灯,屋中的黑暗被驱逐,夏妈妈盯着的墙角里果然是空无一物。 光明似乎让夏妈妈的情绪稳定了不少,然而她还是蜷缩着瑟瑟发抖。 夏婴一见这个样子,也忍不住往角落看去。然而她没开阴阳眼,什么都看不见。 夏爸爸只以为老婆做了噩梦,下床去替夏妈妈倒水喝。 夏婴走到夏妈妈身边,用带着赤星砂手镯的那只手拍着夏妈妈的背。 夏妈妈逐渐安定了下来,夏婴试探性的问道:“妈,怎么了?” 此时夏爸爸也端了温水回来,夏妈妈喝了一口水,迟迟开口道:“我看到……那个墙角有人!” 说着,夏妈妈还打了个寒战。 夏爸爸打了个哈欠,道:“做噩梦了吧?哪有什么人啊!” “不是梦,真的不是梦!”夏妈妈一下就变得尖锐了起来。 夏妈妈白天受了伤,回到家后就小睡了一觉。有着夏婴和阮杰在,一切都不用她操心。闲了一天下来,晚上躺在床上还有点睡不着觉。 夏爸爸已经陷入熟睡,夏妈妈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好不容易有了困意,她刚将手机放下准备睡觉的时候,余光一扫,就扫到墙角有个人。 那“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整个人泛着绿光,当夏妈妈转头看向他时,还露出了一个阴惨惨的笑。 夏妈妈当场就被吓了个激灵,尖叫出声。 这一叫,那人影顿时就不见了。 夏妈妈越想越害怕,她是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她也情愿是自己做了噩梦,然而睡都没睡,哪里来的梦? 夏爸爸见老婆情绪激动,赶紧哄道:“好好好,不是梦。” 夏婴看了眼卧室里挂着的时钟,指针指向了凌晨一点。夏爸爸又打了个哈欠,夏婴对着二老说:“不然妈今天晚上跟我睡吧?” 夏妈妈是怎样也不愿在卧室待了,夏婴将夏妈妈扶到了自己的卧室,又找借口说要上厕所,关了房门出去了。可她却没有去厕所,而是轻手轻脚地开了自家的大门,从地毯之下拿起了阮杰给的那张平安符。 平安福被叠成了三角形的纸包,夏婴将那张符纸卧在手中,神经兮兮的朝着自家门外左右看了看,然后关了大门回了卧室。 城改房一梯十户,楼道里没有窗,常年靠着惨白的灯光维持着亮度。 夏婴的关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响耳,在她关上门之后,楼道里那些常年不灭的日照灯突然一下全都灭了! 不过已经回到卧室的夏婴丝毫不知楼道里发生了什么,夏妈妈躺在床的里侧,一双眼睛还瞪得老大。见夏婴回来,显然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夏婴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偷偷将平安符塞进了妈妈的枕头底下。 夏妈妈不让关灯,夏婴便侧躺着握着妈妈的手,许是女儿传来的力量让这位受了惊吓的女人终于平静了下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夏婴却全然无梦,她拿出手机想给阮杰发信息,又看时间晚,怕阮杰担心,于是便生生忍住了。 无聊之下,夏婴只好上网刷微博,微博推送出了本地消息,题目正写着【小伙酒醉回家竟被花圈压倒身亡】。 第八十六章 86 夏婴忍不住点开了那条消息,只见新闻上说的正是自家的小区,除了几张自家小区的照片之外,还附了一张打了马赛克的小伙生活照。 夏婴阅读了一下延伸新闻,有点感慨,又有点不好的预感。就这样玩儿手机玩儿到三四点,才浅浅地睡着。 然而这次,她又睡着没多久,就被一声巨大的响声所惊醒。 夏妈妈草木皆兵,也被吓醒了。声音来自门外,夏婴先安抚了下妈妈,然后才往外走。 夏婴试探性的开了点小门缝,然后想了想,觉得这也不是人为的作怪,这才将门开大。 声音是从主卧中传出的,她快步走了进去,然后便发现夏爸爸掉到了床下,面露痛苦之色。 莫非是睡着睡着滚下来了?夏婴脑里闪过一丝荒谬的念头。 不过紧接着她就赶紧回神,连忙问道:“爸!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夏爸爸摔伤了腰,面露痛苦之色,痛苦中又有着几丝惊慌,他对着夏婴说:“快去看你妈,家里有人!” 连夏爸爸都这么说,夏婴忍不住脊背发寒。 十分钟后,家里所有的灯都被打开了,所有的门也都开着。然而夏婴举着一个网球拍在家里转悠了半天,也没看见半个人的踪迹。 夏爸爸趴在客厅的沙发上,腰上贴着膏药。夏妈妈也瘸着腿在一旁坐着,屋子里很安静,过了一会儿,夏妈妈突然低声哭了起来。 “这是造了什么孽哦!” 夏爸爸也扬起了头,皱眉对着夏婴道:“夏婴,你去!去给你奶奶上炷香!” 夏婴愣了愣,听话地往奶奶的房间走去。屋子里因为常年没人住而显得有几分阴森,夏婴点了三炷香,恭恭敬敬地鞠了躬,然后将香插在香炉中。 看着香上的三点火光,火光背后是奶奶带着笑容的脸,夏婴总算安心了不少。 她走出奶奶的房间,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然而,她没有看到的是,在她走出了卧室之后,那三支香突然就灭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夏婴掀开了刚刚妈妈枕着的枕头,想要将平安符拿在身上。可她一掀开枕头就惊了,那下面没有平安符,只有这几缕黑色的灰烬。 夏婴遍体生寒,拿着手机就开始给阮杰打电话。当她播出号码的同时,客厅中却又传来了夏妈妈的尖叫。 夏婴冲了出去,只见刚刚还因为腰伤而不能动的父亲不知何时坐了起来,脸上露出着诡异的笑,身体僵硬得向夏妈妈移动着。 夏爸爸的动作十分迟缓,眼神中也满是呆滞。他平常就不爱笑,脸上都是深深的纹路,此时一笑,倒显得几分阴森可怕。夏婴一把将夏妈妈拉在了自己身后,她对于这样的场景不算陌生,厉声对着夏爸爸叫:“你是谁?滚出去!” 夏妈妈第一次看到女儿这个样子,不禁有些怔忪,然而夏婴却不输气势的对着夏爸爸喊道:“竟然敢来我家闹,你知道我是谁吗!” 夏婴这话说的有些虚张声势,阮杰虽然在江城很有名,但这是自己的家乡,也不知道这些鬼怪是不是都知道阮杰的大名。 夏妈妈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女儿,而夏爸爸则丝毫没有忌惮夏婴的意思。他突然行动,猛地扑向了夏婴,夏婴狠狠将夏妈妈一推,自己却被夏爸爸扑倒在了地上。 夏爸爸的动作之迅疾,一点也不像个将近五十岁的人。夏婴手忙脚乱的对付着,既要顾忌自己爸爸身子弱,又要防着被伤害。电石火光之间,她将自己带有赤星砂的手镯,猛然按向了下爸爸的眉心。 阮杰曾给她说过,赤星砂天下正气所聚集而成,可以驱除邪祟。而眉心则是常人比较重要的一个位置,贴符一般都会贴在眉心处。 也是阴差阳错,夏婴将赤星砂手镯按上了爸爸的眉心处后,夏爸爸猛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向后退了好几米。 夏婴连滚带爬的起来,夏妈妈已经被吓傻了,夏婴对着夏妈妈叫道:“快!先回房。” 然而夏妈妈却没有丝毫动作,夏婴的手机在打斗中不慎掉落在桌子底下。夏爸爸刚刚被阻了阻,开始忌惮起了夏婴,将目光打向了行动不便的夏妈妈。 夏婴暗道不好,第一反应就是先去拿手机!同时,夏爸爸也开始扑向了下妈妈,就在这时,夏家的大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了。 阮杰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站在夏家门口,在趴跪在地上准备掏手机的夏婴看来,他就宛若天神一般。阮杰左手掐诀,右手拿着一张符狠狠地扔向了夏爸爸,同时嘴里喊道:“诛!” 只见那张被扔出去的符化作一道金光,盘旋在夏爸爸的头顶。金色的光罩笼罩着他的全身,夏爸爸满面痛苦地在嘶吼挣扎着,像是被什么所禁锢了一般。 就这么过了二三十秒,那符突然燃烧起来。同一时间夏爸爸就像卸了所有力气一样瘫倒在了地上,双目紧闭,没有动静。 夏妈妈早就被吓得瘫软在了地上,见夏爸爸如此,急忙连滚带爬的接近了夏爸爸,摇晃着他的身体,大喊道:“老夏!老夏!” 阮杰上前,轻松的将夏爸爸抱了起来放在沙发上,然后又将指尖往他的眉心一抹。夏妈妈瞪大眼睛看着阮杰从夏爸爸的眉心中挑出了一缕黑气,捏在手中化为无形。 紧接着,阮杰又去将倒在地上的夏婴扶起来,柔声道:“别怕,我来了,没事吧?” 夏婴虚弱的摇了摇头,然后看着面前皱着眉头的母亲和昏迷的父亲。 十分钟后,夏婴和阮杰,并排坐在了茶几的另一侧,而夏妈妈则坐在昏迷的夏爸爸身旁,严肃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夏妈妈今晚受到的刺激可不小。 夏婴当耸着脑袋,偷偷的瞅了两眼阮杰。 阮杰一抿唇,然后开口道:“今早死的人有古怪,阿姨见了血,将人引到了门前。我的平安符本来可阻孤魂野鬼入门,夏婴不小心将平安符拿走,让鬼怪趁虚而入。” 夏妈妈依旧脸色煞白,可她却敏锐地察觉出了不对,道:“我之前看到的那个人影……” 阮杰打量着夏妈妈的脸色说道:“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昨晚死去的那个人。” 夏妈妈的身子晃了晃。 因为刚刚的打斗,家里还是一片狼藉。茶几上的瓜果盘也被倾倒了,苹果滚得满地都是。被阮杰所踹开的大门只能暂时椅子抵住,才不至于没法关门。 这半个晚上所经历的事情,挑战了夏妈妈五十年来对世界的认知。 就在这时,夏爸爸发出了一声呻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夏妈妈和夏爸爸四目相对,后者又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然后喃喃地对着夏妈妈说:“她妈啊,我刚刚好像做了个噩梦……” 夏妈妈强挤出了一个笑。 夏爸爸又左右看看,见了女儿还算镇定,见到阮杰的时候顿时瞪大了眼睛,道:“你怎么在这里?” 眼见也瞒不住,阮杰索性把一切都摊开了,他拿过茶几上还在冒着热气的水,然后又拿出一道祛秽符,手一搓就将符纸引燃,扔到了水里,符纸遇水不仅没有熄灭,反而还融化在了水中,看不出丝毫的痕迹。 “叔叔刚刚被附了身,我烧了一道符水,喝过之后就会感觉好很多。” 阮杰双手将符水奉上。 夏爸爸瞪大眼睛,夏婴小声道:“但你还是喝了吧,阮杰的符水很管用的。” 夏爸爸也不知是晕了头还是怎么的,竟然接过了那杯符水喝了下去,片刻后他再睁开眼睛,目中也已经满是清明了。 夏妈妈紧张的看着夏爸爸,道:“老夏,怎么样啊?” 夏爸爸原本是一直在沙发上躺着的,整个脑袋昏昏沉沉,身体也提不起劲来。没想到喝了符水之后脑袋竟然清醒了,他缓缓地坐了起来,看向阮杰不吭声。 阮杰没再开口,窗外的天逐渐明了,大马路上传来了环卫工人扫地的声音。夏婴看了看天色,对着向爸爸道:“把你的腰怎么样?用不用去医院看看?” 夏爸爸不吭声,事实上,在喝了那杯符水之后,他只感觉自己本来酸痛不已的腰都好了很多。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女儿带回来的这个男朋友,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第八十七章 87 夏爸爸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女儿找了一个神棍的。可如果这个神棍真的有几分本事,而且还救了他的命,这就不好说了。 “通常情况下我替人处理一些他们处理不了的事情,”阮杰的表情不卑不亢,淡淡道:“也帮助一些大型建筑的选址。” 夏爸爸的表情就像吃了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一样,吞也不是吐也不是,而夏妈妈已经完全愣住了。 “生活中还是有很多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的,就像今天这个情况。”阮杰道。 夏婴见父母的表情古怪,赶紧补充道:“阮杰他救过我的命,也救过常雪的命。” 夏爸爸沉默不语,他将视线移到了女儿的脸上。 早些年因为工作的关系,夏婴小时候没能养在父母身边,夏家二老的心里多多少少对女儿有着愧疚。他们对于女儿的人生是支持的多,干涉的少。 夏婴不知何时已经从一个脸蛋圆圆的小姑娘长成了如今面容姣好活泼可爱的小女人,在阮杰身边的她,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一种属于女人独有的魅力。 小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长大了啊…… 夏爸爸暗自叹了口气,又将目光转到了阮杰身上。 得知女儿交了男朋友的那一刻,他如同天底下所有的父亲一样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滋味,好像自己精心养育了十几年的白菜被人拱了。 眼前的这个男子英俊非凡,虽沉默寡言,但却字字玑珠。俗话说相由心生,夏爸爸当了一辈子老师,识人最准,他能看出阮杰是一个沉稳可靠的男人。 可是这样一个男人,竟然是与这些怪力乱神沾边的。 “不行,我不同意。” 夏爸爸突然决绝道,他的神情不容违抗。 “爸!”夏婴一脸不可思议。 她的父亲虽然看起来严肃,但却很尊重她的选择,这么斩钉截铁的否认一件事情还是未曾有过的。 “不用说了,”夏爸爸一张脸上满是威严,他转头对着阮杰道:“时候不早了,请回吧。” 这就是赤裸裸的逐客了,夏婴不可置信道:“爸!他才刚刚救了你的命!” “你住嘴!”夏爸爸突然暴怒道:“回你的房间去!” 这强烈的态度转变是谁也没有料到的,夏婴坐在客厅里没有动静,阮杰暗自叹了口气,然后看了看夏婴,又转向夏爸爸:“折腾了一晚上,叔叔和阿姨是应该先休息。” “这,这怎么就走了呢?”夏妈妈也是一脸无法理解,她看着向夏爸爸,却在夏爸爸的脸上看出了几十年都没有见过的坚决,这坚决之中,却又隐含着几丝惧怕。 于是夏妈妈便不说话了。 夏爸爸站起身来,一言不吭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夏妈妈看看自己的女儿,又看看阮杰,叹了口气。 “阮杰啊,要不然你先回去,等你叔叔的气消了再说?”夏妈妈打着圆场。 “他哪里来的气!”夏婴一脸的无法理解:“简直是无理取闹!” “夏婴!”夏妈妈的语气里带了几丝的谴责:“他是你爸爸。” 夏婴也不说话了,但脸上的表情还是不服气。 阮杰站起了身子,对着夏妈妈道:“白天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如果两位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让夏婴给我打电话。” 送走了阮杰之后,夏婴也闷闷不乐。夏妈妈第一次没有哄女儿,而是叹着气回了卧室。家中的大门还是破的,夏婴将掉在地上的东西都捡了起来,然后又查了修锁电话打过去,坐在客厅里生闷气。 夏婴想不通,给阮杰发了短信。阮杰也是一头雾水,不过他比夏婴淡定得多,只劝再等等。 干坐到九点多,修锁的师傅总算来了,师傅一看夏婴家的大门就乐了,道:“哎哟,你家这锁可伤的不轻啊!” 夏婴勉强一笑,伤的能轻吗?阮杰天生神力,这一踹可是硬生生把锁都踹坏了。 不过自己的电话并没有打出去啊,阮杰到底是怎么知道家里出了事儿呢? 想到此处,夏婴又忍不住发短信问。 不一会儿阮杰便回了信息。 【元耳】:因为平安符烧了。 夏婴想到了自己的枕头下看到的那些灰烬,难道是恶鬼找她妈找不到,于是才去祸害了她爸? 修锁师傅修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将夏婴家的大门弄好,等修锁师傅走后,夏妈妈从卧室中出来。 夏婴眼巴巴的看着夏妈妈,夏妈妈无奈道:“你爸睡着了。” “爸爸怎么就突然不同意了呢?”夏婴满脸忧愁道。 夏妈妈嗤笑一声,道:“谁家知道女儿和这些东西缠在一起会同意?我也没有同意啊。” “妈妈……”夏婴撒娇道。 夏妈妈正色道:“我说的是真的。刚刚我也仔细想过了,妈妈不赞成你和阮杰做朋友。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们碰到一次,就像踩了狗屎一样,可狗屎难道要天天踩?” “可是没有他的话,我早就死了!”夏婴急道。 “救命之恩,不一定以身相报。他救了你,他是我们夏家的恩人,但是要你和他在一起,我们不同意。”夏妈妈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把你的手机给我。” “干什么?”夏婴狐疑的看着夏妈妈。 “我觉得你也需要冷静一下。” 夏婴:“……” 手机当然是不会交出去的,夏婴略带着怨言的回到了屋里。她关上了门,躺在床上,用被子将头蒙起来,不一会儿又掀开被子乱叫,就像发了狂一样。 本来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怎么就有了这个突发状况呢?都怪那个莫名其妙死掉的人! 等到了中午,夏妈妈敲响了夏婴的门。 “吃饭。” “不吃!” 夏妈妈翻了个白眼,也没劝,径直走了。 餐桌上简简单单摆了两个菜,三碗米饭还冒着热气,夏爸爸看夏妈妈一个人出来,眼中流露出了几丝担忧。 “不吃吗?”夏爸爸小声问道。 “还不是你折腾的!”夏妈妈没好气道。 夏爸爸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两下,忍住了,道:“我还不是为她好!妈说过什么,你难道忘了吗?” 听到夏爸爸这么讲,夏妈妈也不说话了。她坐在桌前吃了两口米饭,可夏爸爸的午饭却怎么也吃不进去,他气愤的摔筷子,又回到自己的卧室。 夏妈妈看着桌上的菜,也生气道:“什么事儿啊?还都给我气受!” 夏家正式进入了冷战期,三个人互相谁也不理谁。等到太阳即将落下的时候,夏婴穿好衣服拿着包,轻手轻脚的出了卧室。 客厅中一片昏暗,她走到大门前,缓缓地将门开了一条缝。 “准备去哪儿?”带着怒气的声音突然从夏婴身后传来。 夏婴吓了一跳,赶紧往后看去,只见夏爸爸正站在厨房门口怒视着她,那神情像极了正在训斥学生的老师。 夏婴本来还有几分心虚,可看见夏爸爸这个样子,顿时也不心虚了,站直了身子瞪大眼睛道:“出去!” “不准去!”夏爸爸蛮横道。 夏婴打定主意不理夏爸爸,转身就开门逃走了。夏爸爸气得捂住胸口,夏妈妈从卧室中出来,冷嘲热讽道:“腿长在人家身上,你说不去就不去呀?” “还不都是你惯的!” “关我什么事?你怎么不说她这倔脾气跟你十成十的像呢!” 父母的争论夏婴是听不见了,她出了家门之后,连路都不愿意走,直接打车到了阮杰入住的酒店。上楼敲门一气呵成,阮杰开门看见是她时还有几分诧异,不过很快,面色就一副了然了。 “晚上回去你爸爸恐怕会更生气。”阮杰略显无奈道。 “那就不回去了!” 夏婴简直委屈极了,她扑到阮杰怀里,狠狠的抱住他。阮杰双手一环就将夏婴搂住,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没关系的,我在呢。” 良久,夏婴闷闷的声音从阮杰的胸前传来:“他们凭什么不同意呀?” 阮杰的眼中若有所思,他亲了亲夏婴的鬓角,然后问道:“你父母……真的是第一次接触灵异事件吗?” 这个问题让夏婴愣了一下,她将头从阮杰怀中抬了起来,看着阮杰道:“什么?应该是吧,在遇见你之前,我也没见过这种事啊。” “你不觉得他们的态度太淡定了吗?”阮杰拉着夏婴坐到床边。 经他这么一说,夏婴也仔细思索起来早上发生的事。她自己第一次见鬼的时候,吓得魂飞魄散,可反观他的父母就淡定多了。就算被鬼上了身,也是在询问了基础情况之后便没有追问,好像这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夏婴道。 “假设他们知道世上有鬼神的存在,也曾经经历过一些事情。”阮杰条分缕析地分析道:“那么他们很果决地阻止女儿再接触这些事情,也是情有可原的。” “况且,我一直怀疑你的奶奶……不是普通人。” 阮杰说话说完,夏婴再次愣住了。 第八十八章 88 在夏婴的记忆里,奶奶头发花白却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有着褶皱,然而精神气却十足。她是一位慈祥而博识的老人,陪伴着夏婴度过了漫长的年岁。 奶奶的离世是突然的,甚至前一天晚上,夏婴还和她通过视频电话,老人的声音不见虚弱,面色也很红润,一点也不像病入膏肓的样子。可是第二天,夏婴却被母亲通知了噩耗。 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夏婴正在上班的路上,当既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要昏倒了。她顾不得正是在地铁站这样的公共场合,蹲下身子便嚎啕大哭。 她满眼泪水地买到机票,一刻也不耽误便回了家。家中的大门敞开着,供桌和遗像正对着门,夏婴一看到遗照中那张奶奶含笑的脸,就忍不住两腿发软。 周围人都安慰她,说奶奶去的无病无灾,是在梦中带着笑离开的。 后来夏婴去了殡仪馆,在冰棺中看到了奶奶。奶奶脸上的确不是狰狞的表情,那是一种慈祥和安定。 可夏婴却怎么也不相信,前一晚电话里还说着阿婴以后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每天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奶奶,怎么就没了呢? 然而现在想想,奶奶的话里却带了几分嘱咐的意思,就像是……她好像知道自己即将离开一样。 “那块玉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得来的。” 夏婴沉默了。 阮杰见她情绪低落,没再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两人订了电影票去看了一场电影,然后又吃了顿夜宵。时钟已过十点,夏婴时不时的看看手机。 “送你回家吧。”阮杰道。 “我才不要呢!”夏婴嘴硬道。 阮杰笑了笑没再说话,却将车开向了夏婴家的方向。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夏婴家小区门口,阮杰对着夏婴说:“叔叔阿姨气应该消了,我们上去看看吧。” 说着,他下了车从后备箱中拿出一堆水果礼品。 夏婴目瞪口呆:“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早上从你家出来后就买了。” 两人上了楼,小区里这几天不安宁,十点过了基本已经没人了。夏婴本准备开门,却发现自己的钥匙还没换过来,只能苦哈哈地按了门铃,没想到的是,门铃刚一按,门就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夏妈妈,她看着夏婴:“你还知道回来啊!” 客厅里面,夏爸爸坐在茶几边抽烟,屋里的烟味儿很重,烟灰缸里也有着不少烟头。 桌上的饭菜不像动过的样子,整个屋里清清冷冷,夏婴一瞬间就愧疚了。 阮杰提着东西进门,夏爸爸只是冷冷地瞟了一眼,夏妈妈也只当没看见这个人。 夏婴走向夏爸爸,服软的叫了声:“爸……” 夏爸爸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眼里是漠不关心。 夏婴惶然无措,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阮杰。 阮杰看着夏爸爸,道:“早上我只是将恶鬼从叔叔身上驱逐,担心今晚还有宵小作乱,特意来送几张符。” 夏爸爸冷哼一声,道:“我们家不需要这些!” “叔叔不要,是因为家中有高人坐镇吗?” 阮杰话音一落,夏爸爸便变了脸色。 阮杰的目光移向一扇紧闭着的门,夏婴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正是奶奶的卧室。 “叔叔不让阿婴接触这些东西,也是一番苦心。可开弓没有回头箭,阿婴已经沾染上了这些东西。再躲,恐怕是躲不过了。” 夏婴看到,父亲的身体开始颤抖。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叔叔能听懂的。”阮杰漠然道。 家中一片寂静,阮杰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木盒,盒中放置的正是夏婴的玉佩。阮杰将木盒上的符纸掀开,然后打开了木盒,递到了夏爸爸眼前。 “叔叔应该认识这块玉佩吧?” 像爸爸瞪大眼睛看着玉佩,然后又将目光转向了夏婴身上,厉声道:“你怎么将这块玉取下来了!” “阿婴之前生了病,秽气所结,出了疱疹。”阮杰先一步开口道。 他这话一说,夏家父母都愣了,然后夏妈妈紧张的对着夏婴道:“乖宝,你怎么了?我就说怎么会突然放假回来!” 说着说着,夏妈妈的眼睛就红了。夏婴顿时还有些不好意思,急忙道:“已经没事了,不是什么大事!” “摘了玉佩才没事的。”阮杰在一旁补充道:“叔叔,这玉上的裂痕您看到了吗?” 夏婴本以为父亲肯定不屑一顾,可没想到夏爸爸伸手就要去接木盒,他的动作却被阮杰躲过了,阮杰道:“叔叔体弱,还是不要直接用手触碰的好。” 夏爸爸的伸出手顿住了,他收回了手,然后用眼睛打量着那块玉,当看见玉上的一道裂痕时,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喃喃道:“不会的,这块玉不可能裂的!” “这块玉不仅裂了,还曾经碎了。” “这玉怎么会碎!”夏爸爸震惊的看着夏婴,道:“夏婴,你有没有事啊!” 夏爸爸的突然询问让夏婴愣了愣,但阮杰的目光却变成了了然,他看着夏爸爸,道:“这块玉裂了之后,阿婴就经常被各种各样的东西缠上。” 夏爸爸的嘴唇颤抖。 过了良久,夏妈妈突然哭出了声来,她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我们不就希望乖宝好好的,健健康康的长大吗?她奶奶说,只要玉不出事,乖宝就不会有事。可现在,现在……” 夏妈妈的话说不下去了,夏婴赶紧拿出纸巾替妈妈擦着眼泪,慌忙道:“妈,我没事的,什么事都没有啊!你看我现在能吃能喝,多好啊!” 那一瞬间,夏爸爸似乎老了十岁。他站起身子往卧室走,背影尽是颓然。 过了一会儿,夏爸爸从卧室中走出,手上拿着一串钥匙。 “这是老家的钥匙,妈说总有一天要交到夏婴手上……我还以为……” “爸……”夏婴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夏爸爸挥了挥手,他抬头看着女儿,眼中带着几点泪花,但更多的却是深沉的爱。 夏婴觉得,爸爸是想对她说什么的,可到最后也没有开口。 这个守护了她半辈子的男人将目光转向了阮杰,道:“我将夏婴交给你了,你……好好照顾她。” 说完夏爸爸便回卧室,再也没有出来。 客厅里剩了夏妈妈一个,她看看夏婴又看看阮杰,最终叹了口气,摇着头也回了屋子。 夏婴不知是喜是悲,这么一折腾,爸妈算是认同了她和阮杰的事,可这其中又有着几丝凄凉。 第二天夏婴起来的时候,夏爸爸已经去学校了。夏妈妈又给了夏婴一张纸,叹着气道:“你爸爸这几年身体大不如前了,我们能希望什么呢?就希望你好好的。” 那纸是便签纸,上面用刚劲有力的字体写着几个电话和联系人。笔迹夏婴再熟悉不过,就连墨水也是她所熟悉的颜色。 “今天就回去吧,早点把事情解决了,早点回家过年。” 夏婴再也忍不住,像个小孩子一样在母亲面前哭了起来。夏妈妈也是吸着鼻子,打趣着女儿道:“哭什么哭呐?你爸爸总算同意了哦,高兴还来不及呢!” 夏婴却忍不住抱着母亲撒娇,就像小时候那样用脑袋蹭着她的肩颈。 老家就在城市旁边,路况不怎么好,开车去要两个多小时。那里的农作物不算繁盛,山也是普通的山,种出的庄家都不好卖。这几年留在村里的人越来越少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家伙。 夏婴自从和奶奶搬出来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回家的路也是毫不认识,好在现在导航功能强大,输入了目的地之后就可以智能规划。 走之前阮杰还买了几个盆栽放在了夏婴家小区里,他说几栋楼设计的位置不算好,又终年见不上几丝阳光,所以生气少,容易出事儿。 夏婴听过还惶惶不安了一阵,生怕自己爸妈再出什么意外。不过阮杰保证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添置点儿东西改变一下气的流向就没问题了。 两人是吃了午饭才走的,又加上不熟悉路,直到太阳落山才赶到夏婴小时候生活的地方。这地方虽然落魄,可好歹不算偏远,二层的小楼还是有几栋的。 夏婴先是听爸妈的话,提着东西去拜访了一下自己也不认识的亲戚,这才带着阮杰回到了奶奶留下来的老宅。 第八十九章 89 夏家在村里算是大户人家,不说房子早在十多年前就是二层小楼,连院子也比别人大上一圈。 去年夏爸爸回了次老家,可也没收拾院落。将近十年没人居住,老宅的门前显得十分落魄,挂在门上的大锁斑斑锈迹。 阮杰拧了好几下才把锁打开,随着咯吱一声,沉重的大门被推了开来。 夏婴打了个喷嚏。 然而进了门之后,两人却发现院中并不像想象的一样荒芜。 前院的大门开启后,左右两边有两间房子,中间是个如同通道般的厅堂,连着深处的院子。 院中左侧是一棵粗壮的槐树,右侧则是一个厨房。过了院子,上了几层台阶之后,便是一栋二层小楼。 阮杰打量着这院中的布置,心中确定夏婴的奶奶是个道门中人。这植物摆设看似平常,但却极通风水之理。院中有着净化符的痕迹,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十年没人,院中却如此干净。 好像料到了这里终将会有人归来一般。 “真是一点也没有变,”夏婴感慨道:“左边是客房,右边则是杂物间。” 她指着屋中的两个房间对着阮杰道:“夏天特别凉快,根本就不用什么空调。” “对了!我记得小时候还有燕子会飞过来!” 说着,夏婴抬头看着屋顶的边角,果然看见了一个泥土衔成的燕窝。 走过了厅堂,她又指着院中的大槐树道:“小时候我经常在这棵树下睡觉,说起来也怪,虽然是在乡下,但根本没有蚊子来叮我。” 阮杰跟着夏婴的步伐一步步向里,他看着那棵大槐树,好像也能想象出小时候的夏婴,趴在树下玩耍的样子。 夏婴凭着记忆找到了整座老宅的总开关,阮杰踮起脚来将电闸扳了上去。 他们穿过庭院,上了台阶,夏婴用灯绳拉开了门前的灯泡,暖黄色的光一下子亮了起来。夏婴掀开了门上挂着的竹帘,用钥匙开了二层小楼的大门。 这二层小楼是后面盖的,整体要比前面的两间房新上不少。不仅地上铺着白色的瓷砖,墙也是刷得雪白。 后院与前院的格局相差无几,也是一个厅加左右两边两间屋子,不过后院的客厅则是封闭的,所以空气说不上多新鲜。 夏婴开了窗户通风,指了指左边那间房间,道:“我的房间。” 她就像一个分享出自己糖果的孩子一样,兴高采烈的给阮杰介绍着属于自己的东西。 村里天黑的早,不大的功夫外面已经没了光。阮杰帮着夏婴收拾了那间尚能住人的小屋,两人准备先休息一晚,明天再上二楼的书房查看资料,顺便拜访一些村里的老人。 夏妈妈准备充分,不仅给阮杰的车中装了两床干净的被褥,还翻出了常年不用的两个睡袋,吩咐两人要是房里潮湿睡不成的话就直接用睡袋。 房间的状况实在不像是十年没人住,两人收拾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是可以入住的状态。别提什么蛛网,就连尘土也少得可怜。 夏婴本来非常不解,但阮杰稍一点拨,她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然而明白是一回事儿,她却仍旧无法相信奶奶竟然是个道门中人。 “我去把东西搬进来,”阮杰对着夏婴道:“你留着看家。” “家哪有什么好看的?我和你一起去。” 说完,夏婴像个小孩一样蹦蹦跳跳的和阮杰一起出了门,回到这里,她好像连年龄也回到了十一二岁,尽做着一些幼稚动作。 阮杰当然不忍心夏婴搬重物,便把自己经常装法器的双肩包交给了夏婴。夏婴将包背的前面,阮杰左右两只手扛着装好被褥的睡袋,锁了车门和夏婴一起进了房。 房间里虽然干净,但还是有些阴冷的。忙活了半天夏婴也只是脱掉了外面的羽绒大衣,反观阮杰已经撸起袖子上阵,显然是个不怕冷的。 这一会儿没干活的功夫,夏婴便觉得有些冷,又将自己的羽绒服穿了上身。 阮杰将两个睡袋放在了木板床上,又仔仔细细地铺好。夏婴虽然是单人单屋,但床是个双人床,两人一起睡的话也不会觉得挤。 他看到夏婴穿上了羽绒服,便道:“冷了?先喝点热水吧,我去看看炉子。” 夏婴家烧的是土暖气,炉子在屋檐底下,阮杰说完话便出去了。夏婴坐的铺好的床铺上,从正对的窗口处能看见屋外阮杰的身影。 她将阮杰的双肩包打开,拿出了自己的保温水杯,往杯盖里头倒了一盖子,慢慢的喝着。 喝了点热水,总算是觉得脚底不那么冷了。阮杰的身影忙忙碌碌,他抬起身子敲了敲玻璃窗,夏婴赶紧跑了过去推开了窗户。 “包里的打火机给我。”阮杰道。 夏婴共同将双肩包留在了床上,闻言又回去找打火机,阮杰平日里随身携带着引火符,用打火机次数不多。夏婴找了好半天,才在侧袋里找到了打火机。 拿出打火机的时候,却将一张折着的信纸带落到了地上。 夏婴先将打火机送过去给阮杰,然后才回房捡起那封信。 后来她想了想,大概世上的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你想怎么躲也躲不过。 当天晚上的夏婴翻开信只是一个无意的动作,却如同蝴蝶扇翅一般造成了后面的无数事故。 那封信上写着:阮杰吾徒,汝而立之年将近。玉已到手,尽快找到汝妹小清,早日完婚,成上世姻缘。 夏婴看到信上的内容时便愣住了。 大师傅方圆之外,不问世事。能写出这信的肯定是阮杰的二师傅,也就是那个真正抚养了阮杰的人。 夏婴突然想起来,第一次见这位鬼手判官的时候,他就隐约指出了阮杰和阮清之间的关系。 那时夏婴还因为生闷气,乱闯阮杰师门禁地,造成阮杰重伤,愧疚了好一阵。后来阮杰解释说阮清是她师妹,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那为何,二师傅会催阮杰早日完婚? 上世姻缘又是什么意思? 还有,什么叫做玉已到手? 夏婴顿时冒了一身冷汗。 她觉得阮杰应该不会傻到将这样的信随声身带,那么难道这信是近几日有人给他的?阮杰如今二十九,过了年也就算三十了…… “阿婴?” 阮杰在外面叫着,夏婴慌忙之间赶紧将信纸叠好塞进了阮杰的包中。 她心中惶然,面色也带着几分紧张,挤出了一丝笑对着窗外的阮杰道:“怎么了?” 阮杰看着夏婴,眼中带着几分温柔,道:“让你摸摸暖气有没有热。” 夏婴哦了一声,转身去摸暖气。在阮杰的努力之下,暖气已经有了温度。夏婴回头,对着阮杰笑道:“阮哥好厉害,真的热了!” 屋里渐渐热了起来,可夏婴的心却越来越冷。那封信好像一把利剑一样插在她的心尖上,最要命的是,这把剑又拔不出来。 她只能装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去阮杰车里拿了两桶泡面。两人又烧了水,凑活凑活吃了。 村里没有什么娱乐设施,阮杰拿着手机搂着夏婴看了部电影,直到电影演完,夏婴也不知道那里讲的是什么。 她挣扎出阮杰的怀抱,打了个哈欠道:“好困哦,阮哥我们不然就睡了吧。” 说完,自顾自地钻进了一个睡袋。 她没有看到阮杰那张带有担心的面庞,也没有听到阮杰的一声叹息。 夏婴本以为自己要失眠,可没想到或许是太久没有在阮杰身边,自己居然不争气到感受着他的气息就可以安然入梦。 早上她醒来的时候,阮杰已经不在屋内。夏婴在床上躺了半天,才缓缓起身,然后调整出了一个笑容。 阮杰推门而入,手上拿着的竟然是几个新鲜的馒头和一碗青辣子炒鸡蛋,他看夏婴醒了,便道:“要再睡一会儿吗?不睡的话起来吃饭吧。” 夏婴忙摇头说不睡了,然后下了床出门去洗漱。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也不觉得外面冷,还是阮杰追了出来,给她披上了一件羽绒服。 阮杰担心地看着夏婴,道:“阿婴,你怎么了?” 夏婴听到这声询问,急忙道:“没有啊,我很好!” 这声音就像是为自己开脱一样,说完之后,夏婴自己都觉得尴尬。 好在阮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夏婴洗漱完之后回了房间。阮杰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但夏婴避开了他的目光,道:“快吃吧,吃完我们上二楼看看。” 于是两人沉默地吃完了一顿早餐,夏婴食不知味,阮杰的情绪也不高。 吃完了饭后两人便上了楼,老宅的二楼只有一间房子,里面堆满了书。小时候的夏婴不会疑惑这里为何有这么多的书,长大后这间屋子也被逐渐抛在脑后,而今天再次回到这里,夏婴猛然发现,这屋竟是如此的大,这里的书也竟然如此的多。 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家庭所能收藏的。 第九十章 90 夏婴家的二楼就像个古旧的图书馆,里面满是放着不少书架,上面层层叠叠着一些书。 小的时候夏婴身高不够,只能摸得着下面两层的书。那些书大多是一些小人画本,也有山海志怪小说,不过大多都浅显易懂,可见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重新回到这里,夏婴心中本应该开心,可因为那封信,还是忍不住低落。 “你先在这看看?今早要去拜访三姑婆。” 在夏爸爸的亲戚名单里,三姑婆是个很重要的人,甚至夏婴也对三姑婆有着印象。不过昨天三姑婆去了隔壁村子,两人没见上。 “我和你一起去。”阮杰道。 “我一个人去就行!”夏婴急于有个独处的空间,并不想阮杰陪伴。 这话说得有点急,阮杰不知道怎么想的,沉默了一下,然后道:“好。” 夏婴听了,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有点生气。 她不信阮杰没看出她生气,都这样了,阮杰也不哄? 夏婴愤然离开了,完全没意识到她根本不给人家哄的机会。 夏家在村尾,三姑婆家则住在村头。三姑婆今年九十多岁,耳不聋眼不花,一顿吃两碗大米饭,精神状态极好。家里守着三座房子,听说还有不少存款。除了没有儿女之外,一切都让人羡慕。 可这不代表三姑婆家里不热闹,昨日三姑婆便是去了邻村的朋友家,今天回来,便有一堆人上门唠嗑。 夏婴第一次独自拜访这些不认识的亲戚,还有点紧张。进门掀帘子之后,她明显感觉到屋里面安静了一下。 夏婴尴尬的将手上的礼品放在地上,还在想着怎么开口,便听一个洪亮的声音道:“这是小云家的姑娘吧?跟你奶奶年轻的时候真像!” 夏婴望去,说话的是个面色红润的老人。老人看起来精神矍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夏婴看着她,不知怎地就涌上了股亲切之情,腼腆地叫了声:“三姑婆。” 三姑婆哈哈大笑,对着身边围坐着的中年妇女道:“小云家的阿婴!以前就说是个美人胚子,果然越长越水灵了!” 说着,三姑婆又将身边的人一一介绍给夏婴。夏婴其实谁也不认识,小时候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只好微笑着向大家问好。亲戚们七嘴八舌问着夏婴问题,有人问她回来干什么,还有人问昨天跟在她身边的男人是谁,夏婴都找了措辞回了过去。 回来是看看奶奶的,昨天的人是男朋友……到了最后,就连三姑婆也有些不耐烦了,哄了大家回去,独留了一个照顾她的中年女人。 那中年女人名叫桂姐,也是个无依无靠的,和三姑婆相依为命。等人都走干净了后,她也就出去做饭了。 这时,三姑婆才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夏婴坐过来。她看着夏婴,眼睛有点湿,道:“一晃这么多年了啊,还以为去年能见你一面呢……” 夏婴连忙坐到了三姑婆身边,三姑婆握住夏婴的手。说也奇怪,夏婴并不喜欢别人碰她,被触碰时总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可三姑婆的一双手虽然粗糙,但却让她觉得温暖。 有点像奶奶。 “去年……爸爸不让我和妈妈回,说是村里的规矩。” 两人指的是去年夏奶奶过世一事,奶奶在早几年就表明死后是一定要回祖坟安葬的。夏婴的爷爷是上门女婿,死后埋进了夏家祖坟,而奶奶的墓则是在夏爷爷旁边的。 夏婴本来想回来,可夏爸爸却说村里规定未结婚的女儿不能迎灵上山。夏妈妈看女儿状态不好,于是留在家中陪夏婴,最后只有夏爸爸一个人抱着骨灰盒回来了。 “是了,”三姑婆点点头,道:“让我说啊,都现在了,哪还有什么规矩!你爸爸却认死理……” “乖孩子,给三姑婆说说,这次回来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三姑婆轻轻拍着夏婴的手背,眼里带着疼爱和睿智,夏婴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道:“我就是……我就是回来看看……” 三姑婆见夏婴这个样子,赶紧拿了张纸给夏婴擦眼泪,她道:“哎!哭什么哭!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夏婴摇摇头,挤出一丝笑,道:“我就是想奶奶了。” 三姑婆的手顿了顿,从夏婴的脸上移到了夏婴的脖子上,然后脸色突然一变:“你的玉呢!” 说完,三姑婆也不顾夏婴反应,伸出手就去掀夏婴的衣领。 夏婴吓了一跳,连忙用手阻了阻,可三姑婆的动作竟然要比她这个年轻人还快! “玉呢!”三姑婆脸色极差道。 夏婴的脖颈之间一片白皙光滑,一点也没有古玉的痕迹。 见三姑婆这个样子,夏婴吓了一跳,道:“取……取下来了,与裂了,我就取下来了!” “裂了?不可能……不可能的事!”三姑婆脸色极差,她打了个寒战,看着夏婴,目光里竟是深深的惧怕,她对着夏婴道:“小云家的,你给我说,那玉到底去哪了啊!” 说到最后,三姑婆的声音已经接近嘶哑。 “那玉真的碎了,有天我洗澡,它突然掉了下来摔成了好几瓣!”夏婴见三姑婆的样子,察觉出这事不一般,赶紧如实相告:“后来……后来我用了一个补玉的方法修复了它,再后来玉上面出现了裂痕,我的身体也出了状况,我就把玉取了下来。” “碎了?真的碎了?”三姑婆喃喃道:“怎么会碎……怎么会碎?” 说到这里,三姑婆脸色又是几变,然后道:“你修复了玉?你从哪里知道的修复之法?玉现在在哪?” 一连串的问题让夏婴的脑子发昏,她甚至不知道回答哪个,憋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我有个男朋友,叫做阮杰。” 三姑婆一脸懵逼。 “他是个会道法的……他师父好像叫做鬼手判官。” “修复玉的方法是从他那里的书上看见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成功了……目前玉在他那里,放在了赤星沙盒子里。” 说到这里,夏婴抬了抬自己的右手,道:“这个手镯就是阮杰送给我的。” 三姑婆刚刚没拉夏婴的右手,如今一看这镯子,脸上的表情总算松缓了不少,她道:“确实是上好的赤星沙……你能修复玉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是你要记住,无论如何这玉啊,要放在自己的手里。” 夏婴:“……” 我好崩溃,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谁来给我解释一下? “三姑婆,这块玉……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三姑婆听夏婴这么问,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 “三姑婆?”夏婴又问。 三姑婆叹了口气,她眼中有着慈爱,又有着担忧,她叹了口气,道:“阿婴啊……你出生的时候身体就不好。” 夏婴从来没感觉过自己身体不好,听到三姑婆的话顿时有些莫名其妙。 “所以就算夏家祖训,玉佩不可现世,小云还是将玉佩戴在了你身上。” “我从未听说过玉佩会碎,所以听到玉碎的时候……很震惊。”三姑婆道。 这时,桂姐掀开帘子进来了,道:“三婆,该吃饭了。” 三姑婆住了嘴,先是对着桂姐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夏婴道:“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桂姐出去,三姑婆道:“在这里吃饭吧,吃完饭回去,把玉佩拿过来给姑婆看看。” 夏婴想到家中的阮杰,略显犹豫。 三姑婆看出了夏婴的犹豫,脸上带着点笑容,夏婴脸一红,道:“我还是先回家吧,下午将玉送过来。” 三姑婆也没拦着年轻人,就随夏婴回去了。 夏婴走后,三姑婆却是深深叹了口气,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忧愁。 冬天天冷,又是接近饭点,外面没什么人。夏婴按原路走回老宅,脑袋里正想着一会要和阮杰好好说说玉佩的事情,没想到却被一个温软的声音打断了思路。 “你好,这是夏家村吗?” 夏婴抬头看去,然后吓了一跳。 问她话的人是个貌美的女孩,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偏生长得明艳无比。一张脸上未施粉黛,然后却惹人心疼。最重要的是,这女孩身穿一件颇有古风的金边红袄,长发也被一支木制的钗,看上去古色古香。 这人来的几乎毫无声息,又在夏家村这种穷乡僻壤之中,刹那间夏婴就以为自己是不是遇到了鬼。 可再仔细一看,如今天气虽冷,但阳光依旧,女孩身下的影子也是照常存在。夏婴看到影子之后便放下了心,点头道:“这里是夏家村。” 女孩脸上立刻浮起了一丝笑。 她生得极美,唇色嫣红,笑起来的样子楚楚动人。可不知为何,夏婴看着这笑,心中生出了一丝惧怕。 就好像美到极致的东西,似乎天然带毒一般。 不过这女孩再未对夏婴说什么,她勾着笑道了谢,然后与夏婴擦肩而过,往夏婴来时的方向走去。 第九十一章 91 夏婴心里怀有疑窦,回家的时候脸色自然不好。然而阮杰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没有询问夏婴。 夏婴回去的时候阮杰没在二楼,而是收拾出了厨房,烧了壶热水。 “怎么没查资料?”夏婴喝着热水问。 阮杰摇了摇头,道:“今早有人送来了点菜,可以给你做饭吃。“ 夏婴瞥了眼厨房外面堆着的几个西红柿和鸡蛋,心想应该是昨天拜访过得那些亲戚。 阮杰的厨艺是从小练出来的,他烧水擀面,给夏婴做了顿西红柿鸡蛋面。吃完饭后,夏婴给阮杰讲着早上拜访三姑婆的事情,然后又道:“三姑婆让把玉拿给她看看。” 阮杰犹豫了一下,然后道:“玉给她……不太好吧。” 夏婴一下子就敏感了起来。 阮杰这是不想把玉给出来? 毕竟那封信上面可写着什么“玉已到手”。 想到这里,夏婴的脸色一下就变得很差。阮杰还问道:“怎么了?” 夏婴勉强一笑,装作不在意地问道:“为什么不好?那本来就是我家的玉,不是吗?” 阮杰这次没说什么,他做出了妥协,道:“我和你一起去拜访三姑婆吧。” 夏婴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阮杰做了饭,夏婴自然就揽下了洗碗的活。因为外面冷,两人是在屋子里吃的饭。夏婴端着两个碗穿过庭院去了厨房,刚将碗放到了水槽里,就发现了不对劲。 水槽旁边的垃圾桶里面竟然有一个一次性纸杯。 为什么会有一次性纸杯? 夏婴带着狐疑的目光蹲下了身,用两根手指拎起了那个水杯,然后在杯沿上发现了一个口红印。 那一瞬间,夏婴心中简直有惊涛骇浪。 口红印当然不是自己的,村里的人也不会化妆用口红,阮杰用这个杯子招待了谁? 不知怎么的,夏婴就想起了那个刚刚向她问路的人。 阮杰是个谨慎的人,肯定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可如果阮杰心神不宁,偏偏留下了漏洞呢? 和阮杰在一起后,夏婴从未见过他的异性朋友,一个人名立刻就在她的脑袋中出现。 阮清。 那个状似十八九岁的少女,会不会就是阮清? 阮杰见了久寻不到的阮清,内心惊慌,于是留下了线索? 所有的线索混成了一团毛线在夏婴的脑海中缠绕,外面响起阮杰和别人的说话声,夏婴赶紧将纸杯扔进了垃圾桶里,三两下洗了碗然后出去了。 出去一看,便看到一个眼熟的人正哭着给阮杰讲什么,见夏婴出来,那人哭声更大了。 “我苦命的娃啊!” 夏婴想了一下,这个好像刚刚在三姑婆那里见过,应该叫她大姨? “姨?这是怎么了?”夏婴赶紧道。 “三姑婆没了啊!”大姨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夏婴瞪大了眼睛,惊声道:“你说什么?刚刚才!” 大姨哭着对夏婴道:“我的娃啊!你快去看看吧!” 夏婴忙不迭和大姨一起出了门,她出门的时候腿都是软的,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一个小时前还和自己说过话的人竟然就这么没了! 阮杰一看这样子,也锁了门跟着夏婴一起跑到了三姑婆家。 三姑婆确实是没了。 夏婴一走到三姑婆家门口,就听到一片哭丧的声音。她白着脸进去,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三姑婆。 三姑婆还未僵硬的脸上满是震惊和意外,似乎是死前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一样。 桂姨泣不成声,哭的嗓子都哑了。三姑婆平日里在村里的威望高,膝下又没儿女,这一没了,就是整个村的事情。 “说是桂姐去洗碗,洗完碗回来就发现三姑倒在了地上。” “没见什么人,可三姑这表情……不像是老死的啊!” 三姑婆那么精神的一个人,说是老死,根本就不会有人信! “报警了吗?”夏婴白着脸道。 自然是无人回话的,村里死了个人,还是老人,没人能想到报警。 阮杰不知何时已经跟上来了,见没人说话,便准备帮夏婴打电话报警。 可谁想他刚掏出手机,就被一个人厉声道:“不能报警!” 夏婴转头看向了出声的人,说话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因为常年在地理劳作,脸上满是褶皱。他见夏婴看过来,挺直了胸膛道:“不能报!报了的话三姑就埋不下去了!” 汉子的话得到了一群人的附和,大姨也红着眼睛对夏婴道:“不能报,报了的话,就要火葬。” 夏婴这下明白了。 国家虽禁止土葬,可在偏远的地方还保留着这项传统。如果警察不来,大家大可将三姑婆埋下去,警察要是来了,那就只能拉倒殡仪馆火葬了。 村里的人不知为何,坚决不同意三姑婆火葬。 夏婴觉得荒谬,在她的认知里,调查出谁是凶手,要比火葬还是土葬重要得多。 可村里人不这么想,他们坚持要给三姑婆土葬,就连桂姐也不同意叫警察来。 “只有警察能调查出三姑婆是怎么没的!”夏婴做着最后的努力道。 那最先反驳夏婴的汉子双眼一瞪,让人有几分害怕:“年轻人不懂规矩!你是云姑家的,我不和你多说!不过三姑无论如何也要土葬!” “我奶奶都是火葬的啊!”夏婴不理解道。 汉子一脸忌讳道:“云姑出了村,自然可以火葬,三姑不行!” 夏婴不懂这是什么规矩,可在场的人竟然都同意汉子的话。夏婴无奈,只能退出了房间。 三姑婆没了,她心里的震惊是要大过悲伤的。 出了院子之后,阮杰握住了夏婴的手,然而夏婴却一把甩开了。 两个人都愣住了。 “我……这事还是要报警!”夏婴躲开了阮杰的视线。 她绝不相信三姑婆是突然暴毙! 谁想阮杰叹了口气,道:“村里有村里的规矩,就按他们的规矩来吧。” 夏婴不可置信地看着阮杰。 阮杰也不躲夏婴,他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忧愁:“阿婴,我们先回去。” “回去?”夏婴冷笑一声,道:“回哪?” “我前脚走,后脚三姑婆就没了。” “偏偏我还在村里见到了一个陌生人。” “偏偏这个陌生人还极有可能到过我的家中。” “阮杰!我要你的一个解释!我三姑婆到底是怎么没的!” 夏婴瞪着阮杰,她的眼睛已经红透了,话语里也是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凶狠。 阮杰的脸上则满是愕然,他不可置信道:“你怀疑我?” “我不怀疑你,”夏婴的心从没有这么冷过:“我怀疑那个……拜访了我家的人。” 阮杰皱起了眉头,道:“阿婴,你冷静一些。没有什么人拜访了家里,你……” “没有?那那个有着口红印的纸杯是怎么回事?” “什么纸杯?” 夏婴觉得她快要不认识这个人了,她看了阮杰两秒,然后转身就走。 她要回家将纸杯拿出来,砸到阮杰身上! 夏婴向前走,阮杰自然是追。两人在一起后基本没有吵过架,夏婴自小教养良好,就算生气也不会歇斯底里的大叫。 就这么一路回了老宅,夏婴进厨房就要去拿垃圾桶的纸杯,可垃圾桶里却空无一物! 阮杰见此,声音也软了下来,道:“阿婴,你是太累了,休息一下好吗?” “纸杯呢!”夏婴不可置信道:“明明就在这里,纸杯呢!” 她抬头看着阮杰,恨声道:“阮杰!你把纸杯拿走了!” 阮杰一脸无奈,道:“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什么纸杯。” 说着,他想要伸手抱住夏婴,可夏婴却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阮杰。 “阿婴!”阮杰又道。 夏婴脸色煞白,她的脑袋中好像有什么要钻出来一样,剧烈的疼痛着。 阮杰看出了夏婴的不对,担心道:“阿婴?你怎么了?你看着我!” 夏婴一个劲的摇头,那疼痛让她几乎发狂!她咬着嘴唇,一把推开了阮杰,然后跑出了厨房! 阮杰在毫无防备之下,竟然被夏婴推动了!夏婴跑到卧室中,一把关上了门! 她靠在门上剧烈的喘息着,脑袋中的疼痛几乎要将她逼疯。夏婴的身子顺着门滑到了地上,她蜷缩着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阿婴!阿婴你开门!”阮杰在屋外敲着门,可夏婴却死死抵着门。 好疼啊……脑袋突然好疼……为什么会这么疼? 啊啊啊啊要疯掉了! 不知过了多久,阮杰的敲门声总算停了下来。夏婴脑袋中的疼痛似乎也有了缓解,她睁着一双眼睛,眼睛里却是无神。 突然,“碰”的一声传来!这声响让夏婴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但却没能让她抬起头。 打破窗户的阮杰一眼就看到了缩在门背后的夏婴,他先是庆幸了一下自己没有踹门,然后赶紧将手从玻璃的破洞里塞了进去,拧开了锁。 紧接着,阮杰从窗中翻进了屋子,一把抱住了突然闭上了眼睛的夏婴! 第九十二章 92 夏婴的脑里是一片混沌。 一会她看见奶奶给她说“阿婴,快跑”,一会她又看见三姑婆那张已经僵硬了的充满了震惊的脸。 她看见阮杰在抽烟,看见曾经和公司旅游时去过的水乡客栈中的大金毛,又看见了那个穿着红袄的女孩。 女孩依旧是十八九岁的面孔,她散发出一种近乎妖冶的美,红唇轻启巧笑嫣然道:“你好,我叫阮清。” 阮清…… 阮清! 夏婴一下就从黑暗中醒了过来。 入眼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因为年久的缘故有些墙皮已经脱落。她一睁眼,就听到一旁的阮杰道:“感觉怎么样?” 夏婴侧头看着阮杰,阮杰的眉毛皱得很深,总是淡然的脸上满是紧张之情。阮杰的身后则是她家的窗户,不过窗户玻璃破了,目前是用旧报纸糊住的。 夏婴觉得脑袋隐隐作痛,有些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昏迷的人,也想不起来昏迷前的她都经历了什么。 对了,有个女孩! “有个女孩……”夏婴开口道。 阮杰一脸狐疑:“女孩?” “女孩……穿着红色的棉袄。不是那种破棉袄,是那种有绣花的,很精致,就像古代的……” 阮杰变了脸色,道:“你在哪里看到的?” 夏婴皱眉,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道:“路上,她在问我路,问我这里是不是夏家村。” 说到这里,夏婴的脑袋疼的更厉害了,她忍不住按着自己的额头。阮杰见她不舒服,赶紧替夏婴按着太阳穴。夏婴只觉一股暖流从自己的太阳穴涌了进来,头疼顿时减轻了不少。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道:“三姑婆!” 阮杰沉默了一下,道:“三姑婆早几年就给自己准备了老衣棺材,村里人已经把灵堂搭好了。” 他们还叫夏婴去守灵,说夏婴是第三辈里面和三姑婆最近的一个。 不过那时候夏婴还在昏迷中,阮杰让他们看了两眼人就拒绝了。 夏婴听到阮杰的话,脑袋里又是一阵疼痛,不过她勉强坐起了身子,道:“我要去三姑婆那里看看。” 阮杰不赞同道:“你自己都不舒服,别去了。” 夏婴摇摇头,态度坚决道:“不……我还有事想问问三姑婆。” 要是旁人听了这话,恐怕要毛骨悚然。然而听这话的人是阮杰,于是阮杰只是皱了下眉毛,然后道:“那就穿厚点再去。” 夏婴点了点。 从始至终,两人没有提及那个有口红印的纸杯,也没提到“阮清”这个名字。夏婴的记忆好像就终止在了问路的女孩身上,可她又知道三姑婆去世的消息,实在看起来古怪。 夏婴穿上了厚重的羽绒服,由阮杰陪着去了三姑婆家。三姑婆家里灯火通明,院子里已经搭起了棚子。头上戴着白色孝布的人不在少数,跪在火盆前扯着嗓子哭的婶婶婆婆也有。 夏婴一进院子,大姨就围了过来,她先是给夏婴的脑袋上缠了一圈布,然后又把人带到了三姑婆的遗像前哭嚎了两句。 “我可怜的姑啊!你就这么没了!孩子来了啊!我可怜的姑啊!” 这哭嚎声将夏婴吓了一跳,她烧了几张纸,又磕了三个头,这才给三姑婆上了三炷香。 香炉后面是遗像,彩色的遗像上三姑婆的笑脸还是那么灿烂,可如今她本人却只能躺在遗像后面的棺材里,冷冷冰冰。 即使夏婴和三姑婆的感情并不深厚,此时也忍不住流下了几滴泪水。 等她上完香,大姨就将她拉到一边,怜惜的对她道:“怎么样啊?身体好一点了吗?” 夏婴点点头,道:“好多了。” 事实上她的脸色还是有些白,在灯光下有些弱不禁风的感觉。 大姨便拉过板凳让夏婴坐了下来,阮杰也给三姑婆上了三炷香,上完之后才跟到了夏婴旁边。 “这些人晚上都会在这吗?”夏婴问道。 院子里目测有着十五六个头上戴孝的男人女人,男人们蹲在门前,耳朵上别着烟,三三两两的说着话。女人们则搬了凳子在门前坐了一排,天气冷,她们时不时的搓搓手喝喝热水。 大姨摇了摇头,道:“过了十二点就回了,今晚只有桂姐一个人守着。” 夏婴忍不住看向了桂姨,桂姨的眼睛已经哭肿了,此时正在守着灵堂,给三姑婆烧着纸。 大姨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桂姐也是可怜人,三姑这么一走,她又是孤苦可怜人咯。” 话音一落,外面就有人喊大姨名字,大姨给夏婴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 等人一走,灵堂里面就剩下了阮杰夏婴和桂姨三人,夏婴问阮杰道:“三姑婆在这吗?” 阮杰摇了摇头。 夏婴的眼里闪过一丝迷茫,道:“那你说,人死了都是去哪里了呢?” “它们会在外游荡几日,头七回家。” 夏婴没有说话。 时间一晃就过了十二点,院子里的人都陆续走了。大姨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她对着夏婴道:“小婴啊,要不然你也回吧?你这身子看起来也不好的……” 夏婴拒绝了大姨的好意,道:“我再陪三姑婆一会。” 大姨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走了。 夏婴靠在阮杰身上,过了一会,桂姨给两人端来了两杯热水,道:“天冷,喝了暖暖身子吧。” 夏婴接过热水,对着桂姨柔柔一笑。桂姨又给三姑婆续了两根蜡烛,然后道:“我出去上个厕所,一会回来。” 村里都是旱厕所,离主屋比较远。桂姨拿着手电筒出去了,显然还要过一会才回来。 夏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对阮杰道:“玉你带着吗?三姑婆走之前……一心想要看看玉。” 玉一直在阮杰身上装着,他闻言也不疑有它的将木盒拿了出来。 夏婴接过木盒,将盒子打来露出了里面的玉,强笑着对着三姑婆的遗像道:“三姑婆,我把玉带来了,你看看吧。” 遗像前面的两根蜡烛闪了闪,好似在回应夏婴一样。阮杰稍微抬起了头,看向了门外。 夏婴注意到了阮杰的动作,紧张道:“有……有什么来了吗?” 阮杰摇了摇头,道:“没有。” 夏婴有些失落,不过她也没说什么。 有着裂痕的罗山玉被放在了三姑婆灵前,夏婴本来是有很多问题要问三姑婆的,谁能想到不过一顿午饭的功夫,三姑婆便没了。 屋外传来了脚步声,夏婴盖上了木盒。不过她没有将玉还给阮杰,而是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后,她回到小凳子上,轻轻靠上了阮杰。 “我的头有点痛。”夏婴小声道。 阮杰顿时紧张了,道:“要不要回去睡会?三姑婆……今晚不会回来的。” 三姑婆逝世不过半天,魂魄还在外游荡,村里也没有迎灵,大概率是不会回来的。 夏婴却摇了摇头,道:“想靠在你身上眯一会。” 阮杰心疼夏婴,自然不会拒绝。也不顾桂姨的目光,将夏婴半抱在了怀里。 这么一折腾,他当然不会在意那块玉在谁身上了。 夏婴本来只是想找个托词,可阮杰身上暖暖的,没几分钟,她竟然真的有了困意。 她又做梦了,做了一个很久之前做过的梦。 梦中的常雪在香王村那个古怪的禁地山洞中惊慌地奔跑着,她声嘶力竭的向夏婴求救。夏婴无论如何也帮不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常雪被绑了起来。 至于绑她的那个人夏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只能看见那身宽大的黑袍。 梦境的最后,竟然又是红袄姑娘好像滴着血一般的朱砂唇,她巧笑嫣然道:“夏婴……又见面了。” 夏婴猛地被吓醒了。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桂姨已经在一边打起了盹。院子里时不时传来令人恐惧的悉索声,阮杰一感觉到夏婴惊醒,便道:“怎么了?” 夏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倒在了阮杰怀里,脑袋正枕着人家的大腿,身上除了自己的羽绒服之外,又加了件阮杰的风衣。 风衣盖在腰上,刚好遮住了夏婴的腿。夏婴记得自己曾给阮杰抱怨过,要是有羽绒裤的话腿就不会冷了。 夏婴从阮杰腿上起来,她将风衣拎了起来,道:“赶紧穿上,你不冷吗?” 夜晚的温度本来就比白天低得多,再加上守灵不能关门,这屋里的温度低的可怕。 阮杰却摇摇头,道:“要喝热水吗?还是继续睡一会?” 夏婴的手机早就没电了,她前一天晚上心思乱没顾得上充,想着第二天在充也是一样,谁能想到第二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她看了眼阮杰手腕上的表,现在才三点多。 她还以为自己睡了很久了。 遗像前面的蜡烛突然闪了几下,阮杰起身,拿了两跟新蜡烛引火点燃,替代了已经烧完的就蜡烛。 充当灵台的是一个小方桌,桌子上面摆着几盘贡品,蜡烛已经烧尽了两次了,桌子上铺满了蜡泪。 “我做了一个……以前做过的噩梦。” 夏婴突然开口道。 第九十三章 93 夏婴说完之后,阮杰立刻担心地看着她,问道:“怎么了?什么梦?” “就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常雪的那个求救梦。”夏婴道。 阮杰皱起了眉头。 事情太久远了,夏婴忍不住问道:“阮哥,你真的没看清那个黑袍人吗?” 阮杰眼里闪过一丝受伤。 夏婴很快就意识到,她这个问题问错了。 桂姨还在打着盹,靠在椅背上沉沉的睡着。阮杰摆好了蜡烛走了回来,夏婴的脸上有几分无措。阮杰在夏婴面前蹲下,抬头仰视着她,道:“阿婴,我们得谈一谈。” 谈一谈,确实是得谈一谈了。 横在他们之间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名叫“怀疑”的种子一经生根发芽,就扎入了夏婴的心底。 这样长久下去,对两人都不好。 夏婴也不想自己变成一个疑神疑鬼的人,她以前看电视,就总是瞧不起那些总担心丈夫出轨的深闺怨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变成了这样的人。 她看着阮杰的眼睛,那双好看的眸里是满满的担忧。 夏婴点了点头,道:“好。” 阮杰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他开口准备说话,然而刚张开嘴,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妖风,灵前的两根蜡烛顷刻间全部灭掉了! 同一时间,“刺啦”一声,厅里的灯也全部灭了! 人的双眼在突然陷入黑暗的时候是看不清任何东西的,夏婴一惊,就握住了阮杰的手。然而入手却是一片冰凉滑腻,夏婴立刻就感觉出了不对,她想要松手,却被那双手反握。 “阿婴!别怕!” 阮杰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出来,夏婴听到声音忍不住左右张望,然而下一刻,她的面前也传来了声音。 “阿婴,别怕。” 与阮杰的声音不同,这个声音嘶哑冷冽,就像用指甲锉黑板一样难听。 夏婴当即就打了个寒战,尖叫出声,一把甩开了面前的手,站起身来后退几步。 经过这么几十秒的功夫,夏婴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然后她惊愕地发现,刚刚在她面前的竟然就是阮杰。 随着夏婴的动作,阮杰也站直了身子。夏婴不知该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是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带着哭腔问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我是阮杰。” 阮杰的声音恢复如初,好似刚刚夏婴所听到的都是幻觉一般,她狐疑地看着面前的人,那人身材高大,英俊沉稳,一张脸带着一些白,确实是她的阮杰没错。 夏婴松了一口气,缓缓上前。 阮杰在夏婴过来,脸上这才显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他将夏婴护在了身后,然后盯着门口。 屋中,桂姨好像晕死了一般,倒在地上不见动静。 夏婴随着阮杰的目光看去,只见月光之下,有一个影子异常缓慢地逼近了门口。 影子渐渐清晰了,门口却没有人,只是一个影子。 阮杰示意夏婴不要说话,然后他拉着夏婴轻轻向后退了几步,坐在了原有的凳子上。 影子行动的速度很慢,直到他们俩都坐了下来,才全部进入门内。 那影子就像一滩墨水一样,慢慢的向里面渗入。如今见到这种情景,夏婴已经不至于惊声尖叫了,她屏住呼吸看着影子逐渐接近灵堂。那影子缓缓爬上了供桌,在供品上进行了短暂停留,然后没过遗像,投入到了后面的黑暗中去。 夏婴松了一口气,身上的力道卸了下来,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了一声猫叫。 夏婴瞳孔一缩,心道不好。 果然,下一秒,那影子猛然直立了起来,同一时间,棺材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将棺盖掀翻一般。 电石火花之间,阮杰抬手就将两张符纸扔到了棺材之上。 棺材里的动静止住了,夏婴还没来得及松气。那棺材突然像是反击一样想起了一声巨响,棺盖碰的一声被掀翻在了地上。 阮杰面色一变,往夏婴的手里塞了几张符。 夏婴知道这是护身的,赶紧拧紧了那几张符,同一时间棺材中的尸体缓缓地坐了起来。 三姑婆的身上穿着花寿衣,脸上也由请来的手艺人化了妆。然而那妆却化得古怪,一张脸扑的粉白,口红和腮红却是两个大红团,看上去异常吓人。 三姑婆咧着大红唇,对两人露出了一丝笑。 夏婴以前见的都是鬼,还没有见过诈尸了的尸体。外加上这尸体是她熟悉的人,顿时就慌了神。 阮杰面色也不怎么好,现在的尸体都是火葬。死了之后都是直接拉去殡仪馆的,殡仪馆中自然早已画上了防止诈尸的符咒,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处理过诈尸了。 魂魄本来就是强大的,再加上处在自己的身体中,当然就不想离开。诈尸一向难处理,要借助的工具不少,可现在阮杰身无一物,要命的是夏婴还在他身后,他不敢乱来。 阮杰在业界以出手狠厉著称,他攻击一个目标从来不留情面。现在他却顾不上那具已经要从棺材中出来的尸体,而是一把将夏婴推到了昏迷的桂姨身边,然后用符纸摆出了一个防护阵。 处理完这些,尸体已经从棺材中彻底的爬了出来。 屋里很暗,夏婴只能借助着窗外的月光看见三姑婆从棺材中爬出,它似乎不怎么熟悉自己的身体,还在僵硬的操作着。不过片刻之后,逝去的魂魄似乎与身体合而为一,它的动作开始变得迅猛,张牙舞爪的扑向了阮杰。 夏婴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而阮杰似乎早有准备,他竟然躲也不躲,直直的伸手将一张符咒拍到了三姑婆的脑门上。 夏婴松了一口气。 可还不等她心中的石头完全落下,三姑婆竟然有了新的动作。 阮杰也是一惊,急忙后退了两步。 三姑婆发出了嗬嗬的声音,阮杰刚刚贴在它额头上的那张符纸飘落。 阮杰面色一变,只好拿起了一把椅子狠狠向三姑婆砸去。三姑婆的身体不知何时变得僵硬无比,椅子到了它的身上便四分五裂。 但是阮杰似乎没有指望椅子能真正伤害三姑婆,趁着这点间隙时间,他飞快地绕到供桌旁边,将插在香炉里的香拔出,然后抓了一把里面的五谷。 乡下的香炉都有讲究,里面倒的是一些五谷杂粮。阮杰左手拿着香炉,右手将一把杂粮扔到了三姑婆身上。 那些杂粮接触到了三姑婆的身体,立刻发出呲呲的声音。三姑婆也发出了一声嚎叫,转过身来怒目着阮杰。 阮杰不慌不忙,又将一把杂粮扔向了三姑婆。这次他投准了三姑婆的面部,三姑婆所产生的反应要比上次还大,它忌惮的看着阮杰,不敢上前。 屋外又传来了一声猫叫。 听到这声猫叫,阮杰面色变了几变。三姑婆却被这声猫叫刺激的发了狂,再也不顾及阮杰都扑了过来。 阮杰只好又抓了把五谷砸向三姑婆,三姑婆的身体晃了晃,阮杰趁机将一张符咒再次飞向了三姑婆。 三姑婆这次没了动作,阮杰却不敢降低警惕。他将香炉中为数不多的五谷绕着三姑婆周边画了一个圈,将它困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阮杰才松了一口气。 他的警惕不无道理,果不其然,过了几秒那张符咒竟然又落了下来,只不过三姑婆顾忌着那圈五谷,不敢上前。 按照阮杰以前的做法,此时应该上去抽魂,然后以防万一,将魂魄打散于天地之间。然而他面前的人是夏婴的三姑婆,他不由自主地开始犹豫,这一犹豫,倒在夏婴身边的桂姨突然就醒了。 “这是怎么了……三姑啊,三姑!” 桂姨昏昏沉沉看不清,但却能看见立在厅中的三姑婆。她还不等夏婴反应,就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阮杰所布下的保护圈。 三姑婆的注意力本来从未往这边放过,桂姨这一出声,三姑婆便转身往这边看来。 桂姨也看清了三姑婆的样子,恐惧从她的心中蔓延。可这时为时已晚,桂姨不慎踢了一脚阮杰撒在三姑婆周围的五谷。 三姑婆顿时有了动作,一把就掐住了桂姨。 桂姨整个人都给三姑婆拎了起来,双脚无力的乱蹬着。阮杰早在刚刚桂姨冲出来的时候就咬破了自己的舌尖,顺手拿过供桌上摆着的一杯水倒进了嘴中。 此时他冲了上去,一口水就喷到了三姑婆身上。 那水混着阮杰的鲜血,舌尖所渗出来的血是精血,极为损耗修行。然而它的威力也是肉眼可见的,三姑婆被血水一喷,手上立刻扔下了桂姨。 夏婴见保护圈已破,一不做二不休的冲出来拉住桂姨,将桂姨往外拖。 桂姨的脖子上一圈黑印,整个人已经昏迷,眼见吸进去的气多呼出来的少。 再看阮杰,他的胳膊上不知何时已经被三姑婆的指甲划出了一道口子,发黑的血流了出来,看上去极为狼狈。 第九十四章 94 夏婴就算再蠢,也知道阮杰受伤不轻。她顾不得昏倒的桂姨,急忙奔跑到阮杰身边。 三姑婆像是闻到了什么好闻的味道一样,立刻从阮杰身上转移了目标。 然而它却在要扑向夏婴的时候犹豫了,夏婴才不管那么一大具尸体,她泪眼汪汪扶住阮杰那只完好的胳膊,道:“你怎么样?阮杰!” 阮杰的脸上没有血色,而他胳膊上流出来的血都是黑色,显然要比在禁地那次受伤严重。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铃铛响,三姑婆的身体一下子站直了。 阮杰双腿盘起坐在地上,呈五心朝天式,他断断续续对夏婴道:“糯米……可解尸毒……” 说完之后,便闭上了眼睛。 糯米……糯米! 夏婴慌张的左右看看,三姑婆在铃声的引导下一点一点往屋外踱去。夏婴已经顾不上那诡异的铃声了,她先是将阮杰早先塞给她的紫金符纸贴了张在阮杰伤口上,然后又扑到了桂姨身边,将剩下的一张贴到了桂姨脖子上。 紧接着,夏婴冲出了室内! 铃声已经隐匿不见,三姑婆的尸身也没了踪迹。夏婴闯到厨房中,打开橱柜便左右翻找。 糯米…… 终于!她在橱柜的最下层找到了一瓶子糯米。糯米被装到了大桶可乐瓶中,一粒粒洁白饱满,夏婴看到这瓶糯米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拿着瓶子就往房子里奔。 屋中依旧是一片黑暗,桂姨躺在地上不知死活。夏婴先是随随便便往桂姨的脖子上糊了一层糯米,这才赶紧跑到了阮杰身边。 阮杰盘腿坐在地上,胳膊上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他的眉毛紧皱,夏婴怎么看怎么觉得阮杰整张脸发黑。 她抿了抿唇,抑制着自己的手抖,半跪在地上倒了一把糯米在手上,然后咬牙糊在阮杰伤口上。 糯米厚厚一层,一糊上去就发出了“呲呲”的声音,夏婴听到这声音眼睛都红了,她看到阮杰的身子很轻微的颤了颤,心想这该有多疼呢? 大概和直接将酒精倒在伤口上不分上下吧。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夏婴! 糊上去的一层糯米很快就全部变黑脱落了,夏婴赶紧又糊了一层上去。就这么交替了五六次,一开始糊上去会有声响传来,后来便没有了,糯米也黑的越来越慢。等一瓶糯米见了底,阮杰的伤口总算露出了点血红色。 夏婴这才松了口气,将最后一点糯米给阮杰敷上了。 做完这一切后她又犯了难,这满地的黑色糯米该怎么处理?就算先放着不管,那一旁的桂姨该怎么办? 桂姨虽然直接遭到了攻击,可她的皮肤没破,尸毒尚未进去,脖子上的黑印此时已经淡了。夏婴先是把蜡烛点了起来,然后又去开了几次灯,发现灯真的坏了之后才哼哧哼哧的就着烛光将室内尽量恢复。至于刚刚打斗中不慎摔坏的椅子们,夏婴都搬去了柴房藏着。 做完这一切后,她将桂姨拉起了扶到了椅子上,又确定她脖子上的黑印是真的越来越淡后,皱起眉头准备去收拾棺材。 这是夏婴人生中第一次直面棺材,棺材盖是从内部被顶掉的。三姑婆在自己的棺材上可没少花钱,那份量足的夏婴抬了半天愣是没完全抬起来。最后只好硬着头皮先翘起了棺材盖的一个小角,然后用肩膀扛起来拖到了棺材上。 棺材中空空无也,夏婴内心麻木。 等恢复好了棺材,夏婴顺手捡起了摔落在地上的香炉,跑到厨房添了点小米进去,然后点燃三炷香添上。 做完这一切后,外面的天已经开始亮了。 夏婴有点急,因为她知道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 她蹲下身子,轻声叫道:“阮杰?” 阮杰没有反应,夏婴也不敢去碰他。 又过了一会,外面传来了声响。夏婴额头上的汗顿时就出来了,难不成一会真要给大家解释说昨晚诈尸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阮杰虚弱的声音道:“那些米……烧掉……” 夏婴一看,阮杰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虽然他的面色还是虚弱的,但脸却没有发黑了。 “别直接用手碰……”阮杰又叮嘱道,并且颤颤悠悠准备站起来。 夏婴赶紧扶住阮杰,将他搀扶着坐在了椅子上,这才拿了扫帚簸萁将地上的黑米全扫进了供桌前的陶土火盆里,然后引燃一张黄纸把那些黑米全烧了。 顿时一阵恶臭传来,夏婴被熏得险些背过气去。她看了眼阮杰,阮杰正半睁着眼睛看着她。 早先阮杰将自己的风衣给了夏婴遮寒,夏婴此刻将风衣还给了阮杰。阮杰虚弱到抬不起胳膊,夏婴温柔的给他穿好衣服。 “喝水吗?” 阮杰摇了摇头。 屋中还是一阵臭味,夏婴跑去将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兴许是被臭的,兴许是被冷的,桂姨缓缓睁开了眼睛。 夏婴的心脏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桂姨的眼神带着点呆滞,她先是扭过头去看了眼灵位,又将目光转到了夏婴身上,问道:“怎么不开灯啊?” 夏婴谨慎道:“昨天晚上不知怎么就坏了。” 桂姨迟缓地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夏婴大气都不敢喘,过了一会,桂姨又开口道:“我昨晚……做了个梦。” 夏婴一愣,感情桂姨是把昨晚的一起当梦了? 其实也是有可能的,昨晚桂姨醒的时候屋内一片漆黑,她看到三姑婆后就冲了过去,整个人清醒了不到一分钟又被掐晕了…… “桂姨梦到了什么?”想到此处,夏婴试探性的问道。 “梦到三姑了。”桂姨的眼睛直勾勾的,她的手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然后打了个寒战,脸也变白了。 夏婴心里明白,于是强装一副惊喜的样子,道:“三姑婆回来找桂姨了?三姑婆有说什么吗?” 桂姨迟疑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夏婴放心了。 桂姨和三姑婆没有一点血缘关系,难道她能把梦到三姑婆来掐她脖子这种话说出去吗? 三言两语之间,外面就有人进来了。第一个来的是大姨,大姨一进门就忍不住皱了皱眉毛,道:“什么味?” 说完,她又像想起什么一样,猛然闭上了嘴,然后赶紧去给三姑婆上了香。 阮杰坐在椅子上,夏婴能看出他是强打着精神。等大姨上完了香,夏婴便上前道:“大姨,我头有些晕……” 昨晚夏婴守灵守了一晚上,大姨是怜惜的,闻言赶紧道:“哎呀!你身子本来就不好!还在这守一晚上!快回去睡一觉,等睡醒了再过来!” 夏婴听大姨说了这话,也不客气,跑到阮杰身边不动声色地扶起了他。大姨狐疑地看了阮杰,夏婴不好意思笑了一下,道:“他昨晚出去上厕所不小心扭了脚。” 大姨了然,道:“晚上上厕所确实不方便。” 夏婴赶紧扶着阮杰走了。 阮杰虚弱的厉害,走了没一半就半靠在夏婴身上,夏婴能感觉出她本来热乎乎的阮哥现在双手冰凉。她半拖半拽的将人拖回了家,又扛到了床上。 “我们就回来了,要那什么东西吗?阮哥?阮哥!” 阮杰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睛,夏婴吓得赶紧开始晃。这一晃还真的把阮杰晃醒了,阮杰道:“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不怕……” 说完这话,阮杰又闭上了眼睛。 夏婴鼻子一酸,赶紧替阮杰脱下了风衣。她想着阮杰胳膊上的伤口也不能不处理,于是从阮杰的双肩包里面拿出了常备着的纱布和酒精。她先是小心翼翼用酒精消了毒,然后才把纱布绑上。 整个过程,阮杰动也没动一下。 包扎好了伤口之后夏婴才觉得有些冷,她去摸了摸暖气,果然已经凉了。她将所有的被子都给阮杰盖上,又灌了几瓶子热水拧好盖子塞到被窝里,又忍不住吻了吻阮杰发白的嘴唇,这才跑出去生炉子。 昨天走的匆忙,炉子里面一点火星都看不见。夏婴带上厚手套将里面没烧完的几块煤捡了出来,然后用打火机点燃了报纸扔进去,趁着火没灭又丢了几块柴火进去。 也不知道哪个步骤没做对,浓烟一下子从火炉中冒了出来,夏婴被呛得好一阵咳嗽,眼睛也觉得不舒服。 再看炉中,刚刚靠着报纸点燃的那点火已经灭了。 夏婴努力回想着小时候奶奶生炉子的样子,又重新放了报纸进去,这次再添柴火的时候,她选择一根一根往里面递。 她看着那一小团火渐渐燃起,然后又加煤炭进去。炉子总算烧着了,热度从里面散了出来。 夏婴终于忍不住崩溃得哭了起来。 阮杰阮杰,对不起对不起。 你快好起来好不好,我再也不乱发脾气了。 夏婴蹲在纸糊着的玻璃窗下大哭了一场,然后用袖子擦了擦脸,开门进了屋里。 第九十五章 95 夏婴不知道每次自己昏迷的时候,阮杰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等她苏醒的。 这一天,夏婴心中没有一刻是平静的,她顾不上三姑婆失踪的尸体会不会突然出现,也顾不上桂姨会不会察觉出不对。她就坐在床边,等啊等啊,一直等到太阳落下,阮杰都没醒过来。 天黑的时候她慌了神,甚至在想要不要直接打120。她惶惶然拿出手机才记起来早没电了,赶紧翻出了充电器。 一开机就有好几条消息,都是来自夏妈妈的,夏婴吸了吸鼻子赶紧回了过去。 手机铃声响了一会夏妈妈才接起来,夏妈妈问道:“乖宝?” 夏婴觉得夏妈妈的声音中有几分异样,连忙应是,然后道:“妈?怎么了?” 夏妈妈咳嗽了两声,道:“有点感冒,怎么都不接电话?” 夏婴这才放下心来,她看了眼还在昏睡中的阮杰,拿着电话往外走去,含糊道:“老家这边出了点事。” “什么事?”夏妈妈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说完之后她似乎又觉得有点过激,然后降下了声音,道:“你和阮杰也去了好几天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夏婴已经走出了房间,站在客厅中。刚刚一会的时间,她的手机只充了一点电,所以也不和夏妈妈废话,道:“三姑婆没了,我和阮杰恐怕还要在老家耽误几天。” “三姑婆没了?”夏妈妈的声音里充满了诧异。 夏婴“嗯”了一声,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于是转而问道:“爸呢?” “你爸……你爸去学生家里补课了。” “去学生家里补课?”夏婴诧异道:”他不是特别反对这种课下补课的行为吗?” 夏爸爸认为老师在课堂上教的知识都够用,只要你课上认真听讲,课下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完全不用去什么补课班。他对于一对一补课这种行为更是嗤之以鼻,怎么还会去学生家补课? 夏妈妈连忙嗯嗯两声,道:“不是熟人推荐的吗?你爸就去……那什么,你们俩在老家的话有吃的吗?” 二人本来只准备回来两三天,带了一堆零食。没想到现在时间一下子拖延了,夏妈妈自然操心了起来。 夏婴走出房间去看了看炉子,见炉火烧得正旺便放下心来,道:“这边有杂货店,买着能凑活凑活。” 夏妈妈这才放心,两人也没有多说,便挂了电话。 夏婴又给炉子里加了些煤炭,回房间看了眼阮杰。看时间还不是太晚,便准备去买点东西。 自己是一点也不饿,可万一阮杰半夜醒来想要吃东西呢? 不过临走的时候她又有些不放心,这样将阮杰一个人放这可以吗?毕竟人可是昏迷的! 思想斗争了一番之后,夏婴还是决定出去一趟。 从老屋到村里的杂货店不过五分钟的路程,村子里一到晚上就停水,家中现在连口能喝的热水也没有。阮杰收了这么重的伤,不能醒来什么都没有吧? 想到此处,夏婴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关好了门窗出去了。 出去前,她还给阮杰留了个条子,生怕阮杰醒来看不到她心里操心。 晚上八点多,村里的土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再加上路两旁没灯,夏婴提心吊胆一路小跑到了杂货店。杂货店还没关门,夏婴推门进去,就看见了一个中年人蜷缩在椅子上,正看着一个迷你的黑白电视。 黑白电视特别小,上面还接着两根天线,画面总是一闪一闪,声音也是刺啦刺啦的。 夏婴进门之后中年人瞥了她一眼,然后便示意夏婴自己选。 这处杂货店颇有点生活小超市的味道,面积不大却有几个货架。夏婴拿了两把挂面两包榨菜,然后又拿了一大桶矿泉水,急急忙忙去前面结账。 结账的时候她又发现这里还卖鸡蛋,于是便拿了几个鸡蛋,顺便拿了一袋没卖完的馒头。 店老板动作迟缓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拿了个大袋子准备给夏婴装东西,顺便打开了一边的计算器。 夏婴等着老板算钱,低头看了眼手机。自己已经出来将近十分钟了,不知道阮杰怎么样了。 “一共三十七块五。”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 夏婴顿时浑身僵硬! 这声音一听就是正值芳龄的少女发出的,可店老板是个中年大叔啊! 大冬天的,夏婴开始冒汗,她缓缓抬起头,看见店老板正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老板依旧是那个中年大叔,胡子拉碴,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衣,将计算器往夏婴那边推了推。 “三十七块五。”老板又重复了一遍。 夏婴的脸色惨白,从钱包中拿出一张五十丢下,不等老板找钱就拿着东西跑了。 “哎!丫头!你的钱!” 身后老板的叫声如此中气十足,这让夏婴稍微好受了一点。 东西虽然很重,但夏婴心里急,一路都是快步走着的。土路上很黑,村里连狗叫都没有,夏婴闷头往前走,总算走到了自家门前。 透过门缝她可以看见里面的光,夏婴松了口气。 只要回来了,就是安全的。 出来的时候锁了门,夏婴于是便将买来的东西放到地上,那她冻得没有知觉的手拿着钥匙开门。咯噔一声,门打开了,夏婴弯腰拿起袋子。 然而她的动作再一次顿住了! 透着门缝里传来的光,夏婴以一种半弯的姿势,清晰地看见自己的斜后方有个影子! 那影子一动不动,离自己却只有三四米的距离,夏婴无意识的舔了下上嘴唇,缓缓直起了身子。 一边直,一边用余光往后看去。 她的神经紧绷着,无论后面是什么,她都不能让“它”跟着进屋! 就在站直的一瞬间,夏婴猛然转身,想要将手中的东西狠狠向身后砸去! 然而紧接着,她看清了身后的来人,动作收了回来。 来人也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道:“你这个小姑娘,干啥呢!找的钱不要了?” 夏婴的心脏猛烈跳动着,直到这时候也回不过神来。 店老板见夏婴也吓到了,嗨了一声,然后将手里的钱递给了夏婴,道:“喏,十二块五。” 夏婴这才感觉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平稳了下来,她对着店老板不好意的笑笑,道:“抱歉,我有点……紧张。” 店老板乐呵道:“你是这几天刚回来的那个姑娘吧?不习惯咱农村是正常的!把钱拿着,叔也回去看店了。” 夏婴点头接钱。 她的手碰到了店老板的手,昏暗的光线下,她突然发现店老板的手不太一样了。那双手白皙光嫩,上面一个褶子都没有,端的一双红酥手。 夏婴木然的接过钱,顺着那只手网上看去,只见手上面是一段红色的袄袖,袖边是白色的毛绒,在网上则是暗绣织出来的图案。 她见夏婴朝她看来,便稍稍侧着脑袋,露出了个甜笑。 笑得时候眉眼弯弯,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 夏婴突然发疯了一般转身就往屋中跑去,她一口气跑进了后面的二层小楼,哆嗦着手打开了门进去,然后猛然将卧室的门关上。 她靠在门上喘着粗气,眼里满是泪水。她急不可耐地看了一眼阮杰,阮杰正躺在床上,依旧是她走时的样子。 夏婴将门反锁,她打着哆嗦走到了阮杰身旁,贴着阮杰躺在了床上。她避开了阮杰的伤口,用手环住阮杰的腰,将脑袋抵在他的身上。 那是谁? 那是阮清吗? 自己怎么了? 为什么感觉一切都不对了呢? 不……不!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家! 小时候长大的地方已经不能给她安全感了,夏婴睁开眼睛就准备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她猛然从床上跳下来,将所有能看见的东西一股脑丢在阮杰的双肩包里面。 车子就停在外面,只要自己把阮杰扛出去塞进车里,脚一蹬油门就能走!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想起了摇铃的声音。 夏婴的动作静止了。 她惨白着脸,惊疑不定地看着窗外。 铃声一下一下,频率非常缓慢,而每一下的声音都要比之前清楚很多,就好像……越来越近。 夏婴可没有忘记,昨晚正是突然响起了这种铃声,三姑婆便不见了! 随着铃声越来越近,夏婴似乎还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蹦、蹦、蹦…… 夏婴的身子颤了两下,她猛然翻出了阮杰放在双肩包中的符纸,跑到窗边将符纸一股脑贴了上去! 在一扇不大的窗户上贴了十多张符纸之后,夏婴又转移了战线,在门上又贴了几张!她还别出心裁的将符纸全部贴在了门与墙的间隙上,好像这样就能抵挡什么一样! 做完这一切后,夏婴手上剩下的符纸已经不多了。她跑回了阮杰身边,警惕地看着窗外。 窗外开始刮风,风声呼呼的响,那用报纸暂时糊着的窗户一股一股的,好像下一秒就要被吹破一般。 哗啦! 报纸终于破了,夏婴的身子忍不住颤了颤。同一时间,阮杰突然睁开眼睛伸出了手拽住了夏婴。 第九十六章 96 阮杰从床上到床下好像是一瞬间的事情,千钧一发之际,他快速上前,右手食指稍稍弯曲,以叩门的姿势在窗户上敲了一下。 紧接着,他又快速将夏婴乱贴的几张符揭了下来,以另一种特定的形式重新将它们贴在了窗户上。 夏婴看到,那被风吹烂的破洞突然就静止了。 “阮哥……”夏婴开口叫道,声音里还带着几分颤抖。 阮杰回头,他的脸色仍旧苍白,他柔声安慰道:“没事,我在。” 夏婴惶惶然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阮杰终于醒过来了。 外面又开始响起铃声,阮杰稍稍皱起了眉头。 “是铃铛吗?”夏婴忍不住问道。 阮杰点了点头,道:“尸铃。” 夏婴若有所思,她虽然没有正式听过这两个字,可是却在僵尸片中见过实物。本以为这是杜撰出来的,没想到却真的存在。 “那外面的是三姑婆吗?” 丢失的三姑婆显然是夏婴的心病,然而先前阮杰昏迷,她便没心情顾及这些。卧室的窗外看不见什么影子,门口也是安安静静什么都没有,就好像夏婴刚刚听到的铃声与脚步声都是错觉一般。 阮杰没有回答夏婴,而是道:“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夏婴打了个冷战。 阮杰拿过自己的双肩包,从包中掏出了一面镜子。那镜子很久以前夏婴见过,当时为了唤醒常雪,夏婴的眼睛都不敢从这面镜子上移开。 阮杰将镜子交到夏婴手中,道:“有东西靠近的话,用这古镜照他。” 夏婴赶忙点了点头,用手紧紧握住这面镜子。 阮杰将贴到门缝上的那些符纸一一撕掉,他的动作很轻缓。撕掉后又将那些符纸收好放进了口袋里,作势准备开门。 夏婴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问道:?“你的胳膊没事了吗?” 阮杰这才抬了抬他受伤的右胳膊,胳膊上正包着层层纱布,他道:“除了尸毒就是皮外伤了,没事的。” 夏婴心想那也不能这么出去吧,赶紧从床上拿起了的外衣,手忙脚乱的给人披在了身上。他本就对阮杰低一头,此时微仰着头给阮杰系扣子,道:“就算出去打架也要多穿点!” 阮杰忍俊不禁。 直到两个人都包严实了,阮杰才打开了房门。客厅里面的灯亮着,外面的大门也紧闭着,一点也不像有人骚扰过的痕迹。 夏婴想到了那个红袄少女,溜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除了不想在这个时间点和阮杰讨论那个女人之外,她还有一点疑惑,那就是自己看到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幻觉? 到了现在,夏婴也算察觉出了自己身上的不妥。如果自己看到的真的是红袄少女而不是店老板的话,那这个古怪的少女为何要这样接近她? 疑惑一点点在心间蔓延,夏婴看着阮杰走到大门边,推开了门。 今晚是毛月亮,一层大雾罩在月亮上面,朦朦胧胧看不清,连星光都灰暗了起来。 屋子外面很冷,大槐树的叶子落光了,树冠光秃秃的,在寒风中打着颤。 两人下了台阶,走到院子中。视线穿过厅堂,可以看见大开的门以及夏婴丢在门口的袋子。 除此之外,一切都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就在此时,那诡异的铃声再次响起! 夏婴听不出那铃声从何而来,她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叮当,叮当的响声。这铃声清脆而空灵,但每响一声都好像击在她的心尖一样!夏婴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耳朵,可就算这样,铃声依旧是无孔不入! 她的眼前逐渐出现了幻觉,红袄少女拎着一盏大红灯笼,含笑推开了最外面的铁门。她的姿态轻盈,脚上的一双绣花棉靴踩在地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少女停下了脚步,笑看着她。 夏婴缓缓放下了捂着耳朵的手。 她身边的阮杰已经不见了,夏婴厌倦了被这个少女所折磨,她突然迸发出一股戾气,高声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周身似乎全部黑了,只有大红灯笼所照亮的那一方土地是亮着的。少女听到夏婴的话,巧笑道:“我?” “我是……” 不等少女说完,夏婴突然将手上的镜子照向少女!说来也奇怪,那古镜上面布满了青铜,连一点光都反射不出来,可当它照到红袄少女的时候,突然发射出了一道白光! 光线刺眼,少女顿时便一声尖叫消失不见! 夏婴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等她再睁开的时候,院里哪有少女,倒是阮杰正担心地看着她。 “我刚刚……”夏婴白着脸道。 “我知道。”阮杰道:“因为尸铃中了心魔,我不敢贸然叫醒你。” 心魔? 自己的心魔竟然是红袄少女吗? “你怎么样?”夏婴问道。 阮杰摇摇头,面色略带疑惑道:“那声音不见了,我也在周围感觉不出什么。” 夏婴犹豫了一下,然后讲出了她刚刚遇到的事。 阮杰一直听着,听到夏婴用古镜驱走了红袄少女便皱起了眉头,等夏婴讲完,他叹了口气,然后面色复杂地看着夏婴:“你形容的那个人……确实是阮清没错。” 红袄少女隔在阮杰和夏婴之间好几天,阮清这个名字更是夏婴的心病。在阮杰这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夏婴倒是没由来的松了口气。 阮杰拉住夏婴的手,道:“她今晚应该不回来了,回屋子里说罢。” 夏婴挣扎出阮杰的手,道:“等等。” 阮杰一愣。 夏婴笑了一下,然后穿过厅堂跑到了门口,左右看看将自己因为惊慌扔在门外的袋子捡了回来。 十分钟后。 桌上放着两万热腾腾的清汤挂面,因为鸡蛋全都被摔碎了,里面只有些许的榨菜和西红柿。 西红柿还是前两天大姨送来的,多亏了点西红柿,夏婴和阮杰两人才不用吃白水煮面。 “随便吃点吧。”夏婴拿了筷子分给阮杰道。 两人都是超过十二小时没有吃东西,一碗面顿时就下了肚。吃完了东西人也不冷了,阮杰整理了下思绪,对着夏婴道:“阮清……今年也有二十岁了。” 夏婴知道故事来了。 “我九岁那年,阮清被裹在一个红色碎花襁褓里面放在了寺院门口。佛门不留女子,但是大师傅却留下了阮清,说……都是因果循环。我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因果,但阮清确实被留下了,和我一起在二师父那里生活。” 阮杰的二师父虽然看着糙了一点,但心里其实是非常柔软的,所以他才会收养了阮杰阮清两个孩子。而阮清与阮杰又不同,阮清是女孩子,从小就娇娇软软的,阮杰小时候会因为画错了符而被打手心板,可阮清就算摔坏了二师父的法器,也不会遭到一声责骂。 慈母多败儿,阮清的性格就是这样一点点被骄纵出来的。 然而阮清也有受宠的资本,她自小就长得极为好看,皮肤白皙,眼睛水灵,唇色总是嫣红。除了长相之外,她天生对于术咒敏感,又有鬼目视物,是个百年难出的奇才。 夏婴听得目瞪口呆,光听阮杰的形容,就觉得阮清才应该是女主角…… “可是阮清她似乎……总是对旁门左道感兴趣。”阮杰神色复杂道。 “旁门左道?”夏婴吓了一跳,不过想到那个可以操控尸体还能夺人心智的尸铃,她就有几分了然。 “那些旁门左道亦正亦邪,只要是她感兴趣都会钻研。”阮杰似乎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他又道:“记得那本寻人的杂书吗?那其实是阮清的。” 寻人的杂书?夏婴回想了一下,才意识到就是那本记录着修复玉佩之法的书。 “阮清是三年前下山的。”阮杰道:“三年前,她还未满十八,信也不留一封就走了。二师父担心的几个晚上没睡着觉,先是用着术法找了几天人,最后甚至下山报了警,为此他还生了一场病。” “等病好了,他也不找阮清了。只说让我下山去,早日把阮清带回来。” 夏婴这才知道,阮杰出师下山竟然还有这档子事。 “我从小感情寡淡,小清……刚下山那会,我满脑子都是赶紧找到小清。为此我多次问周楚请卦。可是到了后来,不知是不是阮清故意隐瞒,竟然连她是死是活都算不出。” 夏婴听到这里,又觉得吃味极了。阮清是阮杰的小师妹,是他的青梅竹马。阮杰下山后又这样子找阮清……真是让她五味陈杂。 顿时,夏婴的表情就变得怪怪的。 阮杰头看了眼夏婴,见自己老婆的脸开始发黑,于是赶紧补救道:“但是在遇到你之后,我就没怎么找过阮清了。” 说彻底的割舍也不可能,但没有全心全意去找了。 夏婴的表情这才好了点,不过她还是略带酸气道:“那那封信是怎么回事?你和阮清……真的是前世恋人吗?” 阮杰的表情顿时变得惊愕,道:“什么信?” 第九十七章 97 夏婴和阮杰同居了那么长一段时间,虽不能对阮杰十分了解,但七八分总是没差的。 阮杰的表情不似作假。 夏婴沉默了一下,眼睛看向了被扔在床上的双肩包,道:“你包里的一封信,给你拿打火机的时候看见的。” 阮杰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拿起包就开始翻找。找了半天,他才从包的底层找出了一封信。 夏婴撇撇嘴,看吧,信总不是自己的幻觉。 阮杰翻开信看了两眼,然后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没见过这个。”阮杰道。 夏婴:“……” 你包里的你没见过? 阮杰也知道自己这话太没信服力了,于是他又重申了一遍,道:“我真的没见过,要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封信。” 夏婴看着阮杰,眼睛里有几分不乐意。 阮杰叹了口气,道:“至于信上的内容……我和阮清……” 阮杰的表情变得十分纠结。 夏婴哼了一声,端起桌子上的碗,道:“我去洗碗。” 阮杰赶紧抢过,道:“不不不,我来我来。” 洗碗也没多余的水,阮杰只好把碗放在厨房绕了一圈回来了。回来后,他痛定思痛道:“师父确实说过我和阮清上辈子有些……关系,不过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我根本不信什么前世今生。” 夏婴冷声道:“哦,那你的意思就是不要和我有下辈子了。” 阮杰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柔和了。 夏婴说完就有点后悔,不过话已经说出去了,她就只能端着。 阮杰上前,拉住夏婴的手,道:“下辈子……死之前我刻个印记,下辈子去找你。” 夏婴听到这话,心中已经原谅了阮杰,可她还是道:“这辈子还不一定跟你过呢!” 阮杰一下子变得危险了起来,他低头看着夏婴,狠狠吻住了夏婴的唇!夏婴措不及防,自然是一番挣扎。可阮杰怎么会让她得以挣脱?阮杰箍住夏婴肩膀的手紧了紧,嘴上又是一番动作,夏婴终于软了下来。 一吻结束,阮杰眯着眼睛道:“不跟我过想跟谁过?” 夏婴本吻得气喘吁吁,连忙摆摆手道:“不不不,就跟你过。” 阮杰这才满意。 过了几秒,夏婴吸足了氧,脑袋也恢复了正常,突然反应过来不对:“等等!不是在说你吗!怎么说到我身上来了?你和你师妹到底怎么回事!” “你师妹”三个字说得气势汹汹,好像下一秒就要吃了阮杰一样。 阮杰:“……” 阮杰一副败下阵来的样子,道:“阮清失踪的时候恰好是个冬天,身上穿着的恰好是你形容的那件红袄……我是后来才想到的,阮清失踪前一直在研究罗山玉。” “我在她的书里见过那块玉的样子,不过阮清研究的东西一向多,我就没放在心上。” “二师父知道阮清在研究玉佩吗?” 阮杰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夏婴突然有了个想法,道:“你说……这封信会不会是阮清放进来的?” 可是下一秒,她又有些疑惑。如果是阮清放进来的话,那她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只想看自己和阮杰大吵一架? 或者……阮清心系阮杰,看见自己就不爽,于是故意为之? 阮杰见夏婴表情越来越黑,心道不好,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补救的话。他和阮清这个事原本就是无解,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夏婴已经想到了阮清是二师傅亲手养大,自己只不过是个中途冒出来的。她越想越委屈,又忍不住狠狠瞪了两眼阮杰。 阮杰很无辜,原本一个给别人脸色的人在老婆面前硬是说不上话,只好哄着夏婴消了气,举手发誓说自己对阮清根本就没有男女之情。 而且他还很模糊道,阮清那个人根本不在乎男女之情。她一心痴迷于术法,离家的原因极有可能是那块罗山玉。 事情又转回了玉配上,这几天出事儿,夏婴一直将玉佩装到口袋。她听阮杰这么说,忍不住将手伸进了口袋握住那个木盒,道:“你说……三姑婆的死会和阮清有关吗?” 阮杰的表情捉摸不定,因为他知道,阮清被娇纵着长大,又天赋极高,所以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而且她似乎并没有是非道德观,如果真的杀人……那也是有可能的。 可阮清终归算是他带大的,所以他不想以最恶毒思路去揣测阮清。 “她要三姑婆的尸体又有什么用呢?”越想越觉得奇怪,夏婴觉得阮清这个人简直是她的克星。 阮杰叹了口气,最终道:“先不管她了吧,我们还是先调查玉佩的事。” 夏婴闻言虽有无奈,但也只能点了点头。阮清在暗他们在明,想要找到阮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加上他们原本回来,就是为了调查罗山玉的秘密,现下将阮清放在一边是最好的办法了。 她本来是打算找三姑婆问清楚的,可惜三姑婆已死,现在连尸体都没了。两人若想在找到罗山玉的蛛丝马迹,恐怕只能上楼去翻书了。 想到三姑婆,夏婴又生出了几丝悲伤。阮杰见此,道:“明天找找三姑婆吧。” 夏婴一愣,她本以为三姑婆被掳走就不可能再找回来了,闻言激动道:“还能找到三姑婆吗?” 阮杰笑了一下,道:“试着找找吧,白天尸体不好见光,有可能可以找到。” 夏婴总算了了一桩心事儿。 这天晚上,夏婴终于睡了这几天来的唯一一个好觉,第二天早上她是在阮杰的怀中醒来的。两人洗漱吃了早餐之后,便去三姑婆的家里上了香。 即使已经知道后面的棺材里没人,那香还是上得特别虔诚。 上完香之后,夏婴带着阮杰上了后山的路。 阮杰要找三姑婆,需要观气。尸体数阴,白天要想藏住尸体,就必须找一个阴气重的地方。只有登高,阮杰才能看出这一片哪里阴气最重。 好在夏婴老家这里的山都是野山,爬了十多分钟便到了顶。阮杰站在山上往下看,看了几分钟却面露疑惑。 “怎么了?”夏婴忍不住问道。 “你说老家这里很穷?”阮杰问道。 夏婴点了点头,道:“确实穷,能种的庄稼少,山里也没有东西,年轻人都不在村里待。” 的确,两人回来几天了,还没见过几个年轻人。 “不应该呀,”阮杰喃喃道:“藏风聚气,得水为上……这里的山虽然不高,但是是个能藏风聚气的,那处是不是条河?” 阮杰指着山脚下不远处的一条白色弯道说。 夏婴点了点头,道:“是河,小时候我还去那里玩过,不过好像水越来越少了。” 然而阮杰却道:“水少都不是最重要的,你看这条河的形状像不像一条盘旋的龙?” 夏婴看了半天,觉得像条蛇。 “这里风水不错的,虽然不是什么龙脉,但也可保子孙衣食无忧,怎么会像你说的那样穷呢?” 夏婴郁闷道:“我也不知道呀。” 阮杰:“……” 好吧,他好像确实问了废话。 阮杰再次进行观气,这次他把重点放在了阴气上,不一会儿阮杰指着一个方向道:“那处阴气最重。” 夏婴虽然小时候在村里呆过,可现在是两眼抓瞎,她不知道阮杰指的是哪,只好用手机拍了两张照。 两人看了地点便下山,下山的路上正好遇到了大姨,夏婴赶忙把手机拿了出来,放大了照片问:“大姨,你知不知道这地方是哪呀?” 大姨本在皱着眉头看,突然面色一凛,道:“你打听这里干什么?” 夏婴早已想好了说辞,她道:“刚刚上山转了转,看到那处觉得有些不舒服,于是便问问。” 大姨一脸古怪,盯着夏婴瞧了半天,才道:“那里是村里的祖坟。” 夏婴:“……” 果然是阴气最重的地方。 大姨要回家吃午饭,顺便问问夏婴和阮杰要不要一起,夏婴赶忙回绝了。等大姨走后,夏婴才问道:“吃不吃东西呀,饿不饿呀?” 那两声“呀”说的特别俏皮,阮杰一听眼里便满是柔意,道:“你饿吗?” 夏婴摇了摇头,刚刚去三姑婆家上香,硬是被桂姨塞了碗臊子面,现在一点饿意也没有。 阮杰也是如此,于是道:“先去墓地看一看吧。” 夏婴点了点头。 两人一边打听一边走,找了将近二十多分钟才找到祖坟。 说来惭愧,夏婴的奶奶也埋在这里,可夏婴一次也没来过。 老家这里流行未出嫁的女儿不能跟着送葬,第二年的时候虽然可以来,但必须悄悄的来。只有死后第三年上坟的时候未出嫁的女儿才能光明正大的过来。 夏婴的奶奶今年是第二年,她现在过来也算是偷偷的来,不算破坏风俗。 祖坟中的墓很好辨认,墓碑越老越旧那便是年代久远,而新碑自然是新逝的人。 虽说是死人,但老家这里讲究逝世三年后立碑。埋葬的位置则是根据族谱中的地位而定,越接近正房,则在中间的位置。 夏婴和阮杰绕着祖坟转了几圈,终于在众多的坟头中找到了,夏婴爷爷的墓碑。他的墓碑旁则是一座新坟,坟未立碑,自然就是奶奶的了。 让夏婴惊奇的是,两人这处墓位于祖坟中央的位置,看来奶奶在村里的地位不低。 以前怎么就没听家里人提过呢? 第九十八掌 98 爷爷在夏婴的脑海中几乎没有印象,她出生之前爷爷就已经去世。唯一能追忆起来的记忆,大概就是自己小时候随着奶奶一起来给爷爷烧几张纸。 奶奶烧得是自己叠的金元宝,元宝底下写了爷爷的名字,奶奶一边烧,一边道:“金银元宝,平平安安。” 记忆突然就被放大了,夏婴看着奶奶坟上的新土,心里有点难过。 她跪下来,认认真真给奶奶磕了三个头。 两人都没有带纸钱过来,只能用这种方式缅怀先人。阮杰稍稍跪在夏婴身后,也朝着奶奶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站起来之后,夏婴略带感慨地叹了口气,道:“走吧……我们去找三姑婆。” 阮杰点了点头,他又看了两眼土坟。爷爷的坟头已经长满了草,而奶奶的坟上很新。 等等,很新? 再新也是一年前的了,可是这土……看起来就像刚翻开没多久的样子! 阮杰眼里满是狐疑,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夏婴走了两三步没见阮杰跟上来,于是回来道:“怎么了?” “阿婴……你觉不觉得奶奶的坟头有些怪?”阮杰组织着语言道。 毕竟这里面埋得是夏婴的奶奶,他也不能乱说话。 夏婴疑惑地朝着坟头的土包看去,爷爷奶奶的墓在祖坟中间的位置。两座坟后不远处有棵树,树生的极大,夏天的时候可以两座坟都笼罩在树荫之下。 然而这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奶奶坟头土包的土,好像是不太正常。 爷爷坟已经有二三十年了,后面的土包是土黄色,上面长了不少植物。因为冬天的缘故这些植物枯黄,一层层堆在了爷爷的坟头上。而奶奶的坟头则没有任何植物,土的颜色也是带着一点潮意的黄。 这几天都没有下雨,冬天天干物燥,怎么会有潮意呢? 如果不是有人浇了水上去,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土有人动过。 土层的表面虽是干的,可地底下是潮湿的,有人挖开了地底下的土又填上,就会使土的颜色与周围格格不入。 想到此处,夏婴也沉默了。 这个念头太大逆不道,她不敢说出来。 阮杰显然也是这个意思,他见夏婴脸上的表情有狐疑转变为惊愕,又由惊愕转变为生气,最后归为沉默,就知道夏婴八成是想到了。 “谁……会这么干呢?” 村里人一定不会这么干,能干出这种事的绝对是个不怕死的外来人,恰好这样的人他们就遇到了一个。 阮杰没有回答夏婴的话,夏婴眼睛有点发酸,吸了吸鼻子。 任谁知道自己已经逝去的亲人被这样打扰都会暴跳如雷然后觉得难过吧? 不过奶奶当时是火葬,倒不怕有人拿她的尸体为非作歹。 “夏奶奶她……是随棺入葬的吗?”阮杰问道。 夏婴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得知奶奶死讯的时候她感觉天都塌了,那几日是浑浑噩噩度过的。奶奶的身后事则是夏爸爸一手操办,她能记得的是当时在殡仪馆,爸爸选了一副最贵的棺材连着奶奶一起烧了。等烧完之后他们才去的骨灰室将骨灰亲手捡到了骨灰盒里。 后来也是夏爸爸一人捧着奶奶的骨灰盒回了家,至于回老家这里有没有再准备一口棺材,夏婴一点也不记得。 “要不我问问我爸吧?”夏婴不确定道。 阮杰点了点头,道:“问问吧。” 他心中有了推测,这坟下面有没有棺材是十分重要的线索。 夏婴给夏爸爸打了电话,电话过了好久才有人接,接的还不是夏爸爸,而是夏妈妈。 “妈?”夏婴忍不住把手机拿下来看了一眼,号码是夏爸爸的没错呀。 “乖宝呀……”夏妈妈清了清嗓子,道:“怎么了?” “我爸呢?”夏婴皱起了眉头,疑惑道。 “你爸……你爸去给别人上课了,说一会才回来!”夏妈妈支吾道。 “他没带手机吗?”夏婴问道。 “对!乖宝有什么事啊?找妈妈是一样的!” 夏婴觉得夏妈妈那边古怪的厉害,直接问道:“他没带手机怎么给你说的一会回来?” 电话那边顿时没了声。 “我爸怎么了?”夏婴觉得父母有事瞒着自己,回想起上次夏妈妈打电话,好像就有些不对劲。 “真没事!”夏妈妈这次回答的很快,道:“能有什么事?你爸爸是拿别人的手机给我打的电话,他还以为自己把手机弄丢了呢!” 这个解释也算合理,但夏婴心里还是有些疑惑,她干脆道:“爸一般什么时候回来?我有点事要问他。” “什么事?问妈妈不是一样的吗?” “奶奶的事。” 奶奶的事夏妈妈还真解答不了,她只能道:“可能两点多才能回来吧。” “这么晚?”夏婴又皱起了眉头。 “他给人家上课上到十二点,然后学生家硬要留他吃顿午饭,吃完饭回来也就差不多了。” 夏婴一想也对,于是给夏妈妈说:“那等爸回来让他给我打个电话呗?” 夏妈妈应了。 挂了电话之后夏婴心中的疑惑少了几分,要是夏爸爸一直不接电话的话,她肯定会冲回家看看。但夏妈妈答应转告夏爸爸回电话答应的一点犹豫也没有,这让夏婴心中的怀疑淡了不少。 一定是这几天事情太多,自己有些神经过敏了。 刚刚夏婴讲电话的时候阮杰也听到了,此时道:“先回吧。” “不找三姑婆了?”夏婴问道。 阮杰顿了一下,道:“如果奶奶是随棺入葬,那三姑婆……极有可能在里面。” 夏婴:“……” 她本来只是以为阮清动了奶奶的坟!怎么突然告诉她三姑婆有可能在奶奶的棺材里! 夏婴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再看那坟头,只觉得阴风阵阵。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十二点多,路过村里的杂货店时阮杰进去买了鸡蛋和蔬菜。村里面都是自家种菜,没有菜市场一说,杂货店里的菜也是阮杰给了点钱自己去院子里拔的。 热乎乎的吃了一碗面,夏婴觉得自己这两天光吃面了。一开始是方便面,后来变成了挂面,吃的自己都要成一根面条了。 吃完饭后夏爸爸的电话还没来,阮杰便上楼翻书。即使是白天,夏婴也不想离阮杰太远,于是和他一起上了楼。 楼上的书实在太多,夏婴没兴趣翻看,便坐在一边玩手机。 这几天兵荒马乱,别说微博了,她连微信消息都没顾得上回。 【雪天呀呀呀】:宝贝!我今年准备带着苏玄一起回家 【夏天啦啦啦】:哇!!!准备什么时候办事啊! 常雪和家里的关系不怎么好,能带着苏玄回去,八成就是准备结婚了。 这条信息是常雪昨晚上发给她的,她都没怎么顾得上看。 【雪天呀呀呀】:这么久才回消息果然是不爱我了。 【夏天啦啦啦】:哪有!我在老家呀,信号不好! 夏婴不准备把阮清的事情告诉常雪,她觉得自己能处理。 【雪天呀呀呀】:哼 【夏天啦啦啦】:真的!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事啊! 【雪天呀呀呀】:六月吧!想暖和一点的时候,苏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古墓中那么一折腾,苏玄身上带了病,身体一直不怎么好。 【雪天呀呀呀】:夏夏我们要不要一起结婚!四人婚礼哦!~ 看到常雪发出来的这条消息,夏婴有些愕然,又有些不知所措。 她是想和阮杰过一辈子,结婚这事倒没怎么考虑过。自己还算年轻,也没被逼婚,两个人现在的生活状态其实和结婚没什么两样。 可要是真结婚……夏婴心中有点说不上来的忐忑,既有点怕,又有些期待。 不过她最终还是给常雪回复道:还没和阮哥讨论过这件事呢!要是咱们一起结婚,谁来当伴娘啊!还是我先给你当伴娘吧! 常雪不疑有他,虽有些遗憾,但总体还是兴高采烈的。 等夏婴处理完所有微信上的事情,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她是靠着暖气坐的,浑身暖洋洋。阮杰正站在不远的地方翻着书,他手指间的动作极快,三两分钟就可以确定一本书中有没有他要寻找的内容。 外面不知何时出了太阳,阳光顺着窗户照射进来,洒在了阮杰比例完美的身体上。夏婴眯着眼睛看着阮杰,只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似乎是察觉到了夏婴的目光,阮杰将一本书合拢,侧过头去问夏婴道:“怎么了?” 夏婴笑眯眯地摇了摇头。 “喝水吗?” “不喝啦,要喝我自己去拿。” 阮杰这才点了点头,将目光重新放到了书上。 这里的书多,有关于这些山海杂记术法神话的书都集中在书架的中层。阮杰如今也翻看了几十本了,里面都没有记载罗山玉。 这么找下去恐怕不是办法。 阮杰正这么想着,突然就听到暖气旁边蜷着的夏婴道:“阮哥,我们结婚吧。” 手中的书掉落到了地下,阮杰朝着夏婴的方向看去。 第九十九章 99 夏婴这话说的突然,阮杰着实吓了一跳,然后便是满心的惊喜。 他快步上前走到夏婴的面前,问:“想什么时候结?” 夏婴是心血来潮随口一问,没想到阮杰的反应这么大,她顿时有点儿支吾:“我也不知道。” 阮杰看着夏婴,眼里是柔情蜜意:“等回去让周楚算个日子……对了,是不是需要提前准备东西?听说婚纱那些都要提前好久预定,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 说着,阮杰便拿起手机准备上网查看。夏婴第一次见这样的阮杰,觉得眼前的人可爱的主要了,她拉住了阮杰正在搜东西的手,晃了晃,道:“阮哥。” 阮杰于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带着疑惑的看着夏婴。 夏婴吻住了阮杰。 夏婴毕竟是女生,主动的次数少。而每每她主动,都让阮杰热情难却。说起来,两人已经大半个月没进行过亲密动作了,此时吻到一起,身上自然就有了点感觉。 阮杰的呼吸有点急促,他的眼中也染上了情欲的色彩。夏婴也好不到哪去,只觉得腰眼儿上都是酸的。 就在这时,夏婴的电话铃声响起。 两人:“……” 电话是夏爸爸打来的,两人不得不暂时分开,夏婴甚至还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接了爸爸的电话。 “爸?”夏婴道。 “怎么啦?听你妈妈说有事儿找爸爸。” 可能是由于信号不好,夏爸爸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小。可总算听到了声音,夏婴完全放下了心。 “没……就想问问当时埋奶奶的时候有没有随棺?”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夏爸爸虽然带了几分疑惑,可他还是道:“你奶奶早就给她准备好了棺材,回老家之后是将骨灰盒放在棺材里埋进去的。”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夏婴和阮杰对视了一眼,夏婴道:“知道了,谢谢爸了。” 夏爸爸挂断了电话。 夏婴:“???” 难道是爸爸听出了什么?不可能啊!但是他为什么这么快就把电话挂了…… 疑惑只在夏婴的心中一闪而过,阮杰很快就缠了上来,他一边亲吻夏婴一边道:“三姑婆的尸体应该藏在棺材里,我们等晚上去看就好了。” 那毕竟是夏奶奶的墓,两个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动手去挖,只得等三姑婆要从墓中出来的时候将其拿下。 闲来无事,只好白日宣淫。夏爸爸刚刚的电话打断了两人的亲热,然而缓了一通电话的功夫,两个人的情绪来得更快了。夏婴被阮杰吻得直不起腰来,阮杰的手也深重夏婴的衣服里,顺着她的脊椎骨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 夏婴的身体彻底软了,但她还是气喘吁吁道:“别,别在这儿……” 阮杰闻言又在她的唇上吻了吻,然后一把将夏婴抱了起来,大步下了楼踹开房门进了卧室。 两人自然是一番折腾,等昏昏沉沉都满足了,太阳已经西落。 夏婴躺在床上,无语道:“简直了,浪费了一个下午没有干正事儿。” 阮杰赤。裸着上身,下身松松垮垮穿着一条裤子,他从保温杯里给夏婴倒了杯水,道:“怎么不是正事儿?说不定就是传宗接代的事儿呢。” 夏婴脸一红。 两人根本没想到能在老家住这么久,安全套那玩意儿提都别提了,搞不好这次真的传宗接代了。 夏婴对于怀孕这个事儿是没什么感觉的,但是仔细想想万一真怀上了也是个麻烦事儿,于是猛然坐起了身子,道:“也不知道村里有没有药房。” 阮杰道:“没有。” 夏婴:“……” 夏婴的表情顿时变得纠结了起来,阮杰不知想到了什么,带着一丝调笑道:“不然……我给你弄出来?” 夏婴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阮杰。 阮杰哈哈大笑。 夏婴很少看阮杰笑的这么畅快,阮杰是个十分内敛沉默的人,认识之前以为他不善言辞不苟言笑,认识之后发现这人的温情都流露在生活的一点一滴里。好像这种哈哈大笑,那是少之又少的。 夏婴心想,算了,如果怀了就怀了吧,反正阮杰养的起。 “操劳”了一下午,两人都饥肠辘辘。夏婴实在不想吃面,苦巴巴着的一张脸。阮杰哪还舍得让老婆不高兴,穿上衣服便出去想办法解决。 村里确实没有饭店,阮杰开了二十多分钟车才到了村里人平时赶集去的地方,在小餐馆里打包了几个菜外加米饭。一路上他害怕晚饭凉了,又打电话给槐树精问他改良版的引火符怎么画,然后画在袋子上替晚饭保温。 车又开出去一段,阮杰发现了一个药店,犹豫了一下,他还是下车买了药。 等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夏婴已经穿好了衣服在烧水,她见到阮杰拎着米饭回来,激动的都快跳起来了。隔着袋子嗅了嗅食物的香味,一脸陶醉道:“终于不担心变成面条了。” 两人美美的吃了一顿,夏婴也看到了阮杰给她带回来的药。不过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药直接扔到了垃圾桶里。 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果孩子真的来了,那就是命中注定。 晚上八点,阮杰拿着手电筒准备带夏婴去村里的祖坟。 本来阮杰说他一个人去就可以,让夏婴在家里安心等着。他布下了符咒,不会有人来伤害夏婴。可夏婴一到晚上就舍不得和阮杰分开,于是便壮着胆子跟了过去。 晚上到村中是十分兴奋的,更别说祖坟那条路一点人气也没有。夏婴张阮杰的手拽的死紧,生怕遇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祖坟偏离村落,一路上只有阮杰的手电筒亮着微弱的光。这种羊肠小道上的土路不好走,夏婴每走一步都胆战心惊。更别说偶尔踩到落叶,发出咯吱的响声,也能无端的吓自己一跳。 一路紧紧张张,总算是进了祖坟。 按照白天的记忆也走到了奶奶的墓旁,阮杰先是上了三炷香,等香火燃完,他才带着夏婴躲到了坟头后面的大树后。 “就这样等着吗?”夏婴提心吊胆道。 阮杰点了点头,从他们的角度刚好可以从后面看清土包上的一切。 “三姑婆是新鲜的尸体,每天晚上必须出来一次,我们在这等着就好。” 夏婴还是紧张,阮杰便将她抱在怀中。阮杰从后面环抱着夏婴,拿出手机道:“要不要看个综艺?” 夏婴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会和阮杰蹲在坟头中看综艺,顿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可周围阴风阵阵,要是闲下来的话恐怕会自己吓死自己,于是夏婴点了点头,道:“可是我们这么明目张胆的没问题吗?” 阮杰解释说:“尸铃操控不用距离很近,况且阮清不喜欢这种地方,不会亲自过来的。” 夏婴幽幽地叹了口气。 阮杰赶紧从手机中调出夏婴常看的搞笑综艺,插上耳机两人一人一只,然后点了播放。 两人来蹲点尸体,自然不可能带什么多余的装备。阮杰拿了个报纸铺在地上席地而坐,夏婴被他抱在怀中,姿势也不显得难受。 一部综艺九十分钟,等看完了一部之后,坟头上还没有动静。 夏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困了?”阮杰立马问。 夏婴又瞥了一眼坟头,道:“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来。” 话音刚落,两人就听到了奇怪的响声。 那声音悉索,阮杰立刻按灭了手机屏幕。 夏婴紧张的朝坟头的方向看去,只见坟头上的土一点一点被剥落。那场景极为古怪,就像有什么人在从里面往外挖一样。而那悉索声音,正是土从最顶端滑落在地所发出的声音。 其实土滑落的动作异常缓慢,如果不是夜寂静无声,再加上旷野远近无人,夏婴还真不能肯定自己能不能听到这声音。 就这么过了十多分钟,夏婴突然看见一个手爪从坟土里伸了出来。 那只手干枯漆黑,上面沾满了泥土,而最为可怕的是它的指甲居然有一寸来长,让人胆战心惊。 夏婴看了看阮杰,阮杰示意再等等。 又过了十来分钟,三姑婆的尸身缓缓从坟墓中爬了出来。 要是有人路过看到这场景,恐怕会吓得尿裤子。寂静的坟地中,一个一个坟头若隐若现,一具尸体刨着土出来,想想都觉得可怕。 三姑婆终于完全出来了,同时,那诡异的铃声也开始响起。 三姑婆直立在坟头之间,它的身上还带着泥土,似乎在倾听铃声的指示。 叮…… 叮叮…… 阮杰拿了符纸在手上,时刻准备着动作。 就在这时,三姑婆突然转了一个身,猛然朝两人藏身的地方看过来! 阮杰立刻准备动手,而想不到的是,下一秒,三姑婆的身体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第一百章 100 三姑婆的身体倒下去之后,几分钟之内都不见有动静。 夏婴愣了愣,小声问阮杰道:“这是……什么情况?” 尸铃不再响,尸体也不再动,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阮杰从树后面绕出来,沉默的走到了三姑婆的尸体旁。那尸体不见任何攻击的动作,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和一具正常的尸体没有两样。 “阮清放弃了对尸体的控制。”阮杰异常复杂道。 他从包里取出一双手套戴上,然后动作轻柔地将尸体翻了过来,掀开了头发让夏婴看尸体的后颈。 夏婴打着手电,看到三姑婆的后颈上面有一个芝麻大小的黑点。 “这是什么?”夏婴屏住呼吸问道。 “标志……被尸铃操控就会产生这样子的痕迹,被操控时是红色的,解除操控后就变成了黑色。” 夏婴面色古怪。 阮杰将三姑婆的尸体摆好,道:“阮清应该是在三姑婆刚死的时候便种下了尸铃,所以才能在晚上操控它。” “我们看到的那个黑色影子呢?”夏婴突然想到了出事那天晚上所看见的黑影,黑影刚出现时,阮杰并不惊惶,直到猫叫声惊起了尸体,阮杰才变了脸色。 “是魄。”阮杰道:“停尸七日,魂魄会一点一点的回来。” 夏婴沉默了一下,然后道:“那三姑婆缺了几天,岂不是要魂魄不全?” 阮杰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两人蹲在坟前看着这具尸体,最终,阮杰起身道:“走吧,我们把尸体还回去。” 即使魂魄不全,但也要入土为安。趁着还没有人发现,他们悄悄将尸体放进棺椁中,也算是尽了晚辈的一份孝心。 今天已经是三姑婆停灵的第三天了,熬了两晚上的桂姨终于熬不住,过了十二点便去歇息了。 但是三姑婆的家中还是大门敞开着,遗像前面摆的是两根新点燃的蜡烛,蜡烛粗壮,足足可以燃一晚上。 村里面的人都是一个姓的亲戚,也不会有人到这里来捣乱。桂姨想着她先休息一会儿,等后半夜再起来为三姑守灵。 十二点后,村中不见一户亮着的灯。有醉汉喝了酒回来,晕晕乎乎的似乎看见有什么东西在月光下一蹦一蹦。醉汉的手中还拎着酒瓶,他眯着眼睛又看了一眼,然后喝了口酒,喃喃道:“醉了醉了,都出现幻觉了。” 说完,他砰的一声便醉倒在了地上。 三姑婆脑袋上贴着阮杰画的符,而阮杰则跟在它身后不远处,用着符咒的力量驱赶着这具尸体。 夏婴走在阮杰旁边,她看到醉汉的时候吓了一跳,还没想出对策呢那醉汉就醉倒在地。等两人走过去一看,醉汉满脸通红,嘴里喃喃不清的说着什么,眼睛却闭着,显然在做梦。 大冬天的晕倒到路边,第二天早上恐怕尸体都要凉。 夏婴有点担心地看着醉汉,阮杰示意无妨,他们赶着三姑婆进了屋,进屋的那一刹那,醉汉身边不远处对着的柴火堆突然倒了,噼里啪啦砸了醉汉一身。 醉汉顿时从梦中惊醒,他看着掉下来的柴火又忍不住左右看看,不知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寒颤,站起身来就往家的方向跑。 屋中,灵堂中静悄悄的,三姑婆安静的站立在灵堂中,一点也不似前晚的狰狞。 阮杰将棺盖卸了下来,指挥着三姑婆进入了棺材中,然后又将棺盖复原。 做完这一切后,他带着夏婴恭恭敬敬的上了三炷香,又烧了些黄纸。 尸身入棺应当是能入土为安了。 因为尸体回来了,第二天的灵堂中多多少少有了些异味。不过三姑婆停灵三天,味道也应该有了,所以众人丝毫没有怀疑。这天,听说村里嗜酒如命的醉汉也清醒着来给三姑婆上了香。 说是昨晚梦到三姑婆,醒来发现自己倒在柴火堆上,如果不是三姑婆显灵,自己八成是要被冻死。 村里顿时议论纷纷,都说三姑婆有灵,连前来吊唁的人也多了几分。 阮清不知所踪,线索再一次断了。阮杰只能守着那一屋子的书,试图找到些什么。可他还没有把那些书翻过半,夏婴那里又得到了一个惊天的消息。 夏爸爸出事了。 消息是常雪无意中说出来的,她因为准备带苏玄回家,这几日便和家里的联系勤了些。无意间听到母亲说夏老师出事儿好几天了,常雪挂了电话一想不对,觉得上次和夏婴聊天的时候一点消息也没听到。于是赶紧给夏婴打了电话,问问情况。 谁知,夏婴自己也是被瞒在骨子里的。 夏婴接到了常雪的电话后,就立马给夏妈妈打了电话,夏妈妈起先还不承认,最后在夏婴的逼问中不得不说了实话。 “前几天是被人撞了,现在不是没事了吗?你爸昏迷前说了,不要把消息告诉你。” “我爸还昏迷了?”夏婴一听就炸了毛:“你们怎么能不说呢!” 夏妈妈在电话那边也不好受,夏爸爸是和她出门买菜的时候出的车祸,人都被撞飞了,她跑过去的时候夏爸爸还有一丝意识,交代不要给女儿说。 夏爸爸一开始是昏迷着的,夏妈妈熬不住了,终于忍不住给夏婴打了电话。但夏婴这边又说了三姑婆逝世的消息,她就忍着没说夏爸爸出车祸的事儿。 后来夏爸爸总算是醒了,两人商量了一番,索性决定将这事儿瞒到夏婴回来再说。 他们家里特殊,夏婴回去也是处理人命关天的事儿,这边既然情况稳定了,就不急着让女儿回来了。 夏婴听后特别生气道:“爸爸都这样了,怎么能不给我说呢!还联合着骗我!” 夏妈妈也是委屈,一把年纪的人倒是被女儿训的说不出话来。 好在夏婴喊完之后也意识到这是父母的一片苦心,冷静下来后道:“在哪个医院?我这就回去。” “你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夏妈妈担心地问。 夏婴更烦了,这边的事情还没什么眉目。去他的罗山玉!反正看起来暂时也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还是先去看他爸靠谱! 这一趟说是无功而返也不为过,顺便害死了个人。夏婴简直一个头脑两个大,阮杰见状,道:“走吧,先回吧,等有时间再过来。” 夏婴觉得最近发生的事儿真是操蛋极了。 村里讲究停灵七天,这才第四天,三姑婆要三日后才下葬。夏婴实在等不下去了,她觉得就算自己回去看他爸一眼再来都行,于是去了三姑婆家跟桂姨说了一声。 桂姨听到夏婴要走,先是一愣,然后听清她讲了缘由,沉默了一会儿,道:“丫头,你先等等。” 说罢,桂姨便进了屋。 夏婴在院子里站着,从她的角度还能看到灵堂,她看着三姑婆的遗像,心里暗道说声抱歉。 到了一会儿,桂姨从屋里出来,手上拿着一个小木箱。那木箱三个巴掌大小,有些像古代时候的梳妆盒,上面雕着云纹图案,除此之外一把精致的锁扣在上面。 见夏婴面露疑惑,桂姨道:“这是三姑的,那天你刚一走,三姑就让我找出了这个箱子。” 夏婴接过箱子,道:“这里面……是什么?” 桂姨摇了摇头,已经不再年轻的脸上带着几分沧桑,道:“我也不知道,那天三姑看了一眼就让我好好收着,说……” “说什么?”夏婴问道。 桂姨的眼角开始泛红,道:“说她哪天要是不在了,就让我把箱子给你。” 夏婴愣住了。 “三姑那个人……总是能提前知道事儿的。”桂姨看着夏婴,道:“她要把箱子给你也是有原因的,好孩子,我替三姑谢谢你给她守灵,你回家后再找人把这箱子打开吧。” “过几天也不用来了,三姑总是说没了就是没了,不用再给活着的人找麻烦。” 说完这话,桂姨也没理夏婴,她擦着眼泪独自走进了灶房,留给了夏婴一个背影。 阮杰的车就在外面等着,他在夏婴领着一个木箱上车,问道:“这是什么?” 夏婴摇摇头,过了一会儿才道:“桂姨说是三姑婆留给我的,还说……还说三姑婆似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阮杰闻言接过了木箱,上下打量了一番,“咦”了一声。 “怎么了?”夏婴问道。 阮杰指着木箱上雕刻着图案,道:“我见过这图案……在你奶奶家的书上。” 两人对视一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阮杰立刻将木箱摆正,从自己的包里找出一根铁丝想要将锁弄开。可他捣鼓了半天也没有捣鼓开,于是又换了一种方法,准备利用符咒的力量将锁打开。 可那符刚贴到锁上,立刻就像被抽去了精神气一样,连符纸上所画着的图案都模糊了起来。 —— 一百章啦!很高兴认识小天使们!~ 文文也快完结啦~爱你们! 第一百零一章 101 眼见小木箱软硬不吃,两人只好把它丢到了后排座位上。夏婴归心似箭,阮杰开车便开得飞快。 一路狂奔,总算在探视时间结束之前赶到了医院。 夏爸爸住的是三人间,车祸看似严重到整个人都飞出去的地步,但实际只有腿部受伤。 昏迷是因为脑震荡,醒来后做了头颅扫描未发现异常,这也是二老决定不告诉夏婴的根本原因。 夏婴一看她爸,目光中就带上了谴责,道:“爸!你怎么能不给我说呢!” 夏爸爸板着脸,道:“给你说有什么用?你是医生吗?” 夏婴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隔壁床的阿姨见了,笑道:“这是丫头吧?你爸这两天可叨念你了。” 夏婴的爸爸住在房间最里面的位置,说话的是中铺阿姨,阿姨手上包着一层厚纱布,后来夏婴听说她是切菜不小心砍断了手指。 “阿姨好。”夏婴在外人面前是温雅有礼的,于是向隔壁阿姨问好。 隔壁阿姨一个人住院,本身就有点落寞。这几天和夏妈妈聊了挺多,都快结为好友了。此刻看到别人家的女儿女婿回来,心中带了几分羡慕。 夏婴没注意到这几分羡慕,她看她爸精神状态还算不错,于是便放下了心。阮杰问夏妈妈要来了病历,翻看了一下也安心了。 “医生说你爸恢复得好,明天就能出院了。”夏妈妈坐在病床旁边,看着夏爸爸的腿道。 夏爸爸伤的是左腿,骨折,伤筋动骨一百天的,显然是有罪受了。 “要我说……要不然趁这次受伤退了得了。” 老师工作太辛苦,尤其是高三老师。夏爸爸年龄大了,夏妈妈有点担心。 夏爸爸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眼睛一瞪道:“退什么休!学生都没送走还退休!这不刚好放寒假了吗?等寒假放完我就好了!” 夏妈妈翻了个白眼,道:“你那寒假满打满算一个半月,加上高三生可不只能休一个月?骨折一个月能好?” 夏爸爸不说话了,但神情间满是不乐意。 探视时间很快就结束了,夏爸爸这个情况不需要陪床,阮杰就将夏妈妈和夏婴送回了家。车子快开到家门口的时候,夏妈妈突然道:“阮杰啊,今晚准备怎么住?” 夏婴愣了一下,阮杰神色如常道:“上次住的那个酒店还不错,离家里挺近。” 夏妈妈“啧”了一声,道:“那酒店一晚上也要二三百呢吧?再近能比住在家里近?今天也晚了,你就住在家里吧。” 夏婴呆愣愣道:“家里?住家里睡哪?” 夏妈妈没好气地看了眼夏婴,道:“家里地方那么大,哪里睡不下?” 夏婴赶紧闭嘴了。 几天没回来,院子里的花圈已经撤了,但仍旧无端的显得萧瑟。听夏妈妈说,物业最终还是给那个被意外砸死的小伙赔了点钱,小伙她妈拿到钱后,站在院子里默默地哭了很久。 “说是家里还有两个小的,女儿上初中了,男孩生下来不太健康,全家都指望着老大。”夏妈妈唏嘘道。 夏婴回忆起了小伙他妈的泼妇样,实在同情不起来,可听到这话心里还是有几分难过。 上楼的时候夏婴一直在想阮杰住在哪里会比较合适,夏家三个房间,爸妈的主卧不用考虑了,奶奶的屋子一直没收拾,也不可能给阮杰住……难道说她妈想让阮杰住到自己房间里? 夏婴想到这里,脸红了一下。 她妈能有这么开放吗? 事实证明夏婴想多了,他们家除了三个屋子以外,还有客厅可以睡。 夏妈妈拿出了一床新被褥给阮杰铺在了沙发了,道:“今晚就睡这吧,凑活一下。” 夏婴:“……” 夏婴忍不住想吐槽,阮杰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夏妈妈在医院呆了一天,精神也不太好,给阮杰铺好了被子便回房休息了。夏婴看着门缝里的灯光灭下去,才偷偷对着阮杰道:“这么多房……竟然让你睡沙发!” 阮杰整理着床铺,道:“没听说过吗?睡沙发是新女婿的标配。” 夏婴被“新女婿”这三个字雷了一下,阮杰道:“早点休息?明早去接叔叔出院。” 夏婴点点,回了卧室。过了一会,她又从卧室里面溜了出来,道:“可是我睡不着!” 阮杰已经关了灯躺平在沙发上看手机了,闻言放下手机看着夏婴。 这么一会功夫,夏婴身上已经换上了一条白蕾丝睡裙。 夏婴的卧室传来唯一的光,阮杰稍稍拉开自己的被子,道:“那要不要挤一挤?” 夏婴的表情特别纠结,虽然她妈的卧室里已经传来小呼噜声……可是万一被发现了还是不知道怎么说啊! 思想斗争了片刻,夏婴溜回房子关了自己的灯,然后合了门摸着黑跑到了沙发边,钻进了阮杰的被窝。 沙发狭窄,两个人只能侧身躺着。阮杰将夏婴搂在了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夏婴的背。夏婴将脑袋抵在阮杰的胸膛上,说也奇怪,她刚刚明明一点睡意都没有,可现在却很快便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夏婴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了。 醒来的夏婴眨了眨眼,还在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床上,就听到了夏妈妈和阮杰压低的对话声。 夏婴起身出来,夏妈妈正满脸微笑地对着阮杰说着什么。沙发上的被褥已经收拾妥当了,茶几上还摆着热腾腾的早餐。 油条豆浆、麻花油茶,外加豆腐脑胡辣汤和几个包子。 夏妈妈听到动静,往夏婴的方向看了看,然后便皱起了眉头:“快去洗漱,傻站着像什么样子!” 夏婴:“???” 自己身上穿着衣服呢,咋了? 然后她就听夏妈妈对着阮杰道:“这孩子啊……平时挺机灵的,就是刚睡醒的时候总爱犯迷糊。” 阮杰瞟了眼夏婴,眼里满是笑意,道:“嗯,我觉得很可爱。” 夏婴脸一红,落荒而逃进了卫生间。 进去之后她才知道夏妈妈为什么这么说她,牙没刷脸没洗,头发也是散乱的糊了一脑袋,仔细看眼角还有几颗眼屎,确实是不忍直视了一点。 不过妈妈啊!你女儿和人家都“坦诚相待”过了,这些怕什么呢? 夏婴洗漱之后出来,桌上的早餐已经被摆放在了碗盘里,夏妈妈对着夏婴道:“赶紧来吃,都是人家阮杰出去买回来的。” 三个人坐在茶几上吃着早餐,夏婴只觉得她妈对阮杰喜欢得不得了,而她越喜欢阮杰,就越看不顺眼自己…… 也不知道什么仇什么怨。 最后没吃完的包子和油茶麻花被夏妈妈倒进保温桶里面带去了医院,医生在进行了例行体检后就宣布夏爸爸可以出院了。夏妈妈和夏婴帮夏爸爸收拾着行李,而阮杰则是去跑出院手续。 隔壁的阿姨看得艳羡不已,道:“还是女儿好啊,儿子就和没生一样。” 夏妈妈笑着将水壶和没用完的一次性纸杯都留给了隔壁阿姨,道:“儿子也好!你一住院儿子就请了护工,对你多好!” 隔壁阿姨表情里总算透了点笑意,道:“哎,我这伤了指头能跑能走的,要那护工干嘛!” 阮杰办完了手续,还财大气粗的在医院买了个轮椅,一个人就将夏爸爸挪到了轮椅上。隔壁阿姨看到又是一番夸赞,道:“你这姑爷身体好啊!所以说养个女儿还能多个儿子,养儿子就是给别人养得咯!” 夏妈妈脸上都笑出了花,连一向别扭的夏爸爸都没说什么。 将夏爸爸接回家已经中午了,夏爸爸是病人,不能吃油腻的东西,阮杰便在酒店订了营养餐,一家人进门没多久后外卖就来了。 夏爸爸见状皱了皱眉,等外卖小哥出去了才道:“点什么外卖,不干净还浪费!” 点外卖是提前和夏妈妈商量好的,早上家里没人,根本没办法给夏爸爸做饭。 夏妈妈听了这话就特别不高兴,道:“我让点的外卖,人都去医院伺候你了,怎么,中午还想让我们饿肚子?再说了,外面大饭馆的厨房不一定比你家里干净多少呢!” 夏爸爸气哄哄的也不说话,倒是阮杰道:“叔叔来吃吧,这家店的口味不错,专门让少盐少油适合病人的。” 这才算是给了夏爸爸一个台阶下,四个人坐在饭桌旁吃了顿午饭。 夏爸爸毕竟受了伤身体不好,吃完饭后就回房休息了。夏妈妈嘴上嫌弃夏爸爸,心里满是心疼,吃完饭没多会便说要去市场买点骨头熬汤,还不让阮杰送。 阮杰和夏婴闲了下来,便开始研究那个从老家带回来的木箱。 小木箱被放到茶几上,灯火通明,夏婴能看见那把精致的小锁上面也雕刻着花纹。 据阮杰说,那是一种祝福挡灾的符文。 第一百零二章 102 “要不要找修锁的人来开?”夏婴拿起手机就看通讯录,道:“我还有他们的电话。” 上次自家大门被踹坏就是找他们修的,感觉还不错。 阮杰思索了一下,道:“你可以试试,但是感觉这种锁不好开。” 夏婴打开微信,找到修锁师傅的号,然后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夏天啦啦啦】:师傅,这个锁能开吗? 【修锁师傅】:感觉是老锁了,不好开,我去问问。 说完这句话说说师傅就没了回音,夏婴叹了口气,道:“要是苏玄在的话应当能开吧?” 阮杰点了点头,道:“八成能开。” 两人因为顾及着在卧室休息的爸爸,一直压低着声音说话。夏婴顺手又将图片转发给了常雪,让他家苏玄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锁。 苏玄可比修锁师傅靠谱多了,不一会常雪那里就传来了消息。 【雪天呀呀呀】:从哪里来的?说是这种锁很不常见,应该是家族传承的。这玩意儿不要轻易开,只能用钥匙开,要不然会破坏连的机关,导致整个锁眼堵死。 【雪天呀呀呀】:对了,你爸没事吧? 夏婴一看这话就吓了一身冷汗,要知道阮杰可是拿铁丝捅了捅。 【夏天啦啦啦】:从老家带回来的……我爸没什么事,已经出院了。 【雪天呀呀呀】:你要不急的话等我们过两天回去,苏玄说他可以试试。 夏婴内心哭嚎,她急啊,急的不得了!特别想知道箱子里的秘密! 夏婴给常雪发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常雪哈哈大笑,说会尽快回去。 修锁师傅一直没回复夏婴,就连夏婴发送过去的询问也石沉大海。夏婴叹了口气,阮杰的心态倒很好,道:“反正已经等了这么多天了,再等两天也无妨。” 夏婴刚想答话,就听到卧室里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赶紧冲进卧室,然后就看到夏爸爸四仰八叉的坐在地上,一脸痛苦。 “怎么掉下来了?哪里疼?”夏婴火急火燎道,跑到爸爸旁边也不敢动,恐怕他爸这次一摔加重伤情。 夏爸爸摇了摇手,道:“没有哪疼,没事。” 夏婴家床边铺着厚厚的地毯,地毯起到了缓冲的作用,夏爸爸除了屁股疼之外,也没再次受伤。夏婴看到床边的轮椅就明白了大概,生气道:“家里又不是没人,有什么事不会叫我吗?” 夏爸爸理亏,闭口不言。阮杰上前,道:“还是先把叔叔扶起来吧,叔叔有什么事吗?” 夏爸爸的面色顿时变得诡异。 夏婴还迟钝的不行,追问道:“是想喝水吗?我去给你倒。” 夏爸爸连忙摇头,神色依旧诡异。 阮杰看出了个大概,对着夏婴道:“没事,你先出去吧,我来照顾叔叔。” 夏婴狐疑地看看阮杰,阮杰向她做了个放心的眼神,夏婴这才作罢,走了出去。 夏爸爸松了一口气。 阮杰将夏爸爸扶到了轮椅上,对着夏爸爸道:“是上卫生间吗?我推您去吧。” 夏爸爸说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他确实想上卫生间,但老婆不在,女儿如花似玉一个小姑娘,让他怎么开口嘛!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力更生,没想到轮椅还没碰到呢就摔了下来。 阮杰推着夏爸爸去了卫生间之后就出来了,片刻后卫生间里传来了水流声,又过了一会儿,夏爸爸自己滑着轮椅出来了。 如今的轮椅都是全自动,自己行走根本没问题。只不过夏爸爸要从床上挪到轮椅上,才不小心摔了。 夏爸爸此时也睡不着了,阮杰便推着夏爸爸出了卧室。 一出卧室,夏爸爸便看到了茶几上摆着的那个木箱。 “咦?这东西你们从哪儿来的?” 夏婴和阮杰对视一眼,难道爸爸见过它? “三姑婆临终前托付的。”夏婴道。 听到这话,夏爸爸一愣,道:“你说什么?临终?三姑没了?” 接连问了三个问题,夏婴这才意识到她妈没有把三姑婆去世的消息告诉她爸。 于是夏婴支支吾吾说了三姑婆去世的事儿,夏爸爸一激动,道:“三姑是你仅剩的一个祖辈!你怎么能这样回来呢?” 夏爸爸的声音有点高,夏婴一听就委屈得不得了,心道我还不是紧张你才回来的。 眼见两人又要开始吵,阮杰连忙出来打圆场道:“我们想着先回来看一眼叔叔,然后再回去。” “回去什么呢?桂姨都不让回去。” 夏婴嘟囔着。 夏爸爸看起来还是很生气的样子,追问道:“三姑是怎么没的?我记得她的身体一直很好啊。” 夏婴答不出来了,只说是心脏病突发,她想报警来着,但村里的人不让。 夏爸爸神色复杂,叹了口气,道:“没了就没了吧,老一辈的都走了,这些事儿也该结束了。” “这木箱里面装的是什么?”夏婴问夏爸爸道。 夏爸爸摇了摇头,道:“我从来没看过这个木箱被打开,这东西一开始是放在你奶奶那儿的,后来你奶奶又交给了三姑。” “钥匙呢?爸你见过钥匙吗?” 是锁就应该有钥匙,夏爸爸自然见过箱子,那说不定也见过钥匙。 然而夏爸爸却否认了,道:“我从来不知道它有钥匙。” 夏婴希望破灭,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夏妈妈买了一堆肉菜回来了,见夏爸爸在客厅里坐着,疑惑道:“怎么不睡了?” 要知道这几天在医院里,爸爸可是养成了早睡早起中午一午觉的习惯。 夏爸爸没有说话,夏婴在一边道:“你不知道他呀……” 话没说完,夏爸爸就道:“那个什么?阮杰,来!陪我说说话!” 夏爸爸这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夏婴适时地打住了话头,倒是夏妈妈疑惑道:“你爸怎么了?” 夏婴笑道:“没怎么,他害羞呢,妈你买了什么?” 夏妈妈闻言便不再关心夏爸爸,而是给女儿展示着她的成果。冰箱里空了几天了,夏妈妈这次买的东西可真不少。除了常见菜之外,她还买了一大份骨头和一只市场现杀的活鸡,下定决心要给夏爸爸好好补补。 夏妈妈剁了骨头就开始熬汤,在厨房里忙活个不停,忙到晚饭的时候,骨头汤已经熬成了乳白色。夏妈妈端出了几个专门做给夏爸爸的清淡菜,又端出了几个做给阮杰的拿手菜。 除此之外,夏妈妈还准备了几个小碗,将每样菜都往碗里拨了一些,又盛了一小碗米饭,对着夏婴道:“今天你爸爸出院,把这些端给你奶奶,让你奶奶保佑你爸爸早日康复。” 夏婴闻言点了点头,将这几个小碗端到了奶奶的房间里。她将饭菜摆好,然后又用打火机点了香,躬身拜了拜。 “奶奶,其实我觉得爸爸这次被撞没出什么事儿,都全靠您保佑。妈妈做了些好吃的,您要是在天有灵的话,就来吃点。” “对了,三姑婆的事情……我很抱歉,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人为,那我一定会为三姑婆报仇的。” “只是那个木箱我们实在没有头绪,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要是奶奶生前将玉佩的秘密告诉我就好了,那就不用这么慌乱了。” 夏婴叹了口气,看了一会奶奶慈祥的遗照,转身准备出门。 可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啪的一声,遗照居然直挺挺的砸了下来。 夏奶奶的房间里有一个靠墙的桌子,她的遗照斜靠在墙上,无论怎么砸下来都不可能玻璃朝下。可此时,夏婴所能看见的便是相框的背后。 夏婴上前,扶起相框,却发现上面的玻璃碎了。 阮杰还在外面跟夏爸爸说话,夏妈妈见女儿许久不出来,并进门来叫。她一进门就看到了拿着碎相框的夏婴,道:“这是怎么了?玻璃怎么碎了?” 夏婴摇摇头,脸色苍白道:“不知道,突然就自己砸下来了。” 夏妈妈皱了皱眉毛,上前也给奶奶上了三炷香,絮絮叨叨道:“孩子回来看您了,还有什么不高兴的?我给你把新相框换上,您别生气了。” 说完这话,夏妈妈转身去柜子里又拿了个新相框出来,对着夏婴道:“相框是你奶奶自己挑的,当初买了俩,没想到这另一个还真的能用上。你去给你奶奶把相框换了吧,老人家是看你回来高兴呢。” 夏婴闻言接过相框,将就相框后面的按钮打开,想要把奶奶的遗照取出来。 可当她刚打开了那相框时,一个东西突然从里面掉了出来。 那是一把银色的,指甲盖儿大小的钥匙。 夏婴一怔,然后冲着外面大喊道:“阮杰!钥匙!” 第一百零三章 103 阮杰立刻就跑了进来,那把钥匙掉落在了床旁,小小的一枚却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是……什么东西?”夏妈妈奇怪道。 夏爸爸也自己滑着轮椅进来了,他皱眉看着这把钥匙,道:“这是从哪儿来的?” 此刻,奶奶遗像的相框还在夏婴手上,夏婴扬了扬相框,呆滞道:“玻璃突然碎了,我来换相框,打开相框钥匙就从里面掉出来了。” 室内顿时一片沉默,夏婴咬了咬唇,弯下腰捡起了那把钥匙,入手一片凉意。 给奶奶重新换好遗照后,四人都去了厅里,虽然找到了钥匙,但大家都压着心中的疑惑,先吃饭。 妈妈作为唯一一个不知情的,招呼着大家吃菜喝汤,等一顿饭吃完,她便收拾了碗筷然后推着夏爸爸回房看电视去了。 客厅里只剩下了,阮杰夏婴二人夏婴拿出那把小钥匙,紧张的看着茶几上的木箱。 木箱就像一个潘多拉魔盒,两人尚且不能猜出里面有什么,但一定是重要的东西。 夏婴把钥匙给了阮杰,道:“还是你来吧!” 阮杰也不推让,拿起钥匙就去开锁。 钥匙插进锁孔的那一瞬间发出了某种声音,然而插入后却一点反应也没有。阮杰的脸色变得古怪,他左拧右拧就是不见钥匙有洞子。 夏婴看着阮杰的动作,狐疑道:“难道不是这把钥匙?不应该呀!” 阮杰拿出了钥匙,脸上若有所思。 “你来。” 阮杰将钥匙交给了夏婴,夏婴见第一次开锁未能成功,紧张也被冲淡了不少,接过钥匙就往锁眼里捅,谁想咔嚓一声,那把精致的小锁竟然被打开了。 夏婴目瞪口呆,完全没有想到阮杰做不成的事自己竟然能做成。 “这个木箱应该只有你们家的人可以打开。”阮杰淡淡地解释道。 夏婴忐忑的将锁拿了下来,然后缓缓的开启了木箱。 箱子不知是用什么木头做的,掂起来重量不轻,打开木箱后,两人便看到一个青铜面具被放置在箱中。 面具的底下是层层云纹绸缎,夏婴随手拿出了面具,又将上面的绸缎抖了抖,里面什么也没有。她还不死心的将绸缎摊开,想看看绸缎上有没有绣什么字。 然而一无所获。 也就是说,这个木箱的重点就在这个面具上喽? 夏婴不禁把目光凝聚到了面具之上。 这面具看起来有些狰狞,长方形脸,长刀形粗眉,眼珠呈椭圆柱形突出眼眶。 面具的鼻部卷曲,阔口微张,露舌。戈形耳向两侧展开,额正中有高高竖起的额饰。 最重要的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面具小一号,并不能完全戴到脸上。 想到此处,夏婴不知发什么癔症,竟然将面具往自己的脸上一盖。 阮杰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夏婴着面具戴到了自己的脸上。说来也怪,那面具虽然小一号,可戴到脸上之后它竟然像有生命一样,四周发散开来,遮住了夏婴的整张脸! “阿婴!”阮杰惊声叫道。 戴着面具的夏婴往阮杰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倒了下去。 阮杰一惊,赶忙扶住夏婴,伸手想要找面具从夏婴的脑袋上拿下,可那面具就像长在脸上的一样,阮杰四处寻找也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阿婴?你怎么样!”阮杰忍不住再次出声呼唤着,他第一次叫夏婴的时候,夏婴明显还有意识,可这次夏婴却一点反应也没有。面具死死的扣在她的脸上,连呼吸的地方也没有露出来。 阮杰急不可耐,除了夏婴较为平稳的呼吸之外,他判断不出任何事情。 而戴上面具的夏婴,则顷刻间进入了另一个天地。 她刚戴上面具便觉得眼前一黑,然后阮杰的惊呼便在耳边响起,一会记得自己往阮杰那边看了一眼。而这一眼过后,她便沉寂在一片黑暗之中。 夏婴的心中有些慌张,她大声地叫喊着阮杰的名字,可却无人应答。 她想要将自己脸上的面具卸下来,可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听指挥。 就在这时,钟声响起。 那钟声悠远而肃穆,如同天地鸿蒙初开时的第一道声音,响彻云霄,直击心灵。 第一声钟响后,夏婴发现自己能看见了。而这能看见的感觉又有些奇怪,就好像她不是亲自看着,而是通过别人的眼睛看见一样。 那是一个偌大的祭坛,周围的人影她都看不清,只能看见祭台正中摆着的一块石头。 石头拳头大小,夏婴觉得自己捧起了那块石头,交给了一个人。 那人身材修长,五官端正,身着一件宝蓝色的袍子。 他双手接过了一块玉,道:“昌谢过祭司大人。” 这些画面从片段是在夏婴眼前展开,她感觉到“自己”到这具身体坐在祭坛之上,淡淡道:“玉为神物,可用。” 从祭司这个角度看去,夏婴突然感觉此时的场景眼熟极了,她猛然想起,这不就是当初救下常雪的那块祭台吗? 还不等夏婴诧异,那块石头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就算再迟钝夏婴此时也察觉出来,这并不是什么石头,而是一块玉。 只不过这次的玉与上次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同了,至于哪里不同,夏婴也说不出来。 “自己”双手捧着这块玉,将它放在了祭台中央。周围的吟唱声响起,玉也发出了一阵白光。 这时候,夏婴听到了第二声钟响。 身为祭司的自己顿时喷出一口血来,吟唱声也被打断,而放在祭坛中央的玉则裂成了三块。 “天意……都是天意……” “罗山族人听令,从此隐匿于天道之中,世代弟子须尽心尽责守护神玉,不得出世。” 夏婴看到,这碎裂的玉石最终被雕刻成了三块玉佩,分别放到了三个木盒中。那玉佩大小各不相同,夏婴一眼就认出了属于自己的那块。其中两个木盒被祭司分发给了给族人,令他们世代守护这块玉。最大的那块儿,则留在了几次自己身边。 原来,这就是玉佩的真相吗? 她感觉到祭司缓缓的摘下了自己的面具,同一时间,就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体内被抽走了一般。 周围的一切趋于黑暗,突然,一个声音道:“你叫什么?” 这声音夏婴听过,刚刚的幻境中祭司便是这种声音。 “夏婴。”夏婴忍不住回答祭司的这个问题,她的身体还是没有实物感,好像只是一缕意识飘浮在空中一般。 “夏婴……”祭司嘟囔了一下这个名字,道:“你身上有神玉的气息,是我的族人。” “可是这块玉裂了。”夏婴壮着胆子道。 她只知道与她对话的人是祭司,也不知道祭司是人是鬼,但总归这个人是最了解罗山玉的人没错。 祭司一笑,道:“裂了就裂了吧。” 夏婴万万没有想到得到了这样的答复,于是又道:“其实它是碎了,只不过后来被我修复了一番?” “哦?” 祭祀的语气这才带上了几分诧异,不过他的重点是在修复而不是在玉佩上。 “你修复了它?外面可曾天下大乱?” 夏婴心想天下大乱是什么鬼,国外有几处好像确实是在打仗,可她生存的国家却是一世太平,大家的生活也有越来越好的趋势。 “天下尚且太平。”夏婴想着措辞道。 祭司嗯了一声,又问:“你是我族人,可知自己佩戴的是什么东西?” 夏婴还真不知道,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其实我就是来问这块玉佩到底有什么秘密的。” 祭司听罢也不恼,道:“神玉乃天物,不可出世。当初将神玉借给了姬氏,已经算是违背了祖训。因为遭到了天罚,便有了后世的三块玉佩。” “而这玉,原本是做封印用的。” “封印?” 这是夏婴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玉佩上所笼罩着的那层薄纱,似乎在被一点点揭开。 “玉本身便是一个封印阵,玉碎的时候里面的东西跑出去了一点,后来一分为三,他们就有了各自的使命。” 夏婴突然想起阮杰所说的,一主天下大乱,一主盛世太平。 祭司似乎察觉到了夏婴心中所想,笑了一下,道:“哪有这么复杂?神玉是吉物,怎么可能会让天下大乱?只不过因为玉中的东西跑了出去,才引起了天下大乱。偏偏姬家是借助神玉的力量定的天下,福泽百年,这大乱才被压制。” 也就是说,玉碎时候跑出来的东西一直祸害了很多年?所以扶苏的那块玉不是让天下大乱,而是借玉之力让天下暂且太平? 后来玉随葬,再次消失,天下便又乱了? 这颠覆了她和阮杰之前对于玉的全部推测,让夏婴有些晕。 “那我手中的这块玉是干什么的?也是保天下太平的?” 祭司道:“你手中的那块是神玉的主体,负责封印那些没跑出去的东西。” 听到这里,夏婴突然打了个冷战。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的这块玉可是碎了的啊! 那里面的东西岂不是早在几个月前就跑出去了? 夏婴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一百零四章 谜底 104 夏婴这一身冷汗没冒完,便听祭司道:“你可触犯天下大不韪之事?” 夏婴赶紧摇头,她从小就是个三好学生,连作业都没抄过几回,怎么会做这么严重的事儿。 “神玉可是自然碎裂?” “对,有一天我在洗澡……沐浴,它就突然掉下来摔碎了。” “那便是有人图谋不轨。”祭司冷声道。 他们一族只是对玉有特殊感应,擅长封印之事,旁的并不会什么。如果有人知道他们身怀神玉,将主意打在他们身上,也不是不可能的。 族人一开始还会点防身的小招数,到了现在,恐怕也就只剩下那么一点血脉了吧。 “玉中封印的到底是什么?”夏婴问道。 “恶。”祭司只说了一个字。 恶?那是什么鬼? “因果循环,万物对立。有阴就有阳,有善自然就有恶。那玉佩中封存的,便是人心中的恶念。” “恶念攒在一起汇聚成了一股力量,逐渐有了形态,称之为恶鬼。先祖将恶鬼封印于神玉中,又请仙人赐下阵法,玉中含有循环阵,可将恶鬼的恶念逐渐炼化成祥和之气。” “如今已过千年,恶鬼的能力大不如前,若是千年前的术士出手,自然不足为据。” “然……” 祭司的话没说完,夏婴却明白了意思。 然而现在没什么人信鬼神道法,存活的术士能力又不够,恶鬼对于他们来讲恐怕还是一个劲敌。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夏婴忧心道。 夏爸爸说自己出生的时候身体不好,奶奶便拿出了这块玉佩给自己佩戴。之后的二十多年里,自己果真无病无灾。这样想来,应当是净化的祥和之气福泽了自己。 “恶鬼在玉中封印了这么久,要想完全发挥自己残留的力量,需要一具肉体。现在看来……这恶鬼应当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躯体。如此,你只需找到恶鬼,再次将它封印便可。” “封印?怎么封印?”夏婴迷茫道。 祭司的声音变得遥远,道:“罗山一族,理当知道封印之法……” 夏婴急了,她可真不知道啊!她甚至刚刚才知道自己家是要世代守护这块玉的! 然而还不等她追问,她突然感觉周围的空气稀薄,自己的口鼻好像被什么遮住一样,有种呼吸不上来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是真的呼吸不上来了! 夏婴下意识的开始将手伸向口鼻,想要将遮住自己呼吸的东西拿下来。这一动之下,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她居然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夏婴猛然将脸上的东西拿了下来!入眼便是阮杰焦急的脸。 她右手拿着恢复大小的青铜面具,胸膛猛烈的起伏着,大口呼吸着空气。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阮杰焦急道。 夏婴迷茫地摇摇头,道:“人……面具里有个人!” “什么?”阮杰一下子没听懂夏婴说的话。 夏婴抬手就要将面具重新戴在脑袋上,阮杰一把拦了下来,凶狠道:“不要命了?你刚差点把自己憋死!” 夏婴的身体还因刚刚的缺氧而剧烈起伏着,可她最关键的问题还没有问出来,怎能甘心! “你先说发生了什么。”阮杰此时也明白过来了,夏婴一定是看见了什么。 夏婴将自己刚刚的所见告诉了阮杰,连同那个神秘的祭司以及玉佩里封印的恶鬼,阮杰听了这话后果真皱起了眉头。夏婴道:“所以我必须问问他怎么才能再次封印!” 事关天下,阮杰只好让夏婴重新戴上了面具。 可这次,并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面具比夏婴的脸小了整整一圈,夏婴无论如何也不能戴上它。 “什么情况!”夏婴气恼道,一边说,一边把面具往自己脑袋上扣:“这玩意难道是一次性的?” 阮杰接过那青铜面具,面具和博物馆里展示的先秦文物没什么不同。除了入手更为光滑以外,上面没有沾染一丝术法的痕迹。 是自己水平不够?还是这玩意本就没有? 两人研究了大半个小时也没再次“见到”那祭司,只好将面具收回到了木盒里面。不过他们总算知道了玉佩的事情,总比先前的状态好了很多。 “对了……我看见祭司所在的那个祭台,就是当初黑袍人绑架常雪的祭台!” 夏婴突然又想起了这个关键点。 两人对视一眼,夏婴赶紧拿出茶几下面随手放着的笔纸,在上面列举出了思路。 首先,玉佩里面封印着恶鬼,玉佩因神秘人图谋不轨而碎,恶鬼被放出。 “恶鬼去了哪?”夏婴问阮杰。 “神秘人放出恶鬼必然是知道它的存在的,假设恶鬼与神秘人是一体的。”阮杰分析道:“那么现在恶鬼很有可能与神秘人在一起。” 玉佩碎了之后,夏婴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女鬼。女鬼怀有鬼胎,鬼胎的年纪却足有三四岁,这不合常理。 夏婴在纸上写出了“女鬼鬼胎”两个字。 阮杰沉吟一下,道:“我倒觉得女鬼和鬼胎与这件事没有什么关系。虽然你是在玉佩碎后遇到的鬼,可我是在此之前接触到的案子。” 说着,他拿笔在两个字后面添了个问号。 夏婴一想也是如此,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肯定是与之有关的。 “常雪被黑袍人捉……至今也搞不清楚黑袍人为什么捉她……不对!你当时是不是说常雪被抽了魂魄?”时隔太久,其间发生了太多事,夏婴的记忆有些模糊。 阮杰却记得清楚,当初常雪确实被生抽魂魄,他点了点头,道:“是被抽了魂。” 于是夏婴又在纸上写下了“常雪 抽魂 祭台”三个关键词。 “祭司说恶鬼需要一具身体,常雪恰巧被抽了魂,她会不会被当成了这具身体?”夏婴喃喃道:“那么一同出现的黑袍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弄碎了玉佩的神秘人了?” 夏婴只觉得她终于拨开了那层浓雾看到了月亮,她飞快道:“我们救回了常雪,破坏了黑袍人的计划。紧接着我遇到了老爷爷,接受了它找儿子的请求,事情结束后,跟你一同回了家。” 说到这里,夏婴又皱起了眉头,道:“可是这两件事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啊?” “也不一定所以发生的事都是黑袍人算计的。”阮杰觉得夏婴有些钻牛角尖,如果黑袍人真有能力事事算计,也不至于这么久想得到的东西还没到手。 阮杰的提醒点醒了夏婴,她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可是五鬼咒术总该是黑袍人所为吧?” 说到此处,夏婴带上了几分愤恨。 五鬼咒术是她遇到的最为血淋淋的案件,她在江城的好友张萌因为这事有好一段时间生不如死。 而且警察所调出来的监控录像上,明显有黑袍人的踪迹。 阮杰这次没有否认,看着夏婴在纸上写出了“五鬼咒术”四个字。 五鬼咒术是抽出五个魂魄来进行冶炼,制成傀儡化为己用。那黑袍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和恶鬼可有关系? 于是夏婴在四个字后面又打了问号。 “紧接着我们去了水乡……遇到了鬼市……”夏婴侧头想了想,道:“这里面也没有黑袍人的踪迹。” 她将拿在手上的签字笔转了转,总感觉有些不对。 不过明面上来看,这事确实和黑袍人无关。 “去了敦煌,下了古墓,遇到了苏烈和念奴。” 这点需要记录,夏婴拿着签字笔刷刷的写,补充了“古墓 罗山玉”五个字。 “紧接着遇到了扶苏和乔松,在幻境里面看到了黑袍人,黑袍人目标很明确的想抢夺玉佩。” “但是他似乎不知道罗山玉有三块。”阮杰的记忆一向好,他记得当时看见扶苏手上的罗山玉时,黑袍人的反应是贪恋而惊讶的。 “罗山玉 黑袍人”被夏婴补充到了纸上。 看着纸上罗列的几行字,夏婴感觉这个多次遇到的黑袍人身份已经很明显了。他想要玉又想要人,这样的人恰好她知道一个。 夏婴摸摸在纸上写下了“黑袍人 阮清”。 “虽热存在疑点,可他们都想要玉没错。” 夏婴一边写一边解释,然后偷瞄着阮杰道。 阮清和黑袍人的差距实在是有些大,除了外形音色之外,他们给人的感觉也不太一样,所以夏婴没有在这两个名字间打上等号,而是打了个问号。 所有的信息罗列出来,没打问号又与黑袍人有关的,恐怕只有常雪被绑架的事情了。 这件事中接触黑袍人,一个是常雪的老板当场暴毙,另一个则是常雪本人。常雪对这段经历想不起关键信息,夏婴又因为当时顾忌着常雪心情,没有多问。 然而现在…… “常雪的记忆有办法恢复吗?”夏婴问阮杰道。 阮杰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只要不是被刻意抹去,是有恢复的可能的。” 夏婴心想,有恢复的可能就行。反正常雪马上也要回来,到时候问清楚常雪不就能确定黑袍人身份了吗? 夏家主卧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夏妈妈看着灯火通明的客厅外加面色严肃的两个人吓了一跳,道:“你们在干嘛?这都几点了还不睡?” 夏婴也被突然出来的妈妈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看了眼表,猛然发现此时竟然已经凌晨一点了。 第一百零五章 105 夏婴和阮杰本来讨论得热火朝天,夏妈妈这一出来,吓得两个人赶紧准备睡觉。 夏婴慌忙地将茶几上的纸折了折塞进口袋,阮杰也转身把被褥拿出来准备铺到沙发上。 夏妈妈狐疑的看着夏婴,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夏婴赶紧推搡着撒妈妈回房,嘴上道:“哎呀,没什么,没什么,你怎么不睡了?” 夏妈妈是出来喝水的,听到夏婴的话想起了自己的目的,去客厅接了杯水,叮嘱两人道:“早点睡啊。” 夏婴忙应承了下来,送着夏妈妈回了卧室,然后和阮杰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片刻之后,她突然意识到,其实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呀,为什么做贼心虚呢? 大概是和阮杰在一起太紧张了吧…… 讨论暂且告一段落,夏婴打算明天问清楚常雪回来的时间,然后再做安排。 时候也不早了,她完全都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和阮杰一起挤在卫生间里洗漱了之后,夏婴打着哈欠回了房,许是因为今天用脑过多,她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她又是家里最后一个醒来的,一出门就受到了他爸略带谴责的目光。然而夏爸爸夏妈妈常年早起,阮杰那个人不睡觉都可以,自己完全比不了好吗! 寒假闲置在家,吃过早饭后夏婴便坐在沙发上给常雪发信息,阮杰则和二老讨论着去购买年货的事情。夏爸爸还有几分别扭,但夏妈妈已经完全将阮杰当成了自家人。 还有差不多一周就过年了,今天是小年,除了购买年货外还要打扫卫生。 每年快要过年夏妈妈就嘟囔着自己怎么生了个女儿,完全干不了体力活。今年可好了,夏婴带回来了阮杰,阮杰又是天生神力一个顶仨,可把夏妈妈乐得合不拢嘴。 最重要的是,她完全都不用开口,阮杰就凑过来把她想干的全都干了。 就拿着擦窗户来说吧,夏婴家是高层,要想把窗户擦干净可是个危险的活。每次夏妈妈擦窗户,夏婴都看得胆战心惊,而这事要放在阮杰身上,她就完全放心。 “夏婴!你别光坐那不动啊!你看看人家阮杰,到底是你家还是人家家!”夏妈妈赞赏的目光在阮杰身上还绕了一圈,又开始训斥起夏婴。 夏爸爸也投来了十分赞同的目光。 啃着苹果的夏婴无辜躺枪,道:“我这不是在和常雪聊天吗?而且事情都让阮杰干了,完全不需要我帮忙嘛……” 先前她倒是去转悠了两圈,阮杰完全就不给她插手的机会。 “没关系,这点小事我来就行。”阮杰将阳台的玻璃擦得干干净净,平淡的对夏妈妈道。 夏妈妈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也不知道她家夏婴是攒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讨来这样一个男朋友。 “你看吧……”夏婴见状嘟囔道。 夏妈妈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道:“不干活就不能体贴人吗?光知道自己吃苹果,也不给人家拿一个!” 夏婴:“……” 认命地起身,从箱子里挑了个最大最红的苹果给阮杰洗干净了,拿过去。阮杰的眼里含了笑意,接过苹果道:“谢谢。” 夏婴的手机响了两声,拿起来一看,立刻高兴道:“常雪那边时间确定了,明天就能回来!” 常雪回来的越早,他们知道真相就知道得越早。 “常雪那丫头今年要回来?”夏妈妈闻言闻到,夏爸爸也从报纸中抬起了脑袋。 常雪曾是夏爸爸的学生,他知道这个学生家里不是那么好,和家人的矛盾也比较深,但那孩子积极向上,性格好像完全没受家庭的影响,再加上学习又好,夏爸爸便非常喜欢这个学生。 后来常雪与夏婴成为帮扶对象,里面也少不了夏爸爸的牵线搭桥。 “嗯,带男朋友见父母。”夏婴笑眯眯道。 夏妈妈闻言很感兴趣,忙向夏婴打听常雪的事。两个女人凑在一起八卦,夏爸爸又重新开始看报。 阮杰则是一边吃苹果,一边宠溺的看着夏婴,感受着家庭的气息。 “行啦!既然人家明天回来,你们又都认识,干脆去把人家一接!”夏妈妈道。 夏婴正有此意,点了点头道:“那当然。” 家里除了擦玻璃桌椅这些活外,最大的活恐怕要数清洗被褥了。夏家是安置房,四中密布着商品房,阳光被遮挡的一丝不剩,只有每天下午那一小会儿时间,阳台上才能照射点阳光。 夏妈妈于是便趁着阳光到来之前,当家里的被褥全都洗了,晾晒到了阳台上。 洗东西不用手洗,可能被褥也是厚重,要摊开晾晒可得花一番功夫。期间阮杰又帮了大忙,恐怕这时候他说下一秒就想娶夏婴,夏妈妈也是兴高采烈的答应。 见阮杰已经完全俘获了自己的家人,夏婴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吃味。 常雪是坐十点多的航班过来的,夏婴商量好了去接她,顺便一道吃个午饭。常雪也不急着回家,想起家乡便有一堆想吃的,两人选了半天才确定了地方。 常雪和苏玄在一起这半年,身上的魅力值是与日俱增。她本身就是个女强人,从古墓中回来之后也没闲着,利用自己的一些积蓄开始做生意。 这几个月来,生意小有所成,再加上苏玄保驾护航,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老板了。 冬日苍白而羸弱的苏玄经过几个月的恢复,看上去也健壮了很多,和常雪走在一起,那可谓是真的郎才女貌。 夏婴以前是不信夫妻相这一说的,可当他看到并肩从安检口走出的常雪与苏玄时,惊觉这两个人怎么越长越像。 不光长得有点儿像,连气场也那么接近。 两个好友见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男人们都被赶到了前排去。阮杰往夏婴说好的店开着车,苏玄则坐在副驾上,听着后排的聊天。 兴许是经历了生死,苏玄眉间的桀骜被磨平了不少,看上去倒越发的像少年将军苏烈了。 等四个人中午高高兴兴的吃了一顿饭,夏婴又将常雪送回家。常雪的母亲有偏执症,时不时就发疯,做出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他父亲则胆小懦弱,算是我妻子的打骂,也毫不还手还口,总是无奈地笑着安慰常雪,你妈有病。 她妈确实有病,但有病就应该去治,而不是像这样随意打骂家人。 所以常雪一直不怎么喜欢自己的家庭,工作后便没有回来过,这次要不是因为结婚,肯定也不会回来。 “等我处理完了我妈这边的事,再给你打电话吧。” 夏婴所求之事早已跟常雪说清了,常雪对于自己失踪的那段记忆也是在乎的。不过刚刚被绑架那会儿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去想,可这半年下来,她的朋友一直鼓励着她,爱人也在身边陪伴,好像没什么事不可以面对的了。 “行。”夏婴笑道:“那你到时候给我打电话。” 常雪点点头,然后带着苏玄上了楼。 她妈妈守财如命,是远近闻名的铁公鸡。她爸一个月的工资其实并不低,可她家至今还住在这种脏乱差的筒子楼里,家里更是像样的家具都没几样。 常雪早已可以坦然面对自己的家庭,回来之前她甚至将所有的情况告诉了苏玄,并且给苏玄打了预防针,说万一她妈称斤卖女儿,也让他别太在意。 苏玄则表示,他爱的是常雪这个人又不是常雪她们家,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 况且……常雪为了救他九死一生,甚至流了他们的孩子…… 他要生生世世对常雪好,才能对得起常雪。 常雪这里的事姑且不论,夏婴和阮杰在家憋了几天了,一直在父母的视线下,怎么亲密的事儿也没做。夏婴打着这次出来只要常雪的旗号,可准备和阮杰疯玩一个下午。 况且这一个礼拜的心情太沉重了,必须要放松一下! “对了,你过年不回去没关系吗?”夏婴咬着奶茶的吸管道。 还在医院的时候夏妈妈就表达出了留阮杰在家过年的意思,夏妈妈松了这个口,阮杰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阮杰摇了摇头,道:“没事,过了年再回去也是一样。” “过了年我陪你一起回去,我们初几走?”说着夏婴就开始看飞机票。 “到时候再说吧。”阮杰道。 回去之前,怎么也得把这些事处理一下。 夏婴点了点头,将喝完的奶茶扔到了路边的垃圾筐中,又拉着阮杰开始逛街。 都要过年了,自己还没怎么买新衣服呢! 没有什么比带着老公一起逛街更幸福的事儿了,有人提包还有人刷卡! 夏婴喜滋滋的挽着阮杰的胳膊,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她男朋友一样。 第一百零六章 106 常雪对她妈的感情复杂,她有时候是恨她妈的,但总归想想,这个女人将她生出来养大,这恨意便又淡了。 因为提前打了招呼,常雪她妈见苏玄的时候到没有发病,四个人算是平和地吃了一顿饭。然而等饭吃完,常雪她妈就开始变得喋喋不休的起来。 她像是查户口一样打听着苏玄家的事,搞得常雪愤怒无比。 常雪性格要强,自然不想让她妈多说,母女俩一言不合便噼里啪啦吵了一架,常雪摔门便拉着苏玄去了早已预订好的酒店。 心情一烦闷,她就给夏婴打电话。 反正闲着也是无事,不如早点弄清楚几个月之前发生的事。 于是夏婴和阮杰逛街逛到一半,便接到了常雪的电话,夏婴便给她妈说晚点回来,然后和阮杰一起去找常雪。 “我需要做什么吗?”常雪有点紧张。 夏婴此时也不知道阮杰要用什么办法帮她恢复记忆,于是赶紧将目光转向了阮杰。 “你没有受外伤,所谓的失忆,应该只是暂时被某种术法遮住了灵窍。”阮杰平淡的分析着,道: “要想恢复记忆,只要将这层术法销毁。” 一听“销毁”两个字,夏婴就忍不住问道:“会很疼吗?” 阮杰也不能保证:“非施咒者解除术法会有一定的反应,我会注意的。” 苏玄的脸上也显出了几分郑重,微微颔首道:“那就拜托先生了。” 不管阮杰和夏婴关系如何,苏玄对阮杰的态度总是恭敬有礼。 这次同样想要恢复记忆,也不全然是为了夏婴。虽然现在和苏玄在一起的她无忧无虑,可被绑架的事就如同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如果弄不清缘由,保证不了以后会不会有事。 所以尽管要付出些代价,常雪也是愿意恢复这段记忆的。 因为当事人是夏婴的朋友,阮杰便慎重了许多。 各门各派恢复记忆都有一些不传之秘,比如佛家讲究当头棒喝,醍醐灌顶,然而这些方法都不适用于常雪身上。常雪被人遮了灵窍,阮杰想到的第一个是清心咒。 清心咒是道家第一基本咒法,很多人的练习都是从清新中开始,它可以使人静下心来,排除周围嘈杂的一切,以达到全神贯注的目的。 阮杰给三人讲述了整体,常雪听后倒是没什么反应,爽朗一笑道:“我都听你们的。” 于是阮杰便点了点头,准备开始。 清心咒讲究的是“静”之一字,常雪和苏玄订的是酒店最好的套房,他们将卧室的门关了,又将客厅中的窗帘拉上,优质的隔音效果让这里与世隔绝。 阮杰拿出了香炉,点燃了一炷凝神香。 凝神香无色无味,可以凝神固魂。点燃香之后,阮杰便在空地上画了一道清心符。 常雪非道门中人,给她一张符纸她发挥出的威力恐怕还没有夏婴发挥的好,无法自生运行清心符,阮杰只好让夏婴整个人位于符咒之中,享有着符咒的力量。 当然,凝神香和清心符只是第一步。 常雪坐在清心符中,阮杰便开始施展第二步。 下手的是黑袍人,阮杰与黑袍人交过手,知道这人术法的水平与自己不相上下。他不敢大意,拿出了师门所赋予的法器。 那法器的学名叫做“龙角”,只有巴掌大小,单样子而言像一把弯刀形状的螺号。“龙角”内外遍漆朱色,上面刻有北斗七星及南斗六星的图案。这东西被阮杰常年搁置在书房中,夏婴以前没见过几次。她仔细看去,发现龙角上还刻有日、月字样,吹口处缠有红绳。 阮杰将龙角交到了夏婴手中,道:“吹一下。” 夏婴眨眨眼睛,拿过那巴掌大的小玩意儿,放到嘴边用力吹了一下。 别说奇怪的现象了,这龙角连个声音都没发出来。 夏婴:“……” 阮杰满意的点点头,苏玄侧耳状似听着什么,只有夏婴和常雪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号角有召集神灵、祛除妖氛的作用。”阮杰平淡道。 “召集神灵?”夏婴愕然。 阮杰手中还在准备一会儿要用的东西,嘴上道:“神灵是从来没召唤出来过,不过去除妖氛倒是很有用。” 不一会儿,他的准备工作完全做好了,阮杰对着夏婴道:“一会儿你看到常雪不对劲,就开始吹号角。” “等等等等,”夏婴赶紧问阮杰:“什么叫不对劲?” 阮杰略一沉思,道:“就是不太像她这个人。” 夏婴:“……” 紧接着,阮杰递给了苏玄一段绳子,那绳子看起来有点像寻常的麻绳,不过整个绳子是朱红色的,阮杰对着苏玄道:“如果她有什么激烈的动作,就将她捆住。” 夏婴目瞪口呆,常雪忍不住笑道:“阮先生,你这个样子我有点怕啊。” “别怕,”阮杰安慰道:“如果你丧失了意志,这些都是察觉不到的。” 尽管阮杰的语气轻松,但在场的每一个人心情都沉重了起来。大家做了最后的深呼吸,常雪在符咒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阮杰坐在她对面,他盯着常雪,脸上满是漠然,而他的手中则掐着手诀,嘴中喃喃念着什么。 夏婴满脸紧张地盯着常雪,就等阮杰所说的不对劲儿出现。 而常雪在做进阮杰的符咒中后,浑身上下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感觉身体好像轻了很多,脑袋中忍不住昏昏欲睡。 再加上阮杰的念咒,她忍不住就闭上了眼睛。 她自己感觉自己好像是睡着了,可在外人看来,她的眉头紧蹙,好像在对抗着什么一样。 常雪很幸运,大学毕业后就得到了一份好工作,加上自己努力,很快就升为了总经理助理。王总身边不是那么干净,可奇怪的是王总从没有要求常雪做过什么她不愿做的事情。常雪跟在王总身边几年,也帮他处理过一些事情,那天她进了王总的办公室,王总要求她去一个叫做“香王”的地方。 再之后的事情,常雪就记不清了。 包括她是怎么到的香王,包括到了那里之后她遇到了什么。 香王这个地方常雪知道,之前老板女儿出事,案发地点就是香王。王总让她去香王,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呢? 常雪隐隐觉得脑袋疼,她好像穿越了记忆本身,看到了数月之前的场景。 “常雪啊,下周你替我去一趟香王。” 画面影影绰绰,常雪看见了穿着职业装的自己和正喝着咖啡的老板。 “这几天总是梦到小囡,你去帮我烧几张纸。票已经给你订好了,办完这件事就给你放假。” 对!她想起来了!王总让她去香王正是找的烧纸的借口! 沉浸在记忆中的常雪根本不知道,坐在清心符中的她突然剧烈抖动了起来! 一旁的夏婴看得紧张,感觉吹起了龙角。 等等!刚刚阮杰完全没说这玩意是吹一下就好还是要一直吹下去啊! 然而阮杰此时也是双目紧闭,夏婴根本不敢去打扰阮杰,只能凭着直觉鼓起气一直往下吹! 好在吹着吹着,常雪本来剧烈颤抖的身子恢复了平静,夏婴也将嘴唇从龙角上面移开。 龙角所发出的声音,夏婴等人听不到,可对于陷入记忆中的常雪来讲,那可是雷鸣之音。 打开了记忆的常雪捉住了被她遗忘的那个小尾巴,她突然就想起来,那天她从王开明办公室走出去之后,便心生疑惑。 明明已经找了阮先生,为什么要自己去香王? 明明是你们家的事情,找一个外人烧纸有什么用? 更为古怪的是,自己身为助理秘书,订车票这种事……为什么要绕过自己? 常雪能在王开明身边节节高升的一个原因是她从不多问,可这件事给她的感觉太不好了,等晚上回到家,她就忍不住给王开明发了条短信,表示自己最近身体不舒服,不想跑远。 记忆如同潮水一般在她的身边漫延,破碎的画面触手可及。常雪觉得自己行走于记忆的中枢中,无数个被她遗忘的小片段都再次放大。而其中有一块记忆,则被一层黑雾笼罩着。 这片虚拟的不存在的空间中,那处黑雾是那么的明显,常雪忍不住走近了那块记忆,伸出手来触摸。 等她摸到那片黑暗时,一阵恶疼突然袭来! 同一时间,清心咒中的常雪突然瞪大了眼睛,撕扯的叫了出来。她的脑袋向上,披散着的头发也全部冲天飞起! 那样子极为恐怖!一双眼睛的眼白都快被翻了出来,夏婴忙不迭的开始吹起龙角! 清心符冒出了金色的光,将常雪整个人禁锢在符咒中。苏玄盯着现场,做好了随时冲过去捆住常雪的准备。 就在这时,阮杰猛然吐出一口血来!血喷到了清心符上面,金光爆裂,然后熄灭。 常雪浑身剧烈哆嗦着,苏玄眼见不好,急忙上前用朱砂色的绳子捆住了常雪,常雪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同一时间,阮杰突然睁开眼睛,嘴角带血的将右手食指指尖按到了常雪的眉心。 “印堂!朱宫!开!” 常雪瞪大了眼睛。 第一百零七章 107 阮杰的雷霆之力,让常雪突破了重重迷障,在黑暗深处看见了那个被她抛在了脑后的人。 那些片段让常雪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脑子非一般清醒。 龙角的声音传来,常雪渐渐从记忆中枢中醒来。 “常雪!你怎么样了?”夏婴紧张的在一边问着。 常雪脸色不怎么好,她身体上缠绕着红色的朱砂绳,眉头紧蹙,眼里满是惊疑不定。 “常雪?” 夏婴不知为何,看到常雪这个样子,心里就有点七上八下。 常雪总算回神,对着夏婴虚弱的笑笑,道:“我没事……阮先生,您没事吧?” 阮杰刚刚吐了血,夏婴差点吓破了胆,可阮杰却摆摆手示意无妨,夏婴这才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常雪身上。 如今看来,阮杰脸色却不怎么好。 “无事。”阮杰言简意赅道。 夏婴目光中满是担忧,阮杰安慰似得对着夏婴道:“没关系的。” “坐沙发上吧。”一直没说话的苏玄突然道。 房间里虽然开着空调,但冬天还是冷。苏玄心痛常雪,将常雪扶到了沙发上。 夏婴也急忙去拉阮杰,她碰到阮杰的胳膊的时候,阮杰却飞快的甩开了! 比起阮杰对自己的态度,夏婴更震惊的是阮杰身体的温度! 就算是严冬时节,阮杰身上的温度也很高,夏婴最喜欢抱着阮杰睡觉。可刚刚入手一片冰凉,就像阮杰在室外待了很久一样。 这个时候,夏婴再相信阮杰所说的“无事”,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许是察觉出了夏婴情绪变化,阮杰突然主动伸出了手,将手覆盖到了夏婴的手背上。夏婴条件反射般的反握住了阮杰的手,这次入手却不像刚刚一样冰凉,但温度还是不高。 夏婴看着阮杰,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有事情,不骗你,放心。 夏婴沉默的将阮杰拉了起来。 那边的常雪似乎恢复了过来,她喝了两口苏玄端来的水,然后道:“我去香王……是因为一个黑袍人。” 黑袍人! 夏婴阮杰顿时对视一眼! 常雪又喝了口水,清了清自己干涩的嗓子,然后苦涩一笑。 那天她拒绝了王开明之后,王总没有回复,常雪心中七上八下,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她正准备出门和王开明面谈一下的时候,在楼道里看到了一个黑袍人。 那黑袍人古怪得紧,将整个身体都隐藏在了一件足以遮住一切的黑袍中。常雪记得自己盯了着他看了两眼,然后看见了一双血红的眼睛。 那双眼睛隐藏在黑暗之中,让常雪的印象十分深刻。看了这一眼后,她的神智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她依旧有自己的意识,但是心中突然多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去香王。 就像是被鬼迷了心窍。 常雪没有任何犹豫,她甚至都没有和王总说一声,自己开车便去了香王。这一路上她的思维特别清晰,甚至还知道中途去高速路的服务区吃个饭,顺便打听打听这个地方。 当餐馆的大婶谈香王色变后,常雪甚至生出一股“就是这样”的感觉。 这一段经历实在太古怪,常雪自己也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这么做。直到她到了香王,昏了过去。 “你……开车过去的?” 夏婴听了常雪的叙述,忍不住问道。 常雪一愣,脸上也出现了几分狐疑。 她没有车,怎么开车过去的? “我……”常雪说不出话来,她仔细回想着,然后道:“楼底下停了辆车,我开那辆车过去的。” 钥匙好像就挂在车门上,下楼开车,常雪仿佛做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动作一样。 夏婴沉默了,这辆车……她敢保证她和阮杰没有在香王看到过什么车。 但是当时服务区的大婶似乎确实说常雪是自己开车来的? “鬼迷心窍。”常雪苦笑一下,道:“如果非要我形容,就只有这四个字。” 而这四个字的源头,就是常雪多看了黑袍人一眼。 所有人心中都感到不可思议,这个黑袍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之后呢?”夏婴问道。 “之后我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石洞里面,”这并不是多好的回忆,所以常雪脸色很差:“我从王总那里看过案发现场的照片,我发现……这个石洞很像,而且我没办法理解自己的行为,就感到很害怕。” “我没有被绑起来,只是被很随意的扔在了一个地方,那个人好像很确定我无法逃跑一样,甚至连我身上的手机钱包都没有拿走。” “我很怕,我猜自己可能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拼命想联系你,可是手机却没有信号。”常雪断断续续道。 夏婴忍不住红了眼睛,懊恼自己当初怎么没有及时看到常雪的消息。 如果自己早点注意,说不定常雪就不用遭这个罪了。 常雪开始在山洞中找出路,山洞里面很黑,她只能靠着手机屏幕的亮度抹黑找寻。她甚至不敢开手电,生怕被黑袍人发现。 可黑袍人还是发现了。 黑袍人似乎很熟悉这里,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常雪身后,常雪尖叫着开始逃跑,期间摔了一跤,丢了手机。 “我回头的时候……看见了夏夏。”常雪脸色苍白道。 “看见了我?”夏婴震惊。 常雪点了点头,道:“夏夏站在那里……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看着我……我忍不住开始求救。” 夏婴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梦境。 常雪苦笑一下:“不过最后还是被黑袍人捉住了,后来的事情就完全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安全了。” “黑袍人呢?你有没有看清他的长相!”这是夏婴最关心的。 常雪的手往鼻梁上推了推,道:“抱歉……” 夏婴看到了常雪的这个动作,顿时心生疑惑。 苏玄都不一定知道,但夏婴知道常雪上学的时候戴眼镜,高中毕业后去做了手术恢复了视力。可是一遇到紧张的事情,常雪还是会忍不住做出推眼镜的动作。 常雪她……紧张什么? 夏婴努力掩盖着自己的表情,常雪对着阮杰道:“阮先生……谢谢您帮我恢复了记忆,可是关于黑袍人……真的抱歉。” 阮杰摇了摇头,道:“黑袍人谨慎,看不见是正常的。” 常雪叹了口气。 夏婴将疑惑埋藏进心底,常雪显出疲态,阮杰便道:“时候不早了,这两天你恐怕会很累,好好休息。” 常雪又是谢过,夏婴和阮杰便离开了。 两人被常雪叫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的点,这一折腾下来时间确实不早了。去地下停车场去了车,阮杰却没有直接开出,而是坐在车上不知道想什么。 “阮哥……?”夏婴出言问道。 阮杰摇了摇头,开始开车。 夏婴忧心忡忡,她突然觉得自己身边的一切都很怪。常雪很怪,阮杰也很怪。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开出地下停车场两人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开始下雨了。今年属于暖冬,临近过年却一场雪也没有下过。这场雨带着寒意飘落下来,夏婴看着车窗上的水滴,忍不住叹了口气。 到家的时候夏爸爸夏妈妈已经睡了,但还是留了玄关的灯给两人,沙发上属于阮杰的被褥也被夏妈妈铺好了。 夏婴轻手轻脚进门,拉着阮杰进了自己的房间。 “感觉你怪怪的。”夏婴直接道。 阮杰解释道:“给常雪下咒的人道行很高,我损伤了一些。” 夏婴一听,顿时紧张道:“那怎么办?你现在不舒服吗?” 看着夏婴紧张的样子,阮杰倒是温柔一笑,抱了抱夏婴道:“睡一觉就没事了。” 夏婴心里不好受,最近总是害阮杰受伤。再这么下去,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她握着阮杰的手,阮杰身体已经恢复了温度,热热的,就像以往一样。 “真没事?”夏婴问道。 阮杰举起左手,道:“保证。” “那你……早点睡?要不然今晚你睡我房间吧?”夏婴忧心道。 既然要好好休息,那总不能再睡沙发了吧? “睡你房间?”阮杰调笑道。 “我去睡奶奶房间!”借她十个胆也不敢明目张胆和阮杰睡到一起! 阮杰摸了摸夏婴的头发,道:“我没事的,你就在这里睡。” 夏婴还想说什么,阮杰却倾身过来亲了亲,夏婴这才作罢。 等他们洗漱完之后,阮杰便回了沙发。阮杰似乎真的累了,躺下去没多久便呼吸平稳。夏婴看到阮杰略显疲惫的样子,叹了口气回了自己房间。 在家也不方便,不如住处去。 阮杰明早肯定还会早起,也不知道睡不睡的够。 一边想着,夏婴一边拿起了手机,准备刷完朋友圈就睡觉。 可她点开屏幕,便看见了几条来自常雪的消息。 【雪天呀呀呀】:回去了吗? 【雪天呀呀呀】:到家了给我说一声! 常雪以往也总是不放心自己的安全,夏婴也没多想,赶紧给常雪回复了个到家了有一会了,并且卖萌说自己刚刚没看手机。 可她没想到的是,却收到了一条严肃无比的回复。 【雪天呀呀呀】:夏夏,我总觉得这个事情应该给你说一下。我没看清黑袍人,但我却看见了阮杰。 【雪天呀呀呀】:阮杰和一个女孩子。 第一百零八章 108 夏婴看到常雪消息的时候有点愣。 什么叫做阮杰和一个女孩子? 她忍不住把电话拨了过去,可还没等铃声响又火速的挂断了。 【雪天呀呀呀】:夏夏? 【夏天啦啦啦】:我没事……你怎么看见阮杰的? 常雪发来了一段长达五十九秒的语音。 夏婴特地取出耳机插上之后才播放了那条语音。 “是我在昏迷时候看见的……夏夏,我不是说我在山洞里面看见了你吗?之后我就摔倒然后昏了过去,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了什么,我看到阮杰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说话。也不是看到,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其实更像感觉到。” 夏婴皱起眉头。 常雪的第二条语音如约而至。 “那个女孩子大概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短裙……我只看见了女孩子的背影,但正面绝对是阮杰不会错。” “我想着……既然这不是我看见的,那么这是谁的记忆?” 夏婴听完常雪的第三句话,脸白的和鬼一样。 如果按照常雪所说,这不是她的记忆的话,那么是谁的? 记忆中只有两个人,常雪那时候无论如何也触及不到阮杰的记忆,那么这份记忆有没有可能是黑袍人的? 常雪当初是被抽魂,在抽魂的过程中,看到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十七八岁,年纪完全对的上! 可是据常雪所说,她看到的女孩正穿着短裙,那应该是夏天的时候。夏天……阮杰明明说找了阮清很多年。 常雪发完几条语音之后再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发来了个黑人问号脸。夏婴赶紧回复了,然后拿着手机发呆。 黑袍人到底是不是阮清?阮杰又和阮清有什么联系?就算是阮清的话,当初为什么要绑架常雪? 不管如何,阮清的这根刺,都在夏婴的心中越来越深了。 夏婴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每隔一个小时都要清醒一次,到了早上六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于是便出了门去客厅。 夏婴的父母也就七点多起床,阮杰总能赶在他们之前起来。也许是因为昨天耗费了太多精力,夏婴出了房间的时候阮杰还在酣睡。 她坐在一旁看着阮杰,心里不由自主的就平静了下来。 这一定是阮清的离间计,在这种情势不清的情况下,她一定要相信阮杰。 如此给自己做了几番暗示,夏婴总算稳定了情绪。 她一直盯着阮杰看,阮杰突然就睁开了眼睛,夏婴吓了一跳,阮杰却坐起来道:“怎么了?起这么早?” 夏婴摇了摇头,一笑,道: “还不是担心你。” 阮杰温柔的看着夏婴,眼里是满满的情。 似乎一瞬间就到了过年,明明之前还觉得有好几天,谁想到转眼便是年三十。 夏爸爸的亲戚大多在老家,夏妈妈这边则没什么亲戚。夏家之前过年,都是夏奶奶和夏妈妈从早上开始张罗一桌吃的,一家四口在一起热闹热闹。 夏奶奶去年没了,于是夏家就变成了三个人。今年来了阮杰,家里总算又恢复了喜气。 夏妈妈总算将夏奶奶的房间收拾了出来,大过年的,总不能让新姑爷一直睡沙发。 早上的时候阮杰给寺里做饭的大婶打个电话拜年,他早就跟寺里的一干师傅师兄打个招呼,说自己不回去过年了。如今打电话问好,夏婴也跟着说了几句祝福话。 食材的准备是从数天前就开始的,而制作也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等到晚上八点,春节联欢晚会开始,夏家的年夜饭也做完了。 大鱼大肉自然是少不了,天南海北的菜色夏妈妈也做了不少。夏爸爸和夏婴对这顿年夜饭也各自贡献了一道菜,而阮杰则让人诧异的做了好几道。 其实按照四个人的分量根本吃不完这十来盆菜,可过年嘛,就图个喜气。 “你们能遇到一起,不容易。” 夏爸爸依旧是坐在轮椅上,因为受伤,夏妈妈没让他喝酒,如今夏爸爸只能举着雪碧谈话。 “既然决定要一起走下去了,就好好过。我们家夏婴从小被宠着长大,如果生活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这个当爸的先替她说声对不起。” 夏婴完全没想到她爸居然会说出这番话,顿时惊慌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反观阮杰,稍一怔忪之后,便严肃地端起杯子听着夏爸爸讲话。 “可是生活嘛,就是柴米油盐在一起过日子。我把女儿交给你,你要是让她受了委屈,我这个当爸爸的第一个不愿意。” “叔叔说的是。”阮杰严肃道: “叔叔放心,我一定不让阿婴受了委屈。” “爸爸……”夏婴忍不住小声道。 夏爸爸看了眼夏婴,眼睛有点红。 “好了好了,开吃吧!”夏妈妈也举着杯子,道:“新的一年了,祝你们健康平安。” 大家碰杯,开始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庆祝新年的到来。 春节联欢晚会并不好看,但吃完饭后一家人还是聚在一起看电视。夏爸爸夏妈妈毕竟年纪大了,熬到十一点多便熬不住了,要回去睡觉。 夏婴则还是亢奋着,准备等到十二点上楼去和阮杰放鞭炮。 她提前订了个年夜房,放完鞭炮就不准备回来了。 想到此处,夏婴忍不住还有点小激动。 这股激动之情让她没到十二点就开始躁动,五分钟看一次表。 阮杰终于受不了了,站起身来就准备去拿大衣,道:“走吧。” 夏婴忍不住又看了一次表,还有十分钟! 于是她就蹦蹦跳跳的去穿羽绒服,等她穿好了羽绒服,阮杰已经拎起装满了鞭炮和花炮的袋子准备开门了。 两个人下了楼,阮杰找了小区门口的一块空地,将鞭炮在地上铺好。夏婴站在一边,觉得阮杰就连弯腰的样子也那么帅。 阮杰不抽烟,身上却常备打火机。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然后问道:“敢点吗?” 夏婴飞快地摇了摇头。 从小到大都是爸爸点鞭炮,她不敢…… 于是阮杰便笑了笑,掐着时间点响了鞭炮。 那一瞬间,四面八方的鞭炮声同时响起。繁星与银河之下,属于人间的烟火伴随着炮响升空,亿万的人类在这个岁月交替的时刻,祈求着上苍为他们带来来年的平安顺遂。 各方的花炮点燃了星空,红色的纸屑满地都是,尽管会造成大量的污染,但人们还是习惯性的做着件事。 阮杰大步走上前来,眼中含着笑意,在无数烟火的见证下,轻轻吻住了夏婴的唇。 第一百零九章 109 大年初二,夏婴正式被赶回了江城。 这是她在家过的最短的一个年,她妈赶她走的时候并没有一点留念,只说让她到了阮杰家里好好表现,不要丢人。 人家都是大年初二回娘家,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反了过来。 总之,初二这天早晨,夏婴和阮杰坐上了回江城的飞机。除了带去的行李之外,他们还把那副青铜面具带了回来。 几天没回家,满满都是怀念之情。夏婴甚至给鹰哥买了家乡的香,说让他尝尝味道。 鹰哥当然是嗤之以鼻,管家倒是满脸欣喜,谢了夏婴好几次。 因为想赶着回寺里吃晚饭,两人并没有在家停留,阮杰直接开着车回了香檀寺。 香檀寺香火旺盛,夏婴想起自己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供奉在佛前的香莫名其妙断掉了,这让她的心情不禁带上了几分阴霾。 不过大晚上的,很少有人请香上山,阮杰便带着夏婴绕着小路走了上去。 夏婴心中还记着夏妈妈的嘱托,婚姻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阮杰家里特殊,他还有个管事的二师傅。这次回来,两人最好把事情定下来,也好挑日子举行婚礼。 夏婴的心里还是有几分甜蜜的,就算经历了挫折,父母也算是同意了她和阮杰的婚事。 脑子里装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直到上了山顶见了那千年古刹,夏婴的心情才稍稍平稳。 寺庙晚餐吃得早,他们俩显然已经赶不上了,只有去二师傅那里,才能混得一口饭吃。 不过阮杰还是先去和大师傅打了招呼,又将带回来的小礼物分给寺里的小沙弥。夏婴和阮杰一起看了小沙弥,她和大师傅只是远远的打了个招呼。 她总觉得,大师傅不是那么喜欢她。 阮杰和师傅交代完事回来,便带着夏婴去了二师傅那里。冬天的树林更为萧条了,脚底下踩着的全是落叶,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山里的潮气大,树叶间还夹杂着泥水,夏婴一双浅棕色的雪地靴等到了二师傅门前已经黑了一圈。 二师傅的篱笆小院里没人,贴着符纸会动的木偶也被堆在了一旁。阮杰推了篱笆门进去,然后扣响了里面的那道木门。 过了好一会儿,二师傅才懒洋洋地打着哈欠来开门。 “哟,徒弟和媳妇儿回来了啊。” 二师傅头发乱糟糟的,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虽然夏婴同样感觉二师傅不怎么喜欢她,但二师傅看上去还是要比大师傅亲近很多。 两人进了二师傅的门,只见桌子上摆着一盘花生,一壶酒。 不知为何,夏婴突然就觉得二师傅还蛮落寞的。 不过二师傅的下一句话,完全打消了夏婴的悲春伤秋之情。 “就等着你们回来做饭呢,赶紧的!” 夏婴:“……” 好嘛,就算赶到二师傅这,也得自给自足。 在夏婴家是阮杰表现,到了阮杰的地盘,自然要夏婴动手。好在夏婴虽然不常做饭,但手艺不错,炒了几个菜,又蒸了米饭,半个小时就搞定了三人的晚饭。 二师傅吃着夏婴做的饭,很是满足道:“有个徒媳妇儿就是好啊,总算不是孤寡老人了!” 夏婴满头黑线,二师傅怎么都和孤寡老人这四个字沾不上边好吗! 吃完饭后,阮杰也没避讳夏婴,直接对二师傅道:“我见到阮清了。” 说这话的时候二师傅正拿着牙签剔牙,夏婴明显看到二师傅的动作一顿。 “小清?你在哪里看到的?”二师傅声音虽然平淡,但颤抖的手体现出了他的紧张。 夏婴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来二师傅真如阮杰所说的那样,异常疼爱阮清。 “是阿婴看到的,不过后来我见了尸铃,可以肯定是她。” 二师傅沉默了,然后道:“没有亲眼看见她?” 阮杰摇了摇头。 二师傅站起身来,一言不发,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夏婴怎么看怎么觉得,二师傅的背影充满了蹒跚。 仿佛一下老了十岁一样。 二师傅进去后便没有再出来,阮杰似乎一点也不诧异二师傅的作为,他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将没吃完的饭菜打包放进冰箱,然后关好门窗带着夏婴走了。 二师傅这里并没有两人的住处,他们还是要回到寺庙去住。 月明星稀,夏婴第一次见识到二师傅对阮清的疼爱,仅仅是几句话就让泰山不动的老人变了神色,她不敢想象如果阮清真的是幕后黑袍人,二师傅的反应会如何。 依旧是上次那间厢房,阮杰将夏婴送回房间后便走了,寺里面有宵禁,他再不走恐怕就回不去了。 大山深处,十点多大家便陷入了沉眠,夏婴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闭着眼睛也就睡着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她猛然惊醒。 她睡得黑甜,没有做什么梦。这阵心悸来得突然,夏婴直到醒了还觉得她的心脏在砰砰直跳。她忍不住坐起身来想喝几口水,可刚刚转身,她就怔住了。 寺庙里的厢房面积不大,一门一窗就是与外面连接的所有。此时那扇门紧闭着,而玻璃窗后则站着一个人。 这本来应该是头皮发麻的事情,夏婴不知道怎么的,却一点儿也不怕。 那是个女孩,十七八岁,穿着一身红袄,长得妖冶美丽。 阮清正对着她笑。 之前夏婴出过很多次幻觉,那幻觉要将她逼疯,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真实的人。此时再次看到阮清,夏婴只觉得内心冷漠,她甚至回给了阮清一个笑。 阮清似乎愣了愣,然后笑的更欢了。 “夏婴。” 阮清隔着一扇窗户,但她的声音却异常清晰的传到了夏婴的耳边。 夏婴看着阮清,冷漠道:“阮清。” 不就是叫名字吗?谁不会一样! 阮清终于沉默,她收起了笑,一张脸上冷若冰霜。 夏婴发现,这个人不笑的话,就又是另一种样子了。 看起来……还蛮让人害怕的。 不过这里是佛门净地,夏婴也不怕阮清什么,她们就这么冷冷的对视着,过了良久,阮清终于道:“是我小看了你。” 夏婴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是只能沉默着。 再一眨眼,阮清便不见了。她的出现都没有让夏婴感到可怕,可这消失却是活生生的消失,吓了夏婴一跳。 阮清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跑过来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吗? 刘依菲咬住唇,眼里满是惊疑不定。 最终,她因为实在太冷,不得不钻回了被窝里。 上次来的时候天气还热,也不觉得有什么。这次如果不是厨房大婶提供的一个小太阳……她估计要抱着阮杰不撒手。 也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此处,夏婴忍不住笑了笑。 对于阮清的突然出现,她觉得自己也太淡定了,不过一想到这人估计是她的隐藏情敌,夏婴便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又拿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然后将手机摆到了枕头左边,躺下来继续睡觉。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早上七点钟,夏婴翻了身准备拿手机,却摸了个空。 她一看,发现手机在她的右边。 夏婴沉默了一下,按亮了手机屏。 她的手机设置的是循环屏保,总共五个图案,除了一张合照之外,其余四张都是阮杰单人。因为使用手机的频率实在太高了,这五个屏保夏婴早早就记住了顺序。昨天晚上她点开时亮着的,恰巧是那张和阮杰的合照。 而如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也是合照。 况且手机也不在左侧,这不合科学。 唯一能解释的是,昨天晚上自己见到了阮清是假的?不,不对,应该说昨天晚上自己经历的是假的,是一场梦? 想到阮清这个浑身上下充满了诡异的女孩,一场梦这个解释似乎也很合理。 如此真实的梦境吗? 可据常雪所说,她看到阮清之后所经历的不是梦。如果连现实都可以做到那样,一场梦又算得了什么? 夏婴的心中恍然,手机响了几声,是阮杰发来的消息。 夏婴这才赶紧下床,毕竟是在人家家过年,基本礼貌还是要有的。 等她见到阮杰之后,也没有说昨晚的梦境。两人一说到阮清好像就有无尽的不愉快,那还不如不说。 夏婴完全没有意识到,其实每次不愉快都是她单方的。 寺庙里的一天是清闲的,很快就又到了下午。阮杰再次带着夏婴去拜访了二师傅,然而今天二师傅的状态却让她大吃一惊。 “来了啊!早上下山买了吃的!坐坐坐!” 二师傅似乎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和昨天的沉重完全不同。 阮杰也很诧异,他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也没说。 夏婴注意到那些菜都装在较为高档的保鲜盒里,与其说是二师傅下山买的,更像是外卖小哥上山送的。 可是如今的外卖业务都拓展到山上了吗? 带着一丝疑惑,夏婴去帮着把这些饭菜装到盘子里。 想着昨天还剩下一些吃的,夏婴便打开冰箱看了看。然而让她诧异的是,冰箱里头竟然空无一物。 难道二师傅当作早餐吃了吗? 夏婴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第一百一十章 110 很快,夏婴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解释。 阮清走进屋子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震惊了。 二师傅先是一愣,然后喜笑连连道:“怎么这么快回来?不是说晚点才回来吗?” 阮杰的眼中则是闪过一丝惊讶,夏婴则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阮清居然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阮清身上没再穿那身标志性的红袄,她上身穿了一件粉扑扑的外套。外套的颜色和夏婴的羽绒服相同,可夏婴也不得不承认,这颜色穿在阮清身上,可比穿在她身上要好看多了。 夏婴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阮清一笑,笑容里带着几丝少女的青春活泼,她甜甜的对着二师傅道:“事情办完就回来了,师傅不愿见到我吗?” 二师傅略带谴责的看了阮清一眼,那张苍老的脸笑得满是褶子,他宠溺道:“说的什么话?师傅怎么会不愿意见到你。” 说完,他又转头对着阮杰道:“今早上看到了你的小师妹,本来想一会儿再给你说的。” 阮清对着阮杰巧笑嫣然,打着招呼道:“师哥。” 夏婴听到那声师哥,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你不叫师兄就算了,还要叫什么师哥!叫师哥就叫吧,字正腔圆的说话好吗?叫得那么婉转动听给谁听呢? 夏婴这里是满满的怨气,阮杰平淡的对着阮清点了点头,这才让夏婴的怨气小了一些。 哼!叫的那么好听也不理你,气死你! 不过阮清却完全不在乎一般,她将目光转向了夏婴,歪着脑袋问道:“这位是……” 那懵懂的神情,就好像她真的不认识夏婴一样。 二师傅乐呵呵道:“这是夏婴,你师哥的心上人。” 阮清露出了一副恰到好处的惊讶之情,然后面色满是欣喜,道:“师哥有心上人了?恭喜师哥!我刚回来,也没准备什么礼物……” 说到此处,阮清眼神流波,顿了一下,从口袋中拿出了个长柄铜铃,道:“这是我在西南寻得的小玩意,就当做见面礼了。” 夏婴一见那铜铃就变了脸色,她何等聪慧,怎会不知这就是那传说中的尸铃? 二师傅当然也认识出了这个小玩意,不过他却没有一点不悦,反而兴致勃勃道:“小清就喜欢弄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拿着玩吧。” 夏婴下意识看了眼阮杰,阮杰皱着眉头,起身准备帮夏婴接过尸铃。 谁想阮清手一收,笑嘻嘻道:“这是给夏姐姐的礼物,师哥不能抢哦!” 那声“夏姐姐”叫的极为自然,好像她们原本多熟悉一样! 二师傅哈哈大笑,阮杰自然不好再接手,夏婴只好僵着脸接过了尸铃。 一想到这玩意曾经操控三姑婆的尸身,她就恨不得不这玩意扔到地上踩碎! 可阮清要装不认识,夏婴还真没办法说她们之间的纠葛! 阮清情商超高,送完小礼物之后就缠着二师傅喋喋不休的讲自己在外“游历”,一点也没理会夏婴阮杰这边。夏婴关于二师傅的印象一直是糟老头子,可在阮清面前,他就是一副慈祥和蔼的样子。 看着两人其乐融融,夏婴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二师傅真的不知道阮清的所作所为吗? 许是知道和阮清相处的不自在,阮杰带着夏婴回了自己的房间。 阮杰和阮清在二师傅的篱笆小院里都有属于自己的房间,阮杰的房间看上去很简陋,据他说所自己常年住在寺里,一般都不会在这里住。而透过阮清偶尔回房开门的间隙,夏婴可以看到阮清的房间琳琅满目,堆满了东西。 两人回了房间之后便关了门,夏婴深吸一口气,看着阮杰。 阮杰皱眉,道:“我不知道阮清什么时候回来的。” 夏婴将尸铃放在了桌子上,一手撑着桌子的边缘,垂下脑袋看着尸铃。 “你会将阮清做的事情告诉二师傅吗?”夏婴问。 尸铃其实是一个不大的铃铛,铃铛上有着十厘米长的手柄。没有操纵尸体的时候尸铃是摇不响的,只有操控了尸体,才能听到它的声音。 在夏婴老家遇到的那个人,已经不用怀疑了。 害死三姑婆的人,也已经不用多想了。 阮杰听了夏婴的话,道:“我会和二师傅谈谈。” “谈谈?”夏婴略带讽刺的一笑,道:“只是谈谈?” 阮杰沉默了。 他和阮清一起长大,对于这个师妹,却看不懂。 阮清似乎天生就没有是非善恶观,一切事情都凭着喜好来。她因为喜欢做过大善之事,却没有因为喜欢做过大恶之事。 阮杰总觉得,这个师妹是善良的。 杀人?而且是杀一个无冤无仇的老人,阮杰不相信阮清会这么做。 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阮清…… “我会把一切告诉二师傅,到时候由他定夺。”阮杰道。 夏婴笑了一下,冷漠道:“那我先回寺里了,不想和杀人犯共处一室。” 她已经认准了阮清是凶手,不想在这里多待。 一听夏婴要走,阮杰又急了,道:“阿婴!我没有包庇的意思……只是如果一个人杀了人的话,他身上的气息会变,小清身上没有沾染到这种事杀戮之气。” 夏婴深吸一口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也就是说,阮杰到现在也不觉得阮清杀了人呗。 “你放心,我不会乱跑,也不会去禁地。我只是想回寺里睡个午觉,等你处理完了这里的事情回去找我好吧?我在这你也不怎么方便说吧!” 夏婴语气虽然是心平气和,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饶人,明明已经过了晚饭的点了,怎么还会睡午觉? 阮杰无奈,可阮清的事情他必须和二师傅好好谈谈。夏婴回到寺庙里,寺庙清净,不会有鬼魅之物,恐怕是附近最让人放心的地方了。 “我送你回去。”阮杰道。 “不要,”夏婴拒绝:“就这两步路,走不丢。” 可阮杰哪是那么好打发的,再说现在老婆在气头上,说得“不要”就是“一定要”的意思。 夏婴推门准备回寺里,阮杰跟在她身后。厅中已经没了阮清和二师傅的身影,偷着窗户远远一看,两人正在院子里呢。 二师傅坐在摇椅上,阮清干脆席地坐在地上,两人交谈着什么。 “我总觉得那位夏姐姐不怎么喜欢我呢……” 阮清的声音远远传来,夏婴停住了脚步。 她倒想听听,这个漂亮的近乎不详的女孩子会说什么。 “可能是我以前开得玩笑,不要放在心上……小夏那个丫头还是不错的,配得上你师哥。”二师傅懒洋洋道。 阮清盘腿歪歪头,一副可爱的样子,道:“师傅说了什么?” “说你师哥找了女朋友,你怎么办。”二师傅无奈道。 阮清一愣,然后哈哈大笑,一双明眸满是水意,她便笑便道:“师傅真坏,让夏姐姐把我记挂上了……不过我小时候也总是在想,总有一天要嫁给师哥的。” 这话说的两人都有些尴尬,夏婴冷冷瞥了阮杰一眼。 阮杰:“……” 二师傅不知想到了什么,笑道:“有缘无分呐。” 阮清的脸上带了几分遗憾,道:“我们是前世姻缘,怎么会有缘无分呢?” 夏婴还记得,那张让她和阮杰生出龃龉的纸条上面,正写着“前世姻缘”。 这次,二师傅沉默了很久,才道:“小清啊,缘分这个事……事关因果,寺里的那个老家伙参了一辈子也没能参透,如今你师哥和小夏很好,你也会遇到对你好的那个人的。” 夏婴听到这话,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二师傅这个人还是很正派的。 可是下一秒,她心里的石头又提起来了。 “可是我喜欢师哥啊……” 阮清的语气和神态就像在诉说心肠的小儿女,声音委屈的不行,二师傅一下就怔住了。 就连阮杰,脸上也满是惊愕。 “我从小就喜欢师哥……我总觉得不管自己多么任性,师哥都会宠着我。” 阮清的声音小小的,如果不是门内的两人刻意去听,压根就听不到。 夏婴再看阮杰,阮杰神色复杂。 “师傅……我不想破坏师哥和夏姐姐,小清要怎么办呢……” 说这话的时候,阮清脸上已经多了两行泪水。 无论沧海桑田怎么变化,感情问题总是千古难题。二师傅此时也卡了壳,不知道怎么安慰眼前泪水涟涟的小徒弟。 他将阮清当女儿疼爱,阮杰又是他一手调教长大。这两个孩子上一世确有姻缘,他二十年来一直认为他们会在一起。 在这个关头,突然冒出来个夏婴,就很讨厌了。 也不是说夏婴不好,只是人的感情,总是存在偏颇的。 过了良久,二师傅坐起身来,拿出一张纸巾给阮清,柔声道:“小清,先别哭了。” 阮清的哭没有声音,半咬着嘴唇,眼睛和鼻尖都是红的,正应了楚楚可怜四个字。 夏婴余光看见阮杰发愣的样子,突然冷笑一声,推开了那扇门。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夏婴身上。夏婴面无表情,从阮清二师傅身边走过,将阮杰抛在身后。 好嘛,你们是一家人,你们继续相亲相爱! 本姑娘不伺候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111 夏婴出了院子之后,连香檀寺都不想回。她左右想想,觉得不能将青铜面具和玉佩都放在寺里,这才返回了自己的厢房。 阮杰没有跟来,尽管知道阮清手段高超,说不定使什么绊子绊住了阮杰,但夏婴心中还是十分落寞。 她从厢房收拾了东西,背着包就准备走。寺里的人不知两人闹崩,也没人拦着她。 等夏婴下山之后,天完全黑了下来。此时她才感到一阵后怕,不过因为阮杰没追,她就越想越生气,觉得自己怎么也不能再回去。 有时候这种吵架,就非要争一口气,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先低头。 好在现在科技发达,夏婴用手机叫了滴滴车,不一会儿还真有人来接单。 于是夏婴便风风火火地回了江城。 在车上的时候,阮杰总算打来了几个电话。不过夏婴冷笑三声,恶狠狠将电话挂断。滴滴司机是个中年男人,见状道:“哎呀小姑娘,是和家里吵架了吗?” 夏婴出门在外总留有三分警惕,闻言将手机调了静音,道:“吵什么架呀,是骚扰电话。” 说着,她又打开微信,给常雪发了条语音:“老公,我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家了,把滴滴订单截图给你,一会给我报销哦。” 司机听夏婴这么说,总算没有再说话。 车里的暖气很足,吹得人头脑发晕。夏婴将车窗开了条缝,总算清醒了不少。 夏婴在滴滴上留的目的地是阮杰的别墅,司机快开到的别墅区的时候,又对着夏婴道:“小姑娘结婚了呀,还是一个人住?” 夏婴面不改色道:“和我老公一起住,师傅你一会停在门口就行,我老公来接我。” 在这其中,阮杰打来了数个电话夏婴都没接,最后才无奈的给夏婴发了信息。 微信发了能有十几条消息,只说自己这里出了事,他去找夏婴却找不到。后来阮杰估计是发现夏婴拿着行李离开了,又急急忙忙找了一阵,最后不知怎么的,发了条路上小心,他明天回去。 夏婴看见就来气,按道理来说老婆跑了,你不应该赶紧来追吗?有事,有什么事比老婆还重要! 夏婴的表情明灭不定,司机总算将车开到了别墅门口。小区外面有保安,夏婴的胆子便大了起来,下车的时候,司机道:“小姑娘呀,晚上回去注意安全呐。” 夏婴一直坐在后座,没有看见司机的表情,此时透过车窗,看见司机脸上带着担忧。 “我看你这样子像是和家里吵架了,一个小姑娘大晚上跑出来,多让人操心呐。回家之后赶紧给家里打个电话吧,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儿呢。” 即使司机师傅所讲的和自己遭遇的完全不同,可夏婴还是没来由地暖了几分心。一想到刚刚自己还把人家当成是坏人,夏婴的脸不禁红了一下,赶紧道:“真没什么事儿,谢谢师傅了。” 司机师傅点点头,摇上车窗离开了。 夏婴笑着和门口的保安打了招呼,然后拖着行李回了家。 不,是阮杰家。 哼,你不是说明天回来吗?回来就回来吧,反正我也不在! 想到此处,夏婴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停掉出租房的房租,原本还想着年后就彻底从那边搬走,现在…… 等着吧! 风风火火地回了家,管家和鹰哥都在地下室里没有出来。夏婴一股脑的将自己的东西扔进了行李箱里,不顾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拉着箱子就走。 江城毕竟是大城市,出租车招手即来,虽然因为过年的原因街上显得有些落寞,可回家的行程还是顺利的。 回到自己小出租屋的时候,夏婴感慨万千。 看来人呐,什么时候都要留条后路。 虽然好几个月没住,但夏婴每个月都会请人来打扫一番。打扫的阿姨年前刚刚来过,屋里还是显得较为干净。夏婴自己动手将被褥铺好,又开了空调,屋子里不一会就暖了起来。 她换上睡衣,准备去洗个澡。 这时手机的信号灯闪了闪,夏婴拿出来一看,是常雪的电话。 常雪知道夏婴不是遇到了事不会那样给她发信息,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夏婴赶紧接了电话,给常雪解释了一下自己只是和阮杰吵架,常雪自然是一番细问,可夏婴却不愿多说,只说阮杰还有个小师妹。 这种师兄师妹的事情,常雪一点就通,所谓劝和不劝离,常雪只好意思着劝了两句。 主要还是夏婴没有给常雪讲详情,所以常雪能坦然笑着道回家也好,过两天她也回江城。 挂了电话后夏婴叹了口气,躺在床上顿时没了洗澡的欲望。她的目光移向了行李箱,行李箱被随意的铺在地上,衣服在上面乱糟糟的扔了一堆,装着玉佩和面具的盒子露出了一个角,夏婴爬出来,将两个盒子拿出来。 她先是拿出了面具,拿在手上晃了晃,又戴在自己的头上,嘟囔道:“既然有灵,为什么不干脆把事情讲完?” 可面具是死物,没办法回应夏婴。夏婴只好叹了口气将面具放在一边,拿起了装有玉佩的盒子。 然后她发现自己连打开也不想打开,又神情恹恹地放在了床上。 洗澡,洗澡使人快乐。 夏婴这样劝着自己,站起身子去洗澡。 热水之下,她的心情的确放松了很多。可能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夏婴生出无限的怅然来。这澡洗了将近一个小时,她的指尖都开始泛白,泡出了缺水的褶皱,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浴室。 屋外的空调热的发干,夏婴赤裸着身体走到镜子前,披着浴巾看了自己一会儿,然后才回头去拿衣服穿。 她衣服穿了一半,突然怔住了。 装有玉佩的木盒不知何时被打开,那块温润的玉佩静悄悄的躺在赤星砂中,通透的玉体上面出现了一道红色的痕迹。 那红色如血一般,看上去极为不祥。 夏婴穿好衣服快速走过去,发现这纹路正好是玉佩当初碎裂所产生的裂痕。 夏婴的脸色一下子变白。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玉要重新裂了吗? 夏婴顾不得和阮杰置气,急忙打电话给阮杰,然而阮杰却没接。 两人本来就吵架,自己打给阮杰,阮杰如果看到的话,不可能不接。 夏婴突然就生出一股担忧,如果自己跑了,阮杰不是那种不来追的人,难道他真遇到了什么事儿? 想到此处,夏婴的脸色越加不好。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起。定睛一看,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夏婴接了电话。 “夏姐姐……” 阮清甜甜的声音传来,夏婴却遍体生寒。 “你干了什么!”夏婴直觉阮清没做什么好事。 电话那边一阵笑声,笑声如银铃,夏婴的眉头却更深了。 “楼下有辆车。”阮清的语气还是很轻松,她道:“夏姐姐来找我们好不好?要是来晚了,师哥可要伤心了。” “阮杰怎么样?让他说话!”夏婴紧张道。 “夏姐姐放心,我那么爱师哥,怎么会让师哥受伤呢?”虽然讲的是无害的话,但夏婴却一个字也不信。 “你让我去哪儿!”夏婴道。 阮清继续笑,边笑边道:“夏姐姐快点来吧,师哥要等不及了。” 夏婴瞳孔一缩。 阮清挂断了电话。 去?还是不去? 夏婴开始疯狂的给阮杰打电话,然而阮杰却一直没接。她开始上火,阮杰对阮清估计不会设防,两个人道术不相上下,难道阮杰真的在阮清手里? 夏婴咬牙,拿起玉佩和面具,穿上衣服就往楼下跑。 上楼之后,她果然看见一辆停在自家楼底下的车,那车还亮着灯,怎么看怎么像为自己准备的。 不过阮清到底是让自己去哪儿? 夏婴走近了车,看见钥匙就插在车门上。 这时,她的手机再次响起,来电者正是阮杰! 夏婴哆嗦着手了电话,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却让她如坠冰窟。 “夏姐姐,你可是要快一点哦!” 说完这句话后,阮清再次挂掉电话。夏婴再打回去,手机已经提示关机。 阮杰真的在阮清手里。 夏婴的心沉到了谷底,她可不认为阮清是什么良善之辈,为今之计,只有自己快点赶到阮清所要求的地方! 但是阮清到底让自己去哪呢? 夏婴看到车门上的钥匙,突然福临心至。 是香王! 据常雪所说,当初她下了楼,就是看见了一辆车,车门上插着钥匙,然后他不由自主的去了香王。 在面具所带来的记忆里,那个地方是他们族人的祭台,如果阮清真的是黑袍人,她一定会选择去那里! 夏婴上了车,开了手机导航,换了档位踩下油门,直奔香王。 同一时间,她播出了周楚的电话。 她就是一个普通人,有勇气去救心爱的人,但完全不能保证不出意外。香王是周家的地盘,与其单枪匹马,不如进行求助。 远在千里之外,晚上不睡觉的常雪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手里的玻璃杯摔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酒店卧室中的苏玄猛然抬起头,看着常雪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112 夏婴只是单纯的会开车,技术一点也不好。再加上是晚上,这一路开得是胆战心惊。 长歌接了周楚的电话,听到夏婴所说后,当即表示会让程三查看那处香王禁地。想到当初领自己和阮杰进村子的程三,夏婴稍稍安心了点。 希望阮杰会没事。 夜车让夏婴开得昏昏欲睡,偏偏去往香王的路十分偏远。出了高速后进山路,等夏婴终于开到了记忆中的地方,天边已经泛起了白光。 黎明将至。 夏婴还记得上次离开香王村时剑拔弩张的场景,程三一夫当关让她和阮杰先走,那古怪的村民给夏婴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夏婴甚至做好了被村民刁难的准备,然而她的车都停到村子口了,却没有发现一个人。 冬天天亮的晚,村里人又起得早,绝对不可能是没看见。 夏婴不敢下车,拿起手机准备联系程三。 然而她却忘了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在这里手机没有信号。 关机重启无数次,电量都掉了50%,可信号还是一点儿都没有。夏婴突然想到,如果这里没有信号的话,刚刚阮清是怎么接的电话? 这会不会是一个诈局? 就在夏婴惊疑不定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 【上山。】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让她背后一凉。 没有信号怎么会收到短信?难道阮清已经强大到可以操控中国移动了? 不过一想到阮杰的安危,夏婴还是下了车。 她走的急,身上没有带什么东西,除了面具和玉佩之外。只有两张常备在身上的紫金符,画了符咒的鹅卵石因为放在出租屋中,也被她顺手带了出来。如果赤星砂手镯也算一个的话,那么她的身上总共有三样防身物品。 下车之后的夏婴没急着往山上走,而是步入了村中,准备去找寻一番程三。 可是她进村之后就发现了这里的古怪,家家户户开着门,门内没人,整个村子一片寂静,就像一个空村。 夏婴越走越心惊,当走到程三家中时,她急不可耐地推开了门,可现实终究让她失望了,程三不在。 夏婴的心沉到了谷底。 无奈之下,她只好独自上山寻找阮杰。 说也奇怪,上次上山的时候有程三带路还走得艰难,可这次夏婴凭着自己感觉走,竟然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石洞。 石洞也不像程三所展示的那样根据时间而开合,它早早就门户大开着,好像在等待夏婴的到来一样。 夏婴拿起手机,打开了手电筒。 上次来的时候这洞明明很狭窄,可这次却异常宽阔。夏婴往前走了十米,就听到了一声笑声。 这笑声沙哑刺耳,让夏婴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洞中不知何时生出了钟乳石,有水顺着石头滴答滴答的流下,那滴答声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同样刺激着夏婴的神经。 她加快了脚步。 说来也奇怪,这次进洞夏婴对这里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之感,她知道在哪个路口该拐弯,也知道哪里的石壁最为尖锐,需要保护好自己的胳膊。 不到十分钟,夏婴已经走到了洞穴的尽头。 那空旷的祭台就在眼前。 站在祭台前的一刻,夏婴放在包中的面具突然轻震了一下。不过震动幅度太小,夏婴完全没有感觉出来。 她看着祭台,仿佛跨越了千年,回到了祭司将那块未经雕琢的玉石交给姬昌的那一刻。 那种极为古怪的尖锐笑声再次传来,夏婴猛然清醒。 她四处张望着,借助着洞顶微弱的亮光,打量着这处空旷的洞穴。 亮光直射到祭台上,祭台之下的坟冢都被隐藏到了黑暗的鬼域之中。 四处不见阮杰的影子,夏婴有些焦急。她咬咬牙走上前去,穿过了那些坟冢,借助手机的灯光找寻阮杰的影子。 阮清是人,只要是人,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不知不觉,夏婴已经走到祭台之上。 她站在高处双眼迷茫的看着下面,突然坚定的大喊道:“阮清,你出来,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来了!” “阮杰在哪儿?” 空旷的洞中顿时响起声声回音,然而却不见阮清的身影。 “阮清!” 夏婴又大声喊道。 古怪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夏婴猛然回头! 不知何时,一个身穿黑袍的人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一双赤红的双眼盯着她,里面满是贪婪。 “阮清?” 夏婴不确定道。 她一直猜测黑袍人就是阮清,可此时心中却生出一丝疑窦,阮清敢光明正大的将自己约出来,为何要隐藏在这遮住面孔的黑袍之下? 而她也第一次看清了那双赤红的眼睛,那眼中带血,说不上的狰狞可怖,实在是不像阮清那双星眸。 想到此处,夏婴忍不住就往后退了几步。 她退,黑袍人便进。来自外界的光亮照到了黑袍人的身上,夏婴第一次看清了黑袍人的面孔,她的脸唰的一下褪尽了血色。 千里之外。 苏玄将昏迷的常雪抱到了床上,拿起常雪的手机拨通了阮杰的号码。 铃声响了几次,电话被接通。 “常雪?”阮杰清晰的声音从电话中响起。 “我是苏玄,常雪刚刚昏倒了。” 尚在寺庙中的阮杰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阮杰一边往自己的房中走,一边问道。 今天所发生的事太过于糟心,他本应追着夏婴出去,却生生被拦了下来。 如果拦他的人是二师傅,阮杰都觉得自己走得了,可谁又能想到,拦住他的人竟然是大师傅。 大师傅身处佛门,很少过问世事。每次见面,阮杰只是例行公事地向他汇报一些自己的近况。他尊敬这位师傅,却无法亲近起来,以至于大师傅的命令,阮杰无法违背。 大师傅什么都没说,只给了他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写的是阮清的生辰八字。 现在的人不看重生辰八字,而对于他们道门中人来讲,生辰八字是绝不能轻易显露的。大师傅将纸条给了阮杰之后,让阮杰留在寺庙中思。 至于思什么,他却一句话都没有讲。 阮杰心里急,只能给夏婴打电话。夏婴生气,不接电话。好在阮杰也是个会推测的,匆匆给夏婴算出了“归”之一字,想着她应当是回了家。 他实在不知大师傅是什么意思,顺便拿了纸条上前求问。 可谁知,竟然得到了大师傅闭关的消息。 淡然的阮杰终于出现了裂痕,心中惊疑不定地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就在这个时候,苏玄打来电话。 阮杰回到屋中,桌子上还摊着为了算夏婴下落的生辰八字。他将大师傅给的纸条随手放在桌上,听着苏玄讲常雪昏倒的过程。 阮杰听着,余光便看上了桌上的两张纸条,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瞳孔突然一缩。 “常雪的生辰八字是什么?”阮杰突然问道。 苏玄家里做地底下的生意,对生辰八字自然不陌生。稍一思索,就将常雪的生辰八字报给了阮杰。 阮杰快速拿了张纸写下常雪的生辰八字,将三张纸放在一起,心中突然一激灵。 三个人的生辰八字虽不同,可这生辰八字算出来的命格竟是相仿! 极阴命格,拥有这种体质的人,是夺舍的最佳选择。 “你看住常雪。”阮杰匆匆道:“守着她,一定不能让她落单!” 说完之后他就挂了电话,飞奔出去跑向了二师傅的住处。他大半夜地叩响了门,二师傅穿着睡衣来开门,不耐道:“这大晚上的什么事儿?” “阮清呢!”阮杰厉声问道。 阮杰这两位师傅都十分尊重,从来没有大声说过话。二师傅被这么一吼,瞌睡顿时都清醒了,目光也向着阮清的房间看去,道:“不是在……” 话音戛然而止,阮清的卧室门大开着,一张床铺上干干净净,半个人影都没有。 阮杰转身就跑,开始疯狂的给夏婴打电话。 “你去哪儿!”二师傅在身后大声叫着。 “去找夏婴。”阮杰道:“大师傅闭关了,等我回来再认错!” “等等,你刚说什么!”二师傅惊疑不定道:“那老家伙闭关了?” 阮杰点了点头,一心只想着下山。 他没有看到,身后的二师傅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阮杰走后,二师傅站在篱笆小院前良久,叹了口气回了房,从衣柜中拿出自己最喜欢的那身衣服换上,步伐缓慢地往禁地走去。 禁地门口,那棵长相古怪的树枝叶摇曳。二师傅走到左边那棵树旁,摸了摸树干,道:“老友,我来了。” 说也奇怪,本来攻击性极强的两棵树竟然毫无攻击的意思,他们反而摇摆着树枝,露出了一条通往禁地的路。 二师傅缓慢而坚定的走了进去。 树枝合拢,将那路遮挡得严严实实,好像从未开启过一样。 阮杰自小在山中长大,对山路熟悉的就像自己的掌纹一样。他摸黑从小道下山,一路上想着的满是赶紧赶往香王。 香王是常雪被抽魂的地方,也是夏婴家里远古的祭台所在,如果要发生什么,一定是在那里。 好的香檀寺和香王之间有小路可走,开得快的话天亮之前便能到。 阮杰出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慌张,只望上天保佑他心爱之人,不要让她遭受磨难。 总算跑到了山下,阮杰上车,接到了长歌的电话。 打通电话的长歌也是意外,咋咋呼呼道:“阮哥?你不是被绑架了吗?我联系不上夏婴,你快告诉她,程三出事了,千万不要去香王!” 第一百一十三章 113 不管如何阴差阳错,夏婴最终还是站到了祭台之上。 等她看清了黑袍人的脸之后,心中只剩下了绝望。 那根本就不是一张脸!如果硬要让夏婴形容的话,那就是一个黑洞!黑洞中有一双血红的眼睛,只要看一眼,就让人感到胆颤欲呕! 夏婴突然就想到了面具中的祭司所说的“恶”,她甚至不用思考就可以肯定,这一定是那个“恶”。 没有实体,仅仅是一股力量,就让人感到绝望。 夏婴又忍不住退了几步。 她站在祭台的边缘,脸色苍白地看着黑袍人,她的耳边又响起了笑声。这次,她发现那笑声里面混杂着哭声,尖叫声,各种听不懂的语言混杂,几欲将人逼疯。 就在夏婴快要被这声音扰乱的神智不清的时候,突然又传来一道笑声。 这笑声如银铃,夏婴似曾相识。 她的神智恢复,看到阮清不知何时上了祭台。 祭台上的阮清穿着红色的长裙,她皮肤本来就白,红裙衬得整个人更加艳丽了。那精致的面容,任哪个男人看见都会疯狂。 可在这里的,一个是女人,一个根本不是人。 “阮杰呢?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夏婴脸色苍白的问。 天下之恶汇聚于此,夏婴只想拖延时间。 周楚长歌知道自己这边的情况,以周楚的卜筮之术……说不定会来救兵! “师哥自然不会在这。”阮清也不瞒,言笑晏晏道:“只要你来了……” 他们的目标是自己! 自己身上有什么?玉佩……面具? 夏婴不动声色将自己的背包背紧了点。 “为什么?”夏婴装作害怕道:“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吗?到底为了什么?” 阮清盯着夏婴,突然一笑。 “有时候我真的想不通,明明是个相貌普通一事无成的蠢女人……师哥怎么就看中了你?” 听到阮清这么说自己,夏婴忍不住有点愤怒回嘴道:“对啊,但是阮杰就爱我。” 阮清的目光一下子就冷了,她冷笑,道:“没关系,反正过了今天……你就是我的了。” 夏婴:“???” 什么鬼!什么意思? 黑袍人听到阮清的话动了动,阮清看了他一眼,和颜悦色道:“再等等,时间还没到。” 听到阮清的话,黑袍人又沉寂了下来。 夏婴心中绝望,感情不是自己成功拖延时间,而是吉时未到?如今阮清和黑袍人一左一右站着,自己还要堤防两边! 想想就觉得心累。 好在阮清终于开了口,道:“我也不想破坏师哥的姻缘,要怪就怪你救了上一个容器。” “常雪?”上一个容器莫非指的是她? “不过你的躯体要比那个质量好上不少……”阮清像是看一堆猪肉一样打量着夏婴,这目光让夏婴很是厌恶。 到了现在,她也八成猜出来阮清想干什么了。 她想给“恶”找一具身体! 夏婴忍不住又偷瞄了一眼“恶”,如果自己能封印了这玩意……是不是就代表安全了? 为什么自己不知道要如何封印! 夏婴真恨自己读书少。 “就算你得到了‘恶’,又能怎么样!你这是为虎作伥!” 阮清勾起嘴角,笑得十分漂亮,道:“得到?不,我只是想看看,得到了身体的它会发出怎样的力量……” 阮清的眼神有些疯狂,道:“我需要得到?不不不,我拥有的已经太多了。” 夏婴无法理解的看着阮清,这个人真的疯了吗?将恶鬼放出来,就是想见识一下恶鬼的力量? “你知不知道它什么?”夏婴忍不住问。 阮清歪歪头,道:“封印在罗山玉中的恶?知道罗山玉有好几块之后,我还真吓了一跳。不过还好,我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没出错,剩下的两块玉都没什么用。” 夏婴的心凉了,看来阮清真的都知道。 他们所经历的事情遇到的是黑袍人,但策划的……极有可能是阮清!黑袍人有夺取罗山玉的冲动,玉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吗? 夏婴无比后悔自己将玉带了出来。 不……她更后悔离开阮杰。 那一瞬间,夏婴甚至有了想死的冲动,与其被夺走身体,不如破罐子破摔! 这么久不杀自己,他们肯定是要活的! 阮清一瞬间就看懂了夏婴的想法,她笑道:“别想跑。” 夏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 阮清到底强到哪种程度!阮杰怎么还不来! “你以为师哥来了就能救走你吗?”阮清颇有趣味道:“别再挣扎了,乖乖的把自己交出来……你看,我给你准备了那么多祭品,你一定不会孤独的。” 夏婴余光看见,祭台底下不知何时已经密密麻麻跪了一片人!那些人面无表情,神情麻木,好像就像一个个提线木偶! 失踪的程三赫然在列,这些难道都是村民? 随着时间的流逝,日光开始发生偏移,夏婴的身体突然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往祭台的最中央走去。 日光离她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 黑袍人的眼神愈加贪婪,阮清娇笑道:“要不是师哥护了你这么久,你早就是我的了!” 在她的计划中,玉佩碎掉就能动手给恶鬼找具身体,奈何这个女人竟然阴差阳错遇到了师哥……她尚且不想和师哥动手,便用了早已安排好的一颗棋子。 那个女人也是全阴的命格,谁能想到她魂都抽了,偏偏夏婴还要出来捣乱! 到嘴的鸭子飞了,恶鬼开始反噬,她不得不用五鬼咒术练出个傀儡供恶鬼食用…… 一切都是这个碍眼的女人的错! 在阮清愤恨的目光中,夏婴也开始思考。 阮清这边劝不动,要不然她劝劝恶鬼?看起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多牢靠,让他们内讧,自己就有生机! 想到此处,夏婴迅速将目光转向黑袍人,道:“你知道我是谁!” 黑袍人血红的眼睛闪了闪。 “我的先祖能封印你,我也能!”夏婴孤注一掷道。 说到“封印”两个字,黑袍人果真开始激动起来,夏婴只觉得自己接收到了无尽的负面情绪,一时间有些愤世嫉俗!黑袍人的衣服无风自动,阮清也皱起了眉头,厉声道:“时间没到,你不能杀她!” 有了免死令牌的夏婴飞快道:“你不杀我?你不杀我我就要封印你了!” 黑袍人蠢蠢欲动。 恶鬼受制于阮清,夏婴不信阮清的能力可以凌驾于恶鬼之上。那么只有一个解释,恶鬼的力量没有完全发挥出来! 至于为什么……很有可能是恶鬼需要一具身体!这具身体具有特殊性,常雪可以,自己可以…… 常雪远在千里之外,自己如果激怒恶鬼,恶鬼杀了自己,那最起码给阮杰等人留有了时间,可以奋力一搏! 想到阮杰,夏婴便不是那么怕死了。 “她连动都动不了,怎么能封印!”阮清再次厉声道。 夏婴冷笑一声,缓缓抬起一条手臂,道:“谁说我动不了!” 赤星砂手镯在夏婴的手腕上散发着柔和的光,阮清立刻就变了脸色!恶鬼一见夏婴能动,呼啸着就要扑过来! 顿时,万鬼哭嚎涌向了夏婴,夏婴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阮清见状不好,竟然拦在了恶鬼之前,抬起左手指向恶鬼的眉心! 那不可一世的恶鬼顿时顿住了,阮清骂道:“蠢货!杀了她你去哪找身体!” 恶鬼愤恨地看着阮清,却没了动作。 日光继续移动,夏婴本就是借着赤星砂的力量缓缓抬起手臂,恶鬼的袭击让她五脏六腑都开始疼,已然是强弩之末。如今,日光离她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了,可她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阮清抬头看去,喃喃道:“时间要到了……准备抽魂!” 恶鬼听到这话,终于彻底的安静了下来。阮清转身,站到了夏婴面前。 两人面对面,不过几十厘米的距离,阮清微笑着柔声道:“你是师哥的心上人……我那么喜欢师哥,一定不会让你太痛苦的。” “一下子就过去了。” 夏婴惊恐地看着阮清。 阮清伸出手指,虚空在夏婴脑袋上画着什么图案,那动作看起来极为漫不经心,道:“我帮你画个符,一会抽魂的时候就不疼了。” 她的语调极为温婉,说出来的话却是那样恶毒! 也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夏婴只觉得随着阮清的动作,力气开始从自己身上流失,她连站立都要做不到了。 “你会在破晓第一道阳光的照耀下离开……多么浪漫啊……” 阮清微笑的将手放下,仿佛在看什么心爱的作品一样看着夏婴。 “画好了。”阮清高兴道。 “阮清!”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夏婴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差点哭出来! 阮清的目光从夏婴肩膀上掠过,看向匆匆赶来的阮杰。 阮杰眉毛紧蹙,又道了一声:“阮清!你会后悔的!” 阮清面无表情的脸突然展颜一笑,道:“师哥……” “你比我想的来得早了一点。” “不过没关系。” “时间要到了……我们一起来看我的杰作好不好?” 第一百一十四章 114 阮清的神情已经接近癫狂,夏婴动弹不得,阮杰紧张地看着阮清。 “小清,”阮杰沉声道:“放了她,我们重新进行封印,一切还不晚。” 阮清就像个执拗的小孩一样,摇了摇头,道:“不要。” 夏婴心力憔悴。 然而阮清说完这声不要之后,阮杰突然就出手了!他双手呈狮子印,眉心闪过一道亮光,道:“诸天神佛!借力!” 顿时,一声狮吼响起,阮杰身后隐隐出现一头狮子的幻象。 这是夏婴第三次看到阮杰开印,祭台上的阮清也变了神色。她想要结印,却比阮杰晚了一步,那狮子狰狞的扑向了她! 可阮清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她的天赋自小就在阮杰之上!阮清手一扬,洞中飞出密密麻麻一片飞蛾。那飞蛾环绕住狮子,狮子发出了一声怒吼,张嘴就要咬飞蛾! 可飞蛾体积小数量多,狮子就算张了口也完全拿它没有办法。阮清扬起的右手未动,左手开始有了其他的动作! 随着阮清左手的动作,香王村的村民们突然动了起来! 夏婴看得大惊,她趴跪在地上,一边的恶鬼虎视眈眈。那些村民渐渐往阮杰处靠拢,夏婴知道,一旦他们围住了阮杰,阮杰一定凶多吉少! 怎么办! 紧急时刻,夏婴突然灵机一动,手腕一抬磕碎了赤星砂手镯! 观村民形态不像尸体,一定是神智受到了干扰。赤星砂能镇邪,如果将它们洒到村民身上,说不定可以挽救! 可是自己却动不了! 怎能动不了! 就在那一刻,夏婴不知从何升起了力量,猛然站了起来! 她握住磕碎了一个角的手镯,跑到了祭台边,扬手将手镯里的赤星砂撒了出去! 村民们的身上沾染上了赤星砂,停下了逼向阮杰的动作,一个个神情痛苦的瘫倒在了地上! 成功了! 那边,狮子终于发出了一声怒吼,幻象顿时放大了数倍,血盆大口一张,飞蛾尽数被吞噬。 接连遭了两个打击,阮清身子摇晃了两下,脸上的血色褪了一半。她咬牙跺脚,仰头看着那只不可一世的雄狮,双手突然快速结印! 一尾纯白色的灵狐从阮清的眉心跃出,阮清的红裙无风飘扬。 夏婴看到,她的眉间突然露出了一点红色的血痣。 再看阮杰。 和阮清对峙的阮杰并不轻松,夏婴知道阮杰的印估计维持不了多久。那雄狮仿佛阮杰的魂魄一般,带走了躯体上的所有精气,幻象越真实一风,阮杰的脸色便越苍白一分。 夏婴火急火燎,想上前帮助阮杰。 就在这时,黑袍人突然有了动作!它像一道黑影一般猛然向夏婴袭来!然而这次它似乎变聪明了,不取夏婴的生命,反而转向了夏婴的背包! 它要玉! 如果玉毁了,就再也没东西可以封印它了! 刹那间,夏婴就懂了黑袍人所思所想,她翻身将包护在怀中。黑袍人没有实体,阴戾之气以撕碎一切的阵势袭向夏婴,夏婴被这股力量掀翻在地,从两米多高的祭台上摔了下去! 落地的那一刻,五脏六腑传来了疼痛之感。黑色的双肩包已经被撕碎,装有玉佩和面具的盒子摔掉了出来! 玉佩尚且完好,青铜面具却被摔了出来,夏婴将玉佩护在身下,然后攀爬着去捡面具。 黑袍人站在祭台上,一双血红的眼睛不怀好意的盯着夏婴。 它扬起袖子,一道仿佛从阴间而来的风像利剑一样刺向了夏婴! 趴在地上的夏婴仰头,一口血喷了出来! 血落在了面具上,那副面具突然开始震动。 另一边,雄狮和灵狐还在空中决斗着。化印之术是鬼手判官的绝招,在阮杰很小的时候,二师傅就开始教导他。 一世只传一人,阮杰早了阮清几年入门,这术法便没有教给阮清。 可阮清天资聪慧,阅读古籍文献无数,再加上一旁观看,竟然生生悟出了化印之术的门道。唯一与阮杰不同的是,阮杰的雄狮是精魄所在,阮清的灵狐则是精血养成。 灵狐狠厉,但因为沾了血,对主人的损耗更大。 雄狮沉稳,不怒自威,利爪狠然抓向灵狐!灵狐凭借着轻盈的身躯躲过,跃过雄狮的肩膀,尖牙猛然扑向雄狮脖颈!雄狮哪会让她轻易得手,厚实的肉垫拍向灵狐,灵狐被一掌拍出,阮清吐出一口鲜血! 香檀寺。 禁地。 禁地自香檀寺立寺之前便存在,每任住持会在圆寂之前将禁地的秘密传承给下一任住持。 四十年前,鬼手判官阮无忌云游至此,察觉到了禁地不一般的气息,兴致盎然想要擅闯。初任住持的济圆大师持金刚杵悍然出手,与道界颇负盛名的鬼手判官大战,胜负无人知晓,然此之一战后,两人成为莫逆。 三十年前,香檀寺外有一婴儿,襁褓中裹有生辰八字。济圆大师观其面相,与鬼手判官密谈一夜,后鬼手判官退隐于香檀寺旁,专心抚养婴儿。 二十年前,周家前任家主夜访香檀,又是一夜密谈。翌日,济圆大师消失,再出现时,怀中抱有一女婴。 女婴同样送往鬼手判官处抚养,周家家主回去之后不到数日,便与世长辞。 阮无忌观这女婴刚出世便眉清目秀,长大不知要成何等模样,心生怜爱。然而想到女婴的命数,又无限怅然,最后取名为“清”,希望她一世清明。 阮清自小就受到阮无忌的溺爱,别的小孩有的,阮清一定有,别的小孩玩不到的,阮清也是天天在玩。 阮无忌想着阮清小时候白白胖胖的样子,眉眼之间就满是柔和。 “老友。”阮无忌看着眼前的济圆大师,笑道:“好久不见。” 两人住处虽近,但济圆大师不出寺,阮无忌不进寺,见一面着实不易。 此时的禁地似乎毫无危险,两人仿若在桃源盛世中洽谈一般,一点也不担心禁地中的妖魔鬼怪。 济圆大师穿鲜红袈裟,手持金刚杵,脖上戴有一百零八颗佛珠,手上也缠挂着小檀佛珠,道:“阿弥陀佛。” 四目相对,阮无忌红了眼睛。 日光一点点偏移,济圆大师道:“时间快到了。” 阮无忌点了点头,在树下席地而坐。 如果夏婴在场,一定能认出这颗就是她当初背靠躲藏的那棵树。 济圆大师也坐了下来,树枝摇曳,叶子缓缓落下。阳光在树叶之间投下斑驳光点,影影绰绰,显得恬静无害。 阮无忌想着自己那两个徒儿,一声苦笑,道:“老友,你参了这么多年,可有参透什么?” 大师双手合十,又道:“阿弥陀佛。” 香王祭台。 夏婴一口血喷到了面具上,面具开始震动,黑袍恶鬼突然面露恐惧,身形颤动。 夏婴看不见身后的黑袍恶鬼,她伸出颤抖的手,一手握住面具! 面具突然迸发出无尽的光!黑袍恶鬼嘶吼着,黑袍不住翻滚,眼看就要杀死夏婴! 夏婴拿出全身仅剩的力气,将另一手心死攥之物狠狠扔向恶鬼。 那枚上面刻有朱砂印记的鹅卵石,在最初的时候,是阮杰为了摆脱夏婴的纠缠随手给她的。后来两人感情升华,阮杰用了满目柔情,毕生爱意,在上面刻满符文。 有什么是比爱还强大的呢? 再后来,阮杰寻来赤星砂手镯送给夏婴,鹅卵石被放在了出租屋中,但那份爱意却随着时光的流逝,日益加深。 承载着两个人感情见证的鹅卵石被砸了出去,铿锵有力的被投掷到了恶鬼身上,恶鬼顿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它的身体仿佛被射穿了一个洞一般,大量的力量从洞中流失着。 灵狐重伤,雄狮将它按到了爪下,磨拳霍霍。 夏婴神智越发涣散,她躺在地上,看着远处的狮子,手中的力道一点点松了下来。面具落地,发出了清脆的一声。 雄狮怒吼!一口咬向了灵狐咽喉! 面具发出柔和的白光,它在白光中缓缓飘起,祭台四角的烛台上突然亮起了光。恶鬼在这片白光的逼迫下,退到了祭台中央。 白光包裹住夏婴,面具缓缓落在夏婴的脸上。夏婴飘起,身子直立。 祭台下昏迷的村民们面色趋于平缓,痛苦不在,他们仿佛是睡着了一般。 灵狐瘫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幻象化为了万千光点,猛然散到了空中。 阮清颓然倒地,再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 雄狮发出一声胜利的吼叫,跃到阮杰身边,没入他的眉心。 日光移动,离夏婴最初站的那个地方,不过三指距离。 面具所带来的白光带着夏婴缓缓落到了祭台上,祭台下出现红痕的罗山玉受着这白光的驱使,从木盒中跃出,缓缓飞向夏婴。 白光又化成了一圈细线,细线如同一根红绳一般,穿过罗山玉,将它挂在了夏婴的脖子上。 玉上的红痕渐渐消失,一切好像最开始的样子。 阮杰苍白着脸向祭台跑去,面具突然化成无物,唯有那些白光汇聚成一团,隐入夏婴眉心。 夏婴睁开了眼,眼里饱含泪水。 原来,一切竟是这样。 第一百一十五章 115 香檀寺的第一任住持百年前云游到了香檀寺附近,发现此地穷山恶水,民不聊生。 他细细一算,得知山中有一处竟是极阴之地。极阴之地,幽冥野鬼汇聚在此,地上又死过人,上千枯骨埋藏。 住持当即决定留下,在极阴之地一旁修建寺庙,引人间烟火,贯大乘之力,封此地为禁地,命徒子徒孙世代驻守于此。 百年光阴,禁地的万千鬼魅被香檀寺镇压,日日化其戾气,终于蛰伏不动。 然而从去年夏天开始,禁地中的鬼魅隐隐有了重生之相。 恶鬼出,天下大乱,鬼魅随行,生灵涂炭。 济圆在察觉出禁地异动的时候就知道,这么多年,终于还是躲不过。 三十年前他在寺庙前捡到阮杰,看出这孩子虽与佛门无缘,却有救世的大功德在身。虽然不解,但还是将此子交给了好友抚养。 十年后,周家家主深夜拜访,言明自己耗毕生之力,隐隐看到了数十年后的乱象。 这乱象,始于一个尚未出世的婴儿。 周家又穷几代长老之力,推测出了婴儿出生的时间地点,以及一个变数。 济圆大师深思过后,披袈裟前往,果然在那个时刻遇到了刚刚出生的小儿。 母亲喜极而泣,父亲激动万分,三口之家让慈悲为怀的出家人无法下手。 济圆做出了一个从不后悔的决定,他没有就地斩杀,而是将女婴带回了香檀寺。 万一变数出现,那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周家家主辞世,现任家主继位,每年的初卦都给了这名女婴。 第一年,乱。 第二年,变。 第三年,救。 三年之后,周家家主再无法测到与女婴相关的一切。然而一个“救”字,似乎告诉世人,当初济圆大师不杀的决定是正确的。 可是今天,谁也无法知道,这个“救”到底是救了谁。 恶鬼已出,虽不是完整状态,但已引鬼魅骚动。济圆大师将阮清的生辰八字交给了阮杰之后,便独自前往禁地。 不管外面如何,香檀寺世代镇守于此,决不可让鬼魅冲出禁地! 进入禁地后不久,他果然等来了好友。 穷两人毕生之力,或许能再次将这冲天的鬼气封印百年? 时间未到。 时间已到。 日光完全移动到了一直等候着它的位置,阮杰徒手攀上祭台,夏婴却痴痴的往日光所到之处走去。 五分钟,日光最多在那个地方停留五分钟。 她与这个世界的时间,只剩下五分钟了啊…… “阿婴!”阮杰从后面拉住夏婴,眼里满是慌张:“你干什么!” 夏婴回头,看着自己的爱人,眼里噙满了泪水。 她不说话,泪水从眼眶中流出。 阮杰一下子就感觉到了怕,他说:“对不起,我错了。回来,阿婴。” 他死死拽住夏婴的手,生怕她继续往前走。 夏婴哭得越来越凶了,她疯狂地摇着头,身前的玉佩随着她的动作而摆动。 阮杰感觉到了什么,他几乎是哀求着道:“别去,别去阿婴,我爱你。” 夏婴猛烈的啜泣了起来,她用另一只手掰开阮杰狠握住她的手,道:“阮哥……阮杰……” 黑袍恶鬼被祭台四周烛光逼得没有动静,它浑身颤抖着,贪婪的目光看向夏婴。 阮杰将夏婴的手握得更紧了,他摇头,道:“不不不……” 夏婴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的阮杰,她挤出了个笑,那双试图掰开他们的手突然放在了阮杰脸上。夏婴痴痴地看着阮杰,道:“阮哥,下辈子你会找到我吗?” 阮杰眼里满是痛苦,喃喃道:“你要过去,我就不找你……为什么!为什么!” 夏婴不再流泪,道:“这是个应该做的呀……从一开始……就应该做的呀。” 罗山族人,世代守护着罗山玉。就算沧海桑田,他们已经忘了很多古老的咒法,但他们还是坚持守护着。 夏婴一出生身体就不好,受古玉的润泽,平平安安长大。 第一次青铜面具中,祭司没有告诉她封印之法,是因为不忍心吗? 所谓封印,就是在吉时吉日,让恶鬼夺取身体,靠着最后一丝残念,以自身为祭品,进行封印。 青铜面具再次覆盖到夏婴脸上的那一刻,她全懂了。 她不想死,不想和阮杰阴阳两隔,可是封印……从一开始就是她应该做的呀。 如果她没有佩戴玉佩,阮清就无法找到玉佩的踪迹,放出恶鬼。 她因为玉佩多活了这么多年,现在又将生命归还,因果循环,这没什么不对。 夏婴努力的笑,她对阮杰道:“阮哥,你一定不想让我成为千古罪人的,是吗?” 阮杰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夏婴踮起脚尖,亲吻着阮杰,终于掰开了那只手。 “记得来找我啊,阮哥。”夏婴流着眼泪道。 她转身,准备往日光所在之处走去。 “——不!”说时迟那时快,阮杰突然上前再次抓住夏婴。同一时间,被束缚住的恶鬼突然有了动静,他发出凄厉的鬼嚎,祭台四角亮起了的烛光顷刻间全部熄灭! 下一秒,恶鬼猛然向瘫软在地的阮清扑去,将阮清携到了祭台中间,摊开黑袍吞噬了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阮清发出了凄厉的叫声,她忍不住仰起头,日光之下,那张妖冶的脸扭曲成各个样子,时而是个老人,时而又是个孩子,时而是男人,时而又是女人。 夏婴被这一幕惊呆了,任谁也无法想到,黑袍恶鬼竟然突然对阮清出手! 阮清的面部表情最终定格,她的面容恢复了姣好,一双眼睛却变成了赤红。 阮清站起身来,充满邪气的对阮杰夏婴一笑。 她看看自己的手臂,用着娇俏的声音道:“这具身体,我喜欢。” “小清!” 阮杰一把将夏婴护在了身后。 三人命格相同,常雪可用,夏婴可用,阮清的身体自然也可用。 阮清抬头,青丝突然疯长,她仰天长啸,带着一丝满足道:“终于出来了!” 然后,她愤恨地盯着夏婴,咬牙道:“罗山族人……拘我千年……” “你以为,你能脱身吗!” 话音间,阴风阵阵,夏婴只觉得一种恐惧感从心底升起。她的膝盖发软,忍不住匍匐。 夏婴知道,如果之前还有一战之力的话,那么现在,两人完全没有胜算! 挡在她前面的阮杰嘴角已经开始渗出鲜血,阮杰再次结印,唤出雄狮! 雄狮幻象在阮杰身后,呲着牙齿,发出吼声。 占据了阮清身体的黑袍恶鬼轻蔑一笑。 香檀禁地。 万鬼齐嚎,拼命的想要突破这禁地。济圆大师坐在封印口前,快速转动着佛珠念着佛法,阮无忌在树旁布下九九八十一道阵符,严防死守。 香檀、江城、乃至整个华夏,天突然就暗了下来,电闪雷鸣。 周家,周楚面前的龟壳四裂,长歌挽起袖子,紧张地盯着天际,他右手执一刀,时刻准备放血引兽。 饕餮的吼声从地下传来,只等受到血的召唤,便冲天而上! 祭台。 恶鬼是天下之恶,只要人有恶心,它的力量便源源不断。 一个小小的凡人敢在它面前放肆?闻所未闻! 雄狮跃出,以命相搏。一道黑风从阮清身体里面涌出,刹那就席卷住了雄狮。 不过十秒,雄狮便溃败,阮杰猛喷一口血,倒下身去。 夏婴抱住阮杰,阮杰一息尚存,看着夏婴道:“……跑!快跑!” 跑? 黑袍恶鬼又是轻蔑一笑。 阮杰拼着一股力气站起来,无数的符纸涌向了黑袍恶鬼,然而那些就仿佛雪花一样,根本近不了恶鬼的身。 恶鬼用着阮清的身体,踏着轻盈的步伐,一步步向前。 夏婴在阮杰身后,惊恐地看着恶鬼。 要死了吗? 要一起死了吗? 符纸用完,阮杰面色苍白,看着黑袍恶鬼。 黑袍恶鬼抬头,露出一丝邪恶的笑,眼看雷霆之力就要袭向两人! 可它突然顿住了。 不仅顿住,还面露痛苦之色。 它的手放了下来,不知为何嗬嗬嗬的嘶吼着,阮杰惊疑不定地看着恶鬼。 恶鬼表情突然缓和,它看着阮杰,道:“师……哥……” 阮清的脸努力的挤出一丝笑,道:“师……哥……” 阮杰好像一瞬间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阮清刚刚学会走路,磕磕绊绊的在小院中跑着,阮杰对她道:“叫师兄。” 小小的阮清粉雕玉器,歪着脑袋睁着圆溜溜一双大眼睛,口齿不清道:“哥……哥……” “师兄。”阮杰拿着一块糖诱惑着阮清。 阮清咯咯的笑,道:“师……哥……” 阮杰的眼睛一瞬间有些红。 阮清表情似乎极为痛苦,她颤抖着身体,表情扭曲,她看着夏婴,意思不言而喻。 “封……印……” 每吐出一个字,阮清似乎都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夏婴慌张就准备上前,而阮杰先一步拦住夏婴,他将夏婴的玉佩拿掉,飞快挂到了阮清脖子上。 阮清露出了一丝笑。 阮杰神情恍惚,眼前似乎看见了穿着红色嫁衣的小娘子,对着他道:“相公,都说人有来世,我们来世自小就认识可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的尖叫声传来,阮清留下的最后一缕魂魄终于消逝,恶鬼再次夺得了身体的控制权。可这次,却有罗山古玉束缚住了它! 夏婴上前,血液里流淌着的传承之力迸发,她念出了一段从未听过却熟记心间的咒语! 那咒语带着磅礴之力,汇聚于玉佩中,玉佩发出耀眼白光,与山洞顶部的日光汇聚,将阮清包裹其中! “——为何!” 随着恶鬼最后一声嘶吼,世间所有的光都汇聚在了玉佩处,然后猛然消失! 阮清倒在地上,身体没了起伏。 玉佩滚落在一旁。 禁地中,万鬼被大乘佛法所带来的力量封印。八十一道阵符只留有不到十道,阮无忌吐出一口浊气,笑了一下,摇摇晃晃回到树下。 “喂,老家伙,没——” 声音戛然而止。 树下坐着的济圆大师双眼紧闭,拨动着佛珠的手不再有动静,他的嘴角尚存一缕微笑。 阮无忌闭了闭眼睛,流出了一行浊泪。 江城,天空放晴,大家纷纷将刚刚录下的异象传到了网上,众多科学人士分析着这场异象,大家在网上吵得不可开交。 周家,长歌松了口气,将刀子放了下来。饕餮发出不满足的吼叫,长歌撇撇嘴,道:“我先喂饱了我哥,再给你做一顿大餐。” 香王祭台。 夏婴捡起了玉佩,玉佩入手冰凉,完好无初,不见裂痕。 她颤抖着手探了探阮清的鼻息,没有感觉。 阮杰在不远处咳嗽着,每咳一声,就有血丝涌出。 夏婴看着阮杰,颤抖道:“结……结束了?” 阮杰对夏婴招招手,夏婴走到阮杰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阮杰不住地吻着夏婴,夏婴回吻,感情在一瞬间爆发。夏婴又哭又笑,紧紧抱着阮杰。 “结束了……” 阮杰轻声道。 ———— 嗨!大家好~这可是是最后一次和你们说话了23333 正文到此就完结啦~感谢大家将近五个月的陪伴qaq 来爱奇艺写文真的是一个突如其来的选择,新平台流量很低,好在遇到了你们~ 谢谢一路支持我的小天使们~会努力将更好的故事带给大家哒! 番外 116 夏妈妈最近有些郁闷。 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时髦”的人,在包办婚姻的年代自由恋爱,主动去追了夏爸爸。后来两人结婚有了孩子,可孩子一生出来就不太好。 气息微弱,小脸青紫,眼看活不成。 夏妈妈哭得快没了眼泪,她的婆婆拿出来一块玉戴在了女儿身上,也是这时候,夏妈妈才知道夫家不一般。 婆婆说,只要这块玉不出事,夏婴就不会出事。 之后的二十多年里,她家乖宝果然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顺利的上了大学,又很快找到了一份工作。 夏妈妈觉得,她这辈子恐怕没有什么愁的事情了。 直到女儿还没到过年就突然回来,并且带回来了个男朋友,夏妈妈才隐隐觉得有些不好。 果然,女人的第六感还是很强的,她家乖宝的玉果然碎了,而男朋友也“不一般”。 夏妈妈虽然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内心实在忧愁。大年初三,她将女儿和她男朋友送上飞机,回来之后一晚上都没睡着觉。 最后还是夏爸爸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夏妈妈叹了口气,当时就想只要女儿这辈子平平安安,就比什么都好。 可两个月后,夏婴突然给她打电话说怀孕了。 夏妈妈是又惊又喜,又是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醒来就给夏婴打电话,忙活着办婚礼的事。 奉子成婚就奉子成婚吧,反正两个孩子相爱,这就比什么都重要。 而夏婴又说,不能举行婚礼,只能领个证。 夏妈妈当时就傻了,然后一片怒气逼问夏婴是怎么回事,莫非阮杰只是和她家乖宝玩玩? 可夏婴的下一句话,又让夏妈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举行婚礼的原因是,就在上个月,阮杰的大师傅和小师妹去世,二师傅远走他乡失踪不见。家里又办丧事又没主婚人,这时候办婚礼实在不好。 夏妈妈足足一天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那可是长吁短叹。 谁不希望自家的女儿风光出嫁?这算个什么事啊! 生气归生气,可女儿是自己亲生的,总不能不管。于是等夏婴怀孕九个月的时候,夏妈妈辞了音乐教室的工作,大包小包背着行李去了江城。 一下飞机,夏妈妈就惊了一下。 原因无他,她那女婿竟然抱着一大束玫瑰花在机场口等她。不过夏妈妈怎么看,怎么觉得阮杰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 “乖宝呢?”夏妈妈左看右看,没看到女儿的身影,担心地问道。 阮杰道:“阿婴早上有些不舒服,特意让我买了玫瑰花送给伯母。” 夏妈妈一听夏婴不舒服,顿时就急了,道:“怎么不舒服了呢?去医院了吗?” 阮杰见夏妈妈没有收花的意思,于是打开车门将花放到了后座,又拿了夏妈妈的行李放到后备箱,开门让夏妈妈坐到副驾,道:“请了医生朋友过来看,说是昨晚没休息好。” 夏妈妈稀里糊涂上了车,道:“那就好,那就好。” 在这大半年中,夏妈妈其实和夏婴有一小半都在冷战状态。她甚至没询问过夏婴和阮杰的具体情况,对于阮杰,她也只知道这孩子是孤儿,对夏婴很好,挺有钱的。 夏妈妈不懂车,也看不出来阮杰开来接她的车是什么水平。可当她到达目的地,看到眼前的小别墅时,两个眼睛都瞪大了。 江城可是寸土寸金,能在这个地段买个别墅,那得花多少钱啊! 这下夏妈妈可算是放心了一点,女儿跟着阮杰过,物质上面肯定没有苦日子过。 夏婴觉得她肚子不舒服,肯定是心理作用。 发现怀孕是后知后觉,从香王回来后,她连着大半个月都在做噩梦,就连阮杰的安神符都没有效果。这种每天晚上都被噩梦惊醒的事过了三四周才渐渐好转,期间夏婴一直没来大姨妈,她还以为是被吓回去了。 到第二个月还没来的时候,夏婴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她和张萌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半天,下班就买了个试纸。 结果自然是两道杠。 夏婴看到结果的那一刻是茫然的,她和阮杰都没结婚,根本就没要孩子的打算。每次拉灯的时候都有戴套,要算起来意外,只能是在老家的那一次。 难道就这么中了? 可这一个月来,阮杰除了处理阮清的事情之外,还接连遭遇大师傅离世,二师傅留书出走等一系列事情。麻烦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阮杰心中的悲戚。 好在罗山玉比较让人放心,封印恶鬼之后,玉中内置循环阵再次开始运转,会逐渐将恶鬼的恶念转换成祥和之气。 就算这样,阮杰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夏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孩子的事情。 可这孩子又不能不要,夏婴硬是憋出了两颗痘痘,最后还是决定告诉阮杰。 她还记得,阮杰在知道他们有了孩子之后,脸上先是惊讶,然后变成了狂喜。他抱着夏婴亲吻,又有些不敢触碰她,所有的动作都那么小心翼翼。 夏婴的心都柔软了,或许在亲人的离去中,一个新生命的到来可能是最好的安慰了。 夏婴的户口本一直在自己身上,领证不办婚礼的决定也是她做出的。然而阮杰这种情况下,大肆摆婚礼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她瞒着阮杰给家里打电话说了实话,又对夏妈妈说实在不行就说他们去旅行结婚了。 阮杰得知后,沉默了很久,然后叹了口气摸了摸夏婴的脑袋,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倒是夏婴很坦然,她和阮杰请公司的朋友们吃了顿饭,就算告诉了大家她结婚了。 肚子里的宝宝一直很安静,夏婴整个孕期都过得不像是个怀孕的人,除了肚子变大之外,其他的地方竟然没有一点变胖的感觉。怀孕九个月的时候,夏妈妈来到江城照顾她,她才第一次有了不舒服的感觉。 就算请再多的保姆月嫂也比不了亲妈的照顾,夏妈妈来江城半个月,夏婴终于又胖了点。 转眼就到了预产期,一向沉稳的阮杰也紧张得睡不着觉。十一月的最后一天,夏婴突然感觉到腹痛,阮杰连闯了两个红灯送夏婴到了医院。 这孩子可能真的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夏婴甚至都没感到多疼,不到一个小时,小婴儿便呱呱落地。 当护士说恭喜的时候,夏婴还觉得恍然,直到阮杰亲吻她满是汗水的脸,她才相信在她肚子里待了十个月的肉球终于出来了。 是个小女孩。 她侧头看着小婴儿皱在一团红扑扑的脸,突然就有点想哭的冲动。 护士将夏婴推回了病房,新晋爸爸僵着胳膊抱着女儿去给女儿冲洗,夏妈妈则是满面红光的群发好友,什么没办婚礼在她心中已经完全不算个事了! 等阮杰抱着包裹好的孩子回来,在走廊尽头看见了消失十个月的二师傅。 二师傅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看着阮杰抱着小孩,脸上懊恼道:“没赶上……不过还不算晚!” 说罢,走过去将一根红绳子松松地套在小婴儿的左手腕上,动作小心翼翼,眉目间也是慈爱。 出病房找阮杰的夏妈妈看见这一幕,愣了一下。 阮杰赶紧介绍二师傅给夏妈妈认识,夏妈妈这才算是第一次见了“亲家”。 生产后三天夏婴就出院了,邀请之下,二师傅也搬到了阮杰的别墅,和夏妈妈整天围着小婴儿转来转去。 夏妈妈还时不时拍几张照片给夏爸爸看,眼红的夏爸爸生生有了退休的念头。 小婴儿满月那天,她的父母总算从二师傅、周楚、常雪、夏妈妈夏爸爸那里给她选出了一个名字。 阮心蕊。 小心蕊继承了父亲的聪明才智和母亲的甜美可爱,自小就是个美人胚子。等她一岁多会走会跑的时候,她的爸爸妈妈终于补了一场婚礼。 婚礼在马尔代夫的私人海岛举行,蓝天、白云、碧绿的海水和洁白的婚纱,穿着帅气西装的男人和在母亲怀里晃晃悠悠想跑过来的女儿,构成了夏婴这辈子最美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