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秘之爱》 魔鬼医师 “杜医生来了！” “是杜医生！” 一堆穿着制服的女人冲到玻璃窗边，将原本站在那里神情专注的女生挤走。 “啊，杜医生的眼神还是那么迷人，好想做他的病人啊……” “我预约过，可是已经排到明年了。” “有个有钱老公真好，我可预约不起杜医生，只能隔着玻璃看一眼。” “咦，你就是他的新助手吧？” 终于，有人舍得把眼神从杜医生身上拔出来，移到被挤到角落的小助手脸上。 助手？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移了过来。 角落的女生像个青涩的大学生，眼睛亮亮的，元气满满，身上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蓬勃朝气。 李晓白接触到她们兴味的眼神，想到刚才这群花痴女酸溜溜的口吻，急忙低下头，装作只是路人，想溜走。 但她哪比得上这群训练有素的女警们，还没动就被人墙堵住了。 “那个……杜医生喜欢吃什么？” “杜医生喜欢什么颜色？” “杜医生真的没有女朋友吗？” “听说杜医生晚上裸睡，连内裤都不穿，是真的吗？” “杜医生没有女朋友，要怎么解决自己的私人问题……” 花痴女们的问题一个比一个不要脸，李晓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只是个办公室打杂的实习生，看到魔鬼上司就想绕着走，谁有兴趣了解他的私事啊！ 但这群穿着制服的女人们，问起话来杀气十足，就跟审问犯人一样，让李晓白头皮发麻。 “你们很闲？” 终于，一个略含压迫的声音传来，把李晓白从狼群里解救出来。 “头头……” 叶修扫了眼嬉皮笑脸的手下们，这群女人立刻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散了。 “叶警官。”李晓白认得眼前一身阳刚之气老练持稳的叶修。 她在心理诊所“打杂”一个多月，经常看到叶修来找杜墨清。 叶修前不久刚晋升为一级警督，在刑事科，他年纪轻轻却大名远扬，破获了无数重大案件。 但叶修知道，那些复杂的案件，自己之所以能顺利破掉，都要感谢坐在玻璃房里的那个男人。 就是那个走到哪里都能吸引女人视线的小白脸。 杜墨清。 一流的心理专家。 能从一个人的眼神波动中，看到无数讯息的，得到准确判断，神一样的男人。 “很厉害吧？”叶修的眉目很凌厉，站在玻璃前，像是自言自语，“不管犯人的心理防线如何坚固，只要在他的面前，不用半个小时，就能开口。” 或者，不用开口，杜墨清就能得到他们想要的讯息。 杜墨清简直就像叶修的秘密武器，他一出面，就意味着差不多可以破案了。 只不过杜墨清的出场费实在太高，警署的经费实在烧不起。 “我也想成为这样的专家。”李晓白用很向往的口气说道。 她想成为犯罪心理学的专家。 “你的专业是外科吧？” 如果记得没错，杜墨清说过这个新来的助理并不是心理学专业的毕业生。 “是的，但是我想为社会做更有用的……”李晓白想到自己的专业，眼神一黯，随即又亮了起来，燃烧着浓浓的斗志。 可惜话还没说完，人家警长大叔已经转过头接电话了。 “……好……明白……”叶修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他正好在我这里……” 李晓白感觉到叶修语气里的一丝紧张，不由看了他一眼。 出了什么事能让沉着的叶警官如临大敌？ 叶修挂了电话，一把推开玻璃门，对里面年轻英俊的心理专家点了点头：“紧急情况。” 杜墨清似乎露出一丝不悦，他不喜欢在工作的时候被打搅。 不过，看在钱的份上，他还是慢悠悠的站起身，对对面的犯人眨了眨眼睛：“今天聊的很开心，下次有机会再聊。” 对面的犯人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看到他露出天使般的笑容，突然抱住脑袋往桌上狠狠一撞，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啊，他这辈子也不想看到这个直撕内心的恶魔！ 李晓白有点同情的看了眼犯人。 杜墨清的外表跟天使一样漂亮，但本质却是个让人生不如死的恶魔！ 刚才她一直在外面观察犯人的表情，虽然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但看犯人一变再变的脸色，就知道被心理医生牢牢攥住了要害，疼的面部都扭曲了。 “实习生，你在发什么呆？该不是同情犯人了吧？”杜墨清走出门，看也不看她一眼，仿佛在和空气说话，“你那所谓的正义感，真是薄弱的可怜。” 啊，这是在和她说话吗？ 李晓白这个老板，说话的时候，要么不正眼瞧她，要么就是看的她心里发毛，跟在他面前没穿衣服似的。 就像十分钟后。 杜墨清盯着她的眼神，仿佛她在裸奔。 “老板，求你，我要！”李晓白堵在电梯口，坚定地迎着杜墨清的眼神，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要去现场！” “实习生……” “我叫李晓白！！！” 真是够了，李晓白每次被他一口一个实习生，已经叫了一个多月，她有名字的！ “我要去现场。”李晓白顶住杜墨清刮肉一样的眼神，坚持说道。 叶修都佩服起来这个实习生的勇气了。 能和杜墨清对峙这么久，内心得相当强大才行。 “如果你拖了后腿，明天不用来上班了，这个月工资也别想拿到。”杜墨清看着她端正洁净的脸蛋，半晌，从她的脸上收回眼神，淡淡说道。 我能摸摸你…… vm的花园酒店今天非常热闹，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全是衣冠楚楚的社会名流。 “实习生，不要东张西望，你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来找罪犯的吗？”杜墨清站在桌边，端起一杯香槟，眼也不抬的说道。 仿佛他全身都长满了眼睛，用后脑勺都能知道对方的一举一动。 “还有一个小时，能找到他吗？” 李晓白这次对老板的嘲讽没有回击，她很紧张的问道。 今天是a市的市长千金大喜的日子，社会各界名流齐聚花园酒店，警方在一个小时前收到一封匿名信，说今晚八点，这里会发生爆炸。 而当时贵客们都已经到达现场，婚宴绝不能因为一封恐吓信取消——这是市长大人的命令。 更何况，这座酒店也不可能因为一封恐吓信，把所有人员都撤离出去。 所以，警方高层立刻通知叶修，请杜墨清前来协助。 而实习生李晓白死活要跟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并不是想在现场感受一下自家老板的魅力，而是她对犯罪心理学实在太有兴趣了。 这种可以在现场直接学到的经验，怎么能错过？ “左边的女人，给我挡一下。”杜墨清无视她的问题，优雅的抿了一口香槟，说道。 他们刚以宾客的身份踏入婚宴现场，就有不少美女的眼神像是长在了杜墨清的身上，怎么都挪不开了。 李晓白在心理诊疗室实习一个多月，对自家老板的美色早就免疫了。 造成她免疫的主要原因，是杜墨清这个人的性格……实在太不可爱！ 别看他外表温和无害，帅的令人发指，甚至让你有种看见天使的错觉，但私底下，臭屁，自大，毒舌，没事还要挖挖你心里藏着的阴暗面，踩踩你最不想被人碰到的心灵创伤…… 简直就是一只能看穿人心的恶魔，惹他不高兴，能把你逼得抑郁。 “可是……”李晓白是跟着他来学习经验的，不是来当护花使者啊。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左边衣着性感的美女笑吟吟的往杜墨清身边走来。 “杜……” 美女显然认识这个在上流社会名声显赫的心理专家，只是话还没说完，眼前突然探出一张笑容明媚的娃娃脸。 “小姐，我能摸摸你的胸吗？”李晓白挂着笑容，硬着头皮问道。 杜墨清虽然对一切都见怪不怪，也差点被香槟呛到。 他忍了忍，依旧淡定的抿着酒，眼神在人群中有意无意的掠过。 周家大小姐虽然涵养好，但也被无理的问话弄得又惊又气，不甚友善的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女生：“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 “您最近是不是内分泌紊乱？”李晓白有点尴尬的指了指周小姐的额头，想解释一下，“这里，有斑，还有这里……” 李晓白不好意思指她胸前暴露的一片，用眼神示意。 她是外科学的毕业生，对心理学不擅长，但对看病倒是有一套。 “你很没教养。”周小姐的脸色更黑了，但在帅哥面前，还是努力压着脾气，不悦的说道。 她扑了那么厚的粉底，还没遮住斑点吗？ 还有这个小姑娘竟然盯着她的胸不放，难道……已经这么明显了？ “对不起，其实我只是关心您的乳腺……”李晓白还没说完，突然扭过头。 因为杜墨清不知道不忍再听下去，还是发现了状况，往二楼走去。 “小姐，建议您去医院做个乳腺检查，祝您健康。” 在周小姐勃然大怒之前，李晓白飞快的说完，一溜烟的追上了楼。 内分泌失调的人，很容易有色斑和乳腺增生，而这位周小姐袒露在外面的大半的胸，皮肤比她其他地方的肌肤要粗糙一点，更像是女性最常见的恶性肿瘤——乳腺癌。 “你觉得这里的宾客，谁会携带危险物？”杜墨清走到二楼的栏杆边，似乎很悠闲的在看楼下大屏幕闪着的婚纱照，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觉得？”李晓白有点受宠若惊，没想到一向傲娇的老板，居然“请教”她。 “应该是……前男友之类的吧？”李晓白努力推测。 “市长千金和未婚夫青梅竹马，没有前男友。”杜墨清终于悠悠瞥了她一眼，“在来的路上，你没有好好听警方的资料。” “当时……” “我讨厌听解释。”杜墨清打断她的话，俊秀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不悦。 “那……会不会市长的宿敌？或者想报复社会的loser？”李晓白的脑子里，已经上演了一遍惊心动魄的政治阴谋。 “loser？比如呢？”杜墨清似乎眼里划过一丝笑意，饶有兴趣的问道。 现在警方已悄悄把一半的服务生换成自己人，在各个角落等待着。 “最近心情不太好，所以想拉着大家一起下地狱的人……你看楼下九点钟方向的那位，相比其他人，他看上去似乎不太高兴。”李晓白已经很尽力的在分析场上的各种人物。 “因为他是出了名有恋妹情节的新娘子哥哥，你果真没有好好听资料，甚至连市长大公子都不认识。” 杜墨清一脸嫌弃，他怎么找了个这么笨的助手？ 李晓白感受到了鄙夷，她默默揉了揉头发，自己的专业领域不在这块啊！ 她看乳腺癌更拿手好吗！ “反社会人格者，并不都是那些社会底层不如意的人。”杜墨清似乎已经锁定了目标，竟然很好心的给她科普起来，“相反，更多的反社会人格者，是精英中的精英，有着高智商，高学历，高情商。” 幕后boss 杜墨清往二楼的另一边慢慢走去，表面上看去，似乎在和身后的小助手闲聊。 “他们受过高等教育，是人们眼中的成功人士，走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非常有魅力。” 李晓白听到这里，忍不住偷偷瞄了眼杜墨清。 他说的……是他本人吗？ 成功精英，高智商，有魅力，走哪都有女人的视线追随…… 莫非老板就是幕后boss？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杜墨清突然停下脚步。 跟在他身后的李晓白没收住脚步，一头撞在他的肩膀上。 “我觉得很矛盾，这么成功的人，为什么要反社会？葬送自己的前途来获得快感吗？”李晓白赶紧拉开距离，顺手帮老板整理平整衣袖，好学的问道。 杜墨清有轻微洁癖，对她帮自己理衣服很不满，但见她满脸的求知欲，忍了忍，才继续说道：“葬送前途？恰恰相反，他们想挑战社会秩序，利用自己的手段，获得更多的金钱和权利。” “也就是说……今天寄恐吓信的人，是想挑战警方和市长的权威？想用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破坏这场婚礼？”李晓白突然很兴奋的说道。 她没白来一场，好歹get到了一点经验。 “帮我把那个男人的电话号码要来。”杜墨清不置可否的微微扬起下巴。 李晓白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在正前方十米左右，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站在二楼宽敞的露台边，端着一杯红酒，出神的看着外面的风景。 “我？去要他的号码？”李晓白有点懵，杜墨清每次话题转换的太快，她有点跟不上节奏。 “做不到的话，现在就可以回去了。”杜墨清根本不给她退路。 “我……”李晓白从没有主动要过陌生男人的号码，觉得成功率好低。 “做不到，现在就回去。”杜墨清打断她，语调不变的重复。 “去就去！”李晓白咬咬牙，虽然她只想快点抓住嫌疑人，可老板的命令还是得硬着头皮完成。 杜墨清看着小助手像大义赴死一样，雄赳赳气昂昂的往露台上的男人身边走去，他唇边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轻轻扬了扬手，做了个很不显眼的手势。 李晓白跟在杜墨清身边一个多月，还是完全弄不清杜墨清的想法。 在病人面前，他可能是个最完美的医生，但是在她面前，绝对是个古怪的、不可理喻的控制狂。 她的工作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处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杜墨清把她当成快递小妹、送餐小妹、清洁员小妹使唤，从不让她接触真正的工作内容。 就像现在，她明明想跟着老板学点宝贵的经验，可杜墨清却让她钓凯子。 等等，难道……莫非…… 眼前这个男人是嫌疑人？ 顿时，李晓白觉得自己的血液都燃烧起来，她……她要接近罪犯了吗？ 但是应该怎么搭讪呢？ ——帅哥，今天天气真不错啊。 ——一个人喝酒闷不闷啊？ ——你看今天的新娘子好漂亮…… 无数开场白都被李晓白否了，最终，当她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到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身边，清了清嗓子： “咳……您好，请问您的手机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那什么……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最快的方法。 李晓白的开场语让那个男人愣了愣，他转过头，看着身边凑过来的女生，微微一笑：“抱歉，我手机没电了。” 李晓白见他转过头，也愣了愣。 杜墨清刚才说了什么？反社会人格者大多数都是魅力四射的成功人士，走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的那种。 显然，眼前的男人完全符合这些条件！ 价格不菲的定制西服，手腕上露出的某奢侈品牌手表，还有那张很有魅力的脸。 凌东峻见眼前的女生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那眼神里，有着藏不住的炽热。 又是一个被他的身份地位和外表吸引的女人吗？ 不，不对，她看自己的眼神是很狂热，但绝非爱慕的狂热。 而是像真正的火焰，要把他烧死似的。 “啊……好巧，我也没电了……”李晓白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装作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没想到最直接的办法失败了。 但既然都开口了，无论如何都不能空手回去。 男人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她，似乎看出她在撒谎，也不急着戳穿。 “其实……我朋友刚才跟我打个赌……”李晓白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隐藏好了感情，才又抬起头。 “要我的电话号码？”凌东峻替她问道。 “呃……是的。”李晓白脸一红，“你可以给我吗？” “你在撒谎。”凌东峻微笑着说道。 “我……真的很想要你的电话号码。”李晓白的脸从红转白，和这群商界的老狐狸相比，她还不太擅长掩饰心思。 其实她很想一把按住对方，质问他是不是嫌疑犯。 但她脑子里掠过那些电视剧里的恐怖的爆炸场景，很怕对方一激动，按下了什么爆炸遥控器…… “替那个人要吗？”凌东峻指了指楼下泳池边，问道。 李晓白这才发现，杜墨清竟然去了楼下！ 而且，还在把妹！ 仔细看了眼那个浓妆艳抹的妹子，竟然是之前的周小姐。 李晓白心里差点就炸了。 之前让她挡住这个女人不要靠近，现在关键时刻，又完全不管她和这么危险的人在一起，跑去泡妞！ 杜墨清的脑子究竟怎么长的！ “杜医生最近风头很劲啊。”凌东峻当然认识杜墨清，很感慨的语气。 独享的天堂 “你认得他？”李晓白有点蒙圈。 如果眼前这个男人是嫌疑犯，为什么杜墨清去了楼下？ 就在李晓白不知所措的时候，正在和杜墨清交谈甚欢的周大小姐，突然就被乔装成服务生的警员扑倒在地。 她尖叫一声，手里的晚宴包摔落地上，正好掉在杜墨清的脚边。 杜墨清依旧很优雅的站着，叶修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飞快的拿起地上的手拿包，打开之后，冲着杜墨清轻轻点了点头。 看到楼下的混乱，李晓白再也顾不上身边的男人，迅速冲下去。 “杜墨清，你……你在搞什么鬼？”连敬语都省了，李晓白愤怒的问道。 “没看到吗？抓捕嫌疑犯。”杜墨清已经丢下警方和混乱的人群，风轻云淡的往外面走去。 “可你刚才……刚才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李晓白有种被耍了的不爽感觉。 “哦，只是怕你妨碍我工作，找点事情给你做而已。”杜墨清依旧云淡风轻的说道。 “你……” “啊，顺便关心一下你这个下属的婚姻，万一帮你钓到了金龟婿呢？”杜墨清打断她的话，又说道。 李晓白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怒气冲冲的盯着他：“你根本没有把我当成你的下属！你竟然支开我……” “你生气的最大原因，”某个腹黑的心理医生，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是因为觉得自己没用吗？” 李晓白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一万点暴击。 所以说杜墨清好讨厌，总是一针见血的暴击对方灵魂。 “没必要这样想，你还是有用的，至少看出了周小姐得了乳腺癌。” 杜墨清一副大度的口吻，“不过，我忘了告诉你，反社会人格者，并不都是男人，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尤其是所谓的闺蜜。” 看着闺蜜幸福出嫁，而自己却在之前就被检查出乳腺癌，心理一定非常不平衡吧？ 所以想破坏对方的婚礼，企图让全世界都陪着她不开心。 “你的意思是……早就知道是她了？”李晓白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被杜墨清误导了，一直以为罪犯是男人。 没想到会是女人。 “实习生，你该不是还没拿到电话号码吧？真是失败！我说过，要是没拿到号码，可以滚蛋了。”杜墨清露出天使般的笑容，声音却冷酷无情。 连个电话号码都拿不到，不配做他的助手！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让我挡住她？”李晓白死也要弄清楚杜墨清的逻辑。 “啊，我只是讨厌被癌症患者接近而已。”杜墨清随口找了个理由。 不过是为了让小助手“确诊”对方是不是有病。 杜墨清一进来就锁定了目标。 对心理专家来说，只要接触对方的眼神，很容易看出她心里的秘密，尤其是周小姐第一次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心里很慌张，想借用和帅哥聊天来转移紧张感，顺便想印证自己的魅力还在。 这种骄纵的富家女，其实并不敢真的制造什么恐怖爆炸，否则也不会事先寄信给警局。 真正的恐怖分子，会直接下手，不可能像拍电视一样，给警方透露消息。 透露消息，只是为了人为制造混乱，让警方和市长终止这场筹划已久的婚礼而已。 “可是你后来又接近……” “实习生！现在不是关心其他人的时候，没要到号码的loser，明天不用来上班了，好好去当个门诊医生更适合你。”杜墨清被她问的烦了，语气突然一沉，说道。 “原来你叫实习生。”突然，磁性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一丝温暖的笑意。 李晓白看到刚才站在二楼露台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杜墨清身后的树荫里。 “把手给我。”凌东峻走出阴影，在灯光下，五官深邃俊朗。 李晓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握住了李晓白的手，不知从哪摸出一支笔，在她柔嫩的手心，写下一串数字。 杜墨清的眼底，闪过浓浓的不悦。 而李晓白看着那串号码，突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杜墨清：“老板，我要到了！” 杜墨清似乎翻了个白眼，因为灯光太温柔，李晓白没有看清。 总之，她第二天，又精神抖擞的去上班了。 李晓白从不迟到，心理诊疗室的上班时间是早上十点到下午六点，平时她在九点四十之前，就到公司。 保洁阿姨已经到了，正在给放在玄关处的鱼缸换水。 看到李晓白又提前半个小时来到公司，张阿姨冲她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杜医生已经来了。” “这么早？”李晓白有点惊讶，平时杜墨清都是下午才会来公司。 “好像是有病人。”张阿姨朝里面努努嘴。 杜墨清的公司布置的像个温馨的小家，色彩柔和，据说这是有助于病人放松。 李晓白走到客厅……哦不，她的办公地点，看了眼内屋紧闭的房门。 那扇门像通往神秘天国的路——是杜墨清病人独享的天堂。 嗯，对女病人来说，这里甚至比天堂还美好。 “杜医生，我最近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已经到茶不思饭不想，我觉得非常有必要把一周一次的疗程换成一天一次……” 暖色舒适的房间里，流淌着令人放松的轻音乐。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有一张极为好看的脸。 但他的脸再好看，也比不上他眼神的万分之一迷人。 那眼神，很有魅力，却不会让人轻易的心生绮念，温和沉静的像一望无际的大海，又仿佛可以实体化，能温柔的触摸到人的心灵。 对面的贵妇人痴迷的看着他，精心涂抹的红唇不停一张一合。 精神出轨 杜医生不愧是豪门阔太们争相想见的心理医生啊，这身材，这脸蛋，这令人舒坦的清净气场…… 在他面前，不用隐瞒任何心情，也隐瞒不住任何心情，仿佛所有潮湿的心事都被翻出来放在阳光下。 杜墨清突然对眼前的阔太太微微一笑，那笑容，就像天使在发光。 祝太太只觉得眼前炫出一道光，心跳加速，快坐不稳了。 杜墨清第三次不着痕迹的按了按手边的裸色按钮。 这一次，终于外面有反映了，不等眼前贵妇人说完话，门外响起礼貌的开门声。 那家伙终于来上班了。 李晓白推开门，看了眼自家神色温和的老板。 “李助理，给祝太太办结算手续。”杜墨清微微颔首，说道。 “好的。”李晓白记得这位太太还有两个疗程，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不过她多少了解一点杜墨清的性格，在工作上，他说一不二，只要按照他吩咐的事做就对了。 “等等，我还没有诊疗结束……”祝太太站起身，不解的问道。 “在我这里已经结束了。”杜墨清微笑的打断她，“我会介绍祝太太去朋友那里继续诊疗。” “为什么？我们的合约还没有到期。”祝太太皱起眉，觉得莫名其妙。 “合约其中有一条规定，心理医生和病人之间，不能夹带任何私人感情。”杜墨清顿了顿，依旧带着温柔的笑意，“恕我直言，祝太太您精神出轨的对象，是我吧？” 祝太太脸色一僵，突然娇羞的低下头。 “咳……夫人，请跟我来。”李晓白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杜墨清这句话，但每次听到，都会犯尴尬症。 李晓白刚把“精神出轨”的病人送出门，一转头，就看见杜墨清臭臭的脸。 和刚才在病人面前春风般的温和完全相反，此刻，他就像严冬般寒冷凌冽，黑眸里没有半分暖意，就像天上的星星。 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即使冰着脸，也无损一丁点的美貌，反而有种禁欲的吸引力。 “以后这种人的预约，全部不许接。”杜墨清一字一顿的对李晓白说道。 “可是预约电话，我怎么能分辨对方的真实想法？再说，这位病人是您之前的预约，我只是刚来一个月的实习生。”李晓白觉得杜墨清简直不可理喻，但她还是用很平和的口吻，甚至带着笑脸，走到他面前，说完以上的话。 李晓白其实很不满，来这里一个多月，每天都是接电话，干杂活，订餐，安排病人已经排到明年的预约…… 根本就没有跟着杜墨清学习到有用的东西。 昨天晚上，应该算是最近距离接触到犯罪心理现场，可惜，杜墨清把她给支开了。 还差点被炒了鱿鱼。 “电话里可提供的信息那么多，而你从电话里连对方的真实意图都弄不清，你是怎么好意思呆在这里，对每个月给你发工资的老板发泄不满？” 杜墨清一眼就看到她的内心，冷哼一声，“真的不满，昨晚给你机会辞职了，我这里不缺接线员。” “我……”李晓白被他呛的卡住了，脸涨得通红。 而杜墨清看着她飞红的脸颊，黑眸闪了闪，又无情的继续打击她。 “好好的外科医生不做，非要来心理诊所当个小文员，你也该给自己挂个号看看病。” 听到这句话，李晓白通红的脸又唰的变白，一双明亮灿烂的眼眸，掠过一丝痛苦。 杜墨清似乎还想说话，但看到她神色的变化，竟然忍住了下面的话。 其实早就猜到这个学外科的毕业生，一定遇到了某种无法克服的事情，才会转而来心理证所当个小实习生。 不过杜墨清对小实习生的私事没有兴趣，所以并未深挖下去。 只是昨晚，看到她对周小姐的“诊疗”，他突然觉得有点可惜。 明明可以成为优秀的外科医生，拿着手术刀救人，可偏偏窝在他这里当个打杂的小员工…… 杜墨清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客观的觉得术业有专攻，一个外科医生想转行当心理医师，实在太难。 所以，昨天晚上他才突然下了一个决定，想辞掉她。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要赶我走？”李晓白站起身，抬头看着比她高出很多的杜墨清，突然问道。 从昨天杜墨清和她用要电话号码的方式决定去留，她就感觉到了。 虽然没有杜墨清那种变态般的洞悉力，但她的观察力还是很强的。 “实习期的合同并没有结束，昨天之前，我的工作也没有出现差错……” “哈喽，我来了！” “啪”，人还没进来，文件包就先飞到了办公桌上。 然后，一个阳光青年闪了进来，单手扶着沙发一跳，从沙发背后帅气的翻身，整个人舒舒服服的陷在柔软的沙发里。 随后，他才发现杜墨清的存在。 “老板？你……你今天怎么这么早？”看到杜墨清站在李晓白的桌前，张跃然像见了鬼，几乎立刻跳了起来，站的笔直。 “楼下的墨西哥餐厅，给我订个位。”杜墨清像是没看到张跃然，对实习生丢下一句，转身就走。 张跃然摒着气，看到杜墨清走到他的办公室。关上房门，才凑到李晓白身边，戳戳她的胳膊：“老板今天上午有病人？” 李晓白点了点头，虽然她会接预约电话，但对杜墨清详细日程安排并不熟悉。 张跃然终于发现李晓白的表情有些不对，他仔细看了眼这位新同事，又看了眼老板的办公室，压低声音问道：“被骂了？” 老板虽然医德完美，但私底下脾气古怪，说话又不好听，张跃然已经习惯了杜墨清的性格，加上皮糙肉厚根本不在乎被骂。 执着 而刚来不久的小实习生，是个水嫩嫩的大学毕业生，可没他这么厚脸皮。 “老板脾气就是这样，平时对病人太温柔，所以非工作时间就会稍微放松一下，别介意。”张跃然拍拍李晓白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老板要的资料，我已经准备好了，小白……你帮我拿进去给他呗。” 张跃然可不想进去单独面对杜墨清那张臭脸。 “我不要。”李晓白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闷声说道，“你自己拿给他。” 张跃然微微一愣，没想到被平时热情又好说话的同事给拒绝了。 看来，刚才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算了，你把资料给我，我订好餐就去。”李晓白深吸了口气，压住烦躁的心情，说道。 “小白，中午想吃什么，哥哥请你。”张跃然把文件拿给李晓白，想活跃一下气氛。 “我可能……”李晓白看了眼张跃然，欲言又止。 她可能要被辞退了，哪有心情想着吃饭的事。 “今天上午……到底怎么了？”看见平时直言直语的李晓白心事重重的样子，张跃然真的好奇了。 “我先拿进去。”李晓白抓过桌子上的文件，看了眼魔鬼上司紧闭的办公室大门，深吸了口气。 张跃然看着她一脸英勇就义的模样，毅然往老板办公室走去，突然觉得自己好残忍。 就在他几乎心有不忍的想说，还是自己送资料进去时，李晓白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 杜墨清的办公室，和外面的装修风格完全相反。 只有白色。 白色的桌椅，白色的地毯，白色的书架，书架里的书，都包上了素白的书封，白色的钢笔，白色的文件夹，白色的花瓶里插着白色的百合花。 李晓白走进去，就像闯进茫茫雪地里的兔子。 而坐在白色办公椅上的，穿着白衬衫，有着雪白干净的一张脸的男人，正陷入沉思，像一只在自己领地打盹的雪豹。 办公室的光线极好，暮春的阳光斜斜的透过落地窗，落在墙角的一株开着白色花朵的绿植上。 绿色的树叶，大概是办公室里唯一鲜活的颜色。 也难怪张跃然不想进来，虽然空调设定的温度一样，但一走进这里，就觉得寒气铺面。 尤其在纯白背景下的男人，五官更显得冷厉，让人不敢直视他那双洞察人心的眼睛。 李晓白第一次走进杜墨清的办公室，就认定，她的老板一定有相当严重的洁癖。 但从外表来看，杜墨清在病人和客户面前，表现的相当完美，私底下也就是脾气暴躁嘴巴毒辣一点，洁癖倒不是非常明显。 后来，张跃然告诉她，她在无数应征女生中脱颖而出，要感谢自己的名字。 “白”！ 当初张跃然把助理名单拿给杜墨清看时。杜墨清根本没看求职单上的专业和爱好，瞄了一眼李晓白的名字就勾上了。 也就是说，杜墨清单纯喜欢“白”而已！ 杜墨清这个人，喜欢什么东西，就有着近乎变态的执念。 比如纯白的办公室，连印章都是白玉雕成，桌上的鲜花也一定要选白色的。 甚至连助理的名字都挑了个白字。 就差张跃然没改名成张跃白了。 “老板，我想……”李晓白拿着资料，生怕踩脏了地毯，小心的挪到办公桌前，鼓起勇气开口。 她想和杜墨清好好谈谈。 因为真的很想跟着这个上过无数杂志封面，风靡国内外的心理医生学点有用的东西。 “叮铃铃”！ 电话铃这时候响了起来。 这是杜墨清的私人电话，他仿佛没看见李晓白进来，伸手往雪白的电话机上探去。 他的手也很白，骨节分明，修长雅致，更像是钢琴家的手指。 李晓白只好抱着文件夹，等他先接电话。 “……这种事你找法医分析，我不会去的。” 显然是个熟客打来的，因为杜墨清的口吻有些恶劣。 他只有对身边亲近的人……以及他的下属，才会卸掉完美的面具，露出本性。 “……多少钱也不做，你不知道我讨厌尸体吗？”杜墨清不耐烦的说道。 就在李晓白以为他会直接挂断对方的电话时，杜墨清突然皱起眉头，非常不悦的哼了一声：“你真的查到线索了？……好吧，半个小时到。” 李晓白非常好奇对方说了什么“线索”，竟让刀枪不入油盐不进的杜墨清改变注意了。 “文件放在这里，去备车。”杜墨清挂断电话，看了眼李晓白，说道。 李晓白平时还要兼职当杜墨清的司机。 杜墨清的车也是雪白的。 纯白的阿斯顿马丁，据说是限量版的。 对拿了驾照不到两年，上路不过一百公里的李晓白来说，每次要当他的司机，简直就像面临着酷刑。 她生怕自己开车的技术太渣，把这辆价值逼近八位数的豪车碰着擦着，然后卖了自己也赔不起…… 早知道一开始就说自己不会开车好了…… 但在杜墨清面前撒谎成功的可能性为零，更何况她的求职简介上注明了有驾照。 “你刚才想和我谈什么？”杜墨清坐在后排，声音悠悠从李晓白耳后飘来。 “啊……没什么，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李晓白不想在这辆贵的要死的豪车上谈工作啊。 万一因为分心，把车给蹭了，她可赔不起。 杜墨清说了一个地址，李晓白赶紧找导航设定好。 “稍微开快点，不用避开拥堵路段也能在半个小时内到达目的地。” 杜墨清从后面看见她在摆弄导航，像是看到她心里的想法，凉凉的说道。 李晓白真不懂，为什么他盯着自己的后脑勺，也能看出她的想法。 犯罪现场 杜墨清对她也很无语，这姑娘在这个城市住了二十年，闭着眼睛都能摸到他说的地址，根本不需要导航。 她开导航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开车跟蜗牛似的，加上快到午饭时间，她担心要经过的路段拥堵，所以事先设定好避开拥堵路段。 其实，这个小助理相当细心，点点面面都能考虑到，不当手术科大夫真是可惜了。 此刻，在一座花园洋房外，拉起了黄色警戒线，洋房外已经停了三辆警车。 警察在门口进进出出的拍照。 只有叶修，站在警车边闷不做声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手表。 他在等。 等那个观察力和逻辑能力惊人的家伙到来。 远处，一辆白色的车慢吞吞的驶过来。 叶修看到那辆车，立刻掐灭了烟头，塞在警车内的烟灰缸里，掀开警戒线走了出来。 “叶警官。”李晓白终于停好车，松了口气，先跳下车，对叶修很热情的喊道。 叶修只是对她点点头，然后盯着慢条斯理走出来的杜墨清：“昨天问到那个人，今天刚找到，就死了。” “你们的行动被泄漏了？”杜墨清看了眼洋房，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副白色的手套和口罩。 “也许只是一场意外，所以才让你过来看一眼。”叶修看着他优雅的戴着手套，低声介绍着已经掌握的情况，“死亡时间凌晨四点，死亡原因初步判定位静脉注射……” 叶修突然看了眼跟上来的李晓白，对她礼貌的说道：“抱歉，请在现场外等候。” 杜墨清则是头也不回，跨过警戒线，往门口走去。 李晓白眼巴巴的看着杜墨清挺拔的背影，好希望他能大发恩慈的带自己去现场“观摩”。 杜墨清走到门口，像是感觉到身后殷切的目光，突然回过头，正对上李晓白期待的眼神。 李晓白见杜墨清突然转头看她，脸上一喜，眼睛都亮了起来，一脸期盼的看着他冷淡的脸。 这眼神，这神态，就像摇着尾巴的小狗，盯着主人手里的肉骨头一样。 然而杜墨清只是淡淡的看了眼她因为热切期盼而变得亮晶晶湿漉漉的明亮双眸，薄唇微启：“在我出来之前，站在原地，不要乱走。” 说完，他戴上口罩，走进房间里。 李晓白心中燃起的希望火苗顿时被一桶冰水浇灭。 真不该对一个想解雇她的上司有所期待！ 李晓白在原地看着院子里的警察们忙来忙去，看不到屋内的情况，心里像是被猫爪子挠到了一样，脑补了里面各种场景。 静脉注射什么东西而死，应该没有血吧？ 是他杀还是自杀？ 如果是他杀，那这里就是犯罪现场…… 李晓白摸着下巴，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是洋房别墅区，住在这里的人一定生活优越，非富即贵，自杀的可能性不大吧？ 凌东峻在车里，远远就看到站在玉兰树下的女生。 一是因为那边几辆警车和黄色警戒线太显眼，二是因为玉兰树下的女生很亮眼。 她穿着一件白衬衫。 不是公司员工穿的老气沉沉的白衬衫，而是带着俏皮设计感的白色衬衫，加上牛仔裤和白色的乐福鞋，看上去青春洋溢，像头顶盛开的白玉兰一样明媚洁白。 李晓白正聚精会神的抬头观察着别墅的二楼，突然肩膀被轻轻一拍，让她差点惊叫出来。 她转过头，眼眸一亮：“呀，你不是……昨晚的那位先生吗？” 这不是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个公子哥吗？ 今天在阳光下看他，比昨晚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的更为清楚。 真是个一表人才魅力四射的大帅哥啊！ 尤其那双眼睛，和杜墨清直指人心的锐利不同，他是温和亲近的，从眼神里就透着真正绅士名流的教养。 “凌东峻。”凌东峻微笑着自我介绍。 “您好，我叫李晓白。”李晓白很热情的伸出手，“昨晚很抱歉冒犯您了，但是很感谢你最后帮忙……” “不用这么客气。”被她用敬语称呼，凌东峻觉得自己好像老了一辈，他很绅士的握了握李晓白的手，“喊我东峻就好。” 李晓白觉得称呼有点太亲密了，正想说话，突然身后传来轻轻地咳嗽声。 “咳……”叶修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房门，站在院子里，握拳放在嘴边轻轻了咳了一声。 而他身后，杜墨清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的走过来。 “啊，老板，已经结束了吗？”李晓白见杜墨清长腿一跨，越过警戒线，往车边走去，急忙抽回手，对凌东峻歉意的笑了笑，“很高兴遇到你……” 她本来还想寒暄两句，但杜墨清站在车门边，似乎有点不耐烦，屈指弹了弹车窗玻璃。 “以后有机会再聊。”李晓白说完，拿出车钥匙，跑过去给杜墨清开车门。 凌东峻似乎觉得这个女生很有趣，微微侧过身，看着杜墨清坐进后排。 杜墨清自始至终没有看凌东峻一眼，表情冷漠，让人觉得难以亲近，和替病人诊疗时的态度完全相反。 李晓白坐在驾驶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觉得车内气氛好凝重，压得她都喘不过气来。 莫非杜墨清在现场遇到了什么令人不愉快的事情？ 否则，他身上的气味为什么这么令人不安？ 李晓白忍不住悄悄将前车窗滑下一丝丝，想让外面阳光和花香透进来。 “老板，现在回去吗？”李晓白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小心翼翼的掉着车头，问道。 杜墨清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 李晓白想从后视镜看看他的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雷达的警报声响起，来不及反应，车屁股就感觉撞到什么。 这是碰瓷啊！ 李晓白瞬间踩死刹车，心里奔腾而过一万头草泥马。 为什么？！ 为什么她开的如此之慢，也会被别的车蹭到？ 这不科学啊！ 要知道平时上路，但凡稍微懂车的人，都会避让杜墨清的座驾，生怕碰到赔不起。 “晓白，很抱歉，我的司机刚才不小心蹭到了你的车，请让我负全责。” 就在李晓白脸色煞白，想熄了火下去看看情况时，凌东峻走到她的车窗边，敲了敲车窗，隔着车窗那条缝，对她微笑的说道。 “啊，凌先生……” 李晓白已经一只手按在安全带的搭扣上，一只手拉着车门，准备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的和冰川雪夜一样清越的声音：“回公司。” 李晓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因为她的心沉浸在豪车被“碰瓷”的巨大悲痛中，满脑子都是完蛋了，她卖身也赔不起这么贵的车…… 而此刻，外面那个和她笑吟吟说“我负全责”的男人，真是个可歌可泣的绅士！ 所以，她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外面主动承担责任的绅士身上，恨不得立刻下车，和他把问题解决掉。 直到她拉车门的手被按住，李晓白才发现，老板的脑袋就在自己耳边。 和恐怖片一样惊悚。 吓得她差点就松开油门，撞到前面的玉兰树上。 杜墨清看见她猛然转过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充满了惊惶，像小鹿被猎人的枪瞄准了一样。 杜墨清不由反思了一下，他是那种很抠门又坏心眼的上司吗？ 看她的表情，很容易猜测到她内心在想什么——卧槽，我弄坏了老板的车，要被老板生吞活剥给卖了…… “我很饿，快点回公司。”杜墨清面对她不会掩饰的目光，似乎叹了口气，伸手按了按门窗的控制键，顺手把车门和窗户锁死。 “可车子后面被……”李晓白脸上没几分血色，紧张的开口。 “我说，回公司。”杜墨清微微压低声音。 李晓白觉得车厢里的气温陡然降低，立刻二话不说，重新启动车。 比起车的情况，她还是先担心自己的小命。 不要和上司对着干，这是合约手册第一条。 “从东门回去。”杜墨清怕她还继续倒车，冷冷的吩咐一句。 “老板……车……”李晓白很不安的开口。 “不用你负责，实习生。”杜墨清看着车缓缓从凌东峻身边经过，终于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说道。 李晓白长长松了口气。 老板真是个怪胎啊，她还以为别人碰坏了他的爱车，他一定会下车用他那可怕的心理战术，把对方教训到看见他的车就绕行呢。 “刚才那个人，是个很有风度的绅士对吧？”杜墨清突然在她脑后悠悠的问道。 李晓白看着前方，默默点了点头。 想到昨晚老板误导她以为对方是反社会人格者，她还真有点汗颜。 “所以，一个看上去很绅士的人，故意撞了你的看上去很刻薄恶毒的上司的车，就可以被原谅？”杜墨清冷不丁的问道。 李晓白微微一愣，老板的脑回沟总是很奇特，有时候说的话，得她消化很久才明白意思。 “女人真是肤浅的动物。”杜墨清将还戴在手上的手套取下来，冷笑着说道。 又莫名其妙的被攻击了。 李晓白是个爱动脑筋的人，她想了想，才说道：“那为什么……你不让他负责？” “维修费多少钱？我的时间多少钱？”杜墨清嗤之以鼻，“我是不会让这种人，占用我一分一秒的时间。” “还有，以后说话说的清楚一点，记得加上宾语！”顿了顿，杜墨清不满的指导实习生。 什么叫“你不让他负责”？ 完整的说，应该是“你不让他负责车的损伤”！ 如果问李晓白，谁是天底下最自负的人，她一定毫不犹豫的回答，是杜墨清！ 不但自负，还很古怪，让人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就比如，这次回去后，杜墨清竟然不再提解雇的事情，就像想把她辞退的事没发生过。 李晓白忐忑不安的等了两天，发现杜墨清真的忘了“辞退”这件事，她才稍微放下心啦。 “小白，你们老板呢？” 今天，有个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李晓白正在整理最近的资料，听到声音，有点惊喜的抬起头。 叶修！ 他每次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警方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因为平时杜墨清诊疗病人，都在封闭的空间，根本没机会学习。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近距离观摩学习到杜墨清的一些“手段。” “杜医生在诊疗室，大概还有十分钟就结束了。”李晓白看了眼时间，立刻回答。 “我在这里等他十分钟。”叶修穿着便衣，但依旧掩饰不住一身正气。 李晓白见他坐在沙发上，眉头深锁，眼神似乎带着疲惫，她站起身，体贴的问道：“叶警官，要喝点咖啡吗？” “不加糖，谢谢。”叶修感激的对她点点头。 说实话，自从杜墨清新招了一个小助手之后，办公室都变得温暖多了。 因为张跃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收集资料，很少在公司里呆着，之前的男助理兼司机又是个书呆子，每天只知道接电话和打游戏。 而李晓白则是个热情活泼刚走出校园的大学生，新鲜有趣又很细心，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朝气。 “叶警官，你好像遇到什么烦心事。”李晓白端来咖啡，顺势坐在叶修身边，冲他甜甜一笑，“能和我说说嘛？” “做我们这一行，要是每天都没有烦心事，才叫奇怪。”叶修抿了口咖啡，淡淡一笑。 “你今天来找老板，是又出了什么事吗？”虽然知道叶修透露警部机密的可能性为零，但李晓白还是厚着脸皮问道。 “这次不是。”叶修看了眼李晓白，想起那天她想去现场，拦着杜墨清的样子，突然笑了，“是给杜医生看看他想要的检测报告。” “什么检测报告？”李晓白好奇的问道。 “那天在命案现场，杜医生让鉴定科检测一个烟头。”叶修抖了抖手中的文件袋，放到桌上，“检测报告现在出来了。” “命案现场？”李晓白抓住了关键词，激动的问道，“所以是他杀？” 只有故意杀人，故意伤害致死，爆炸、投放危险物质，放火、抢劫、强奸，绑架致人死亡这八类案件，才会被称为命案。 自杀不会被警方成为命案。 叶修见她眼睛闪闪发亮，取过桌上的笔，拿过一张纸，在上面画了几笔，然后递给她。 “这是……当时的现场？”李晓白接过纸一看，不太确定的问道。 “很抱歉那天没有让你进现场，现在稍微弥补一下。”叶修笑了起来，说道。 他早就发现这个小助理对“犯罪现场”和罪犯有着浓厚的兴趣，那副敏而好学的姿态，让人很想拉她一把。 “当时现场是这样的吗？”李晓白盯着那张纸，喃喃自语。 没想到叶修的速写这么厉害，寥寥几笔，画出了现场的轮廓。 大厅的左手边是沙发，被害者躺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个烟灰缸和几瓶酒，还有一支针筒和一些貌似药物的东西，然后……就没了。 也就是说线索就在这一个小小的简笔画上。 “嗯，犯罪现场。”叶修用笔尖点了点沙发上的人，“死亡原因，左臂静脉注射了药物。” “可以从物业那里查监控啊，桌子上有三个酒杯，至少事发前有三个人在这里吧？”李晓白看着那幅画，脑补了一堆当时可能发生的情况。 “当然，监控，酒杯上的指纹和唾液都已经提取。”叶修顿了顿，“你觉得，杜医生为什么还要检测烟头呢？” 他圈住画上的烟灰缸，补充说道：“当时，这里至少有三十多根烟头，杜医生没有看酒杯，也没有看其他任何可以的东西，只挑中其中一只烟头。” “莫非……香烟的牌子上有线索？”李晓白想到电视剧里拍的那种神探，可以从香烟的品牌上推测出各种真相。 “那为什么还要拿去检测？”叶修挑眉反问。 “这个……”李晓白苦思冥想。 按道理，酒杯上会提取证据，烟头上也会拿去提取，但是……为什么杜墨清单独挑出一只烟头来？ “叶警官真是好闲情，跑来这里教我的助理画画？” 杜墨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一脸不悦的看着沙发上快凑到一起的两人。 “老板！”李晓白几乎听到声音就跳起来了。 要知道杜墨清一般诊疗结束，心情都不会太好。 尤其给女人诊疗之后，就像到了更年期的大叔，暴躁易怒，反复无常，难以取悦。 “再过三分钟，把里面的病人送走。”杜墨清看了眼腕表，说道。 有的病人会在诊疗结束后，要求在房间里多呆几分钟平静一下心情，一般而言，不会超过五分钟。 因为杜墨清有时候病人太多，大家都在排队等候，时间很宝贵。 “我们进去谈。”叶修拿起桌上的文件，站起身，熟门熟路的走进杜墨清的办公室。 “烦死了！”杜墨清突然抓了抓头发，俊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 犯病了 李晓白偷偷吐了吐舌头，果然，老板在病人那里积压的脾气要爆发了。 “你，把我最近的病人预约全部推掉。”杜墨清绷着脸，任性的说道。 “嗳？”李晓白微微一愣，都推掉？ 虽然他是老板，但也不能这样乱来啊。 这些病人有的是排了半年的预约，才等到见“名医”的机会。 有的是已经进行了几个疗程，正在治疗的关键期，怎么能这么没医德？ “正在进行的疗程先保留，之前预约的全推掉。”一眼看出李晓白的想法，杜墨清补充一句。 他真想甩手去度假，不当什么心理医生了，每天面对那么多神经病，简直要疯！ 反正现在有花不完的钱，何必再和心理有问题的疯子们打交道？ 如果李晓白知道自己曾经所崇拜的完美医师，内心是这种想法，她一定会失望至极。 毕竟，不管杜墨清私底下怎么任性古怪，他在病人面前，是一个相当有医德的人。 “可是……明天下午，有个妈妈……”李晓白想到明天的预约，正要说话。 杜墨清抬起手，皱着好看的眉头：“快三分钟了，准备送病人离开这里。” 说完，他转身往办公室走去。 李晓白郁闷的叹了口气，往那间诊疗室走去。 礼貌的敲了敲门，李晓白推开房门，看到里面坐着一个挺漂亮却很憔悴的女人，正一脸茫然的缩在沙发上，脸上似乎还有泪痕。 “张小姐，我送您出门吧。”李晓白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道。 这个病人来过两次，叫张玉，25岁，病因是情伤引起的重度抑郁。 李晓白所知道的资料就这么多。 “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好？为什么要抛弃我？”张玉突然抓住李晓白的手，痛苦的问道。 “呃……可能您值得拥有更好的……”李晓白遇到过刚开始走不出阴影的病人。 “可我都为他打掉孩子了，为什么……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名分？他说过我只要听话，就能做一辈子的爱人……”张玉暴躁的站起身，突然咆哮起来。 李晓白被她狰狞的神色吓得后退一步，随即按住她激动挥舞的双手。 “所以你离开他是对的啊。”李晓白不懂杜墨清用什么方法安抚病人，她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给对方一点安慰，“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何必再想着他？” “不，我爱他，我无法忘记他，峻，峻……别抛弃我……不然……不然我死给你看……”张玉突然拽开衣袖，露出自己的手腕。 李晓白看见她手腕上的伤口，倒吸一口冷气。 真的是重度抑郁症患者，竟然自杀过。 那结白的手腕上，有三四道深深浅浅的伤痕。 “我死了，是不是就会记住我？”张玉突然一头往旁边的墙上撞去。 这间小屋子里，连墙壁上都挂着柔软的壁毯，也没有放任何尖锐的东西，桌椅全是软绵绵的材料，就连桌上放着的花瓶和水杯，都是颜色清雅的硅胶制品。 总之，杜墨清像是料到会有一些偏执狂和危险的病人会在诊疗时，突然自残或者发狂，所以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柔软温暖的，丝毫不能伤人。 “你有家人吗？”李晓白见她自残般的撞着墙，突然问道。 张玉根本听不到她说的话，拼命的用头撞着墙。 “你死了，除了你的亲人，谁也不会记得你。”李晓白像是在自言自语，“死亡只会让不爱你的，依旧不爱你，让爱你的人，痛不欲生。” 她永远都记得……死亡来临时候的滋味。 那种失去的痛苦，眼睁睁看着生命被夺走的痛苦…… 是活着的人一生的噩梦。 虽然墙壁挂着厚厚的柔软的壁毯，也经不住张玉发狂似的撞击。 “我死了，他一定会来我的葬礼……”张玉根本听不到身后变得愤怒的声音，依旧拼命的用头撞着墙，说道。 “你以为死亡是什么？你以为活着是什么？不要蔑视父母给予你的生命！”李晓白从她的背后，一把抱住她。 这种时候，李晓白知道应该请专业的心理医生过来解决，但她怕自己一离开，真的出人命了。 而且这个专为病人诊疗的房间，隔音性实在太好，哪怕虚掩着门，也很难传出声音出去，更何况杜墨清在办公室，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同样很好…… 李晓白只能从后面死死的抱住张玉，在她耳边大吼：“像你这样自己放弃自己的人，本来就不配得到幸福！” 张玉突然不撞了，肩膀剧烈的抽搐起来。 不配吗？ 是，她是不配，所以死了就好了…… “但……有很多那么努力的人，也得不到幸福。”李晓白放柔了声音，在安静下来的张玉耳边，低声说道，“你知道死亡是什么吗？你知道……身边最亲近的人离开自己的感觉吗？” “生命终止，不再存于这个世上，从此，这个世界的温暖和寒冷，都不会再感知，也不会知道，最牵挂的人，最放不下的人，最爱的人，最亲的人……他们的快乐和悲伤。” 李晓白紧紧抱着张玉，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悲伤。 “我曾是外科学生，解剖过尸体，我看见死人在我的手术刀下，一点点露出内脏，那暴露出来的心脏，脆弱的不堪一击。” “我对这些尸体很敬畏，却从不害怕。我那时候，天真的认为，只要有医术和手术刀，我就可以将濒死之人，从死亡之神的手里夺回来。” “可是，有一天，我最亲近的人，在我的面前倒下了，我看着血从他身体里飙射出来，我想帮他止住，但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无法……” 李晓白突然停顿了一下，眼眶很热，好像有什么要冲出来了。 “我一直遵循老师教的指压止血，拼命的压住出血的血管上方，但是……血还是不停的流，很烫很烫，就像要带走生命所有的热量。” 想到那些鲜血，李晓白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 张玉被她抱住勒的胸口生疼，但似乎被她某些无法言语的悲伤传染了，竟没有挣扎，安静的继续听着。 “我是第一个发现他的心脏停止跳动的人。” “准确的说，我是一分一秒的感受着……感受着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李晓白闭上眼睛，狠狠咬了咬唇，想止住那蔓延的悲伤。 和不想回忆的那个画面。 “最后，他的血不再往外流，我能感受到最后的温度，就是指尖肌肤残留的体温。和解剖时尸体，完全不一样……我亲眼看着生命一点一滴的消逝，却无能为力。” “我有时候会自私的想，自杀的人，为什么不能把生命换给那些想继续活着，却被意外夺走了生命的人？有的人明明那么努力，可是，连活下来的机会都没有……” 张玉感觉到肩膀上热热的液体，她的心突然一酸，转过头，看着紧紧抱着她的新员工：“那个人……是你的男朋友？” 李晓白听到张玉恢复正常的声音，心里松了口气，睁开眼睛正要回答，突然看到不得了的东西，浑身的肌肉绷紧，心脏紧紧一缩，随即眼前一黑，“哐当”一声，毫无预兆的晕倒在地。 等到李晓白悠悠醒过来，刚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张冷冰冰的俊脸，顿时像被一桶冰水从头淋下，立刻清醒过来。 “你有爱尔式综合症？”杜墨清看见她还带着一丝迷茫的眼神，不含感情的问道。 “你对病人……不是很温柔嘛？”李晓白揉着头，勉强坐起来，苦笑着反问。 “那是对我的病人，付过钱的病人。”杜墨清见她强撑着坐起身，伸出手，但随即有收了回来，冷淡的说道，“不是你这种我付了工资，还要在我的病人面前晕倒的笨蛋。” “啊……张小姐呢？”李晓白终于想到张小姐。 “想当心理医生，先把自己的癔症治好。”杜墨清见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清醒，心里松了口气。 爱尔式综合症就是晕血症，属于癔症的一种。 李晓白患上这么严重的晕血症，当然无法再拿手术刀。 “张小姐她……”李晓白还想着病人，只是回忆到她额头撞出的献血，还是有点犯晕。 她努力克制自己对鲜血的恐惧，已经进步很多。 要知道那场意外刚发生之后，她只要回忆起手上的血，就会吐得昏天暗地，甚至在课堂上休克过一次。 好在她的同学个个都是医学生，当场抢救过来…… 之后李晓白也进行过一段时间的心理辅导，加上自我调节，终于不至于回忆到那一段就会休克晕厥，但就是无法再拿起手术刀。 哪怕是小小的伤口，只要冒出血珠，都能让她血液冻结，直冒冷汗。 这就是为什么一个优秀的医学生，选择了医界领域，和她的专业最远的心理医生…… 无法面对伤口的人，根本不能做医生。 “已经走了。”叶修刚的声音插了进来，打趣着说道，“你把她吓坏了。” 人工呼吸 把病人吓坏了…… 李晓白听到这句话，一脸羞窘，更不敢抬头看杜墨清。 终于在工作上被老板抓住一个污点，如果要借此炒了她，她都只能默默打包滚蛋。 李晓白正在想杜墨清会有什么样的刻薄话语来骂自己，没想到他竟然风轻云淡的说道：“把之前我说的预约全部搞定，否则别想下班。” 没想到他竟然大度的放过自己了，李晓白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看着杜墨清。 而杜墨清已经很嫌弃的转过身，对叶修没好气的挥挥手：“你也快点回去，没事别来烦我。” “小白，你还好吧？”叶修见杜墨清走回办公室，他才温和的笑了笑，俯身观察了一下李晓白的脸色，“要不要倒杯水给你？” “啊……不用了，我没事。”李晓白赶紧揉揉脸，让自己苍白的脸色红润一点，然后，小心的问道，“刚才给老板添麻烦了，他是不是很生气？” 叶修和杜墨清一直在一起，肯定看到他当时的反应了。 “是挺生气的。”叶修微微扬起唇角，他平时不苟言笑，但笑起来特别温柔，就连抬头纹都充满着不可思议的温暖，令人很安心。 “我就知道！”李晓白扶额，她能想象到杜墨清看到自己晕倒时的表情。 如果不是仅存的一点绅士风度，估计她刚醒过来就会被骂的再晕过去。 “大概生气他自己麻痹大意了，让病人受伤了，还让自己的助手差点死了吧？”叶修不紧不慢的补充一句。 “呃？你是说……”李晓白听到这句话，就像被什么虫子蛰了一下，有种说不出的酸爽。 “虽然小杜医生是个怪胎，但是呢，他肯定不是你想的那种恶毒的老巫师。”叶修和杜墨清认识很久了，很清楚他的性格，“他只是……有点孤僻罢了。” 孤僻？ 不知道为什么，李晓白听到这两个字，就想到有自闭症的小孩。 但显然杜墨清并不自闭。 虽然他没什么真正的朋友，也不爱社交，除了每天下午来诊所之外，剩余的时间似乎天天都呆在家里……打游戏。 这是听她那唯一的同事，张跃然说的。 “所以……他不生我的气？”李晓白不确定的问道。 “也不是完全不生气。”叶修虽然是个看上去一脸正义且无趣的警官，但在非工作期间，爱逗逗李晓白。 大概她和自己的妹妹有点像。 不管是年龄，还是这股青春勃发的气息。 “那到底生气还是不生气？”李晓白要抓狂了。 “他是抱怨了一句。”叶修见她郁结的表情，微微一笑，“抱怨你太重了。” 李晓白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是他……” 叶修笑着点点头：“嗯，是他把你抱出来放在这沙发上，顺便还做了人工呼吸。” 见李晓白的脸色从苍白唰的一下转红，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蒙上一层窘迫的水光，叶修也觉得自己玩笑开过火了。 他其实不爱开玩笑，只不过看见小姑娘可爱，忍不住逗了几句，一时没把握好火候。 “……那个……那个……”李晓白脑补了一下那情景，脸涨得通红，好想钻进沙发缝里去。 叶修正想和她解释自己的玩笑，好死不死手机响起了起来，他看了眼电话，脸色一变，立刻说道：“我还有点公务，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飞快的离开工作室，一阵风似的不见了。 只留下李晓白把自己埋在沙发里，跟鸵鸟似的。 啊啊啊，人工呼吸…… 李晓白想到这个词，就觉得没脸再见杜墨清。 莫非……他今天那么大度的没责骂自己，是以为人工呼吸？ 不不不，依杜墨清的性格，才不会因为对连初吻都没送出去的清纯毕业生做人工呼吸，就会放过她犯下的错误。 “你在那发什么呆？” 杜墨清准备下班，刚走到客厅……是布置的像客厅的员工办公区，发现小助手捂着头趴在办公桌上，似乎很难受。 “脑子被摔坏了吗？”见她竟没听到自己的问话，杜墨清皱皱眉，走到她身边。 发现她依旧一动不动的趴在桌子上，杜墨清心里微微一紧，莫非……她又晕了？ 果然下午应该让她回去休息！ 他当时高估了这丫头的心理素质，以为如果是她，不必休息也能很快调整过来。 晕血症虽然在日常生活中会带来很多不便，但在所有的癔症中，它并不算最严重的心理障碍。 李晓白正捂着头，纠结着要怎么才能瞒过老板那双锐利的眼睛，装作不知道人工呼吸这种破坏上下级关系的事情时，突然颈侧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她猛然抬起头，看到杜墨清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指。 ……老板想干什么？ 该不是以为做了人工呼吸，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得不一样了吧？ 还是想要潜规则？ “别担心，我是不会非礼像你这种姿色平平的女人。”杜墨清被她的眼神看的很不悦，沉下脸，“只是提醒你，上班时间别偷懒，快点把工作搞定。” 真是小人之心！他只是想摸摸她还有没有脉搏，别死在这里了。 “我没有……没有想这个……”李晓白脸颊两片红云，和枝头红扑扑的苹果似的鲜艳。 “不用解释。”杜墨清优雅的收回手，微微扬起下巴，一脸的傲娇，“在我面前，别想藏什么秘密。” “呃……真的没有乱想，只是突然被吓到了。”李晓白无力的解释。 好吧，刚才被杜墨清摸了一下脖子，确实很惊悚。 因为杜墨清这个人，很少和别人有肢体接触。 他隐藏的很好的洁癖，从这点可以感觉到一点。 不轻易碰触别人，连物品也是能不摸的绝对不会动手去摸，肢体语言很少。 “你刚才在想什么？”杜墨清突然犀利的问道。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表情有点惊慌的年轻助手，刚才那一瞬间，她是有一丝受到惊吓的表情，但目光接触到他的眼神立刻就挪开了，明显慌乱大于惊吓。 好像做什么亏心事被他抓住了。 “我……我没有……”李晓白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嘴，不敢看他。 “你该不会，”杜墨清看着她可疑的举动，终于知道原因了，“没有把工作搞定吧？” “啊？”李晓白还以为被他看出了端倪，没想到他冒出这样一句话，愣了愣。 “啊什么？你是不是没有给我把预约推掉？”杜墨清越来越不爽。 平时看她挺机灵，今天真的把脑子摔坏了，一直傻呆呆的。 “是……是没有全部推掉。”李晓白赶紧说道。 杜墨清有着令人恐怖的观察力，怎么没看出来她因为“人工呼吸”而心潮澎湃？ 莫非……其实已经看出来了，只是根本不在意。 一个人工呼吸而已，撅嘴之劳，哪里比得上他的工作重要？ “下周之前，我要有三天休假，如果你没有给我的行程安排好……” “可不可以……每天多看两个病人？”李晓白打断老板的话，诚挚的建议。 “我刚才研究了一下日程表，其实如果每天早上来上班的话，治疗两个病人很轻松。”李晓白装做没看见杜墨清发黑的脸色，把自己做的时间表递到他面前，“每次治疗时间45－60分钟，如果按八小时的时间单位来计算，其实老板你还可以挑战一下极限，每天多看几个病人，收入也翻倍，多好啊……” “实习生。”杜墨清形状优美的唇里，挤出三个字来。 李晓白听出他语气里的威势，立刻闭嘴。 好吧，她只是实习生，又不是老板，没资格安排上司的工作。 “重新做一份。”杜墨清将她手上的那份时间表拿过来，姿势潇洒的放进碎纸机里，说道。 “我知道了。”李晓白咬咬唇，无奈的点头。 杜墨清这才转身往外走去。 看她刚才说话的逻辑清晰，声音有力，再加几天班都不会再晕过去，他也放心了。 嗯，今晚，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老板。”李晓白看见他走到门口，突然又喊到。 又怎么了？ 杜墨清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您……玩什么游戏？”李晓白甜甜一笑，问道。 “……” 杜墨清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太出人意料。 “张跃然对你说的？”杜墨清半晌，才反问。 “上次送文件去办公室，好像看到你电脑上……” “你看错了，我不玩这种幼稚的东西i。”杜墨清直接打断她的话，拉开门就走。 李晓白看着那扇门换换合上，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呆呆的看着门口，突然摸了摸嘴唇，又把脸藏在了手心里，啊啊啊，好想知道老板他的内心啊！ 护妹狂魔 想要完全了解一个人，可以从他的习惯、爱好上慢慢入手分析。 李晓白也暗暗研究了杜墨清一段时间，外表完美的上司，私底下高冷傲娇，还毒舌，但透过表面的这些特质，却还是看不到他真正的内心世界。 这个人的内心相当封闭，就像是筑了一层刀枪不进的防爆墙，无论怎么试探，都无法窥见里面的风景。 李晓白很晚才结束工作，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里赶。 她拿钥匙一开门，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白回来了！”李沐雨看见妹妹拿着钥匙站在房门口，高兴的走过来。 “哥哥……你怎么回来了？”李晓白疲倦的脸色顿时一扫而光。 虽说现在的交通工具很方便，但哥哥被调到其他城市工作，工作忙碌，一年也就回来两三次。 “瞧你问的，我不能回来吗？”李沐雨不高兴的反问。 “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我可以去接你啊！”李晓白埋怨的说着，手却很亲昵的抱住自家哥哥。 “不是怕影响你工作吗？”正在厨房忙碌的李妈妈端着菜走出来，笑着说道。 “最近工作怎么样？和同事们相处的愉快吗？”李沐雨比李晓白大五岁，长的更像妈妈张媛一点，五官略柔精致，妥妥的美男子。 “不是每天都跟你汇报吗？”张媛看到两个儿女感情这么好，心里稍微感觉到一丝安慰。 虽然最爱的人走了，但还是留下了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痕迹。 尤其是小女儿，长得和父亲很像，一脸的正气良善，一看就是他生命的延续。 “但是昨天没有汇报啊！”李沐雨是护妹狂魔，不高兴的说道，“昨天我在外地，手机没电了，没主动和她联系，这丫头就不给我留言。” “这两天工作很忙吗？今晚又回来这么晚，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很危险的，尤其这种老旧的小区，不如我们换个房子吧，这几年我工作挺顺利，钱也……” 李沐雨一转头，比老妈还唠叨，说着李晓白。 不过他还没说两句，突然停下来，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唇角。 “快过来吃饭吧。”李妈妈摆好了碗筷，对一双儿女说道。 “你这里怎么了？”李沐雨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就像抓住女儿早恋的父亲一样语气严厉。 “……什么怎么了？”李晓白愣了愣，心虚的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反应就是下午那个可怕的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的太猛烈，嘴唇被咬破了？ 哥哥摸着的地方一丝痛感，还真像被咬坏了一样。 “发生什么事了？”李妈妈走过来，看了眼李晓白，也惊叫起来，“小白，你的嘴角怎么了？” “啊……那个……不小心……”李晓白没照镜子，也不知道嘴角发生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了，赶紧打着哈哈往洗手间跑。 把老妈和哥哥都关在门外，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才松了口气。 不是什么可怕的“吻痕”，而是嘴角有点淤青，可能是当时晕倒，磕到什么东西碰伤了。 不过那个房间铺着厚厚的地毯，她会撞到什么才留下这个痕迹呢？ 李晓白不会知道，是她那个老板把她扛出来扔沙发时，不小心让她的脸撞到了木质的沙发扶手，磕到了嘴角。 “你被人欺负了？是哪个？你那个古怪的上司？”李沐雨见她开门出来，立刻咄咄逼人的问道。 “是我早上赶公车，不小心摔了一跤。”李晓白揉了揉伤口，要不是按压一下，根本感觉不到疼。 “你刚才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摔了一跤。”李沐雨怀疑的看着她。 “真的，只是轻微擦到了，我都忘了这件事，快吃饭快吃饭，要饿死了。”李晓白赶紧推着哥哥往餐桌走。 真是的，刚才大哥反应过度，她还以为被看出了什么呢。 好不容易糊弄完哥哥和老妈，刚坐到餐桌边准备吃饭，李晓白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拿出手机一看，赶紧走到一边接电话。 李沐雨用审视的眼神盯着妹妹的后脑勺，低声问妈妈：“小白最近没有谈恋爱吧？” “没有和我说过啊。”李妈妈想了想，自从女儿上班之后，朝九晚五挺正常的，也没见过有男孩子来找她。 “……在哪里？……哦，好……我知道了……嗯嗯……” 李晓白挂断电话，抓起自己的包就往玄关跑。 “你去哪？”李沐雨立刻跟上去，问道。 “我……有工作要解决，马上就回来！”李晓白对哥哥歉意的笑了笑，“哥你在家多呆几天，我周末陪你……” “什么工作要一个女孩子晚上出去？”李沐雨拦住门，沉下那张和母亲酷似的精致的脸。 “哥，我要去加个班，加班不是很正常？！”李晓白已经换好鞋了，无奈的说道。 “那我送你过去，在你公司门口等你。”李沐雨也换鞋。 李晓白只有丢给妈妈一个眼色，嘴上哄着亲哥哥：“我很快就回来，你先吃，妈妈今天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别凉了……” “小白不是小孩子了，你今天飞来飞去的累坏了，别管她了，快过来吃饭。”张媛终于开口。 “可是妈……” “哥哥多吃点，我很快回来！”李晓白趁着李沐雨穿鞋说话的时候，一溜烟从他身边跑出去，噌噌噌就跑下楼梯不见踪影。 年轻妹子的体能真是令人羡慕啊…… 李沐雨追不上她，只能冲到窗户前，看着她从了老式的楼房里冲出去，扯着嗓子喊道：“手机保持畅通，随时回我微信！” 李妈妈无奈的摇摇头，从小李沐雨就很关爱妹妹，老爷子去世之后，他更是把自己当成兄长和父亲，对妹妹关怀备至，成了护妹狂魔…… 李晓白冲到小区门口，破天荒的打了一辆车。 她平时很节省，能坐公交车和地铁，就绝不打车。 即使赶时间打车，也都是用软件打车，比较方便便宜。 刚才接到的可是叶警官的电话，让她快点到“现场”！ 现场啊！ 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但能赶到现场观摩学习，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xxx 叶修坐在窗边，很远就看到一个穿着及膝裙和条纹衬衫的女孩，从马路对面冲过来。 青春真好啊。 看着元气满满的少女冲进这家安静的酒吧后，一脸懵逼的表情，叶修终于挥了挥手：“在这里。” 这……这是什么现场？ 李晓白气喘吁吁的跑到叶修面前，才发现背对着门口坐着的男人，赫然是自己的老板。 杜墨清的面前还放着一杯颜色艳丽的酒。 他和平时一样，坐姿很挺拔，双手交叉在胸口，一脸的禁欲般的冷淡。 心理学上说，双手交叉的姿势，意味着缺乏安全感，想把自己和外界隔离开，是拒绝和自我保护的体现。 同时也傲娇的经典动作。 “叶警官……老板……”李晓白偷偷看了眼杜墨清，发现他眼睛极亮。 比起平时冷静的双眸，现在他的眼里，像是倒映着门口水晶灯的光芒，亮灿逼人。 “杜医生喝了点酒，我刚好晚上要值班，没法照顾他，还要麻烦你送他回去。”叶修微笑着说道。 “我没醉，不需要照顾。”杜墨清冷冰冰的开口，伸手还想拿桌上的酒杯。 “跃然最近在外地出差，现在只能拜托你啦。”叶修根本不理杜墨清，伸手将他的酒杯取下来，依旧微笑的说道，“我先把你们送到他住的地方。” “我说了我没醉。”杜墨清有点恼了，猛然站起身。 但他刚站起来，仿佛潜伏在身体里的酒精全都窜了出来，眼前的物体一整乱晃…… 叶修眼疾手快的抓住直挺挺往后倒去的杜墨清，苦笑着说道：“还说没醉。” “所以……你让我来看醉酒现场？”李晓白终于抓狂的问道。 拜托，今晚难得哥哥回来了，她还想好好享受一下家庭的温暖，结果被叶修一个神神秘秘的电话骗过来，说让她来现场学习，就是这个现场？ “你想看什么现场？”叶修抓着杜墨清的胳膊，大喇喇的从酒醉的人怀里摸出一张卡，对服务员招手，示意买单。 “为什么不找他的朋友照顾？我今晚还有事……”李晓白一脸上当受骗的表情，想马上回家。 “他没有朋友。”叶修很遗憾的语气，“所以，只好找助手来照顾。” “你不是他的朋友吗？” “准确的说，我们是合作伙伴，利益互通，不算朋友。”杜墨清的信用卡果然没有密码，叶修含笑刷完卡，“今晚要辛苦你了。” “我给他请个钟点保姆……” “下次的犯罪现场，我会考虑让你进去。”叶修打断她的话，说道。 请个人照看？ 开什么玩笑！ 杜墨清要是一觉醒来，发现有个陌生人在他家里呆着，肯定会和他绝交。 “你是说真的？”李晓白几乎立刻就心动了。 “当然了。”叶修补充一句，“不用担心杜医生不带你去，我会搞定他。” “那……”李晓白看了眼烂醉如泥趴在叶修肩头的杜墨清，“我还有个条件。” “说吧。”叶修架着杜墨清往外走去。 “你告诉我那个烟头是怎么回事。”李晓白还记得这件事呢。 在他家过夜 “虽然是机密，不过看在你答应会好好照顾杜医生的份上，我就透露给你。”叶修微笑着说道，“是因为杜医生怀疑还有第四个人在场。” “第四个人？”李晓白喃喃重复。 “在一堆烟头里，他靠烟头熄灭的方式和燃烧的长度，确定了这个人的存在。”叶修转头看她一眼，“如果我们要一一检测的话，可能要等很久，甚至会忽略这个小小的线索。这就是杜医生的厉害之处了，能从最细微的地方，找出隐藏的秘密。” 隐藏的秘密…… 李晓白也想学到这个技能！ 她突然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好好观察学习的机会。 在杜墨清的家里，一定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她今晚，就会零距离感碰触到这些秘密！ 想到这一点，李晓白的内心突然暗搓搓的兴奋起来。 她还从来没有到过杜墨清的家里，不知道他家里的装修风格是不是和办公室一样，白的没有一丝生气，跟医院似的。 杜墨清的家挺远，不在繁闹的市中心，而是靠近二环的一个别墅区。 李晓白记得这个别墅区当时打的广告就是闹中取静，交通便利，还有大游泳池。 从外面看，别墅的前院很普通，绿草坪加上修剪整齐的花草，但后院有个很大的游泳池，顿时壕感就来了。 “你要记着，晚上千万不要关灯，屋子所有的灯都要亮着。” 用杜墨清的指纹开了门，叶修把他扛到二楼卧室，走出来，发现李晓白还在楼下好奇的打量着。 “不能关灯？”李晓白抬头看着二楼楼梯边的叶修，“为什么？” 这房子这么大，每间房都开着灯，太浪费电了吧？ “杜医生的习惯，关了灯他会生气的。”叶修走下楼梯，指了指楼上卧室隔壁的房间，“杜医生的家里没有准备客房，所以委屈你在书房里住一晚，听着卧室的动静，半夜要是他吐了，一定要换好干净的床单。” “对了，那间房里有医药箱，你可以先找点药擦擦。”叶修点了点自己的唇角，示意她把自己的伤上点药。 “厨房的冰箱里应该有食物，你可以随便用，不过一定要记着，用完放回原地，不要弄乱了。”叶修走到李晓白面前，跟个家长要出门不放心小孩一个人在家似的，把注意事项全都说了一遍。 “那个……万一有什么事，我给你打电话，你能快点赶过来吗？”李晓白见他真要走了，突然觉得一个人留在这里有点恐怖，问道。 “放心，杜医生的酒品很好。”叶修安慰她，“前提是，不要让他吐得到处都是，他受不了秽物。” 李晓白并不是担心杜墨清的品格，相处这么久，她多少也知道杜墨清“不近女色”，尤其是天天给女病人诊断结束，简直可以说厌恶女人。 她只是怕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比如杜墨清突然发狂跳进泳池要自杀什么的…… 李晓白虽然专业不是心理学，但这几个月，她拼命学习，好歹也会肤浅的分析一下别人的性格特征。 杜墨清的内心世界是什么样子的，谁也不知道。 但从他平时双重性格来看，李晓白很担心他有抑郁症…… 不过，杜墨清的家真是……冷清啊！ 依旧是纯白色的设计，没有一丝杂色，看的人……透心凉。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呢。 xxx 厚厚的窗帘挡住了清晨的阳光，但屋内的灯亮如白昼。 埋在纯白色的床上的男人，只露出纯黑的头发，和白色床单枕头形成鲜明对比。 单看睡姿，他应该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半趴半侧，抱着被子，一张俊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露出美好的侧颜。 杜墨清动了动，喉咙干的像是被火烧的一样。 昨晚又喝多了？ 杜墨清揉着有点发疼的太阳穴，慢慢坐起来，发了一会呆，然后习惯性的伸手往床头柜摸去。 一杯白开水放在床头柜上。 这是他的习惯，每天晚上睡觉前，会在床头放一杯水，以免夜里口渴。 刚醒来的年轻男人，没有平时收敛起的凌厉锋芒，带着一丝慵懒，喝水的姿态，令人口干舌燥。 明明是禁欲系的高冷帅哥，但不管是捏着水杯骨节分明的手指，还是抿着水的薄唇，亦或是滚动的喉结，都带着致命的诱惑。 “咕咚”，“咕咚”，刚喝了两口，杜墨清突然觉得不对。 昨晚他醉成那样，怎么可能自己倒了杯水放床头？ 反正叶修那种人是不会做这种小细节的事情。 杜墨清终于想到，昨晚失去意识之前，他似乎看到了小助手出现在酒吧。 想到这个，杜墨清立刻下床，往外走去。 别墅里所有的灯都还开着，但清晨的阳光已经透过落地玻璃，洒在干净纯白的家里。 杜墨清转了一圈，所有的物品都在原地没有被人碰过，但是餐桌上，摆着一桌子……美食。 整整一桌啊！ 虽然每一样份量不多，但色香味俱全，非常精致。 杜墨清觉得自己年夜饭也不可能吃的这么丰盛。 他走到餐桌边，看到一碗汤下压着一张便签纸：老板，如果您醒了发现菜冷了，拿去微波炉热一热就好了，建议您先喝下这碗解酒汤。——晓白。 果然是李晓白的杰作！ 杜墨清看着一桌美食，突然很不爽起来。 他伸手拿过电话，拨通办公室的号码。 “您好，这里是心零心理诊所……” 那边的女孩声音清脆热情，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杜墨清恶狠狠的打断：“你做了这么多的菜，让谁洗盘子？！”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实在太大，李晓白立刻把话筒拉远一点。 “快点给我滚过来，把碗洗了再去公司！” 杜墨清说完，不等她回答，把电话狠狠挂断。 真是的，他最不喜欢进厨房，这些碗盘又是他最喜欢的某大牌限量版的山水系列，要是扔掉就买不到同款了。 李晓白简直是飞过来的。 气喘吁吁的按了按老板家别墅的门铃，等门自动打开，她立刻脱掉鞋，冲了进去。 杜墨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看着书。 “老板，”李晓白几乎一夜没睡啊，此刻挂着黑眼圈，还精气十足的走到杜墨清面前，将一张发票递到他面前，“昨天和今天的打车费，能不能报销？” 杜墨清啼笑皆非的看着她，第一次觉得这姑娘的脑回沟有点让人摸不清。 “先洗盘子，洗干净了再说。”杜墨清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上非要让她赶过来。 虽说他是讨厌洗碗，但平时也不至于故意折腾人跑来跑去。 大概是因为……李晓白走的太安静了。 静悄悄的来，静悄悄的走，除了餐桌的美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种感觉令人很不爽。 就像一个小孩太不粘人了，家长反而觉得不踏实。 “好的。”李晓白倒是做事爽利，立刻就转到餐厅，撸起袖子就开始收拾餐桌。 餐桌上的食物像风卷残云，几乎全吃光了。 并不是杜墨清胃口大，而是李晓白掐算好了量，每道菜都很少，全吃光并不费劲。 “你以前是做保姆的？” 杜墨清看着她麻利的进进出出，很快餐厅就恢复整洁，他忍不住走到厨房门口，见她将洗干净的碗碟，按照之前他的方式摆的一丝不苟，忍不住问道。 “老板不是能看透人心吗？怎么问这种傻话？”李晓白摆好最后一个碟子，关上橱柜的门，顺口说道。 哎呀……遭了，今天睡眠不足，反应太迟钝，怎么可以这样和杜墨清说话？ 李晓白刚说完就后悔了，赶紧弥补：“我只是经常帮妈妈做家务……” 她的话还没说完，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李晓白有点尴尬的看看盯着自己的杜墨清，他的表情有点复杂，可能是听到说“傻”这个字，很不高兴吧。 “不接吗？”杜墨清突然问道。 李晓白有点惊讶他居然主动结束之前的话题，她还以为杜墨清会揪着她说错的话，把她家祖宗十八代都扒出来说一遍呢。 “不接电话吗？”杜墨清又重复了一句，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高冷。 “啊……那……我出去接个电话。”李晓白从屁股的裤兜里掏出手机，从他身边走出去。 杜墨清一动不动的靠在门口，没有避让一点的意思，看着李晓白和自己擦身而过，鼻间传来她发丝的清香，让这个清晨变得……很有滋味。 别有用心 不过现在这种年龄的姑娘，很少会把手机塞屁股后的裤兜里，从这个小细节可以看出，她真是没什么心眼，是个简单又直接的人。 李晓白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是那家伙打过来的电话。 她正要接电话，突然觉得背后有火辣辣的眼神在盯着。 李晓白下意识的转头一看，只见杜墨清的眼神却落在她的臀部，意味深长。 天呐，老板一向目不斜视，不不不，准确的说，是目中无人，今天怎么总是盯着她看？ 难道，她没有把楼上的书放好？ 还是刚才碗盘放错了？ 杜墨清好整以暇的收回目光，捏着手里的书，闲闲的走回客厅沙发边，又坐下来看书了。 以前没在意，刚才看了一眼，小助手的臀部还蛮翘的，加上身姿笔直，倒也显得腿长腰细。 杜墨清虽然对女人没有兴趣，但天天要见面的助手，条顺盘亮点，带出去也不丢人。 “……我知道了……你别过来……昨晚真的在加班……” “我不是没半个小时就跟你汇报一次吗？” “昨天晚上也一直和你保持语音电话……别这样了……” 杜墨清听到小助理在一角嘀嘀咕咕，好像在和男朋友打电话。 但又不太像…… 因为从平时的迹象来看，李晓白是没有男朋友的。 他虽然很少关注自己下属的生活状态，但杜墨清相信，以她直白的性格，是没有能力瞒着他谈恋爱而不被发觉的。 那么，这个打电话的人是母亲？ 不像…… 会用最新热门的app，来一整夜语音通话，第一，老年人的精力跟不上，第二，母亲级的人未必会用语音通话。 而且听李晓白的语气，更像是在和异性撒娇。 李晓白糊弄了大哥几句，挂断电话后，在楼梯角边，默默的看着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她看书的杜墨清。 每天早上，自家老板就这么躺在沙发上浪费时间啊！ 想到有那么多需要帮助的患者，盼星星盼月亮的想预约到他，请他帮助自己或自己的亲人走出心理的阴暗和困境，可是他…… “你想对我说什么？”杜墨清眼睛盯着书本，突然问道。 “……”李晓白觉得他后脑勺真的长眼睛了。 “一直鬼鬼祟祟的在后面盯着我，想说什么？”杜墨清微微侧过头，继续问道。 他的三庭五眼很完美，侧脸更是像艺术家雕刻出来一样，高挺的鼻梁，修长的眉，在纯白色的背景下，眉目如画，风姿清雅。 “呃，你怎么知道我盯着你？”李晓白突然问道。 “gaze perception。”杜墨清吐出专业名词，也许是早饭吃的很满足，他难得给李晓白科普。 为什么可以感觉到有人在背后盯着自己？ 其实只有两个原因，第一是最原始的警觉机制。 人类也会对任何潜在的危机做准备，所以稍微敏锐一点的人，很容易感觉到背后的一些细微的变化。 第二就是做好与其他人沟通的准备。 “一般来说，autism的人，不怎么容易感觉到别人视线，而患有social anxiety的人会对他人的视线非常敏感。”杜墨清科普完毕，等着李晓白说话。 autism是专业名词，指的是自闭症孤独症，而social anxiety则是社交焦虑症。 “所以，老板你是不是有点social anxiety？”李晓白静静听他说完，骤然发力。 这次，换成杜墨清沉默了。 可恶！！！他居然被一个实习生摆了一道！ 也怪他今天太放松了，血液都在胃里忙着消化，导致大脑供氧不足反应有点慢。 换做平时，他应该会想到，实习生对犯罪心理学那么感兴趣，平时在公司不忙的时候，天天抱着心理学的论著研究，应该……不，是肯定了解到这种入门的知识。 所以，她故意询问，就是为了询问自家老板是不是有社交焦虑症？ “昨天晚上，叶警官说您没有朋友，今天我又看见您宁可一个人在家呆着，也不肯上午去工作，所以……我很想知道，您是不是……不喜欢和人交往？” “连称呼都变成敬语了。”杜墨清终于开口，声音微微变冷，“你既然知道问这种问题我会生气，并且不可能回答你，为什么还要做无用功？” “万一……万一你会和我说呢？”李晓白走到沙发边，大胆的盯着他问道。 “首先，我要纠正的是，你没有正确理解social anxiety的意义。”杜墨清放下书，缓缓抬眼，对上她清澈的目光。 “社交焦虑症，对任何社交或公开场合都会感到强烈恐惧和忧虑的精神疾病，患者很害怕自己的行为或紧张的表现会引起羞辱或难堪，你觉得我在公开场合里，有过不妥和紧张的行为？”杜墨清虽然声音变冷，但表情还是很淡定的反问。 他其实挺欣赏李晓白直视对方说话这个习惯，毕竟能和他能这样对视的人不多，即使是花痴的病人，也是和他对视不超过两秒，准会害羞的挪开目光。 “这个……”李晓白还真的仔细回忆了一下。 她想到上次和老板出席市长千金的婚礼，他虽然不主动和人搭讪，但是顾盼生辉，风度翩翩，完全没有社交恐惧症的样子。 “话说回来，你竟然把我当成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是不想继续工作了吧？”杜墨清开始一步步反击。 一定要好好修理她一次，居然胆大包天敢给他挖坑！ “我……我只是关心你的健康！真的没有其他意思！”李晓白也知道自己得罪了小气的老板，赶紧挂上讨好的笑容。 杜墨清本来还想狠狠虐她一番，但是看她脸上虽然假得不能再假，但依旧很阳光的笑容，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而李晓白见杜墨清一反常态的没有趁胜追击，更加心虚，急忙僵硬的转移话题，“真的没有其他意思！啊，对了……下午有个预约……” “我应该说过，把预约全部后推。”杜墨清听到这句话，刚才还想着饶了她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 “但这个很特殊……” “所有的精神病患者都很特殊，你只要按照我说的把工作做好就行了。”杜墨清绷紧了一张俊脸，原来这姑娘刚才在背后偷偷打量他这么久，是为了说这个预约的事情！ “这是个12岁的小女孩，精神创伤不能再拖延治疗，她的母亲已经辗转许多家心理诊所，现在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你身上，能不能先为她做一次心理辅导？”李晓白真佩服自己，能顶着他冷冰冰的眼神，把话一口气说完。 说实话，老板长得是很美，是那种很雅致，又带着一丝神秘莫测的美。 那双眼睛就像深海。 美的静谧深沉，但看一眼，就让人心里发慌。 尤其他不笑的时候，眼眸凝结着光，就像是万吨海水压在头顶，令人喘不过气来。 “所以，你今天早上做了这么多美食，就是为了说出这个请求？”杜墨清定定的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的灵魂看穿。 还以为她是真的关心自己，所以早餐那么用心体贴，没想到居然是为了别人！ “……我真的很希望您能帮助她。”李晓白抿抿唇，不否认。 她早上费劲心思，用满冰箱的食材，做了一桌子拿手美味，当然是有目的的！ 不然，简单的清粥小菜当早餐足够了。 杜墨清突然站起身：“你可以走了。” 说完，他就转身往楼上走去，背影都写满了快点滚蛋，老子心情不好！ “老板，我已经通过她的预约，下午两点，她会来公司。”李晓白硬着头皮冲过来，挡在楼梯前，说道。 她很少和杜墨清对着来，虽然心里经常吐槽老板私底下脾气古怪，但表面上还是很配合工作。 今天她是真的很替求诊的人着急，才会想方设法的讨好杜墨清。 杜墨清见她居然敢挡着自己的路，黑眸流露出一丝不悦，根本不停脚步，继续往前走。 别墅里的楼梯每一阶都很宽，约莫20公分高，李晓白站在高一截的台阶上，正好弥补了身高差，可以和他平视。 她下定决心要帮那个小姑娘，所以根本没打算避开，大概也没想到杜墨清会真的继续往上走……总之，她就这么直挺挺的被杜墨清正面撞上！ 胸贴着胸，脸贴着脸…… 而杜墨清似乎没想到她真的不让路，整个身子撞上去后，清晰的感觉到到对方身体结构的不同，呼吸猛然中止。 她身上太温暖 李晓白此刻只想怎么把老板绑去办公室，被他撞到，还下意识的挺了挺胸，想提起几分气势来。 可她很快发现自己举动的不妥…… 静默的对峙了几个世纪……不，只是几秒，但对李晓白来说，就像过了整整一生那样漫长。 隔着柔软轻薄的布料，她能感觉对方身体的热量和肌肉的弹力。 终于，李晓白像是被开水烫到一样，往后惊跳。 她忘了自己在楼梯上，脚跟被台阶绊住，一个趔趄往后倒去。 摔倒的一瞬间，她想起前几天陪妈妈看的狗血爱情片，其中有个镜头就是女主角不小心被绊倒，快摔倒的时候，被男主角稳稳的抱住了。 可惜，生活终究不如电视剧那么狗血，而她也不是女主角。 屁股和后背的剧痛，让李晓白的表情扭曲，大脑被摔得一片空白。 而杜墨清依旧站在原地，已经恢复了正常呼吸，刚刚隐隐崩溃的表情恢复冷静。 “老板，可以取消的预约我都已经取消，但今天下午……”李晓白终于抑制住了刚才的剧痛，缓过劲来，一骨碌爬起来，还想继续之前的话题。 “不疼吗？”杜墨清见她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战斗力惊人，眼神闪了闪，问道。 “身体上的疼痛只是脊髓内蝴蝶形灰质的背侧一半的神经元突触换元。从脊髓丘脑束中通过延髓进而传递到丘脑神经元，这种痛感大脑和药物都可以抑制和减缓，但是精神上的疼痛，很难用药物和自我意识控制，我的痛感和今天下午来的病人相比，根本不足为道！”李晓白喘了口气，说道。 平时她工作很认真，甚至可以说太过认真，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杜墨清根本不用在新助手身上花时间调教。 所以，李晓白刚来公司的一个月，几乎和透明的空气一样……准确的说，就像是办公室里的饮水机，每天做好本分工作，根本不需要多余的关注。 可是最近，这台饮水机突然出故障了、 想喝冰水的时候，给你热水，想和热水的时候，又给你冰水，甚至突然没有水了…… 这让想正常喝水的杜墨清很烦躁。 一个人对所有事情都认真过头，这个人要么过得很好，要么过得很惨。 “那么，下午的病人交给你。”杜墨清看着她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扶着楼梯忍痛的模样，说道。 “？”李晓白脸上一个大写的问号，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既然你这么在意这个病人，那就让你负责好了。”杜墨清说完，从她身边走上去。 “但是你是医师啊！”李晓白倒是很想快点给病人诊断，可她还没拿到心理咨询师资格证书啊！ 心理师资格证，每年只有五月份和十一月才有考试，她已经报名了，还要等三周才能去考试。 “你不是想零距离接触病人？” 杜墨清早就知道她的想法，每次他去警局或监狱做心理辅疗时，都能看到她在玻璃窗边，虽然听不到里面的对话，但全神贯注观察的样子，就像求知欲极强却没钱上学的孩子，偷偷蹲教室外听老师讲课一样。 “但是……” “资格证书不过是一张纸，真正的资历是用实践积累出来的。”杜墨清知道她想说什么，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再说，你既然有信心通过下个月的考试拿到证书，那提前替病人诊疗有什么问题？请你快点回公司，不要再妨碍我休息。” 杜墨清说完，从她身边走过去，回到卧室。 身后的关门声很坚决，让李晓白心凉了。 杜墨清做出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更改，如果不能当场说服他，那就更别想在事后让他回心转意。 所以，李晓白揉着屁股，忍着后背传来的火辣辣的疼，失望的往外走去。 杜墨清站在二楼的窗户后，看着李晓白郁闷的背影从前院消失，绷紧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黑眸中闪过一丝郁结。 他今天的心情有些……不平静。 也许是早上清冷的家里，突然闯进了另外的气味，还是让他不讨厌的气味，带着一丝残留的余温，就像许多年前，快要遗忘的母亲的味道。 那种一睁开眼睛，感觉到女性的温柔，看见丰盛的早餐，通过美食对肠胃的慰藉，幻化成久远的、遥不可及的温暖，实在令人……无所适从。 好像是宿醉未醒，犹带着晕乎乎的醉意，跌入了一池温水中。 也可能是太久没有和女性这么亲密的接触过，尤其在贴到她身上的那一瞬间，那种遥不可及的温暖，骤然变成了触手可及的热度，让他的心突然一颤。 像被一盆滚烫的水泼上一样，瞬间变得高度敏锐，轻轻地一个呼吸，都能撩拨到敏感的心脏。 “一，二，三……”杜墨清看着李晓白快要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在心里默默数着。 相信数到十，她一定会折回头。 因为……庭院的大门她没有关上。 非但没关上，还用一个小石头顶住了门缝，避免被电子锁锁住。 可他数到了二十，那姑娘还没回来。 杜墨清皱了皱眉头，他本来想着，如果她再折回来求他一次，或许看在早饭的份上，他会答应下午的诊疗。 可实习生并没有回来。 数到五十，杜墨清生气了，离开窗户边，想下楼去把庭院大门给锁了。 就在这时，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 杜墨清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号码，终于接了。 “这个点，我应该没打搅到你吧？”叶修就是怕吵到他睡觉，所以特意等到现在才打电话。 “我这几天不会接工作。”杜墨清没好气的说道。 “听上去酒完全醒了。”叶修心理素质很强大，丝毫不受他的语气影响，继续问道，“昨晚李助手照顾的很好吧？毕竟是医学生，比护工还要专业……” “你到底要说什么？”杜墨清打断叶修的话，已经非常不耐烦了，“再给你十秒钟，我要挂了。” “你要查的那个人，离开欧洲了。”叶修深知他的性格，终于不废话，直截了当的说道。 “所以，昨天你刚找到，今天就弄丢了？”杜墨清攥着手机，咬牙切齿的问道。 “毕竟在国外没有国内调查这么方便，我也尽力了。”叶修叹了口气，“倒是我们这个案子，又停滞不前，如果你肯抽个假期的时间来帮我……” “再见！”杜墨清直接挂断电话，已经不爽到了极点。 他费了那么多心思想要追查的人，好不容易有了线索，现在又突然中断，叶修还想占用他的假期，门都没有！ 叶修料到他会拒绝，但没想到电话会挂这么快。 莫非……昨晚的护工做了什么错事，惹到了他？ 叶修不死心，想了想，又给杜墨清发了一条短讯——如果你肯过来，你想找的人，我还是能帮你找到。 杜墨清从来不用社交软件，他的手机，只限于打电话收短信和查资料。 他看到叶修发过来的这条短信，突然将手机扔到了柜子上，又将自己重重摔进柔软的大床上。 这么多年……他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做一个仁医，替那些心理障碍者顺利走出阴影？ 还是寻找自我存在的价值？ 杜墨清有时候会很迷茫。 当他环顾这纯白的房间，当他避开拥挤的人群，站在高处看这个城市的风景，当他翻着私人手机，找不到一个可以联系的号码时，他就在想，自己为什么存在？ 如果找到那个人，或许就能解开自己心中的谜团。 杜墨清不知道躺了多久，突然想到，庭院的门还没有关。 他承认自己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不管是多安全的地方，要是不关门，就不属于他的私人世界。 杜墨清走下楼梯，往门外走去。 当他经过客厅时，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家被入侵的感觉。 果然，他转过头，看见茶几上放了一束摆在花瓶里的鲜花。 八朵粉红色的玫瑰。 水晶花瓶折射着透亮的水光，粉色的玫瑰和纯白的房间色调出奇的和谐，柔嫩的花瓣素雅洁净，令他这种执念白色的人，都生不出反感来。 从窗户往外看，庭院门也关好了。 如果不是家里多了一束粉色玫瑰，他真的怀疑李晓白没有回来过。 这个实习生……还真有趣！ 返回来居然只是为了放一束花，但这束花一定不是因为她没有安排好工作的歉意，百分八十是因为嫌他的家里太清冷！ 杜墨清看了那束花良久，终于返身上楼——他要洗个澡换身衣服去公司，当面教育实习生！ 不要随便送花给别人，万一他对花粉过敏呢！ 而且，他不喜欢自己的家，被外人摆布！ 你爱上我了？ 李晓白在公司楼下随便吃了点快餐，就往办公室赶，想再查查有关资料。 可她刚到办公室门口，就看见一对母女等在这里了。 “是……李助手吗？”那个夫人衣着得体，虽然稍作妆扮，但看上去依旧很憔悴。 “您是……陆琪女士？”李晓白看了眼她身后一直低着头的小女孩，“这是小芸吧？” 陆琪点点头，带着一丝歉意：“我是不是来的太早了点？” 约好下午两点，可她提前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先进来坐坐吧。”李晓白拿出门卡，打开办公室的门，将两位客人请了进去。 她注意到，小芸自始至终都低着头，紧紧牵着她妈妈的手，根本不看周围的环境一眼，更不和人对视。 典型的精神受创后自闭症。 “抱歉，杜医生还没有来上班，要稍等一会。”李晓白对陆琪说完，看着小芸，柔声问道，“小芸你想喝点什么吗？” 小芸只是缩了缩身子，紧紧贴着妈妈坐着，一声不吭的低着头。 “或者……想吃点什么水果点心吗？”小芸的反应在李晓白的意料之中，所以她依旧很温柔的问道。 小芸根本没反应，低着头，紧紧攥着母亲的手。 “这孩子……这一年多都是这样……”陆琪对李晓白摇了摇头，“除了我，她不和其他人说话，而且最近……” 李晓白点了点头：“我知道的，电话里已经交流过。” 小芸最近和母亲都是零交流。 能把自闭症患者带出来一定很不容易，所以如果杜墨清不过来，下一次未必就能把她带出来。 “对了，我昨天做了草莓慕斯蛋糕，要不要尝尝？” 因为老妈很爱吃甜食，经常烘焙，李晓白上个暑假，几乎都在陪她做各种各样的甜点蛋糕，现在也算出师了。 加上张跃然超级喜欢吃她做的慕斯，有的熟悉一点的患者过来时，也偶尔会要求尝尝她做的点心，于是，李晓白索性没事就带些甜点过来放冰箱里。 ——因为办公室布置的像温馨客厅，所以连冰箱都准备好了，里面放了各式各样的饮料，满足不同人的需求，尽量让患者一进来就“宾至如归”，放松情绪。 小芸依旧低着头，但手指死死的攥着陆琪的手，相当用力，看得出来很抗拒这里。 “谢谢，小芸她不吃外面的东西。”陆琪替女儿回答。 “女孩子应该很喜欢这种甜甜的小零食吧？”李晓白端着小托盘来到小芸面前，对陆琪眨了眨眼睛。 她做的草莓慕斯真的是颜值派，粉底白边，上面点缀着几颗新鲜的小草莓，让人一看就觉得很美味。 最近正好是草莓上市的季节，小草莓很新鲜，散发着纯正的草莓香味。 如果张跃然没有出差，肯定早把它吃掉了！ 陆琪凑到小芸的耳边，对她低声温柔的说道：“要不要尝尝姐姐做的小蛋糕？” 不出意料，小芸几不可见的摇摇头。 李晓白只好收回蛋糕，对陆琪说：“我先给你倒杯水。” 受过创伤的自闭症，和天生自闭症不同，前者更敏感，更怕被伤害，从而拒绝外界的一切侵入。 李晓白倒水的时候，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 老板应该会过来吧？ 看到自己家被“入侵”了，以他的性格，一定会亲自过来训她吧？ 李晓白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走对了这一步，毕竟普通的心理学对杜墨清没用。 他总是能一眼看穿表面现象，直达本质。 “啪”！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脆响。 李晓白急忙回过头，看见蛋糕打翻在地，因为柔软的地毯，没有发出太大的响声，刚才那一声，是小芸打在陆琪手上的声音。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小芸不知道为什么激动的站起来，死死抓着陆琪的手，红着眼眶说道。 李晓白这才看见她的眼底发青，唇色惨白，显然营养匮乏，已经落下一些病根了。 “再等一等，乖小芸，我们再等等。”陆琪急忙抱住她，在她耳边柔声安慰，“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带你回去，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小芸只执拗的重复这四个字，拼命的往外挣扎。 陆琪死死拽着她，但又怕弄疼她，所以很被动的被一个12岁的瘦小女孩往外牵引。 李晓白想帮忙，可她又不敢贸然插手。 自闭症的小孩都讨厌被外人碰到，她只能看着小芸越来越凶狠的哭闹，甚至对陆琪拳打脚踢，想挣扎出门。 如果这里不是心里诊所，而是医院，李晓白肯定会给她打一针镇定剂。 眼看着小芸已经挣扎到办公室门口，李晓白急的团团转，突然，办公室的门被一把推开。 救星来了…… 就像踩着五彩祥云下凡的至尊宝！ 就像浑身散发着圣洁光芒的天使！ 杜墨清一身白色的西装，气质比上流社会的绅士还要优雅，白色西装一点也不娘炮，更显得那张脸白净雅致，丰神俊朗，就像书里面走出来的白马王子。 又像一朵盛开在烈日下的白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洁白无瑕的让人只敢远观不敢亵玩。 小芸正和陆琪扭成一团，杜墨清这一推门，正好撞在了小芸的后背，她像是手受到了惊吓，几乎立刻躲到了陆琪身后，将整张脸都埋在妈妈的后背。 “老板……杜医生，你终于来了！”李晓白压抑不住雀跃的心情，冲到救星面前。 在病患面前，杜墨清要求李晓白称他为医生，听上去就没那么商业化了。 嗯，虽然他收取的费用，跟抢银行似的。 “过来。”杜墨清完全无视瑟瑟发抖的病人，目不斜视的往办公室走去。 而小芸听到男人的声音，捂着耳朵尖叫起来。 陆琪抱住她，不停的在她耳边低声安慰。 而杜墨清根本不看他们这边一眼，径直走到自己的办公室。 “陆女士，请稍等一会。”李晓白匆匆说完，跟上杜墨清的脚步。 “杜医生，外面的情况不太好，小芸……病人的情绪很激动……” 刚关上办公室的门，李晓白就急忙说道。 “我最近，是不是对你要求太少了？”杜墨清将门卡丢到办公桌上，打断她的话，突然问道。 李晓白立刻嗅到了浓浓的危险。 这句开场白很不妙啊。 看来她放的那束花，触犯了他的底线。 不过，她就是为了让他能来公司，才做出这样“入侵”的举动。 “还是你觉得，我很宽容，让你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杜墨清转过身，靠在办公桌上，一双墨黑的眼眸像猎鹰一样盯住李晓白。 “是因为我放了玫瑰花吗？”李晓白早就想好了应对方法，只不过被他盯着，觉得压力好大，台词都有点颤抖。 杜墨清没想到她竟然有所准备，顿时明白，她是故意放了那束花，就为了让他亲自过来“教训”她。 这么一想，杜墨清隐隐动了真怒，眼神都开始变了。 本来以为她是觉得自己家里太冷清，所以好心送花，但居然是诓他来治病，太可恶了！ 自他长大后，还没有人敢这么设计他！ 看到杜墨清紧紧抿着唇，眼神开始变冷，身上的气场也越来越冷，李晓白觉得自己突然爬到了海拔八千米的雪山，寒冷、缺氧、刺目的雪白，让她眼睛和心脏都很不适。 “我只是……”喘不过气的感觉，让李晓白说话都费劲。 “只是想把我骗过来？”杜墨清一步步走到李晓白面前，眼神像是刀子，一刀刀割着她的肉，“从昨天晚上，你就设计好了，早餐也好，被我电话叫过来也好，花瓶里的花也好，都是为了外面那个病人？” “不……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李晓白迫于他身上散发的冰寒，忍不住往后退，脸上的笑容摇摇欲坠。 “那我应该怎么想呢？我的助手很关心我的身体，所以早餐做的那么丰盛，还体贴的在床头放了白开水，和醒酒汤？”杜墨清咬牙切齿的问。 “那个……早餐真的……” “连打车费都要报销的实习生，却愿意花钱买一束花，怎么都不符合逻辑啊。”杜墨清打断她的话，一步步逼近，继续说道，“难道你不该让花店开一张发票，等我报销吗？别墅门口的花店，鲜花比打车费要贵多了。如果不是另有目的，那么，你就是和那些女人一样，爱上我了。” 李晓白不能再后退了，因为后背抵在了冰冷的门上。 别想潜规则 李晓白不能再后退了，因为后背抵在了冰冷的门上。 那种在几千米高雪山上，被严寒酷冷包围、缺氧的感觉真是酸爽啊。 “因为老板这么信任我，把病人交给我，我非常感激。”李晓白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要挂也得把台词说完再挂！ “刚好花店在做活动，就买了一束花。老板说，八朵粉玫瑰的花语是感谢你的关怀、扶持和鼓励，很适合我那时的心情，所以毫不犹豫的买下了，想送给您表示谢意。” 终于说完了刷好感的重要台词，现在只剩下一道真诚的目光看着对方。 李晓白抬起头，看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杜墨清，就像是在仰视珠穆朗玛峰。 尤其是他那双眼睛，仿佛是夜空中，悬挂在雪山顶上的月亮，皎洁，寒冷，反射着雪的光芒，让周围的星子都失去了光芒。 如果他的眼眸稍微带点温度，一定像那可以吹开百花的温柔春风，让人沉醉其中。 李晓白在看到杜墨清眼眸的一刹那，就知道自己的好感度刷失败了。 她就知道，杜墨清没那么好糊弄，不过能把他骗过来，已经算是失败中的胜利。 “我不喜欢听口头上的感激。”杜墨清冷冰冰的开口，“和打折的花一样，口头说的东西太廉价，你要真的感激，就用行动来表示。” 李晓白愣了愣，她原本以为杜墨清会毫不留情的拆穿自己的谎言，没想到他竟然没有揪着这个错误不放，而是转移了话题。 杜墨清在一开始，是很想发火，给她一个难忘的惩罚。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那双藏着害怕的清澈眼睛，他又想到早上那残留的温暖，竟不想再追究下去。 因为他找到更有趣的惩罚方式。 “我会在工作上好好努力！”愣了几秒，李晓白立刻表态。 “那你先把外面的那对母女搞定，我说过今天不接新的预约。”杜墨清看着自己一句话，把小助手的希望浇灭，心情没来由的好了起来。 控制别人的情绪是他的专业，只不过，今天的对象不是病人，而是在他面前毛都没长齐的小助手。 欺负这种人，居然也有心理满足感，真是不可思议啊。 “我搞不定！”李晓白耿直的说道。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救世主，否则也不会费尽心思把杜墨清骗过来啊。 “其他地方我都会努力，但这件事，我真的没有把握，无法承担这样的重任！”李晓白见杜墨清不说话，压力很大的继续说道，“所以，送老板那束花，也是想表示歉意，感谢你的信任，但我恐怕要辜负你的心意了。” 她说的都是实话。 虽然非常想尽快接手病人，开始实战，但这个病人她不敢接。 小芸的问题很严重，也找过名医治疗，根本没有效果，陆琪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这位短短两年内声名鹊起的杜医生身上。 而李晓白只是个转行的实习生，心理医师资格证都还没拿到手，怎么敢拿小芸练手？ 万一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你在害怕失败？”杜墨清从她焦虑的眼神里，看到了她的担忧， “你不害怕吗？”李晓白下意识的反问。 杜墨清深深看了她一眼，薄唇抿了抿，又开始可怕的沉默。 比起他尖锐的毒舌，杜墨清的沉默才是最可怕的。 像那深海最深处，静谧无风，凝固了一切。 “呃……我的意思是，每个人都会害怕失败，我也不例外。”李晓白想弥补自己刚才的口误。 可能是离得太近，压迫感太浓重，她脑子本来就缺氧，现在更混乱了。 “我并不怕失败。”杜墨清终于开口，虽然表情依旧很冷淡，但语气很自负，“因为我没有失败过。” 行行行，就知道会这么说，所以你厉害你快上啊！ 李晓白这次在心里吐槽，没有把大实话说出来。 “所以他们才会拼命想找你来医治，因为杜医生你太优秀了，毕竟是心理学界公认的英才。”李晓白很少拍马屁，所以最后几个字说的非常不自然，“” “求求你帮帮她们。” “求人就该拿出求人的态度。”杜墨清虽然知道她在拍马屁，但没来由的心里很受用。 虽然他已经不在乎外界的溢美，可成为救世主的感觉很好。 这或许和他喜欢掌控一切，控制欲太强有关系。 “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之后的预约可以取消的我都取消了，已经排出三天假期，这三天我可以在办公室加班” “既然你主动要求加班，我会考虑一下。”杜墨清打断她的话，唇边闪过一丝兴味的哂笑。 李晓白差点跳起来亲他一口，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她本来还准备打一场硬战，实在不行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据说对男人最灵验的方法。 按住激动的心情，李晓白拼命点头：“谢谢杜医生，那外面现在……” “那么，我会稍后提出我的要求。”杜墨清刚才唇边的笑意已经消失，恢复了高冷的表情，又往前走了半步。 两个人本来离得就很近，杜墨清突然欺近半步，几乎又要重复上午的悲剧，只不过这一次，李晓白无法再退了。 “现……现在……杜医生……你，你……” 靠的太近了啊，她都闻到杜墨清身上淡淡的香皂味道。 上午那一次是意外，她没来得及有过多的反应就摔蒙了，现在清晰的看到他那张放大的俊脸，还真是——毫无瑕疵呀！ 皮肤这么好的男人，难怪会被叶修在背后喊他小白脸。 谁让他长得这么漂亮，近距离的看，连睫毛也完美的不像话，又长又浓密，让女人嫉妒死了。 “你……你不出去看看吗？”李晓白总算把一句话说完了。 虽然杜墨清现在看不出生气，身上的气场也温柔多了，但依旧感觉空气稀薄，有种氧气被他抢走了的感觉，让李晓白忍不住用力吸了两口空气。 “他们还在外面，杜医生你……你不出去吗？”李晓白见他不说话，只是上半身微微前倾，离她更近了。 李晓白内心有点慌乱，比刚进来时，看到他发火还要不安。 离这么近，想干什么？ 啊！他刚才说稍后提出要求，该不会……不是是想潜规则吧？ 虽然她很想帮那对母女，但要牺牲太多，她做不到啊！ “不行！”想到这里，李晓白突然一把按在杜墨清的胸口，甩甩脑袋，他要是提出潜规则，她肯定拿手术刀把他解剖了。 千万别招惹医学生！不然会死的很……整齐。 杜墨清看了眼她抵在自己胸口的手，这双手倒是挺好看，骨肉均匀，洁白光滑，柔若无骨，比起拿手术刀，更适合弹钢琴。 “我要是你，一定会把自己的脑子解剖开，把里面肮脏的想法全部清除，再来揣摩别人的心思。” 换做别人可能没有反应过来李晓白说的“不行”是什么意思，但杜墨清可是优秀的心理医生，立刻看出了她的想法，冷笑的说道。 实习生到底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需要饥不择食到潜规则她？ 这句话杜墨清本来想问出来，但看看她晕红的脸颊和那双清亮亮的眼睛，忍住了。 怎么说呢？ 虽然实习生和那些白富美或者女明星相比，的确不够惊艳，但胜在清新阳光，和姹紫嫣红的花朵不一样，她那浓厚的正义感颇有白衣天使妙手仁心的姿态，像一株努力向上生长的小白杨。 而且身上的气味很干净，偶尔露出迷茫和努力想搞清状况的样子也很可爱…… 就像现在，显然她被自己说懵了，正一脸窘迫又认真的消化他刚才的话，和平时看上去精干勤快的小助手完全不同，带着一丝呆萌。 “你挡着门，我怎么出去？”杜墨清像是受不了她这么慢一拍的反应，说道。 “啊……啊……啊啊……”李晓白真的囧了，整张脸都红了，为自己不纯洁的想法。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她怎么可以把洁身自好的杜墨清想象成那种上司？ 赶紧把手从他胸口收回来，李晓白想转身给他开门，因为太慌乱窘迫，一转头就把自己的脸撞在了门上。 好疼…… 这就是“打脸”的滋味啊！ 杜墨清看着她触电般的收回手，转身想帮他拉开门又撞到脸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好笑。 而李晓白捂着脸，替他拉开门，根本不敢看他的表情。 如果她这时候抬头看一眼，一定会诧异平时只会对他们冷笑的老板，竟然会有这么温柔的笑容。 和对病人的职业性笑容不一样，这才是真正的春风般的笑颜。 八字不合 但他的笑容的背后，藏着一个可怕的魔鬼。 李晓白万万没想到，杜墨清会提出这样的加班要求——给他当保姆。 她此刻，正趴在地上，流着泪一点点擦着沙发下面的死角。 虽然她不讨厌做家务，没事还主动帮妈妈整理家里，可她家里房子才多大啊？ 而且家里随便扫扫擦擦就可以了，哪里像这里，要求一尘不染！ 工作量太大，她擦了一上午的地，老腰都快断了。 好想回办公室，好想面对那群神经病……不，精神病患者。 要知道她擦这种白的跟雪似的地板，擦得眼睛都快瞎了，一抬头，到处都白茫茫的一片，顿时感受到宝玉出家时的心情——天地之间好干净…… 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哥哥终于飞走了。 那天她解释了好久，一再发誓真的是加班，不是偷偷谈恋爱和男朋友过夜，李沐雨才勉强相信。 啊，还有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大魔王不在家。 杜墨清昨天下午，让她定了一张明天去巴黎的机票之后，就不见人影。 反正她早上九点钟赶过来时，按门铃没人回应，正要打电话给他，就收到他的短信——房门密码给她了。 有的时候，李晓白真觉得他是诸葛再世，料事如神。 就像发短信，都是掐着点，料定她会在九点钟按门铃似的。 这房间要按照杜墨清严苛的魔鬼标准来进行，估计三天她都打扫不完。 就在李晓白擦完客厅，累摊在沙发上时，杜墨清幽灵般的出现在玄关处。 李晓白正放着音乐，没有在意到开门时那一声“滴”，所以当她从沙发里挣扎着爬起来，准确开始擦餐厅时，突然看见两条大长腿在身边，就跟撞了鬼一样，直接从沙发上翻下来。 “唉哟……”李晓白的腰，真的快摔断了。 这栋别墅和她八字不合！ 应该说，杜墨清和她八字不合！ 最近一和他相处，不是撞了别人的车，就是摔楼梯、撞门打脸…… 现在后腰上的摔伤还没好，又扭着了。 杜墨清看她趴在自己脚边五体投地的模样，真心嫌弃啊。 但他看李晓白捂着后腰，似乎摔疼了的样子，眼神闪了闪，半蹲下身，把手伸到她面前。 李晓白的眼前是那双换了家居鞋的脚，她正想撑起来，突然一只手探进了她的视线里。 哪敢劳他大驾？ 李晓白看着眼前那双修长的手，诚惶诚恐，当然不敢摸，赶紧自己捂着腰爬了起来。 杜墨清的手在空气中停留了几秒后，默默收了回去，眼神也有一丝微妙的变化。 而李晓白还不知道自己刚才拒绝他援手的举动，惹到老板的玻璃心了。 “您回来了？客厅刚刚收拾完，我……” 李晓白的话还没说完，杜墨清已经从她面前转身离开，一言不发的往楼上走去。 “我继续收拾餐厅……需要我做午饭吗？”李晓白尴尬的问道。 虽然不明原因，但能感觉到杜墨清心情不好。 杜墨清没有回答，飘上楼去。 李晓白揣测了几秒，对他背影说道：“那我做午饭了哈。” 杜墨清依旧没有回答。 但沉默即默认。 李晓白虽然刚入门心理学，这点还是很清楚的，也不收拾餐厅了，先跑去看冰箱里还有没有食材。 杜墨清一个人在楼上的书房默默翻着书，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房间，今天有那么一丁点的暖意。 果然他应该找几个佣人…… 可又讨厌外人入侵自己的私人地盘。 杜墨清合上手中厚厚的英文书，揉了揉眉心，可能是最近进局子次数太密集，他有点疲乏。 要不是为了找到那个人，叶修给再多的酬劳，他都不想介入重案要案里。 倒是楼下那个实习生对犯罪案件十分感兴趣。 实习生……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 脚步很轻快，从上楼梯的速度和落地的声音中，可以轻易判断出她是个体能不错、二十到二十三岁之间，身高不到一米六五，身材苗条的女生。 嗯，还能从脚步声中推测到更多的东西，比如她个性很活泼开朗，活力十足，是个不怕挑战的元气女生。 “老板，要不要下来吃饭？”门外，探进半个小脑袋，李晓白对他露出笑容。 她笑起来很灿烂，就像此刻窗外的阳光一样明媚。 杜墨清只是冷淡的嗯了一声，翻开手里的英文书又看了起来。 “那我上菜了！”李晓白说完，飞奔下楼，仿佛之前发生的囧事完全不存在。 杜墨清过了一会才下楼，看见餐厅又摆了一桌饭菜，他断定实习生的家里，一定有个精于厨艺的人。 而且这个人对她的影响很大，否则，这种年纪的女生，很少会亲自下厨做这么多的菜。 实习生的家庭最多小康水平，教育非常传统，人际关系简单，有个贤惠的母亲。 打住！ 杜墨清不想再推测下去了。 实习生的资料一直放在档案里，他从没兴趣查看，现在却津津有味的在心里推测她的家庭背景和性格特征，够无聊的！ “你不吃？”杜墨清看到餐桌上只放了一副碗筷，看了眼满脸笑容等他入座的李晓白，问道。 “我带了午饭过来。”李晓白可没想过和他共进午餐。 她在刚进公司不久，有一次所谓的公司聚餐，她和张跃然面对杜墨清这张冰山脸，眼前美味的大餐都食不知味，只想匆匆吃完赶快回家。 那种压力，就像连人带菜都沉到了海底，一张嘴就被海水灌了进来，压得肺功能要罢工。 “准备的真充分。”杜墨清语气不明的说道，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品，又是一人量。 “老板先用餐吧，我不太会做复杂的汤菜，请不要嫌弃。”李晓白笑眯眯的说道。 一般人的冰箱或许会放一些买回来发现自己并不爱吃的东西，但杜墨清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 他的冰箱里全是“实用派”，都是他最喜欢吃的食物。 再加上李晓白在公司会经常帮他订餐，细心的默默记下了他的口味偏好，所以很轻松就能做出一桌合他口味的美食。 杜墨清看了眼她灿烂的笑容，坐了下来。 如果不是工作上有分歧，生活中的实习生非常好相处，活泼爱笑，但又很细心，在学校里应该属于非常受欢迎的那种学妹。 李晓白见他坐下来准备开吃，她就默默退到客厅，把自己带的包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两个饭盒。 还好她一向考虑周全，想到中午不能回去，别墅区外面的餐厅离得远又死贵，所以提前准备了午饭。 “客厅是会客用的，用餐是在餐厅。” 李晓白刚拿出饭盒放在茶几上，就听到餐厅传来的声音。 “就算带了午饭，也请你在餐桌上用餐。”杜墨清背对着客厅，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松茸汤，继续说道。 他以前都习惯了一个人用餐，但今天觉得……一个人有点寂寞。 想让我过来陪你吃饭直接说就好了嘛，干嘛这么傲娇？ 李晓白在心里吐槽着，可不敢真的说出来。 她端着两个饭盒，走到餐桌边，对一丝不苟喝着松茸汤的杜墨清笑了笑：“那我坐这里了。” 自从看上去不近人情只看金钱的杜墨清收诊了小芸之后，李晓白心里对他很感激，连带着印象都好很多。 再加上之前他答应带自己去现场，虽然最后把她支开，可她蹭了他的爱车，人家也不追究，也不再提解雇的事情……种种迹象表明，杜墨清的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漠。 所以，虽然和他单独相处压力很大，但因为内心觉得他是个好人，李晓白对他的态度都变了。 至少对他笑的时候，少了几分礼貌，多了一丝真诚。 “你吃的是什么？”杜墨清抿了口汤，看了眼她的饭盒，好像不经意的问道。 “樱花寿司，雪媚娘，这是善哉，啊，就是和果子。”李晓白指着饭盒里颜色雪白的点心，说道。 都是日式点心，因为方便携带，没有油盐，也不怕冷了不好吃。 考虑的真周全。 杜墨清对食物一向很挑剔，但看到她饭盒里颜色清爽的食物，竟然很想吃。 但他并没有开口讨要，只是多看了她饭盒两眼，淡淡问道：“好吃吗？” “嗯，我自己做的，很好吃！”李晓白忙了一上午，饿坏了，拿起一个寿司就往嘴里送，边吃边说，“我们小区边有个小公园，里面满是樱花树，前段时间收集了很多樱花在家里……” “很好吃吗？”杜墨清打断她的话，又淡淡问了一句。 可以转正了 “很好吃吗？”杜墨清打断她的话，又淡淡问了一句。 “我觉得比外面店里做的好吃，因为有我妈妈的秘方……”李晓白突然住嘴，并不是觉得自己今天有点话痨，而是，她终于察觉到杜墨清言下之意了。 如果换做其他人，以李晓白的观察力，肯定会立刻知道对方的心意。 但杜墨清从来不会有过多的肢体语言，不想让你知道他心思时，会隐藏的相当完美。 刚才他重复问两次，显然在提醒什么。 “我妈妈的秘方很特殊，你尝一下就知道了。”李晓白领悟了上司的意思之后，赶紧分了两个雪媚娘和樱花寿司到小盘子里，放到杜墨清面前。 她跟了杜墨清快两个月，最近朝夕相处，多少了解他的性格。 高冷又傲娇。 如果直接问他是不是想吃，准保人家会黑脸，顺便嘲讽她几句。 所以换个说法，杜墨清果然舒坦的接受了。 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杜墨清看着眼前的颜色漂亮的美食，心里还是很爽的——孺子可教。 实习生此刻在他的心里，可以转正了。 做心理医生最重要的不止是学术上的造诣，更要在细微处察觉人心的变化，抓住对方的需求和渴望，以正确的方式来回应她们内心的想法。 “这个你要不要也尝尝？这是我妈妈做的，也加了樱花在里面，依旧是她的秘密配方，我都没学到呢。”李晓白见他和优雅的吃完了雪白的雪媚娘，和寿司后，又看了眼她面前的和果子，立刻体贴的把饭盒都推到他的面前。 杜墨清一言不发，默默扫荡了她的饭盒。 以前在办公室经常看她拿甜点给病人吃，张跃然更是一到办公室就围着她要甜点吃，而他却错过了李晓白这么精妙的手艺，真是可惜。 要怪就怪在李晓白曾经在他办公室里放了一块黑森林蛋糕，他看到外面洒满的黑色巧克力，当即扔到了垃圾桶。 第一是讨厌黑色，第二是不喜欢巧克力。 之后，李晓白再也没有拿过点心给他，也不会主动请他尝尝小点心。 现在想想，应该是她看到了垃圾桶里的黑森林蛋糕，大概心里受到一万点伤害，觉得他是个高傲不近人情的人吧？ “你可以吃我的。”杜墨清喝了口汤，将胃里有些甜腻的感觉压下去，这才开口。 嗯，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嘴，把实习生带的午餐全吃掉了。 他其实很喜欢甜食，但因为外面卖的甜品添加剂太多，完全淹没了食物本身的香味。 杜墨清对喜欢的东西更是挑剔，所以除了固定的几家高级甜点店，其他家的甜点他根本不会碰，更别说自己在家做的甜点了。 但李晓白今天带的雪媚娘，雪白一团，看着就很赏心悦目，再加上淡淡的樱花香，毫无香精的味道，勾住了他的胃。 而且尝了第一口，就停不下了。 樱花的味道口齿留香，春天来了这么久，他在城市里丝毫也没有感觉到春意，但是今天的食物，却让他撞见了春天。 撞见了……令人怀恋的回忆。 她做的这些甜点，可能真的有神秘配方，那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从胃里直达心间，悄然发酵。 许多许多年前，也有个母亲，给他做过这样美味的食物。 只是……许多许多年前，遥远的他都快不起来了。 记不起来母亲的面容，记不起来她的声音，只记得，这种温暖贴心的香味，从他的嘴里，渗入了灵魂。 “呃……没关系，我正好不饿。”李晓白只吃了两个樱花寿司，确实不太饿，但如果让她吃饱，她可以干掉一桌的饭菜。 没错，她就是个大胃王吃货。 也只有资深吃货才会每天动手做这些甜点美食了。 “让你吃你就吃，还要我帮你盛饭吗？自己去拿碗筷。”杜墨清似乎不耐烦了，说道。 “真的不饿……”李晓白话还没说完，她的手机就响了。 杜墨清看着她解脱般的起身去拿包里的手机，忍不住反省了一下——他平时很可怕吗？ 为什么实习生每次都很不情愿和他一起吃饭？ 第一次在一起用餐，因为她是新人，所以有些紧张，他还记得当时她那种食不下咽的样子，就像吃饭的时候面对一坨屎…… “……老板，是找你的！”李晓白接了电话，几秒后，对杜墨清说道。 ＊＊＊ 半个小时后，杜墨清和李晓白出现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里。 他们刚到酒店门口，就有人来迎接了。 李晓白认得那个人，是警局里霸王花秦媛媛。 秦媛媛很着急，因为今天叶修不在，能不能请来杜墨清还是个问题，等她看到远处走来的俊美男人，才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杜墨清长的真是比大部分明星还要好看，以前叶修私下曾说过，杜墨清的母亲是个超级大美女，所以基因才这么好。 而杜墨清身边那个略显青涩的年轻女孩，正拼命压抑着情绪，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成熟一点。 “杜医生，你终于来了。”秦媛媛带着他们往电梯处走去，开门见山的汇报情况，“现场是密室，但并非自杀，致命伤在脑后，用钝器敲击致死，手法熟练，以伤口的位置来看，嫌疑人身高在一米七八一米八之间……” 电梯门刚打开，里面走出一个金源 可能真的有秘方，和外面卖的那些甜品不同， 。 还是敲了力他看到， 突然觉得自己话唠了，利息哦白 “我挺喜欢吃的，你要不要尝尝？”李晓白最大的优点就是热情体贴了，立刻说道。 杜墨清没有回答，看着她脸上带笑的分了 但他并没有开口讨要，只是多看了她饭盒两眼，淡淡问道：“好吃吗？” “嗯，我自己做的，很好吃！”李晓白忙了一上午，饿坏了，拿起一个寿司就往嘴里送，边吃边说，“我们小区边有个小公园，里面满是樱花树，前段时间收集了很多樱花在家里……” “很好吃吗？”杜墨清打断她的话，又淡淡问了一句。 “我觉得比外面店里做的好吃，因为有我妈妈的秘方……”李晓白突然住嘴，并不是觉得自己今天有点话痨，而是，她终于察觉到杜墨清言下之意了。 如果换做其他人，以李晓白的观察力，肯定会立刻知道对方的心意。 但杜墨清从来不会有过多的肢体语言，不想让你知道他心思时，会隐藏的相当完美。 刚才他重复问两次，显然在提醒什么。 “我妈妈的秘方很特殊，你尝一下就知道了。”李晓白领悟了上司的意思之后，赶紧分了两个雪媚娘和樱花寿司到小盘子里，放到杜墨清面前。 她跟了杜墨清快两个月，最近朝夕相处，多少了解他的性格。 高冷又傲娇。 如果直接问他是不是想吃，准保人家会黑脸，顺便嘲讽她几句。 所以换个说法，杜墨清果然舒坦的接受了。 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杜墨清看着眼前的颜色漂亮的美食，心里还是很爽的——孺子可教。 实习生此刻在他的心里，可以转正了。 做心理医生最重要的不止是学术上的造诣，更要在细微处察觉人心的变化，抓住对方的需求和渴望，以正确的方式来回应她们内心的想法。 “这个你要不要也尝尝？这是我妈妈做的，也加了樱花在里面，依旧是她的秘密配方，我都没学到呢。”李晓白见他和优雅的吃完了雪白的雪媚娘，和寿司后，又看了眼她面前的和果子，立刻体贴的把饭盒都推到他的面前。 杜墨清一言不发，默默扫荡了她的饭盒。 以前在办公室经常看她拿甜点给病人吃，张跃然更是一到办公室就围着她要甜点吃，而他却错过了李晓白这么精妙的手艺，真是可惜。 要怪就怪在李晓白曾经在他办公室里放了一块黑森林蛋糕，他看到外面洒满的黑色巧克力，当即扔到了垃圾桶。 第一是讨厌黑色，第二是不喜欢巧克力。 之后，李晓白再也没有拿过点心给他，也不会主动请他尝尝小点心。 现在想想，应该是她看到了垃圾桶里的黑森林蛋糕，大概心里受到一万点伤害，觉得他是个高傲不近人情的人吧？ “你可以吃我的。”杜墨清喝了口汤，将胃里有些甜腻的感觉压下去，这才开口。 嗯，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嘴，把实习生带的午餐全吃掉了。 他其实很喜欢甜食，但因为外面卖的甜品添加剂太多，完全淹没了食物本身的香味。 抱住不放 他其实很喜欢甜食，但因为外面卖的甜品添加剂太多，完全淹没了食物本身的香味。 杜墨清对喜欢的东西非常挑剔，所以除了固定的几家高级甜点店，其他家的甜点他根本不会碰，更别说自己在家做的甜点了。 但李晓白今天带的雪媚娘，雪白一团，看着就很赏心悦目，再加上淡淡的樱花香，毫无香精的味道，勾住了他的胃。 而且尝了第一口，就停不下了。 樱花的味道口齿留香，春天来了这么久，他在城市里丝毫也没有感觉到春意，但是今天的食物，却让他撞见了春天。 撞见了……令人怀恋的回忆。 她做的这些甜点，可能真的有神秘配方，那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从胃里直达心间，悄然发酵。 许多许多年前，也有个母亲，给他做过这样美味的食物。 只是……许多许多年前，遥远的他都快不起来了。 记不起来母亲的面容，记不起来她的声音，只记得，这种温暖贴心的香味，从他的嘴里，渗入了灵魂。 “呃……没关系，我正好不饿。”李晓白只吃了两个樱花寿司，确实不太饿，但如果让她吃饱，她可以干掉一桌的饭菜。 没错，她就是个大胃王吃货。 也只有资深吃货才会每天动手做这些甜点美食了。 “让你吃你就吃，还要我帮你盛饭吗？自己去拿碗筷。”杜墨清似乎不耐烦了，说道。 “真的不饿……”李晓白话还没说完，她的手机就响了。 杜墨清看着她解脱般的起身去拿包里的手机，忍不住反省了一下——他平时很可怕吗？ 为什么实习生每次都很不情愿和他一起吃饭？ 第一次在一起用餐，因为她是新人，所以有些紧张，他还记得当时她那种食不下咽的样子，就像吃饭的时候面对一坨屎…… “……老板，是找你的！”李晓白接了电话，几秒后，对杜墨清说道。 杜墨清休假期间，私人手机一直关机，但叶修很庆幸，小助手此刻和大魔头在一起。 ＊＊＊ 半个小时后，杜墨清和李晓白出现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里。 他们刚到酒店门口，就有人来迎接了。 李晓白认得那个人，是警局里霸王花秦媛媛。 秦媛媛很着急，因为今天叶修不在，能不能请来杜墨清还是个问题，等她看到远处走来的俊美男人，才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杜墨清长的真是比大部分明星还要好看，以前叶修私下曾说过，杜墨清的母亲是个超级大美女，所以基因才这么好。 现在他戴着墨镜，挡住了锋锐的视线，但看上去更有型，惹得路人都拿着手机偷偷拍照。 而杜墨清身边那个略显青涩的年轻女孩，正拼命压抑着情绪，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成熟一点。 “杜医生，你终于来了。”秦媛媛带着他们往电梯处走去，开门见山的汇报情况，“现场是密室，但并非自杀，致命伤在右侧太阳穴，被钝器敲击致死，凶手手法熟练，以伤口的位置来看，嫌疑人身高在一米七八一米八之间，但监控并没有发现异常……” 电梯门刚打开，里面正好走出一个警员，一把拉住秦媛媛，对她低声说了几句。 秦媛媛看了眼走进电梯里的杜墨清，对他又说道：“杜医生到了17楼，会有人带你去现场勘测。我还有其他事情要调查，很快上去和你会合。” 杜墨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李晓白按了17楼，看着电梯渐渐关闭。 “……真的要到现场？钝器打到太阳穴，一定很多血，太阳穴深层颅内有众多的出血来源……”李晓白突然开始喃喃自语，想到可能看到的凶案现场就喘不过气来。 “你可以不进去。”见她开始控制不住紧张的感觉，杜墨清淡淡说道。 “不！叶警官说这次我可以去现场，你也答应我了，我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李晓白立刻说道。 叶修虽然这次不在场，但之前欠她一个人情，这次真的还了。 李晓白怎么能错过这样难得的机会？ “别忘了你有爱尔氏综合症。”也许是吃了她的饭嘴软，杜墨清难得友情提示。 “我……我会努力克服……”李晓白语气很虚，没办法，晕血症之所以是病，正是因为主观意识很难克制身体反应。 “根本做不到的事，何必勉强自己丢脸。”杜墨清从电梯的镜子里看了她一眼，正好看到她坚定的眼神。 杜墨清突然很想知道，她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丢下手术刀来当心理医生的助理。 到底经历过什么，有着那么严重的血液恐怖症，无法进手术室，可那么不甘心，依旧想面对血淋淋的现场？ “杜医生是心理学家，难道不该……鼓励我吗？”李晓白突然有些伤感的看了眼镜子，随即移开视线，“虽然我不是你的病人，但你是专业医生……我以为你会对我说一些安慰的话，毕竟晕血症还是可以治疗的，不管是暴露消除法，还是系统脱敏法，都可以……” “的确治疗晕血症是从消除恐惧入手，相信你之前已经接受过心理辅导，但结果如何，你心里最清楚。”杜墨清冷冷的打断他的话。 他不是人肉安慰剂，心理医生也不是神，李晓白刚才有点受伤的眼神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心理治疗师通常让患者直接面对所恐惧的物品或场所，用暴露法消除恐惧体验，或者反复、逐步地由弱变强地让病患见血，来逐步降低对所恐惧的事物或情境的敏感程度，最终克服恐惧。 但是，要注意，逐步反复，由弱变强的见血。 而李晓白连看到别人额头上一小片献血都会晕过去，看见大片血岂不是要休克。 “是失败了。”李晓白深吸了口气，尽力掩盖痛苦的表情，苦笑，“抱歉，刚才我有点情绪失控。” 想到即将看到现场的鲜血，李晓白的胸口就很闷，她也在担心自己的反应。 杜墨清很少看见她这么苦闷和不甘的表情，嘴唇动了动，正要说话，突然电梯微微一晃，里面一片漆黑。 李晓白眼前一黑，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老天，我只是想想血，你就让我晕！太过分了啊！ 但是只是那么一瞬间的错觉。 因为下一秒，一直冷言冷语冷若冰山的杜墨清，在黑暗中突然抱住了她。 原来是电梯出现故障。 “老板？”李晓白愣了几秒后，开始挣扎，杜墨清这是要做什么？ “老板，你……你放手……”李晓白吃力的呜呜说道。 可怜李晓白根本挣扎不开，杜墨清的手臂将她锁的死死的，她的整张脸捂在他的胸前，快被压平了。 “要被捂死了……呜……” 一开始还觉得尴尬和羞怕，不知道杜墨清想干什么。 但很快，李晓白就发现，她得先考虑自己的生命安全。 因为被他这么狠狠抱着，一动也不能动，不出三分钟就会缺氧，不到五分钟身体的器官和组织会因为缺氧而广泛损伤、坏死，然后心跳就会停止、脑死亡…… 关乎自己的小命，李晓白可顾不上害羞，用力想把脸抬起来，好歹保证自己呼吸顺畅。 她挣扎着抬起头，脸突然碰到杜墨清冰冰凉凉的肌肤。 杜墨清低着头，脸紧紧贴在她的面颊上，急促的呼吸吹到她的耳朵，痒痒的，让她的心跳变得更快，快的自己要承受不住了…… 这种不可名状的感觉……简直比在深海潜水发现氧气没了还要恐怖。 镇定，镇定！ 李晓白虽然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从杜墨清僵硬紧张的身体和冰冷出汗的脸颊，还有这急促的呼吸声中，得出一个结论——老板不是在占她便宜，而是他在恐惧。 没错，他的心跳，比她跳的还要快，剧烈的像野马飞驰在夜色里。 “杜医生？你放松一点……”李晓白发现这一点之后，反而冷静下来。 也许是医学院四年的专业使然，让她在危机时刻，总是能保持镇定。 “你的后背全湿了，我帮你把外套脱下来。”李晓白尽量放缓声音，温柔的说道。 杜墨清依旧死死的抱着她，在黑暗中一言不发，如果不是剧烈的心跳和微微颤抖的身体，李晓白几乎以为他休克过去了。 “马上就会好……这是酒店电梯，出现故障肯定会第一时间被发现，你别紧张，放松一点，先放开我。”李晓白虽然抬起脸，但胸口也被勒的生疼，感觉胸腔被挤压的呼吸困难。 她可不要在这电梯里以这么难看的姿势挂掉！ 人工呼吸的正确姿势 “喂喂，保持呼吸啊！”李晓白感觉到他连呼吸都开始不稳定，着急的说道，“来跟着我做，吸气……吐气……” 李晓白不愧是临危不乱的医学生，在这种时候还能引导对方恢复生理机制。 可惜杜墨清好像听不清她的话，只更用力的抱住她，勒的她呼吸不畅。 “杜墨清，你、你、你放松一点……”李晓白憋足了劲，在他耳边吼道，“深呼吸，深呼吸听到了吗？” 这家伙有黑暗恐惧症吗？！ 这种心慌心跳、呼吸气促、出冷汗、手足发抖、肌肉抽动，甚至快昏厥的表现，就是恐惧症的典型表现。 没想到心理医生也有心理问题…… 李晓白突然感觉到他已经憋了好久的呼吸，耳边没有急促的喘气声，她果断的伸手抱住他的腰，可惜刚搂住，杜墨清就软软的往下倒去。 虽然往下倒，但他的手没有松开，依旧死死的搂着她，这让李晓白跟着他一起摔倒在地上。 呃，准确的说，是杜墨清摔摊在地上坐着，她挂在杜墨清身上。 这姿势实在有点不雅…… 但李晓白顾不上了，趁着他倒下来，用力挣扎出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扯他的领带扒他的衣服。 这家伙出门总是把自己弄得一丝不苟，不管是领带还是衣扣，都弄得严严实实，外表看来非常严谨，简直是禁欲系代表。 “我是医生，我是医生……我只是想救你……” 李晓白把他衬衫扯开，手摸到他胸口光滑的肌肤，忍不住说道。 “反正你也帮我做过，别怪我……我是医生……放松……放松，别怕……别怕……” 李晓白在黑暗中自言自语，迅速摸黑检查他的身体，将他放平在狭小的空间里。 然后把手指伸到杜墨清的口中例行检查有没有分泌物，然后才保持他头部后仰的姿势，让他的下颌部与耳垂的连线同地面基本呈九十度，确保气道已充分打开。 然后李晓白才深深吸一大口气，一手捏紧他的的鼻子，尽可能用嘴完全地包住他的嘴，将真气……不，空气吹进去。 要是被以前的老师看到，一定会说，来看看，都来看看，看看什么叫教科书般标准的人工呼吸！ 李晓白跪在杜墨清身边，刚吹了两口，刺眼的灯光突然亮起。 她正深吸了口气，刚包住他的嘴，突然看到他那双黑幽幽空洞的眼睛，这口气差点咽了回去。 她是医生！只是医生做个简单的人工呼吸而已，慌什么慌？ 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两句，李晓白硬生生的将这口气又吹了进去。 “你……”杜墨清好像终于回过神，愤怒的想一把推开她，“你在做什么？” 李晓白正要解释，杜墨清看了眼电梯的门，突然又一把抓住她，将她的头按了下来。 电梯的门已经打开了，酒店经理带着秦媛媛和一帮人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看着里面的场景。 他们还在担心电梯故障会给贵宾带来麻烦，没想到现在的人这么会玩…… 因为电梯里很狭小，身材修长的杜医生无法完全伸展开长腿，正微屈着双腿，衣衫半敞，气定神闲的躺在这方寸之地，那双墨黑的眼睛，有一丝不悦的看着外面一帮人。 而李晓白背对着他们，跪在他身边，正和他来个深情接吻…… 深情个毛线啊！ 李晓白贴着他冰冷的唇，头皮都炸了。 “咳……那个……完事了请快点来现场。”安静了半晌，还是警局霸王花秦媛媛见多识广，直白的说道。 酒店经理体贴的给他们关上了电梯门。 然后酒店经理擦了擦头上的汗，感觉刚才里面那男人的眼神还像刀子一样抵在自己的喉咙上。 这就是警局请的援手？ 他在酒店这一行做了几十年，见过形形色色的客人，可还是第一次遇到有这样可怕眼神的人。 就像一眼看穿了所有处心积虑隐藏的秘密，让人无所遁形。 而电梯内，杜墨清看见电梯门关闭，一把将李晓白推开。 “刚才我只是帮你做……”看到他这么有力气，李晓白放心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杜墨清打断她的话，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努力想调整失态的表情，但当他看见电梯镜子里的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顿时更愤怒了。 李晓白见他用力的整理领带和衬衫，急忙解释：“因为怕你呼吸不畅，所以才解开衣扣……” “那我应该谢谢你？”杜墨清努力想把被压的皱巴巴的衬衫弄得平整一点，冷声反问。 “不用谢。”李晓白低下头，偷偷擦了擦嘴。 杜墨清虽然对着电梯的镜子整理衣服，但并没有忽略她这个小小的举动，顿时更怒了：“我的嘴很脏吗？” 他还没来得及嫌弃她的口水，居然先被嫌弃了，这种感觉很不好。 倒不是脏，就是觉得有异物的感觉，毕竟这是第一次对异性人工呼吸。 以前都是和女生互相练技术…… “老板，你……你还是先深呼吸，平复一下情绪。”李晓白当然不会傻到对他说是有点介意他的嘴，她尽量用外科医生的口气对他说道。 “请放心，我是不会乱说的。”见杜墨清可怕的沉默着，李晓白突然说道。 杜墨清听到这句话，眼神微微有一丝变化。 没想到……她的观察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而且……很贴心。 已经看出了他有黑暗恐惧症，却像一个真正的医生那样安慰自己，对之前的“人工呼吸”也不多说一个字。 这样的实习生，真的让他刮目相看。 好吧，他承认自己有点失控。 作为心理医生，他应该最会管理自己的情绪，可刚才真的很难控制。＼ 因为他刚刚经历了那么可怕的黑暗，还好有她在身边…… “人又不是神，当然会自己的弱点和秘密，我小时候也很怕黑，怕一些子虚乌有的东西，鬼啊怪啊……想起来都不敢关灯睡觉呢。”李晓白继续说道。 以前很怕鬼怪，自从学了医才渐渐不怕了。 而当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离开之后，她反而希望这个世界有鬼神的存在。 这就就能感受到生命并没有消逝，只是去了另一个空间…… “真够啰嗦的。”杜墨清终于恢复了平时不动声色的模样，看了眼手表，“做好准备了吗？” “啊？”李晓白没想到杜墨清说调整好就立刻调整好了，这心理恢复速度够迅速。 “不是晕血吗？没做好准备就在外面等着。”杜墨清表面看上去已经完全正常，半分钟前的愤怒、紧张、害怕完全消失不见，语气和平时一样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嘲讽。 “我考虑了一下，还是不进去了。”李晓白刚刚经历了某人的黑暗恐惧症发作时的失控模样，她不想自己看见血也变成那样。 所以……尽管很想到现场，但还是先忍忍吧。 病之所以是病，因为无法被主观意识控制啊！ 否则，像杜墨清这样心理素质过硬的人，也不会控制不住对黑暗的恐惧啊？ “闻到血腥味会晕吗？”杜墨清再次按下17楼，问道。 “会想吐。”李晓白想到血就会胃酸上涌，嘴里不是滋味。 “ok。”杜墨清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手套，很优雅帅气的戴好。 然后又掏出一个口罩，和一个大约5毫升的精油瓶，将精油滴在口罩上，递到李晓白的面前。 看在她刚才帮自己的份上，他就回报一次。 “你……你要带我进去？”李晓白有点意外，不确定的问道。 “我只是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别想太多。” 真是傲娇！ 李晓白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但是没有接口罩：“我还是不进去了，万一晕倒，给大家添麻烦。” 刚才杜墨清晕过去之前的可怕样子，她要引以为戒。 千万不能强撑。 如果是上次那个犯罪现场，药物注射致死，她还能跟进去，但太阳穴受到钝器击打而死，搞不好连脑浆都流出来了，红红白白一片…… “呕……” 想到已经想吐了！ “就这样放弃？”看见李晓白又想进去又不敢进去的样子，杜墨清好像叹了口气，将放在衣兜里的墨镜拿出来，架在她的鼻子上。 虽然是墨镜，但外表镀上一层银白色的反光膜，看着很有科技时尚感，这个品牌的墨镜很贵，当戴上的时候，就会理解它为什么那么贵。 墨镜并不只是为了扮酷，挡紫外线和调整光线对眼角膜的刺激才是最实用的功能。 密室杀人 墨镜并不只是为了扮酷，挡紫外线和调整光线对眼角膜的刺激才是最实用的功能。 这款应该是偏光太阳镜，允许平行与透光轴方向的光振通过，而垂直于这个方向的光则被吸收，很有效的消除了强反射光线及散色光，使光线变得柔和，人眼看到的景物也非常清晰自然。 “戴着也没用，还是会看到……” “只是让你当自己是瞎子。”杜墨清打断她的话，说道。 老实说，她戴墨镜的样子还真是……有点大牌明星的模样。 虽然身材娇小了一点，但肤白唇红，脸型的优点也出来了，时髦度骤然提高，还颇有点星光璀璨的光芒。 “但是我……” “跟在我后面，不用看尸体，我会给你讲解具体情况。”杜墨清再次打断她的话，似乎有点不耐烦了。 没想到他竟然屈尊当解说员，李晓白受宠若惊的看了他一眼——真的没有晕坏脑子？ 杜墨清看着电梯门缓缓打开，深吸口气，虽然脸色有一丝苍白，但脸上的神态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而秦媛媛一直站在电梯门口等待，看见电梯门打开，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李晓白，一脸“我知道了你们之间的秘密”的促狭表情。 李晓白很想解释刚才只是个误会，但杜墨清似乎根本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直接往拉着警戒线的房间走去。 这是一间高级套房，外面是客厅，里面是卧室，也就是案发现场。 屋内一直处于案发时的状态，窗户紧闭，空调房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李晓白站在客厅里，不停的深呼吸，打量着屋内的环境来转移一门之隔的鲜血。 死者是靠在卧室的门上死去，据第一个来到现场的服务员说，当时的卧室的门是反锁的，因为卧室的门锁很特殊，只能在里面有人的情况下，从内反锁。 也就是说，如果人在外面是无法反锁这扇门的。 再加上死者是靠在门上，即使对方有本事从外面打开门，或者从内将门反锁，也无法挪动尸体成这种姿势。 所以，这就成了密室杀人案。 服务员是在上午十点，例行来放免费水果，然后发现了卧室门缝下流出的鲜血，才急忙报警。 “死者身份是庆安公司销售部的高管，三十九岁，在业界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因为业务关系，树了不少敌，人际关系等整理好后送给您过目。” “昨天晚上八点五十入住这里，随行的还有一个女下属，两人是情人关系，女下属在凌晨一点五十离开酒店，早上六点的飞机去长岛，而死者的死亡时间在上午五点十分至五点半之间，情人当时已经抵达机场，没有作案时间。” “法医检查过了，只有一个伤口，太阳穴受到敲击致死。” “凶器没有找到，从形状上分析，应该是锤子。” “窗户和门都是锁死的，不可能有人进来，但又不是自杀……” “死者右手边的手机界面停留在拨号盘上，只按了一个数字——1，如果是设置的快捷拨号，1是打给他的太太，而昨晚，他是和情人在这里约会，他的太太一直在b市陪孩子旅游……” 秦媛媛站在杜墨清身边迅速的讲解着已经掌握的情况。 而杜墨清只是摸着下巴，有点心不在焉。 口罩和手套都给实习生了，他有点不习惯。 也不知道外面的实习生现在感觉如何，毕竟这里面有这么一大摊血，不戴口罩光闻着就觉得够讨厌了。 “杜医生，你有什么想法吗？”秦媛媛问道。 杜墨清的眼神落在了受害人的左手无名指上。 他的手上有鲜血，但无名指上的血迹有点奇怪。 “杜医生，你觉得凶手是怎么从这间密室离开的？”秦媛媛见他只是漫不经心的看东看西，忍不住又问道。 “为什么不先查查昨晚有谁进来过？”杜墨清又看了眼他挂在衣架上的西装，反问。 “昨晚这个楼道的监控出了一点问题，技术部的人正在修复故障。”秦媛媛郁闷的说道。 “修复？如果我猜的没错，昨晚的监控根本就是关闭的，不是什么故障。”杜墨清示意她可以把尸体挪走了，自己要出去。 电梯里的事故对他影响很大，虽然表面上镇定如常，可杜墨清心里一秒也不想在这里多呆。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秦媛媛惊讶他的神准推测。 “如果是叶修，就不会隐瞒我这种小事。”杜墨清终于露出一脸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模样，等着警察给他开门，走了出去。 真是的，这些人根本看不懂人的心思，每次都要把情绪表面化，他们才知道自己是生气还是高兴！ 杜墨清突然觉得好心累。 别人都是尽量不动声色，而他却相反…… 不动声色的时候，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会傻乎乎的浪费他的时间。 “我只是觉得这个……这个小事无足轻重，所以……”秦媛媛有点尴尬，她很少和这位心理医生直接接触，一般都是叶修和他搭档，所以不清楚他的性格，也只说了现场的情况。 “你觉得呢？”杜墨清不再理会秦媛媛，走到站在客厅落地窗边，好像随时要晕过去的实习生身边，问道。 李晓白正在拼命深呼吸。 刚才不小心看到了门下一丝血迹，她浑身冰冷，感觉要挂了，突然耳边传来好听的男人声音，像镇定剂一样，直接注射到她萎靡的精神里。 李晓白转过头，对上杜墨清平静的眼眸，激烈的心跳慢慢缓和了。 杜墨清真是比速效救心丸还管用！ 只要看到他那双深海般美丽的眼睛，就会暂时忘了刚才的血…… 那眼睛太美，美到带着魔力！ “刚才听到警察的描述了吗？”见她胸口的起伏渐渐平静下来，杜墨清才继续问道。 “嗯……听到了几句……”李晓白再次深呼吸，口罩内被滴入的是橙花精油，细致温柔的香味非常适合女性。 据说橙花精油有着惊人的安抚心灵的作用。 香甜的气味的确能够帮助改善烦躁郁闷和焦虑的情绪，否则，刚才看到血液的第一眼，可能她就撑不住要吐了。 “所以，你是怎么看待这宗密室杀人案的？”杜墨清的声音也有着魔力，比平时温和了几分，像涓涓细流渗入她恐慌的内心。 这一刻，他把自己当成他的病人了吗？ 李晓白有点受宠若惊的在心里胡思乱想。 可能是为了“回报”电梯里发生的事情吧？回报她的守口如瓶。 想到电梯开门的那瞬间，杜墨清把她拉回去，宁可让外面的人误会，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有某种恐惧症…… 像他这种要强的人，肯定不喜欢暴露缺点，尤其是自己是心理医生，却有心理隐疾，说出去太丢人。 这么想想，她的晕血症也并不算什么！ 连心理界的偶像大神——杜墨清这么厉害的人都有无法翻越的精神障碍，他们这群凡人有点强迫症晕血症之类的很正常！ “没看法的话，你可以先下楼等我了。”杜墨清被她的墨镜挡着，看不到她的眼神，但从她的肢体和呼吸频率判断，实习生八成已经转移了注意力，在回忆什么。 可惜，他还想给她一个表现的机会，让她找出这宗密室杀人的关键点。 “警方认为，不可能有人在里面将他杀害之后，从密室里离开。”李晓白缓了口气，来都来了，当然不能放弃这个表现机会。 要不然，多浪费老板难得的温柔啊！ “没错。”秦媛媛点点头。 这个案件最大的难点就是无法弄清犯人是怎么离开犯罪现场的。 而且监控和指纹都没有调取到，犯人显然是蓄谋已久，准备充分，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所以你们的重点都放在了密室上。”李晓白看了眼杜墨清，顿了顿，想看看他的反应。 可惜杜墨清始终那副高冷的表情，除了脸色有点差之外，没有任何情绪。 没反应就意味着她还没说错，可以继续往下分析。 “难道你不觉得凶手是怎么离开这里的，才是重点？”秦媛媛皱眉，踏入现场的第一感觉，就是“离奇”吧？ 犯人从密室里神秘消失，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你们只是被表面现象误导了。”李晓白见秦媛媛和其他警员一脸疑惑，耐心的解释，“人的第一印象通常会主导自己的判断，形成‘光环效应’。” 杜墨清听到这个词，嘴角似乎上扬了一下。 破迷 小助手看来最近有好好学习，居然还会给别人科普晕轮效应。 所谓的晕轮效应，也就是光环效应，还有人称它为成见效应。 或者用更符合今天事件的名词——“以点概面效应”。 简单的来说，大家走进来后，第一印象就是这里是个密室，因此所有的推测都是从这个点出发，以至于造成判断失误，导致整个推理走向偏离真相，越走越远。 “能不能直接说结果？”秦媛媛虽然是一朵霸王花，但属于那种能动手绝不废话的人。 所以接到这个案子，她头就大了，立刻求助叶修，软磨硬泡让他把破案神兽……不，破案神探给叫来。 对秦媛媛来说，她更喜欢处理街头火拼这种暴力案件！ “也就是说，密室这个概念先入为主，你们的重点都在如何破解这个密室上面，忽略了其他线索。”李晓白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死亡原因法医说是太阳穴受到重创身亡，请问法医有没有做进一步的尸检？” 秦媛媛愣了愣，尸体还在现场，法医只是做简单的尸表检验。 “我想法医的病理鉴定在现场只鉴定了死亡原因、死亡方式、死亡时间推断、致死物认定、生前伤与死后伤鉴别而已。”李晓白是医学生啊！ 她隔壁班就是学法医的，他们可是经常交流“活体医学”和“死亡医学”。 所以李晓白很清楚法医在现场可能做出的鉴定。 “所以呢？”秦媛媛还是一脸茫然。 这种棘手的案件给叶修就够了啊，她更擅长直接抓捕行动。 “所以，法医只说致命伤是太阳穴受创，但是不是受创后立刻死亡，他们没有进一步确定。”李晓白虽然没有直接看到伤口，但从他们刚才的描述中，意识到可能发生的一种情况——死者受到袭击后可能并没有立刻挂掉。 “太阳穴的厚度只有一至两毫米，是颅骨骨板最薄弱的部分，受到暴力打击，会因颅骨颞鳞部骨折损伤脑膜中动脉。”李晓白没想到自己的外科知识在这里还能派上用场，她简单的解释道，“脑膜中动脉破裂，可以让人立刻陷入昏迷，但是昏迷后可能会再清醒过来，只是间歇性清醒期非常短……” “所以呢？”秦媛媛有点抓狂了，她完全听不懂那些医学名词。 “所以，死者未必是立刻死亡，也许凶手一击得手，立刻离开，而受害人之后清醒过来，怕凶手返回再伤害他，所以挣扎着将门反锁住，以为这样就会暂时安全……” “等等，你是说，这不是密室杀人案，只是死者受创之后没有立刻死亡，担心对方折返回来补刀，所以自己反锁上了门？” “没错，按照你们之前所说，死者有挣扎和移动的痕迹，如果请痕迹专家来研究，或许能得出更正确的结论。”李晓白点点头，又偷偷看了眼杜墨清。 他依旧没有表态，看来……到现在为止，自己的推测都没有错。 “那他的手机……” “应该是想拿手机报警，可惜只按下了一，就撑不下去了。”李晓白因为杜墨清没有出言反对，更加大胆的猜测。 一个身居高位的成功人士，头脑和逻辑一定很清楚。 所以受伤后，没有立刻呼救和贸然出门，应该是担心凶手没走远，想要尽快自救。 只是太阳穴受到暴击，如果没有专业医疗团队立刻抢救，他这么乱动，很容易造成颅内大出血导致死亡加速。 杜墨清的眼里终于闪过一丝赞赏。 相比胸大无脑，空有脸蛋的女人，他还是喜欢逻辑清晰，有头脑的人。 “所以手机拨号的线索……只是想报警或者叫救护车。”秦媛媛大失所望，她原本以为这是一个重要线索呢。 “我个人认为，这只是一件很像密室杀人的杀人案件。”李晓白又看了眼杜墨清，见他一直没有出言反对，把自己的结论强调一次。 “当时的现场并不是密室？密室只是因为巧合？”秦媛媛一脸深受打击的模样，喃喃自语。 没想到看上去那么负责的案件，抽丝剥茧之后，竟然那么简单。 “不知道杜医生是什么看法，我的分析说完了。”李晓白在这种时候，对杜墨清是很恭敬的。 而且，还抱着一丝崇拜。 虽然杜墨清平时傲娇高冷，又难以捉摸，但不可否认，他绝对是心理医生中的佼佼者。 杜墨清只是很矜持的对秦媛媛微微颔首：“不能怪你们的法医没有推测到这一点，毕竟他们只是法医，只会提交结果，不是心理医生，无法推测其中可能发生的细节。” “建议你们去查查酒店内部的人员，可以在监控上动手脚的人，可没有几个。” “加上你们推测出来的身高，还有一招毙命的力气和准头，唔，保安室走一圈，大概就有结果了。” “杜医生的意思是，嫌疑人可能是酒店内部的保安？”秦媛媛和身边的同伴们都没想到这看似复杂的密室杀人案件，居然在他来了之后不到五分钟，就破解了。 而且……杜医生根本没亲自上场，只用身边的实习生，就把警方的智商给秒杀了。 “调查审问是你们警方的事情了，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告辞。”杜墨清说完，转身就走。 “杜医生……”秦媛媛还没从刚才的推理中缓过来。 优秀的刑警也经过心理培训的，但他们怎么就不能第一眼看出来犯罪现场的疑点？ 不如杜医生就算了，可居然杜医生身边的小跟班实习生都这么厉害，还要不要人活了？ 就算名师出高徒，李晓白出师的速度也太快了。 “这次因为是意外的巧合，所以一般人是想不到其中关系，如果我不是有外科经验，假设死亡时间可能发生的细微差异，也不会想到是死者自己关门这一点。”李晓白感觉到了秦媛媛的尴尬，很体贴的说道。 “你有没有兴趣来犯罪心理科？”秦媛媛突然问道。 如果警方的犯罪心理专家这么厉害，就不用浪费那么多警力在其他地方上，比如搜集死者的社交关系，以及人肉追访各种线索。 李晓白听到这句话，眼神一亮，闪过一丝狂喜，天知道她多想成为犯罪心理学专家。 已经走到门口的杜墨清听到这句话，脚步微微停顿两秒。 “我……我道行太浅，还要多多学习……”李晓白虽然心里是狂喜的，恨不得立刻点头答应，但理智告诉她，不能冲动！ 这一次推理正确完全得益于她的专业知识，甚至可以说是不小心蒙对的。 而且她连心理资格证书都没有拿到，很难因为警花的一句话就进入警方犯罪心理科。 更何况秦媛媛虽然是警花，但论资格和警衔，她完全比不上叶修。 连叶修都没有表示过她可以去犯罪心理科，秦媛媛的话只能当成客套话来听。 “快点走了。” 门口的杜墨清听到李晓白的回答，唇角似乎往上扬了扬，但语气依旧带着一丝不耐烦。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小助手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这点又比无脑女好太多。 嗯，他突然发现小助手的优点越来越多，这是因为吃了她做的饭之后，不好意思挑她的毛病了吗？ “老板，你这是准备……走下去？”李晓白匆匆跟上去，看到杜墨清路过电梯也不停，而是走消防通道，忍不住问道。 没想到表面上看来吊炸天的杜医生，心灵竟如此脆弱，居然对电梯有心理阴影了，宁可走下去，也不肯坐电梯。 这可是十七楼啊，十七楼！ “我只是好几天没跑步了，想锻炼一下身体，有问题吗？”杜墨清不悦的反问。 “没……当然没问题。”李晓白才不相信老板的鬼话，但也不能戳破，“那我在楼下等您。” 嗯，她坐电梯下去，才不要陪他慢慢爬呢。 “你也该多锻炼身体，见血就晕，和心肺功能太差也有关系。”杜墨清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十七楼啊！他一个人往下走多无聊啊！！！ “……我……我可以拒绝吗？”虽然在工作上李晓白是个细心听话的下属，但对非工作上的过分要求，她经常表现的很耿直。 “不能。”杜墨清悠悠转头，看了她一眼，“快点走。” 应急楼道每层都有玻璃，正午的明亮阳光没有直射进来，但瓷白的砖依旧闪着亮泽的光芒，和电梯里的幽闭环境不同，让人身心舒畅。 同情 李晓白只知道他有黑暗恐惧症，但没有想过，他其实更有幽闭恐惧症。 当然，杜墨清也不会再给她机会让她知道。 “老板，你说好好的保安，为什么会谋杀和自己没有关系的高管？” 好吧，陪他走就走，但不能白走，李晓白摘下墨镜和口罩，虚心请教。 “你怎么知道没有关系？”杜墨清反问。 “呃……因为不是一个公司的，身份差距又很大，也不同行……” “曾经的同事、有亲友关系、情妇的男朋友，随便想想都有无数可能隐藏的关系。”杜墨清打断她的话，说道。 “会是情杀吗？”李晓白好奇的问道。 能从现场的蛛丝马迹里，推理出整个事态的发展过程，她很想学到杜墨清这个神技。 “你想知道？”杜墨清在楼梯转角，突然停下脚步。 跟在他身后的李晓白差点没收住脚，撞到他挺拔的后背。 “你……你已经知道了？”李晓白激动的问道。 “下午的机票取消，我想吃甜点。”杜墨清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剥削劳动力的机会。 “马上取消！”李晓白对老板变幻莫测的行程已经习惯了，立刻拿出手机，一边从某订票平台退票，一边问道，“老板想吃哪家的甜点，我现在就定！” 杜墨清冷眼看着工作效率极高的小助手。 她虽然工作时很严谨，但时常会露出少女气息——那种欢快的、明媚的、像春草疯长春花烂漫的青春味道。 “老板？哪家？”李晓白都取消机票了，杜墨清还没说话，她抬眼看了他一眼，发现老板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脸。 她的脸上脏了？ 李晓白瞄了眼手里还拿着的墨镜，银白色的反光镜面，像镜子一样照着自己的脸。 脸很干净！ 杜墨清终于收回目光，薄唇微启：“你做的。” 李晓白愣了愣：“那我回家做好，明天带过来？” 杜墨清家里的厨房虽然配套齐全，但没有任何烘焙的原料，他的烤箱大概只会用来烤烤鸡翅之类的肉食。 “刚才路过一个大超市，我可以等你半个小时。”杜墨清用开恩的口吻说道。 喂喂喂，不要用这么傲娇的表情求人做好吃的啊！ 而且上午刚吃过，下午就要接着吃，简直像小孩子一样贪嘴啊！ 李晓白在心里吐槽着，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很恭敬：“我怕你等不及，做起来太慢……” “所以别浪费时间，顺便帮我把冰箱里的食物补足。”杜墨清本来还维持高冷的表情，此刻露出不耐烦，“你还想不想知道谁是凶手？” “不是保安吗？”李晓白故意问道。 “不是！”杜墨清的脸已经黑下来，说完这两个字，就继续往下走。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警察？”李晓白急忙跟上去，问道。 杜墨清不理她了，下楼梯的速度越来越快。 从背影看，肯定是生气了，带着一种……孩子般的赌气。 杜墨清很不爽，他已经对警察说了最重要的线索，只要随便查一查就能找到真凶。 要是什么都让自己搞定，要警察有什么用？ “咳……你要和我一起逛超市吗？”李晓白用讨好的语气问道。 今天在现场的时候，李晓白想明白了一件事——她有这种接近上司的机会一定要好好利用。 虽然独处时压力很大，但能走进杜墨清的生活里，近距离的观察他的喜好和对待生活的态度，揣摩他看待事物的方法方式，无疑会对自己帮助很大。 这样一想，现在的机会千载难逢，她当然不能浪费。 抱着当名师学徒的心情，李晓白希望杜墨清可以跟她一起去超市，说不准能从他挑选食物的细节里，学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除此之外，还有一丝私情——觉得杜墨清孤冷的表面下有脆弱的地方，就像今天在电梯里“犯病”之后，还要强装淡定，一个人撑着的样子，让她有点同情。 她有晕血症，深知每次晕血之后，多希望得到家人的温暖和关怀。 而杜墨清没有朋友，也似乎没有家人，要是一个人回到那雪山一样的别墅，那么孤单可怜。 “因为我不知道你想买点什么，不如一起去超市看看。”李晓白见他还是后背绷的紧紧的，一言不发的往前走，她加快脚步和他并肩而行，继续说道，“你不是说应该多运动嘛？超市可是一个锻炼身体的好地方。” 杜墨清依旧紧紧抿着唇，高冷的像不食烟火的男神。 “好吧……那你想往冰箱里放点什么，我一个人去买。”李晓白偷偷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见他毫无波澜的冷漠眼神，只好退让一步。 为了知道真凶是谁，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我不喜欢超市。”杜墨清终于开口了。 有的时候感觉她的智商及格了，但有时候又感觉高估了她的敏锐力。 如果换成他自己，去过某人家一次，就大概能推测出这个人的生活习性，性格爱好，甚至更深层次的东西。 而李晓白去了他家两三次，居然没有发现他冰箱里的食物饮料，都是走空运的方式邮寄过来的。 没错，虽然他不用手机淘宝之类的软件，但他又不是不懂现代生活的老人家，他会在电脑上在某国际生鲜购物平台上下单啊！ 俄罗斯本土正宗的鱼子酱，法国的鹅肝酱，意大利的白松露，神户但马牛…… 稍微观察一下他的冰箱，很容易发现这些吃的喝的都是国内普通超市买不到的品牌。 *** 李晓白推着一大车的食物，在超市店员的帮助下，放到了后备箱里。 杜墨清不喜欢人多喧哗的地方，但也不喜欢将车停在幽暗无人的地下停车场。 李晓白今天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总是要求自己将车停在室外的停车场，让爱车风吹日晒，也不愿意去地下停车场——黑暗恐惧症啊！ 她也明白了，为什么他的家里和办公室都是纯白一片。 当初张越然对她说，杜墨清很喜欢“白”，叶修叮嘱她不要晚上关灯时，她就该想到，杜墨清对白色的执念，最深层的原因是他厌恶黑。 所以他很少会穿深色的衣服，衣柜里几乎都是白色，白衣白裤，不是为了当白马王子，而是单纯的对黑色有心理厌恶…… 杜墨清坐在车后，翻着放在车里的一本厚厚的哲学书，表面上看去很闲适，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如果不是叶修用那个人最新信息和他交换，他真不想插手警方的事。 因为警方实在太……笨了！ 甚至不如在他眼里已经很笨的小助手！ 相比之下，还是叶修有点用，至少追踪到那个人准备回国了。 所以，他也不用亲自去欧洲调查，只要在国内静等就行。 “老板，你想和我一起做雪媚娘吗？”李晓白把车安全开回别墅，替他拉开车门后，才笑眯眯的问道。 尽可能拉着老板一起做事，虽然想一想都觉得压力好大，可只要抱着学徒的心情，努力沾染上伟大导师的光芒，也就克服了那种独处时的尴尬无措。 “我可以把我妈妈的秘方告诉你哦。” 见杜墨清无动于衷的下车，一脸冷漠的往家里走去，李晓白维持着笑容，不死心的继续说道。 李晓白很想跟着名师好好学习，但今天特意找一些亲密的话题聊，只是觉得杜墨清一个人真的太可怜了。 顶着一张骄傲完美的面具，可没有朋友和亲人，又怕黑，受了心理创伤也没人倾诉，不像她，晕血或者生病之后，还有妈妈和暖心的哥哥照顾关怀…… 这种表面高冷内心脆弱的反差，被李晓白发现之后，就有点……母爱泛滥了。 可惜杜墨清根本不理她，率先走进了屋内。 客厅茶几上的花瓶里又插了一束鲜花，这次是白色的玫瑰，簇拥成一团，像千层雪一样绽放着。 他定期叫的钟点工，只会帮他打扫房间，从不会带一束鲜花过来。 杜墨清双手插在裤兜里，静静的看了那束花片刻，听到外面李晓白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才举步上楼。 将浴缸放满了水，滴入精油，杜墨清泡在里面，想让自己放松一点。 虽然他表面很镇定，仿佛没有受到电梯意外的影响，但其实撑不住了，很想快点回家，在温暖又安全的地方好好休息。 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意外…… 看光了 自从他发现自己有幽闭黑暗恐惧症之后，就非常小心的保护自己避开内心恐惧的地方。 医人者难自医，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不过这一次，除了幽闭恐惧症带来的后遗症之外，还有一缕在黑暗中若有若无的馨香。 那是实习生身上的味道。 如果小时候，也有这么一个人，在黑暗和狭窄的空间里，紧紧抱着他，不停的温柔安慰他…… 杜墨清的手指收的越来越紧，温暖的水也无法让他的心恢复平静，无法言喻的愤怒在心里积攒起来，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烧的生疼。 如果当年有这么一个人，在黑暗中，哪怕只有一个拥抱，哪怕只是一句别怕…… 深呼吸，深呼吸，不要被情绪左右！ 可那些被埋藏心底的怨怒和恐惧，这一刻喷薄而出，像洪水一样将他席卷。 李晓白在楼下，已经将冰箱装的满满的。 虽然她记得一些食物的牌子，可惜超市里买不到，以她对杜墨清的了解，就买了超市里最贵的，就不会出错了。 将中午没来得及收拾的餐桌也收拾好，李晓白准备做慕斯，但想了想，还是觉得让杜墨清一个人呆着不太好。 记得当时她最亲的人去世，一家人深受打击，她总是一个人呆着，不哭也不笑，让大家很担心。 还是妈妈强迫她每天一起做家务，一起做饭，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其他事情上，分散失去至亲的悲痛。 而杜墨清似乎连家人也没有，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但李晓白总觉得他比自己还要惨。 李晓白走到二楼主卧门口，礼貌的敲敲门，喊了一声：“老板？” 里面无人应答。 等了片刻，李晓白提高声音：“老板！” 又等了几秒，李晓白觉得有点不对劲：“杜医生，我进来了！” 刚推开房门，李晓白就看到一幕有生以来最香艳的场景——美男泡澡。 杜墨清的卧室装修的很高大上，洗手间全部被打通，嵌入式按摩浴缸就在落地窗边，一眼看尽无限风光。 对医学生来说，解剖过尸体，对男女的身体结构都了如指掌，看见异性果体应该很淡定才对。 但李晓白此刻淡定不下来——美男的身体太完美啊！ 通过细腻匀称的皮肤肌理，能感觉到每块骨头都是上帝的恩赐，所以才那么完美。 “杜医生！杜医生！！！” 杜墨清觉得有人在喊自己，声音很遥远，带着模模糊糊的水光，仿佛从天际飘过来。 “杜墨清，你给我撑住啊！”李晓白拍着他冰冷的脸，只差没给他做心肺复苏。 最近两年，很少听到有人喊他全名，几乎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喊他杜医生，所以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别人口中喊出来，有一丝奇异的感觉。 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个女人这么温柔的喊过他。 “杜墨清，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都要撑下来。” “小清，相信妈妈的话，坚持走下去，总会看见美丽的风景。” “小清，一定要坚持住……” 可是，他坚持下来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再美的风景，没有人陪他欣赏，如同更残忍的酷刑。 “杜墨清，坚持住！”李晓白看见他眼皮动了动，眼角隐约有泪痕闪动。 她微微一愣，想到电梯里，肩膀被濡湿的感觉。 那时一片漆黑，只能感觉到他的脆弱无助，而此刻，亲眼看见他脸上流露脆弱的表情，狠狠击中她的心。 ——这个男人太美了，平时高冷的不食人间烟火，现在楚楚可怜娇滴滴接地气的样子，真是更妖孽啊！ 李晓白顿时母爱泛滥，恨不得把他搂紧怀里好好安慰。 “你别怕，我陪着你，我不走。”李晓白试了试，她胳膊不够长，没法将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从浴缸里捞出来抱怀里，所以就摸摸他的脸，温柔的说道。 杜墨清觉得有人在摸自己，他对肌肤接触这种事很敏感，勉强睁开眼睛，看见一张放大的容颜。 红润光洁的肌肤，满满的胶原蛋白，那双眼睛瞳仁很黑，亮晶晶的，散发着青春的光芒。 还有……怜爱？ 李晓白正怜爱的替他擦着脸，突然那双寒星般的眼眸睁开，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她，吓得她手一滑，从他脸颊上落到他的胸口。 “你你你……你终于醒了？”李晓白赶紧站起来，有点无措的搓着手，像当场被抓住的小偷。 她紧张什么？她可是抱着医者父母心的伟大感情在拯救他啊！ 杜墨清原本躺靠在浴缸里，突然唰的站起身——这女人怎么在他房间里？ 最讨厌别人擅入他的私人领域！ “啊！”李晓白没料到他会突然站起身，饶是她心理素质好，见过男性身体样本，也脸红的像番茄，直愣愣的看着他的身体。 进来的时候，她可是很君子，挡着眼睛没看不该看的地方，还拿了一块大浴巾替他盖住了大半身。 现在好了，盖着他身体的浴巾哗的一下，拉都拉不住滑到了水里。 李晓白很想摆出一副“其实我是个瞎子”的表情，可肌肉太僵硬没能成功。 “你……”杜墨清身上凉飕飕的，终于彻底清醒过来，他也尴尬了。 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诡异的场景。 “很好看么？”杜墨清咬牙切齿的问道。 居然还不转身，直勾勾的盯着他！ 像他这种优雅的美男子，当然不能像少女一样，尖叫着藏到水里——那多没风度啊！ 所以，只能等她先移开视线。 “啊……抱歉……”李晓白终于能动了，迅速转身，深吸了口气，拍拍自己僵硬的脸颊，“刚才……” “可以先出去吗？”杜墨清当然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没想到自己一天之内，在实习生面前丢了两次脸。 “啊……好，我先下去了，有什么需要你喊我。”李晓白说完，走出房门，替他关上门之后，才靠着墙，一把捂住了脸。 想想那些泌尿科的女医生吧！ 她要用医生的心态来看待这个世界……的美男身体！ 但还是好尴尬啊怎么办？ 就在李晓白满脑子老板的果体时，放在楼下的手机响了。 她立刻冲下去，恨不得快点接电话来冲淡刚才的记忆。 “叶警官……”李晓白看见是叶修的电话。 在假期还会打她电话的，也就是叶修了。 朋友们最近都忙着实习，大家都习惯微信联系，连哥哥和病人们都会和她用社交软件联络，很少有人会用打电话的方式联系她。 “听说这次你立功了？”叶修的声音含着笑意。 “没……没什么，我蒙对的。”李晓白清了清喉咙，不好意思的说道。 “进步很大哦，记得第一次去现场，你被杜医生甩在了楼上。”叶修坐在高铁上，难得休闲的打扮，“这次去现场没晕过去，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没想到还能帮助破案，令人刮目相看啊。” “这是因为我没有进入真正的现场。”破案功臣，李晓白愧不敢当。 “没有进入现场就能推算出来，不是更厉害？”叶修笑着反问。 “这次真的是巧合，正是因为我没有进入现场，没有亲眼看到尸体，所以观察点和进入现场的警方不一样，没被第一眼场景欺骗。”李晓白老老实实的说道，“正巧我又是医科生，对致命伤很敏感，所以才破了密室迷局。” “过度谦虚就是骄傲，不准这么骄傲。”叶修似乎心情很愉悦，竟然还打趣起她来。 “呃……叶警官打电话过来有什么急事吗？”李晓白看了眼楼上，主卧门紧闭，如果叶修要找杜墨清，她真不想现在就上楼把电话给他。 “没什么事，只是听说你破案了，恭喜一声。” “……不像你的风格。”李晓白没想到一向干脆利落公事公办的叶修，居然特意打电话来恭喜她。 不过不找杜墨清就好，她现在还没调整好心情面对他……的身体。 “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我。”叶修微笑着说道，“请以后好好加油，跟你的老板多多学习，说不准有一天，你就能一眼看透我。” “我可不想看透你，一个刑警见过的东西太多，我怕看透了我会睡不着觉。”李晓白的语气渐渐轻松起来，难得叶修不谈公事。 “不会的，曾经解剖过尸体的医学生，不管看到什么都不会睡不着觉。”叶修愉快的微笑起来，“好了，回来我会替媛媛请你吃饭。” “不用了……”李晓白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杜医生后来说凶手似乎另有其人……” 什么冲动？ “不用了……”李晓白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杜医生后来说凶手似乎另有其人……” “这次请你们过去，只是为了破解密室之谜，至于凶手究竟是谁，相信警方现在的刑侦手段，很快就会查出。”叶修打断她的话说道。 都是秦媛媛这个胸大无脑的笨蛋，在看到密室的第一时间就犯晕了，把重点都放在密室上，一群警察围着密室做文章，最后打电话求他请“破案神器”出面。 “嗒”！ 楼上传来轻微的开门声。 因为李晓白一直关注着楼上主卧，所以很敏感的往上看去。 杜墨清已经穿着月白色的家居服走出房门。 只看表情，他和平时差不多，略带冷傲的脸，隐藏起锋芒、令人猜不透的的眼神，还有偶尔故意流露出的那一丝不耐烦，仿佛在对人说，别来烦我。 “要是没有其他事情，那我挂了。”李晓白赶紧收回视线，低声说道。 她觉得自己心理素质很好了，至少第一次解剖尸体时，没有和那些看到尸体就一边吐一边哭的想退学的女生一样脆弱。 但面对此刻的杜墨清，她很想退学……哦不，是退出这栋房子。 挂断电话后，李晓白有点后悔，因为杜墨清下楼梯的声音，就像踩在她的脸上一样令人难以忍受。 早知道就多和叶修说几句了。 “幕后凶手是他妻子。” 不知道他是不是听到了刚才的电话，还是读出了她刚才的心思，杜墨清突然说道。 “你是说……”李晓白尽量神态自如的转身看着他，但一碰到他的眼神，就卡壳了。 啊，没办法，看见他穿衣服，就跟没穿衣服一样。 她这双眼睛就像有了透视功能！好想挖掉！ “他的妻子如果不是买凶杀人，就是和那个保安有不正当关系。” “你怎么知道……” 杜墨清抬起左手，打断她的话：“死者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被取下来了。” “那并不能说明什么。”李晓白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自然一点，像是正常的讨论学术，“已婚男人出去偷情，可能会提前取下结婚戒指。” “手指上的血迹显示，戒指是在受伤后被取下来。”杜墨清说着，往厨房走去。 李晓白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立刻跟去厨房：“那也不能直接证明妻子是幕后凶手，万一是情人呢？想和他结婚却被一再拒绝，因爱生恨，所以约他到这个宾馆最后一次谈判……” “你该和点面粉补补你的大脑！脑洞这么大，怎么不去写小说？”杜墨清打断她的话，拉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看了一眼，皱眉，“我不喝这个牌子的水。” “超市里没有巴黎水，不过我已经在网上预订了，明天就会送过来。”李晓白就知道他会发牢骚，所以立刻晃了晃手机，“上午十点前一定会送到。” “那我今天喝什么？”杜墨清不高兴的问道。 “有白开水，也有鲜果汁，啊，我还帮你泡了柠檬水。”李晓白准备周全，从榨汁机里滤出一杯橙汁，递到他面前。 她知道杜墨清每次吃饭最多会点橙汁和柠檬水，所以准备的万无一失。 杜墨清深深看了她一眼。 这个姑娘在工作上很用心缜密，让人很难挑出错。 李晓白刚调整好尴尬的心情，被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手里的橙汁差点没拿稳，泼到他衣服上。 杜墨清关上冰箱的门，接过她手中的杯子，见她难堪的别过眼，心里不觉好笑——被看光的可是他啊！ 怎么看她躲闪的眼神，就跟她没穿衣服一样…… 虽说她还是个年轻女生，脸皮嫩，但既然是医学生，对男人女人的身体都应该很淡定才对吧？ “那个……咳，老板为什么确定是妻子谋杀的？”李晓白僵硬的扯回话题。 “垃圾桶里有四个用过的避孕套，这种激情程度，你觉得情人会想杀他？”杜墨清盯着她突然变红的脸，觉得很有趣，慢悠悠的问道。 “四……四个……”李晓白红了脸，那岂不是至少四次？按照情人停留的时间，根本就是在不停的床上运动，哪有时间吵架？ 啊，她在脑补什么？快点回到正题！ “你脑子里的画面，我看到了。”杜墨清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眼神闪啊闪。 突然想到了那个词——明眸善睐。 这双眼睛真是明净纯澈，刚才他一睁开眼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从里面没有看出一丝龌龊和阴暗。 就像阳光全盛满在里面。 她面对自己的果体时，也只有尴尬和羞涩，还有那么点惊艳，唯独没有色＼情和绮念。 面对这么正直单纯的小助手，他突然觉得有点挫败。 居然有人看到那一幕之后，对自己没想法。 “啊……我……我只是在想……想这个人工作那么忙，怎么还这么有精力……”李晓白差点被他那句话噎死，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解释，赶紧扭过头，端起一边的柠檬水，忘了是给他泡的，就往嘴里送去。 “你是医学生，应该知道生理冲动和工作没什么太大关系吧？”见她躲避的模样很可爱，杜墨清不觉想戏弄她，“才四个而已，换成年轻人，一晚上不是可以用光一盒套套？” “噗……咳……咳咳咳……”李晓白一口酸溜溜的柠檬水喷出来，真的呛到气管了。 生理冲动这种事她还真没研究过。 还有老板为什么突然谈论这么奇怪的问题？ 难道被看了果体之后，他隐藏的兽性爆发了？ 杜墨清见她真呛到了，微微摇摇头，无奈的伸手帮她拍了拍后背。 这个举动让李晓白更受惊吓，急忙躲开，退到安全的地方，咳的满脸通红：“咳……老板……咳咳，那个……也可能是因为准备杀了他，所以……咳……最后的温柔啊？” 赶紧回正题，别扯什么套了！ “那间酒店，是他妻子提前一周替他在网上定的，是他们很有纪念意义的房间，而他的笔记本电脑上最后一条讯息是她妻子给他发的。”杜墨清当时在现场转了一圈，没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放在床上的笔记本电脑还保持原样，页面正好停在他妻子给他发的消息上。 那上面只有简单的几句对话—— 妻子：已经到酒店了？ 死者：到了。 妻子：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这个房间时，你对我说过的话？ 死者：当然记得，爱你一辈子嘛。 妻子：希望你永远都记得。 死者：当然，我要去洗澡了，明天还要开会，你早点睡，晚安。 这段对话，男方明显敷衍且不耐烦，而妻子显然早就知道他出轨的事情，似乎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可惜他没有好好珍惜。 可能当时忙着和情人你侬我侬去了。 而那枚象征着婚姻的婚戒，他也再没有资格戴上。 回忆这一段，杜墨清的眼神突然变冷了：“没有到现场的人，是无法看到最真实的场景，你这次猜对只是运气而已！” 想到婚姻中的背叛、出轨和欺骗，杜墨清心中又开始烦躁起来。 他为什么没有立刻告诉警察真凶是谁？ 并不是想给警方添点麻烦，而是……他有那么一丝微弱的同情。 不只是同情婚姻中被丈夫欺骗背叛的女方。 更是同情他们的孩子。 背叛家庭的人，都应该受到该有的惩罚。可是所谓的爱情结晶——孩子呢？ 一旦警方查明真相，会将女方带走，最可怜的是突然失去母亲温暖怀抱的孩子。 “我知道……” “我要的甜点还没好？”打断小助手的话，杜墨清的闲情雅致被一丝阴郁代替，“请你在四点之前搞定，否则，别想下班回家！” 说完，他暴躁的捏着杯子，走出厨房。 李晓白揉着喉咙，不明白杜墨清怎么突然又恼了。 老板真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啊，开始还好好的分析案情，说到套套时，似乎心情还不错，但不到两秒，就立刻翻脸走人…… 看不懂，一点也看不懂他的心。 难道因为看到自己还没做点心，所以生气了？ 啊，已经三点多了，她怎么能做完？ 杜墨清听着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动静，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幼年的记忆浮在阴暗的河流上，他永远都记得，那男人将情妇带回来，狠狠羞辱母亲的场景。 在他心中，婚姻哪里比得上坟墓？ 坟墓好歹还能让人入土为安。 而婚姻是比战场还残忍。 婚姻是一场死无全尸的残忍的战争，是阴暗潮湿充斥着酷刑的地牢，永无天日，令人望而生怯。 出轨了 李晓白终于熬完老板的假期。 因为取消了机票，杜墨清每天都在家里呆着，让李晓白当免费的保姆厨师，比工作时忙多了，尤其是拖完地，感觉腰都快断了。 重新回到办公室，李晓白觉得这里真是天堂！ 今天预约的病人是个有深海恐惧症的富家女严青青。 她已经断断续续来了三次，性格活泼自来熟，和李晓白俨然是好朋友。 “人家下个月就要去拍海下婚纱照了，好期待啊。”严青青一走进来嘴巴就没闲着，一脸的幸福。 “听着就觉得好浪漫。”李晓白笑着端一杯红茶给她，看了眼时间，“杜医生可能还有五分钟就会过来，先坐一会。” “杜医生每次都这么准时嘛？”严青青拿着手机和男朋友甜蜜语音完，抬头问李晓白。 “呃，偶尔会提前三五分钟。”李晓白见她一脸甜蜜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上次看你的朋友圈，你已经可以潜水了，很不错呀。” “那是，杜医生也说我进步很大，不过潜的不够深啊，还要努力！”严青青握了握小拳头，看着手机，突然对李晓白招了招手，“快过来看看，他刚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李晓白凑过去，看见她手机里一张男人的照片。 她认得这个男人，是她的男朋友，以前几次都是他送她过来，对她很体贴。 “羡慕你有这么好的男朋友。”李晓白看了眼照片，笑着说道，“又帅气，又体贴……” “马上就是老公了。”严青青纠正，掩饰不住甜蜜的笑容，“本来今天也要送我过来，但他有个哥们派对，我不想他谈恋爱之后，世界只剩下我了，所以特别恩典，让他去陪陪兄弟们，啊，对了，他的兄弟们都是大长腿的模特们，要不要介绍几个给你认识？” “你确认是在参加兄弟派对？” 还没等李晓白说话，一个好听的男人声音问道。 李晓白一扭头，看见杜墨清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站在沙发后，扫了眼严青青的手机。 “当然啦……杜医生你终于来啦？”看见杜墨清，严青青笑的更甜了。 “你男朋友出轨了。”杜墨清淡淡的说完，往办公室走去。 严青青的笑容凝固住，什……什么？ 杜医生在治疗时一向很温和，今天是怎么了？竟然乱说话！ 而李晓白的表情也僵住了，不由多看了几眼她手机里的照片。 很普通的一张照片啊！ 照片里的帅哥，站在游泳池边，端着一杯果汁，看上去很惬意的享受着派对。 “杜医生，你什么意思？”严青青愣了愣之后，很不高兴的站起来，质问。 虽然杜医生人很完美，但怎么能无缘无故中伤她和未婚夫的感情？ “给他拍照的是个女人。”杜墨清说完，走进办公室里。 “不可能，他说的是纯哥们派对，不准任何人带女朋友，现场也不会有任何女性……而且，而且这是在我们朋友的别墅里，不可能骗我！”严青青冲进办公室，说道。 “刚才你说都是男模，身高应该不会低于一米八。”杜墨清将外套挂在衣架上，慢条斯理的说道，“请仔细看看照片，这个角度拍摄的，是个身高一米六二左右的女人，大概穿三十五码的鞋。如果他说在参加哥们派对，不好意思，他在骗你。” “你……你胡说，只凭一张照片，怎么可能看出……” “不相信的话，可以亲自去看看。”杜墨清看了眼手表，“他以为你还在治疗，至少还会在那逗留两个小时，和小情人戏水温存。” 严青青手微微发抖，显然被杜墨清从容笃定的语气弄得半信半疑。 她要咬唇，突然翻着手机。 “别去和他的哥们求证，连别墅都借给他幽会，可见早就串通好了口供，虽然会破绽百出，不过骗你这么单纯的女生还是很容易的。”杜墨清像是料到她在做什么，说道。 “他要和我结婚了，怎么可能……” “既然是要结婚的对象，那就更该好好考察。”杜墨清整理好衣服，走到严青青面前，微微一笑，“如果不过去，那么，可以去隔壁房间开始治疗。” 严青青脑子一片混乱，紧紧攥着手机，几秒后，转身往外狂奔。 而李晓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意外的插曲，半晌才问道：“老板……你确定没弄错？” 这可是关系到人家女生一辈子的幸福啊！ “你怀疑我的判断？”杜墨清不答反问。 “……只是凭一张照片，就断定对方出轨，我觉得太鲁莽了。”李晓白直言不讳，“古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万一人家……” “你也看到那张照片，没有注意到泳池边的脚印，和躺椅上限量版的ha纱巾？” 李晓白当时看照片只是客气一下，她对里面的帅哥一点也不感兴趣，对帅哥身后的背景更没兴趣，所以哪里记得住这么多的细节。 “哦，要是没记错，躺椅边的桌上，还有一杯草莓汁，和半个女士墨镜，以及十分之一的名牌包包。”杜墨清继续说道，“都是今年新款，如果对方不是个白富美，那就是这个男人很喜欢她，给她买了一身奢侈品，你觉得和这种男人有结婚的必要？” 李晓白承认被他强悍的观察力震慑住了，甚至那么一瞬间，生出崇拜来。 “因为这种简单的推理，就崇拜别人，有点格调好吗？”杜墨清今天心情好像很不错，但脸上的表情依旧很高冷。 实习生的崇拜点实在太低。 不过难得看她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心情莫名很好。 加上下午少一个病人，更是身心愉悦，都想去喝下午茶了。 “去云端咖啡定个双人位。”杜墨清又说道。 “老板下午有约？”李晓白记得他今天只预约了这一个病人，没有约其他人啊。 “嗯。” “我先预定，大概几点？”李晓白问道。 “十分钟后。” “十……十分钟？”李晓白觉得很奇怪，但也没有多问，回到自己办公桌前，拿起电话。 云端咖啡在这栋楼的顶层。 这栋楼是本市最高的大楼，远看去直插云端，所以云端咖啡因此得名。 云端咖啡可以在顶楼旋转，三百六十度观赏全市美景，不但价格昂贵，而且只对会员开放，vip客人必须至少提前十分钟预约，官网或者电话。 这是为了咖啡厅提前准备好最好的服务，和客人喜欢的食物。 总之，很有格调。 比李晓白的崇拜有格调多了。 预订完毕，李晓白挂断电话，正想去办公室说一声，没想到一转头，看见杜墨清默不作声的站在她身后。 “好了？”见她被自己吓一跳，杜墨清先开口。 “好了，需要通知你的客人吗？”李晓白问道。 “给你五分钟，换上正装。”杜墨清扫了她一眼，略带嫌弃的开口。 虽然是咖啡店，但需要穿正装才能进去。 而公司原本为员工提供四套正装，两套是职业装，一黑一白，两套是小礼裙，也是一黑一白——杜墨清这是以备不时之需，像有的时候接到临时工作，需要换装去某处，就不用手忙脚乱，怕衣着不得体。 而李晓白平时上班，为了好挤公交地铁和跑腿，穿的略休闲了一点。 “……我？”李晓白瞬间明白了老板的客人是谁。 他居然要请自己去云端咖啡喝下午茶？ “看在你前几天加班的份上，给你放半天假而已。”杜墨清才不想告诉她，其实只是自己不想一个人喝下午茶。 这几天有人陪他，让他觉得……有人陪着的感觉挺暖。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以前很周扒皮？”杜墨清见李晓白一脸惊疑不定的样子，故意沉下脸反问。 “啊……不是……”李晓白虽然在实习，可人家老板阔绰啊，付的工资对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说很高了，一点也不周扒皮。 只不过杜墨清突然请她，让她有点受宠若惊。 还是在那么有逼格的地方…… “那就快点去换衣服。”杜墨清顿了顿，补充两个字，“裙子。” 他的品味和他的洞察力一样好。 当时李晓白刚来，就让张跃然给她定制了几套衣服。 裙子是某大牌的高定，一条百搭又低调的黑色，一条也百搭的白色，看上去普通，细节却充满了设计感，衣料更是质感出众——他可不想某天要带实习生去重要场所，因为她的衣着，让自己丢脸。 堕入爱河 李晓白还是第一次穿上挂在员工衣帽间的裙子，就像量身定做一样，腰身收的很漂亮，即使没有化妆，清汤挂面的样子，也被衬托的气质高雅。 李晓白想到当时杜墨清的心里诊所，求职书上必须写清身高体重和三围，当时还觉得这个老板太恶趣味，连员工三围都要知道，如果不是慕名求职，真不想填这一栏。 结果她通过面试，第一天来上班时，四套衣服已经端端正正的挂在她的换衣间里，还有鞋子和配饰，顿时让她觉得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同时也对杜墨清细致很惊叹，能把员工服装准备到连耳环项链手镯丝巾都考虑到，大概也只有他了。 平时杜墨清对衣着不要求，太职业化会让有的病人觉得不舒服，所以，李晓白即使衣着随意了点，他也不管。 等李晓白换好了裙子走出来，看见杜墨清的眼神似乎微微一亮——因为倒映着她的一身白裙。 知道他讨厌黑色之后，李晓白果断选择了这件小白裙，看上去像初夏荷田里一朵含苞欲放的白莲。 杜墨清的眼神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随即转过身：“走了。” 这条裙子，穿上身比他想象的还要漂亮清纯。 虽然实习生长得并不是美到没朋友，但穿上这样的白裙，清纯干净到没没朋友。 不是美貌，而是美好。 对，她的身上，写着美好这个词。 让人想到了最美好的年纪，最美好的青春，最美好的阳光，最美好的感情。 李晓白踩着高跟鞋，有点不适应这样的高度，所以走的慢了点。 杜墨清已经率先走出去，笔直的站在电梯门口，也不按往上的箭头，静静的等着。 这时，他身后的电梯门打开，一个戴着宽檐帽和大墨镜的年轻女人，身后跟着两个彪形大汉，往他办公室走去。 李晓白正拿着门卡，准备锁门。 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抵住了正要关闭的房门。 李晓白回过头，看见一个壮汉，粗声粗气的问道：“杜墨清医生的诊所？” 李晓白打量了一下来的几位客人：“你们是？” “请问，这是杜医生的诊所？”另一个大汉稍微客气了一点，继续问道。 因为杜墨清的诊所外面，没有挂任何招牌和广告，从外表看，和普通的住家一样。 “是的，请问你们有预约吗？”李晓白礼貌的问道。 “小姐，就是这里。”壮汉毕恭毕敬的对戴着墨镜衣着时尚的年轻女人说道。 第一个问话的汉子，二话不说的推开门：“小姐，先进去吧。” 李晓白看见那位衣着光鲜的小姐，顿时明白了——这又是哪家千金大小姐，弄到了地址，慕名而来。 “抱歉，没有预约……” 李晓白话没说完，被戴墨镜的女孩打断：“你是这里的员工？” 她的声音挺好听，可惜语气很骄纵，隔着墨镜都能感觉她的眼光很倨傲。 “我是杜医生的助手，如果没有事预约，杜医生是不会接待客人的。”李晓白保持礼貌的笑容，说道，“还是请您先回，预约之后再……” “你觉得我来都来了，没见到杜医生本人，可能回去吗？”凌眉眉挑起眉，再次打断她的话，有些挑剔的看着这位助手。 没想到她是助手，这身连衣裙，应该是高级定制，脚上那双高跟鞋也价格不菲，乍一看，还以为她是合资人呢。 一个小助手上班期间都穿高定的小礼裙，传说中的魔鬼医生，真让人期待！ 这种咄咄逼人的大小姐……李晓白还真没遇到过几个！ 虽然来杜墨清心理诊所的病人绝大多数都是有钱人和富婆团，但他们基本上都很低调和善，至少表面上很有素养。 当然，也有一些暴躁症患者，两句话没说就扯着嗓门想砸东西，但人家那是有病啊！ 眼前的年轻姑娘肤白貌美，还带着保镖，这派头比一般的富太太们大多了，只可惜教养配不上。 “没有预约过，杜医生是不会接待的。”李晓白想挡住门，但抵不住两个彪形大汉，只能着急的说道。 “我要想见谁，还需要预约？”凌眉眉红唇扯了扯，冷笑着推开挡在面前的小助手。 她可是本市首富，凌家的千金小姐，不知道多少人想见她都见不到，就算见官场大人物，也是想见就见，谁都给她几分面子。 一个小小的心理医生，怎么敢和她摆架子？ “对不起……”李晓白挺了挺身，觉得这姑娘太蛮不讲理了，不但动口，还动手。 可她话还没说完，第一个保镖就很粗鲁拽住她挡在凌眉眉面前的胳膊，将她往后一扯。 李晓白本来就不太能驾驭这么高的高跟鞋，被他一拽，差点跌倒，幸好身后就是门，后背撞到门上才站稳。 “你要我等你多久？”杜墨清听到了所有的对话，原本以为李晓白可以把客人打发走，但听上去来了个难惹的人。 所以，他转过电梯间的拐角，正好看到走廊尽头，李晓白被推到门上的场景。 杜墨清的眼里闪过一丝恼怒，还从来没人敢欺负他的人。 呃，他的助手。 总之，打狗还得看主人，他可不管来的人是什么身份，欺负自己人，就得揍回去。 “啊……杜医生，他们想来找你，因为没有预约，所以……”李晓白赶紧回答。 “请放开我的助手。”杜墨清仗着腿长的优势，几步就走到了门口，冷冰冰的看着那个还攥着李晓白胳膊的壮汉。 他和那个大汉身高差不多，但没有对方那么魁梧，可是，盯着对方的眼神，却像几万吨的海水迎头压来，让那个彪形大汉忍不住微微缩了半步，下意识的松了手。 凌眉眉身边的两个保镖可是万里挑一的人，训练有素，什么大场面都见过。 可偏偏没见过这样一双眼睛。 像是海底的火山，翻滚着骇人的岩浆，可以吞没千军万马。 又像是几万光年，令人窒息的宇宙黑洞，没有一丝氧气，令人无法喘息，不敢正视。 在这双眼睛面前，无所适从，无所遁形，不但感觉身体完全暴露在他的视线下，还有自己的灵魂、想藏起来的秘密…… 全部曝光在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里。 “我没事……”李晓白感觉到抓着她的壮汉手松开了，立刻抽回胳膊，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样的场面。 因为杜墨清的眼神很可怕，像刀子一样抵在对方的喉咙上，她觉得如果自己是那个保镖，都可能会动用武力打人了。 “请向我的助手道歉。”杜墨清终于从对方的脸上移开眼神，转过头，看向一边盯着他的凌眉眉。 从凌眉眉看到他第一眼开始，视线就没从他脸上拔出来。 隔着墨镜，都能感觉到她那火辣辣的眼神。 天哪，世界上为什么有如此好看的男人？ 那是一种五官极其协调的好看，加上优雅的气质，和让人无所遁形的眼神，叠加出百倍的魅力来。 凌眉眉在他扭过头看自己时，觉得自己掉进熔浆里了——爱情的熔浆。 滚烫，火热，将她整个人，甚至灵魂都融化了。 她一向刁钻蛮横，别人多看她一眼，她都要瞪回去。 但杜墨清盯着她，她觉得自己像溺水的人，要溺死在他的眼波里。 “你……你是杜医生？”过了几秒，又像是过了几个世纪，凌眉眉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舌头，第一次说话那么温柔。 而且化了淡妆的脸上，还飞起了红晕，一直红到耳后根。 “请向我的助手道歉。”杜墨清对眼前的白富美语气冷漠的重复一遍。 “我……我只是想找你诊疗，她拦着门……”凌眉眉听到他冷泠泠的语气，也觉得性感到不行。 第一次有人连生气时都那么hot，让她的心脏跳的无比激烈，快要蹦出胸腔了。 “所以，你宁可找理由，也不肯低下头道歉？” 杜墨清看了眼手表，眉眼之间依旧冷冰冰的，但李晓白知道他不耐烦了。 老板对占用自己时间的人，会相当生气。 “没事……我没事。”李晓白赶紧上前一步，对凌眉眉说道，“杜医生赶时间，麻烦你回去预约之后再来吧。” “……不好意思，我……刚才有点心急……”凌眉眉艰难的开口。 换成别人，她绝对不会道歉。 但现在她被迫开口，不止是因为灵魂被眼前帅哥融化了，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被他这么盯着，压力好大。 给她惊喜 迫于压力和看见他的灵魂触动，凌眉眉有生以来，第一次道歉。 “我不想听解释。”杜墨清打断她的话，转头看了眼小助手，“这种程度的道歉诚意，你接受吗？” 要是他，肯定不会接受。 但小助手在这种事情上脾气很好，所以，差不多可以结束这个小插曲，去顶楼旋转咖啡厅喝杯下午茶了。 “可以了可以了，我们走吧，十分钟快到了。” 果然，李晓白迅速关上门，息事宁人的微笑说道。 杜墨清看了眼她胳膊上残留的红色痕迹，欲言又止。 算了，当事人都不追究了，他再替她出头也没意义。 “以后请不要浪费我的时间，让我等你这么久。”杜墨清不再看凌眉眉，带着一丝不悦，对李晓白说道。 这句话与其说给李晓白听得，更像是生气不速之客的打搅。 凌眉眉眼睁睁的看着杜墨清和李晓白离开，过了片刻，像是灵魂归窍了，突然一把摘掉墨镜，露出红肿的眼睛，不顾形象的提着裙子往电梯那边冲。 可惜，她冲过去已经没有人了。 八部电梯的数字缓缓跳动着，像她那颗躁动的心。 “这个人！”凌眉眉喘着气，按着胸口狂跳的心，对身边的保镖大声喝道，“这个人，我要他所有的资料！！！” 完了，她脑子里现在全是他清冷的眼神，和那股无法形容的冷峻又敏锐的气质。 她对一个只见过一分钟的男人，一见钟情了！ 电梯外，凌眉眉堕入爱河的狂乱，电梯内，李晓白也不太平静。 因为在外人面前冷酷锋利的杜墨清，此刻正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骂她：“真是够笨，才一眨眼的功夫，就被人欺负！” “被人推了，不知道反抗？” “不是说拿手术刀的人，都心狠手辣不能招惹？你怎么就……” “我又不拿手术刀杀人。”李晓白终于忍不住弱弱的嘀咕了一句。 再说，人家两个一米八几的壮汉，一人一巴掌就能把她抡晕了，她怎么反抗啊？ 看看她手臂上被人攥出的痕迹就知道对方力气多大了。 “你觉得我说的不对？”杜墨清进电梯之后，平静冷漠的表情就浮起一丝愠色，话也多了起来。 虽然李晓白知道，这是因为杜墨清把她当成“同事”和熟人，才会用这种懒得遮掩的语气和表情骂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之间的“战友之情”开始加深了。 还记得，刚开始来到这里，她拼命努力的工作，努力把杜墨清交代的每一件事，都做到一百分，甚至一百二十分，哪怕只是帮他定个餐，她都会细心到餐位和送什么水果。 那时候，杜墨清把她当成空气一样，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办公桌上的电话。 直到那一天，她拦在电梯门口，请求去现场。 虽然什么用场都没派上，但至少让他看自己的眼光，不再像看办公用品。 “你在想什么？”杜墨清见她低着头，对他的话很心不在焉，不由更生气，“我在和你说话，请看着我的眼睛。” 嗯，只要看到她的眼睛，他就能确定她心里在想什么了。 不明白什么事情能让她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分神！ “我只是觉得……老板其实挺好的。”李晓白抬起头，对他露齿一笑。 虽然平时喜怒无常，还要求严苛，兴趣古怪，但关键时刻，还挺“护犊子”的。 刚才他替自己解围的时候，真是帅的不像话。 总之，平时只有“神性”的杜医师，突然有了人性光辉，闪耀的让李晓白无法直视。 “其实？”杜墨清被她的笑容晃到了眼睛，很少人这么近距离的冲他笑。 还笑的如此灿烂，像是冬日暖阳。 “所以，在你的心里，‘其实’我平时很坏？”杜墨清语气依旧很不悦，反问。 “到了！”李晓白看见电梯门打开，赶紧请老板出去。 老板一向洞察人心，难道不知道自己在员工们的心里就是一“怪胎”？ 不过他应该属于那种丝毫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的人。 而且，心理素质实在太强大了！ 因为那天电梯发生故障之后，他是走下十七楼的，但两天后，他就能若无其事的坐！电！梯！ 对电梯似乎毫无阴影。 杜墨清冷眼看着小助手一脸崇拜的表情，她一定不知道，电梯故障之后，他每次上下班，都是爬楼梯！ 只有今天，是第一次坐电梯上顶层。 因为公司楼层在七楼，而咖啡厅在九十七楼，他身体再好，也不想接受这样的挑战！ 所以，只能忍住幽闭恐惧症的后遗症，和小助手一起进电梯。 然后用骂她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没想到成功克服心理障碍！ 但成功的原因并不真的因为骂她，还有更深层的因素——也许是因为那天，她陪着自己在黑暗中度过了最可怕的时刻，现在只要感受到她的气息，就觉得……很安心。 用这样的温暖来驱散内心的不安，杜墨清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卑劣。 就像阴冷潮湿的水沟，拼命汲取太阳的光芒和热量。 “你还没点好？”杜墨清见她拿着餐单一脸纠结的表情，将心思收了回来，问道。 “这个……”李晓白觉得太贵了，实在下不了手。 随便点一杯咖啡都是她好几天的工资，再加上甜点小吃，简直是抢劫。 “要是你觉得点东西很困难，和别人点的一样就能解决尴尬。”杜墨清看她低着头，对着菜单反复纠结的模样，友情提示。 “和他一样。”李晓白听到这句话，果断合上餐单，说道。 对，有选择障碍的人，最好不要看菜单，让别人去决定就好了。 “老板，这个地方……太贵了。”李晓白等侍应离开了之后，才悄声说道。 对面的老板穿着白衬衫系着领带，神态悠闲优雅，英俊的脸上甚至有一丝浅浅笑意，和刚才逼着别人道歉的样子判若两人。 “没关系，反正是你请客。”杜墨清慢悠悠的说道。 “咳……”李晓白一口气没顺下去，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我……我……我请客？” “你浪费我几分钟时间，难道不该请客弥补？”杜墨清见她脸色大变，微微一笑，反问。 “呃……这个……我以为……”李晓白觉得自己被宰了。 “你以为什么？以我的收费，这顿下午茶根本不够弥补。”见她毫不掩饰的梗直，杜墨清好笑的问道。 幸好她没有去那种勾心斗角的大企业工作，否则，以她这样毫不掩饰的性格，早就被上司和同事欺负死了。 嗯，她还那么勤快，肯定一个部门的工作都丢给她去做。 “我……以为……”李晓白突然对侍应招招手，她要取消自己的那一份。 她才不要吃这么贵的下午茶，真的要请客，就请他一个人吃好了。 “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侍应微笑着走过来问道。 “我要……” “要加杯玫瑰夏日。”杜墨清打断她的话，温和的开口，然后盯着一脸想死的李晓白，“多谢款待。” “老板，你不是……不喜欢黑色吗？不如我们换一杯奶……” “咖啡是咖啡色。”杜墨清纠正她的话。 的确他很讨厌黑色，但这种障碍他尽量在生活中克服。 只是没人知道他的努力而已。 啊……突然觉得一个人好孤独，不管是努力还是堕落，都没人关注。 “老板，我……我没带那么多钱！”李晓白面部肌肉都抽搐了，只想着钱包，根本不知道对面帅哥的心思，艰难坦白。 如果记得没错，那杯叫玫瑰夏日的什么鬼，是菜单上最贵的。 她当时瞄了一眼，看见四位数的价格，当即记住了这个可怕的名字。 “没关系，我可以从你这个月工资上扣除。”杜墨清微笑着说道。 “老板，这样好吗？我只是个实习生。”李晓白毛骨悚然的看着他的笑容。 在病人面前，他经常保持这种天使般的笑容。但私底下，他要是笑的这么春风拂面，绝对放出了心中的小恶魔！ “嗯，你不是了。”杜墨清看着她，淡淡笑着，“所以，花点钱请帮你转正的老板喝杯咖啡，有什么舍不得？” 李晓白的表情从惊悚，变成了惊讶，几秒后，又变成了惊喜。 转正了？ 实习期三个月还没结束，前段时间差点还被炒鱿鱼，竟然今天顺利提前转正！ 李晓白只觉得老板微笑的脸在闪闪发光，要不是碍于这么高档雅致的地方，都想跳起来给他一个熊抱。 这几个月，他终于做了一件令人感动的事了。 “好了，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答应了你的求婚。” 不要太亲密 “好了，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答应了你的求婚。” 杜墨清不等她开口，又说道。 看她那激动惊喜的眼神，围观群众还真会误以为她逆袭扑倒高富帅，走向人生巅峰。 “老板放心，我不会让这么荒谬的事情发生！”李晓白因为心情太好了，对杜墨清的嘲讽丝毫也不介意，笑眯眯的说道，“我不会向您求婚的！” 杜墨清的脸色突然就沉了，脸上笑意全无，让李晓白笑着笑着就像掉进冰窟窿一样僵住。 呃……她不是顺着老板的话接下去的吗？ 为什么某人突然变脸？ 莫非自己和他说话的语气太亲昵了？ 李晓白吓得赶紧自检，的确，她刚才的语气太活泼了点，因为激动，没收住雀跃的心情。 “您点的夏日玫瑰来了。”幸好这时侍应端来一杯咖啡，微笑着说道。 “啊，这就是夏日玫瑰吗？”李晓白赶紧打破刚才奇怪的氛围，看着对面精致的咖啡杯，试图转移话题，“我还以为是饮料，没想到也是咖啡。” 杜墨清拿起放在咖啡碟边的银勺，一言不发。 啊啊啊，好不容易才和他拉近点距离，最近相处的比较正常，结果因为一句话，居然又回到了过去那种紧张尴尬的局面。 “这杯咖啡……为什么这么贵？”李晓白不想之前的努力付之东流，努力的继续寻找话题。 别莫名其妙的冷场啊！ 刚才不是聊的很开心嘛？ “因为这杯咖啡的咖啡豆，来自于危地马拉的玫瑰庄园，数量稀少，曾拍卖出天价，你觉得贵，但是更多的咖啡爱好者，愿意花费千金万金，也难以求到真正的夏日玫瑰。”杜墨清终于开口，不带一丝感情的给她科普。 “原来如此……”李晓白一脸认真的点点头，但觉得气氛更尴尬了。 她以后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能在老板面前得意忘形。 好在侍应又上了小甜点。 “咳，这个我也会做，我妈妈最拿手的就是千层雪。”李晓白对这种僵硬的气氛快绝望了，濒死挣扎着想活跃气氛。 杜墨清这种人，一旦不说话，沉默的坐在那里，不用眼神，只用这种一动不动的姿势，就能秒杀全场。 这种被心理压制的痛苦，让李晓白快疯了。 她决定，要是杜墨清再不好好说话，她把他面前的千层雪吃了！ 反正他不高兴的骂自己，也比这样可怕的沉默好啊！ 何况是她掏腰包，她要吃回来！ “我考虑了一下。” 就在李晓白忍无可忍的拿起勺子，往他面前的雪白甜点上探去，清清冷冷很有质感的磁性声音响起。 李晓白的勺尖堪堪停在洁白无瑕的甜点表面。 幸好她是拿过手术刀的优秀医学生，无数次训练怎么稳准狠的捏着刀，所以此刻，才能悬停的如此之稳，没划破那完美的表层奶油。 “这顿下午茶，我请你。”杜墨清看着她稳稳悬停的手，心里不由又有点惋惜。 真是一双应该拿手术刀救命的手。 “真的？”李晓白惊讶的问道，随即觉得自己的情绪又表现的太明显，于是赶紧说道，“让老板破费多不好……” “所以，你就用其他方式弥补好了。”杜墨清看了眼她伸到这边的勺子，淡淡提醒，“这是我点的。” “啊……不是，我……就是想尝尝……尝尝你喜欢什么味道。”李晓白赶紧收回勺子，苍白无力的解释。 为什么他们相处起来就这么的费劲？ 这么贵的下午茶，难道不该一边闲聊，一边拍照发朋友圈，高高兴兴的显摆一番吗？ “然后呢？”杜墨清看着她满脸的尴尬，问道。 “然后？”李晓白只差没抓耳挠腮了，和老板相处真是个技术活！ “为什么要了解我喜欢什么口味。”杜墨清终于动了动，双手抱在胸前，意味不明的盯着她。 “因为我……我实习期顺利结束，以后要留在公司……替你订餐……”李晓白被他看的后背发寒，好像她在他眼里没穿衣服似的。 啊，对，他在自己眼里也没穿衣服！ 猛然想到那天他从浴缸站起来的模样，李晓白脸唰的红了，视线也立刻转移到面前的咖啡上，端起来想喝一口压压那挥之不去的回忆。 “你在想什么？”杜墨清见她眼神躲闪，不悦的皱起眉，“作为医科生，你对男人的身体这么恋恋不忘？” “噗……”李晓白一口咖啡喷了出来。 他……他……他看到自己的内心了！ 啊啊啊，和这种老板在一起，真是什么秘密都藏不住，越来越觉得相处好辛苦！ “啊！我刚才刚才想尝尝千层雪的甜度，了解老板的口味，下次可以在家做给你吃！” 李晓白手忙脚乱的拿餐巾擦着弄脏的桌面，此刻不知是因为太尴尬还是被他看穿太紧张，肾上腺素分泌量增加，交感神经兴奋度提高，血压和血糖攀升，让血管收缩加快，大脑血液供应量也开始增多，刺激大脑的反应力和判断力提高，让她一口气不带喘的说完这句话。 她大脑此刻的判断就是，说这句话，绝对是正确的。 “好的。”杜墨清轻描淡写的吐出两个字。 然后把面前的千层雪，推到李晓白的面前。 李晓白觉得肾上腺素也无法帮助她判断对面美男的想法。 什么叫“好的”？ 杜墨清见她一脸努力想揣摩自己想法的模样，微微一笑：“既然你想用这种方式来弥补，相信以你的态度，会做的很完美。” “没问题。”李晓白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松了一口气，“你想吃什么可以提前告诉我。” 原来他想要的弥补，就是让自己给他做点心啊！ 李晓白没想到他这么含蓄，和平时一针见血完全相反，想吃自己做的甜点，居然不好意思直说。 “我会发到你的工作邮箱。”杜墨清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 前几天吃过她做的甜点之后，杜墨清就觊觎上小助手的手艺，只是因为和工作无关，没法找太明显的借口让她继续做美食给自己吃。 今天终于等到机会了。 “你直接告诉我就行了，不用发邮箱吧？”李晓白忍不住笑着问道。 但她一笑，杜墨清的笑容就消失了，用微冷的眼神盯着她。 好想她又破坏了气氛…… “咳……老板，其实你可以用其他的社交软件工作，和别人联系也更方便。”李晓白赶紧整了整表情，想挽救被破坏的气氛。 她真的很怀疑杜墨清有社交恐惧症。 平时工作时他很完美，像个正常人，但私底下却无法顺利相处。 总是会在别人想和他更亲近一步时，突然冷场。 就像她刚才觉得气氛很融洽，不用小心翼翼的看他脸色，可以把他当成亲近的朋友对待，说话也不用那么注意，结果悲剧了…… “不用了。”杜墨清见她拿出手机想教自己，表情更冷，“我习惯用邮件。” 他当然知道最近的社交软件很好用，尤其是朋友圈火到没朋友。 但是，他又没有可联系的亲密朋友和家人。 即使下载了，也只是孤零零的对着自己的头像发呆而已。 “这个口味有点偏甜，你喜欢吗？”李晓白将千层雪分了三分之一到自己碟子上，剩下的放回杜墨清面前，孤军奋战的拯救着越来越冷的气氛。 杜墨清只是淡淡看着她，也不急着吃面前的甜点。 他不是不擅长交谈，自闭症患者都能被他撬开嘴，心理医生哪有不会谈话技巧的？ 只不过，他还不习惯一个正常人——不是他病人的人，对自己表现的那么亲昵。 虽然知道她只是单纯的想和自己处好关系，像正常的同事一样相处，可每次看见她那毫不掩饰的灿烂笑容，他都忍不住缩回去。 因为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对他没有任何隐瞒和秘密，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欲望和期待，只单纯对他微笑的人。 他看惯了复杂的人心，千方百计想隐藏的阴暗人性，接触了太多病态的人，已经不习惯被健康向上的人碰触。 不戴任何面具的人，反而令人畏惧。 “你不尝尝吗？挺好吃的，不过放了香精，我做出来的可能没有这么香。”李晓白见他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硬着头皮继续找话说，“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买一点食用香料，反正这种添加剂对人体也没什么害处，只是增加口感。” “不拍照吗？”杜墨清恍若未闻，突然问道。 享受 “不拍照吗？”杜墨清恍若未闻，突然问道。 李晓白微微一愣，拍照？ 他是指，拍这些美食？ “不……不用了……” “你刚才不是觉得，这么贵的下午茶，应该好好享受，顺便拍照发朋友圈之类的？”杜墨清的眼睛和记忆力实在太厉害了。 “哈……那个……我只是随便想想，不用了……” 天呐，这都被他看出来了！虽然知道自己在他面前隐瞒不了什么秘密，但被人随时随地看穿的感觉，真是可怕。 更可怕的是老板这闷骚古怪的性格，刚才还冷冷淡淡的，现在突然体贴的来这么一句，真让人招架不住。 “和我用餐，压力很大吗？”杜墨清抬起手，抖开桌上餐巾，慢条斯理的整理着桌上的甜点。 “也没有……” “不用说谎，第一次公司聚餐，你就表现的很不自然。”杜墨清淡淡说道，“去我家里，也自己带了午餐，很讨厌跟我一起吃饭？” “当然……不是！”李晓白擦汗，诚恳的解释，“只是有时候突然接不上话，总觉得是自己弄砸了气氛。” 反正不管怎么掩饰都会被他看穿，李晓白索性坦白的说出内心的话。 “可以了。”杜墨清收回手，不再看她的脸。 是他的问题。 不习惯正常的社交，躲避别人的热情，外表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可内心太敏感。 敏感到对方的无心之言，都能让他职业性的推测她的内心世界。 李晓白看到桌上摆的漂亮的小吃和咖啡，又擦了把汗。 老板还真的让她拍照晒朋友圈啊？ 居然摆的这么艺术，不拍照简直没天理。 “好吧，就几秒……”李晓白生怕耽误太久不礼貌，赶紧拿手机出来。 她经常发朋友圈，但只对自己哥哥和妈妈可见，比如早上的地铁有多挤，中午吃了什么，下班的时候遇到一只流浪猫之类的生活琐事。 她只喜欢和家人分享点点滴滴的日常。 飞快的拍了几张，李晓白放下手机：“好了，老板你快点喝吧，冷了影响口感。” 这么贵的咖啡，趁热乎赶紧喝了，想想账单，她都好心疼，恨不得把盘子都吃了。 杜墨清端起咖啡杯，优雅的抿了一口，扭过头，看着外面慢慢变化的风景。 果然下午茶，应该放松的享受。 而李晓白的目光落在弹着钢琴的美女身上，看着她纤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翻飞，音符一点点飘荡在午后的阳光里。 好奇怪，虽然此刻老板也是沉默，但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空气不再凝重，充满了糕点的甜味，和咖啡的苦涩香味，像是打翻的糖果罐，变得五彩缤纷。 xxx 这是小芸第二次来诊疗。 李晓白原本非常担心小芸的治疗。 因为这个小女孩受过心理创伤，对男人极为抗拒，抗拒到看见异性就会精神崩溃的地步，更别说单独相处。 所以第一次是小芸母亲陪她一起去房间接受治疗。 那天可能是小芸之前体力消耗太多，又或者是杜墨清长了一张让女人喜欢的天使脸蛋，反正把她顺利拖进了治疗房。 而这次，依旧是陆琪带着小芸走进治疗房。 不过治疗到一半，陆琪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杜医生真的很厉害！”陆琪一出来，就赞不绝口的对李晓白说道。 “小芸已经可以单独接受治疗了吗？”李晓白李晓白正在看一本心理杂志，听到声音，惊讶的转头看着陆琪，问道。 陆琪对她感激的微笑：“上次回去就好很多，虽然还是不说话，但我能感觉到她没以前那么阴郁了。那天，她竟然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我看见她坐在阳光下，那一刻……我就忍不住哭了……” 说到这里，陆琪哽咽了一下，脸上却笑的更开心：“如果能早点遇到杜医生就好了，如果顺利的话，她下半年是不是就能正常去学校了？” “一般治疗半年，就会有很明显的改善。”李晓白看见陆琪激动的表情，她的眼眶都有点热——这就是医生最伟大之处。 每次当她看见病人好转，就像她看到濒死的人在手术台上被救活一样，不管是心理医师，还是外科医生，这种救死扶伤的感觉，没有改变。 只是，精神的缺陷，灵魂的病变，比起身体的手上，肢体的残缺，治疗起来难度更大。 “杜医生真的太厉害了，以前有人介绍过他，但是当时觉得他太年轻，我以为沽名钓誉，一直到最后女儿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才抱着病急乱投医的想法……” “千万不能让杜医生听到这句话，他最不喜欢别人说他年轻。”李晓白赶紧打断她的话。 她能理解陆琪的心情，因为太高兴，所以今天的话都格外的多，不停搓动的手，也显示出控制不住的兴奋。 “知道知道，这不是和你偷偷说嘛，真是年轻……资历和外表都年轻啊。”陆琪当时可是找了很多做了几十年的资深心理医生，都不见成效。 “虽然年轻，但他是现在最有名的心理医生。”李晓白顺手将手里的心理杂志递过去，封面赫然是他的侧面照。 鼻梁高挺，睫毛投下的阴影，盖住了那双太过锋利的眼眸，唇角的线条微微上扬，让雕刻般的五官多了一丝柔和无害。 其实李晓白好想问陆琪里面的详细治疗，偷师学艺。 但这一行有规矩，私人诊断不能外传，保密性第一是职业操守。 “而且真的好帅，我还以为他是因为长相吸引了这么多关注。”陆琪看着杂志照，感叹的说道。 “要不要喝点什么？今天还有草莓慕斯哦。”李晓白笑着问道。 别提老板的帅，她承受不起！ 那天同学群里不知道谁提到杜墨清，又八卦出她现在在杜墨清门下实习，狼女们都在＠她，一定要让她发照片。 李晓白转行当心理师实习生这件事非常低调，同学们都奔赴各大医院去当医生，只有她悄然转行，每次看到同学们跟着上手术台的消息，她心里都一丝遗憾。 李晓白受不了同学们的骚扰，就发了一张照片过去。 结果那场面简直惨不忍睹，瞬间她的微信就被消息挤爆了。 李晓白真后悔丢照片，赶紧说了一句睡觉，立刻关手机。 可是第二天还是收到无数消息，同宿舍的闺蜜们更是给她打了好多未接电话，显然被帅哥刺激的一晚上都没睡。 那张照片，是她在云端咖啡厅拍的。 杜墨清当时让她拍下午茶，她手一抖，不小心拍了一张美食旁边的美男。 虽然毫无拍摄技巧，但因为近距离正面高清，加上杜墨清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好看，所以炸的全班女生一宿没睡。 甚至有几个女生准备抱团来公司看她。 要是被杜墨清知道自己发他的私照，一定会发飙。 “哇，有草莓慕斯！” 李晓白刚拿出草莓慕斯，一阵风从她身边吹过，手中小盘子已经被抢走了。 “跃然？你回来了？”李晓白好多天没看见他了，只觉得他又晒黑了点。 原本张跃然就是那种阳光帅气，足球场上风靡少女的运动帅哥，现在皮肤黝黑，像是去海边特意做了美黑似的。 “是不是想死我了？知道我今天回来，所以给我准备了我最爱吃的草莓慕斯。”张跃然迫不及待的舔了一口草莓酱，那表情如在天堂。 小白白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啊！ “这个……”李晓白没来及把他手里的慕斯抢回来，看着他舔了一口，一脸无奈的对陆琪说道，“还有其他口味的甜点，要不要尝尝？” 陆琪第一次看到张跃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摇摇头，她一直以为心理诊所只有杜医生和李助手两个人呢。 “还有芒果派，如果你对芒果不过敏的话……”李晓白话没说完，突然敏感的往身后一看，“张跃然，住嘴！” 啊啊啊，他居然把老板要吃的雪媚娘一口一个，全吞进肚子里了！ 这家伙是饿鬼投胎吗？ 每次吃东西都是风卷残云，眨眼就扫光。 “唔……好好吃……”张跃然手里还捏着一个雪白软糯的雪媚娘，眨了眨眼睛，费劲吞下嘴里的食物，“最近冷柜里的美食多了好多，你怎么可以趁我不在偷偷做这么多好吃的？” “这是老板要吃的！”李晓白恨不得把他胃里的甜点全都掏出来。 “老板？”张跃然做了个无声的口型，看看手里仅存的雪媚娘，赶紧放回去。 公主太任性 他记得老板从来不吃小助手带来的食物啊！ 看来，他出差的这段时间，老板和小白相处的很熟了。 “你都摸过了。”李晓白看着上面留下的指痕，郁闷的说道。 “把它捏圆一点。”张跃然努力想把软团弄得圆一点。 “别捏了，上面会留下汗味，老板的嘴巴那么刁，要是尝出来更生气。” “也是，老板有洁癖，我摸过的还是我吃了吧。”张跃然不捏了，一口吞掉，然后才说道，“我去日料店，很快回来。” 吃了杜墨清要的东西，他可得原封不动的吐出来。 但是进了嘴里就不可能原封不动，所以只能去日料店买一样的食物回来应付。 “记得是橙子和芒果果粒的。”李晓白不放心的叮嘱。 “知道啦！”张跃然当然知道自己吃了什么口味的雪媚娘。 他跟着杜墨清这么久，连这点事情都办不成，早就被炒鱿鱼了。 “你们诊疗室的气氛真好。”陆琪看着张跃然离开，才笑着说道。 “大家相处的都很融洽……”李晓白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铃就响了起来。 李晓白看了眼号码，头疼的叹了口气。 最近几天，这个号码，十分钟打过来一次，要求预约杜墨清。 可这段时间杜墨清不接任何预约，所以李晓白只能不停解释，希望对方去找其他心理诊所。 可对方就像偏执狂，始终不肯放弃。 “对不起……”李晓白拿起电话，还没拒绝，那边就蛮横的打断了她。 “杜医生如果再不接受预约，那我们只有采取另外一种方法请他诊疗。”对方说完，顿了顿，“如果杜医生不喜欢太粗鲁的方法，请在一个小时之内，安排明天的预约。” 赤果果的威胁啊！ 而那边的肌肉男挂断电话之后，转头恭敬的对坐在沙发上的凌眉眉说道：“大小姐，现在就过去？” “多带两个人，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把他请过来。”凌眉眉看着自己精心做好的美甲，眼里掩饰不住的热切。 连请了三天，她觉得她把辈子的耐心和礼貌都用光了。 “大小姐，弄到了一份绝密资料！”另一个西装革履的肌肉男，满脸兴奋的从外面跑进来，连鞋子都没脱。 “绝密资料？”凌眉眉立刻站起身，比对方更兴奋，“快给我看看。” “小姐，看完要毁掉。”这个保镖排行第五，大家都喊他老五，他压低声音说道，“千万不能让凌先生知道。” “这资料……该不是你从我哥那里弄到的吧？”凌眉眉虽然刁蛮任性，但也不是无脑女，立刻敏感的问道。 老五默默点了点头。 “你想死啊，去我哥那里偷资料？要是被他知道，会把你踢出凌家。”凌眉眉虽然嘴上骂着老五，但手可没停着，扯开文件袋，从里面拿出资料。 “为了小姐，我做什么都可以。”老五赶紧表明忠心。 凌眉眉突然媚笑着靠近老五，纤纤玉指在他脸颊上点了点：“我会保住你的，不过，你也要保护我一辈子哦。” 老五脸都红了，憋着气点头。 “但是这是什么狗屁绝密文件？”凌眉眉见他羞涩的样子，突然在他耳边大吼，“你有看过内容吗？” 老五脸由红变白，急忙摇摇头。 绝密文件，他匆匆复印了一份拿着就走，只顾着看外面有没有人进来，哪有时间看内容。 “小姐，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发了？”后面的那个保镖排行老三，赶紧问道。 “先安排人过去，下午五点还没有消息，堵在门口等他下班，直接请过来。”凌眉眉发号施令的样子，倒颇有几分凌家的豪门气场。 “那小姐您……” “我当然是因为病情太重不能出门，已经快死了，躺床上等他！”凌眉眉一口气说完，脸上露出迷之甜笑。 这几天收集了很多他的信息，甚至动用不道德的手段，查到了他的那些病人资料和隐私。 那些病人的一致口风都是——杜医生非常完美，对待病人的态度温和耐心，像天使降临人间。 但杜医生从不会在私底和病人有任何互动，一走出诊疗室，他就不见人影，更不接受病人的任何邀请。 虽然心理医生要严格遵守医生道德，不能利用对方的病情与其有出轨行为，或者插足对方的私人生活，更不能和病人发生任何感情。 但杜医生也太冷静理智了，只要离开诊疗室，立刻抽离天使状态。 联系方式也只有他的办公室号码，所有病人都不知道他的私人手机号。 更别说现在正当红的一些社交软件。 他连诊疗室的公众号、微博之类的东西都没有做，没有花一分钱宣传诊所，生意火爆只是因为病人之间口口相传…… 这种人是怎么存活在竞争如此激烈的社会？ 真的是靠口碑，不是靠脸蛋？ “万一他不配合……”老五犹豫的开口。 “就绑回来，别把那张脸弄伤了就行。”凌眉眉像个旧社会强抢良家妇女的地主恶霸，一脸霸道的说道。 “身上也别弄伤了！”凌眉眉想了想他的身材，吞了口口水，补充一句。 “是，不会弄伤他一根头发。”老五酸溜溜的保证。 凌家小姐一向都是被人追被人捧，没想到这次为一个医生茶不思饭不想，千方百计想把他弄到手。 “那我先派人过去了。”老三拿起手机，派人先去堵门。 “千万别弄伤他！”凌眉眉不放心的叮嘱。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蓦然，磁性沉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大……大少爷？”老五看见来人，脸色一变，结结巴巴的喊道。 “哥，你怎么来了？”凌眉眉看见站在门口英俊潇洒的男人，立刻站起身，撒娇的扑过去。 “你准备绑架谁？”凌东峻伸手挡住凌眉眉的热情的拥抱，皱了皱眉，他一向不喜欢黏人的女人，连有着血缘关系的妹妹黏着自己都没法忍受。 “今天怎么来我这里了？是想我了嘛？”凌眉眉一边娇笑，一边老五老三使了个眼色。 凌家是屈指可数的豪门，房产自然也遍布全球，而因为从小叛逆，不喜欢被管束，凌眉眉早早就搬到了这座有着绝佳海景房视角的别墅。 她喜欢开各种派对，这里又有私人海滩，她可以过着酒醉金迷的奢靡生活。 凌东峻因为工作忙碌，很少会来她这里。 除非有电话都无法解决的重要事情。 老五立刻默默整理起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也会看文件了？”而凌东峻像是已经盯住猎物的猎手，看了眼老五手中的文件袋，淡淡问道。 “呃……只是闺蜜传过来的照片，上周不是去悉尼玩了一圈嘛，人家还特意洗出照片送过来……”凌眉眉见凌东峻走到老五面前，赶紧冲过去，把文件袋抢过来，笑着说道。 天啊，原来这里面的东西真的是绝密文件。 就一张纸啊，简单的几个字啊！ “给我。”凌东峻对妹妹的任性一直就很生气，所以连客气话都没有，伸出手。 “都是女孩子在一起玩的照片，有什么好看的。”凌眉眉打着哈哈。 “给我。”凌东峻的语气微微上扬。 “哎呀，里面是我的床照，哥你还要看吗？”凌眉眉索性耍无赖。 “从今天起，我会冻结你所有的卡，并且，你这里的佣人、保镖都可以撤离了，我倒是想看看，没有钱，你还能做什么。”凌东峻对别的女人很温柔，但对自己妹妹却十分严格。 这都是因为凌眉眉太任性妄为，每次都有一大堆烂事让他去擦屁股。 所以，凌家上下一致决定，把这个只会败家的女人丢出去，祸害别人。 于是，凌眉眉恐婚了。 但是她又无法抗拒整个家族的施压，只好去找心理医生求助。 凌眉眉贪玩，和哥哥一样，花名远扬，所以她不是怕和结婚对象相处，她只是恐惧婚姻而已。 如果心理医生可以帮她克服这一关，开开心心做个新娘子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夫家门当户对，有无数钱给她花就够了。 但没想到，看到心理医生那一刹那，她最大的问题不再是恐惧，而是——坠入爱河！ “哥，别对我这么残忍嘛。”凌眉眉撒娇的说道，“你知道，没钱我会死的。” “一个人死，总比连累别人跟着你一起死好。”凌东峻将她紧紧攥着的文件袋拽过来，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老五。 玩腻？ “一个人死，总比连累别人跟着你一起死好。”凌东峻将她紧紧攥着的文件袋拽过来，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老五，“每天和一群狐朋狗友出去浪荡，你不知道自己的婚期快到了，应该多和周家公子走动走动？” “哥，别对我那么无情，我要死了，你不难过吗？”凌眉眉依旧撒着娇。 真是的，这家伙对别的女人那么绅士，对自己就像狂风暴雨一样无情。 但是凌东峻拿着文件袋，冷冷的看着凌眉眉，眼神里藏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和他有什么好走的？反正结婚就是个过场，谁不知道他是夜店小王子，比我玩的疯多了。”凌眉眉撇撇嘴，一脸鄙夷的说道，“至少，我没包养女明星，床照外泄，醉酒打人……闹得满城风雨。” “你以为自己很好？”凌东峻冷笑，“你在外面胡作非为，这些人可没少替你动过手。” 凌东峻说到这里，看了眼老五和老三。 他这个妹妹每天一摊烂事，要不是他让人收尾，现在媒体上报告的都是凌家的丑闻。 “哥哥说的好像自己很高尚似的。”凌眉眉无法无天惯了，虽然唯一忌惮的就是凌东峻，但嘴上还是不服气的咕哝着，“多少女人被你伤了心，只不过你……” “你说什么？”凌东峻听她含含糊糊的咕哝，问道。 只不过他这个人行事隐秘低调，手段圆滑，很会善后，所以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私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被他伤了心。 “没有……我知道错了，还有这个文件……我还没打开看呢，到底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嘛？”凌眉眉虽然很不爽，但不敢真的顶嘴，毕竟现在凌东峻是凌家的继承人，这几年逐步掌握凌家经济大权，惹毛他可没什么好结果。 所以她脸上又挂着娇媚的笑容，撒娇问道。 “不管你看没看，请记住自己是周家未来儿媳的身份，离那个心理医生远点。”凌东峻当然知道妹妹最近的动向，婚姻临近，他不想出现任何差池。 “哥哥……”凌眉眉心里一惊，没想到工作忙碌整天飞来飞去的凌东峻，居然派人监视自己。 “要是还当我是你哥哥，就听话点，别再惹是生非。”凌东峻的语气终于柔和了一点，“那个杜墨清不会喜欢你，不要白费功夫。” “哥哥你怎么知道……” “即使他可能喜欢你，你也要结婚了，不要招惹不能惹的人，更不要玩什么感情。”凌东峻当然了解凌眉眉。 她被众星捧月了二十多年，只有追她的人，哪有她得不到的人？ 但杜墨清是个例外，他的私生活干净的像一张白纸，对女人毫无兴趣，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凌眉眉肯定会产生征服欲，想把他弄到手。 越是得不到的，越会产生执念，最终泥足深陷。 作为情场高手，见识过无数女人的心思和手段，凌东峻清楚最后凌眉眉的结果是怎样。 最好的结果就是让她如愿以偿，对杜墨清玩腻了厌倦了，再寻找下一个猎物。 但不可能做到。 撇开杜墨清的高冷难搞的性格不说，婚期就在年底，她不可能在半年内搞定对方，并且玩腻。 杜墨清是心理医生，夸张一点来说，他能轻松控制人的内心，要是愿意被凌眉眉泡上，怎么可能让她轻松脱身？ “哥，你肯定误会了，其实我最近有点焦虑，只是想找个心理医生来缓解一下……”凌眉眉立刻解释。 就在这时，凌东峻的手机响了，看了眼来电号码，他并没有立刻接听。 “希望是我误会了。”凌东峻拿着文件，再次用警告的眼神看了一眼凌眉眉，“我已经明白告知这件事，你要清楚，如果你不能解决问题，你就会成为问题。” “哥……” “还有你，在我回国之前，希望你已经从凌家离开。”凌东峻对老五说完这句话，才接了手中不停震动的电话，转身离开。 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要赶去美国谈融资合作的事情，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大小姐。”老五知道凌东峻说一不二，见他离开之后，才哭丧着脸喊道。 “别摆着奔丧的表情，我说过我会罩着你！”凌眉眉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她越想越生气，突然一脚踢翻茶几。 “大小姐……”老三想阻止没来得及，眼睁睁的看着她抱着脚倒抽着冷气。 “啊啊啊啊！！！”凌眉眉终于惨叫出来，疼的眼泪都快飙出来，“把茶几给我丢出去！！！” 连茶几都欺负她，太过分了！ “咳，小姐，那……要不要叫他们两个先回来？”老五赶紧扶着凌眉眉坐到沙发上，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萎靡不振的问道。 在凌东峻发飙之前，他们就让人过去堵门了。 “不要！我都病了，还不准我看医生吗？”凌眉眉红着眼睛，气愤的说道。 反正哥哥走了，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自己，而且，她还有最疼自己的老爸，实在不行就搬靠山，倒打一耙！ 不管怎样，她想要的东西，死缠烂打都要得到！ *** 张跃然从日料店回来的时候，看见门口多了两个保镖，他冲他们笑了笑：“麻烦让一让！” 那两保镖打量了他一眼，见他皮肤黝黑提着一个外卖盒，以为是睡叫的外卖，互换了个眼神，默默让开一条路。 张跃然拿卡熟练的刷了一下，走了进去。 心理诊所平时诊疗期是关着门的，除了最亲近的家属，闲杂人都关在外面，以免打搅到治疗。 所以张跃然以为这又是哪家富婆过来看病，带着的保镖和司机在门口。 等他把雪媚娘放进冰箱之后，才觉得有点不对——现在里面没人治疗啊。 之前的那对母女已经结束治疗离开了，办公室只剩下李晓白坐在桌前整理资料。 “下午还有病人过来吗？”张跃然不清楚最近杜墨清的日程，问道。 “没有了，今天晚点老板要参加一个慈善拍卖会，所以提前要出门。”李晓白说道。 “老板什么时候对慈善有兴趣了？”张跃然摇摇头，觉得很奇怪。 “越然哥哥。”李晓白突然肉麻的喊道，“你下午有没有空啊？” “干嘛？”张跃然生怕她要让自己给杜墨清做什么事，赶紧说道，“我最近很忙，先说好，工作上的事情帮不了你。” 不是他不想帮她，实在是不想和杜墨清单独在一起，压力巨大啊。 尤其是今天，他吃了杜墨清要的雪媚娘，不知道会被怎么报复呢！ “别那么紧张，老板有那么可怕吗？”李晓白很想笑，看上去他比自己还怕老板啊。 “嘘，小声点，我不是怕他。”张跃然看了眼杜墨清办公室紧闭的门，压低声音，“这不是今天刚回来，把他东西吃了嘛……” “所以你吃了那么多我做的食物，就帮帮我这一次。”李晓白立刻说道。 张跃然看了眼小助手，好孩子最近跟着杜墨清变坏了，竟然威逼利诱他。 好吧，谁让他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呢。 “你要干嘛？” “我今天晚上想早点回去，能不能你开车送老板去酒店？”李晓白要准备考试的事情，想多抽点时间复习功课。 “你要去相亲？”张跃然一脸坏笑的问道。 “没错，我去找对象……”李晓白正想和他开个玩笑，突然觉得后背冷飕飕的，她转过头一看，杜墨清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办公室走出来，凉凉的看着她和张跃然。 “嗨……我回来了老板！”张跃然立刻打招呼，热情的像一只多日未见主人的大金毛。 然而杜墨清的表情依旧很冷，看也没看凑过来的人。 “我可是很出色的完成任务，好歹奖励我几句嘛。”张跃然脸皮贼厚，围着杜墨清转来转去。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杜墨清终于冷冰冰的开口。 “我怎么可能做对不起你的事？”张跃然一脸忠犬的表情，“我可是这个世界最忠诚于你的人！” “你的表情很心虚，态度比平时热情，肢体语言过多，显然是为了掩盖什么，现在坦白，我或许会原谅你。” 杜墨清不愧是心理大师，一眼就看穿他的内心。 李晓白赶紧转过头，生怕自己也被他看出什么破绽。 “哪有呀，人家不是好多天没回来，没有看到你了嘛。”张跃然打着哈哈，肉麻的说道。 杜墨清突然伸手捏住了他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脸。 生理期你都知道？ 李晓白正透过电脑屏幕的反光悄悄看着后面，看到杜墨清抬手捏住张跃然的下巴，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她不是腐女，虽然两个人长得都很好看，一个高冷男神，一个阳光少年，怎么看都是直男，但此刻，空气凝固了几秒，将那暧昧的姿势定格在她的心头。 主要因为高冷男神捏下巴的姿势，没天理的撩人！ 几秒后，李晓白在心脏像是活过来一样，开始扑通扑通的跳着，溢满了粉红泡泡。 要是老板这样对待自己，估计她当场腿就软了，扑通给他跪了！ “老板……”张跃然见他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ju花一紧，脸上的笑容也僵了。 杜墨清凑到他嘴边轻轻嗅了嗅，两道好看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 “你从机场没有直接回来，去日料店了？” 就在张跃然以为几天不见，老板性取向改变了的时候，杜墨清终于开口。 “……刚好路上饿了，就随便吃了点东西回来。”张跃然立刻回答，表情看不出一丝破绽。 至少李晓白听不出他语气里的心虚，不由佩服他演技高超。 “你在飞机上吃过咖喱牛排饭，还吃了两片面包。”杜墨清松开手，笃定的说道。 而且以他对张跃然的了解，每次从出差回来，都是直奔办公室，向他汇报情况邀功。 “老板，你这就准备出门了吗？还可以再休息半个小时出发。”李晓白看不下去了，想缓解一下气氛。 只有努力后才会发现，智商的鸿沟是无法逾越的…… “我知道。”杜墨清看了眼张跃然，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指，很无趣的转过身，走到冰箱前。 他知道自己私底下很难相处，尽管克制自己不要去窥探别人的内心隐私，可职业病总是让他能从细节推断出最真实影像。 张跃然肯定是一回来，把冰箱里的点心全扫光了，然后偷跑出去想买一样的东西回来弥补。 但点心的口味和原料，能一样吗？ “老板是要想吃点下午茶甜点再走吗？”张跃然见杜墨清打开冰箱，有种会被识破的感觉，让他不得不找点话来缓和一下刚才紧张的心情。 “啊，老板，我想请假。”李晓白见杜墨清拿起雪媚娘，也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不就是把他要吃的东西吃光了吗？换成别人道个歉就完事了，但在这里，大家都很不想招惹杜墨清生气， 因为李晓白和张跃然都清楚杜墨清的脾气了——只要不做错事，安分守己的把工作做好，他从不会没事找茬，但如果犯了错，他绝对会在精神上无形施压，那种精神压制让人无法忍受。 所以，李晓白很没义气的想快点离开这里。 再想想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可怕事情，她更想赶快逃走这个修罗场。 张跃然愤愤的看了眼逃兵，最近一段时间没见，小白变狡猾了！ “不准。”杜墨清关上冰箱，淡淡飘过来两个字。 这下，张跃然幸灾乐祸了。 “我只请半天。”李晓白自从来这里上班，只有加班，从没请过假，没想到第一次开口就被回绝了。 “不准。”杜墨清还是这两个字，他转过身，拿着雪媚娘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不能相亲了，真可惜。”张跃然对李晓白挤眉弄眼的低声笑道。 杜墨清听到这句话，脚步微微顿了顿：“去茶室给我泡茶。” “劳动法保护妇女权益，我……我……我大姨妈来了，肚子疼……”李晓白不甘心，她要唤回老板的同情心。 有时候，不努力一下，就不知道什么叫绝望。 “你在撒谎。”杜墨清终于返身，走到她的面前，盯着她的眼睛，“如果你和我说实话，我可以考虑给你假期。” “真的……”李晓白立刻露出一脸痛苦的表情，捂着肚子哼哼。 “既然你不要我给的机会……” “咳，老板，小白可能真的不舒服，一会我送你去会场。”张跃然没想到李晓白连大姨妈都搬出来了，真心佩服她的撒谎勇气。 “她上周是生理期，现在又来，的确应该去看医生。”杜墨清平时刚做完诊疗，心情都不是很好，耐心有限，此刻更是怒火燃烧。 想吃的下午茶被吃货吃光了，买了日料店冒充。 小助手不知道因为什么难言之隐要请假，找了这么烂的借口。 “哦……”张跃然愣了愣，随即发出一声很有意味拖长音。 而李晓白则是猛然脸红，尴尬的抬不起头。 “所以，找借口的时候请有点逻辑和诚意，不要把别人当傻子对待。”杜墨清说完，又看了眼满脸八卦的张跃然，把手里的盘子狠狠往桌上一扔，扭头就走。 这样带着明显赌气情绪的杜墨清很少见。 也只有在办公室里才能看到。 平时无论是在病人面前，还是在外人面前，杜墨清除非故意泄露心情来提醒愚蠢的对方自己有情绪，否则，从他的表情到肢体语言，永远都探测不到他的真实内心。 “他生气了。”李晓白听到杜墨清办公室门关上的声音，郁闷的说道。 “老板怎么知道你的生理期，我不在的时候，你们都做了什么？”张跃然的重点不在老板生气上面，他很有狗仔的八卦精神，问道。 “别胡说……老板他一向注意力惊人，所以……才发觉的吧？”李晓白尴尬的解释。 “你又不是他的病人，为什么注意你？”张跃然一脸兴趣的深挖。 “我……我是助手啊！总有几天精神不济，工作效率慢，他注意到很正常吧？”李晓白赶紧摆摆手，转移话题，“都怪你把他东西吃了，让他心情不好，害得我也没请假成功。” “你真的是去相亲？”张跃然还是满脸兴趣的问道。 “干嘛这么八卦？”李晓白严重怀疑张跃然是狗仔出身，比居委会大妈还爱八卦。 不过张跃然属于心理诊所的情报收集者和调查员，所以也是职业习惯。 “因为看上去你晚上有急事，而且是难以启齿的急事，连大姨妈的借口都搬出来，也是豁出去了。”张跃然跟杜墨清那么久，观察力越来越强，笑眯眯的说道，“所以，我才很好奇。” “没什么……” “要是你对我说实话，我或许可以帮你，让你先回去。”张跃然见李晓白不想说，下猛药。 果然，李晓白眼神亮了亮：“真的？” “当然。” “但……要保密！”李晓白有点不放心，毕竟这件事要是被杜墨清知道，会杀了她。 “放心吧，这是作为心理调查员的基本道德。”张跃然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 xxx 门外的两个壮汉正耐心的等着下班的时间。 老七不停的看着手表，忍不住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大小姐这么不矜持。” “什么？”老八靠在门边，正想着晚上去哪家烧烤店撸串。 “小姐平时不都是等着别人来上钩，这次居然要主动出击，很反常啊！”老七咂着嘴说道，“看来真的很喜欢这个杜医生。” “喜欢当然就得表白，万一可以成炮＼友呢？”老八还在想羊腰子，漫不经心的接话。 “小姐不缺……”老七的话还没说完，门突然打开了。 老八靠在门边，差点四仰八叉的摔了进去。 “你们在等谁？”张跃然刚才把门外的两个大汉给忘记了，一开门，左边的大汉就往他怀里摔，他扶了一把，问道。 “你是杜医生？”老七没理“外卖小哥”，往他身后看去。 杜医生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站在外卖小哥后面，本人比杂志上的照片还要多几分出尘绝俗的气质，只是那双眼睛的确很锐利，即使温和的看着人，也觉得内心被他戳了个洞。 所以老七和他对视了几秒，觉得祖坟都被他挖了一遍的感觉，赶紧移开目光，看向他身后年轻可爱的小姑娘。 “原来是找杜医生，不过我们家老板今天很忙，没有预约的话请下次预约好时间再来。”张跃然笑着说道。 “冒昧打扰，十分抱歉，因为最近杜医生不接受任何预约，所以我们只好在这里等待。”老八还是很客气的说道。 “对了，这是诊疗费，如果耽误了杜医生的私人时间，我们愿意再补偿一点。”老七谨记大小姐的嘱咐，赶紧从怀里拿出一张支票，恭恭敬敬的递过去。 凌眉眉说过，先礼后兵。 这张支票的钱，足够包夜场最贵的牛郎一个月了，即使杜医生收取治疗费很高，也够让他心动了把？ “对不起，没有预约的话，麻烦让一让，我们赶时间。”张跃然看也没看那张支票，依旧微笑着说道。 “杜医生，今天无论如何，你都要跟我走一趟。”老七见人家根本不在乎钱，也不多废话，立刻变脸，强横的说道。 “你们这是请人，还是绑人啊？”张跃然看着两个保镖的架势，噗嗤一笑，“再不让，我可报警了啊。” “失礼了。”老七也不客气了，装好支票，伸手就想拨开张跃然，去捉站在后面看上去玉树临风但又弱不禁风的医生。 ***明天上架了，谢谢亲们的支持和喜欢，本书不会很长，感谢新读者，和以前的老书友捧场，希望能给你们带来一个精彩的故事，么么哒各位*** 第九奇迹 对他们来说，虽然杜医生身材挺拔修长，但和他们这种肌肉猛男相比，就像是湖边杨柳，弱不经风。 只是他刚伸出手，就被张跃然一把攥住手腕。 “老兄，君子动口不动手，不管是谁来请我们家医生，都得按照规矩来。”张跃然笑的阳光灿烂，仿佛看不到对方身上的煞气。 李晓白已经感觉到来者不善，她从对方掩藏的凶恶眼神中，就能看出来的人绝对不是吃素的。 这就是那个大小姐的人吧？ 身上的嚣张跋扈，和主子很像。 李晓白觉得应该报警，他们这屋子里都是斯文人，动起手来绝对会吃亏。 她尽量往杜墨清身后躲，不着痕迹的摸到屁股后的手机，利用视线死角，想拨打电话找救兵。 “别浪费我的时间。”杜墨清终于不耐烦的开口。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对不起了！”老八的话音未落，就听到老七一声惨叫。 “对不起老板，我马上就解决。”张跃然一脸歉意的对杜墨清说道，然后一脚将惨叫的老七踹飞出去。 李晓白拿着手机，目瞪口呆的看着场面急转而下。 刚才伴随着肌肉男的惨叫声，她好像听到了腕骨脱臼的声音。 她一直以为张跃然只是个吃货，没想到他居然是个隐藏的武林高手！ 李晓白又看了眼杜墨清，见他连姿势都没换，脸上依旧挂着无动于衷的高冷表情，顿时觉得自己好失败。 在这里工作这么久，她居然一点也没察觉出八卦的吃货同事其实深藏不露，而优雅的灵魂工程师老板居然以暴制暴……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两个彪形大汉都摔在地上半晌也爬不起来。 杜墨清从容的从两个壮汉的身上迈过去，依旧不沾半点尘埃的男神模样，往电梯方向走去。 “小白，锁门，快点跟上。”张跃然拍拍手，笑眯眯的转头对李晓白说道。 “啊……是，我要报警……这里是金麟大厦7楼……”李晓白的手机已经接通了110，她困难的吞了口口水，说道，“有两个人受伤了……嗯，其中一个可能右侧肋骨断裂，还有一个右臂脱臼，脾被重击，我怀疑可能会破裂，请叫救护车过来。” 张跃然好笑的看着李晓白，医学生看见别人受伤的反应真是可爱啊。 “你还笑，知不知道你很可能打死人？”李晓白真怕出人命，万一肋骨断裂戳到心啊肺啊之类的娇弱内脏器官，内脏大出血，当场就会死。 “总比我躺在地上等救护车好吧？我刚才可是在保护你们。”张跃然哈哈大笑。 “你……你们给我等着……”老八终于缓过气来，挣扎着想爬起来。 “你不要动了，都伤成这样还要逞强？”李晓白对他吼了一声，“错位的肋骨和骨头渣只要进入你哪个器官，你以后就别想再看见自己的亲人！” 老八愣了愣，然后安静的躺好，不动。 他只是保镖，不是黑道上的亡命之徒，他还有家庭，他还想继续撸串…… 只是今天日了狗，原本只是吓唬一下对方，没想到被人直接撂倒，下手还这么重，简直没人性！ “快点，你都替他们报警了，别管他们的伤了。”张跃然忍住笑，拽着她就走。 医者父母心啊！ 医生都是这样，看见有人受伤就会伸出援手，不管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亦或者自己的仇人。 在他们的心中，只有病人和生命。 “这是谁家派来的人？这么饭桶？”张跃然拽着李晓白走进电梯之后，才问道。 “是上次那个过来看病的有钱大小姐的人吧？”李晓白还在担心那两个人的伤情，忧心忡忡的说道，“我应该先做一下基础护理的……” “以前看电视总以为，有钱人家的大小姐都很嚣张，长大后才发现，”张跃然自言自语的打断李晓白的话，“有钱人家的小姐，的确很嚣张。” “啊……”当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李晓白突然想到了什么，戳了戳张跃然的后背。 她差点忘了，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有闲情担心伤者…… “对了老板，今天有一件事我得详细、单独向你汇报。”张跃然很自然的话题一转，说道。 李晓白也急忙说道：“那你们先说，我把车开到门口等你们。” 然后她急匆匆的低着头往外走。 希望那群花痴女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千万不要出现在这里…… 否则被老板知道她泄漏了照片，引得一群狂蜂浪蝶来公司楼下围堵，准会把她凌迟了。 ——这就是李晓白想提前请假出门的真正原因。 她在下午三点时就看见微信群里的消息都炸开了，还有人发了已经到金麟大厦楼下的朋友圈，甚至还有人找到了杜墨清的座驾合影了。 为什么八卦的力量这么大，能让这群花痴女搜集到那么多有关杜墨清的细节？ 准确的说，是帅哥的魅力太强大…… 所以她想早点出来把那群花痴女赶走，但是请假失败，还惹的杜墨清不高兴。 “小白！” 李晓白还没走两步，雀跃的熟悉声音响起。 她脸色一僵，很想装对方认错人了，赶紧离开。 但她失败了，人家直接过来搂住她的肩膀：“李晓白同志！” “周璐？”李晓白装作一脸诧异的表情，但眼神里掩饰不住哀怨的表情。 在下午发现这群狼女要来亲眼看看杜墨清时，她就极力阻止过，然而没能成功。 同宿舍和隔壁宿舍的几个女生关系都很好，不知道怎么都在几天调休，就跑来看她……老板！ “你是杜医生吧？我在杂志上见过你的报告，很崇拜呢，没想到我们家小白……李晓白竟然那么幸运，在你这里实习。” 李晓白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知道大势已去…… 同宿舍最大胆也最奔放的张洁瑜，已经一阵风般的冲到了电梯门口，对着里面的美男直流口水。 “我……我以前在一家国外医学周刊上看过你的心理学与行为学的论文报告，十分精彩，没想到今天还能看到本人，那个……那个可以……可以和你合影吗？” 李晓白听到这个弱弱的声音，差点没吐血。 这可是她们班最害羞最胆小，从不和男生说话，第一次解剖还么上去就晕倒的黄兔兔啊！ 居然敢冲上去要合影，看来这几个月在医院里实习，把胆子练肥了。 “小白，你脸色不太好，需要吸氧吗？”周璐看见李晓白难看的脸色，打趣的问道。 “我跟你们说过，杜医生他会生气……”李晓白只差没哭出来，压低声音在周璐耳边说道，“我请你们吃饭，吃一个月的饭，求你快把她们带走！” “李小白同志，你知道姐妹们凑一起过来看你多不容易吗？你真是没良心的，每天对着这么美貌的上司，也不和我们分享，太自私了！”周璐狠狠批评她，一点也没把姐妹们带走的意思。 而李晓白只得硬着头皮转过身，准备迎接老板的暴怒。 今天杜墨清心情很不好，从下午就很难说话，刚才又被两个肌肉男拦门，现在被一群花痴女围着…… 李晓白觉得自己要失业了。 依杜墨清古怪的脾气，不当场发飙，也会用x光般的视线把这群为了美色不怕死的女人们看个对穿。 “小白，你老板比照片还要好看。”一直没凑过去的赵倩，红着脸低声说道。 “而且脾气哪有你说的那么恐怖，人家也没揍人啊！”周璐拿起手机开始拍拍拍。 “别拍了，侵犯别人隐私……”李晓白想阻止，尽量减少老板的怒火。 “你拍的时候怎么不说侵犯隐私啊！真是，怎么可以独享！”周璐快人快语，显然以为李晓白和她们一样，和同事、上司相处融洽，开玩笑也不会介意。 虽然现场很嘈杂，但李晓白确定这句话被杜墨清听到了。 好了，她死的已经不能再透了。 说老板坏话，偷拍……随便哪一个罪状，都能让她死翘翘。 “啊啊啊，他居然和小兔子合影了！我也要去！”赵倩突然尖叫一声，冲了过去，加入女生群。 李晓白相信此刻自己的表情一定是一脸懵逼。 很难说话、非常讨厌被占用时间、对任何人的靠近都很抵触、很注重隐私空间的杜墨清医生，居然和那群叽叽喳喳的女生们合影了。 虽然他没说话，也没有微笑，但是配合的站在那里看手机镜头，简直像是世界第九大奇迹。 不过这第九奇迹也就存活了半分钟。 很快，杜墨清就无视那群对着手机尖叫欢笑的女生们，走到李晓白面前：“这就是你请假的理由？” 爱好有点bt “不用了。”杜墨清打断她的话，“你要继续请假？” “呃？不是……不是晚上要加班吗？”李晓白摸不准杜墨清的心思，小心的反问。 半个小时前，他就生气的拒绝了自己请假要求，现在他被自己一群同学围堵，应该更生气才对，可为什么她感受不到那恐怖的气场？ 而且，反而觉得他心情似乎变好了。 一定是错觉！ 绝对是错觉！ 杜墨清这种人，不想让别人看出心思时，绝不会露出一丝破绽，而他如果露出情绪，一定会表现的恰如其分，完美的营造出他希望别人对他产生的印象。 心理医生太会伪装自己。 “你朋友不是来找你？如果没办法拒绝，可以让你休息半天。”杜墨清的表情控制的非常完美，让人无法找出一丁点的虚伪和言不由衷。 这种人真是比影帝还要影帝！ 李晓白知道，此刻在她同学们的心中，杜墨清一定是个宽容体贴照顾下属的好老板！ “这个……没关系，我以后可以再聚……”李晓白的心里激烈的交锋着，斟酌着回答。 老板居然给她面子，表现的这么和善大度，一定不是为了她，更像是看中场上的哪个妹子了！ 想想她的闺蜜团，当时在医学院可是相当出名。 不但个个是学霸，而且颜值高，性格各异，有害羞萌妹子、一推就倒软妹子、杀人……不，剖尸不眨眼女汉子、还有霸气女王型，性感制服大波女…… 总之，男人想要的类型，都聚集在她们两个宿舍里，总有一款适合杜墨清口味。 “就这样，晚上注意查收邮件。”杜墨清见她惊疑不定的表情，心中有点不爽了——他就不能做一次好人吗？ 杜墨清说完，长腿带风的往外走。 张跃然走到李晓白身边，对她耳边低声说道：“个子最高的那个美女，回去给我联系方式！晚上这顿我请。” 说完，他三步两步追上杜墨清，两个人很快就消失在大厅。 “天哪，你老板人好好……” “小白，求介绍，我想过来上班！” “我得病了，求治疗，相思病。” “你居然还不让我们过来，摆明了想吃独食！太没同学情！” “就是就是，不让我们过来就算了，还骗我们杜医生很可怕，说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一堆美女在杜墨清走后，才没形象的大叫起来，围着李晓白又是撒娇又是指责。 而李晓白在心里默默不停分析着杜墨清的心思，根本不想理会吵闹的闺蜜们。 “好啦，你们别吵了，赶紧找个地方坐下来吃饭，我都饿死了。”周璐终于做了个明智的决定。 “小白请客哦。”张洁瑜补充了一句。 “又不是我让你们来的，为什么要我请客？”关系到钱包，李晓白活过来了。 “因为你现在工资最高啊，而且我们特意来看你，不感动吗？”黄兔兔一脸柔弱的反问。 李晓白承认杜墨清开的工资是很诱人，但同时，要求也高啊！ 她的休息时间和假期形同虚设，有时候周末想睡个懒觉，杜墨清一个电话，就把她喊去了各种奇怪的地方继续工作…… “就是，我都想来这里工作，工资高，待遇好，不用一台手术接着一台手术的做……” “关键还有那么帅的上司啊！” “真想看看他衣服下的身体，每一块骨骼都一定长得和别人不一样。” “好想解剖开看看，他的皮肤纹理一定很棒……” 大家说着说着，又兴奋起来，把话题重新拉到杜墨清身上。 “你们够了，别那么变态！”李晓白忍无可忍的阻止她们无下限的想象。 “小白，你敢说你没想过解剖他？那么完美的身体，黄金比例的线条……” “我可没有这种爱好！”李晓白被她们打败了，叹了口气，“要是你们这么喜欢研究别人的身体，楼上有两个黄金比例的帅哥，受伤了，正好去帮个忙。” 因为看到外面到了下班高峰期，车辆开始拥堵，李晓白感觉一时半会救护车赶不过来。 正好她的同学都是优秀的外科医生，可以帮忙救人。 两个躺在七楼默默看着对方的彪形大汉，突然看见李晓白又杀回来，还带着一群如花似玉的年轻美眉们，顿时觉得人生……真tm的充满着不可思议的变数。 就像是刚才，他们根本无法预料下一秒会被“外卖小哥”一拳揍飞，躺地上等救护车…… 而现在，他们也没料到，艳福从天而降。 老七和老八有点感激的看了眼远远站在一边的李晓白，果然医者父母心，当过医生的人就是素质高。 只要是病人，不管他的身份、背景、经历，都会平等对待，不会落进下石。 同样是医生，为什么那个心理医生就见死不救还出手伤人？太没医德了！ 老七和老八忍不住为自家小姐默哀几分钟。 看上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凌家小姐，这一次踢到了硬钢板，要栽个大跟头。 xxx 凌眉眉这两天很暴躁。 她觉得自己的恐婚症已经好了，现在得了躁郁症！ 根源就是那个难搞的心理医生！ 居然把她的人给打伤了，对那张支票也不为所动。 是哪个病人说的，只要给他钱，杜墨清什么都会做，不管是帮警方抓凶手，还是给罪大恶极的坏人做心理诊疗…… 但却拒绝了她的钱。 凌眉眉越想越暴躁，她一定要找到这个男人的弱点，然后攥在手里，让他跪下喊女王！ “小姐，峻少打电话找你。”老三拿着电话，走到正扯着花瓶里的玫瑰花瓣的凌眉眉身边。 这两天，凌眉眉连最爱的朋友圈都不刷了，也没精神和狐朋狗友们联系，每天就窝在家里看杜墨清的资料，抱着他的照片傻笑，简直走火入魔了！ “今天晚上和唐家聚餐，你给我准时到达酒店，提前告知一声，两家长辈都会在场，你注意形象。”凌东峻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这几天妹妹身上发生的事情，他很清楚，只不过一直忙着商业联姻，没时间管她太多的私事。 只要不影响现在的联姻，他也懒得管凌眉眉作妖。 凌眉眉她平时最讨厌和长辈聚餐，现在更是一点心情都没有，但又不能违抗凌东峻的命令，又抱着杜墨清的资料看半天，然后随随便便画了个妆，随便挑了件裙子穿上，无精打采的上了保姆车，参加宴会。 那个周家的公子哥，她见过一次，一起吃过饭，印象很差。 并不是周天彦长得丑，相反他颇有点韩剧里的花美男气质，桃花眼很勾引人，但她就是不喜欢。 因为他太像那种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 怎么看，都是杜墨清这种白衬衫禁欲系帅哥更让她有感觉！ “啧，这是凌小姐？我差点没认出来……这两天玩坏了身体，气色这么差？”凌眉眉抵达酒店刚下车，就听到一个讨厌的声音飘过来。 “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周公子，昨晚又被哪个富婆包养了，看你一脸肾虚的样子，要保重身体啊。” 凌眉眉反击回去，一点也不嘴软。 “我对自己刚才说的话道歉。”周天彦走到她面前，一点也不生气，笑眯眯说道，“我错了，你这不是玩坏了身体，原来是没化妆，和自拍照差距太大，差点没认出来呢。” 凌眉眉听到这句话，差点没动手劈他，竟敢嘲讽她！ 不过真后悔没好好捯饬一下自己，早知道他这么贱，自己就该艳光四射无可挑剔的出现在他面前。 “原来你还在偷偷关注我的社交圈，”凌眉眉忍住怒气，努力保持形象反击，“我也对自己刚才说的话道歉，我错了，你肾虚不是因为被人包养，是因为看我的照片把持不住，撸的无法自拔。” “凌小姐好粗俗，真是豪门千金中的另类。” “周公子也不差，绝对是名门望族中的败类。” “彼此彼此，你绝对更是我一筹。” 两个人针锋相对，唇刀舌箭，恨不得用视线杀死对方。 “你们已经聊上了？” 就在凌眉眉想动手打小白脸时，凌东峻终于出现，笑着问道。 “令妹今天真是明艳动人，聊的很开心。”周天彦一转头，笑眯眯的说道。 “切！”凌眉眉再也受不了这虚伪的热情，扭头就往酒店走。 而此刻，一辆眼熟的豪车，也停在了这家酒店的门外。 凌东峻正站在二楼的落地窗边接电话，看见下面的车，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凝。 如果没看错，这就是那天，他故意撞上去的车。 非礼勿视！ 如果没看错，这就是那天，他故意撞上去的车。 真是冤家路窄。 没想到来聚餐也能碰到他们。 凌东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的车慢吞吞的停在车位里，那倒车入库的姿势非常严谨规范，也非常的慢——一看就知道是那个小助手在开车。 果然，驾驶位的车门打开，穿着蓝色的牛仔裤和白色上衣的李晓白下了车，替坐在后面的男人开车门。 “哥，二叔到了。”凌眉眉走过来，好奇的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你看什么这么入神？” 凌东峻不着痕迹的挡住了她的视线，微笑着说道：“你应该多陪周家说说话，别忘了自己是快过门的少夫人。” “我才不想看到那个小白脸。”凌眉眉想到周天彦，就咬牙切齿。 自从见了高山流水般冷峻干净的杜医生，她越来越看不上周天彦这种妖艳俗货。 “别任性，在长辈面前使小性子，只会让你自己丢脸。”凌东峻说完，往二叔面前走去。 刚才看见小助手清清爽爽的样子，他想到第一次见到她。 也是在二楼的露台，人声鼎沸，灯火辉煌。 然后她就顶着一张大学生的清纯又青春的脸蛋，紧张的凑过来要电话号码。 如果只看脸蛋和身上透露出的涉世气息，根本无法想象，她会是红透半边天的杜墨清助手。 他有些好奇，这样的女生是怎么入了杜墨清的法眼。 所以后面跟出来，听到杜墨清要辞掉她时，忍不住帮了她一把。 原本以为，他留的电话号码，李晓白一定会好好保存，当天晚上就会给他打电话道谢，没想到他失算了。 但是他不会料到，李晓白是想好好感谢他，只是因为那晚回到家，她洗了手才想起来手心里有一串数字。 他更不会想到，杜墨清选助理，只是看见名字里有个“白”，随手挑中的。 恐怕连杜墨清都不会想到，当时只是想招聘一个可以端茶送水订餐接电话的文员小妹，没想到找的新人却派上了不可思议的用场。 比如说……公司的小厨娘，私人烘焙师。 嗯，相比她在工作上的努力，杜墨清更喜欢她做的甜点。 如果李晓白知道杜墨清的真实想法，一定会吐血，她可是立志要成为犯罪心理学专家的人，怎么可以当小厨娘？ “你们来了？”叶修站在酒店内部豪华的私人会所门口，看来静待多时了。 “路上有点堵车，所以迟到了两分钟。”李晓白先道歉。 “嗯，跟我来。”叶修知道这个点，酒店这一路都很堵，小助手开车又慢，迟到很正常。 “现在你们掌握的情况？”杜墨清从口袋里拿出手套和口罩，也不寒暄，直奔主题。 “法医最终的检测结果还没出来，初步断定是吸毒过量致死。”叶修说道。 李晓白听着觉得好熟悉。 记得有一次去现场，也是死者被注入毒品身亡。 一般非离奇死亡，叶修不会请杜墨清出面，尤其在这监控严格的高档场所，只要调出监控就能直接看到真相。 “所以，线索又断了？”口罩挡住了半张脸，杜墨清的声音也变得闷闷的传出来。 “是重要证人又死了。”叶修压低声音说道。 李晓白在后面一句话也不说，认真的竖着耳朵听着。 好像这个案子不是什么新案，而是追查已久的案子。 而杜墨清应该很早就一直盯着这件案子，所以这次外表看似没有任何难度的“普通案件”，叶修也把他请过来跟进。 “谋杀？”杜墨清问道。 “我认为不可能自杀，但监控显示，当时现场没有任何人在场……所以没有找到证据，需要等到解剖后，才能确定死因。”叶修头疼的说道。 这件案子他负责了几年，每次到关键时刻，重要线索总会中断，导致这么久也无法揪出大老虎。 现在连卧底都挂了，对方十分狡猾，对他们的行动了若指掌。 “尸体表面没有伤口？”杜墨清走到案发现场的房门外，突然停下脚步，问道。 “没有。”叶修随即了然的看了眼李晓白，笑了笑，“不会晕的。” 李晓白唰的脸红了，感激的看了眼杜墨清，他居然这么体贴…… 当然，也可能是她误会了，杜墨清只是单纯问死者伤口而已。 “别破坏现场的任何痕迹。”杜墨清对李晓白说完，先进入现场。 只是他进去扫了眼，突然又退了回来。 李晓白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他的后肩上。 “你不用进来了，在外面等着。”杜墨清挡在门口，突然改变主意。 “为……为什么？我不会破坏现场任何东西。”李晓白也带上了手套，举着手，像是刚全身消毒结束，准备进手术室的主刀医生。 “我也不会晕，不会吐。”李晓白生怕他不让自己进现场，不等他说话，又补充一句。 “好了，不就是luo体而已，人家小女生在学校就不知道看过多少男人的luo体。”叶修像是觉得有趣，盯了杜墨清几秒后，一把将李晓白推了进去。 杜墨清的脸都绿了。 不知道是因为叶修的话，还是因为叶修的动作。 李晓白看到现场情况，脸色也有点发绿。 这里是spa按摩室，里面充斥着精油的香味，死者仰面朝上，赤裸裸躺在按摩床上，那什么……一览无遗。 自从看过杜墨清浴室美景之后，李晓白对男性果体的承受力骤然下降，已经不能用平静的医生眼神去看赤条条的异性身体。 杜墨清捏了捏拳，走到尸体面前，尽量挡住李晓白的视线。 他真应该问清楚现场情况，再考虑让女生进来。 当时只问了有没有血，忘了问有没有穿衣服…… “监控显示，他做完spa之后，靠在床上点了一支卷着毒品的雪茄，大概吸了一半，突然不行了，可现场没有任何人，直到十五分钟后，服务员进来才发现他已经死了。”叶修继续说道。 杜墨清看着已经掉在床单上，将被单烫了个大洞的雪茄，轻声说道：“和上次别墅里的雪茄是一个牌子。” “这里点了什么香薰灯？佛手柑吗？”李晓白突然问道。 “是的，当时用的也是佛手柑精油。”一边的小警察立刻点头。 “好了，能拿条毛巾过来给尸体盖上吗？他身体上又没留下伤口，不用一直这么光溜溜的躺着吧？”杜墨清对叶修说道。 “这是为了给你保持第一现场……”叶修招了招手，让人盖住死者的身体。 “以后这种现场不用让我亲自过来！拍张照片传给我就行了！”杜墨清不悦的说道。 等他一转头，看见李晓白，脸色大变：“李晓白，你做什么？” 李晓白把嘴凑到了尸体的嘴边，让杜墨清都忍不住变脸，这丫头原来是变态啊！ “味道有点奇怪……”李晓白只是闻了闻死者嘴唇上的烟草味而已。 “够了，你给我出去！”杜墨清一把将她扯过来，生气的说道。 刚才的举动太恶心，他明天不想吃她做的点心了！ “我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李晓白突然兴奋的说道。 “你以为你是缉毒犬吗？”杜墨清非常不爽，刚才从自己的角度来看，李晓白就像是要亲尸体的嘴。 “是vx！”李晓白一点也不在意杜墨清的嘲讽和生气，反而攥住他拽着自己的手，“检查烟灰，里面一定残留了vx毒剂。” “vx？”叶修听到这个词，脸色微微一变。 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弄到的东西。 “vx毒剂，维埃克斯，化学名是s－（2－二异丙基氨乙基）－甲基硫代磷酸乙酯！比沙林毒性更大，平时是油脂状，一旦与氧气接触，就会变成致命气体，如果不慎被吸入嘴里，不用十秒，就会毙命。”李晓白不愧是学霸，对这种冷门的神经性毒剂都能背下全名。 维埃克斯如果变成气体，会有轻微的硫醇臭味，虽然很快就会消散，但混在佛手柑的香味中，会有残留混合怪味。 “所以，你觉得毒是藏在雪茄里，被点燃之后，吸入嘴里致死？”叶修像是得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连表情都少见的激动起来。 “vx是不能和氧气接触的，所以，我认为它是被裹在某个真空的材料里面，等雪茄燃烧到材料时，就会释放出来。”李晓白指着那堆烟灰，“烟灰里一定有答案。” “小白同志，你今天立功了。”叶修突然伸手一把抱住李晓白，兴奋的喃喃自语，“vx，vx，平常人可弄不到这个……” “喂！” 没人性 “喂！”杜墨清脸沉的可怕，真的要发飙。 被当成空气的他此刻恨不得变成维埃克斯，把叶修和李晓白全毒杀掉。 不是因为李晓白“误打误撞”用她的专业找到了最重要的证据，而是叶修居然这么不稳重的搂抱他的员工！ 叶修一定是故意的！ 平时他可是比谁都稳重，从不会做这么情感外向的举动。 即使今天是真的很兴奋。 “叶警官，松……松松手……”李晓白努力想推开他，觉得肋骨要被他搂断了，警察的手臂力量真恐怖。 “你怎么会想到vx？如果真的是vx，我一定请你吃三个月的饭！”叶修一边抱还一边摸她的头。 小助手的身高和他妹妹差不多，正好抱个满怀，头发软软细细的，和妹妹的手感也很相像…… “因为……先松松……松开我！”李晓白知道vx，当然是因为自己的专业啊。 虽然是外科学，但神经毒素也会学到。 而且当时他们这个班的美女学霸们，没事就喜欢去法医学，神经学之类的串门，研究各种各样的死尸和伤口…… 因此至今无男友！ “杜医生，你去哪？”叶修终于松开了李晓白，笑着问道。 杜墨清已经扭头往外走了，理也不理他。 “让你家小然帮我查个东西。”叶修几步追过去，在走廊追上杜墨清，微笑着说道。 杜墨清脸色很臭，写满了“宝宝不高兴，谁也别来惹我”。 而叶修对他满是情绪的脸视而不见，压低声音：“如果真的vx，那可是美军装备，军队的东西，调查的话，范围缩小很多。” vx是致命的化学武器，是美军的国防装备。 而vx的挥发性很大，如果等法医那边的常规尸解报告，也许会漏掉这最重要的线索。 尤其是已经和被单烧成一堆的烟灰…… “把你家跃然借我用几天。”叶修见他冷着脸，一把将他扯到一边的角度，脸上笑意消息，认真的说道。 “即使查到了内鬼，也不用这么反常的兴奋。”杜墨清终于冷冰冰的开口，“还借机揩我助手的油，我很生气。” 没想到已经被他看出来了…… 果然是魔鬼之眼！ “谁让她那么可爱，太像我妹妹了。”叶修见他这么直接，忍不住想笑。 但咧咧嘴，他笑的却比哭还难看。 “身高差不多，长相差不多，抱起来温暖的感觉也很像，连头发的长度也一样……”叶修索性不笑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要是她还在我身边，应该也到了谈恋爱的年纪，或许也在给某个讨厌的上司当秘书，每天被老板剥削压榨年轻的……” “请注意你的比喻。”杜墨清打断他的话，冷漠的说道，“别试图拿别人代替一个死掉的人，这对死者不敬，对活人更不尊重。” 听到“死掉的人”，叶修脸色猛然变得苍白，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像是心头被狠狠刺了一刀。 “你……就不能在这种时候，安慰我一下吗？”最终，叶修努力控制着情绪，苦笑着问道。 “作为你曾经的心理医生，我只想告诉你，逃避和幻想都是没用的，你要面对的是现实，沉湎于已经成为事实的过去，对你的未来没有任何帮助。”杜墨清的语气与其说冷漠，更不如说是一种毫无感情的冷静。 “你真是……可怕的人。”叶修看着他没有半点波澜的眼睛，半晌才说道。 叶修见过无数血淋淋的伤口、黑色阴暗的死亡，叶修也对试过变态杀手、杀人狂魔的眼睛，但从没有见过像杜墨清这样的眼神。 那里面似乎什么也没有，像天空一样，触不到顶。 又像装着一个修罗场，无数灵魂在里面厮杀尖叫，最终沉寂，归为尘埃，飘荡在触不到顶的苍穹之上。 “说实话的人，总让人觉得可怕。”杜墨清摘下口罩，“恰好我又喜欢直指内心。” “虽然你说的都对，但是，你得承认，你没有爱过一个人，你不懂真正的感情。”叶修有点不甘心的盯着他好看的脸，“所以你才能毫不在乎的撕开别人的伤口，像上帝一样治疗他们。” “你在说我没人性？”杜墨清可不觉得他是在夸自己，犀利的反问。 “我可不想和你争辩，如果这次是vx毒剂，我觉得……”叶修见好就收，不想真的惹怒杜墨清。 “爱过的人很伟大？比别人更高人一等？”然而杜墨清这次早就被惹怒了，他咄咄逼人的问道，“所以，天底下只会谈情说爱的痴男怨女，可以用爱拯救这个世界？可以用爱阻止伊拉克战争，阻止变态杀人狂魔，阻止腐烂的社会高层……唔，我懂了，有爱就可以世界大同，看来是我这种人让世界变得如此肮脏。” “好了，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叶修后悔自己多嘴。 “说过的话如果可以收回去，估计也可以提前世界大同。”杜墨清显然不准备原谅他，说完，转身就走。 “别这么小气嘛……”叶修还想追他，但手机突然响了。 他只好先接电话。 “叶警官，杜医生呢？”李晓白从现场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家老板已经不见了。 只有叶修站在外面刚挂断电话。 “他先出去透透气。”叶修哪里知道杜墨清去哪了，随口说道。 “那我也走了，我去找他……”李晓白可不敢跟丢了杜墨清，车钥匙还在她包里呢。 “你最好先给他打个电话确定位置。”叶修好像接到了新的任务，匆匆说道。 “好的，我先走了，再见。”李晓白很礼貌的和他告别，也匆匆往外走。 只是，这家超星级的酒店真是太大了，她绕了几圈，发现迷路了…… 不过，幸好有酒店的工作人员给她指路。 只不过，杜墨清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李晓白终于走出私人会所，站在酒店的正门大厅里，不停拨打杜墨清的电话。 但那边始终没人接听。 她很怀疑，杜墨清是不是把手机静音了，或者根本就没带在身边，落在车上。 就在李晓白急的想找酒店工作人员调监控来找自家老板时，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你怎么在这里？” 李晓白一抬头，看见一个相貌很俊朗，一身名牌西服的大帅哥冲自己微笑。 “凌……凌先生？”李晓白对这张脸印象深刻，脱口而出。 “上次不是说，喊我名字就可以了。”凌东峻微微一笑，说道。 “……凌东峻？很高兴又见面了。”李晓白不太好意思的喊他的名字，还好还好，她没忘记这个人名字。 主要也是因为这个名字经常出现在各种报纸上，和新闻推送上，被一群女人当成“国民老公”。 李晓白此刻对国民老公没兴趣，她只想找到自家老板！ “好官方敷衍的口吻，我可没听出你哪里高兴了。”凌东峻见她掩盖不住的心急，忍不住想逗逗她。 “真的挺高兴的……”李晓白扯扯嘴角，挤出一丝微笑来。 “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需要我帮忙吗？”凌东峻故意问道。 “啊，没有没有，我就是路过……马上就走了。”李晓白赶紧说道。 警局的事都是机密，她不能说漏嘴了。 “今晚没事？”凌东峻给她下套。 “没事，没事。”李晓白心急如焚，还不知道自己入套了。 “那么，我恰好在楼上请客，缺了个女伴，可以陪我吃顿晚饭吗？”凌东峻微笑的开口，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温柔语气。 “啊？”李晓白愣了愣，随即拼命摇头，“对不起，我在赶时间……” “不是说没事吗？”凌东峻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是我的要求太过分了，抱歉，我以为你可以帮我这个忙。” “是没事……但一会就有事了……”李晓白也没法解释太清楚，尴尬的说道。 “我知道你在等谁。”凌东峻见她不会说谎的样子，觉得很有趣，看了几秒，才悠悠开口，“杜医生对吧？” 李晓白见他识破了，只好点点头：“嗯，临时过来有个事，但走丢了……” “放心，我对你们的秘密不感兴趣。”凌东峻微笑着说道，“如果你想找他，跟我来吧。” “他……他在哪里，我可以自己过去，浪费你的时间多不好意思。”李晓白委婉的说道。 她是不想浪费凌东峻的时间，但更不想和这种豪门阔少国民老公走的太近，而且，谁知道他会带自己去哪里？ 万一把她卖了怎么办？ 虽然在他眼里，可能自己很不值钱。 但杜墨清常说，有钱人的兴趣就是广泛。 杜墨清嘴里的“广泛”，指的是变＼态。 “我又不会把你吃了，你怕什么？” 无情，太无情！ “我又不会把你吃了，你怕什么？”凌东峻觉得她的反应真是和别的女生不同，忍不住又想逗她。 “您时间宝贵，我……” “走吧，就在楼上。”凌东峻打断她的话，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的把她往二楼拉。 当李晓白被推进二楼的豪华餐厅大门时，她真的看到了杜墨清。 但同时，也从杜墨清的眼睛里，看到了修罗场。 杜墨清端着高脚杯，很优雅的站在人群中，一身白衣，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修净高雅。 一个眉目慈祥的老太太，正和他很亲热的交谈。 “周奶奶前几年患了严重的抑郁症，找了无数医生也没好转，杜医生当年刚回国，虽然在国外是拿奖无数的心理医生，但在这里却籍籍无名，周家二爷在美国做生意，读过杜医生的论文，特意回国推荐他给周奶奶。” 凌东峻微笑着低声介绍那个老太太的情况，继续说道：“结果他果然不负众望，治好了周奶奶的抑郁，随后，因为周家人的宣传，找他的富豪们越来越多，名气也越来越大。” 回国后第一个病人就是周家老祖宗，这个起点之高，就像实习外科医生第一台手术是给领导人摘别的名医摘不掉的肿瘤一样。 “刚好今天和周家聚餐，周奶奶的人看到了他，请他上来一聚。”凌东峻拉着她往大厅里走，继续说道。 李晓白正要过去打招呼，杜墨清突然敏锐的转过头，准确的将视线定位在她的脸上。 随即，李晓白从杜墨清的眼睛里，看到了修罗场。 她突然很后悔踏进这个地方，显然杜墨清非常生气她出现在这里。 准确的说，是生气她出现在凌东峻那个没安好心的狐狸身边。 杜墨清侧身对老太太耳语几句，然后转身往她面前走来。 “老板，我……刚才到处找你……”李晓白见他走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往后缩，但没成功，因为她忘了自己的手腕还被凌东峻攥着。 “没错，她在楼下找你，所以我就把她带上来了。”凌东峻微微一笑，将想往后退的李晓白一把推到杜墨清面前，“你的小助手超级nice，还答应当我的女伴，借用两个小时不介意吧？” “我什么时候……”李晓白正在默默接受杜墨清眼神的鞭笞，突然听到女伴两个字，诧异的回过头。 但凌东峻对她笑了笑，一脸的温柔：“多谢啦。” “可……可我还有工作……”李晓白平时的确很好说话，但工作的时候绝不敢有疏忽，她很尴尬的想拉开一点距离。 “真是有趣，今天大家居然都找我借人。”杜墨清终于开口，语气不冷，也不热，就像金玉夹击的声音，清脆悦耳，但听不出任何的感情，“我看上去就那么好说话？” 凌东峻显然没想到他这么不好说话。 凌家和周家的权贵抵得上半边天，谁也不敢得罪这两家的人，可杜墨清当场就能不给面子。 “杜医生是出了名的不好说话，好在，李助手还是很温柔，很好相处，已经答应我了。”凌东峻笑眯眯的把火球扔给了李晓白。 李晓白正要摇头，突然手腕被重重一攥，凌东峻微笑的凑到她耳边，用只有她才听的见声音：“你哥哥好像在我公司的分部工作，叫……李沐雨？” 凌东峻很不喜欢杜墨清的高高在上。 那种高高在上，是一种骨子里的优越和高贵，天生的高雅脱俗，即使他用伪装的平易近人来和病人打交道，也让人感觉他是天上的神，只不过因为怜悯众生，才俯身低头。 第一次见面就讨厌这样骄傲的男人，好像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击败他一样。 凌东峻虽然表面客气，但一直想找个机会挫败杜墨清的骄傲。 他很想知道，杜墨清这种人，溃不成军时，会不会和普通人一样，无法再完美掩饰住自己的感情，从云端跌落，变得渺小卑贱，随便任何人，都能撕开他的伤口，看他痛不欲生的表情。 所以，李晓白打败了他精心挑选的几个助手，成为杜墨清的助理，凌东峻很挫败，更好奇，李晓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能力。 ——没错，凌东峻注意杜墨清很久很久了，在得知他要换助理时，甚至安排了几个精英，想看看能不能混进去，靠近杜墨清。 谁知道，那些顶尖精英的资料，杜墨清根本就没看，而是选了这么一个刚刚毕业的医学生，还不是心理学专业的！ 凌东峻想不明白，他反反复复调查了李晓白的资料，除了在学校年年拿奖学金之外，背景单纯，社交单纯，家庭关系单纯…… 根本比不上他精心挑选的那些精英啊！ 最挫败的是，连杜墨清的小助手，都不把自己放在心上。 第一次见面，把他当坏人了。 第二次他故意把车撞上去，人家连搭讪都不会，直接跑了。 这是第三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失败。 凌东峻也算天之骄子，含着金钥匙出生，从没失败过，但自从遇到了杜墨清，就像是周瑜遇到了诸葛，天生对头凑一起！ “老板，我……我好像是答应了……”李晓白听到哥哥的名字，忍不住看了凌东峻一眼。 她一直以为他是很绅士的人，没想到竟然用哥哥来威胁她。 不过……也许是因为老是被拒绝就很没面子吧。 刚才杜墨清冷傲的态度，让这种金贵的大少爷碰了一鼻子灰，想扳回来也能理解。 李晓白努力分析着凌东峻的心理，不敢看杜墨清的眼睛。 “好像？李晓白，你看着我，再说一次。”杜墨清重重咬着她不确定的词，虽然知道凌东峻肯定在她耳边说了某种威胁的话，但还是很气愤。 这笨蛋平时挺会反抗自己的，怎么遇到别人就百依百顺成小绵羊了？ “虽然她是你的员工，但你也不能这样吓唬她，瞧她都被你瞪的发抖了。”凌东峻心情大好，因为终于看到杜墨清抑制不住的怒气。 他想更激怒对面的男人，伸手安慰的搂搂李晓白的肩膀，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别怕，你家老板要是把你辞掉了，我给你开双倍工资，明天来我公司。” 赤果果的挖人啊！ “不不不不……”李晓白一连几个“不”，真的受到了惊吓，她和凌东峻无冤无仇，为什么他今晚要让自己难堪？ 她感觉自己要死在老板的钛金眼下了！ 杜墨清开始可怕的沉默。 每当这时，时间像是凝固住了。 也预示着，杜墨清开始有意控制交流的节奏，准备击溃对方。 “违约金我也会给你付清的，你就这么怕他吗？”凌东峻依旧用老友之间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原来，凌家是这样教育子女的，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终于，杜墨清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情绪，不疾不徐的开口。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但足以让周围人听到。 大家虽然都还在各自寒暄，但注意力显然都挪到了这三个人身上。 凌东峻的笑容微微一僵，这家伙真不好对付，不攻击他，反而把矛头对准自己的家门，又狠又准。 “凌家的千金贪玩成性，路人皆知，但都说凌家兄长稳重可靠，很有名士风范，没想到，居然会对一个小姑娘威逼利诱，手段真够无耻下流。”杜墨清攻击起人来，毫不嘴软，尤其他一脸平静的陈述，更添一万点伤害。 从没有人当面这样说过凌家公子，凌东峻也想不到，杜墨清翻脸会翻的这么彻底。 他到底有没有一点社交常识？ 居然当着两大豪门世家的面，毫不客气的讥讽凌家现在的继承人，不想活了吗？ 而且一张嘴，顺便还黑了凌家千金一把，当着人婆家的面。 呵呵，李晓白听得脸都抽搐了，觉得老板真的……不近人情！ 也不懂人情！ 跟着这样的老板，早晚会被玩死！ “贪玩成性？威逼利诱？”凌东峻强按下怒火，微微一笑，“杜医生可不能血口喷人，否则，我会找律师维护家门清誉。” “哦，说到律师，对了，难道令妹没有收到我的律师函？”杜墨清依旧一脸平静的问道。 此刻，凌眉眉正躲在卫生间，拿着表妹的化妆包在化妆。 她看到杜墨清被周老太太请进来的一瞬间，就拽着表妹逃进了卫生间——不能让杜墨清看见自己这么随便的样子啊！ 真后悔今天没有好好打扮！ 勉强打理个好看点妆容，凌眉眉把表妹高级礼服也扒下来换上——男神面前，必须以最完美的样子出现。 然而，她不知道，男神已经毫不留情的把她打进了地狱…… 舌战群儒 等凌眉眉走出来的时候，看见了怪异的场景——杜墨清和哥哥面对面的站着，中间夹着一个满脸尴尬慌乱的小助手。 从气场上看，一贯强势的哥哥，竟然输掉半截气势，而看上去天使般无害的杜墨清，悠闲的抿着红酒，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天生的优雅贵气，仿佛到哪里都高人一等。 “凌眉眉，你给我过来！”凌东峻看见凌眉眉换了妆容和衣服，正欢欢喜喜的从洗手间走出来，立刻说道。 “哥……哥哥，怎么了？”凌眉眉觉得不妙，但还是扭着腰走过去，用妩媚的眼波在杜墨清脸上深深一撇，装作刚看到他，唇角露出她最漂亮的笑容弧度，“这不是杜医生嘛？” 杜墨清只是微微颔首，脸色平静冷漠，神态优雅，像远方夕阳交映下，在青山背后蜿蜒的雪山线，不食烟火的美，遥不可及的冷。 明明就在眼前，但要靠近他，仿佛要爬雪山过草地，十万里长征走下来，也未必能走到那座明秀的雪山下。 “杜医生说你去骚扰他，并试图绑架他。”凌东峻深吸了口气，他没想到现场完全被杜墨清掌控住。 主场优势尽失，此刻凌东峻陷入前所未有的被动中。 “眉眉，你给我解释清楚。”凌家的爷爷，脸上藏不住的恼怒。 虽然知道凌眉眉被大家宠坏了，但在家人面前，她还算收敛，加上凌东峻每次帮她收拾残局，倒也没闹出大丑闻来。 但今天，在和准亲家聚餐时，听到她居然要绑架一个男人回去，这盆狗血老爷子不喝！ “爷爷，别吼我嘛，人家要被你吓死了。”凌眉眉撒着娇，脑子里飞快的转着，想不到自己竟遇到这么“耿直”的对手。 “爸爸怎么能听人家一面之词，别动怒。”凌眉眉的小婶婶赶紧打圆场，她刚才在外面，所以不知道杜墨清是谁，只想拍凌家大小姐的马屁，“还有今天大家是来吃饭的，外人是怎么进来的？” “我请的。”周老太太淡淡插进一句话。 真是闹剧！ 一向稳重的凌东峻居然刁难她请来的客人。 而杜墨清的性格她接触过，多少了解一点，从输人，也不输阵。 现在场面失控，她倒想看看，这两个人怎么收场！ 那小婶婶看见老太太发话，尴尬的笑了笑：“原来是您的客人，只是……这不是亲戚宴席嘛，我还以为……” “所以，我就不能请客人来了？”周老太太不怒自威，她对凌家有些子女真是看不惯，一点也没礼数！ 但自己家，家规这么严格，也有个管不住的孙子，所以周老太太也没法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指责晚辈。 周老太太想到这里，眼神找到站在一边幸灾乐祸准备看“未婚妻”出丑的周天彦身上，狠狠瞪了他一眼。 本来以为让他成了亲会稳重一点，结果这次联姻对象也是个和他一样乱来任性的公主，真是让人恼火。 “奶奶您别生气，只是这位客人看上去更是来砸场子的，一点都不给您面子啊。”另一个油头粉面的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油腔滑调的开口。 周老太太怎么忘了，要说自家还有哪个败类，就是这个把周天彦带坏的堂哥，周天印！ 只不过周天印属于那种不管什么场合都要强出头，一点也不会看人脸色，人来疯爱显摆、仗着钱多欺负人的典型没头脑富二代。 这次，她叮嘱过，不用来的人别让他来，说的就是周天印！ “让你感觉不舒服很抱歉，但我想申明一点，我很尊重老夫人。”杜墨清终于淡淡开口。 攻击他可以，但这个白痴居然把周老太太拉下水，脑子果然有问题。 周天印见杜墨清居然搭理他了，立刻兴奋起来——他的确人来疯，最喜欢得到别人的关注。 “尊重？真是可笑，你知不知道，你在指控你尊重的老夫人未来的孙媳妇……”周天印跳到杜墨清面前，想表示愤怒，但藏不住傲慢和唯恐天下不乱的口吻。 凌东峻此刻很想把这个搅局添乱的家伙踹出去。 但是不用他动手，杜墨清慢条斯理的开口：“如果你现在闭嘴，我想老夫人一定会很高兴。” “你算什么东西，奶奶要是不高兴，也都是因为你在这里……” “你在周家一定很不受重视，放古代，属于那种偏房小妾所出，又不够聪明努力，天资很差，备受白眼，所以，喜欢抓紧一切机会表现自己，可惜，越是想表现，越招人讨厌。”杜墨清打断神态激动的周天印，说道。 周天印脸色由红转白，像是被一块馒头噎住了，半晌没回击。 李晓白对周天印投去关爱智障人群的目光。 周家的孩子们长得都有点奶油小生，难怪凌眉眉看周天彦就像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 “你你……你知道什么？我不是……”周天印捏着拳，这个男人居然每一个字都说对了，真是太可恶！ “你是什么人，我并没有兴趣。”杜墨清每次都耐心的等他开口，但他一开口，他就会慢吞吞打断他的话，就像猫捉老鼠似的，“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不尊重老夫人。” 李晓白更同情的看着周天印。 惹谁不好，偏偏要惹这个可以看穿你祖宗十八代是干啥的恶魔！ 现在话题又回到了之前周天印说的“尊重”上，李晓白清楚杜墨清的脾气，他可是锱铢必较，别人中伤过他的话，一定会十倍奉还。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周天印怒气冲冲的问道。 情绪很容易就被对方掌控。 “一定要我说吗？”杜墨清欲擒故纵。 “如果你今天没说出理由，我也会发律师函给阁下。”周天印咬牙切齿的说道，气的恨不得动手揍人。 情商感人 “如果你今天没说出理由，我也会发律师函给阁下。”周天印咬牙切齿的说道，气的恨不得动手揍人。 “那我必须说了。”杜墨清一副很无奈的表情，对周老太太微微躬身，表示歉意，“如果你尊重老夫人，一定会严守家规，至少不会做出有违伦理的事吧？” 周天印一愣，有点心虚的沉着脸：“你什么意思？” “前段时间你去了哥本哈尔，是跟在场的某位女士一起去的吧？”杜墨清微笑的问道。 李晓白几乎崇拜的看着自己老板，为什么他就有一双可以看到对方前几十年和后几十年发生的事呢？ “……我和朋友去谈工作，你……你胡说什么？” “你好像知道我准备‘胡说’了？那请你做好心理准备，毕竟和长嫂乱……”杜墨清故意放慢语速，等着被打断。 果然，周老太太开口了：“天印，给杜医生道歉。” 周老太太听过传闻，周天印这个混小子在外面沾花惹草不算，还和大嫂暧昧不清，但家族太大，她也懒得管这种琐事，但没想到，今天居然被杜墨清看出来——她可不认为杜墨清是爱打听八卦的人。 更何况这种家丑，也没有外人知道。 “奶奶……”周天印心里又惊又怕，但又不甘心。 这个男人是怎么看出来他和大嫂有一腿？还知道他去哥本哈尔是和大嫂去的？ 嫂子的行程很保密，对家人说是去巴黎购物，但其实和他在哥本哈尔幽会厮混…… “很好奇我为什么知道？”杜墨清微微一笑，凑到他耳边，用他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她的唇印你还没擦干净，如果没猜错，你们提前一个多小时过来，已经在楼上某个酒店房间私会了，要不要我验证一下？” “对不起，我多嘴了……我……向你道歉。”周天印不敢听他再说下去，紧张狼狈的伸手整理领结，顺便擦擦脖子边缘——因为他也不知道哪里留下了口红印。 “不用擦的这么明显，对你这种花花公子来说，脖子上有吻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你不该下意识的去看你的嫂子，坐实了这件事。”杜墨清低声说完，才微微后退半步，唇边似有浅浅的笑意，“不过，刚才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真是咄咄逼人，恃才傲物…… 李晓白觉得杜墨清活要是在古代，如果不当皇上，绝对活不过三集，就会被人凑钱杀了。 “咳，老板，叶警官发消息过来了，有重要的事情找你。”李晓白见周天印脸色青白，她都替周家人尴尬，赶紧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说道。 可杜墨清看上去并不想立刻离开。 “你……”周家有人看不下去了，想上来替周天印出头，但是杜墨清一转头看向他，他立刻气势全无，弱弱的说道，“你也别太欺负人，天印都不追究你乱说，道歉了……” “好了！你们都别说了，如果是我周家管教不严，做出有辱门风的事来，我一定不会放过败家子！”周老太的脸也有些挂不住，但杜墨清既然说了周天印和长嫂……那就一定没错。 也算证实了那些风言风语，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好好清整家门！ “……那不如用餐吧。” “对对对，用餐吧……” “我先去洗手间，你要去吗？” “我去接个电话……” 不知谁开了个头，立刻安静的现场开始热闹起来——大家都热热闹闹的远离杜墨清，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开玩笑，和这种火眼金睛又毫不留情的心理医生靠近，自己暗搓搓做的那些丑事万一被捅破了怎么办？ “眉眉，你是不是派人堵人家的门？”凌家老爷子无奈的发话。 刚才周奶奶最后一句话，很明显表示，她家的事情到此为止，她会好好清算不肖子孙，现在可以继续凌家的家丑。 “我……我是让人去请杜医生给我看病。”凌眉眉刚才看了一出好戏，有个缓冲的反应时间，没敢学周天印这个笨蛋仗势欺人，乖巧的回答。 “请？那为什么人家说你是去绑架他？”周老爷子抓住重点，只想着快点结束这件事，别又牵出其他事情来。 “因为……他不肯来，我就急了，想让人在门口等他……”凌眉眉很温柔乖巧的回答，然后对杜墨清深深鞠躬，“没想到杜医生误会了，真是抱歉。” 凌眉眉觉得自己都这么低姿态了，要是杜墨清还追究责任，未免太没绅士风度了。 “你怎么生病了？”杜墨清还没开口，周老爷子见她道歉，很聪明的转移话题，一脸关心的模样。 “因为……因为最近有点焦虑症，就想找个心理医生来看看。”凌眉眉本来想说婚前恐惧症，但周家刚才被杜墨清弄得那么狼狈，她也很聪明的收敛了几分，“听说杜医生口碑很好，所以一再去请他，真的不是有意给他带来麻烦的，杜医生，请原谅我的鲁莽。” 她和周天印那种没脑子的纨绔子弟不同，女人嘛，在喜欢的男神面前，会不自觉的放下骄傲，想表现出最完美的一面。 相当于提升了她的情商。 凌眉眉楚楚动人的道歉，只差没把头低到杜墨清的怀里。 就在她认为杜墨清不可能那么没风度的继续冷场，魔鬼医生再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给别人造成困扰，简单的道歉就能解决问题的话……”杜墨清冷冰冰的开口，从他的语气里就听出毫不原谅的冷漠。 “老板，叶……叶修找你。”李晓白一把拽住杜墨清，一边对在场的人歉意的笑，一边用洪荒之力，拽着杜墨清往外走。 再呆下去，这里会爆炸的！ 她从没见过能把场面弄得如此尴尬紧张的人，而且一点面子都不给对方。 周家和凌家可是当今豪门世家三大财阀之二啊！ 随便得罪了哪一个，都吃不了兜着走，可他偏偏连挑两个…… 老板不想活，她还想多活几年！ “李助手。”凌东峻看了眼她紧紧抓着杜墨清胳膊的手。 “抱歉，我们真的有事，失陪了。”李晓白匆匆说完，将杜墨清扯到外面。 凌眉眉的表情一变再变，相比被自己男神毫无风度的追究责任，她更介意那个女助手对男神亲密的举动。 女人的第六感很敏锐，而且，嫉妒心很可怕。 凌眉眉发现，杜墨清对那个女助手的态度，和对在场的豪门子弟，完全不同。 那个女助手拽着他，他竟没挣脱，也没有冷言冷语的让给她松手，而是……以一种令她发狂的顺从，走出去了。 与其说是顺从，不如说是宠溺…… 这种感觉，让凌眉眉的心从冰窟掉入烈焰中，痛苦的让她恨不得立刻把李晓白的手剁掉。 她们都无法企及的冰山雪景，被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女生轻松登上，这种嫉妒的发狂的滋味，让从来都是别人嫉妒对象的凌眉眉第一次尝到。 李晓白只想着息事宁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无心的举动，被某些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她终于把杜墨清扯到楼下，才说道：“老板，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家。” “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杜墨清看了眼她还紧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哼了一声。 竟然敢在他和别人算账的时候，撒谎把他强制带下来。 要不是他也不想在那些傻x们中间多呆，一定会当场发怒，把她也骂一顿。 “我……我这是为你好……”李晓白继续拽着他往外走，生怕他回头上楼和人家继续吵。 “明明是你贪生怕死胆小如鼠。”杜墨清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 “是是是，我胆小，我不敢和有钱人对着来，我哥哥还在人家公司上班呢，我可不想让我哥失业。”李晓白知道自己那点心思在杜墨清面前是隐瞒不住的，所以自嘲的坦白，“而且，我也不想让我自己失业呀，你给我的待遇那么好，我每天都祈祷你别挂……” 突然意识到自己话太多，李晓白猛然住嘴。 一定是刚才太紧张了，所以导致她现在忍不住话唠来缓解之前绷紧的神经。 “不过你好厉害，你是怎么知道周家那个人去了哥本哈尔？”李晓白趁着杜墨清还没发怒，赶紧换话题，一脸崇拜的问道。 她当时已经脑补了福尔摩斯的视角，但她却怎么都没看出对方去过哥本哈尔。 周天印身上都是名牌奢侈品，根本没看到只有在哥本哈尔才能买到的限量版或特产…… “松手。”杜墨清忍了很久，可她还不知道松开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胳膊，温热的掌心熨烫的他胳膊都要出汗了。 以爱伤人 “啊……”李晓白赶紧松开手，继续找着话题，“不过我也发现了唇印的事，这个很好猜，因为那个色号是最近卖断货的cbp49号色，现场只有一个女人涂了这个颜色的口红，而且，从他一开始说话，那个女人就很关注的看着他，眼神和看别人不一样，是那种……这个男人是我的感觉。” “你好像很懂的样子。”杜墨清很不悦的看着她找车钥匙，突然想到了叶修说的话。 叶修说他不懂感情，不会爱…… 真可笑，他为什么不懂？ 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世界上大部分的爱都是肮脏自私的，所以他才如此嫌弃所谓的感情。 肮脏自私，以爱伤人的感情。 “女人的第六感，天生就比男人更敏感，就像我觉得凌小姐看你的眼神……” “是不是我今天看上去很好说话？”杜墨清坐上车，突然冷冰冰的反问。 这姑娘的话太多了！ 居然还八卦到他身上来。 杜墨清深谙心理学，知道李晓白对他啰嗦，是因为和他建立了亲密的关系。 但他并不喜欢被人靠近的感觉。 “……我帮您系安全带！”李晓白立刻闭嘴，殷勤的探过身，给他扯安全带。 杜墨清在她靠过来时，身体微微一僵，眼眸倏然暗沉下来。 她想摸安全带的扣子，像一只毛茸茸的小猫，突然钻到他的胸前，晃的他心痒。 而李晓白根本每意识到动作的暧昧，她几乎要贴上了他的胸口，呼出的热气喷在他的手臂上，让他肌肤密密麻麻的起了鸡皮疙瘩。 “我自己来。”杜墨清突然一把推开她，语气里似有危险的情愫。 李晓白被他推的差点撞到头，她真后悔今天话太多，惹本来就不高兴的杜墨清更不悦，竟然这么粗鲁的动手。 她默默的坐到驾驶位，慢吞吞的启动，缓慢的挪动着车，离开酒店，汇入光影闪烁的街道中。 杜墨清沉默了几分钟，他想李晓白开口——刚才自己推开她的举动太不绅士。 虽然他一直都不是绅士，但从没有对女人动过手。 可李晓白好像伤心了，没有再说话，也不再试图改善沉闷的气氛，甚至没有从后视镜偷偷观察他的表情。 杜墨清看不到她的脸，只能从她开车的动作中分析她现在的心理。 不过很快，杜墨清就放弃了探测她内心的想法。 他很努力克制自己这种习惯，不要去猜测别人的内心，那些人的世界，和自己无关。 但是杜墨清不太习惯平时活泼的小助理突然沉默的样子，好像是自己伤害了她一样。 “老板，我还是想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那个人去了哥本哈尔？”李晓白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忍不住问道。 她根本不知道坐在自己身后的男人几次想开口找话题，但因为傲娇的性格，始终不想主动先说话。 所以，她刚说完，杜墨清就接话了：“因为他在朋友圈炫耀异国美女，聊天的时候恰好听到而已。” 李晓白没想到杜墨清这么快就回答自己，更没想到他的里有这样简单，不由觉得很挫败。 “那……那你怎么知道他和情人幽会呢？”李晓白不甘心的又问道。 “在他谈论朋友圈的美女时，他的情人在和家人聊巴黎的走秀。” 如果是平时，杜墨清一定不会这么耐心的解释，但这次，也许是对推她有那么一丝内疚，他难得多说了几句。 “如果一个人想掩盖一件事，那他会有两种反应，第一种是闭口不谈，第二种就是撒谎，试图用谎言或者另一件事情来转移别人的注意力。” “但无论一个人多么会撒谎，眼神和语气，以及肢体动作都会泄露出来。” “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李晓白没想到杜墨清会说的这么详细，立刻追问。 刚才还感觉情绪不佳的老板，现在居然状态很好的和她聊天，李晓白好想弄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有一天，她能看透杜墨清的想法，那她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心理医生。 “周天印这种浮夸的纨绔子弟，在撒谎的时候，会不自觉的露出更夸张的语气，有更多的肢体动作，并下意识的补充许多细节来佐证真实性，但那些细节都经不住任何的推敲，而他以为瞒天过海，得意忘形时，还会看自己的情人——这是一种极为幼稚低能的表现。”杜墨清一口气说完，顿了顿，才说道，“对这种人，根本不用看他的眼睛，闭上眼睛听他说话的语气，就能推断出他想隐藏的秘密。” 李晓白毫不怀疑杜墨清的话。 刚成为他助理时，她第一次陪他去警局，给某个重要犯人心理辅导，就听到警局的人说他有“特异功能”——读心术。 “为什么你的观察力这么敏锐，我也很努力……” 绿灯亮了，李晓白话没说完，赶紧挂档松刹车。 其实刚才她一直沉默，也是因为……开车要全神贯注！ 尤其是这个点，车水马龙，万一不小心擦坏豪车怎么办？ 虽说杜墨清不差钱，在钱的事上挺大度，但她会有愧疚，就像上次车屁股被凌家少爷撞坏了，她现在想想觉得内疚。 “有什么好羡慕的？”杜墨清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向往，微微哼了一声，“自闭症孩子对外界的感知更敏感敏锐，但那只会加深他们的痛苦。” 李晓白不再说话，主要是因为她要认真开车！ 但还有个小小的原因，她总觉得，杜墨清也有自闭症。 或者，孤独症。 虽然很多时候杜墨清更像个影帝——想扮演成什么的角色都毫无压力，哪怕是老好先生社交王子，恐怕也信手拈来。 但李晓白还是坚持自己当初的那个印象——杜墨清有社交恐惧症，没有同伴，对别人的感情没有任何回应，对爱冷漠，内心很孤僻，一定受过创伤。 相处的越久，她就越这样认为。 李晓白过两天就要准备考心理资格证书，她希望自己的第一个病人……是杜墨清。 没错，就是这个孤僻古怪，看上去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动容的顶头上司。 先定一个小目标，至少，让她治好他的恐黑。 然后才是破除他心底深藏的秘密，让他从病人和罪犯眼中的神，变成有血有肉的人。 xxx 张跃然刚回公司，很快又不见人影。 好像他被叶修“借”去了。 张跃然不在，公司显得冷清多了，李晓白在工作之余，依旧为考试做准备，而杜墨清的病人永远都看不完。 这次，又是那个叫张玉的病人。 张玉在那之后，中间接受过一次电话心理辅导，今天再次过来，看上去气色比之前好很多。 她今天估计因为堵车，差点迟到，所以来的时候很匆忙，只对李晓白点点头就去了诊疗室。 等她接受完心理辅导，出来时似乎不准备立刻离开，而是站在沙发边，对李晓白挂上了友好的笑容，和她寒暄：“你上次……没事吧？” “没事，我只是有点轻微晕血。”李晓白见她还记挂这件事，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上次吓到你了吧？真是对不起……” 张玉赶紧摇摇头，微笑着说道：“其实我一直想感谢你，原本我的确心灰意冷，一度想自杀，但……但你让我觉得，这世上，最大不过生死，被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抛弃，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你想开了就好，你那么漂亮，人生还长着呢，会遇到更好的他。”李晓白见她精神状态都好转很多，也替她高兴。 “更好的……”听到这个词，张玉的表情暗淡下来，苦笑着说道，“不可能有比他条件更好的了。” “他很帅？”李晓白见她谈论起那个人都不避讳，于是试探的问道。 张玉点了点头。 “但总有比他更好看的人——比如杜医生。”李晓白对杜墨清的相貌还是相当自信的，要挑出比他好看的人，绝对没几个。 “但杜医生又不会喜欢我。”张玉想到杜墨清，脸色柔和了几分，自嘲的说道。 “但至少证明了，还是有比他好的男人存在呀。”李晓白笑了起来。 人之所以害怕失去，只是担心找不到更好的替代品而已。 “你……”张玉看着眼前笑容温暖灿烂的女生，半晌也笑了，“说的对。” “回去之前，要不要吃点甜点？甜味有助于保持好心情。”李晓白笑的更明媚，问道。 “谢谢，我约了朋友一起喝下午茶。”张玉拉开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放在李晓白的办公桌上，“这是那天的谢礼，谢谢你让我……” 他才不是暖男 “我不收礼物的！”李晓白还是第一次收到客人的谢礼，赶紧拒绝，“而且我没帮上忙，反倒给你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 还记得那天她晕过去，醒来后杜墨清冷冰冰的一句，你把病人吓跑了…… 啊，怎么能忘了，叶修说她被杜墨清人工呼吸了。 虽然对医生来说，人工呼吸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回想起来，她还是忍不住脸红。 “是我把你吓晕了，应该我道歉才对。”张玉不由分说的把礼盒放在桌上，“你不知道当时你晕了之后，我有种……看见死亡降临的害怕，那时候我突然觉得……死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她还想继续说下去，但手机响了起来。 “我和朋友约定的时间到了。”张玉拿出手机，显然和朋友约的时间就是诊疗结束的时间，她对李晓白有笑了笑，“看你也没有办公室同事，要是无聊的话，可以找我喝茶，我请客，今天先走了，拜拜。” “可是这礼物……”李晓白拿起礼物就想追上去还给她，但张玉走的很快，她桌上的电话又恰好响了起来。 李晓白只好先接电话。 “您好，这里是……” “李小姐，下班后，可否请你喝杯咖啡。”那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问道。 李晓白听到这个声音，微微一愣：“凌小姐？” “我在云端咖啡等你。”那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请喝咖啡”的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强势，嘴上说着请，可行动却不容人拒绝。 这种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习惯了命令别人。 “以后，请你不要拿我和其他人相比！” 杜墨清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过来。 李晓白吓了一跳，转过头，见他站在冰箱前，白衣倜傥，正在找吃的。 他听到了？ 的确不该拿别人和他比，哪个男人开冰箱都开的这么貌美如花，清新脱俗？ “我就是安慰一下病人，让她找到高远的目标，就不会再为过去烦恼了。这不就是你说的连接原则吗？人们喜欢那些与美好经验联接在一起人，而厌恶那些与不愉快经验连结在一起的人。”李晓白赶紧赔笑说道，学着张跃然拍马屁。 “像老板你这样的人，一定是她见过最美好的人吧？”李晓白说的自己都肉麻了，不过她的表情很诚恳。 挺好，比以前进步多了。 所谓的心理学，到了最后就是谁比谁脸皮厚承受力高。 杜墨清瞥了她一眼，真是油嘴滑舌，和张跃然那个混蛋学坏了！ 但不知为什么，心里很受用。 没想到，他竟然也不能免俗，会喜欢这种伪装的赞美。 “曾经沧海难为水，见过老板你这种沧海，谁还在意那些小溪小河呀？”李晓白观察着杜墨清的表情，见他没说话，知道他不讨厌自己说的话，再接再厉的说道。 很好很好，现在她也能摸到一点杜墨清的喜怒了，真是大大的进步。 “明天要去考试，你准备好了吗？”杜墨清开口。 要是他再不说话，不知道李晓白还会说什么恶心的话出来。 虽然有点期待她“恶心”的话，但杜墨清知道那不符合自己的作风。 “准备好了，绝对不会给你丢脸。”李晓白信心满满的说道。 “给我丢什么脸？”杜墨清坐到沙发上，拿着小勺子，舀起一块慕斯蛋糕，放进口中。 “因为……你是师父啊。”李晓白一脸认真的说道，“要是我考不过去，你的脸……” “等等，谁是你师父？”杜墨清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他可不收这么没天资的徒弟。 “在我们系里，第一个带自己上手术台的人，就是前辈导师。”李晓白现在是心零心理诊所的成员，在这里她是新人，一切从头开始学习，把杜墨清当成自己的导师来看待。 “谢谢，别把你和我挂上钩。”杜墨清毫不客气的说道。 他明白李晓白的意思，显然她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团队，或者更亲密的一点的关系——另一个家。 刚走出校园的实习生，如果遇到一个很融洽的工作环境，从心理上来说，是会产生一种信赖和依恋的感觉，把公司当成第二个家。 “但是你就是我导师啊，上次报名，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知道我的师门在这里，要是我没过，他们都会说是你的人学艺不精，多丢脸。” 李晓白有点幽怨，她加了一个报考的微信群，平时交流心理知识，不知谁八卦出她是杜墨清的“实习弟子”，导致她有段时间压力好大，都不敢在群里探讨学术问题。 谁让杜墨清在心理学界那么有名，同时羡慕嫉妒恨他的人又那么多，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他笑话，如果是因为她考不好而抹黑了心零诊所的名声……李晓白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你什么时候成了我的人？”杜墨清眼神微妙的看了她一眼，不悦的说道，“为你自己考试，别把我扯进去。” “不管你承不承认，我也是心零的一份子，荣辱与共。”李晓白低声咕哝了一句。 “你可以回去了。”杜墨清装作没听到她的话，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让她提前半个小时回去，避开下班高峰期，早点休息，养精蓄锐明天上战场。 “谢谢老板！”李晓白没想到他会放自己假，眼眸亮了亮。 有时候杜墨清不近人情，但偶尔却暖的令人发指！ “明后天和今天下午的假期，周末补回来。”杜墨清没表情的对她点点头，站起身，“不管考没考过，都希望你回来时候，不要让私人情绪影响工作。” 刚才萦绕在心中的那一丝暖意顿时烟消云散。 李晓白就该知道，老板根本不是什么暖男，他只是个会控制人心的恶魔而已！ 约会 李晓白就该知道，老板根本不是什么暖男，他只是个会控制人心的恶魔而已！ 而且，临别赠言不都应该是“加油，我相信你！”或者，“你一定会通过考试的。”这种吉祥话吗？ 但是他却说什么不要带私人情绪，提前给她打预防针，太没同事友情了！ 还有加班！她转正之后，几乎没有假期好吗！ 虽说和那群在手术台没日没夜加班的同学相比，她的工作轻松很多，但她偶尔也想有个睡到自然醒的周末，约上正好调休的密友出去玩啊。 “那我要先送你回去吗？”李晓白问道。 她从没见过杜墨清开车，虽然他有两辆车，一辆纯白色的宾利永远放在公司楼下的地下车库——他也从不去地下车库，另一辆经常代步，几乎都是她是司机。 有时候特殊情况，他还有固定的代驾司机。 “不用。”杜墨清端着甜点往自己办公室走，语气一如既往的清淡。 “那我准备下班了！”李晓白对他的背影说道。 “你……今晚有事？”杜墨清突然敏锐的转身问道。 李晓白暗暗心惊，同时对杜墨清的洞察力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不用看自己，只凭自己说话的语气，就能察觉到她和别人有约，这种技能，有时候真是可怕。 让人觉得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我……和朋友约了一起吃饭。”李晓白装作整理桌面，转身低头，避开他的视线说道。 杜墨清盯了她两秒，转过身继续往办公室走。 “明天还有考试，请你努力点。”杜墨清准备关办公室的门时，看见她假装忙碌的样子，冷淡的补充了一句。 她应该是和人有约会，但对方是谁，就不好猜测了。 不过他为什么要管那么多？明明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杜墨清突然有点生气。 生气自己多管闲事，也生气他好心给小助手放假休息，结果她却跑去和别人约会。 早知道就不用对她那么客气，该加班继续加，反正他不占用她的时间，也有人会占用！ 杜墨清越想越气愤，可又不想违背自己刚才说的话，虽然他是喜怒无常，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做事，但明天是小助手考试的日子，有点不希望破坏她的情绪。 “啪”！ 杜墨清狠狠将文件扔到桌上。 发现自己竟然在意李晓白的情绪，杜墨清更生气了。 他无法忍受自己都不愿意破坏和占用的东西，被别人毫不留情的使用。 真是讨厌啊！ 李晓白真是讨厌！ 前几天在酒店的凌、周两家宴会上，他就很生气！ 当时李晓白在场上被凌东峻威胁，顾忌顺从对方的样子，他想到就生气。 如果真是自己的徒弟，他肯定要当场逐出师门！ 所以当时他才那么不给面子，当场发飙，把凌东峻噎的死去活来。 要是李晓白那时候没答应当凌东峻女伴，他或许会看在周老太的脸面上，稍微注意一下场合，直接走人，不惹那些闲事。 现在，她又要惹怒他。 杜墨清就在生闷气生到快爆炸时，电话铃响了起来。 李晓白显然已经走了，否则不会把电话直接接到内线来。 杜墨清看了眼号码，正好一肚子气没法出，接起来冷声说道：“不管给多少钱，我今天不会答应你任何要求。” “今天诊疗又被富婆骚扰了？”叶修知道在杜墨清刚给病人诊疗结束的时间打电话很不明智，但听到他控制不住的怒气，却又很想笑。 自控力一流的杜医生hold不住自己的情绪，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就这样，别再打过来！”杜墨清说完就要挂断电话。 “小白穿的那么漂亮，是去约会吗？”叶修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已经恼火的挂断了电话。 叶修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摇摇头，站在门口看了眼手表，默默的看着秒钟。 他已经来到杜墨清的工作室门口，刚才走出电梯时候，李晓白正好就在对面的电梯，她一直在看手机，所以没发现他。 而叶修见对面的电梯门正在闭合，也没有和她打招呼，只是走出来后，等了一会，看了眼对面电梯跳动的最终数字——97。 云端咖啡。 难怪小助理穿的那么雅致，如果不是他因为职业习惯对面孔非常敏感，几乎没认出对面低头看手机的美女是李晓白。 叶修猜测，不出两分钟，杜墨清就会出门。 但秒针还没转一圈，杜墨清工作室的门被推开，带着冰寒的气息。 杜墨清像是没看见靠在门口、抬起手腕看表的叶修，径直往电梯处走出。 “提前让助手下班，我以为你心情很好。”叶修跟上去，笑着说道，“没想到来的这么不巧，要不然我请你吃顿饭，或许你会心情好点。” 杜墨清把他当成空气，根本不理会。 “今天不是病人惹你生气？不会是李助手让你不高兴了吧？” 叶修虽然比不上心理医生的“读心术”，但好歹是警局的精英骨干，这双眼睛从万千罪犯中练出来，鹰一般的敏锐。 杜墨清依旧恍若未闻，仿佛叶修根本不存在。 “但小白看上去心情挺好，穿的可漂亮了，而且是去云端咖啡，看来是和有钱人约会。”叶修继续说道，“我就说嘛，小白这么勤奋又可爱的女孩子，一定能找个高富帅嫁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谈恋爱了。” 杜墨清正准备按电梯的下行键，听到这句话，手指往上移了移，按了往上的箭头。 “你刚才说要请我吃饭？”杜墨清拿出手机，在上面点了点，头也不回，仿佛在和空气说话。 “是有这个打算，毕竟借了你的人用了几天，总要回报一下。”叶修看了眼电梯红色的上行键，“听说这栋大厦里有不少美食，我们可以去吃……” “ok，已经预定好了。”杜墨清将手机放回兜里，打断他的话。 电梯门打开了，他先走进去。 叶修跟进去，看见他按的数字，脸色有些发绿：“你知道我每个月工资多少吗？” “我知道你会报销。”杜墨清往后退了一步，习惯尽量靠近电梯后部，这样视觉上更宽敞一点。 李晓白穿着公司更衣室里的那套黑色小礼裙，更衬的皮肤白嫩，饱满的胶原蛋白似乎一掐出就出水。 虽然黑色略显成熟，但更多的是和平时不一样的性感。 她刚来到咖啡厅门口，门口的服务员就像认识她一样迎过来，不等她开口就说道：“李小姐，请随我来。” 服务员带着李晓白来到一处靠窗的位置上，微笑着说道：“凌先生，您的客人到了。” 凌……凌先生？ 不是凌小姐吗？ 李晓白走进来之后就在观察周围的客人，特意寻找女性客人，没想到，和她见面的是凌东峻。 凌东峻正看着窗外的风景，听到服务员的话，优雅的转过头，看见穿着黑色裙子的小助手正吃惊的看着他。 凌东峻欣赏了一会李晓白诧异时可爱的表情，随即才微微一笑，站起身，很绅士的亲手替她拉开餐桌对面的椅子：“抱歉，舍妹临时有事，我替她来了。” “呃……凌小姐有事的话，下次再约好了。”李晓白一时很尴尬。 因为她总是想到上次在酒店，杜墨清对凌东峻咄咄逼人的样子，想想就觉得他们应该是水火不容的…… “你不想见到我？”凌东峻依旧带着温柔的微笑，问道。 李晓白很难接这句话。 说不想，似乎太没礼貌了。 但是她更说不出“想”。 “我知道你今天很忙，所以已经点好了晚餐，用完餐，我会送你回去。”见李晓白满脸尴尬的站在原地不动，凌东峻绅士的做了个手势，“请坐。” “凌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李晓白只好坐下来，直奔主题。 因为凌东峻说话太高明了，把她的后路都切断了，什么已经点好了晚餐，什么知道她很忙，吃完就送她回去…… 咦，他为什么知道她“今天”很忙？ 他那句话的语气，就像是知道她平时不急着回家，而今天很特殊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也开始“职业敏感”，所以才想多了。 “你应该经常穿这样凸显身材优点的裙子，很漂亮。”凌东峻没有回答她，而是一脸欣赏的赞美她。 一听就是老司机！ 像他这样温文尔雅绅士体贴又会说话的有钱公子哥，一定有大把女人喜欢吧？ “凌小姐她……” “我不知道她找你到底有什么事，不过现在是我在和你约会，不如说点有趣的事情，别浪费这么好的景色。”凌东峻打断她的话，微笑着说道。 摸胸 他一直保持让人如沐春风的绅士笑容，让女人很难招架。 好在李晓白见惯了杜墨清的美色，又在他的潜移默化下，更喜欢探究人的内心，对凌东峻这种钻石王老五反而没任何兴趣。 没兴趣到，连他的内心都不想深入研究。 “我可能不是什么有趣的聊天对象。”李晓白尽量让自己自然一点，既然走不掉，那就尽量熬过这几十分钟，吃完饭赶紧回去。 “医学校毕业的同学，一定有很多好玩的故事吧？比如解剖，五脏六腑的构造，还有那些在学校传说的鬼故事。”凌东峻一脸兴趣的说道。 “……这些在吃饭的时候说，口味太重吧？”李晓白可不想说那些血淋淋的东西，福尔马林味太重。 “不过，倒是有不少其他好玩的事情，比如临近考试，所有教室都爆满，我们宿舍的女生们，就去解剖室，坐在尸体边通宵背重点。”李晓白想了想，找了一个不那么重口味的事。 “尸体边通宵？”凌东峻没想到这些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小女生们，心理素质这么强。 “很提神不是吗？”李晓白回忆到校园的青葱生活，脸上渐渐露出轻松的笑容，“而且，标本就在身边，尸体身上的骨骼、毛发、内脏，都是活生生的例子，对着尸体背书，效果翻倍。” “你们的青春，就是和尸体在一起，没有其他乐趣了？”凌东峻很有兴致的问道。 “当然不是。”李晓白回忆着说道，“隔壁宿舍的女生考诊断学时，考师要求扣出一个男生的心界……” “等等，心界是什么？”凌东峻一脸的兴趣，好学的问道。 “就是用叩诊法确定心脏的大小。”李晓白比划了一下，“不过，她叩了好久也没叩出来，都哭了，老师心软，告诉她这个男生是先天性全内脏移位，心脏在右侧。” “好神奇，那你能叩出我的心脏界限吗？”凌东峻微微前倾身子，抚了抚自己的左边胸口，问道。 “当然可以。”李晓白立刻伸手想摸他的胸——对医学生来说，这种触诊很家常便饭。 此刻，两个男人正好被服务生领进来。 左边的丰神如玉，眉眼精致，神色淡漠，带着一丝不沾人间烟火的古典俊秀，右边和他相比，就略粗狂了点，倒也英气逼人，一双眼睛鹰一样敏锐，看的人心惶惶，好像做了坏事就会被他看出来似的。 “看不出来，小白这么能干，已经摸胸了啊，啧啧。”刚走进来，鹰眼男就用近乎调侃的语气，低声对身边的帅哥说道。 杜墨清的眼角抽了抽，看到那一幕，脸也控制不住的黑了。 好难得看见杜墨清当场变脸，叶修感觉看到他失控，比看到自己当场捉到要犯还要有爽感。 李晓白的指尖刚刚碰到对面英俊男人的白衬衫上，突然觉得一股杀气当头罩来，仿佛周围的温度骤降，她忍不住顺着杀气方向看去，可什么都没看到。 咖啡厅的人越来越多，坐在钢琴边的美女弹奏的是 vie en rose》，玫瑰色的人生。 李晓白突然收回手，笑着说道：“其实医院的医生都可以用叩诊法判断心界，只不过现在都是仪器时代，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大家很少用这种方法。” “不叩了？”凌东峻见她突然收手，笑着问道。 “那个……有点唐突。”李晓白不好意思的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大家都是有素质的人，谁在这里摸胸量心脏啊？ “对医学生来说，可以在尸体边看书吃饭，帮人叩诊一下而已，你是害羞了吗？”凌东峻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我现在已经不是外科学生了。”李晓白很懊悔刚才毫无心机的答应他摸胸，他们只见过几面，关系又很别扭，连朋友都不算，显然举动过于暧昧，现在她只想快点把话题牵回来，“不过，因为那次意外，隔壁宿舍的同学，交到男朋友了。” “就是那个先天性内脏全移的男生？” “不是，是考师。”李晓白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羡慕，“今年刚毕业就结婚了，修成正果。” “说的好像你们没人要似的。”凌东峻忍不住笑着说道。 师生恋有什么好羡慕的，虽然老男人是沉稳可靠又会哄女孩，但对风华正茂的女生来说，找个年龄相仿的年轻男孩来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更浪漫吧？ “护理系的女生最受欢迎，像我们这种，和法医系的女生差不多，每天和尸体打交道，谁会喜欢？” 李晓白说到这里，又想到一件趣事：“像我们宿舍的大姐头，被外系的男生约，那天她刚从解剖室出来，白大褂还没脱，衣服上沾着黄黄的油就去了，然后那男生就体贴的想为她擦上面的油，大姐头说了一句，怎么沾上了尸油，人家男生立刻吐了。” 一边吐一边跑，从此见到她们系的女生，都绕着走。 “哈哈哈，难道他不觉得很有挑战性吗？”凌东峻大笑起来，“比起温柔的小护士，能拿手术刀直面尸体的女生更有趣啊。” 他这次是真的在笑，不是礼貌的绅士笑容。 假笑的人，只有嘴角会上翘，但是当一个人发自内心的微笑时，他的嘴部肌肉会产生运动，带动眼睛和眉毛微微下弯，眼睛周围的肌肉一定会有运动。 “如果我满身尸油的坐在这里，你对着我还能吃得下饭？”李晓白被他的情绪感染了，似乎他们之间的气氛轻松愉快很多。 “如果是你的话，我一定会把你先丢进消毒室里，再扔水里泡一会，我不介意多等两个小时再吃饭。”凌东峻看着她，说道。 离他们座位不远的靠窗沙发上，坐着两个“杀气”都很重的人。 会出人命的 离他们座位不远的靠窗沙发上，坐着两个“杀气”都很重的人。 叶修身上的杀气是收不住的，多年在警界磨练出的刚猛英气，一看他的眼睛就能震慑住罪犯。 而杜墨清平素像水，动时如溪流般灵动，静时如无风的海面静谧，此刻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大海，翻滚着可怕的浪涛。 连训练有素的服务员都忍不住离他远一点。 “聊的还挺开心，凌家那个少爷，时时刻刻都在装，很少会笑成这样……”叶修一边看着杜墨清的表情，一边轻描淡写的说道，“小白平时不像爱说笑话的人啊，对了，她说过笑话给你听吗？” 杜墨清狠狠瞪了他一眼，开始点餐：“这些，全都上一份。” “喂喂喂，超过半个月工资，我可不结账。”叶修虽然想继续刺激杜墨清，但也不想和钱过不去，“他点的都不要，就来这两个套餐。” 服务员很纠结的看了两个人一眼。 这两个人，一个杀气外露，眼神就能吓住人，一看就是不好招惹的主，另一个看上去倒是干净文秀，更让人受不了。 他不看自己，只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压力巨大…… 到底听谁的呢？ “就这些。”叶修点了两个最便宜的套餐，赶紧打发手足无措的服务员走开。 杜墨清没有为难服务员，他的心思也不在点餐上面，听到那边不时传来的爽朗笑声，突然拿出手机，发了条讯息出去。 然后，他默默的转头看着窗外的景色。 从这里正好可以看见落日。 西边的一片片鱼鳞般的云层被落日镶了金边，霞光漫天，非常美丽。 杜墨清心底突然微微一动，他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欣赏过落日。 他从小到大，似乎对神奇的大自然，瑰丽的风景，令人惊叹的高科技……都不感兴趣。 他只对人的心灵有兴趣。 有人说人性本恶，生来罪孽，有人说，人之初性本善…… “你刚才做什么了？”叶修打断杜墨清的沉思，问道。 真是讨厌啊，刚才好不容易看到杜墨清有那么点生气的反应，现在才几秒的功夫，他就恢复了平静淡定，甚至在悠然的欣赏落日。 “你的心理真是阴暗扭曲，这么喜欢看别人发脾气，可以去黑帮当卧底。”杜墨清淡淡说道。 “我可不想看别人发脾气，我只喜欢看你发脾气。”叶修摸着藏在腰间的枪，笑着说道，“就像我这把勃朗宁，平时很稳定，突然走火一样。” “走火，是会出人命的。”杜墨清看了眼放在桌上的手机，上面闪进来一条信息。 他扫了一眼，表情甚至带着一丝愉悦的笑容，又抬眼看着外面的落日，像是自言自语：“晚霞行千里，明天天气很好。” “你刚才做了什么？”叶修伸手想抢他的手机。 但杜墨清像是知道他的举动，在他手伸过来之前，就不疾不徐的收好手机。 “只是约了我的代驾司机。”杜墨清玩着自己的手机，微笑的看着叶修，“哦，对了，你最好也打个电话，看看有没有同事在附近。” “干嘛？”叶修警惕的问道。 “因为我不会吃你的点的套餐，太难吃。”杜墨清站起身，优雅的对他点了点头，“为了不浪费这顿晚餐，你可以请附近巡逻的小女警过来吃顿饭，别把精力放在无聊的事情上，解决一下自己的终生大事。” “喂，你……” “bye！”杜墨清说完，扬长而去，根本不再理会他。 这次，换做叶修满脸怒气，他起身就想追杜墨清，恰好服务员端咖啡过来，他一点也不客气的推开服务员，动作迅速的想在电梯门口拦住杜墨清。 “警官也不能随便逃单啊。”杜墨清已经走进电梯，按下一楼，对拦住电梯门的叶修说道。 “反正是你预定的位子，我以后不可能来这种地方，拉进黑名单也无所谓。”叶修毫不在乎的说道。 斗狠他可从没输过。 “这种地方，可是那些有钱的坏人们经常光顾的，希望你别后悔今天的冲动。”杜墨清淡淡说道。 “你……”叶修咬牙切齿，站在电梯门口进退两难。 “每个客人进来时，都被门口的摄像头进行了脸部扫描，不过如果是公事，也许可以这家店的负责人商量，只是多浪费点时间而已。”杜墨清依旧轻描淡写的语气，“反正我以后可以不过来，这家的咖啡也喝腻了，正好换一家。” 对警察来说，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尤其是遇到特殊紧急案件。 叶修狠狠瞪了一眼杜墨清：“你给我等着。” 杜墨清对他微微一笑，如雪莲绽放，倾国倾城：“好。” “我正好请小白吃！”叶修想到李晓白还在里面，顿时觉得出了点恶气。 杜墨清不再说话，按下关闭键。 叶修看着电梯门慢慢闭合，转身往里面走，真的准备找李晓白。 但他站在咖啡厅一看，李晓白那边居然没人了！！！ 之前还谈笑甚欢的凌少爷和李晓白，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叶修突然有一种自己被杜墨清耍了的挫败感。 他恼怒的拿出手机，在群里发了一个定位，打了一行字过去：谁在这附近，我请客，换身正装过来！ 发完后，他拨通李晓白的电话。 但是不知道李晓白那边怎么回事，一直不接电话。 叶修正想让警局技术部门的人通过手机定位她的位置时，一个电话闪了进来。 “头儿，你今天请客？”秦媛媛的声音有点兴奋。 因为叶修平时看上去“铁面无情”，属于那种完全不懂情调的铁汉，突然定了一家如此高级的咖啡厅。 听姐们说，这里是泡妞圣地，可以180度俯瞰这座城市，黄昏日落，霓灯初上，景色一绝。 被看穿了 而且还不是有钱就能进来的，听说必须是有身份的人，才能成为他们的顾客。 这家老板的后台十分强硬，到现在也没人查出老板真正身份。 “你在附近？”叶修看了眼手表，“二十分钟之内赶过来。” “没问题！”秦媛媛要笑开花了。 “正装。”叶修补充了一句。 “我已经在楼下的女装店买裙子了，头儿可以帮我报销吗？”秦媛媛不愧是当年警校一枝花，动作神速的令人咂舌。 “不能。”叶修今天已经被宰的血本无归。 “头儿，你这样是找不到女朋友的！”秦媛媛哼了一声，抱怨说道。 “说的好想你能找到男朋友似的。”叶修想到秦媛媛这种只会动手的武力分子就头疼。 他是个工作狂，每天都在研究各种案件，完全没有结婚的打算。 但秦媛媛比他更疯狂，连节假日都要去捉几个贼回局里，一天不打架就手痒…… 真为她未来的老公担心，怕挺不过洞房夜就要报警。 “我是忙着维护世界和平，不然以我的美貌，站在街上一拉一大把男人。”秦媛媛不屑的哼了一声，透过透明的橱窗，看到外面一辆骚粉色的宾利正缓慢小心的驶过街道，她突然“咦”了一声。 隔着半滑下来的车窗和零散的行人，她感觉里面坐着的人很眼熟。 很温柔的侧脸线条一闪而过，有几分李晓白的影子。 说起来，李晓白不就在这栋大厦里工作吗？ “怎么了？又看到小偷了？”叶修坐回位子上，问道。 “不是……我只是被自己美呆了！”秦媛媛觉得是自己眼花，摇摇头，看着镜子里穿着红裙的自己，自恋的说道。 真像一朵火玫瑰！ “够了，别臭美了，快上来，我赶时间！”叶修晚上还要回局里审犯人，他说完挂断电话。 秦媛媛耸耸肩，头儿在女人面前真是没绅士风度！ 不过刚才那个女司机真像李晓白啊！ 秦媛媛没有眼花，刚才开着闷骚粉宾利，引来一群人侧目的女司机，真的是李晓白。 她正和凌家大少爷聊的融洽时，一条短信闪了进来。 因为工作习惯，她很留意手机消息，所以看了一眼——果然是杜墨清发来的消息。 让她回公司拿他停在地下车库那辆宾利的车钥匙，带着他办公室一份文件，在四十分钟内开车赶到他家。 李晓白看见四十分钟内，赶紧对凌东峻道别，急匆匆的就回公司拿东西。 凌东峻见她那么着急，也没有强留，很绅士的送她到公司门口。 李晓白太赶时间，衣服也没换，只换回平底鞋，免得穿高跟鞋开车危险。 四十分钟，按照下班高峰期这个拥堵的时间段，恐怕她很难赶上。 加上这辆车……她操作不太熟练，又怕刮着碰着，越开越慢，简直要哭了。 等李晓白拼尽老命赶到杜墨清的别墅，天已经黑了。 杜墨清的别墅依旧灯火通明，从庭院到房间，灯都开着。 李晓白又饿又累，还不敢懈怠，停好车，拔了车钥匙，拿着文件就往屋子里冲。 还是迟到十分钟…… 杜墨清对时间观念很强，一定非常不高兴。 李晓白惴惴不安的抬手按门铃。 门铃只响了一声，大门就打开了，杜墨清站在门口，果然脸色不悦：“你迟到了！” “对不起，路上太堵。”李晓白知道自己的解释是没用的，对杜墨清来说，结果就是结果，经历了什么都不重要。 “不要找借口！”杜墨清果然不接受她的解释，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走进客厅。 果然是个细心的人，虽然来不及换衣服，但居然记得换平底鞋开车——这种忙中不出错的女孩，某些时候还是很可靠的。 “你……你一直在门口等我吗？”李晓白赶紧脱了鞋跟进去，问道。 杜墨清的脚步微微一停，语气不变：“文件放我书房。” “好的。”李晓白也不追问，抱着文件，噔噔噔就往楼上跑。 杜墨清看着她的背影，不由有点懊恼——他竟然被李晓白看出来了。 现在的小白已经不是当初刚进公司时的丝毫不懂人心的单纯医学生。 李晓白勤奋好学，无愧学霸称号。 虽然隔行过来，但她跟着自己进步神速，已经能从细微处推断人的内心深处。 没错，他是掐着表等着。 他发完短信之后，欣赏落日的同时，从玻璃的反光处，清楚的看见她匆匆离开。 杜墨清清楚她的习惯，那辆宾利她一次都没开过，肯定路上很慢。 所以他在电梯里才打电话约了代驾司机过来。 代驾对路况熟悉，又是老司机，能在半个小时左右赶回这里。 杜墨清回来后就掐着点等，看到外面的车灯打过来，他就走到门口等她按门铃。 明明不该这么心急的。 平时他都会在客厅遥控大门开关，但今天在门铃只响了一声后，就开了门，让她看出自己一直在门后等她。 不过李晓白很可能只以为自己是心急那份文件。 “老板，我没耽误你的要紧事吧？”李晓白放好文件，一转头，看见杜墨清已经站在书房门口，她紧张的问道。 要是警局出事，迟到一分钟可能就是人命关天的事。 “你说呢？”杜墨清反问。 李晓白很内疚的又想道歉。 “口头道歉是最没用的话，如果真想道歉，请用付诸行动。”杜墨清走进来，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感情。 “那……那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李晓白真的很内疚。 只不过杜墨清的工作私密性极强，她帮不上什么忙。 “因为等你，我还没吃饭。”杜墨清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微恼。 委屈自己 “我去做！”李晓白被他看的头皮发麻，赶紧说道，“老板你工作，我这就去准备晚饭！” “等等。”杜墨清刚才看到她匆忙赶来，心情稍好。 但是看见她身上这件黑色小礼裙，杜墨清心头又不舒服起来。 “还有什么事？”李晓白态度非常温柔的问道。 “衣服换了。”杜墨清一脸嫌弃的说道，“别弄脏了裙子。” “啊……可是……我没带其他衣服……”李晓白看了眼自己的裙子，听张跃然说这是大师手工高定，独一无二，的确不能弄脏了。 都怪她太赶时间，只顾着换鞋，忘了把平时穿的衣服塞包里带过来。 “从我衣柜里找一套先穿上。”杜墨清很讨厌黑色，但奇怪的是，李晓白穿的黑裙子却不那么令人压抑。 可能是她长了一张阳光向上的脸蛋，尤其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顾盼生辉，明净清亮，总是含着柔善的笑意，仿佛藏着一个小小的太阳，可以驱逐无尽的黑暗。 这样的她，穿着黑色的裙子，露出大片白嫩的肌肤，愈显明亮的更加明亮生动，如黑暗中的光明，阴影里的光芒。 “……这……这……”李晓白正想说这不太合适吧，但杜墨清走到书桌边坐下来，脸上露出一丝被她拖后腿的不悦。 “衣柜左侧，有休闲的衣服，快点去。”杜墨清翻开桌上的文件，一脸“别再浪费我时间的表情”。 “我这就去！”李晓白见他不高兴了，也不敢再啰嗦，毕竟今天犯错在先，迟到这么久，耽误他的事情了。 听到她走出去轻轻关上书房门的声音，杜墨清合上文件，唇角才轻轻牵出一丝得逞的笑容来。 而李晓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老板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站在杜墨清的步入式衣柜里，左侧挂着几套衣服，果然是休闲运动装。 作为一个注重生活品质的人，杜墨清的身体管理很不错，楼下有他专门健身的房间，还有一张台球桌，估计每天早上他看完书会运动一会。 所以身材才那么好。 李晓白想到那天在卧室看到杜墨清的身体，骨骼清秀，肌肉线条优美，胸肌比同宿舍的黄兔兔还要大…… 啊，别再想了！ 她可不是花痴女，无论什么样的身体在他面前，都像标本一样，不会产生多余的想法。 快忘记快忘记……李晓白深呼吸，脱掉裙子，随便找了一套白色的休闲装，套头卫衣加一条七分长的运动裤——她正好当成长裤穿。 不过她看了眼休闲装的领标，觉得……自己要是做饭弄脏了这套衣服，也会心疼。 平时杜墨清很少让李晓白晚上也来这里，因为别墅区离她家比较远，出门坐车不方便，出于女生的安全考虑，杜墨清一般都会在太阳落山前让她回去。 但他不得不承认，晚上多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别墅里走来走去，是多么温暖的事情。 厨房里传来的水声和锅铲相碰的声音，还夹着女生哼着小调温柔清甜的嗓音…… 如同时光突然倒退到二十年前。 他坐在客厅堆着积木，母亲在厨房里哼着歌给他做饭。 那种突如其来的温暖感觉，让杜墨清预感，今天晚上他会失眠。 如果李晓白晚上离开，这里恢复冷清，他一定会失眠。 “老板工作结束了吗？”李晓白端着菜走出来，发现杜墨清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 “嗯。”杜墨清没抬头，继续看着书。 “刚好晚饭也做好了，可以吃饭啦。”李晓白语气轻快的说道。 看杜墨清此刻的样子，好像没有因为自己迟到耽误工作。 “老板，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李晓白取下围巾，摆好碗筷，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八点了，再迟一点，别墅门口的公交站就没车了。 “你准备让我洗碗？”杜墨清看了眼桌上的四菜一汤——冰箱存货不多，但她还是做的很丰盛，色香味俱全。 “呃……那我等你吃完。”李晓白态度超好。 谁让她今天送文件迟到了呢！ “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吃不完，你帮我解决。”杜墨清走到餐桌边，又说道。 “那……好吧。”李晓白这次没拒绝，因为她也饿了。 本来要在咖啡厅吃一点，结果还没上主食，她就被杜墨清一个短信叫走了。 杜墨清看了她一眼，她穿着自己的衣服，宽宽大大的罩在身上，却一点也不怪异，卫衣的柔软材质反而让她像一只萨摩耶那样可爱。 养只狗在家，或许能冲淡家里的寂寞。 但是……想到一地的狗毛和狗味，还有每天要遛狗，杜墨清立刻否决了这种想法。 他不想对任何人或者动物负责任。 养狗，还不如养个仆人。 ——像李晓白这样的女仆。 “我今天做的不好吃吗？”李晓白见杜墨清动筷子的速度很慢，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她忍不住问道。 杜墨清瞥了她一眼：“食不语。” 李晓白很想说，就是因为他不爱与人交流，所以每次聚餐或者一起吃饭，才会觉得压力那么大！ 但是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老板，李晓白只好闭嘴，尝遍了自己的菜，觉得味道还行，就是分量多了一点。 因为这次冰箱的食材份量很尴尬，做一半不够吃，剩下一点也不够下一顿的，所以索性全做了。 莫非因为她今天太饿了，所以觉得饭菜很可口？ 既然杜墨清没胃口，那她就多吃点，不能浪费！ 杜墨清今天晚上吃的不多，并不是因为她做的不好吃。 相反，她的厨艺水平一直很好，加上知道他的口味偏好，相当美味。 只不过今晚的份量很尴尬，一个人吃太多，两个人吃又有点少，而她看上去饿极了，杜墨清只好委屈一下自己的胃。 在这过夜 虽然很多时候他是任性不按章出牌，但并不代表他是个坏人。关键时刻，对女士稍加照顾，这是基本素养。 更何况她明天还要考试…… 杜墨清突然放下了筷子——只不过想让她多吃点，可他居然在脑子里不自觉的寻找各种理由，这究竟是什么心态？ 身为心理医生，他可以一针见血的看到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无论用什么掩盖，他都能看到真相所在。 如果只是做了一件很符合自己性格的事情，是不会在内心深处不停的给自己找各种理由。 潜意识的找理由，意味这件事的不合理和特殊。 她是特殊的？ 不，她只是一个……做饭很像母亲味道的助手而已。 “真的……不好吃吗？”李晓白见他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顿觉心情好沉重——本来想好好做顿饭弥补，结果不合口味。 如果杜墨清不高兴的挑剔几句，气氛反而不会这么压抑。 可他一反常态的不说话，眼神沉重的在菜上面扫了几眼，最后落在她的脸上。 他的目光，就像一块千斤巨石砸在她脸上——李晓白觉得自己的脸血肉模糊，急需救治。 “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冰箱里的食物不多，李晓白真是拼尽了才华，才做出这几道菜。 所以看见他不喜欢吃，还真有点伤心，就像在老师面前努力表现的学生，被无情打击了。 如果他实在不喜欢吃，只有开车出去给他觅食。 这个点，估计外面还在堵车…… “不用了。”杜墨清本来想说“并不是你做得不好”，但没能说出口，他又拿起筷子，看上去很正常的用餐。 李晓白试图从他脸上读出他的心思，可是失败了。 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平静的吃着饭，很快吃完，放下碗筷，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才说道：“等你收拾完，走到公交站大概九点钟，公交车还有吗？” 别墅区很大，离公交站台有一小段路，加上她刷锅洗碗，最快也到了晚上九点。 “没关系，我可以网上预约叫车。”李晓白手机里有各家的打车软件——上班族必备神器。 “你没看最近的新闻？有个女大学生网上预约打车，被车主先奸后杀，丢弃在水库里，尸体刚找到。”杜墨清一脸平静的说道。 李晓白眼角抽了抽，干笑了两声：“别担心，我不会这么倒霉的。” 小概率事件，她不会遇到的…… 而且论拿刀，她更擅长解剖对方。 “我不想明天你家人和警察找上门来，今晚你就睡楼下。”杜墨清用“乖乖听我安排，别给我添麻烦”的口气说完，站起身，走到客厅。 真要担心她，不能开车送她回去吗？ 或者，把车借给她开回去也行呀。 李晓白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吐槽，她可一点也不想在这冷冰冰的地方过夜。 唰唰几口，李晓白把剩下的饭菜全消灭光，飞快的收拾着厨房。 杜墨清看着手里的书，听到厨房传来的声音，心里那种舒适温暖的感觉又涌上来。 那些落上了灰的往事，陈旧的失去色泽的回忆，像被田螺姑娘默默擦干净，折射着太阳的光芒。 终于把厨房和餐厅都收拾干净，果然已经九点了！ 李晓白冲出来，对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杜墨清笑了笑：“老板，我走了哈。” “我不是说了，在这里住一晚？”杜墨清皱了皱眉头，果然她在工作之外的事情上一点也不听话配合。 “我妈会担心的，而且明天还要考试……”李晓白解释说道。 “考场离这边很近。”杜墨清放下书，扬起下巴，看着她的眼睛，“现在回去，你至少十一点半才能睡觉，明天早上最迟七点就要起床，住在这里，你可以在楼下浴室泡个澡，最迟十点就能休息，明天可以八点起床，即使坐公交车，也只要二十分钟到达考场，你不觉得这是最优安排？” “的确是方便一点，但是……” “你讨厌这里？”杜墨清打断她的话，犀利的问道。 “呃……当然不是……”李晓白有点招架不住的避开眼睛，突然从落地窗的倒影里，看到自己还穿着他的衣服，急忙说道，“差点忘了换衣服！” “不用换了，如果你住在这边，直接去洗澡就可以，里面挂了一套浴衣。”杜墨清站起身，不容拒绝的说道，“既然不讨厌这里，那么，今晚一楼你可以任意使用，晚安。” 说完，他从还在想着托词的李晓白身边擦过，往楼上走去。 依他对李晓白的了解，做事严谨的小助理在临考前，肯定会在随身小包带着重要的东西——身份证，准考证之类的。 李晓白实在想不到什么有力的借口离开，而且杜墨清都上楼了，俨然一副别再打搅他的样子。 她想了想，也好，来来回回的折腾太累，她可不想影响明天的考试。 而且今晚还有时间复习一个小时。 李晓白拿出手机想给妈妈打电话，突然发现有好几个未接电话。 第一个是叶修打过来的，是在她开车的时候，她当时可能开新车很紧张，手机又是震动，没有在意。 不过叶修没有打过来第二个，也没有发短信过来，应该没要紧的事情。 接下来的五个电话，都是一个陌生号码。 但号码有很多888，感觉这个电话号码值不少钱。 李晓白没有回拨叶修的号码，因为他经常在办案，她从不会主动给他发消息，万一关键时刻打搅人家抓罪犯怎么办？ 她先给老妈发了条微信，说自己不回去了，在考场旁边的宾馆休息。 刚发完消息，那个无数8的电话号码又闪了进来。 关心 李晓白其实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这个人是谁，她看了眼楼上，自觉地躲进卫生间里才接听。 “你还好吧？一直打不通你的电话，我还以为出事了！” 果然那边的声音是凌家大少爷的，满是关心。 “我没事，因为没注意到手机，让你担心了。”李晓白客气的说道。 “现在到家了吗？”凌东峻又关心的问道。 “呃……嗯，回去了。”李晓白不想和他解释太多，撒了谎。 “那就好，早点休息，祝你明天考试顺利。”凌东峻的声音在电话里很有磁性，能让女人的耳朵怀孕。 但李晓白却警惕起来：“你……你怎么都知道？” 知道她的手机号码，还知道她明天要考试。 这样一个钻石王老五，为什么对普通的助手有兴趣？ 李晓白可不认为人家看上自己了，灰姑娘的故事很多，但不会那么狗血的降临到自己头上。 凌东峻如此了解自己的情况，只有一个原因——她是杜墨清的助手。 从杜墨清的交际圈来看，她和张跃然恐怕是他最亲近的人了，每天朝夕相处，最了解他的生活和工作。 杜墨清高冷孤傲的性格又容易得罪人，难不成是上次在宴会上惹怒了凌东峻，人家准备来报复？ 李晓白很感谢凌东峻给过她电话号码解围的事，但一想到他和杜墨清可能有过节，她就觉得不能和对方走太近。 “我要想知道的事情，当然都会知道。”凌东峻的车停在别墅远处，他吐了口烟圈，微笑着说道，“考试结束，我请你吃饭庆祝。” “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李晓白果断拒绝，“我还要复习功课，再见。” 凌东峻听着那边挂断的声音，唇边的笑意渐渐冷却。 杜墨清这种人，居然留人在家里过夜，果然李晓白对他而言，已经不是什么普通的助理。 杜墨清终于有弱点了。 凌东峻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他惨败的样子。 永远不在乎任何事，永远不会被任何事打败，高贵冷艳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终于要败在他的手上。 而杜墨清此刻在二楼的阳光房里坐着，抬头看着天上的星光。 墨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没有月亮，星光很灿烂。 阳光房没有门，站起来就可以看到二楼客厅，杜墨清坐在这里，能清楚的听到楼下的声音。 楼下洗手间的门打开，他听到小助理轻快的脚步声有些匆忙，好像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李晓白三步并两步的跑上楼，一眼看到杜墨清坐在阳光房的藤椅上看天，她急忙杀过去，站在他面前：“老板，你……你以前和凌家有过接触吗？” “你想说什么？”杜墨清的视线从夜空收回，落到李晓白的脸上。 看得出来，她很关心自己。 但也只是单纯的关心——就像对家人兄长般的关心，没有半点虚情假意。 “我……就是突然想到……”李晓白看到他清冷的眸光，心头一凉，突然觉得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和凌家人有什么接触，不然准会挨骂。 “想到什么？”杜墨清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有些不悦的问道。 刚才她去卫生间待了一会，莫非是接到了凌东峻的电话？ “突然想到……第一次你让我去搭讪他要电话时，他说了一句……”李晓白真佩服自己的机智，迅速调整好自己的逻辑思维，“杜医生最近风头很劲。” 那天市长女儿大婚，她第一次看见凌东峻时，似乎凌东峻就已经在观察杜墨清了。 “你记得真清楚。”杜墨清的语气凉凉的。 居然把凌东峻的话记得这么清楚，看来她对凌家少爷印象深刻。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不爽。 “因为我把他当成犯人了！”李晓白哀怨的看了杜墨清一眼，试图让他忏悔自己当初的无情冷漠，“你忘了吗？是你让我问他要电话号码，我第一次做这种事，很怕他身上揣着炸弹，把我炸死，恐惧会使人的知觉、记忆和思维过程发生……” “所以重点呢？”杜墨清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脸上毫无悔恨。 “现在结合当初的语境和背景想想，你不觉得他关注你很久了嘛？”李晓白试探的说道。 当时她还以为杜墨清和凌家有点交情，因为他经常被有钱人预约，看上去交情广泛……但后来接触，才发现杜墨清和那群上流社会的人根本没什么交集。 准确的说，他就看不上那群富家公子。 和周家相比，他和凌家更不熟，从对凌眉眉一脸“你谁呀”的冷漠，到当场不给凌东峻面子，都说明，杜墨清和凌家半分交情都没有。 倒退到喜宴上，凌东峻的那句话，显然他关注杜墨清比较多。 “那又怎样？”杜墨清依旧是反问句。 他根本不care外界对他的风评，也不在乎别人看他的眼神。 “然后你上次让他很没面子，会不会……他会生气？”李晓白尽量委婉的说道。 “那又怎样？”杜墨清依旧是这四个字，但语气里多了几分鄙夷和不屑。 “啊，还有，那一次你去凶案现场，记不记得我们的……你的车，被他的车撞了？”李晓白不死心的继续找证据，想让杜墨清提防对方。 “你认为他是故意针对我？”杜墨清看她着急的样子，好像恨不得把和他偷偷摸摸约会吃饭的事情都说出来。 李晓白见他终于开窍，拼命点头：“你有没有感觉到……” “那又怎样？”杜墨清好笑的打断她的话，“你能左右别人对你的看法和想法吗？” “我不能……但是你能啊！”李晓白激动的想按住他的肩膀，但又觉得举动不妥，手尴尬的在空中挥了一圈，“你可以操控对方的浅薄认知啊！” 他可不是变态 “你可以操控对方的浅薄认知啊！” 刷好感这种事，对心理医生来说，不是举手之劳吗？ 更何况是杜墨清这种天才型心理医生，想抓住别人的喜好太简单了。 “为什么要戴着面具生活？我的人生，又不需要他们的加入。”杜墨清才不想没事假装成别人喜欢的样子，要不是因为工作原因，他真的想买个海岛一个人自由自在的过。 “但你平时对我们就……” “很虚伪”这三个字没说出来就被杜墨清的眼神杀回了肚子里。 看不到他的真正面目，不让任何人探测他真实的心意，和戴着面具有什么区别？ “平时对你们怎么了？”杜墨清声音微冷。 他是有点冷淡，对其他人和事漠不关心，但对公司这两只，还算上心吧？ 就像养的两只宠物，哪天没来上班，他还是会稍微关心一下原因。 “平时对我们就……就很好……”李晓白僵硬的扯出一丝笑容，“所以我今天才多嘴，担心你惹到麻烦了。” “担心别人惹麻烦之前，你还是先担心明天的考试。”杜墨清眼神从她假笑的脸上移开，又看着夜空的星星。 “那我去看书了，晚安。”李晓白见他一副不想被打搅的样子，吐了吐舌头，准备下楼。 要不是怕他吃亏，她才不想跑上来和他说话呢。 杜墨清听到她活力四射的脚步噔噔噔的几步并一步下了楼，这才轻轻闭上眼睛。 他已经很久没有真切的感受过，被女性这么真诚的关心。 这些年，除了张跃然和叶修之外，他对女人敬而远之，只不过想克服和挑战自己的恐惧，所以特意找了个女助手。 就像他很久之前，强行让自己坐电梯一样。 每次苍白着脸色，虚脱一样的从电梯里走出来，他假装看不到别人惊诧的眼神。 他也尝试着买几套黑色的西装放在衣柜最里面，即使很少穿，也强迫自己习惯衣柜里多出的其它颜色。 但至今无法习惯的，是黑夜。 只要没有灯的地方，他就……很害怕。 无法控制的生理性害怕，靠强大的意志力也不能对抗黑暗。 此刻，听到楼下的脚步声，杜墨清觉得，自己又克服了心底的隐疾之一。 留女人在自己家里过夜，他竟然没有不适感。 相反，那种一开始就存在的温暖，丝丝缕缕的从心底蔓延上来。 好像今夜的星空，也没那么寂冷了。 不过……杜墨清突然想到，楼下没有准备客房，所以就没有床，也没有毛毯之类的东西…… 那天晚上李晓白应该是在书房里将就了一夜。 书房有张适合懒洋洋看书的躺椅，还有柔软的毛毯可以御寒，他留意过，虽然家里的摆设几乎没有变，但那毯子的折法和自己不一样。 也仅有这一点区别而已，稍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 那天照顾完醉酒的他，李晓白无声无息的离开，让杜墨清很不平静，所以他特意仔细巡查了自己的家，想找到一丝她留下的痕迹。 杜墨清可不想做出等她睡着、自己送毛毯给她盖上这么恶心的事情来，所以他站起身——决定现在先放毛毯在沙发上。 万一半夜给她盖被子，很可能得到的不是感激，而是李晓白醒来后，还以为他是变态上司，半夜偷偷溜下来看她。 毕竟是心理医生，杜墨清想的相当周全。 所以，趁着李晓白去洗澡，他一脸坦荡的找了条适合春末夏初的薄毯，提在手里，走下楼，放到沙发上。 李晓白的手机就放在沙发上的茶几前，屏幕是亮着的，闪了好几条消息进来，最上面的一条发送人是“哥哥”。 哥哥？ 杜墨清想到了那天她在这里打电话时的语气，对异性撒娇，又不像在恋爱——原来是她的哥哥。 看她哥哥一条又一条的闪进来信息，杜墨清立刻判定，李晓白的哥哥有问题！ “咔嚓”！ 卫生间门把手被拉开，李晓白裹着大一号的浴袍走出来，正低头擦着半干的头发，余光一瞥，看到了沙发边的人影。 雪白的衣服，雪白的肌肤，要不是黑色的头发和眉眼，他几乎要融入雪白的背景里。 李晓白余光扫到，差点以为是鬼。 幸好她是医学生，坚定的共产主义者！ 但还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一把抓住浴袍的领子，生怕走光，尴尬的喊道：“老……老板？” 杜墨清平静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表情的微微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飘上楼。 他走路无声无息，白衣飘飘清逸的样子，像索命美男鬼。 李晓白看到沙发上端端正正的放着叠的和豆腐块一样的毯子，心里一暖，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虽然老板脾气古怪要求苛刻，但不是一个坏人。 他的内心，一定藏着一个小小的太阳，温暖又明亮。 杜墨清如果知道李晓白是这样想自己的，一定很担心她明天的考试，因为——他恰恰因为内心没有阳光，所以才那么恐惧黑暗。 就像他每夜仰望墨黑的天空，想从，漫长的黑夜中，找寻那星星点点的明亮光芒，克制内心的恐惧，相信黑暗之中，必有光明。 可并非每个夜，都有如此璀璨的星光，也并非每个夜，都有皎洁的月光。 更多的黑夜，浓黑的夜，乌云挡住了一切光芒，无论怎么寻找，怎么等待，也看不到任何的光明。 那种压抑和恐慌，即使到东方微白，也无法从心中散去。 不过今晚的夜色很美。 星光格外灿烂，仿佛发着光的珍珠镶嵌在黑丝绒上，带着一丝初夏降临的温暖。 而楼下的李晓白，正在应付哥哥李沐雨的轰炸。 比狠，你太弱 而楼下的李晓白，正在应付哥哥李沐雨的轰炸。 李沐雨从妈妈那里知道她今晚不回去，所以各种担心，不停的嘱咐，还要和她视频看看她安全不安全。 ——酒店最近出了很多事情，新闻上说有个男人直接把女客人拉去房间…… ——还有客人正在洗澡，水电工突然闯进来…… ——门锁有没有挂好？放几个杯子在门后面…… 李晓白拿起手机就看到李沐雨的一堆叮嘱，比她妈还要操心。 她回了几句后说了句手机要没电了，在李沐雨要求视频聊天时立刻关机。 开什么玩笑，她身后的背景可一点也不像在快捷酒店，被李沐雨发现她在豪宅别墅过夜，肯定急的要杀过来。 虽然人生失去了重要的亲人，但还有其他珍贵的感情陪伴着自己，想到这里，李晓白有种幸存的幸福。 至少比起不明身份，没有家人和好友的杜墨清来说，她很幸福。 李晓白觉得杜墨清清冷无欲的性格，一定和他的身世有关。 一个人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牵挂和期待，他当然不在意世俗的目光，只会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 所以，不管是藐视白富美的求爱，还是视凌家豪门为无物，亦或是独行独往，都带着那种天下只我一人，你又能奈我何的孤傲。 如果他有家人，他一定会变得更加世俗，会想着赚更多的钱，爬到更高的位置。 为了所爱的亲人，对这尘世低下高贵的头颅，瞻前顾后，牵肠挂肚，不敢任性妄为，只乞求家庭安顺…… 这样俗气圆滑的杜墨清……李晓白无法想象出来！ 还是清高出尘的作风更匹配他的那张傲娇脸，只是，李晓白越来越想知道，他的过去究竟是什么样的。 杜墨清在楼上坐了很久，直到星子被丝丝缕缕的云层挡住，他才站起身，一眼看到楼下沙发侧卧而睡的李晓白。 看见她的睡姿，杜墨清心底掠过一丝奇异的温软。 她不是背靠着沙发靠背，而是面对着沙发靠背，这表明了她在这里非常有安全感。 虽然知道到她一点也不想在这里过夜，可她的内心却相当信任自己。 看到她整个人都陷在一团白色里，怀里还抱着一本书，只露出乌黑的长发，杜墨清真觉得，自己像养了一只忠诚乖巧的小狗。 他突然很想去摸摸狗头。 嗯，她的发丝一定和狗毛一样柔软…… xxx 凌家最近被凌公主弄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她坚持要退婚，已经绝食好几天，老爷子都快被她气进病房。 “反正我是不会和那个姓周的结婚！”凌眉眉对老妈大吼，“你再逼我，我就死给你看。” 林卿被女儿气的牙痒痒，真后悔当初太放纵她。 更想不通，凌眉眉都三天没吃饭了，怎么还这么有精神？！ “我这辈子要嫁，只嫁杜医生！”凌眉眉见老妈又想骂自己，立刻先撒泼无赖的爬到窗边，坐在窗沿上，“你要不同意，我就跳下去。” “眉眉，你别激动……快下来快下来……”林卿被她吓得魂都飞了，急忙好声好气的劝说，“就算我同意，人家医生不愿意也没办法啊，你总不能真的把人家绑回来……” “你只要同意，先退了婚，其他的我自己来！”凌眉眉无耻的威胁自己亲妈。 反正她吃准了老妈疼自己，不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她都会向着自己。 凌东峻刚下车，就看道窗台上凌眉眉一只脚悬空，脸对着卧室对林卿大吼大叫。 他皱皱眉，对一边的佣人招招手，低语了几句。 然后凌东峻风度翩翩的往妹妹卧室走去。 “别做傻事，这婚事不是我给你定的，乖女儿，快下来……”林卿正被女儿吓得都要哭了，不停的好言好语的劝说。 “要不就现在解除婚姻，要不就等我跳下去，我死了，周家也不会和我的尸体结婚，到时候还是解除婚姻，你是想要一个活着的女儿，还是死了的女儿？”凌眉眉咄咄逼人的问道。 “你……你……”林卿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养出这么叛逆的女儿来，她恨不得报警，把她给关几天清醒脑子。 “我正在给杜医生打电话。”凌东峻这时候推开房门走进来，拿着手机说道。 林卿看见凌东峻，眼神复杂的退到一边。 这个长子在家中的地位太高，让人又敬又怕。 但林卿不得不承认，对付自己不听话的女儿，还是凌东峻最有办法。 ——因为他比家里任何一个人都要狠。 对妹妹也能下得了狠手！ 凌眉眉听到凌东峻的话，果然愣了愣，声音也小了几分：“你……你在和他说什么？” “刚才在楼下看到你想跳楼，所以立刻给杜医生打电话询问怎么才能劝你下来。”凌东峻拿着手机，往凌眉眉面前走来，微笑的说道，“你猜他怎么回答？” 凌眉眉罕见的脸红了，眼神又期待又慌张，气势全无的弱弱问道：“他……他怎么说？” “他说，如果是这样，请我帮他一个忙。”凌东峻的手轻轻落在凌眉眉的肩膀上，脸上依旧挂着绅士的笑容，慢慢凑到她耳边，一字一顿的说道，“既然你这么想死，那一定要成全你。” 他的话音刚落，两声尖叫响了起来。 一声是凌眉眉的，还有一声是林卿的。 凌东峻竟然一把将凌眉眉推下了窗台！ 没错，他落在她肩膀上的手轻轻一用力，凌眉眉整个人就翻了下去，惨叫声从外面传来，戛然而止。 “凌东峻，你……你做了什么！”林卿想冲到窗台，但腿一丝力气也没有，瘫坐在地上，颤抖的问道。 见鬼！ “我在帮你管教女儿。”凌东峻将手机放回兜里，他才没给杜墨清打电话，只是演戏而已。 “她……她和你是一个父亲，是你妹妹啊，你就算讨厌我，也……” “妈妈，你说什么呢？我可没有讨厌你。”凌东峻走到瘫在地上的林卿面前，温柔有礼的将她扶起来，微笑着说道，“小妹如果能嫁给周家，你在家里的地位会更高，我可是为你们好。” 林卿哆嗦着嘴唇，看他的眼神像是看魔鬼。 “少爷，小姐晕过去了，要不要喊医生过来？”门外站着凌东峻的司机，问道。 “不用了，抬上来，等她自己醒。”凌东峻淡淡说道。 窗台下的花圃按照他的嘱咐，已经放了一张大网和床单，几个保镖扯着四个角，稳稳的兜住了从二楼掉下来的凌眉眉。 只是她受到了惊吓，掉下来就晕了。 虽然凌眉眉是同父异母的妹妹，但终究是凌家的人，凌东峻没想过真的杀了她。 等凌眉眉抬上来的时候，凌东峻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号码，皱皱眉，走到一边接听。 “好……我知道了……等我半个小时。”凌东峻说完挂断电话，看了眼林卿，“妈妈，我还有事先走了，要是她醒了，务必转告我的原话——凌家从不怕牺牲和死亡，如果她真的想死，我会为她选择更体面舒适的死法，跳楼会摔的面目全非，太难看了，她应该也不想遗容破损，请她考虑一下我的意见。” 凌东峻知道那天宴席上杜墨清毫不留情的指责凌眉眉，反而让她破罐子破摔，反正大家都知道她喜欢谁，干脆撕破脸，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在乎周家的看法，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 虽然这个妹妹任性无知，空有一张脸蛋，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个性，还是有点凌家的风格。 林卿看着凌东峻潇洒的离开，才猛然将手边的花瓶扔出去，尖叫一声：“啊啊啊！” 她真是受够了凌东峻！ 他妈妈因癌症去世，又不是因为她的插足而死的！ 结果这小子从小看自己的眼神就充满了说出的锋芒，像针尖一样扎着她的肉…… 虽然表面上他会喊妈妈，在外人面前也对自己客气孝顺，但林卿知道，没有血缘关系就是没有血缘关系，无论怎么努力，她都不可能替代那死去的女人！ 只希望他能看在凌眉眉流着一半凌家血液的份上，不要太为难这个妹妹，把她变成自己巩固利益的工具。 xxx “我已经无法再生育了……我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杜医生，救救我，如果不能延续血脉，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治疗室里，对面的女人失魂落魄的抽泣着，因为长期的抑郁，让她脸颊消瘦，眼圈乌青。 “人类真正的延续，根本不是通过血缘建立起来的！” 杜墨清的声音像冰雪一样清透，但并不让人感觉到森寒，反而让人觉得舒适的暖。 大概就像被雪覆盖的草地，期待着雪化时的甘露和春天的到来。 对面的女人愣了愣，突然苦涩的笑了：“但是……能成为母亲，是我一生……最期待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杜墨清突然晃了神。 母亲，这个神圣的词，给他带来的……是无法释怀的痛苦。 虽然也有温暖的回忆，但和那无尽的痛苦相比，这温暖少的可怜。 “无法对孩子的人生负责，无法帮助他们避开人生的苦痛，不能控制的意外太多，生下他们，只会让他们陷入无尽的痛苦，甚至变得像你一样……” 等杜墨清意识到自己今天有点失控，没有按照正常的治疗过程来，他的话已经说出口了。 夹杂着私人感情的话，在杜墨清的治疗中，从没有出现过。 他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住嘴，但对面的患者已经听到了，呆呆的看着他。 “是啊，如果像我一样……还不如不要生下来……”憔悴的女人很快就移开目光，郁郁说道。 李晓白终于考完试，不过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回公司报告。 因为担心凌家那个少爷真的来接自己“庆功”，她一直没开手机，还特意从考场的另一门溜出去，做贼一样跑回公司。 刚回公司，她就觉得气氛不对。 杜墨清的办公室是敞开的，里面没有人，治疗室的门虚掩着，暖意的灯光从里面透出橘色的边缘。 李晓白轻手轻脚的走到治疗室门口，先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按照杜墨清的时间安排，患者应该在半个小时前就结束了治疗。 她轻轻推开门，果然里面没有病人。 不过当门推的更大一点，她看到坐在里面的杜墨清时，连招呼都没打，立刻关好门。 两天不见，老板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居然有那么可怕的表情…… 李晓白本来还想和他报个喜——这次的考试很顺利，几乎没出错，绝对能过关。 但看他一个人冷冰冰的坐在治疗室里，脸色阴沉的要下冰雹的模样，李晓白决定默默回到自己座位上工作。 反正还有半个小时就下班了，她整理一下这两天堆积的工作就能解放了。 是没记错，今天应该是叫齐雨琪的病人，45岁，因为无法生育患上严重的抑郁症——她应该不是在治疗过程有心情骚扰杜医生的人啊！ 就在李晓白想再看看齐雨琪的病历时，内线电话响了起来。 杜墨清很不高兴。 因为看见李晓白回来，只露个脸，连招呼都不打，就缩回去了。 虽说他心情不好时的确有点吓人，但小助手的反应也太让他生气了！ 居然见鬼似的把门关上逃走！ 按下手边的裸色按钮，看着小助手一脸假笑的推开治疗室的门，杜墨清用眼神示意她滚进来。 答应我，我免费的 李晓白提着一个小纸袋走进来，二话不说先放到杜墨清面前的桌子上，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 她可不想刚回来就挨骂，所以把终极杀手锏带进来了——甜点。 今天去考试之前，妈妈早上做的芒果班戟和鸡蛋布丁，她特意包好，多带了一份去考场，就是因为想到杜墨清很爱吃甜点。 考试时还想着满足老板的口腹之欲，苍天可鉴，像她这样的好下属哪里去找？ 要是杜墨清还对她发火，那真是太没良心了！ “这是什么？”杜墨清一脸嫌弃的看着被她挤公交挤的有点变形的纸袋子，明知故问。 “芒果班戟。”李晓白见他开口不是数落自己，而是问吃的，眼神一亮，急忙打开纸袋，从里面拿出盒子装好的芒果班戟和布丁，“早上刚做的，最近天气也不热，应该口感没变差。” “你考得不错？”杜墨清的视线从甜点上收回来，挪到李晓白的脸上。 “拿证没有问题。”李晓白说到考试，心情立刻放松起来，她出了考场不用翻书找答案就知道自己肯定过了。 虽然不敢说是满分，但九十分以上是没问题的。 “以后监狱那里的心理辅疗你可以接手了。”杜墨清拿起布丁，用小勺子优雅的舀着。 “两个月后才能拿到初级资格证。”李晓白强调。 虽然很想快点真正的实习，但杜墨清也太信任她了，看上去也不准备带她慢慢交接工作，直接让她上手。 “一张纸能证明什么？真正的实力不是去考取权威者给你划分的等级证书来证明，你等了那么久，连病人都不敢接手，以后怎么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杜墨清冷眼看着她，不含感情的说道。 李晓白知道真正的实力，是让自己成为权威者。 道理她都懂，只是她爬不到杜墨清这种笑傲天下冷眼人间的境界啊！ 从小到大，她都是乖乖女，三好学生，成绩永远不会让父母失望，生活也不会让他们费心，活在世俗的眼光里，规规矩矩的走着自己的路…… “我从大三开始，辅修了心理学，为的就是拿到这张证书，成为心理医生。”李晓白咬咬唇，抬头对上杜墨清的目光，“我把你当成我的目标和导师，我想在这里成为我想成为的人。” “我可不是你的导师，我是给你付工资的人。”杜墨清不满的修正她的话。 小助手的目标定的太高，恐怕一辈子也追不上。 “我们系的导师，会亲自带我们上手术台言传身教，甚至伸出胳膊让你找血管扎针……”李晓白装作没听到他的不满，继续说道。 “别把医学生的那套拿出来，你如果想走正统医学，我建议你去中医馆。”杜墨清打断她的话，他才不想手把手的教她怎么诊疗病人。 “不过，你那么紧张，就去找个熟人练练手。”见李晓白一脸失望的样子，杜墨清不紧不慢的说道。 “真的可以这样吗？”李晓白失望的眼神顿时变得亮晶晶的，闪闪发光的看着杜墨清。 “你在期待什么？”杜墨清一眼看穿她的心思，立刻阻止，“别妄想……” “老板，我免费的！”李晓白隔着桌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殷切真诚的说道。 “放手！”杜墨清才不要当她的试验品。 “我每天给你做甜品，周末也给你做！”李晓白死抓着他的胳膊不放，拿甜食来诱惑他，不达目的不罢休。 “想都别想。”杜墨清伸手想掰开她的手，但碰到她手背的刹那，他突然触电般的弹回了，冷着脸说道，“像你这样随随便便碰病人的身体，一开始就不及格！” 而李晓白终于想到他不喜欢被人碰到，立刻收回手，赔着笑脸，死缠烂打：“是是是，我错了，所以你好好教导我，不然你的病人都会被我吓跑，太抹黑你的名声了！” “我不会答应的。”杜墨清感觉指尖还残留着她的体温，他不动声色的轻轻搓了搓了手指，想去拿桌上的芒果班戟，压住刚才碰到她手背时的不自在。 “只要你答应我，不管你要求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李晓白一把抢过桌上的甜点，一脸豁出去的表情，“不然，以后也没甜点了！” 这么多天，她在云端咖啡欠下一顿饭钱早就还完了。 杜墨清眼神很平静的看着她。 这丫头竟然敢说出这种话，果然不要命！ 其实早就知道她是这种性格，一旦认定要做的事情，一反常态，拼尽全力也要做到。 就像那天一定要让他治疗小芸，这次如果他不答应，她一定会想出各种办法来让自己改变主意。 李晓白后背冷汗涔涔，手里的芒果班戟就像一颗炸弹，而杜墨清就像一只老虎，她刚才抢甜点的举动，简直是虎口夺食！ 现在好想把炸弹扔回老虎的嘴里。 “你知道对有的病人治疗，需要寸步不离吗？”杜墨清见她努力迎战的小眼神，突然觉得很好笑。 原本心情非常不好，但不知道为什么，从她提着点心走进来的那一刻，他的内心就平静了很多。 甜食真的让人容易产生满足感。 “我知道。”李晓白紧紧拿着芒果班戟，被他看的浑身发毛。 “那么，请你先诊断一下，我有什么心理疾病？”杜墨清又问道。 他的表情一直很平静，从他的语气和眼神都看不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你怕黑啊！”李晓白想到那天他在电梯里的惨状，就有点心疼。 看上去刀枪不入的老板，居然怕黑，简直是天大的弱点。 谁想欺负他，只要关了灯，他就受不了了…… 这么一想，又似乎有奇异的萌点。 倒贴给你 “你觉得我怕黑指数是多少？”杜墨清继续问道。 “……最严重的那种。”李晓白感觉他根本不像病人，更像个严厉的老师。 “那么，我自己身为心理医生，为什么不能辅疗恐黑症？” “医人者不能自医，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医生也不能给自己做手术啊！ “你认为我只是恐黑？” “恕我直言，我觉得老板您还有其他隐疾，只是……还需要确诊。” 李晓白被他逼问的有点手忙脚乱。 到底谁是病人啊！她只是想帮他治好恐黑，就这么难？ “所以，你要用糊弄普通病人的那一套，先给我做小测试？”杜墨清终于笑了，笑意没到达眼角就消失在那张俊美的脸上，“虽然我对恐黑没办法，但身为心理医生，无论什么测试，测试的结果我都可以让它符合你的心里的想法。” 做那种无聊的测试，杜墨清闭着眼睛就能让答案符合对方的心理。 “不不不，我当然不会用测试题……”李晓白可不想挑战心理医生学术上的尊严，“我只是觉得，如果你愿意让我治疗你的话，或许我们会发现最根本的一些问题……” “比如？”杜墨清虽然语气平静，但一直在用很强势的反问句。 “比如……虽然你在别人面前伪装的很完美，但你的确有洁癖，不喜欢与人相处，孤独又固执，还有点强迫症。”李晓白终于有正大光明的吐槽时间，抓紧机会说道。 “再比如，我在你家里发现你只喜欢听古典音乐，这种人理性又孤僻，自尊心非常强，虽然很懂自我积累和反省，但是有时候又相当无情，因为他们只会留下生命中对自己非常重要的东西，可有可无的东西都会被他们抛弃。” “你喜欢白色，白色……白色很低调，”李晓白顿了顿，白色代表单纯、神和理想，但她不敢确定杜墨清的内心是否单纯，“偏爱白色的人大多不会感情外露，也不会被事物璀璨绚烂的外表迷惑，总能一针见血的看到内在本质，很值得信赖。” 虽然喜爱白色的人看上挺清冷低调，但内心却很火热。 只是李晓白实在没看到杜墨清火热的地方。 “你觉得靠这种外在的喜好来判定一个人科学吗？”杜墨清继续反问。 的确心理学上有大量例子来证明喜好和性格是有关系的，但依旧有小概率的特殊人群。 “大部分时候还是很准的。” 就像他感情内敛，内敛到别人完全感觉不出来他的心在哪里…… “心理学上还说喜欢甜食的人都很热情开朗平易近人，缺点是有时候软弱胆小，没有冒险精神，你觉得我很热情？还是很软弱？”杜墨清终于对她伸出手，一字一顿的说道，“给我！” 李晓白刚才被他一连串的“拷问”弄得筋疲力尽，几乎忘了手里的炸弹，听到他后面来两个字，想也没想，赶紧把芒果班戟递给他。 “怕黑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软弱。” 杜墨清刚咬了一口班戟，对面清秀的女生突然讷讷的说出一句话，差点让他噎住。 自从离开那个可怕的地方之后，他再也不许自己软弱，即使本身弱小的随便谁都可以欺负，但他的内心从不退却。 他的自尊不允许他软弱。 是的，自尊。 有人说，世界上最肮脏的，莫过于自尊心。 但当他被这世界抛弃的时候，他就却意识到，无论自尊心有多肮脏，他都要让它陪着自己走完余生。 可能，这是他活在这世上唯一的动力。 “你说什么？”杜墨清一直平静的表情终于被打破，脸色发黑的问道。 “我……我只是想帮助你！”李晓白被他脸色吓得心里发颤，老板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突然生气的样子，太可怕了。 但她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软弱”两个字能把杜墨清逼出表情来，可见他的自尊心有多强。 自尊心这么强的的人，是不可能再去找比他更好的心理医生，吐露自己的弱点，治疗那看上去微不足道的“恐黑症”。 更何况，比他更好的心理医生，李晓白不知道这世上存不存在。 跟杜墨清越久，她心里就越崇拜他，认定他是心理学界第一人。 只可惜杜墨清从不宣传，也很少接受采访，更懒得写那些学术论文来奠定自己的地位。 以前听说他“见钱眼开”，只要给钱他什么都会做，甚至借富婆上位，但接触这么久，李晓白觉得那些都是同行嫉妒他编造出来的流言。 杜墨清收取的费用是很高，但他的治疗效果也绝对让人满意。至于其他的费用……都是靠他心情决定。 就像凌眉眉开了一张支票，虽然没看清后面究竟几个零，但至少能在这座城市买个小房子，可杜墨清丝毫不看在眼里。 甚至他不在乎得罪凌家和周家这种数一数二的豪门。 他太清高孤傲，根本不屑凡尘名利。 否则，现在早就被那些大医院高薪聘走，弄个名衔挂挂，每天都是饭局酒局伺候着，很快就能升副院长了。 “好吧，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我只是想找个人实习，拜托了，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报答……治疗你的。”李晓白被杜墨清的沉默弄得心慌慌的，干笑着说道。 想想自己真悲催，求着给人家看病…… 不但免费，还要倒贴！ 可谁让她的病人是杜墨清？ 谁让她第一次看见杜墨清脆弱无助的时候，就暗暗发誓想要治好他？ “之前我说过，有的治疗需要心理医生寸步不离，直到病人好转，你觉得和我这种脾气古怪的人相处，能撑几天？” 杜墨清脸上的表情已恢复平静，不急不缓的控制着话题节奏。 女仆 “至少……一个疗程的时间，你先给我一个疗程的时间！”李晓白觉得有希望了，眼眸一亮，说道。 李晓白心里清楚像杜墨清这种程度的，至少要好几年的长期治疗，可如果说三五年，他肯定不会答应。 先试试十天半个月，一个疗程下来，如果稍微有效果，就可以再收集资料继续第二个疗程。 “患者和医师之间需要签订保密协议……” “我这就去准备合同！”李晓白眼里藏不住火热惊喜的光芒，说完转身就往外跑，生怕杜墨清反悔。 “请你备注好，你的责任。”杜墨清不疾不徐的对着她的背影说道，眼里闪过一丝小小的得意。 唔，很好，他的女仆主动上门了！ 想到以后不必请钟点工，家里有人做饭有人打扫，他心情顿时舒畅起来。 这几天小助手因为考试，两天没有见到，总觉得工作室特别冷清。 虽然张跃然回来了两次，但还是弥补不了那种女性的温柔存在。 尤其下班回家之后，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他就会想起她像母亲一样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就像第一次吃到她做的早餐，仿佛残留着母亲的味道，让他裹满了冰层的心一瞬间融化，弄得心里湿湿答答的非常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持续了很久，每次他费力的把自己的心重新冰冻起来，她就会像小太阳一样又来照射，又弄得心里湿漉漉的，让有洁癖的他非常恼火。 所以，索性把她骗回家当免费佣人，让那种挥之不去的感觉具化，等到他厌恶家里有个人存在，他就不会再有奇怪的念想——把她当成温暖光源之类的想法。 相信以他的性格，如果每天相处，看见一个人在自己家里不停的晃，应该很快就会讨厌“入侵者”。 退一万步来说，万一没讨厌她，自己也不吃亏，免费找人来收拾家，还有美食供应，怎么想都是赚到的。 等李晓白拟好病患保密条约，打印好拿进来，见杜墨清好像心情已经变好了，甚至眼底隐隐有愉悦的笑意。 “老板，你看一下，有没有需要修改和补充的地方。”李晓白满脸期待的把协议递给他，只要想到他要成为自己第一个病人，她就莫名的兴奋。 这可是她仰望的一座高山，而想到自己要为这座山修葺施肥，尽微薄之力，简直就像迷妹能睡到自己的偶像一样。 “签好字，送去我的办公室，换衣服准备出门。”杜墨清只扫了一眼，他看到那句“如第一疗程顺利，病人没有提出其他要求，顺延下一个疗程”并没有点破，只轻飘飘的递给李晓白，点头说道。 “好！”李晓白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搞定了，觉得今天自己撞大运了，立刻拿起协议，噔噔噔的跑出去先签上自己的名字。 开车载着杜墨清出门，李晓白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心理学上说，在一个人疲惫的时候，很容易谈判成功。 莫非今天是因为他很疲惫，所以自己才这么轻松得手？ 反正，现在觉得坐在她后面的人，又是自己的上司，又是自己的病人，那种奇妙关系的交叉，让她有点小紧张。 “老板，今天去杜华酒店做什么？”为了缓解心情，李晓白在等红绿灯的时候，问道。 “客户委托。”杜墨清看了眼手表，在工作上，他一向懒得多说一个字。 “有发生了什么……诡异的案件吗？”李晓白试探的问道。 叶修把张跃然借走好几天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后续事件发生。 “只是年中员工评定。”杜墨清见她对探案入了魔，眼神闪了闪，“你要试试吗？” “我？”李晓白微微一愣，没想到杜墨清会把工作丢给自己。 他从来都是让她做杂物，整理文档，端茶送水，接待客人……没有一次让她接触真正的工作。 今天，他格外反常，好像她真正结束了实习期，把重要的工作拿给她。 “很简单，今晚会有一场年中公司聚会，所有重要的员工都会到场，其中，有董事会看重的，想给他们升职的，也有想裁掉让他们滚蛋的。”杜墨清难得耐心的解释，“你只要在聚会上仔细观察，把每个人的性格特点综合起来考量，就能决定对方是升职还是降级，或者开除。” “万一我评估错误呢？”李晓白不敢把别人的未来掌控在自己手里。 “这就看你的能力了，优秀的心理师，可以从细微处看到人性本质。”杜墨清淡淡说道，“如果你不要这个机会，那就算了。” “我……我可以试试，你能监督吗？你做最后评定！”李晓白很为难，虽然她考试的成绩很好，但从没实战过。 “那家公司一定很大吧？”李晓白见杜墨清没说话，只要继续问道。 因为一般的公司，让hr去做这种员工评定就足够了，不会请杜墨清出面。 “莫非是……周家的家族企业？”李晓白小心的启动车，又问道。 “为什么这么认为？”杜墨清明知故问。 李晓白有时候聪明起来，超过他的意料。 她已经会从细微处来推断背后的真相。 比如，宴会地点——杜华酒店是相当高级的酒店，非常有钱的企业才会在这里聚会烧钱，并且，杜华酒店属于周家豪华酒店系列。 而且，对方不用普通的hr去决定员工职位和去留，选择花大价钱请杜墨清出面，第一，一定很信任杜墨清，第二，普通的hr已经无法解决掌权人的心结。 还有…… “老板不是能看到我的想法吗？”李晓白又被堵车了，她从后视镜里，对杜墨清甜甜一笑，“干嘛还问我？” 杜墨清心里微微一麻，不是因为她越来越了解自己，而是，她笑容真温暖。 怕老婆 尤其是迎着落日灿烂的余晖，暖色的光芒让她的眼波非常温柔，像映着一片金色的海洋，闪闪发光。 他突然很想……很想伸手抚摸那光芒。 年轻的，朝气的，明亮的，璀璨的光。 “老板，你帮我盯到最后做决策，好不好？”李晓白等了半天，杜墨清都没说话，她忍不住又问道。 带着一丝撒娇的尾音。 李晓白当然不敢真的和杜墨清撒娇，她只是因为开车注意力太集中，加了语气词，所以说话就露出了平时在家里那种小女生的娇憨。 “希望你的判断不要和我的出入太大。”杜墨清终于说话。 他很不喜欢别人问他“好不好”“行不行”“要不要”，这种人没有主见，需要别人替她做决定，杜墨清又不是选择机器，才不想帮别人拿主意。 但这次，他破天荒的答应了。 或许是李晓白总是将他当成“导师”，又或者是心情变好了，反正就轻易的答应了。 杜华酒店位于新城区的黄金地段，气势恢宏，金碧辉煌，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觉得这里消费一定很高。 杜华酒店是二十年前，以周杜华的名字命名的高级酒店，周杜华就是周天彦的父亲，现在周家明面上的掌权人。 杜华酒店的宴会点在北楼，里面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周家是家族企业，高层几乎都是周家的亲戚和外戚，只有几个靠自己能力，从底层爬上来的，和周家毫无血缘关系的员工。 作为三大财团之一的周氏企业，这次聚会的高层人物就有一百多号，让李晓白一走进去就有点头晕。 这么多人……一顿饭的时间，连认全都很困难，怎么可能评估完？ “你不是hr专业人士，不认识这些人，不了解他们所在的职位，对你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杜墨清走在前面，没有回头看她的脸，但从她微微迟疑的脚步声中，感受到了她内心的崩溃。 “更容易看到本质吗？”李晓白跟着他走上二楼，低声问道。 “不会被他们的外在的头衔迷惑，只要判定他是哪种人就行了。”杜墨清微微一顿，话锋一转，“用数字来代替这群人，左边十点钟方向的那个男人是1，你觉得他是什么人？” 李晓白看向十点钟方向的那个男人，他西装革履，正在接电话，从外表上看，和那些正常的职场精英差不多。 但在观察力惊人的心理医生眼中，能从最细微的举动看出他真实的性格。 “双手握着手机打电话，他应该属于谨慎周详的人，而且对从自己面前经过的人都会微笑点头弯腰，应该工作上很小心，属于谁都不得罪的老好人。”李晓白观察着说道。 “就这些？” “呃……品味有点差，领带的颜色和衣服不太搭，袜子居然是花的。”李晓白见他动的时候，裤脚下的花边袜一闪而过。 “重点是，这个人很怕老婆，并且老婆的审美非常糟糕。”杜墨清终于指点了一句。 李晓白前面说的都没错，只是她没看出这个男人是在给老婆打电话汇报宴会情况吗？ 看他惧内的模样，就知道这种人在公司里属于保守派，说的好听点是谨慎行事，说得直白点，就是瞻前顾后，胆小如鼠。 “他是在给老婆打电话？”李晓白不知道杜墨清是怎么看出来的，他们的距离是听不到对方的说话声音。 而且那个男人说话时捂着手机，也挡住了嘴，连唇语都读不出来。 “不信的话，你过去听听。”杜墨清从一个人的神态中，就能看到他的内心。 这个男人给老婆打电话的姿态很谦卑，如果猜的没错，他应该是周家某个远亲的女婿，靠老婆的关系才走到这里。 而他的领带和袜子，一看就是市场上最讨中年妇女喜欢的爆款。 1号男的工资也一定都是老婆管理，总之，在职场中，他属于那种不会有什么建树，只能老老实实当个执行人的角色。 “老板，真的在给老婆打电话，汇报情况。”李晓白还真的凑过去，假装拿杯饮料，折回的时候说道。 “十二点钟方向，2号男。”杜墨清走到楼上，找了个可以俯瞰全场的位置，将她手里的饮料端过来，补充了一句，“工作的时候禁止喝酒。” “抱歉，我以为是饮料。”李晓白当成了某种橙汁。 “聚会上的饮料不要随便喝，你不知道谁碰过。”不是洁癖，杜墨清在这种地方，如果一定要喝东西，都会事先观察，盯着服务生刚开封的饮料。 “2号男。”把那杯黄色的果酒放到一边的桌上，杜墨清再次说道。 “那个背对着我们的？”李晓白在他说第一次2号男时，就已经在观察了。 可惜对方一直背对着这边，坐在休息区玩手机。 “他应该性子很急。”李晓白见他在似乎和人在用手机聊天，等待对方回消息的时候，手指不耐烦的敲着翘起的二郎腿。 “很虚荣，爱表现自己，喜欢炫耀。” 虽然看不到正面，但从背后可以看见他穿的衣服很花俏时尚，和大部分的西装革履精英模样的员工不同，一般来说，爱标新立异，喜欢式样复杂花里胡哨的装扮的人，都很爱表现。 相反，喜欢穿同一款式，同一颜色的人，则是有很强的自信心，爱憎分明，行事果断，但缺点则是太过清高自傲，自我意识太重，会自以为是——比如杜墨清。 “也许有点任性，甚至飞扬跋扈。” 李晓白刚补充完这句话，那个背对着他们的2号男突然站起身，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次李晓白看清楚了，2号男是周天印！ 就是那天宴会上被杜墨清噎的差点吐血的周老太孙子。 鉴人 周天印并不受宠，因为他不是周家老太君的嫡孙。 未来周家的继承人是周杜华的儿子——周天彦。 虽然周天彦贪玩风流，但天性聪颖，在老太太面前嘴巴又甜，不像周天印这种浮夸的纨绔子弟那么肤浅。 “杜医生，你真准时。”突然，一个有些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晓白转身一看，是周家老太君。 杜墨清也转过身，对曾经叱咤商界的风云人物周老太太微微颔首，不卑不亢的说道：“恰好赶到。” “怎么样？今晚的人已经到齐了，你心里有定数了吗？”周老太太精神还是很好，坐到一边的靠着二楼扶手玻璃的椅子上，示意杜墨清也坐下来。 李晓白在一边听到这句话，真想替她老板说——当然没有定数！ 一百来号人，她可是学霸，记忆力已经非常好了，但连脸都没认全……哦不，准确的说，是连人数都没数清，怎么可能心中有数？ 他们才看到2号男啊！ “嗯。” 然而杜墨清轻飘飘的从鼻子里发个单音，泰然自若的坐在椅子上，标志性的双手交叉，脸上是看不出深浅的平静表情。 李晓白差点被他那个“嗯”字哼的跌倒。 参加这种宴会，她下车前，把平底鞋换成了高跟鞋，本来站着就累，杜墨清弄得她更心累。 “老板，我们才来三分钟。”李晓白微微弯腰，凑到杜墨清耳边，轻声提醒。 “站好！”杜墨清低声吐出两个字来，一直平静的语气，藏着一丝不悦。 今天不用穿的太隆重，但也需要正式一点，所以李晓白穿的是西服裙套装，一弯腰，容易走光。 虽然对面坐着的是老太太，但也要注意公司形象！ 说到底，都是张跃然那小子没办好事，把职场衣服设计的这么性感干嘛？ 老太太身后路过的男人，都瞄过来了。 杜墨清不高兴了。 李晓白以为自己多嘴惹到他了，赶紧闭嘴站直身体，像根标枪似的。 “你的新助手，很不错嘛。”周老太太没听到他们耳语了一句什么，但她的眼光多毒辣，从第一次看见李晓白出现在凌周两家聚会上，就知道这个女孩很特殊。 并不是长相身份特殊，而是她对杜墨清而言很特殊。 杜墨清平时就像远山，安静如画，从不被人惊扰，但那晚很明显动了肝火——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个小姑娘吧？ “周青云从取自助食物上，可以看出他浪费成性，公司的东西最好不要让他接触。”杜墨清并未接老太君那句话，直接说道，“周华刚才借着醉意靠女服务生的肩膀，连服务生的便宜都要占，不但轻浮，而且不爱惜羽毛，自制力太差，不能将重任托付给他。” 周老太微微点头，眼里闪过一丝赞赏，才进来三分钟的杜墨清，和她接触这些人三十年的看法是一样的。 “周少清，嗜酒好赌，没有大局观，在这里地方还要争分夺秒和下属们行酒令，最好让他离开，这种人只会带坏公司风气。” “周天庆，一直闷坐在沙发上抽烟，不擅长和人打交道，负责海外销售不合适。” 杜墨清一开口就没有停下来。 而站在她身后的李晓白，一脸掩盖不住“握了个草”的表情。 依她对杜墨清的了解，他除了会研究一下病人的资料之外，对这种世家子弟们肯定不会浪费时间去调查。 他最多只是看一眼委托人发来的资料，比如——姓名和照片，还有所在职位。 “张子谦在接电话的时候，还习惯性的整理桌上的酒杯和餐巾，虽然有轻微强迫症，但这种人进取心很强，分秒必争，你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周晏园似乎养了一个很有趣的宠物，蜘蛛。这种人内心有攻击欲望，你要小心，而且，他的眼神虽然掩饰的很好，但还是有些暴露，比你想象的要贪婪。” “程玉琦，性格沉稳内敛，遇事冷静细心，能独当一面。” “黄群，善于交际，顾此不失彼，公关部应该需要他这种人。” “李鹏云，眼神执着坦诚，可托付重任，可以往核心部门调。” …… 杜墨清的语速并不快，但因为叙述的非常流畅，几乎没有停顿，不到十分钟，他已经结束了点评。 “杜医生的眼睛，就像读心器一样。”周家老太太亲身体验过杜墨清专业上的厉害，但此刻仍然忍不住赞叹。 她可是今天上午才给他发的邀请函，并附上了需要他裁定的名单，上面只有照片，名字和职位。 要他裁定的人，除了最核心的几个人物之外，一共是九十六位。 而他只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就记住了这些人的模样和对应的职位，简直就像是一台扫描仪。 而且他的评定，大部分都和她心中大概的判断差不多。 “行为举止可以掩饰，但眼睛是最诚实的，只要看到他们的眼睛，我就知道他们是怎样的人。”杜墨清有时候几乎不用去从他们的举止行动和习惯喜好上分析，人性的善恶，从眼神里就能看出来。 再会掩藏的人，都能从他的眼神里做出一定的判定。 “杜医生觉得我呢？”周老太太笑了，突然问道。 “您最近应该很心烦，为公司和子孙的事情操劳。”杜墨清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建议您好好休息，调整自己的心情。” “我会再度陷入抑郁吗？”周老太太笑容有些苦涩，问道。 “我治疗过的病人，暂时没有复发的病例。”杜墨清微微前倾身体，语气温柔了几分，“您只是累了而已。” 李晓白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张了张嘴。 不准欺负她 “是啊，明明应该颐养天年，可总是不放心。”周老太太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终于露出一丝疲态。 “如果觉得凌家不适合联姻，那就直接拒绝。”杜墨清淡淡说道。 “什么事都瞒不住你的眼睛。”周家奶奶轻叹了一声，微微压低声音，“我希望能单独和杜医生聊一聊，不知道杜医生最近有没有时间。” “抱歉，我只给人看病。”杜墨清直接拒绝。 帮人指点江山？他可没那个闲情。 而且，他上一句就已经给了自己的建议——不适合就拒绝。 “杜医生还是这么有性格，回国这几年，一点也没有变。”周老太太没生气，反而很欣赏的笑道。 一个人在这种充满诱惑的环境里，能一直保持初心，不随波逐流，耐得住寂寞，经得起诱惑，扛得住威胁，是真的难得。 周老太太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杜墨清绝对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如果他想成为谁，一定会成功。 不管是身居高位的权贵，还是一手遮天的财团，如果他愿意，都能轻易的成为这样的成功者。 他的特殊就在于，他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欲望。 一个完全没有正常“人性”的人。 就好像这个世界在他的眼中，只是途径之地，他随心所欲的活着，并不下想在这里留下什么，也不想索取什么。 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和到底想要什么。 苦痛也好，快乐也好，爱恨也好，在他的身上，通通感觉不到。 他对这个世界没有热情，也没有留念，仿佛随时可以挥一挥手离开。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告辞了。”杜墨清已经完成了任务，不想在这里多停留，说道。 “杜医生。”周家奶奶不急不缓的开口，微笑的看着他，“这个世界，难道就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阅人无数的周奶奶更愿意相信，杜墨清只是完美隐藏了自己的欲望。 人不可能没有欲望，无论高低贵贱，他们总有不满足的地方，总有填不满的需求。 “我想要的东西，别人是无法给我的。”杜墨清礼貌性的扬了扬唇角，站起身，“再见。” “周……女士，”一直想说话的李晓白终于在杜墨清起身后，艰难的插上了嘴，“您最近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手臂……是过敏了吗？” 上次在酒店第一次看见周奶奶，因为离的远，李晓白只觉得周奶奶是个气场很强，精神力也很强的人。 但不知道是因为一段时间没见她身体不适，还是那天离的太远没仔细观察，今天李晓白发现周奶奶其实精神很差。 是一种病态的差。 “哦，因为春夏之交引起的过敏，没什么。”周奶奶优雅的扯了扯衣袖，微笑的说道，“最近也因为这个半夜没休息好，所以精神有点不济。” “能让我看看吗？”李晓白虽然不是皮肤科，但身为医生的敏感，让她有点介意老太太身上的风团样丘疹。 “你觉得周家的私人医生会看错过敏性皮炎？”杜墨清提前把周老太的话说出来。 他不想让周老太太说这句倾向责问的话，来训斥没大没小的小助手。 所以只有自己当恶人，先发制人。 其实他也早就观察到老太太皮肤上的皮炎，但他并没有多想，只认为最近周老太精神不好一定也和皮炎有关。 因为很痒，所以会影响睡眠。 “人家也是一片好心。”果然，周老太听到杜墨清不给面子的质问小姑娘，立刻笑着打圆场，“我以前对花粉过敏，这不，这次又过敏了，没什么大碍。” “老板，抱歉，我不是质疑别人，只是刚才看到风团结节的样子，应该是过敏很久了，像周家请的优秀医生应该早就治好了才对，所以才有一点疑问。”李晓白立刻解释，然后又问道，“您最近胃是不是不舒服？或者食欲减退？” “你想说什么？”周老太太最近因为皮炎困扰，是很多天没好好吃饭了。 不过她的确胃不舒服，检查过，只是有点胃炎而已。 “建议您去大医院仔细检查，如果是久治不愈的皮炎，很可能是胃癌早期症状。如果您近期查过内脏，被诊断过胃炎或者胃溃疡就更要小心……”李晓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太身后站着的贴身管家低声打断。 “你在胡说什么？老夫人身体一向很好！知不知道你乱说话会引起周家的无法估量的损失？”那个管家很生气，忍无可忍的压低声音怒斥。 “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财富，如果是早期症状，及早治疗还是可以……” “住口，即使你是杜医生的助手，也不能信口开河，如果被别人听到这些话，你就……” “既然是我的助手，当然不会信口开河，倒是你，听到这种消息，第一反应不是老夫人的身体，而是周家的损失，在你心中，老夫人的健康似乎微不足道？”杜墨清突然冷冷的打断管家的话。 不愧是心理医生，一张嘴，就直击要害，让老管家局促不安的想要解释。 “老夫人见惯了那么多风浪，想必也不会直面解决这些问题，如果是我的助手猜测错误，我愿意赔偿周家因此遭受的一切损失，但如果我的助手是正确的，老夫人请记得您欠她一份人情。”杜墨清可从来不会吃亏，非但如此，他也不准别人随便欺负自己的人，所以他看了眼老管家，“也请你向我的助手郑重道歉。” ***抱歉啊，童童最近在国外，又忘了带wifi，更新不太稳定，请大家原谅，十号之后回国一定加更补上！***祝大家国庆快乐！*** *ps，小杜宠不宠小白？* 心怀不轨 “也请你向我的助手郑重道歉。” 输人不输阵！ 反正不管是不是李晓白多嘴，多管闲事，也不管她是胡说八道还是判断正确，这种时候，自己的助手被一个小小管家呵斥，杜墨清的颜面何存？ 周家的权势滔天的“大总统”啊！ 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成为别人嘴里小小的管家。 总之，老管家鉴于老夫人的面，不好发作，加上被杜墨清一句话扼住喉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击。 “对不起，是我太直接了……不过这里没有外人听到，我还是强烈建议周女士您一定要去做更深一层的检查。”李晓白很囧，想打圆场。 她上一次就见识到杜墨清的“护食”——对自己人，他每次都是毫不掩饰的维护。 不管是她，还是张跃然，要是被别人欺负了，杜墨清可不管对方是谁，都要讨回公道。 这种在电视剧里活不过三集的“耿直”boy，也不知道怎么在现在的社会活的风生水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别人的？如果真的错了，请再道歉。”杜墨清看了眼满脸尴尬的李晓白，不满她对人太客气。 “多谢你的关心，我会记在心上。”周老夫人不愧见惯了风浪，一直保持优雅的风度，对李晓白微微一笑，“杜医生说的对，你不必道歉，是我的管家太大惊小怪。” “十分抱歉我刚才说了对您无礼的话。”管家也是人精，听老太太这么一说，立刻道歉，给足了双方面子。 “不不不，是我……”李晓白很不好意思。 “那就告辞了。”杜墨清打断了李晓白的话，转身离开。 李晓白只好对老太太鞠躬道别，一路小跑的追上杜墨清。 只看着他的背影，就觉得这人太高冷，谁也不care的高冷，简直令人膜拜。 但同时也令人尴尬，不管多热闹的场合，只要他较真起来，气氛就会变得僵硬。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太不近人情？” 坐上车，一直沉默的杜墨清突然问道。 李晓白正要启动车，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想纠正，不是不近人情，是完全不懂人情！ “老板，只要你自己开心就好。”李晓白不想再吐槽他古怪的性格。 反正他不怕得罪人，她就算介意也没法改变他的性格。 哦不……她得改变他！ 怎么能忘了她现在已经是杜墨清的心理医生，医患协议书都签好了！ “咳，老板，现在送你回去？”李晓白等了几秒，发现杜墨清似乎对她的回答很不满，开始可怕的沉默，她尽量装作没感觉到他的低沉的情绪，问道。 “或者先去吃晚饭？”李晓白硬着头皮又问道。 杜墨清还是不说话。 “你在怪我多嘴吗？”李晓白揣测着他的心思，很歉意的继续说道，“医学生的通病，虽然知道说的话可能会让别人不高兴，但只要发现任何微小的疾病苗头，都忍不住会提醒对方，毕竟生命高于一切。” “如果你的推测是错误的，你怎么赔偿我的信誉？”杜墨清终于开口。 他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但这句话让李晓白心里很慌。 “我……我……”李晓白头大了。 她可没杜墨清这么“仙气”，不在乎人间名利，涉及到钱，李晓白相当紧张。 因为她穷！ “如果你错了造成不可逆转的局面，恐怕做牛做马都赔不起我的损失。”杜墨清感觉到她的慌乱，不急不慢的继续施压。 “不过，看在我们工作一场的份上，我会给你想个好出路。”在李晓白要哭了的时候，能抚慰人心的温柔声音徐徐从她脑后传来。 “老板……晚上要吃什么？”李晓白差点被他天使的表象迷惑了。 她现在可是通过资格证考试的人，虽然还没拿到证书，但也算入了门的初级心理师，怎么会那么容易被狐狸骗了？ “牛排。”见李晓白居然不接他的话，杜墨清立刻臭脸，冷冷的说道。 刚才在外人面这么维护她，结果这是个小白眼狼，连声感谢都没有，还一脸防备的样子，好像他心怀不轨！ 他最多就是盘算着想把这个厨艺不错的小姑娘骗过来当女仆，用到自己厌倦为止，除此之外，绝没有多余的心思。 “您经常吃的那家法国餐厅？”李晓白老是念不出那家法国餐厅绕口的法国名字。 “我冰箱里有牛肉。”杜墨清说完这句话，转头看着窗外，一脸“别犯蠢再问”的表情。 李晓白没想到自己还要当厨子。 等她送杜墨清到家，做好牛排，已经八点多了。 “今天晚上回去收拾东西过来，楼下的琴房给你做卧室。”杜墨清看着滋滋作响的牛排，胃口大开，但表情却很冷淡的说道。 “今晚就开始？”李晓白还没开始做周详的治愈计划呢。 “你还没准备好？”杜墨清反问。 “不不不是，我只是……有点紧张。”反正在他面前也瞒不住秘密，李晓白索性坦白的说道。 “是因为我紧张，还是因为治疗紧张？”杜墨清明知故问。 他倒是喜欢看她因为自己的情绪而跟着心情变化的样子。 那说明对方很在意他。 不管是喜欢还是厌恶，至少会重视他的情绪。 “你是我第一个病人，我很重视，所以……我想做出最完美的诊疗方案，全力辅助你走出黑暗！”李晓白握拳，努力按捺着激情，一脸认真的说道。 杜墨清看着她工作狂魔般的表情，顿时没了兴致，不再理她，开始填肚子。 李晓白见他默默吃饭，也不做声的退到客厅，拨通妈妈的电话。 “妈妈……”李晓白打过去刚张嘴，她的母亲张媛就急切的打断她的话。 “小白，你几点到家，我去公交站接你，千万别一个人回来。” 危险之地 “小白，你几点到家，我去公交站接你，千万别一个人回来。”张媛看着本市电视台播放的新闻，心有余悸的说道。 张媛虽然只有五十多岁，但这几年老的很快，连看电视都只是看看本市的新闻台和老片子，那些卫视如火如荼的各种节目她反而不爱看。 刚才正好看到了本市的晚间新闻，说是在这片小区附近发现女尸，被人用残忍手段杀害。 这已经不是第一起，去年在另一个小区就发生了这样的惨案，相同点都是年轻女性，小区老旧没有监控。 张媛正准备给女儿打电话，刚拿起手机李晓白就打过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李晓白敏锐的感觉到不对，问道。 “听说这附近有……色狼，小区门口那段路又黑，我去接你好了。”张媛虽然知道女儿心理素质好，但也不敢说附近有凶杀案。 医生不怕死人，但坏人比死人更可怕啊！ “我会晚点回来，你不用担心我，我应该是……开公司的车直接到家门口。”李晓白看了眼时间，估计赶回家都要到九点了。 “有同事送你吗？”张媛不放心的问道。 “呃……没有。”李晓白看了眼餐厅里慢条斯理优雅用餐的杜墨清，回答。 “那路上要小心，别搭载陌生人，到了和我说一声，我去楼下接你。”张媛想到刚才的杀人碎尸案就浑身发凉，生怕杀人变态就住在附近。 一年前，他们这片老旧的小区听说要规整拆迁，但等了很久又没下文了，然后就发生了第一起杀人案件，因为是老小区，即使有监控也有许多死角，加上这里租房子的外来流动人员多，至今也没听说罪犯有没有抓到。 现在又发生这种惨案，张媛真觉得应该听儿子的话，狠狠心卖掉房子，去新区住。 那些老邻居们都慢慢搬走，这里几乎成了租房区，可她总舍不得，这个房子装载了太多的回忆，一家人的欢笑和泪水，都在这里。 李晓白从老妈的反常里，直觉不只是出现色狼这么简单的事，她慢慢收好手机，心思有点游离。 “你家里出事了？”杜墨清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双黑幽幽的眼睛，穿过餐厅，锁在她心神不宁的脸上，问道。 “……没什么。”李晓白赶紧收回心神，本来不想和杜墨清多说，但一看到他的眼神，就觉得什么都瞒不住他，所以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我妈担心我下班回去太晚不安全。” 听到这句话，杜墨清的眼神似乎暗了暗，随即又问道：“为什么突然担心这个？是发生什么事了？” 果然心理医生观察力强大，哪怕从简单的对话里，也能嗅到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 李晓白的妈妈平时很少会这么关心她的晚归，倒是李晓白的哥哥每天晚上都要关心她的行踪。 “我妈就是爱操心，有段时间下雨路上不好走，她都去楼下打伞等我。”李晓白不想和杜墨清提小区里面“色狼”，免得被他嘲笑。 嗯，按照杜墨清的性格，一定会嘲笑以她的姿色，完全不需要担心被色狼骚扰这个问题。 杜墨清突然放下刀叉，好像没了胃口，起身离开餐厅，往楼上走去。 “老板，你……不再吃点了？”李晓白不知道他怎么又不高兴了。 杜墨清不理她，关上卧室的门，顿时屋子里又冷冷清清。 雪白一片的房间，即使在盛夏都会觉得凉意沁人，更别说初夏的夜。 李晓白在这股凉意里，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离开。 ——杜墨清永远没有家人这样为他担心。 他就像这座房子一样，清冷孤寂，人际关系也像这座房子一样，雪白干净。 一定是讨厌自己用那么“嫌弃”的口吻秀幸福。 想到这里，李晓白很愧疚，杜墨清已经是她的病人了，她应该更温柔耐心的对待他，结果大意到触碰了他的痛处。 李晓白很想做点什么来弥补自己的无心之失。 可杜墨清一旦生气，除非他自己调整好，别人很难控制他的心情。 李晓白思索了几秒，端起他吃剩的半块牛排，往厨房冲去。 好吧，她放绝招了！ “糖，零点五克，是冰糖哦，不是白砂糖。” “这是秘制酱油，小白还能背下配方吗？” “小白，帮爸爸把平底锅拿过来，小雨，你去拿牛排，老婆，不要占用我的烤箱……” 当熟悉的味道在厨房里弥漫时，回忆就像老电影，在脑海中回放。 自从爸爸离开之后，家里再也没有人做秘制牛肉条。 最爱吃牛肉条的哥哥如果在家，妈妈偶尔会做给他吃，但那味道，怎么都不对。 李晓白知道，不是妈妈忘了配方，而是……妈妈和她一样，都不肯再碰触那熟悉的味道。 杜墨清被香味吸引了，他在卧室里接了个电话之后，想出来看看李晓白在楼下做什么。 刚开门，就闻到一丝淡淡的香味。 在人的“五感”中，视觉和触觉最直接强烈，只有嗅觉最微妙复杂，比其他感觉更持久深刻，最能唤起某些记忆。 尤其是幼年的记忆。 这又叫普鲁斯特现象。 杜墨清想到李晓白第一夜照顾自己时，留下的气味，就让他回忆到了幼年模糊不清的温暖。 他循着那淡淡的香味，走到厨房门口，看见一幕……他可能终生难忘的场面。 一向爱笑多嘴始终活力四射的小助手，抱着他那顶级烤炉哭的没气了。 不用看她泪眼婆娑的眼睛，杜墨清都能从她的姿势和强抑的哽咽中，感受到她绝望的悲伤。 杜墨清在门口站了两分钟，她都没发现他的到来，只是抽噎的不能自已，像是掉入了痛苦的悬崖，无法爬上来。 “我的烤箱得罪你了？” 情之殇 清清冷冷的声音，像是一盆冰水，当头浇灭她无法抑制的悲伤。 李晓白像是被突然踩到尾巴的猫，差点没跳起来，急忙背过身，胡乱擦了几把眼泪，狼狈的想掩饰，可没能成功。 “那个……烤箱里是给你做的夜宵，我……我去下洗手间。”鼻音浓重的说完这句话，李晓白低着头冲出去。 杜墨清看着她从自己身边跑过去，虽然她低着头，但有些散乱的发丝下，泛红的眼角低垂，鼻头也红红的，像是被风雨摧残过的桃花，让人心生怜惜。 杜墨清甚至在刚才她擦过自己的瞬间，想拉住她……抱住。 随即，他被心里这个跳出来的想法吓到了。 还好刚才忍住了，没做出这么丢脸的举动。 否则他们无法再相处，杜墨清一定会在抱完之后，把她赶出这里…… 等李晓白平复心情，从洗手间出来时，看上去已经恢复正常，红肿的眼睛经过了她紧急处理，只微微泛着红。 “你还没吃吗？”李晓白看见杜墨清还站在厨房门口，努力若无其事的问道。 “我怕有毒。”杜墨清难得开了句玩笑，“毕竟你刚才在这里这么反常。” 好奇怪，看她在自己面前强颜欢笑的样子，杜墨清更想看到她刚才毫不掩饰的悲伤和泪水。 看见别人难过他就兴奋，他可不是s啊！ 作为一个高冷星人，杜墨清对这个世界的苦难毫不在意，对别人的痛苦更冷漠——当然作为心理医生，他偶尔得扮演温柔的治愈角色。 但正是因为他内心那种坚固的冷漠，使得他从不会被感情表象迷惑，总能冷静客观的直指人心。 “我可不敢下毒，只是……只是……”李晓白打开烤箱，里面香喷喷的味道扑面而来，让她的鼻子一酸，就像闻到了洋葱，眼泪又要涌出来。 完了，烤箱一打开，就像塞买一箱子切开的洋葱，完美击溃李晓白的泪腺。 “只是从医学上来说，嗅觉神经直接连接大脑的记忆模块，而其他的感觉神经信号，需要经过大脑皮层的认知层面进行缝隙，然后才能根据自身需要和能力是否联通进入长期记忆模块。”杜墨清替她说完台词。 李晓白捂着被“辣到”的眼睛，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她一定是泪腺受伤了，否则大脑怎么会控制不住它？ “是……嗅觉是神经独特的结构，和记忆有着双向关系。”好半晌，李晓白才哑着嗓音说道。 “这是你最喜欢的食物？”杜墨清见她瘦削的肩膀在微微颤抖，想拼命控制情绪的样子，不觉胸口微微一热，伸手往她身边探去。 但最终，他的手越过她的身侧，拿起一条烤箱里的还冒着热气的牛肉条，见她不回头，不想被自己看到流泪的狼狈样子，让他有点于心不忍。 “是你最不能忘记的人做给你吃过的？”虽然于心不忍，但杜墨清还是一语道破她隐藏的感情。 感情上的创伤分两种，一种是结了疤，不再流血，也不会腐烂，那块受伤的地方变得坚硬，或许在阴天会有些微的不适，但不容易再次被伤害。 还有一种就是深埋在心底，无时不刻都在流血，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总有一天会腐蚀掏空整颗心的创伤。 李晓白咬着唇，轻轻点头。 “味道……很特别。”杜墨清咬了一口牛肉条，独特的酱香，绝对能勾住味蕾，非常私人的味道，别人无法模仿。 这种味道对他而言有些陌生，因为不那么“母性”，但却很温暖宽厚，令人安心。 就像是风雪夜，有一座坚固异常的城堡，里面有温暖不熄的壁炉，有充裕的美食，不间断的热水…… ——这是父亲的味道！ 杜墨清一直控制着自己不要用职业习惯去推测别人的隐私，虽然他曾对李晓白的“转行”感到遗憾，知道一定和她的晕血症有关。 但李晓白并不是他的病人，只是下属。 但是现在，那些细节一一串起，杜墨清即使不想推测，也明白了她的精神上的创伤——因为意外失去父亲。 还记得他第一次看见她做饭的样子，就猜测到她家里一定有个擅长厨艺的人。 李晓白经常说“妈妈的秘方”，但其实，她家里那个擅长厨艺的人，是她的爸爸。 她爸爸很可能是高级厨师。 如果只是精通厨艺的普通人，不会有那么多专业技巧让子女耳濡目染。 她父亲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她大二到大三后学期之间。 因为她大四就开始进修心理学，而大二之前拿手术刀还毫无压力。 一定是她父亲的死，给她太大的打击。 并且她父亲一定是当场大出血而死，而她一定就在现场亲眼看着父亲失血死亡。 再从她对犯罪心理学的热情中，差不多可以推测出，她父亲死于反社会人格的暴恐分子手里，而不是普通的意外。 一个热爱家庭的大厨子女，从小到大，一定生活很幸福，就像这牛肉条的味道，非常安心温暖。 而越是生活安定的人，越无法承担意外带来的痛苦。 幸福和不幸只隔着一张脆弱的纸张。 杜墨清闪电般的在脑中推测完她的过去，心脏微微有点闷。 每次看到她的笑容，都不是伪装出来的，他差点以为，虽然她可能藏着遗憾和无法放下的过往，但她大致是个幸福的女生。 和他这样的人完全不同。 杜墨清原本想把她心底腐烂的伤口用尖刀剔剔干净，但此刻看着她微微颤抖的后背，竟不忍说出锋利的话来。 他终于伸手，轻轻碰了碰李晓白的肩膀：“你……” 这一碰不要紧，他的话还没说完，李晓白突然转过身，“哇”的一声，抱住了他。 *呃，童童肥回来了，明天努力开始加更，谢谢亲爱们的包容和等待，么么哒* 撩人 李晓白突然转过身，“哇”的一声，抱住了他。 呃…… 这…… 换杜墨清不知所措了。 虽然在刚才，他有想过抱抱她安慰一下，但那只是想想，他一向是个自控力惊人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想要，表情和行动都一致的高冷。 绝不会动不动就给抱给摸给揉！ 杜墨清举着双手，微微往后仰，一动不动，像根柱子。 在李晓白的号啕大哭中，他也忘记嫌弃白衬衫被她眼泪弄脏，只觉得耳膜嗡嗡响，心脏也嗡嗡响，像是被她的声音震坏了。 这女人平时看着春风细雨的，但哭起来简直是泥石流！ 杜墨清默默在心里数着数，努力转移身体的不适感，想着什么时候把她推开。 其实……被她这么抱着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抗拒，只是胸口湿乎乎热嘟嘟的一团水火交加的感觉，让他想快去洗个澡镇定一下。 嗯，他的镇定方式，一直都是泡热水澡。 就在杜墨清被她蹭的忍无可忍，终于把双手搭上她的肩膀，想把这团滚烫的人形山芋给推开。 但刚碰到她肩膀，李晓白猛然抬起头，红红的眼眶里，泪水珍珠似的滚落下来。 于是，她的眼睛就像被雨水洗净的天空，干净的反射着天光，让人想要抚摸这样的明澈的光芒。 “对不起，我……会帮你洗干净衣服……你让我抱一会，就一分钟……”李晓白说完，一头又扎进他怀里。 不愧是细心周致的小助手啊！ 在自己伤心难过的时候，还记得他的洁癖，给他洗衣服，记得他对时间要求严格，明确说明一分钟…… 杜墨清极力忍耐着被外人“入侵”的不自在，语气冷淡的说道：“一分钟也不行，松手。” 这种腐烂的伤口，就该用酒精消毒，利器挖的干干净净。 李晓白被他清冷的声音浇的透心凉，不过这才是杜墨清的风格啊。 他那颗心冷静的近乎冷酷，不会因为同情和别人的请求而改变。 “对不起，我……”李晓白虽然还是很难过，但人家不乐意，总不能厚着脸皮继续抱着，她吸着鼻子，抽抽噎噎的想解释，“因为在家……在妈妈面前，不能这样……” 所以压抑了很久。 自从发现自己晕血症之后，她反而不敢一直沉浸在父亲去世的巨大悲伤里，因为怕妈妈悲上加悲，她甚至隐瞒自己的病情，直到有一天无意中看见鸡血，没控制住晕过去，妈妈才知道她已经无法拿手术刀了。 “所以你就在我面前这样放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杜墨清毫无感情的反问。 “……对不起。”李晓白讪讪收回手，刚才没控制感情，就算对面是头猪，她也会抱着哭一会。 显然，杜墨清从她的眼神里读到了这个讯息，猛然沉下脸：“身为心理医生，连自己的情绪都管理不好，在你的患者面前失控，这就是你的治疗方案？” “我错了。”李晓白擦了擦眼泪，抽抽搭搭的回答，“以后……以后不会这样……” 啊，李晓白又闻到了他指尖唇边散发的牛肉条味道。 此刻，烤箱里的牛肉条味道像都被他吸去了，闭上眼睛，他身上的味道就像自己的爸爸，好想再抱住。 “但是我太想你了……爸爸……呜呜呜……”李晓白突然又抱住杜墨清，贪婪的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他身上有着午夜昙花般的清冷，但因为牛肉条，那种遗世独立的出尘，终于有了一丝凡间的烟火，变得温暖迷人。 “你……你够了！”杜墨清猝不及防的被她狠狠搂住，一阵气短，又嫌弃又无奈。 看来在她父亲去世之后，家里的人深受打击，都很默契的回避关于父亲的一切。 压抑了太久，就像是压紧弹簧一样，总有一天会强力反弹。 而且，看得出他们家都是传统内敛的家庭，亲情浓厚，但这种不善于倾泄的感情，如果有负面情绪，就像是气球里的水，总有一天超过了自身的极限，会像李晓白这样“自爆”。 “不够……还不够……”李晓白反正已经不要脸了，加上排山倒海的难过，索性任性到底，“在家里不能提，不能说，甚至不能吃以前最喜欢的菜，怕伤心了，妈妈看见会更难过……” 李晓白呜呜咽咽的话没说话，就被很粗鲁的推开，然后嘴里被塞进了一条牛肉。 杜墨清满脸的嫌弃：“没有人能陪你走完全部人生，接受生活的残酷是做人的基本觉悟！以后想吃什么自己可以做，别说的和难民一样！” 李晓白已经两年没尝到这熟悉的味道，现在嘴被牛肉堵住，眼泪却扑簌簌的往下掉。 从小时候一直陪伴她长大的味道，爸爸的私人秘制酱汁，像有生命一样往她身体里钻，往她灵魂深处钻，把那些酸甜苦辣的回忆全部激活…… 见她一边吃一边哭的悲伤模样，杜墨清微微皱眉，伸手开始解纽扣。 白衬衫的纽扣每一颗都扣的整整齐齐，他本来就气质高贵，纽扣扣齐的习惯，让他看上去非常禁欲。 看上去有多圣洁禁yu，他解纽扣的姿势就有多撩人妖魅。 李晓白原本一心一意的沉浸在悲伤中，也想止住泪水，可失败了好多次。 现在，她的眼泪成功被中止了。 果然转移注意力是走出被情绪控制的好方式之一。 “老……老板……你……你……在干嘛？” 李晓白惊愕的看着他优雅的解开最后一颗纽扣，白衬衫的缝隙里，隐约露出瓷白的肌肤，在厨房明亮的灯光下，反射着魅人的光泽。 ***宝贝们，今晚要是来不及出小黑屋加更，我会放在凌晨更新，明天至少两更哈*** 是她无礼，是她无礼！ 李晓白感觉自己的眼泪全变成了口水要往外流。 她费劲的吞了口口水。 从五感来说，嗅觉最为微妙，直接连接大脑的神经元，启动深处记忆。 但此刻嗅觉和味觉带来的冲击，完全不如视觉这么猛烈啊！ 而且，视觉居然先一步开启大脑的记忆，被她死死封藏的浴室美男图，呼啦啦展开，占满她的脑神经。 “别……别这样……”李晓白的大脑就像小x网袭击的电脑一样，卡在少儿不宜的页面图片上，而且还不能手动操作，想关机都做不到。 那天在浴室里看见他“luo睡美男”的样子，美如画，那肌肤在水波掩映下，光泽润滑，像上等的羊脂软玉，带着一丝冰冷的玉石光泽。 当时李晓白就感叹，上帝太不公平，给了一个人如此厉害的智商，还要附赠完美的脸蛋，和不输男模的身材，甚至连皮肤都毫无瑕疵…… 要是她稍微有点反社会人格，估计当场就拿手术刀把上帝偏心的杰作给毁了。 “请你，”杜墨清将袖口的纽扣也慢慢解开，用他那清冷无波的语气，不急不缓的说道，“把我衣服洗干净。” 然后，杜墨清将衬衫脱下来，劈头盖脸的呼在李晓白脑门上。 好了，终于不用看见她那张梨花带雨……不，桃花带雨的脸了。 杜墨清见过很多人在他面前哭哭啼啼，隐藏或敞开自己的伤口，让他查看。 他也很擅长止住别人的泪水，治疗心理的伤痕。 但刚才李晓白抱着他大哭说很想爸爸时，杜墨清觉得自己心底的坟墓被她的泪水冲垮了。 他嘲笑小助手不会管理自己的情绪，而他呢？ 他的那个盛满水的气球，比她更危险…… 因为他连流泪的勇气都没有，更清楚，自己永远不会做出这种无法自控的举动，抱着某个人痛哭失声，宣泄着隐藏的痛苦。 虽然快到了夏天，但夜风依旧清凉，杜墨清披着白色的毛毯，坐在他的阳光房，抬头看着夜空。 今夜，没有一丝星光，乌云黑压压的堆积在一起，空气压抑，好像暴风雨随时会降临。 “老板……我……我洗干净了。”李晓白经过了洗衣烘干熨平这些活，终于情绪稳定下来。 平静之后，她对自己刚才的举动很愧疚，也很紧张，杜墨清不止是她第一个病人，还是她的老板啊！ 不管是医患关系还是上下级关系，她都不该不要脸的抱着人家哭，更何况人家还是双重身份。 鼻涕眼泪都弄在那质地精良的白衬衫上，想想就有罪恶感。 “今晚……好像要下雨。” 见杜墨清恍若未闻的继续看着夜空，李晓白双手还托着叠的整整齐齐的衬衫，有点尴尬的找着话题。 她绝口不提刚才失态的事情，也不再道歉，仿佛厨房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那……我先回家收拾东西？”李晓白等了几秒，决定撤。 还好她习惯了杜墨清一言不合就冷场，尴尬久了也就适应了。 杜墨清终于点了点头，视线从夜空收了回来，看向李晓白。 为什么说她哭起来不是梨花带雨，而是桃花带雨？ 因为她眼眶鼻头都红红的，平时蔷薇色的粉唇，也因为情绪激动变得艳红，整张脸就像晕染了桃花的颜色，自带桃花妆，老实说，还是……很动人的。 至少比起平时严肃认真一脸正义、仿佛随时为祖国未来献身的阳光小花朵要动人多了。 “我把衣服帮你放回衣柜？”李晓白见他点头，松了口气，恨不得现在就走。 “不用。”杜墨清站起身，手从毛毯下伸过来，将她双手托着的衬衫拿过来。 然后，视她为空气的将毯子从身上扯掉，露出线条优美的上身。 李晓白觉得自己要患上“男体恐惧症”了。 她这次反应很快，在他扯开毛毯的瞬间，就转过身，笔挺的背对着杜墨清。 老板身上真是有股迷之淡定啊！ 他光着上身，就跟别人没穿衣服似的。 更准确的形容，应该是这天地宇宙都是他的衣服，而她不小心跑进了他的宽袍大袖来，无礼的撞见了他的身体。 杜墨清看见她“唰”的转过身，原本就有些酡红的脸蛋在刚才那一刹那从桃花变番茄，连脖子耳根都红了，忍不住微微扬了扬唇。 第一次被她看光身体，杜墨清很恼火。但很快他就克服了那时的尴尬，有时候甚至在泡澡时，会回想到那一幕，甚至觉得很有趣。 她当时的表情和反应，都很有趣。 以至于杜墨清甚至想再看一次…… 打住，他不是s，对戏弄别人可没兴趣。 “老板，那我先走了，真的下雨了。”李晓白窘迫的抬头看天，正好看见有雨点落在透明的顶窗上。 “嗯。” 杜墨清慢条斯理的扣好每一粒纽扣，看她不敢回头，匆匆忙忙的往外跑，他也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李晓白小跑到车库，刚刚坐进驾驶位，系上安全带，还没点火，身后的车门突然被打开。 要不是她是医学生不怕鬼，心理素质过硬，肯定会被无声无息坐进来的白衣男人吓尿。 “老……老板？”李晓白扭头看着杜墨清，大眼瞪小眼半晌，才说道，“你……你要去哪？” “去下属家里拜访。”杜墨清淡定的说道。 “？”李晓白脸上大写的问号。 饶是她跟着杜墨清这么长时间，也勤奋好学的揣摩他的性格和心思，但还是经常被他不按章出牌的个性弄糊涂。 “深夜让你搬出家里，令堂一定很担心，我想亲自拜访说明情况。”杜墨清突然对她微微一笑，语气却毫无波动的说道。 带男人回来 他的笑容比春风还美，但是李晓白却被他的笑容吓得脊柱发凉，脑门冒汗。 老板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就在几个小时前，不懂人情世故……或者说不屑世俗的杜墨清，连周老太面子都不给，他居然给自己面子？ 一定有阴谋！ 可是她有什么值得人家图谋的？ “不……不用了……我自己能说明清楚。”李晓白硬着头皮婉拒。 她一定是得罪杜墨清，弄脏了他的衣服，所以才遭受这样的“报应”。 仔细想想，杜墨清依旧是那个不在乎风俗人情的杜墨清，否则，哪会深夜上门拜访老人家？ “我不想让令堂误以为你在公司被欺负。”杜墨清看着她微微红肿的眼睛，虽然今夜没有星光，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皎洁的月光洒在海面上。 “怎么会……我妈一直很高兴我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 主要是待遇高！ 而且老板还是赫赫有名的心理大神，跟着这样有能力的上司，前途无限光明呀。 所以李晓白平时忙了点，张媛一点意见都没有。 对年轻人来说，有这么好的学习机会，一定要好好磨练，越忙越好！ “你这副样子回去，我不希望令堂误会。”杜墨清见她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微微皱眉，打断她的话。 李晓白终于明白了杜墨清的意思。 她看了眼窗户玻璃映着的自己，的确一眼看去就是哭了样子。 在大雨夜，两眼红肿的回家，妈妈肯定会担心，猜想发生过什么事情才让她变成这样子。 “我会对她解释……”但即便如此，李晓白还是不想让杜墨清到自己家里。 “这是我名声问题。”杜墨清不容置喙的丢下这句话，完美结束她的挣扎，“你觉得你赔得起吗？” 赔不起！ 但是杜墨清这家伙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他的啊！ 要是他在意名声，早就让公关去经营自己的形象，不会让外人以为他是个为了钱什么节操都不要的人。 “我是不在意和我无关的人对我的看法，但你是我的助手，也是我的医生，我不希望令堂误会，影响正常的工作关系。”杜墨清看到她的内心想法，冷冷说道。 好吧，李晓白彻底没词了，反正她所有的想法都会被心理大神反击碎。 而且杜墨清决定的事情绝不会改变，所以别浪费时间，在暴雨之前，赶紧开车先回去。 此刻的张媛正站在窗口看着黑压压的云层，零零星星的雨点落在玻璃上，划出一条水痕。 难捱的雨季又要来了。 往年这种天气，孩子的爸爸总会做点椒麻鸡薏米汤，说是可以祛除湿气，可这两年，再也没吃过他做的菜。 张媛想着想着，眼泪就要出来。 想到女儿快回来了，她抬手擦擦眼角，不想让孩子们为自己担心。 就在张媛忍着心痛，准备去煲点薏米粥等李晓白回来时，门铃响了。 女儿有家里钥匙，回来从不按门铃。 这么晚了，谁会过来？ 张媛走到门口，从猫眼里往外一看，第一眼看见一个清俊斯文雪白干净的年轻男人。 这俊秀小帅哥的长相和气质，不管按谁家的门铃，估计都不会被拒之门外——皮相生的太好，气质又高贵，怎么看都不像坏人。 然后张媛才看到李晓白站在一边，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难为情。 ——大闺女半夜带陌生男人回家见亲妈的难为情。 李晓白很郁闷手机在路上没电了，本来还想到楼下给妈妈打个电话让她做好心理准备，现在只能先按门铃，让她在猫眼后面做一下准备。 李晓白看见门打开了，她只想拽着老妈到卧室先解释。 但没等她开口，就听到张媛热情的声音：“哎呀，你一定是杜医生吧？这么晚了还让你送我闺女回来，真是太感谢了，快进来快进来。” 李晓白愣了愣，她很少看见自己老妈这么热情好客的样子。 大半夜带个男人回来，她不应该先发火吗？ “伯母晚上好。”而杜墨清一直表情淡定，甚至对张媛的“感谢”没有表现出一丝客气，仿佛真的是他特意送李晓白回来一样。 “不用换鞋，不用换……”张媛把杜墨清请进房间，见他在玄关扫量了一眼，立刻说道，“听小白说你不习惯用别人的东西，我家不怎么来客人，所以没备用新拖鞋，直接进来就好。” 李晓白表情有点崩，老妈平时不话唠，干嘛对刚见面的人说这么多。 还暴露了她在家里吐槽老板有洁癖的事…… “妈，杜医生很快就要走了，不用泡茶，他不喝这种茶……”李晓白拼命给老妈使眼色，希望她少说话，快点赶人出门。 “也是，晚上喝茶会睡不着，你好像说杜医生喜欢喝鲜榨果汁？”张媛笑眯眯的打发女儿进厨房，“哎呀，我怎么忘了，你快去帮杜医生榨果汁。” 李晓白欲哭无泪，老妈看见杜墨清就跟那些女人一样，眼睛都拔不出来了，甚至没发现她眼睛哭肿了。 “啊，还有杜医生喜欢吃的慕斯，刚好我早上做了一点……”张媛顺便把冰箱里好吃的全拿出来。 李晓白简直怀疑外面的人是自己亲哥哥！ 不不不，李沐雨即使回来了，老妈也不会这么热情过头。 老妈对儿女的爱，是内敛含蓄的，顶多做点孩子们爱吃的饭菜，把房间收拾的一尘不染，给大家一个温暖的后方。 哪像今天这么话唠，仿佛杜墨清是大麻，她就像磕了药一样嗨。 “妈！”李晓白拿着水果，伸脚轻轻掩上厨房的门，压低声音提醒张媛，“你不要再说杜医生喜欢什么……他会知道我在家说他坏话的！” 别当她爸爸 “你不要再说杜医生喜欢什么……他会知道我在家说他坏话的！” “坏话？不是你天天在家都在夸他嘛？” “说他有洁癖，性格古怪冷漠，对人对物很挑剔……”李晓白觉得张媛间歇性失忆了，她经常在家里吐槽老板是个孤僻狂魔啊。 “是啊，你不是夸他爱干净，有个性，要求严厉？”张媛把吃的放到盘子里，一脸了然的表情，“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崇拜的人来家里你会紧张，别担心，我去好好招待他！” 李晓白觉得她和老妈的沟通出现了无法逾越的障碍。 窗外隐隐有雷声响起，雨点渐渐大了，李晓白赶紧榨好果汁，准备早点把杜墨清打发走，免得老妈越说越多，老板一怒之下把她给炒了！ 李晓白走出厨房之前，先贴在门口听听外面的谈话。 她的家比起杜墨清的别墅，不知道有多寒酸，厨房外面就是小小的餐厅，餐厅和客厅就用珠帘勉强隔断，这是二十年前老式的装修风格，至今都没有改变。 所以在杜墨清走进自己家时，李晓白真担心他会尖酸刻薄的抨击她家是不能下脚的老旧鸽子笼。 没想到他还算礼貌，客厅里几乎都是张媛在热情的说话，杜墨清只偶尔礼貌的应答几句，似乎是个超级温柔的倾听者。 等等…… 这不是心理医生最常用的招数吗？假扮成一个倾听者，偶尔引诱的回答，让对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趁机摸清倾诉者的一切！ 再这样下去，她家祖宗十八代的底细，杜墨清都会知道…… “妈……你帮我收拾一下衣服吧，我这段时间住……住公司那边。”李晓白赶紧催张媛先回卧室。 “住公司？”张媛有些惊讶，但随即笑着说道，“那很好啊！你自己进去收拾东西，我哪知道你要带什么走？” 李晓白本来以为老妈会关心的多问几句，没想到张媛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还把她又打发进卧室…… 李晓白很悲愤，索性关上卧室的门，眼不见耳不闻心静！ 反正杜墨清一进门可能就摸清了她家的底细，他们家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随便老妈聊！ 翻出行李箱，李晓白装了几套夏天的衣服，拉开衣柜抽屉拿内衣时，看到藏在抽屉最里面的相册本。 她摩挲着老旧的相册封面，半晌才翻开。 第一页就是全家福，那时候她刚出世，妈妈躺在床上一脸温柔，而爸爸抱着襁褓里皱巴巴的她，满脸抑制不住的父爱，还有三岁的哥哥，在床边努力踮着脚尖想看她…… 妈妈说爸爸一直喜欢女孩子，第一胎是哥哥，爸爸还失落了很久，等怀她的时候，爸爸每天都祈祷赐他一个小棉袄，终于如愿以偿。 从小到大，她最受爸爸的宠爱，可却在那一天，没有救回至亲至爱的人的生命。 李晓白眼眶一热，立刻合上相册深呼吸。 今天已经放任的大哭一场，不能再让自己一直陷入悲伤的情绪里。 杜墨清虽然不近人情，但他说的却是实话——连自己情绪都无法管理的人，怎么当别人的心理医生？ 将那本相册小心的放回原处，李晓白继续收拾衣服，将生活必用品整理好之后，已经二十分钟过去了。 等她提着箱子走出卧室，却发现老妈和杜墨清都消失了…… 客厅空无一人，而妈妈的卧室门紧闭。 李晓白心里握了个草，老妈一开始就对杜墨清这么热情反常，该不会是……和其他女人一样，被杜墨清美色迷住不能自拔了吧？ 啊啊啊，她和杜墨清的医患关系、上下级关系已经够复杂了，她可不想再加上继父继女关系！ 绝对不要喊杜墨清“爸爸”！ 李晓白强抑着想砸门的冲动，走到老妈房门口，深呼吸，先抬手敲了敲门。 不会发生什么的，她了解杜墨清是个寡欲清冷的人，更了解自己老妈绝对不会这么快忘记爸爸。 其实要是有个人能让妈妈从失去父亲的痛苦中走出来，即使李晓白感情上有点接受不了外人入侵自己家，但客观的来说，她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妈妈能早点快乐起来。 “妈妈？”李晓白等了两秒，喊了一声，又敲敲门，“你在里面吗？” 里面没人回应。 “妈妈？我进来了！”李晓白又等了三秒，伸手握住请门把，说道。 没等她压下门把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杜墨清站在门口，云淡风轻的走了出来。 而她只来得及看见妈妈坐在床边低着头……好像在低头垂泪的样子，门又被杜墨清反手关上。 “你……你对我妈做了什么？”李晓白的视觉冲击有点大，有点恼火的压低声音问道。 “你脑子里就只有肮脏的东西吗？”杜墨清一开门就看到她眼里的惊疑，真想拿皮带抽抽她的脑袋。 他是那种饥不择食的人吗？ 这个女人真是一点也不尊重他的人格！ “我妈被你弄哭了？”李晓白现在没时间和他辩论吵架，想开门进去。 “我是欺负长辈的人？”杜墨清率先伸手握住门把，不悦的反问。 “你……让我进去。”李晓白的手没收住，重重抓在他的手背上。 “令堂此刻一定不想被人打搅。”杜墨清看了眼她的手，突然翻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客厅沙发拽。 “你……你到底对我妈妈做了什么？”李晓白在他走动的时候，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牛肉香味。 “我只是，把你做的肉干送给她尝尝。”杜墨清一把将她丢到沙发里，顺势坐到她身边，说道。 客厅有点小，沙发是那种很短的双人沙发，导致杜墨清坐上去，距离有点近…… 抱紧，回卧室 以前和杜墨清所去之地都很高大上，宽敞豪华，哪里像今天这么寒酸局促？ 李晓白和杜墨清都发现了这个问题，两个人几乎同时，默契的各自往旁边挪了挪，中间隔出一尺距离。 挪完，李晓白才反应过来“肉干”是什么东西。 她差点跳起来，瞪着杜墨清：“你……你把牛肉干给我妈了？” 她都不敢在家里做爸爸拿手的菜肴，即使妈妈有时候会做给哥哥吃，味道也完全不一样。 总之，这个家小心翼翼的避开爸爸留下的一切，包括气味。 “我想她应该比你更想念这味道。”杜墨清见她急眼的样子，不慌不忙的说道。 这句话，让情绪激动的李晓白受到一万点暴击。 很普通的一句话，但……千万不要小看心理医生任何一句话。 这句话比什么“你们不能逃避现实”、“接受死亡的事实”、“别让阴影覆盖了余生”之类的话都要平淡，但效果却格外震撼。 尤其是他那种冷静旁白的语气，仿佛只是在陈述解说一个事实。 而这个事实，深深撼动了李晓白的内心。 是的，他们都在逃避，都小心翼翼的想保护着对方的感情，不希望家人知道自己的伤心难过，假装强大，不愿再露出脆弱…… 杜墨清见李晓白眼神黯然不再说话，他微微倾身，去端茶几上的橙汁，给她冷静接受的时间。 越是幸福的家庭，越无法接受残缺的不幸。 可以经崩塌的一角，无论怎么维护，都只是断壁残桓，倒不如努力重建，哪怕撒上花籽，等待花开也比不敢碰触，隔绝在远方好。 这就是所谓的“心理重建”。 嗯，杜墨清跟过来的目的有两个。 第一，从李晓白给妈妈打的电话里，听出了这边发生了不止“色狼”骚扰的事情，再稍微联想一下她住的老城区，犯罪率很高，为了避免公司明天没了助手，他就陪过来了。 第二，牛肉条事件里，他知道了她的心理重灾区，不希望助手再为逝去的人烦恼，也不希望她来自己家里当女仆还要担心母亲一个人在家，杜墨清决定大发恩慈，免费给她们家来一次心理辅导。 嗯，这样，以后奴役起李晓白，他更不会有罪恶感了。 毕竟他的心理辅导有市无价，就当李晓白欠自己人情，苦力偿还。 总之，他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现任助手好好活着，身心健康的给他好好工作，除此之外，绝对没有多余的想法！ 杜墨清发现自己又在找来这里的理由，不由皱了皱眉，想喝一口橙汁让自己大脑空一空。 但杯子刚凑到唇边，窗外突然划过一道刺眼的闪电，屋里的灯闪了闪，随即陷入一片漆黑。 李晓白听到玻璃杯落地的声音，她心知不妙，赶紧想站起来找光源，但还没来得及动，就被刚才还镇定自若的心理界大神拦腰抱住。 这次因为坐在沙发上，她的嘴巴鼻子幸运的避开了他的胸口，不至于被他捂死。 但尴尬的是，杜墨清扑过来，他的脸正好压在她的胸口上。 外面的雷声终于轰隆隆的滚过来，随即又是一道闪电划过，李晓白趁着这道光，看见杜墨清微微颤抖的后背。 天呐，这还是那个从不会失败、意气风发的杜墨清吗？ 虽然在电梯里感受过一次他对黑暗的恐惧，但这次看的更清楚，李晓白忘了他的脸贴在哪里，反而更紧的搂住他，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我陪着你呢，我不会走的，别担心……” 杜墨清一言不发，呼吸急促的死死搂着她。 “不用怕不用怕，你陪我一起去看看是不是跳闸了好吗？”李晓白腾出一只手，想握握他的手，但掰不开他紧紧扣在自己后腰的手指。 只感觉他掌心一片冰冷，冷汗顺着她的t恤，粘在她的后腰肌肤上。 可怜的孩子！ 上一刻李晓白还觉得失去爸爸的自己很惨，这一刻，已经忘了悲伤，也忘了杜墨清是高冷上司，母爱泛滥的拍着他的背，甚至不介意被他啃胸，一遍遍安抚着他：“别怕，别怕，我陪着你，一直陪着……” 在轰隆隆的雷声中，灯光闪了闪，突然一片光明。 张媛站在玄关的闸门开关前，扭头看着沙发诡异的一幕，被惊的也忘了悲伤。 那个……自家纯洁温柔的女儿在干啥？ 居然趁停电占老板便宜！ 虽然小伙子是帅的没朋友，可女儿好歹也要注意场合，回卧室再搂再抱！ 张媛正想着要不要默默回到房间，等他们分开了再出来，杜墨清突然坐直了身，转头迎向她的目光。 张媛接触到他的眼神，不由打了个冷噤。 和刚才天使般温柔的帮她解开心结的完全不同，这眼神冷厉阴暗空洞，加上他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像从地狱里历经艰辛爬出来的魔鬼。 “啊……妈，帮我倒杯热水。”李晓白赶紧把张媛支开。 “哦……好……好的。”张媛立刻避开他的眼神，几乎是贴着墙走到厨房。 李晓白见老妈走了，想扶杜墨清站起来：“你有点不舒服，去我房间休息一下吧。” 杜墨清没有拒绝。 也许已经耗尽了力气，也无法强撑下去，反正就被李晓白半扶半拖拉进了房间。 一走进李晓白的房间，杜墨清顿时更不适了。 并不是小小的房间充斥着女生独特的味道——反正他已经习惯了李晓白身上的略带甜美的年轻气味。 主要还是视觉冲击。 杜墨清的房间和办公室都素白一片，无法忍受杂乱的颜色，可李晓白的房间偏偏五颜六色……和她平时工作的干练作风完全不一样！ 杜墨清本来就脑壳疼，现在眼睛也疼，虚弱的想拒绝坐她那大红床单跟结婚布置似的床。 会拱白菜了 可李晓白房间太小了，只有一个工作台和一个小方凳，让他做小凳子有点不合适，她只能把他拽到床上，拿过一个凯蒂猫的靠枕，放在床头，让他靠一下。 老式的居民楼，老式的格局，老式的装修风格，一打雷下雨就跳闸的老式电闸，还有老式的红布绣凤床单…… 杜墨清真后悔来这里！ “我房间有充电台灯，还有手电筒，你别担心，即使停电也能撑到天亮。”李晓白从抽屉里拿出强光手电，对一脸想死的杜墨清说道。 杜墨清只微微抬抬手，指了指没拉窗帘的窗户。 雨越来越大，噼里啪啦的砸在窗户上，外面的闪电一道接着一道，雷声隆隆……这样的雨夜最适合拉上窗帘听着雨声入睡了。 但杜墨清显然很讨厌阴雨天，他指了一下窗户，就闭上眼睛，似乎累的连眼皮都不想抬。 李晓白赶紧去把窗帘拉上，将一道道刺眼的闪电隔绝在外。 心理疾病和身体上的疾病不同，平时看上去是正常人，可一旦发作，精神上遭受的折磨，比肉体的痛苦要猛烈的多。 杜墨清此刻就像历经万劫，从阴森恐怖的地狱里爬出来，精疲力尽，血肉模糊。 “小白，杜医生怎么了？”张媛倒了杯热水，站在卧室门口，敲敲门，问道。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但张媛从杜墨清苍白的脸色中，能肯定一点——他身体不舒服。 “呃……肠绞痛。”李晓白开门，接过热水，站在门口，不准备让老妈进房间。 不管是心理医生的操守，还是作为普通上下关系，李晓白都要为杜墨清的恐黑保密，即使是自己老妈，她也不会泄露一个字。 “要不要去医院？”张媛紧张的问道，视线越过女儿的肩膀，关心的看向靠在床上眼睛紧闭脸色难看的杜墨清。 “我会好好照顾他，不用担心。”李晓白对妈妈压低声音补充一句，“别忘了我的专业。” 张媛知道医学生护理病人小菜一碟，但她还是很担心，杜医生该不是吃了她的慕斯肚子不舒服的吧？ 让客人第一次来就病倒，张媛心里又不安又焦虑。 “是不是杜医生不能吃太冷的东西？”张媛忍不住又问道。 “不是。”李晓白感觉自己也沾到一点杜墨清的观察力，加上她对妈妈很了解，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低声补充，“不是来我们家吃坏肚子的，让他静修一会就好了，妈妈你先去睡吧。” 把老妈打发走，李晓白端着热水，走到杜墨清身边，半蹲在床边，抬头观察着他的脸色。 没了平时的高冷，此刻的杜墨清真是娇花柔弱，我见犹怜…… 李晓白忍不住再次在心里感慨老板的五官无可挑剔，加上身材……啊，别想身材了，浴室那幕早就被被打马赛克封存烧毁了。 “你看够了没有？”杜墨清突然睁开眼睛，对上她专注打量着自己的视线。 李晓白被他冷冰冰的眼神盯住，像被雷劈中，手里的水杯微微一晃，赶紧笑着说道：“喝点热水吧。” 杜墨清伸手攥住了她的水杯，正要说什么，外面有一道极刺眼的闪电划过，像是要冲破窗帘劈到眼前似的，他突然手一抖，开水泼了出来，烫到他和李晓白的手，剩下的一大半洒到他的腿上。 “啊……快快脱了！”李晓白惨叫一声，眼疾手快的把杯子抢过来放到一边，扒杜墨清的裤子。 她老妈倒的是真的开水啊！ 没有一百度也有九十度的热水，就这么洒在了杜墨清的腿上。 处理烫伤要第一时间脱掉衣服露出皮肤！ 杜墨清被开水烫到，却像没有痛觉的人，连表情都没变，甚至对她扑过来扒裤子都没反应，也许他的脑神经被刚才的黑暗攻击的死伤一片，还没恢复正常的知觉。 李晓白手忙脚乱的把他皮带解开，根本顾不上避嫌，将他裤子往下拉。 期间，她似乎感觉身后的房门被推开了，但因为太紧张杜墨清的烫伤，她无暇顾及其他，没有看到妈妈推开门立刻又关上…… 张媛一直很担心杜墨清，所以在客厅里坐着，怕李晓白一个人照顾不来，她还能搭把手。 等听到李晓白房间传来杀猪般的惨叫，她连门都没敲冲进去，却看见女儿在扒人家帅哥的裤子。 呃，准确的说，因为李晓白趴在杜墨清两腿之间不停的动，她也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吓得赶紧先退出来。 张媛激动的回到自己的卧室，感慨女儿真的大了，养的猪竟然会拱白菜了！ 还是这么一大颗白玉白菜！ 要真的能拱回来，女儿的后半生不用愁了！ 一定老头子在天有灵，保佑女儿开窍了，知道遇到极、品好男人主动扑上去…… 想一想女儿从没带过男生回家，还是在深夜，这不明显是有意思吗？说不准早就发展成办公室恋情，每天加班只是约会的借口而已。 李晓白要是知道老妈的想法一定会吐血。 她一直以为老妈思想传统，绝对想不到她早就担心自己嫁不出去，在她上班后就开始考虑给她相亲的事…… 杜墨清倒是看到了张媛，只是他涣散的心神很快就被把他裤子扒到一半的李晓白唤了回来。 经历过黑暗，他还从没有这么快立刻完全从恐惧中走出来。 而李晓白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让他在片刻的恍惚之后，生气的一把推开她，站起身想提起已经脱到臀部的裤子：“你在做什么？” 杜墨清刚回神，站起来很失策，因为更方便李晓白脱他裤子。 李晓白这次简直用了洪荒之力，果断强势的半跪在他面前，一鼓作气将他的裤子拽到膝盖下。 留下过夜 李晓白这次简直用了洪荒之力，果断强势的半跪在他面前，一鼓作气将他的裤子拽到膝盖下。 杜墨清震惊了。 从记事起，他就被没被人这么粗鲁狂暴的扒过裤子， 简直是人生屈辱！ 此刻他完全忘记了几分钟前被黑暗笼罩的阴影——因为他敏感的心灵堕入更严重的阴影里。 被一个小姑娘扒裤子…… “别动！这里需要冷处理一下。”李晓白简单看完被烫伤的皮肤，微微松了口气，还好，轻度烫伤，只是他皮肤比较白，烫红的痕迹看的很明显。 李晓白检查完，抬头看了眼杜墨清。 呃，她不该抬头，因为姿势问题，一仰脸，差点没碰到某个裹在白色底裤里的宏伟壮观的东西。 雄性的荷尔蒙气息直冲她脑门，令人喘不过气来。 “你看够了没有？”冷森森的话语藏着濒临爆发的怒气，杜墨清咬着牙再次问道。 “啊……还好烫伤不严重，及时处理应该不会长水泡……”李晓白僵硬的站起身，把他按回床上，转身就往门口冲，“我去拿冰块。” 但走到门口，李晓白想到什么，又转过身走到小桌前翻着药盒：“直接抹药吧。” 她突然想到万一她离开了，又突然停电怎么办？ 虽然里面的充电台灯也开着，虽然她离开最多半分钟而已，但现在杜墨清是她的病人，在病人恐惧症刚刚发作完就离开是错误做法。 而且这老小区的电压在暴风雨的时候很不稳，一晚上跳几次闸很正常。 李晓白决定不离开他身边，即使此刻空气里弥漫着尴尬和某人的愤怒，她也不能退缩。 “你别……别穿上！一会就好！”李晓白刚拿了烫伤膏，一转头看见杜墨清已经穿上了裤子，立刻说道。 杜墨清狠狠瞪她一眼，看得出在努力维护自己即将崩坏的形象。 “你自己抹，我不看。”李晓白也不想和他太亲近啊，只是刚才不快点脱下热气腾腾的裤子，多捂一秒，烫伤就会严重一分。 杜墨清已经不想理她，扣好皮带就想离开。 “这么大的雨……路上不安全，等雨小点再走，先处理伤口好吗？”李晓白无奈的拦住他，问道。 有时候觉得老板就像脾气古怪的孩子，得用尽耐心和温柔才能和他对话。 杜墨清依旧充满怨气的瞪她一眼，一言不发的继续往外走。 “楼道很黑……外面很黑，我可以陪你下去，但这种天气我可不敢开车。”李晓白咬咬牙，第一次威胁顶头上司。 外面雷电交加，暴雨倾泻，视野极差，李晓白真的不敢开。 这一带路况又不好，尤其是几个桥洞下积水很深，她怕把豪车开到水沟里淹死。 “你……”杜墨清眼神冷厉，戾气满满的从她脸上扫过，忍无可忍的开口。 这时，张媛卧室的门突然打开，他立刻收住了话头。 虽然他谁都不在乎，但对小助手的母亲却抱着一种奇特的感觉。 也许是这段时间经常吃到他们家的甜点，吃人嘴软，他勉强给李晓白留了几分面子，没当场发作。 “怎么了？这么大的雨还要回去？”张媛看见玄关处的两个人，惊讶的问道。 女儿办事速度也太快了，她还以为今晚这么大的雨，杜墨清会留宿呢。 她可一点也不介意杜医生在这里过夜。 “呃……杜医生是想回车里拿点东西，今晚雨太大，他在哥哥房间睡一晚。”李晓白抢先说道。 “你下去拿给人家拿，杜医生不是身体不舒服吗？让他躺下歇歇。”张媛听到这句话松了口气，还以为女儿刚才趁杜墨清虚弱霸王硬上弓失败了，让人家发怒要离开呢。 不过，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 “杜医生快坐下别动，现在肚子舒服点了吗？”张媛走过去，关心的问道。 李晓白忐忑不安等着杜墨清反应，怕他翻脸冷场走人。 但杜墨清转过身，脸色平静，甚至还带着几分温和笑意：“多谢伯母关心，我好多了。” 刚才他满是戾气恼怒的表情就像李晓白的错觉一样，此刻杜墨清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他怒气冲天的内心。 “那快去坐着吧，我去给你拿……备用毛巾。”李晓白感叹他比影帝还要影帝，变脸速度和控制表情的能力太强，让人想献上膝盖。 “快去，我陪着杜医生聊一会等你回来。”张媛立刻把玄关放着长柄雨伞递给女儿，说道。 车就在楼下，虽然这个区域不安全，但只是楼道这一小段路应该没什么危险。 “那……老板你坐一会？”李晓白很怕杜墨清拒绝，完全不想等他回答就接着说道，“我很快就上来。” 有妈妈陪着应该不会有事吧？ 李晓白顺手把玄关的充电式台灯也打开，以前经常停电，家里到处都是这种充电灯，免得晚上找不到蜡烛，没想到今天派上大用场了。 杜墨清看到她随手的暖心小动作，眼神闪了闪。 其实她家里很温馨很温馨，虽然残缺了父亲的存在，但女性的温柔气息缠绕着每一处角落，满满都是母亲的味道。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张媛面前忍住了怒气——他的内心，多么向往这样纯粹的母性关怀。 “家里有新毛巾新牙刷新水杯，还有我给小白哥哥买的新睡衣，都洗干净没用过，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去穿。”张媛看到了杜墨清裤子上的水渍，“等一会你洗个澡换哥哥的睡衣，把衣服留在脏衣篮，明天早上你起床之前，我会熨好让小白拿给你……” 李晓白那体贴细心又唠叨跟居委会大妈一样的性格，果然遗传她的妈妈。 而她那见鬼的坚持正义和真理的个性，应该是她爸爸的属性。 嫉妒 “啊……你的手怎么了？烫到了？”张媛正满心欢喜的打量着“乘龙快婿”，突然看到他手上的红红的一块痕迹，联想到他裤子上的水渍，和自己倒的那杯热水，顿时明白了。 杜墨清微微点头：“不碍事。” 看来李晓白良好的观察力也遗传于母亲。 “抹药了吗？我去给你拿冰块，先冷敷一下，别动！”张媛急忙往厨房走去，叮嘱着。 杜墨清有点想笑，这母女俩连关心别人的话语和表情都是一样的，让他有点羡慕。 他这一生恐怕无法找到有着血缘关系性格相似的人。 等李晓白喘着气跑上来，她的衣服已经全湿了。 暴风雨太大，打着伞根本不管用。 “哎呀，你看看你的衣服，快去先洗澡，别感冒了。”正在和杜墨清聊天的张媛，转头看见玄关处的女儿全身湿答答的，白色的t恤薄薄的贴在身上，里面的内衣一眼就看见了，她立刻说道。 “老板，等我五分钟，我换一下衣服。” 李晓白放下东西，一点也不啰嗦的往于是走。 她真不想去洗澡，这可是她当杜墨清的心理医生第一天，而杜墨清又恰好遭遇黑暗的恐惧，她本不该离开他身边，可偏偏出现这么多意外。 “急什么急，好好洗，我陪杜医生聊的很好，他不会寂寞的。”张媛半开玩笑的说道。 李晓白诧异的看了眼老妈。 在半个小时前，老妈吃了牛肉条，想了起爸爸，坐在房间里哭，心情一定难受到了极点。 可现在居然看上去心情很好。 杜墨清到底对老妈说了什么，让她这么快就能调整好心情，完全走出悲伤？ 再看杜墨清，虽然没说话，但表情很温和，和刚才对她发火的神情完全不同——更像他平时对待病人时完美的态度。 李晓白无法推测杜墨清的内心究竟在想什么。 杜墨清虽然在诊疗时像无所不能的上帝，但他并不是圣父，不但不博爱，甚至很冷血，对人类没有任何同情心。 这种人怎么会不收分文免费替妈妈医治内心的伤口？ 可李晓白又猜测不到杜墨清图谋她们什么…… “等我处理完老板的伤……”李晓白的话还没说完，就发现杜墨清的右手上，用毛巾裹着一袋冰块。 她的内心更惊讶了——他居然没拒绝老妈帮他处理伤口。 “我已经帮杜医生先冰敷了，一会你再找烫伤膏给他用。”张媛笑着说道。 “呃……那……你们继续聊。”李晓白在猜不透杜墨清想法的同时，内心有点小崩溃。 因为她哭着求着让杜墨清先处理伤口，人家都不理她，还生气要离开，而老妈轻飘飘的就搞定了傲娇的上司。 和杜墨清朝夕相处百余天的人是她啊！ 结果两人的交情还不如一面之交的老妈来得深厚。 李晓白悲愤的洗了个澡，镇定了一下心情，换好家居服走出去。 果然是老妈和杜墨清更合拍，两个人聊的很好的样子…… 杜墨清可是周老太都不放在眼里的人，竟然对她妈妈展露温柔——李晓白一点也不嫉妒，因为她刚才想明白了，杜墨清没有家人，平时公事来往的贵夫人们都不会给他这么真诚真实的母爱，而她妈妈恰好是个有着传统母性光辉的人，所以杜墨清很亲近她。 嗯，利用各种心里探索想明白了原因，李晓白真的不嫉妒，反而有点希望妈妈能真正温暖这可怜孩子的内心，让他心里别那么冷冰冰的素白一片。 而且她也找到了相处的方向——更母性一点！ 现在李晓白恨不得生个孩子练练手，让自己找到最母性的温柔。 “啊，小白，让小杜睡你的房间好了，去换套床单被套。”张媛见李晓白头发也没吹干，幽幽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他们，马上又给她找事做。 小杜……连称呼都变得这么亲近了…… 还有让她把自己房间让出来，果然杜墨清比亲女儿还要亲…… 李晓白默默回房，杜墨清应该不习惯别人的气味，哥哥的房间充满了个人色彩，不像酒店那样刻板，杜墨清拒绝入住很正常。 可她的房间更有私人特色啊！ 李晓白本来想在哥哥房间陪他一晚，因为哥哥房间比她的卧室大多了，还有个懒人沙发，她可以将就睡一会。 而她的房间太小了，连打地铺的空间都没有，只能坐在小凳子上趴着桌子睡……太难熬了！ 李晓白从床单里勉强找个和白色颜色最相近的淡黄色，正俯身铺着床单，杜墨清走了进来。 他就像一台随时可以让情绪归零的机器，脸色非常平静，仿佛回自己卧室一样自然。 不过，当他看到趴在床上撅着屁股，从宽松的家居服领口看到两团小馒头时，他平静的表情裂开了一丝。 “你要先洗澡吗？虽然我家的浴室只有一个，只能共用，但是很干净……”李晓白尽量自然的找着话题，也努力学他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刚才嫉妒了？”杜墨清尽量不去关注她领口下藏着的炸弹，直接问道。 “嫉妒什么？”李晓白心慌的掩饰了一下，低头扯平被单，不和他对视。 “嫉妒你母亲对我的关心。”杜墨清的声音不高，在对面哥哥房间给他找衣服的张媛肯定听不到。 “哈……哈哈，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小孩子！”李晓白没想到他连这么细微的情绪都感觉到了，她打着哈哈笑道，“只有小孩子才会嫉妒妈妈对其它小朋友好。” 她是有小小的嫉妒。 但杜墨清这一次弄错了方向。 她嫉妒她老妈这么快就俘虏了高冷男神的好感啊！ 、 一起睡？ 她嫉妒她老妈这么快就俘虏了高冷男神的好感啊！ 想想自己每天在公司里拼命的对杜墨清刷好感度，人家连碰都不给自己碰一下，而老妈这么容易就接近了对方，真是不平衡。 平时他吃的大部分甜点，都是她亲手做的啊！ 李晓白深深觉得自己喂了一条永远不熟的狼。 “嫉妒和年龄没有关系。”杜墨清见她掩饰的笑容，加上她画蛇添足的补充那句只有小孩子才嫉妒的话，心中顿时了然——她嫉妒的不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今晚雷声轰鸣，停电过一次，还面临着随时可能再停电的恐慌，但是他此刻心情却好了起来。 或许这个小家的母性气息太浓厚，加上这热闹温馨的配色，让他在这种风雨夜，感受不到一丝孤单。 “小杜，要去洗澡吗？睡衣找到了，全新的，我洗干净了，沐雨一次也没穿过，你们身高差不多，应该能穿。”张媛拿着一套睡衣过来，一再强调是干净的新睡衣，生怕有洁癖的杜墨清会嫌弃。 “虽然不是真丝的，但全棉的很亲肤，我已经把内标全拆剪了，不会磨到皮肤。”张媛絮絮叨叨的补充着说道，简直把他当成婴儿看待。 杜墨清没有打断张媛重复强调的话，总是听人说母亲很啰嗦，尤其上了年纪的母亲，对子女有着说不完的话，他现在亲身感受到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有个长辈女性不停的重复那几句话，竟让人不会生厌，反而有种被翻来覆去关心的温暖。 “妈，你快休息吧，我来照顾他就好。”李晓白见杜墨清一直不说话，还以为他不高兴，赶紧从床上跳下来，走到老妈面前接过睡衣说道。 老板一向不爱啰嗦，也讨厌别人重复没营养的话，像老妈这么啰嗦的人，估计他还没遇到过…… 所以都无语了。 “把热水调好，我们家的热水器温度显示坏了，还想着等你哥哥回来修，别烫着小杜了。”张媛不放心的说道。 “我知道了，你快去睡，都快十一点了。”李晓白拼命给老妈使眼色，希望她别再啰嗦，快点休息。 杜墨清估计还没有被哪个只见过一次的“陌生人”这么嘘寒问暖过，一直没说话。 “还有衣服……” “我都知道都知道。”李晓白把老妈推进她的卧室。 “明天早上他想吃什么，我早点起来做。”张媛继续问道。 “煮上粥就行……啊，对了，晚上要是你用厕所，别关灯。”李晓白压低声音对老妈说道，“我怕杜医生不熟悉这里，半夜摸不到灯在哪。” “知道了，我留着灯。”张媛觉得李晓白有时候比她还要细心。 以后要是杜男神……哦，杜医生娶了自己女儿，准备被她照顾的和儿子一样。 李晓白关上老妈的房门，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一转头，她发现杜墨清不在她的卧室，卫生间的门紧紧关着，她急忙走到卫生间门口，轻咳了一声：“你会用吗？往右边拧一下就是热水……还有不要锁门，我一直在门外陪着你哦，别担心。” 里面没人理她，李晓白心里很紧张——怕停电！ 万一老板在洗澡，然后停电了，她得承受多大的压力啊？ 不只是来自于当他心理医生的压力，还有他可能没穿衣服就冲出来的压力。 当然不能让他冲出来，得她冲进去…… 万一冲出来还撞见老妈，那就尴尬到解释不清了。 杜墨清在卫生间里听到了外面李晓白在哼歌，知道她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安慰他，让他听到她陪在外面的声音。 只不过，从哼歌的声音里他能感受到李晓白在紧张，就像实习医生刚做完一场危险的大手术，忐忑不安的检查生命症状是否稳定下来。 李晓白哼的歌曲有点古老，似乎是老旧的摇篮曲，断断续续的从同样老旧的门缝中穿进来，让这小小的不到三平米的洗手间，顿时充满了尘世间的味道。 “你没洗澡吗？”李晓白一首歌还没哼完，杜墨清就拉开门，走了出来。 看见他头发都没湿，只是换了睡衣，李晓白觉得可能他也担心突然停水停电的，洗一半就很尴尬。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真的很嫌弃这破旧的卫生间，洗发水沐浴露都是超市做特价时妈妈买的，他根本不用这些牌子…… 杜墨清只是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像回自己卧室一样，很自然的往她房间走。 哥哥和他的身材差不多，所以睡衣很合身，月白色的棉质睡衣让他多了几分温暖居家的质感。 “你先睡吧，我看会书，不会影响你的。”李晓白跟在他身后，关好门，不准备离开自己的卧室。 的确她像是实习医生第一次主刀，满心忐忑，即使做完手术也不敢离开病人半步，亲自观察病情。 杜墨清依旧没说话，看了眼换成娇艳黄色的床单——这就是妈妈们的品味吗？ 女儿的房间不是红色就是粉色黄色，刚才他看了眼李沐雨的房间，以蓝色绿色为主，简直像童装店区分男女宝宝的模版。 “你今晚不准备睡？”杜墨清第一次睡女生的床，有点怪异的感觉，但他闻到了枕头上洒的橙花精油的味道。 ——李晓白刚才下楼去车里还拿了橙花精油，让他放松精神，枕着熟悉的气味好入睡。 从细心体贴程度上来说，李晓白绝对让人满意。 “我正好有本书还没看完……”李晓白的话还没说话，看见杜墨清居然往旁边挪了挪。 李晓白觉得自己一定是误会了他的举动——杜墨清只是想找个舒服的姿势睡觉而已，绝对不是要把床让一半给她睡！ 绝对不是！ “你可以睡这里。”杜墨清淡漠的说道。 睡就睡 不食烟火不近情欲的声音和表情，仿佛让她睡自己身边，就和把面包分她一半吃那么自然。 “不用不用不用……谢谢啊！”李晓白有点惊恐的连连摆手，这盛情她担不起。 “如果只是因为世俗的观念而拒绝，那你太令我失望了。”杜墨清淡淡的看她一眼，他内心深处还真没歪念，只是觉得她这么细心照顾自己，腾点地方让她睡并不牵涉到伦理道德问题。 虽然床不到一米五宽，是那种很温馨的小公主床，但睡两个人压力不大——这和在飞机上、高铁上并排坐着睡觉有什么区别？ “我睡觉会翻来翻去，怕打搅到你。”李晓白就是活在世俗里的人啊！ 杜墨清听到她委婉的找借口，闷了几秒，才一字一顿的说道：“别罗嗦，上来睡。” 真受不了，要是她熬夜不睡，影响明天的工作怎么办？ 而且，外面电闪雷鸣的，有个人躺在一边感觉很踏实。 “你先睡，我看看书。”李晓白随便拿起一本书翻着，她才不要一起睡，只晚上这么陪着他，都觉得压力好大。 幸好这是在她自己家里，妈妈就在隔壁房间，要是在他那边空荡荡的屋子里，她会被他提出的建议吓跑。 “当作是治疗好了。”杜墨清沉默了几秒，用杀手锏结束她的拒绝。 治疗？ 心理医生为了治疗病人，会用尽一切方法，比如陪恐高的人一起蹦极跳伞，帮恋爱恐惧症的人谈恋爱，和怕黑的人一起呆在小黑屋里睡一晚…… 但没说要睡一张床啊！ 李晓白内心有点崩溃，很想放弃治疗。 但再崩溃，作为他的心理医生，她都必须保持表面的镇定笑容——要是被人知道，心理医生被病人逼疯，估计她这辈子都没法在心理界混了。 “但我睡觉……至少要关掉大灯。”李晓白咬咬牙，好吧，既然他说是治疗，那也不能白白陪睡，至少要有点效果！ 杜墨清没想到她居然会提出这个置换条件，还真的认真当成治疗方案来做，出乎他的意料。 “台灯会一直开着，但是顶灯要关掉，你如果接受，那我就睡了。”李晓白觉得杜墨清肯定不会接受这么过分的要求。 人在睡眠时是非常脆弱的，困倦和黑夜这些因素都会干扰到平时的精神力，所以怕黑的人，越是深夜，越是要让屋子里亮如白昼，不愿看到一丝阴影。 如果关了顶灯，台灯的光芒是淡淡的温馨的黄色，床脚、柜子总会留下一些阴影，对习惯无影灯似的灯光的重度黑暗恐惧症的人来说，也算是挑战了。 就在李晓白以为杜墨清会立刻拒绝时，他淡淡说道：“好。” 李晓白镇定的表情晃了晃，有点维持不住，但又不想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关灯机会：“那我关灯了！” 果决的行动和晃荡的表情完全不统一，李晓白立刻上床，关灯，拿起床头的小毯子盖肚子上，一气呵成，然后挺尸般的躺在床沿，尽量挪远一点。 别被世俗困扰，她这只是为了治疗而已！ “其实闭上眼睛，感觉到光影的变化并不大，对吧？”李晓白调整一下跟他躺这么近的紧张心情，努力回到治疗话题上。 “很大。”这次，杜墨清否定了她的话。 他很清楚李晓白心里在想什么，她是个传统的好女孩，本来是完全不能接受他的提议，但这么坚决不啰嗦的躺上来，显然是真心想治疗他。 并且很信任他。 而杜墨清身为优秀的心理医生，当然也希望自己能摆脱黑暗的阴影，所以就答应她的要求了。 他今天情绪没有被黑暗击溃，这是从未有过的状态，所以他也希望以他自身的克制力和心理调制，能在今晚有所突破。 “这种昏黄的灯光让人睡得更香，而且外面的雨声也挺催眠的。”李晓白不和他争论，换个话题说道。 只要他能在这种灯光下睡着，就意味着她今晚的治疗成功。 这么想想，她还挺期待的。 “不是很可怕吗？”杜墨清反问。 “为什么可怕？”李晓白觉得下雨天的夜最合适窝在被子里了。 虽然今晚她没有被子，只拿个小毯子搭在肚子上。 “大部分女孩子都怕雷声。”杜墨清有点忍不住睁开眼睛，和平时相比暗淡太多的光线让他还是不习惯。 “如果在外面是会害怕，不过我更怕闪电，太刺眼了……”李晓白僵硬的躺着，第一次用这次姿势聊天，还真是不习惯，“可如果在家里，有坚固的墙壁遮风挡雨，有热水和温暖的被窝，那种幸福感和安全感会翻倍增长，更容易入睡。” 杜墨清听到这里，心里有根弦被波动了，忍不住转头看了眼离自己远远的李晓白。 她居然……和自己很像！ 杜墨清确定这不是她利用心理学来靠近自己的心灵，因为她还没牛逼到可以看穿自己内心的程度。 所以，李晓白只是误打误撞的和他某些地方很相似而已。 比如，相比雷声，更害怕闪电。 比如，这种父母家庭所带来的安全的味道——遮风挡雨的墙壁，热水，温暖的被窝…… “如果你睡不着的话，可以开顶灯的，我们不用太勉强自己。”李晓白听到杜墨清转头的声音，微微侧过脸，看见那张俊秀的面容近在咫尺，有种想立刻跳起来逃走的冲动。 太近了啊！ 虽然有时候走路会不小心碰到他，日常工作里，也偶然会有肢体上的接触，比现在的距离近多了，但因为躺在一张床上，她此刻的内心非常羞耻。 “不用。”杜墨清见她清亮的眼睛里有一丝羞怯，不再看她，闭上眼睛说道。 美梦被毁 “那……” “我困了，别说话。”杜墨清直接结束话题，也不想再接受她那和自己等级不在一个级别上的治疗。 李晓白果然一个字都不再说，虽然很想说句晚安来结束，但总觉得气氛古怪。 都怪她修为不够，没杜墨清这么超凡脱俗，躺在熟悉柔软的床上就像是躺在针尖麦芒上一样痛苦。 不知安静了多久，李晓白听着杜墨清沉稳匀称的呼吸，猜想他大概睡着了，但她也不敢下床，怕吵醒了他，只偷偷侧过头，看到他优雅的侧脸。 李晓白很好奇他的出身。 从遗传学上来说，杜墨清这么有气质长得又漂亮的人，父母的基因一定很好，或许还是上流社会的人。 但她悄悄问过叶修，叶修简单粗暴的告诉她，别对杜墨清的任何事情感兴趣！ 但李晓白还是想知道关于老板的一切。 他太简单，简单却又神秘的人，实在太少见。 昏黄的台灯光芒落在杜墨清的侧脸上，让他那张写着对女人没想法的淡漠禁欲脸格外温柔，也许是心理医生自带的无害面孔，让她渐渐放松下来。 睡他旁边，和睡大理石雕像边差不多，淡定淡定…… 李晓白轻轻吸了口气，也闭上眼睛，大雨磅礴的夜，听着外面轰隆隆的雷声，和身边匀称的呼吸，就像受到了催眠一样，渐渐陷入睡眠。 李晓白恍恍惚惚中，看见外面下雪了，冰天雪地里，有个小男孩站在外面，衣着单薄，背对着她，孤独的看着远方。 李晓白也冻成了狗，哆哆嗦嗦的走到小男孩身边：“小弟弟，你家人呢？穿这么少冷不冷？” 那小男孩听到她的声音，转过头的瞬间，那张脸变成了杜墨清的。 冰雪一样明秀却没有温度的脸。 “啊！”李晓白虽然看惯了这张脸，也忍不住惊叫一声，猛然睁开眼睛。 是梦！ “啊！！！”但清醒了之后李晓白更惨烈的叫了一声。 她绝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人。 毕竟是解剖过尸体的医学生。 但此刻，情况太诡异…… 李晓白还以为梦中梦，没有彻底醒过来。 因为杜墨清的脸紧紧贴着她的肩膀，一只手横过来压在她的胸上，一条腿也横过来压在她的大腿上，如果不是梦，那一定是杜墨清被八爪鱼精附身了。 杜墨清平时睡眠很浅，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醒过来。 在他隔音效果那么好的别墅里，如果这样的风雨夜，他也会不时被惊醒，更何况在陌生的环境里？ 但昨晚却睡得很香——除了开始十多分钟，他假装睡着，利用匀称的呼吸心里催眠忐忑不安睡不着的李晓白。 等李晓白睡着了，他听着她的呼吸，在橙花精油里也放松了神经，没一会居然也睡着了。 而且整整一夜，任由外面电闪雷鸣，他都没醒。 甚至在早上结束了深度睡眠之后，还梦见了母亲。 在厨房里忙碌着，为他准备晚餐的母亲。 隔着尘世的烟火，他已经看不清母亲的脸，他想靠近点，再靠近一点，像小时候那样，紧紧依偎着最亲最暖的人…… 就在这时，一声尖叫和挣扎吵醒了他。 杜墨清原本睡得很好，但不知是因为这么温暖的梦境被破坏，还是因为舒服的睡姿被破坏，顿时起床气蹭蹭的上来。 他眼也没睁，狠狠的压住乱动的人，用一声粗重的呼吸警告别打搅他的美梦。 李晓白听到他呼吸粗重，动作粗暴，更头皮发麻，二话不说，用力一翻身想脱离可怕的钳制。 她并不知道此刻杜墨清大喇喇的躺在床的正中间，而她一直都在床沿保持了一夜挺尸姿势，所以她这一翻身，就顺势掉了下去。 她的房间很小，小到床和书桌衣柜之间只有尺许距离，正好卡住她的人。 而杜墨清也险先被她扯下去，挂在床沿，失去了温暖的抱枕，让他彻底醒了。 怒冲冲的坐起身，杜墨清满脸毫不遮掩的起床气，丝毫不觉得刚才把别人姑娘家当成抱枕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你……你醒了？”李晓白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她倒是相信杜墨清不是故意抱着她，只是睡熟了习惯性动作而已。 她见过杜墨清的睡姿，喜欢侧身半趴着，抱着被子，很没安全感的姿势。 而且杜墨清这种人，长了一副高山流水谁也看不上的高贵面孔，怎么都不能把他和猥琐的事情联系到一起。 嗯，即使他抱着自己时候，两腿之间有一物硬邦邦的指着自己。 那也只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晨孛力！ “身为心理医生，居然在最治疗最关键的时候吵醒病人，你太失职了！”杜墨清说完这句话，直挺挺的又躺下，拉起被子将整个人都蒙进去。 早上半梦半醒的那一刻，真是前所未有的温暖安宁，可却被残忍无情的打破，他太生气了！ “……对……对不起，我忘了这事，刚……刚做了个噩梦……你再睡一会！”换成以前，李晓白肯定要争论几句，哦不，换成以前，压根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她根本就不会同意和老板睡一张床上。 但现在，李晓白是他的心理医生，她也不想给自己再添麻烦，做无用的辩论，惹杜墨清更不高兴。 李晓白看了眼时间，以为现在还早，但没想到，已经八点二十了！ 她居然也睡这么久，平时六点半就会准时醒来的生物钟也被杜墨清磁场打乱。 杜墨清生气的在被子里换了几个姿势，都没有找到舒服的睡姿，精油的香味被淡淡的少女气味代替，让他的心里越发的不平静。 气恼的将被子扯开，杜墨清看见李晓白已经拉开了窗帘，朝东的房间透过一丝清晨阳光，朝气蓬勃的勾勒出她纤细的背影。 真实的幸福 “叮铃铃”…… 李晓白的手机放在桌上刚刚开机——她昨晚怕有什么骚扰电话闪进来吵醒杜墨清，所以关机了。 但刚开机，叶修的电话就闪了进来。 还有十多条信息也闪进来。 李晓白扫了一眼，几条是未接来电，还有几条是叶修让她回电话的短信。 叶修很少接二连三的给她打电话，因为他知道如果她看见未接电话会立刻打过去，更不会发短信提醒她快点回电，今天看来是出了什么大事！ “杜医生在哪里？”叶修的声音掩饰不住的着急，他派人去杜墨清的别墅接人，却没有找到。 “你稍等。”李晓白立刻把手机递给满脸起床气的男人，“叶警官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杜墨清心情很不好，美妙的早晨一再被破坏，他才不想理叶修的破事。 但叶修那边抢先一步说道：“我已经派人去公司等你，今天无论如何你都要过来！” “哪个重要人物被杀了？”杜墨清从叶修急切的语气中，猜到肯定出了大事。 还不是一般的大事，只有上头和舆论一起压迫，才能让他这么着急的想找他来解决。 “这次麻烦大了。” 叶修压低声音说道，“三个被害人都是官员子女，而凶手杀人之后给媒体放出消息，警方虽然及时对媒体做出措施，但还是来不及了，总之，情况很糟糕，如果不能快速破案，警方压力太大……” “一晚上死了三个？”杜墨清的兴趣终于被勾起了一点，“同一个地点？” “不，最令人头疼的是，三个人在不同的地方，但应该被同一人所杀，而昨晚又下暴雨，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这个杀人犯的手段残忍干脆，警方怀疑是惯犯，和前几次青木公园女尸案很相似。” 青木公园？ 杜墨清记得昨晚李晓白开车经过了这个公园，就在她家小区附近。 青木公园门口有公交站和地铁口，李晓白应该都在那里坐车来公司。 再联想昨晚张媛说要来公交站接李晓白的话，显然张媛不是担心什么“色 狼”，而是她听说了、或者看到了凶杀案的新闻…… “把地址发给我的助手。”杜墨清说完，挂断了电话。 李晓白一直竖着耳朵听他们的通话，当杜墨清说死了三个人时，她的心里满是对杀人犯的愤怒，和一丝激动——激动又可以当小学生，在杜老师身后好好学习犯罪心理学。 只是这种学习机会太残忍，比解剖尸体还要血腥。 杜墨清挂断电话后，抬头看了眼站在床边脸色复杂的李晓白，她此刻的注意力全被凶杀案吸引，快忘了之前吵醒他的“罪过”。 现在李晓白被杜墨清冷眼一扫，顿时想到了之前被他压住的可怕感觉，猛然打了个冷噤。 说来也怪，明明自己没有做亏心事，而且吃亏的人是她，可在杜墨清面前，却像自己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我去给你拿衣服！”李晓白赶紧转身把窗帘全拉开，让阳光涌进来。 然后迅速溜走。 张媛已经做好了早餐，对女儿睡过头的行为报以暧昧的微笑：“今天起的这么晚，昨晚睡的太迟吗？” “昨晚睡得很好……唉，妈，你别误会，因为杜医生身体不太舒服，我担心他……”李晓白看见老妈的表情，顿时明白了她的想法，赶紧解释。 她一直觉得老妈比较传统，没想到对她这么“恨嫁”！ 不过李晓白能理解中老年妇女们的想法，她们遇到像杜墨清这种各方面条件都优异的年轻人，估计恨不得倒贴女儿嫁过去。 “是是是，知道你担心，小杜醒了没有？他肚子不疼了吧？”张媛打断李晓白的话，笑着问道。 看女儿的气色这么好，一定是晚上睡得很好，她那个小卧室趴桌子上睡，第二天肯定腰酸背痛两眼发青，所以——睡一起了。 她女儿真能干啊！ “没事了，我给他拿衣服。”李晓白避开老妈兴味又赞叹的眼神，不想浪费时间解释，叶修还等着他们呢。 “我昨晚就洗净晾干，熨好了放在这里，你让他换下的衣服就放你的床上就行，回头我收拾。”张媛细心的叮嘱着，“那我现在就去做核桃馅饼，热乎乎的才好吃。” 等李晓白洗漱完，杜墨清也衣着整齐的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白衬衫一尘不染一丝不苟，像一张打光板，衬得他眉目如画，风雅俊秀。 他正站在厨房门口，老妈热情啰嗦的在厨房里不停说着什么，他就静静的听，也不打断，也不走开。 “老板，你去洗漱吧。”李晓白生怕老妈占用杜墨清宝贵时间，说道。 虽然叶修催着他去命案现场，但杜墨清并不着急。 刚才在厨房门口，他有一种梦境延续的奇妙感觉。 慈爱的母亲在里面做着热乎乎香喷喷的饭菜，氤氲的热气和油香味翻腾着，让他感受到一种活着的真实…… 这就是真实的人世生活，油盐酱醋，悲欢离合，五味杂陈的人间尘世。 而洗手间，新毛巾新牙刷新杯子，居然牙膏都是新的，不是昨天晚上的那一只——一定是张媛一早去买菜的时候特意买的，虽然不是他常用的牌子，但味道却是他喜欢的水果甜香。 而且，牙膏还挤好了，洗漱水也放好了。 这对母女堪比高级保姆，贴心的和亲妈亲妹一样。 他突然很羡慕那个叫李沐雨的人。 在李晓白的床头书桌上，他看见李晓白和李沐雨的合影照片，这个家里仅剩的男人，被两个至亲至爱的女人宠着，太幸福…… 此刻，叶修在一处豪宅的后花园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狂魔出现 叶修在一处豪宅的后花园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对杜墨清来说的美好清晨，却是他的悲惨早上。 熄灭烟头，叶修不耐烦的看了眼时间，又点燃一支烟。 自从和杜墨清认识之后……准确的说，自从接受了杜墨清的治疗之后，他基本上戒掉了抽烟的恶习，除非遇到很烦恼的事情，才会抽一支镇定情绪。 豪宅的游泳池边都是警察和法医，游泳池的水被血染的浑浊，一具女尸躺在泳池边，被蒙上了白布，还没有抬走。 法医已经检查完，警察也现场取证拍照结束，尸体还没有挪走，是因为在等待一个重要的人到来。 外面的媒体刚刚被强制打发走，现在别墅外面全是警察——因为一件凶杀案而来这么多警察的，还是第一次。 杜墨清昨晚睡得太好，根本不知道昨天夜里发生的耸人听闻的直播杀人分尸案。 没错，是直播杀人！ 分别在半夜十二点，凌晨三点，和凌晨七点，连续三起。 第一次直播时，广大吃瓜网友都还没睡，不知道谁发现的直播，一开始还以为是恶作剧，但随着逼真和血腥的场面升级，半个小时后，终于有人发现不对报警了。 可是，没有人知道凶杀案的地点，网络居然也查不到对方的定位，电脑专家还没破解对方位置，对方已经利索分尸结束，五脏六腑，四肢躯干，码放的整整齐齐，割下并对方的女性象征，然后对方挑衅的留下杀人地址，等警方过来，他早就离开。 就在舆论哗然，半夜所有人都在刷这个可怕又真实的视频时，警方立刻让网站删除视频，封锁删除各种消息，但依旧让无良媒体兴奋一整夜没睡，酝酿着爆炸新闻。 警方刚按照犯罪地址来到现场，还没勘测结束，第二起直播在另一个很有名的平台再次发起，同样的残忍手段，同样的套路，只是速度更快。 随后，第三起…… 这一夜，简直是媒体的饕餮盛宴，用三个很有名的富家女的生命，换来的盛宴。 这一夜，也是警方的屈辱，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惊动了高层领导，当夜成立一支史无前例的特案组，顶着压力，被下了死命令，必须在七十二小时之内破案。 “对方虽然带着蜘蛛侠的面具，用了变声器，但是从他精通电脑，熟悉网络，分尸手法娴熟专业，还有用刀的力气，和走路姿势来看，年龄大概三十五岁到四十岁之间，喜欢上网，很可能是宅男。” 杜墨清一边看着警方保存的杀人直播视频，一边用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说道。 “宅男？宅男怎么可能……”秦媛媛忍不住想反问，但是被叶修狠狠瞪了一眼，示意她不要插嘴。 “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头发、体液，这个人心思相当缜密，而且残忍……一晚上连杀三个人，不但智商超群，体力也相当超群，而且，和喜欢挑战和挑衅。” 杜墨清按了快进键，虽然他对别人的生死漠不关心，但看到这么灭绝人性的变态杀人，还是有点胃部不适。 可惜李晓白不敢看血，否则这解剖分尸场面，对她来说肯定是小菜一碟。 “我们已经初步锁定屠夫和医生。”秦媛媛又忍不住插嘴。 这次案件非常重大，不止是因为死者全是有权有势的千金小姐，更因为施暴者残忍直播杀人过程，影响极度恶劣。 所以特案组的成员全是精英中的精英，大家早就经过初步分析，圈定了几个重点职业。 对人体结构熟悉，医生和医学院的老师学生，还有兽医。 精力旺盛力气过人，屠宰场工作人员，和从事体力劳动的人，甚至健身教练。 还有与这三个女孩有过节的所有人。 他的身高和年龄也经过类比，从资料库提取有犯罪前科的人。 所有可能经过摄像头的地方，全部被调取影像资料研究…… 而且全城封锁，地毯式搜寻已经开始。 但这个繁华的都市有三千五百万人口，其中流动打工人口就有两千万，怎么能在三天内排查出嫌疑犯，给民众交待？ “拳击手。”杜墨清看着视频，对秦媛媛的话恍若未闻，“黑市拳击手，有没有查一查？” “马上就去把所有拳击手的资料弄给你。”叶修以为找到了线索，脸色一喜，立刻吩咐手下去找。 “不用去查医务人员了，这么有技巧的捕猎方式，不是普通的医生能做到的。”杜墨清又说道。 “将医生排查出去！”叶修正愁人手不够用，听到这句话，不管周围“专家”怎么反对，坚持说道。 “屠夫如果有这么缜密冷静的心思，恐怕早就成为其他领域的精英了。”杜墨清继续看着视频，淡淡说道，“把屠夫也划掉。” “撤查这些职业！”叶修对杜墨清的信任，简直无与伦比。 但专案组的其他人不乐意了。 虽然杜墨清“神名”在外，但这种重大案件，宁错杀千人不漏网一人！ 所有人都在盯着，万一有什么差错，杜医生只是动动嘴皮，责任可都在警方身上。 “头儿，医生和屠夫可是重点查找对象，上面都下过命令要全部彻查，你不能因为外人的一句话，撤掉调查组。”有人先秦媛媛一步说道。 “没错，虽然现在时间紧张，人手不够，但专家一致认为……” “都给我闭嘴，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快去盘查所有拳击手昨晚都在做什么！”叶修几乎对他们吼道。 论压力，他全权负责这起影响恶劣的案件，他的责任最大，心底的石头也最大。 “还有这些富商们的保镖。”杜墨清对其他人的意见丝毫不在意，又说道。 惨案 “还有这些富商们的保镖。”杜墨清对其他人的意见丝毫不在意，又说道。 “听到了没有，快去！”叶修此刻把杜墨清当成了救命稻草，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圣旨。 “奇怪……”杜墨清定格视频，突然喃喃自语。 “什么地方奇怪？”叶修虽然经手无数大案要案，但看到定格的血腥场面，还是有点反胃。 “这不是普通保镖身上才有的……气质。”杜墨清自言自语，根本不管周围人要疯的表情。 “等等，先别去！”叶修不懂，隔着面具和包裹的严严实实、没露出一丝皮肤的恶魔，怎么看出气质来。 而李晓白光站在房间外，闻到里面弥漫的血腥味，就已经忍不住吐了。 这次的现场到处都是血，和泳池消毒水的味道混在一起，相当销魂。 她绝不相信这次的凶手是医生。 虽然有人说当医生的都心狠手辣，所以面对任何血淋淋的伤口，都能面不改色的处理，轻松的切开人的身体，甚至打开人的颅骨，一层层划破肌肤、脂肪、肌肉，探到内脏…… 但李晓白更坚信，医者父母心。 医生对待每一个病人，就像对待自己至亲的孩子，绝不会用那把神圣的手术刀，玷污白衣天使高贵的灵魂和使命。 “头儿肯定疯了！”秦媛媛从别墅里突然冲出来，怒气冲冲的对着手机吼道，“三队去网吧……” “网吧？”李晓白刚吐完，坐在门外台阶上还没喘口气，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轻声重复。 你 “没错，是网吧。”秦媛媛一屁股坐在李晓白身边，撸了撸自己的短发，满脸烦躁疲惫，“这次杜医生也吃不准，犯人太狡猾了，简直不是人类！” 害得他们从昨晚十二点就奔波到现在，什么都没查到，又累又饿，还要应付媒体，连一口饭也没吃上。 “我在车上听到了关于这件事的一些报告，好像极为残忍血腥，网上已经禁播……”李晓白开车来的路上，社会新闻频道在重点播报昨夜的骇人听闻的大新闻。 “从现在开始，关于这几场凶杀案的新闻都会被屏蔽，但如果我们不能尽快破案，时间一久，还是堵不住媒体和舆论的嘴，到时候麻烦更大。”秦媛媛拼命撸着被她折磨的可怜兮兮的头发，“nnd，要是被我撞见那个没人性的人，一定把他碎尸万段！” “要不要喝点饮料？”李晓白见秦媛媛的头发都被揪的竖起来了，从包里拿出一个运动水杯，递给她。 “这饮料……味道挺不错，什么牌子的？”秦媛媛毫不客气的接过水杯拧开一饮而尽，喝完后咂咂嘴，突然问道。 “我妈早上配的果汁，秘制元气饮料。”李晓白伸手帮她整理头发，微微一笑，“犯人要的就是你们手忙脚乱，疲惫不堪，所以请保存精力，冷静点。” “怎么冷静？现在头儿病急乱投医……抱歉我从小语文不好，用错词别介意，虽然我知道杜医生很厉害，但头儿不能每句都听他的，把特案组制定的方案全部推翻啊！杜医生是不在意别人的想法，但头儿还得混下去，把人都得罪光了怎么办？真担心这次之后他身边人都跑光了。” 秦媛媛哪能淡定，她虽然对侦察不在行，但因为枪法准，一直都是特案组的狙击手。 “不会的。”李晓白很想帮他们，可惜她晕血，实在没法进现场，只能场外安抚人心，好歹发挥心理医生的特长，努力做点有用的事。 “怎么不会？头儿平时就抠门，又是工作狂……” “至少你不会离开他。”李晓白拍拍她的肩膀说道。 秦媛媛微微一愣，随即站起身：“我得进去待命了，你要不要一起进来？” 李晓白迟疑了一下，摇摇头：“有杜医生在就够了。” 她刚说完这句话，杜墨清就从里面走了出来，照例戴着白口罩和白手套，露在外面的眼睛亮如寒星，像从千万光年外折射的光芒，看不出他内心的任何波澜。 李晓白立刻站起身，站在一边等他走下来。 “去下一个现场。”叶修对秦媛媛说道。 “你不用去了，回去收拾房间，把楼下整理出一间卧室。”杜墨清从李晓白身边走过时，淡淡说道。 叶修这次全部心思都在案件上，对这句话居然没反应。 “……好。”李晓白居然没要求跟着过去，终于让叶修感觉到一点奇怪。 也许是现场太血腥，小助手也受不了…… “书房的抽屉里有一张卡，有什么需要就去买，但——”杜墨清想到李晓白卧室之前那床龙凤双喜的大红被套，忍不住加了一句警告，“不要搞破坏！” 要是楼下的房间被她弄得五颜六色跟出嫁似的，他肯定会把所有东西都扔出去，包括她。 “我知道了。”李晓白明白他的意思，就是把房间布置的和出家一样呗…… 不知道是跟他久了，还是自己的心理专业会学以致用了，李晓白最近觉得越来越善解他意——杜墨清有时候一个别人感觉和平时一样的眼神，她都知道他想做什么。 有时候想想，大概……是自己越来越会拍马屁了，从刚毕业的实习生蜕变成公司老油条…… “中午我会回来吃饭，菜单会稍后发到你的邮件。”杜墨清说完，不等她回答，就钻进秦媛媛飞过来的警车里。 叶修也立刻坐到副驾驶，转头对杜墨清说道：“系好安全……” “带”字还没吐出，车就飙出了几十米，差点把路边收集资料的警察给撞了。 叶修忍不住伸手往秦媛媛头上打个暴栗：“赶时间不是赶投胎，你能不能学学李助手开车？你想把我甩出去谋杀？” 绝密资料 “赶时间不是赶投胎，你能不能学学李助手开车？你想把我甩出去吗？” “我平时开车就是这样啊，受不了去坐小白的轮椅好了。”秦媛媛咕哝了一句，可脚继续在踩油门。 听到她将李晓白开车形容成推轮椅，杜墨清眉头微微一皱，正想回击，突然一个九十度大拐弯，紧接着急刹车，他差点撞到玻璃上。 “我能告你谋杀未遂吗？”杜墨清咬着牙，忍着晕眩的感觉，阴恻恻的问道。 真后悔让李晓白先回去，这车的气味和稳定性都让人无法容忍。 当然，最无法容忍的是，开车的司机！！！ 他宁可坐轮椅，也不想坐这疯女人的车！ “媛媛同志，请你把车速控制在80以下，这是居民区！”叶修听到杜墨清不悦的语气，立刻警告秦媛媛。 “居民区限速三十！”杜墨清忍无可忍的说道。 什么八十，警察就能随便飙车了吗？ “杜医生，时间紧迫，相互理解一下，毕竟要在午饭前把你送回去吃饭呢。”叶修扭头对他说道。 杜墨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叶修这家伙最近也学会说人话了，什么送他回去吃饭，明明是他们被上面压迫的紧，想早点破案！ 算了，他今天心情好，虽然早上有点起床气，但早餐很完美，加上昨晚意外的睡的很香，现在精神很好。 只可惜小助手有晕血症，否则这么有趣的案件，她如果能在现场好好观摩，一定能积累难得的经验。 李晓白很遗憾自己无法克服晕血，跟杜墨清在现场学习。 但是她从警察们的只言碎语，和媒体的报告中，也大概知道这次凶手非常不简单。 其中一个受害者，是周小姐。 李晓白记得这个周小姐——就是她，在市长千金大婚那天，对警方散布谣言，说今夜有恐怖袭击，然后警方立刻请杜墨清到场解决。 没错，那天她硬着头皮求杜墨清带自己去现场，然后被当成炮灰…… 周小姐的母亲是高官后代，父亲是生意人，有权有势，她生下来就是名门千金，虽然罹患乳腺癌，但以现在的医学条件并非绝症，所以她在消沉了一段时间之后，经历了恐怖袭击的闹剧，就渐渐淡出娱乐视野。 听闻最近刚在美国结束了治疗，回国休息，然后在自己的别墅惨遭不幸。 另外两个，一个被绑到废弃工厂的地下室被杀，另一个则是在夜店的某个包厢，溜了冰，喝的烂醉如泥，被人堂而皇之的杀害。 只有夜店有监控捕捉，但光线昏暗，来来往往很多人，加上包厢内没有监控，而且有许多监控死角，排查起来非常难。 但这个三个富家女都有个共同的特点——未婚、高调、私生活糜烂。 就像凌眉眉这种“名媛”。 凌眉眉很庆幸自己最近被哥哥监控，不能走出大门一步，要不然，被杀害的人可能是她。 不过最近好几天又没看见凌东峻人影。 凌眉眉自从被哥哥冷血的从楼上丢下去之后，这段时间很乖，至少表面上很乖。 “老五，查到我哥最近在干什么了没有？”凌眉眉将自己老妈也赶出房间，把老五喊进来问道。 “大少爷的行程表我弄到了，天天都是各种会议和饭局……不过，你看看这个。”老五把手机递给凌眉眉，上面是最近一个月凌东峻的日程。 凌眉眉看到二十天后，萨尔岛订婚。 “他真的要把我卖了！”凌眉眉恨恨的说道，“我又不是商品，我不要嫁给周家！” “可是，少爷已经……” “肯定还有其他办法！”凌眉眉打断老五的话，神经质的咬着指甲，拼命的想还有谁能救她。 或者说，还有谁能克制住自己的哥哥。 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人能为难凌东峻，那只有…… 凌眉眉想到那晚杜墨清将凌东峻逼的哑口无言那场面，心底竟然还有点暗喜，毕竟这是自己喜欢的男人啊，果然很牛逼。 “杜医生！替我联系到杜医生！”凌眉眉突然说道。 “少爷不许你和杜医生……” “所以你给我联系到他！”凌眉眉不耐烦的再次打断老五的话，“你是我的人，还是我哥的人？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 “但是以杜医生的性格，不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老五有点酸溜溜的说道。 杜墨清这个人，连凌东峻都不放在眼里，会听凌眉眉的话？ “你……你就告诉他，我有关于他的……绝密文件。”凌眉眉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说道。 “那……要怎么见面？”老五愣了愣，他怎么就忘了上次找到的那份“绝密资料”呢？ 但那资料上面并没有直接和杜墨清有关的东西啊！ 只是凌家的老对头、凌家几代人一直试图超越，却始终没能打败的沈家当年的资料而已。 沈、周、凌，这三家一直三国鼎立，说起来凌家这两年风头很劲，那也只不过是凌东峻善于利用新媒体资源，心思更为活络一点。 但是真实情况却是一直不显山露水抛头露面的沈家实力最强。 凌家如今想和周家结盟，就是为了彻底打败沈家的霸主地位。 “我哥明天不是要去国外吗？趁他不在国内，你们掩护我出去一趟，即使被发现，只要我哥不在，他们也不敢对我怎么样！”凌眉眉也是小狐狸，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 “那我今天派人去杜医生的诊室找他。”老五点点头。 “顺便再帮我搜集那个女人的资料。”凌眉眉不咬指甲了，轻轻摸着自己的红唇，娇媚万分的躺在床上，喃喃说道，“我就不信你这次不来……” 让我弥补 李晓白把自己的行李放在楼下，打量着整个房间的结构。 和传统装修喜欢曲径通幽，喜欢遮遮掩掩各种隔断不同，杜墨清很喜欢空旷、一览无遗的风格。 就像他的卧室，连浴室都是敞开式，而卫生间只有个透明的玻璃隔个味道而已，一眼通透到底。 楼下的装修也是这样，楼下主要是健身房和休闲区。 休闲区和餐厅连通，通过一个酒吧台，和一个台球桌，和健身区分开。 健身区和客厅之间几乎没有阻隔，和后院的泳池相通，显得别墅十分宽阔，也格外冷清。 二楼唯一做了房间隔断的，是一间钢琴房。 为了隔音考虑，钢琴房的房间墙壁都是吸音材质，外面还有一层极为舒服的白色丝绒包裹着整个墙面，让这个房间看上去有几分温暖。 纯白色的贝希斯坦钢琴像出身高贵的王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李晓白忍不住伸手按了按钢琴的黑白键，音色迷人悦耳，不愧是价值不菲的贝希斯坦钢琴！ 她在初中时代，每个暑假都被爸妈逼迫去暑假学习班学钢琴，虽然她没有音乐天分，但一直梦想着可以拥有这么完美的钢琴。 哪怕只是放在家里看看，都觉得好美…… 钢琴房有一张纯白色的贵妃沙发，下面铺着白色的羊毛毯，毛茸茸的看上去也好暖——李晓白早就看中了这个很柔软很温暖的房间。 如果一定要住在这里的话，她毫不犹豫的选择这里。 不用买床置办家具，那张贵妃沙发尺寸超宽，柔软诱人，完全可以当小床来用。 最多再买个小小的床头柜放衣服——她夏天衣服就几套，完全不占地方，放箱子里也没事。 “叮铃铃……”门铃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杜墨清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不是他，杜墨清的门锁有视网膜解锁功能，即使不带钥匙，只要看一眼解锁器就可以了，不用按门铃。 杜墨清也没有朋友和亲戚，李晓白觉得很可能是物业。 但是当她看到监控影像，一束红彤彤的玫瑰花挡在了摄像头前，什么也看不到。 李晓白按下通话键：“请问是哪位？” “你果然在这里。”玫瑰花晃了晃，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花后传来。 李晓白觉得这声音很熟悉，但隔着通话器，她又一时想不起来。 而玫瑰花后面，很快露出一张英俊成熟的面孔，凌东峻对着摄像头微微一笑：“晓白，好久不见。” 他他他！是他！ 李晓白如果知道是凌东峻，一定装作家里没人…… 把凌东峻请到杜墨清的家里，就像请一只狼来虎窝做客一样。 但是直接托词有事不见，实在太没礼貌，而且得罪凌东峻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她不是杜墨清这么出尘绝俗的高人。 “凌先生怎么会来这里？”李晓白走到院子外的铜门，给凌东峻开了大门，但并不准备请他进去，直接堵在门口，挂着笑容问到。 “正好来看一个朋友，准备回去时，看见你开车回来，就跟过来了。”凌东峻晃了晃手里的玫瑰花束，“不请我进去坐坐？” “你看到我了？”李晓白没想到他眼神这么好，隔着车也能看到她。 不过杜墨清的豪车那么显眼，加上她开车又很慢，被注意到也很正常。 “没想到你在这里。”凌东峻没有正面回答，“这是杜医生的家？” “呃……正好过来有点事……我请你去喝茶吧！”李晓白终于接过玫瑰花，依旧不准备请他进去，也不正面回答他的话，“等我一分钟。” 凌东峻没有勉强她，他知道这是杜墨清的家，李晓白一定很为难。 他一向都是体贴女人的绅士，所以在门外耐心的等着。 “抱歉，让你久等了。”李晓白动作很快，她就是进去放下花，再拿个包，“门口的花店旁有家茶馆，听说很不错，我还没去过呢。” “相信你的推荐，上车吧。”凌东峻拉开车门，微笑着说道。 别墅区很大，走路去茶馆得五六分钟，所以李晓白没有推辞，钻进车里。 凌东峻从另一侧上了车，也坐在后排。 李晓白发现了一个小细节——他上车时，手机的屏幕闪了一闪，凌东峻很自然的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 像他这种富商巨贾，这么细心，又有涵养，在细节处都体现了绅士作风，如果不是那晚在酒店大厅，他当着杜墨清的面，半威胁强迫让她当女伴，李晓白会觉得他是个超级完美的贵公子。 但是，有些事情，即使再微小，即使只发生过一次，都会完全破坏一个人的形象。 李晓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看似完美的凌东峻吹毛求疵——杜墨清那么古怪不近人情，她都依然崇拜杜墨清……的专业能力。 “上次很不好意思，临时有事离开了，浪费了你的好意，这次请让我弥补。”李晓白看了眼茶水点心的价格，有点肉疼，但她不想欠凌东峻人情，贵就贵一点，她的钱包还能承受。 “不只是上次，你考试结束后，也躲着我，偷偷溜走，我可是特意抽了时间来看你的。”凌东峻故意郁闷的说道。 “啊……那个……也是临时有工作……工作太忙了，不好意思。”李晓白歉意的说道。 “工作这么忙，不如跳槽。”凌东峻轻轻抚着茶杯边缘，“我这边正好缺一个行政秘书，薪酬嘛，肯定比杜医生这边高，工作也不累，朝九晚五加双休，基本不用加班，年假也长，你如果有意向的话，可以过来。” 为什么？ 为什么对她这么特别？ 李晓白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是个问号。 我喜欢你 自从跟了杜墨清学习之后，她就变得很爱思考。 思考人生，思考别人的人生…… 思考别人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小动作背后隐藏的真正本性…… 最近她思考最多的是，自己跟着这么高冷神经的老板，为什么还能一再忍受他不按常理出牌的古怪脾气，甚至越来越盲目崇拜他…… 李晓白觉得自己一定被杜墨清高级洗脑了！ “或者，你也可以提出你理想的薪酬。”凌东峻见她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又说道。 “为什么……要挖我？”李晓白觉得还是坦白的问出来更好一点。 猜心游戏很不好玩，尤其是和凌东峻这种人猜心，只会让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模糊不清。 李晓白讨厌这种不清晰，她喜欢分明的人际关系，朋友是朋友，亲人是亲人，上司是上司，病人是病人，一目了然。 “你很细心，又非常认真，性格也非常好，很符合我的期望。”凌东峻回答的诚恳，甚至有求贤若渴的感觉。 “我的专业是医科，再细心也比不上文秘专业出身的人。”李晓白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既然开始问了，她就要得到真正的理由。 “这个时代还要看专业？”凌东峻笑了起来，“努力上进，充满正能量的人，就值得更好的投资，恰好，我觉得你就是这种人。” “觉得？”李晓白低低咬着这两个字，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神态和语气，有两分像杜墨清。 至少在凌东峻的眼中，她一再反问和拒绝，很像被杜墨清附身了！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想到第一次看见小助手，她还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问自己要电话号码时，神态单纯天真，掩饰不住恐慌，就像靠近一个即将爆炸的定时炸弹…… 而现在，短短数月时间，她已经被杜墨清同化的沉稳很多，说话的方式都有点像那个刻薄骄傲的家伙了。 “‘觉得’这个词，带着某种不肯定，它只是最简单的一种心理过程，没有深思熟虑，也没有……” “你想说什么？”凌东峻罕见的打断她的话，虽然还带着绅士的笑容，但心底有几分微恼。 被女人拒绝和质疑，还是第一次。 从小到大，含着金钥匙的他，因为颜智双高，身边都是倾慕的声音，几乎没遇到过挫折，直到遇到从不折腰的杜墨清。 现在连杜墨清挑选的青涩小助手，也对他不屑一顾…… 是的，虽然李晓白表面上很客气温柔，但对没有被女人拒绝过的凌东峻来说，她一再拒绝和躲避他的态度，就是不屑一顾。 “我只是想知道，凌先生的真正想法。”李晓白很礼貌的笑着，半开玩笑的说道，“我不敢相信是因为自己太优秀，才让凌先生给我这样的机会。” “我以为心理医生都可以一眼看出别人的想法。”凌东峻表面上挂着完美笑容，优雅的抿了一口茶，“你真的要我说出来？” 李晓白还真看不出凌东峻的内心想法。 一是因为她功力太浅，心理学也不过刚入门而已，第二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凌东峻这个人深不可测，听说是学霸，哈弗的才子，还拿过心理学位…… 不管学霸人设是不是有水分，这种从小就在商贾巨头长大的小孩，都是狐狸中的狐狸，一般人哪能摸到他们的想法？ 李晓白只能从他的动机上分析，觉得他只是针对杜墨清，才接近自己而已。 “请如实告知！”李晓白诚恳的看着他的眼睛。 “因为……我很喜欢你。”凌东峻的眼神也很诚恳，看不出虚情假意。 李晓白愣了愣：“喜欢？指的是哪方面？” 虽然工作上很努力，但她私底下、尤其是感情上，有点耿直过头了。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李晓白讨厌模糊不清的情感，她从小到大，那种似是而非，若即若离的暧昧都和自己绝缘。 而凌东峻恰恰是一个情商很好，很会暧昧的男人。 所以李晓白才想捅破他的面纱，看到他的真面目。 “当然是指情感上的综合感觉，不然你以为我只是因为喜欢你对工作的态度，才想把你挖走吗？”凌东峻觉得很有趣，他第一次遇到女人这么毫不遮掩的追问自己的感情。 这样也好，直接说明情况，比慢慢试探，一点点撒网省心多了。 “也就是……”李晓白见他这么坦荡的承认，反而尴尬起来，她还没遇到男生当面对她说喜欢。 除了自家哥哥和爸爸……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凌东峻见她脸上渐渐飞起红晕，和平时敏锐的工作状态相比，迟钝的样子实在很可爱，“我喜欢你。” “咳……咳咳……”李晓白本来想喝口茶冷静一下，但听到最后一句话，还是呛住了。 这种时候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续交谈下去。 第一次被这么优秀的人当面表白，她完全没做好心理准备。 “很惊讶吗？我以为你早就感觉到了。”凌东峻体贴的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拿着餐巾想帮她擦脸上的茶水。 “谢谢……我自己来……咳……”李晓白努力让自己不那么狼狈，拽过餐巾掩饰内心的震惊。 别误会，李晓白不是震惊自己第一次被人当面表白，而是震惊——凌东峻连这种可怕的理由都能说的深情款款！ 这心理素质无人能敌！！！ “你不相信很正常，毕竟才接触过几次，一见钟情这种事情的概率太小。”凌东峻似乎看出了她的不信任，回到座位，优雅的笑了笑，“但是，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见面，我把手机号留给你了。” 被拒绝 李晓白当然记得，就是因为那一次解围，所以她很感激凌东峻，不然自己可能真的被杜墨清炒了鱿鱼。 “我很感激……” “你应该知道我们这种人，是不会随便递名片给私人电话的。”凌东峻打断她的话，说道。 “非常感谢您，但可能是我太迟钝，竟然一直不知道是这个原因。”李晓白连称呼都变得客套起来，措辞也开始谨慎，显然不想再进一步深谈。 也就是摆明了委婉拒绝，不想太伤害对方自尊。 情商高的人从她的表情和语气里就能知难而退，可凌东峻这一次却穷追猛打：“现在你知道了，对我们之间，有期待吗？” 完全没有！！！ 李晓白和他根本不熟啊！ 也就见过几次面，都没来得及正式吃顿饭，根本不了解他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哪会有期待？ “咳……我暂时不会离开心零诊所，虽然忙了一点，可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李晓白想找点委婉的理由，但是她又觉得如果一开始不说清楚，让对方误以为自己还给机会，以后收场会更艰难。 “另外……我只想做好自己的工作，对感情……不管是您还是其他人，都没有考虑过更进一步的发展。” 李晓白顿了顿，还是如实告知，免得他觉得自己态度暧昧，纠缠不清。 “没关系，我可以给时间。”凌东峻端起茶，脸上没有露出不悦，依旧带着盈盈笑意，“等我这段时间忙完，我们开始约会吧。” “我并没有考虑约会的事情。”李晓白内心有点抓狂，她说的还不够清楚？ “你觉得我哪里不好，配不上你吗？”凌东峻内心更抓狂，这是他在女人身上第一次碰壁。 虽说已经做好了她不会立刻接受自己的准备，但也没想到被拒绝的这么彻底。 凌东峻心底已经生气了。 是真正的生气。 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生气的模样，但稍微熟悉他一点的人都知道，他在商界被称为“笑面狐狸”，这称号可不是白来的。 “您当然很好，是我自己的原因！”李晓白虽然从他脸上看不出怒气，但隐约感觉到他内心的不悦，她可不想真的惹怒对方，哥哥还在他们公司上班呢。 “你有喜欢的人了？”凌东峻追问。 像他这样情商高的人，在确定了对方的意思之后，通常会适可而止，中断这样无意义的聊天，换个有趣的话题继续下去。 但这一次的死缠烂打，带着无法平息的怒气和不甘。 李晓白正要回答“没有”，手机响了起来。 她不像凌东峻为了安静聊天，把手机静音了——因为他是总裁，而她只是个助手，不敢随便关电话，怕错过工作上的事情。 “失陪一下，我接个电话。”李晓白看了眼手机，说完站起身，走到屏风外接电话。 “一个小时后，在凤凰花园门口接我。”杜墨清扶着被车技惊人的秦媛媛甩晕的头，吩咐完就挂断了电话。 以前一直觉得再好的车，让李晓白当司机，都会辱没豪车的性能，但现在一对比，虽然她开的太龟速，但好歹稳啊！ 很少急刹急转，坐在上面跟坐高铁一样平稳。 而且警车内的气味和车座实在让人受不了，即使带着口罩和墨镜，都能感觉到积年累月各种犯人留下的血液和脏东西…… 杜墨清太失策，他不该让李晓白先回去的。 都怪早上吃的太饱，血液还集中在胃部，让他大脑没从那遥远的温暖中回过神。 “抱歉，我临时接到工作，要先走了。”李晓白收起电话，匆匆拿起包，对凌东峻很歉意的说道。 每次和他还没聊几句，就会被一个电话叫走。 不过这次李晓白宁可去忙工作，也不想和他继续纠缠。 凌东峻有一百种方法让李晓白留下来，但他最终绅士的把她送回去，目送她开车离开，才钻进车里，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 一个电话就能把人叫走，毫不留恋的告别…… 凌东峻还真没遇到过这么冷淡的待遇。 杜墨清果然是他的天敌！ 不过很快……杜墨清就该焦头烂额，顾不上小助手了…… 现在杜墨清就有点焦头烂额，因为三个案件的破案时间太紧张，专案组又派了上面的人直接干预，导致许多情况叶修也无法立刻执行。 而且不熟悉的团队合作，必然有质疑。 杜墨清根本不在意别人盯着自己的眼光，但见叶修在成员越来越复杂的专案组里举步维艰的样子，有点看不下去。 就在刚才，中央直接派人过来，空降在第三现场，封锁了所有现场和消息，连他都不能进去。 “老板，这么快就结束了？” 李晓白赶到凤凰花园，发现杜墨清已经站在大门口，不知道等了多久。 杜墨清钻进车里，才摘下墨镜和口罩，慢条斯理的说道：“不需要我了。” 这次事件太严重，虽然给媒体下了封口令，但还是有无数媒体在外面等待着机会，想要拿到头条新闻。 所以杜墨清为了保护自己的隐私，也得遮的严实点，免得惹上麻烦。 “不需要？已经有眉目了吗？”李晓白还以为杜墨清已经锁定嫌疑犯了。 “其实我应该想到这一点……”杜墨清恍若未闻的自然自语。 “哪一点？”相比凌东峻的告白，李晓白发现自己更重视这个案件。 至少此刻，她把茶坊的事全忘了，满脑子都是那几个白富美惨死的事。 “上面肯定会有人直接干预，而我当时应该抓紧时间先去最后一个现场。”杜墨清居然回答了她的问题。 一般这时候，他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对外界不理不睬。 “为什么要先去最后一个现场？” 老少通吃 “为什么要先去最后一个现场？”李晓白在杜墨清面前，完全是好学的三好学生，不停问着导师不明白的地方。 “最后一个现场，凶手的体能状态最差，但连续成功杀了两个人，精神一定很亢奋，现场容易留下更多的痕迹和马脚。”杜墨清看了眼腕表，现在正好十一点。 “那叶修会给你第一手资料吗？”李晓白急切的问道。 “我已经退出了。”杜墨清毫无波动的说道。 从案件中被直接退出，还是第一次。 “那……那他们已经有破案线索了吗？”李晓白比杜墨清还要关心这几场凶杀案，担心警方不能及时破案。 “有没有线索，都和我无关。”杜墨清拿起放在后座上的一本书，翻着说道。 “可是时间拖得越长……万一还有人被杀害怎么办？”李晓白开的很慢，满脑子都是杀人恶魔。 这种反社会的恐怖分子，在外面多呆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李晓白害怕自己的亲人、朋友会在路上遇到这种人…… “和我没关系。”杜墨清冷淡的说道。 虽然可以理解叶修现在被动的心情，但他既然退出了就不会再回去，即使特案组的人低头求他，他也不会成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李晓白听到这句话，沉默了。 是的，这世界上恐怕没有人能让杜墨清为之变色，为之动情。 不像她，有着不能失去的家人，一群虽然不经常见面但感情依旧深厚的损友闺蜜，还有……同事老板…… 她很想问，如果她出事了——只是作为员工的身份，杜墨清会帮她找到凶手吗？ 啊，她在乱想什么？ 要是她出什么事，妈妈真的熬不下去了…… “你在想什么？”杜墨清正觉得她开车太平稳，看书一点也不晃，突然感觉车速不太平稳，开车的人显然有点走神。 “可能我的认知比较陈旧，我一直认为有能力的人，更应该为社会所用，发挥光热。”李晓白停在红绿灯前，说道，“尤其像老板这种人，拥有不管什么样的谎言和秘密都能一眼看破的独特天赋……” “这不是天赋，只要稍加训练观察能力，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我这样的人。”杜墨清打断她的话。 没料到自视清高的杜墨清，竟然会说“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我这样的人”，李晓白忍不住从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 恰好，杜墨清也在看着后视镜，两人的眼神在镜中碰到，只千分之一秒的时间，李晓白就避开了视线。 绿灯亮了，前面的车开始移动，李晓白不再说话，专心开车。 但杜墨清刚才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你是独一无二的。 在李晓白的心中，杜墨清的这种看穿一切的“技能”，是天下最强的。 她崇拜自己。 虽然杜墨清知道她很早就把自己当成偶像，但现在看到她信徒般崇拜的眼神，还是相当受用的。 在转弯的时候，杜墨清突然说道：“去公司。” 发光发热，为社会所用……这种老土的想法真可笑。 原本想取消下午的工作安排，但有个正义感爆棚的助手每天盯着自己，让人没法偷懒。 *** 一连接了两个病人，杜墨清有点疲惫，病人出去了，他还在诊疗室里静静坐着。 他不是在上午的案件。 今天下午有个黑暗恐惧症的病人过来，他用脱敏疗法已经让对方快痊愈了，看见病人能戴着完全看不到光的眼罩，在诊疗室摸索着前进，杜墨清不由想到了昨晚。 雷电交加、被黑暗笼罩的风雨之夜，竟意外的温馨，让他睡的十分香甜，甚至早上不想起床…… 尤其是早上的温暖大抱枕，那种真切的感觉，现在回想，胸口竟有点发热。 等杜墨清出来的时候，发现病人还没走，正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的吃着草莓蛋糕。 “现在治疗的很顺利，九月份可能就可以恢复上学了，以后有了朋友就更好了。”小芸妈妈很欣慰的和李晓白聊天。 而小芸已经从当初不敢和人对视，无法和人交流的自闭症患者，慢慢变得开朗，甚至偶尔会回应李晓白。 也会接受她的甜品。 “小芸，以后可以约我一起玩。”李晓白半蹲在小芸面前，微笑着看着她，“让我当你的朋友。” “下次，我想吃芒果慕斯。”小芸舔舔嘴唇，突然说道。 “没问题！”李晓白没想到她说话了，立刻点头。 “杜医生喜欢的，一定很好吃吧。”小芸捧着蛋糕，脸好像微微一红，细声细气的羞赧说道。 李晓白看见她羞涩的表情，不由感慨杜墨清的魅力非凡，连受到男人侵害、对男性有心理阴影的小芸，都会动少女之情。 所谓老少通吃的男神，也不过如此吧？ “其实他更喜欢荔枝口味。”李晓白偷偷对她说。 “下班。”杜墨清对出卖自己来博取小女生好感的助手非常不满，站在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说道。 今天下班有点早，不过杜墨清很讨厌高峰期堵车，所以他不是晚点离开，就是早点下班。 杜墨清的豪车停在外面，白色的流线型车身纤尘不染，看上去格外洁净，能当镜子用了——明晃晃的反射着一个黑衣大汉粗犷的脸。 “你是……”李晓白拿着车钥匙，看到这个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的大汉挡在车前，微微一愣。 “你不记得我了？”老七摘下墨镜，对李晓白罕见的笑了笑。 他不笑还好，一笑眼角的刀疤更明显，显得狰狞可怕。 李晓白终于想起来了：“你是……那天受伤的……右侧肋骨第三根骨折，现在已经康复了？” 在乎你还不行吗？ 不愧是医学生， 用这种方式记人。 老七还是很客气的对她点了点头：“那天，多谢你带着朋友先帮我固定止血。” “别客气，举手之劳，医生应该做的事情。”李晓白有点尴尬，因为他是被自己的同事、张跃然一脚踹断了肋骨。 不过看上去恢复的还不错，这么短时间又能出来晃悠了。 杜墨清刚才出电梯时接了叶修的电话，所以耽误了半分钟，等他挂了电话走出来，看见李晓白在车边和一个黑衣大汉聊的正开心，脸顿时黑了下去。 他阴沉着脸，快步走到自己座驾前：“上车。” “杜医生，小姐让我过来请您……”老七看见杜墨清来了，立刻说道。 杜墨清根本不理他，拉开车门已经钻进去了。 老七为难的看了眼紧闭的车窗，摸了摸受伤的肋骨，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杜墨清，他就感觉骨头炸裂般的疼。 “我会转达你的话给他。”李晓白见他胸闷的样子，体贴的说道，“你应该多休息一个月，虽然肋骨骨折的愈合期很短，但不要掉以轻心。” “多谢，拜托你了。”老七也想休息啊，可大小姐身边的人都被凌东峻撤了，现在没人跑腿，他只能从医院里跑出来。 “不客气。”李晓白对他笑了笑，拉开车门也钻了进去。 再聊两句，杜墨清绝对要发飙。 他对占用自己时间的人，相当不友好。 “老板，凌小姐……”李晓白拉着安全带，话还没说完就被杜墨清打断。 “开你的车，别跟我提无关的人。”杜墨清皱眉说道。 “但是……” “以后不准和这些人有来往。”杜墨清对凌家的印象相当差。 “凌小姐说她有一份绝密文件，关于你的亲人。”李晓白吸了口气，一口气说完，免得又被他打断。 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她不会在被杜墨清两次打断的情况下，继续说这件事。 李晓白知道杜墨清没有亲人，虽然她从不敢问杜墨清的家世背景，但也偷偷搜索过杜墨清的资料，对他的身世很好奇，也很关心。 所以凌小姐所说的重要的文件，她一定要传达。 杜墨清在后面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回家。” 李晓白已经传达了对方的话，现在也不多嘴，启动车，慢吞吞的挪出车位。 这一天摊上各种事，李晓白有点消化不过来，直到回到杜墨清的家里，看到白色茶几上放着一束刺眼的红玫瑰，才猛然想起早上的不速之客。 如果杜墨清知道自己住的地方被讨厌的人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 “这是……”杜墨清先走进房间，也一眼看到纯白家中那抹刺眼的红。 “我买的！”李晓白一个箭步冲过去，将那束玫瑰花抱在怀里，紧张的说道，“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扔了。” “为什么突然买这个？”杜墨清像是没看到她不自然的表情，问道。 李晓白会放鲜花在家里，但她都会插在花瓶里，不会买这样包装好、看上去就是送恋人的花束。 “因为……昨晚过得很愉快……呃，我的意思是，昨晚咱们配合的很好……”李晓白总觉得他看穿了一切，紧张的低头看着玫瑰花，偷偷检查一遍，怕凌东峻在里面放了小卡片被他看到，“不喜欢我扔出去……” “作为我的医生，奖励给我的？”杜墨清见她还真的准备扔花，一把抢了过来，语气有点不悦，“以后别再买这么俗气的东西！” 李晓白没想到蒙混过去了，大概是她那种紧张感和拘束演的太逼真，杜墨清好像没怀疑这束玫瑰的真正来源。 “不过……”杜墨清看了眼鲜红的玫瑰花，突然又开口。 “我就知道你不会喜欢，我这就扔掉！”李晓白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做错事被他抓住的诡异感觉，赶紧去拿玫瑰花。 “我可一直没觉得你这么在乎我的想法。”杜墨清抬起手，避开了她，淡淡说道。 “当然在乎！不管你是我的上司，还是我的病人，我都很在乎你。”李晓白的手尴尬的收回来。 “你只对流动的红色液体有反应？”杜墨清晃了晃玫瑰花，见她没什么反应。 还好，她不像自己那么严重，严重的都影响日常生活了。 以前他看见黑色就恶心的想吐，甚至都没法在街上行走，更不能参加学术研究，看见乌压压黑色的西装就晕眩，现在才慢慢好一点。 而李晓白似乎对红色反应并不是那么强烈，只在流血的时候，一丁点的血，也能刺激到她的神经。 大概她本身是医学生，所以将红色和血液分的很清楚。 “是，只要不是大片晃动的红色，一般我没有感觉。”李晓白看了眼像血一样红的玫瑰，苦笑着说道，“可能我对血太熟悉了，别的红色或者其它液体很难让我产生错觉。” “所以喝红酒也没有压力？”杜墨清拿着玫瑰花束往餐厅那边的小酒吧走去。 “是的，红色液体只要不是血，我都没有压力，只是我不太能喝酒。”李晓白谦虚的说道。 杜墨清放下玫瑰花，站在白色亚克力吧台边，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咕咚咚全倒在了醒酒器里。 “我准备点冷餐。”李晓白立刻去厨房准备晚餐。 看来今天杜墨清也心不在焉，所以才没看出玫瑰花不是她送的，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李晓白顺便还煎了牛排，撒上蘑菇松茸酱，鲜美的味道太适合葡萄酒了。 西餐做起来很快，杜墨清的红酒刚醒的差不多，李晓白已经端上两人晚餐，只差没点上蜡烛。 杜墨清给李晓白倒了一杯红酒，然后打开餐巾，像西方贵族绅士那般，优雅的拿着刀叉，看着她。 李晓白蓦然感觉，他不是准备吃牛排，而是准备把自己当主餐给吃了。 伤了心 李晓白蓦然感觉，他不是准备吃牛排，而是准备把自己当主餐给吃了。 “牛排冷了就不好吃了。”李晓白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杜墨清这才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到餐桌上，但并没有立刻吃牛排。 他有心事。 李晓白之前没感觉出来，但现在确定他藏着心事。 不管是对玫瑰花的反应，还是此刻的表情，都像是陷入什么回忆里。 可能是早上的案件，也可能是……凌小姐说的那件事。 “我帮你切开吧。”李晓白走到杜墨清身边，将他的盘子挪到一遍，手起刀落，不到半分钟，一整块神户牛肉就变成整整齐齐的小方块。 这刀法……太厉害了。 不愧是拿过手术刀的优质医学生。 李晓白将盘子放回他的面前，回到自己座位上，攥着刀的手紧了紧。 虽然九分熟的牛排里面很难有血水，但她还是担心一刀下去见血。 杜墨清一直吃well-done，也就是几近全熟的牛排，因为囊尾蚴在100c高温下加热5分钟以上，就会被杀死，不必担心感染病菌。 李晓白也不愧是最得力的小助手，对他的口味和喜好一清二楚，九分熟的牛排口感厚重，配上同样有着厚重尾香的红酒，仿佛在法国吃最地道的法式大餐。 “如果真的要庆祝昨晚，应该这样庆祝。”杜墨清吃的差不多了，才举着酒杯，对李晓白说道，“cheers！” 李晓白很少喝酒，入职之后更是滴酒不沾，怕影响工作，这是第一次喝酒。 还是陪顶头上司喝酒。 她恭恭敬敬的端起高脚杯，“干杯”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对面俊秀的男人已经一仰头，把大半杯红酒都灌下去了。 李晓白傻眼了，没想到这么优雅的人，喝酒如此粗鲁。 红酒应该慢慢品，让香味在舌尖缠绕，从口腔到舌根都弥漫着酒香…… 总之，这喝酒的风格和他吃牛排的画风完全不一样。 李晓白象征性的抿了一小口红酒，也不敢对杜墨清喝酒的方式多嘴。 她想到那一次杜墨清喝醉了，叶修让她去“现场”把他送回去，那天似乎喝的就是红酒。 杜墨清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一仰头，喝光。 李晓白坐不住了，在杜墨清倒第三杯酒时，她果断夺过酒瓶：“蔬菜沙拉你不要吃吗？” 吃点东西分解一下酒精，才不容易醉。 她可不下想大半夜给他手工洗胃。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杜墨清看着红酒杯里晃荡的液体，突然问道。 “……我给你倒点水。”李晓白不敢接这句话，因为她知道，像杜墨清这么骄傲的人，是不会接受别人的怜悯。 而她，对杜墨清越来越容忍，不止是因为他是上司，还有……说不出来的悲悯。 或许是在医学院染上的“坏习惯”“职业病”，她和同学们一样，把自己当成了神圣的白衣天使，被培养出“医者父母心”。 “所以你留在我身边，也只是因为可怜我。”杜墨清平静的语气里，似乎有一丝怨气。 李晓白正在倒水，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辩解：“当然不是！我是因为想跟随你学习……” “那你为什么对我撒谎？”杜墨清将高脚杯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突然抬起头，看着端着水杯的李晓白。 李晓白微微一愣，她一定是眼花了，因为杜墨清的眼眶似乎有点红，眼神怨愤，像是被伤到了心。 “我……” “如果不是怜悯我，为什么要故意说玫瑰是你买的？你认为说实话会伤害到我，所以才撒谎，这不是怜悯是什么？”杜墨清咄咄逼人的问道。 “我只是不想让事情变得复杂……”李晓白懊恼的抓了抓头发，还以为自己骗过他的眼睛了，没想到还是被看穿了。 “只有谎言和隐瞒才会让事情变得复杂。”杜墨清打断她的话，扫了眼她手指的创可贴，“我给你一天的时候，你都没有告诉我上午发生了什么事。” 李晓白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手指上的创可贴——这是昨天晚上烫伤的。 虽然抹了药，但还是有点红肿，所以早上她找了个创可贴贴着，但在茶坊喝茶时弄湿了，撕下来被凌东峻发现，他让人去车里拿了新的创可贴给她…… 这个创可贴的纹理和自己家里的不一样。 从这个小细节就看出了不对？ 难为他能忍一天不动声色，回来后发现玫瑰花，终于忍无可忍…… “不是因为花。你今天早上来接我的时候，身上就有男性香水味。”杜墨清的眼睛仿佛有魔力，看穿她的心思。 狗鼻子！ 李晓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杜墨清不仅眼神好，嗅觉也格外灵敏。 凌东峻身上是喷了香水，他的车里更是洒了独特的气味，类似草木混合的清香，夹杂着一丝烟味，她只是在别人车里坐那么一会，染上了一点点味道，就被他发现了…… 以后谁做他老婆真的太可怜了，什么秘密都瞒不住，更别想着出轨…… “creed拿破仑之水。”杜墨清不但鼻子好，记忆力还惊人，“你所认识的人里，也只有一个人喷过这种香水。” 李晓白对品牌并不熟悉，但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成功又有野心的男人才喜欢这么中二味的香水。 “上午只是偶遇，我也没放在心上，所以就忘了……” “在我的家里偶遇？”杜墨清打断她的话，语气讥讽。 “在院子外。”李晓白知道他有洁癖，讨厌不请自入的人，立刻澄清。 杜墨清见她这么快就承认了，反而更生气。 他伸手想去抓放到李晓白那边的酒瓶，但手刚伸，水杯就塞了过来。 壁咚 李晓白脸上还努力维持着笑容：“先喝点水吧。” 别和一个喝醉的人计较。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她的上司，又是她的病人…… “你就不会拒绝别人？”杜墨清突然就发怒了，水杯被他一挥手扫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李晓白从没见过杜墨清这么生气。 他平时不高兴只是心理压迫，从不会动手。 所以李晓白吓到了，愣了几秒才说：“你别动，小心玻璃渣。” 她说完就想清洁地面，却被杜墨清一把拽到面前：“我不需要别人怜悯的欺骗，更不需要别人因为怜悯而留下来！” 李晓白不懂他从哪里推断出自己还要离开。 他真的有特异功能，能看到凌东峻想“挖”她的那一幕？ “你到底因为什么生气？”李晓白深呼吸，一个合格的心理医生必须在任何时候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杜墨清此刻的失常，李晓白诊断为三个原因——第一是可能是昨晚的恐惧症后遗症开始发作；第二，早上案件不顺心；第三，被凌小姐那件事影响了。 至于玫瑰花的事，不过导火线。 李晓白在内心评估了一下，觉得他更像是被关于身世的“绝密文件”刺激到了。 别的事情很难让杜墨清失控，哪怕是恐惧症刚发做完，他也能在外人面前仿佛没事人，不会露出一丝软弱。 “不要一生气就不说话，我没你那么厉害，猜不透你在想什么。”李晓白见他紧紧抿着唇，又陷入可怕的沉默里，她无奈的说道。 越来越觉得和他相处，就像和孤僻症的小孩子相处，要耐心的哄着宠着，不能发脾气。 “是因为那份‘文件’吗？”李晓白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那么神秘，对自己的家人和家世只字不提，一定也不希望别人去挖他的过去。 但偏偏他很讨厌的凌家知道了这个消息…… 凌小姐对他兴趣很浓厚，应该不至于放出假消息约他见面。 毕竟他这种人很难骗，又不留情面，会当场翻脸。 杜墨清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像是想看进她的灵魂一样。 突然，他松开手，转身就往楼上走。 “老板！”李晓白在他身后喊道。 杜墨清恍若未闻。 他知道人是理性动物，但当他被要求按照理性的要求行动时，又要发脾气——人真是太矛盾。 不，与其说矛盾，不如说自我。 看到玫瑰花时，他知道是凌东峻送的，本来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可他就是无法克制住那股说不清的怒气。 是的，只是单纯因为玫瑰生气而已。 不管李晓白怎么误会他发怒的动机，他的内心是清晰的。 “你不是教我，成为心理医生，首先要对病人的情况了若指掌，知道他的过去现在，还能根据他的性格经历推测出他的未来？”李晓白来不及收拾地上的狼藉，冲过去，追上杜墨清，想在楼梯上拦住他。 不行，这孩子……这孩子一样的男人，她一定要把他别扭古怪的性格扭过来。 放任杜墨清古怪的性格不管，他早晚会成为天煞孤星，没人敢接近。 本着对病人认真负责的态度，李晓白硬生生扛住杜墨清炼狱般的眼神。 身为白衣天使，就是要拯救病患于生死中！ 她要把杜墨清从黑暗的世界里拉出来！ “我想知道……我也想知道你的过去。”李晓白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说出这句话。 “只是作为医生，了解一下你的病因也是应该的。”李晓白被他的沉默弄得心里很慌，怕他觉得冒犯，可又不想在这种时候退缩，咬牙接着说道，“病患协议上有第三条注明了心理医生有权利了解病人的经历，病人也有必要告知医生自己的过去。” 李晓白一直认为杜墨清患有更严重的心理疾病，只是他从不说，也不肯好好配合治疗。 如果能知道他的过去，她的治疗就会顺利很多。 杜墨清依旧沉默，盯着她的眼睛一言不发。 他可能要醉了，酒精顺着血液四处蔓延，他眼前的女生慢慢变成一颗蜜糖…… 看见她强行镇定直视自己的眼神，他想到那一天，她也是这么挡在自己面前，请自己治疗一个受到极大心理创伤的自闭症孩子。 那孩子叫小芸，被继父强jian施暴而崩溃，等忙于生意的妈妈发现，她已经患有严重的精神创伤，无法和外面的世界交流。 每次看到这样的孩子，杜墨清都觉得她们很幸运——至少有人关注到她们的心理创伤，有人千方百计的想治疗好她们。 不像自己…… “杜墨清？”李晓白发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悲伤，她直觉应该趁着他精神松动的时候做点什么。 可刚喊了他的名字，杜墨清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她脚下的那一台阶上，高挺的鼻梁几乎碰到了她的鼻尖。 这一幕似曾相识。 李晓白的后背隐隐作痛——她那天就在这台阶上摔的骨头快断了！ 她这次记得后面还有台阶，小心的后退一步：“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好吗？” 杜墨清依旧不说话，又逼近一步。 李晓白被他越来越亮的眼睛看的牙疼胃疼浑身都疼，一连又退几步想拉开距离，但对方像和她粘住了似的，始终保持近的让她发毛的距离。 “不想说话的话也没关系，我去给你泡点茶水……”李晓白不知不觉就退后到二楼的走廊，她被杜墨清x光般的眼神看得脑细胞死了一大片，忍不住想撤。 今天不宜治病，还是让他早点洗洗睡。 “啪”！ 李晓白贴着墙正想顺墙角溜下去，一只手伸出来挡在墙壁上，拦住了她。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壁咚吗？ 灭火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壁咚吗？ 他个子修长高挑，加上长胳膊长腿，轻轻松松的就能将她围在墙壁上，再加上一张俊美的脸，简直像二次元走出的王子……太适合壁咚了。 李晓白原本对上司的美色都麻木了，突然被他圈住，看见他俊秀的脸贴过来，心脏“咚”的一下，激烈的跳了起来。 啊啊！她居然对杜墨清心动…… 不不不，对他心跳加速！ 李晓白努力深呼吸，不停的告诉自己这时的心跳加速只是因为她的呼吸加速，所以窦房结发出的生物电脉冲加快，此时心跳加快只是为了满足自己更快的呼吸过程而已。 完全是生理机制的自我反应，和其它感情没有关系！ “你心跳的很快。”杜墨清突然说道。 安静的空气里，他都听到对方砰砰的心跳声。 “这是应激性心跳加速症，因为大脑紧张，体内的植物神经失控……”李晓白微微喘着气想解释。 “身为医生，怎么可以比病人还紧张？”杜墨清见她脸颊绯红，神思微微一荡，凑到她耳边低声问道。 他的表情并不暧昧，语气一贯的高冷，带着一丝嘲讽。 但在外人看来，他这个样子性、感、撩、人的没天理。 李晓白被他口里呼出的热气吹到耳垂，差点就腿一软给他跪下了。 “因为……你你……你靠的太近……”李晓白紧紧贴着墙壁，忍着耳边不敢看他的眼睛，“这样算……算骚扰吧？” 病人对医生的x骚扰，上司对下属的x骚扰，怎么定义都是骚扰！ “骚扰？”杜墨清皱眉，刚才只是突然觉得头晕，伸手扶了一下墙。 而李晓白只是不小心走到墙边靠近他的人…… “你对我说过，心理医生守则第八条，病人和医生之间尽量避免不必要的肢体接触。”李晓白是三好学生，记忆力很好，功课熟练。 心理医生不像手术科的医生，要对病人身体摸来捏去，除非特殊情况，一般不会肢体接触。 想象一下，心里有疾病的人，只是精神上有缺陷，身体没有伤口，被医生碰很奇怪吧？ “我们有肢体接触？”杜墨清定定的看着她，虽然两个人离的很近，但他没醉到碰到她都不知道。 杜氏反问一向犀利，总是能抓住最根本的问题，一针见血，见血封喉…… 李晓白卡了一会，默默估量了一下他和自己的距离——还真没碰到。 “暂时没有。”李晓白僵硬的回答。 现在场景和气氛很诡异，谈话方向也不知不觉被杜墨清带偏了，李晓白开始后悔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只负责医治他的恐黑而已，虽然可以可能他的恐症来自他童年时期，但如果病人实在不愿意说自己的过去，医生也不能强行打开他的回忆。 这种时候只能放弃，等下次的机会，或者制造机会诱导他说出一切。 “暂时？你的潜台词是，现在没有，但很快就会有？”杜墨清虽然有点晕，但依旧敏锐。 “你喝醉了。”李晓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红酒味，抬头看了他一眼。 果然，他眼睛亮亮的，里面看不出一丝醉意，但也看不出其它的情绪——和那天一样。 他喝醉了就是这副模样。 “我没有。”杜墨清觉得她的脸有点晃动，伸手捏她的下颌，想把她的脸固定住。 “肢体接触，肢体接触了！你真的喝醉了！”李晓白被他突然捏住下巴，顿时毛骨悚然，紧张的提醒他。 同志你能别这么快推翻自己说的话吗？刚说完没有肢体接触，现在就摸上来是什么意思？ “你好吵。”杜墨清见她红润水嫩的唇一张一合，眉头又微微一皱。 “我什么都不说了，你快点去睡……”李晓白感觉他又往自己脸上吹气，带着淡淡的酒香，又痒又热，她恨不得挠上几把。 “你真的好吵……”杜墨清喃喃打断她的话。 这么冷清的家，这么冷清的人生，因为她，变得嘈杂起来。 尘世间的嘈杂。 将他从虚幻飘渺的云端硬生生的扯下来。 “我只是关心你，如果你嫌我烦，那我以后闭嘴。”李晓白看到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如同燃起了一小簇火焰，然后那火焰越来越大，如同星火燎原，要把她吞噬。 “是很烦。”杜墨清低低咕哝了一句。 李晓白张嘴还想说话，眼前的俊脸猛然放大，她的唇被贴上。 体温比她略冷，触感很柔软，带着清静雪山般的冷冽的味道…… 不知是过了一秒，还是过了一个世纪，李晓白从渐渐变得炽热急促的鼻息中回过神。 她，她被亲了…… 虽然有过给他做人工呼吸的经历，但此情此景不一样啊！ 就像泌尿科的女医生可以坦然的让男病人脱裤子检查不可描述的地方，但离开了医院，面对非病人的异性，女医生再奔放，也没法没事捧着异性不可描述的地方仔细观摩吧？ 反正李晓白此刻脑中乱糟糟的掠过一堆不可描述的东西，连呼吸都忘记了。 相比她屏住呼吸，杜墨清有点喘。 空气变得好粘稠燥热，让人想脱掉束缚在身上的衬衣。 她的嘴唇好软好暖，那天在黑暗电梯里温软的记忆浮上脑海，他有点记不清，给他带来了巨大痛苦的黑暗，是否还给他带来过温暖甜蜜的回忆。 杜墨清的呼吸炽热，他感觉肌肤在升温，冰冷的嘴唇渐渐发热，变得滚烫，胸口也像燃起了火焰，如果不做点什么，就没法熄灭这团烈火。 是的，一定要做点什么，让自己舒服一些。 杜墨清张嘴，不再贴着她软软的唇一动不动，而是凶狠的咬了下去。 今晚你太美 杜墨清张嘴，不再贴着她软软的唇一动不动，而是凶狠的咬了下去。 这下，李晓白像被踩痛了尾巴的小猫，“嗷呜”一下炸毛了，很粗鲁的一把推开他。 她用力过猛，杜墨清又醉的不轻，被她一推，踉跄了两步，差点没站稳跌下了楼梯。 李晓白摸着自己被咬出血的嘴唇，震惊的看着被她推懵了的杜墨清。 她确定杜墨清已经被酒精攻陷了神经系统。 因为他的眼里满是不解和茫然，和平时古井无波的眼神不一样。 “你……过分。”李晓白很生气，嘴唇被咬破的地方迅速肿了起来，又痒又痛。 杜墨清看着她气鼓鼓的跑下楼，一向清晰的头脑有点晕沉，迟疑了一下，没有追下去。 他只是靠着走廊楼梯的扶手边，昏沉沉的坐了下来。 今晚喝多了…… 他知道自己的酒量，平时绝不会让自己的醉意超过微醺状态，但这一次喝得太急，加上怒火攻心，血液迅速将酒精扩散到全身，所以醉意汹涌而来。 等杜墨清想起身走回房间时，手脚已经不受控制了，大脑也越来越不清醒，只模模糊糊的听到摔门的声音。 这么晚了……别乱跑出去啊！ 那个变态残忍的杀人凶手还没抓到，他以为李晓白跟着自己会很安全，就忘了告诉她要小心，凶手喜欢猎杀有钱有势的年轻女人，说不准会在这种别墅区出没…… 虽然凶手杀人都是有计划有调查的，但说不准心血来潮看见独身女子就杀了她呢？ 杜墨清越想越着急，想要下楼去追李晓白，但怎么都动不了。 朦胧中，他似乎听到惨叫声从远处传来，他突然想到，凶手会不会在现场附近欣赏警察们手忙脚乱的挫败样，然后看见了他和小助手抵达现场协助破案。 他那辆车很招摇，一般人都会注意到，然后可以跟踪过来…… 朦胧中，他似乎听到惨叫声从远处传来，可他却怎么都也动不了。 李晓白，李晓白……你可千万不要出事！ “啊啊啊！求你别再乱动了！”李晓白刚一转身，放在床头柜上的那杯水就被床上醉的不省人事的杜墨清挥手打翻。 第一次看见他醉的时候，酒品很好，回来就倒头大睡，一动不动。 但这次，不但对她做了出格的举动，还不停的耍酒疯——比如像现在不停在床上踢腾，还梦呓凶手凶手，入魔了一样。 “你再折腾，我就给你打镇定剂了！”李晓白知道他听不见自己的话，可她实在没力气把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压制住。 李晓白整理过杜墨清的家，见过他药箱里有安定片和镇定剂，不知道他怎么弄来的，她猜想应该是和他的恐惧症有关。 备用这种药物，能很好的镇定神经，可以想象他孤独一人对抗黑暗时的无助，只能靠药物安抚焦虑。 “我要出去……出去……” “你再不睡，我可真的不管你了！”李晓白刚要收拾水杯，见他差点从床上翻下来，终于忍无可忍的按住他，在他耳边吼道。 她真佩服自己的耐心和脾气这么好，被这古怪的男人非礼之后，本来想收拾完楼下的玻璃碎渣再走——怕他喝醉了下楼找水，不小心摔倒，被玻璃片划破大动脉…… 总之，身为医生，不，身为医学生，她习惯了杜绝危险，防患于未然。 结果收拾干净地面，正想走，一抬眼，看见杜墨清靠在楼梯的扶手边，背影孤寂可怜……而且靠的位置太危险，万一跌下楼梯摔死了，这世界就少了一个优秀的灵魂医生。 身为医学生，当然不能让这样的惨剧发生！ 于是李晓白又上楼想把他挪到安全的地方。 结果他就来劲了，开始不停挣扎，胡言乱语，说什么凶手，现场…… 估计是早上的案件太凶残刺激，让他放不下。 “李晓白，你别走。” 杜墨清被李晓白一吼，愣了愣，突然不乱动了，一双黑眸，像浸润在水中的宝石，泛着清澈洁净的光芒，如婴儿一样，里面没有一丝欲求。 这张雪山般冷素的脸，加上这样的眼神，恐怕每个女人都会被撩的母（兽）性大发。 好吧，李晓白承认自己被他咬了还要留下来照顾他，有一部分原因来自于他的颜值。 美即正义！ 他长得这么好看，就算不是伟大的灵魂医师，也不希望他出什么意外。 “李晓白，你别走。”杜墨清看着她，又重复了一句。 喊她的名字时，倒不大舌头了，好像突然又酒醒了一样。 “我不是没走吗？”李晓白被他看的突然脸红，不由伸手摸了摸受伤的嘴唇。 总觉得他下一秒又会扑上来把自己给吃了。 可要真的被这么好看的人吃掉，似乎也没那么讨厌…… 停下！她在想什么？ 虽然很同情他，虽然对病人有着父母心，但李晓白可不是圣母，做不到普度众生。 她只是想尽自己绵薄之力，帮助病人恢复健康而已。 “李晓白，你别走。”杜墨清像是听不到她的话，只不停重复这句话。 夜深了，外面很危险…… “我不走，你快睡吧。”李晓白看着他黑曜石般的眼神，叹了口气，妥协了。 她打赌，任谁看见杜墨清这幅样子，都狠不下心离开。 “你别走。”杜墨清固执的重复着这三个字，紧紧攥住她按着自己胳膊的手，终于安静下来。 “你睡，我不走。”李晓白就这么僵硬的站在床边，和他大眼对小眼的对视了几秒，然后不自在的移开目光，看着白色的窗帘。 等她再用余光瞄杜墨清时，发现他已经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盖住了那双让人无法拒绝的黑眸，呼吸匀称起来。 抱错地方 等她再用余光瞄杜墨清时，发现他已经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盖住了那双让人无法拒绝的黑眸，呼吸匀称起来。 这么快就睡着了…… 李晓白想轻轻抽出自己的手，可微微一动，杜墨清就睁开眼睛，静静的看着她：“你别走。” 李晓白哭笑不得，只好不动，想等他睡熟点再下楼。 可不管她什么时候想抽出手，杜墨清都会被惊醒，用那双漂亮的黑眼睛盯着她，固执的重复“你别走”这三个字。 李晓白奋斗了大半夜，终于在困意和他的执拗下认输，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用极不舒服的姿势趴着床沿睡着了。 凶手……这个训练有素心理强大的凶手，如此喜欢挑战秩序和权威，一定不会罢手，会让警方处于更被动的状态。 比如，杀了警方重要的人。 就像他。 虽然他是警局的常客，但大部分都是以犯人的心理医生身份过去的，直接涉及的案件，叶修会相当谨慎保密，随行的警察们也都清楚这件事，所以很保密。 加上杜墨清性格又低调古怪，曾有媒体传言过他和警方高层以及某些不可说人物，有着很深的关系，但之后就不了了之。 可这次遇到了这么凶残变态的杀手，对方很有可能注意到他和助手去了现场…… 这里的安保措施十分严密，但对那种高智商高能力的反社会人格的变态来说，对方想潜进来并不难。 就像现在，白色的窗帘边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个人，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坐在他身边的小助手。 杜墨清突然喘不过气来，他想阻止，可却像被点了穴，一动也不能动。 那恐怖残忍的录像要在李晓白身上重演…… 而他，竟然无法保护自己的下属，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带着蜘蛛侠头套的怪物一步步走到李晓白身边。 不不不！ 身为一个男人，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女人死在自己面前？ 杜墨清挣扎着，想动却无法动，想说话也发不出声音，那种无助的感觉，像许多年前，他被锁在狭小的箱子里一样。 那个带着蜘蛛侠头套的男人，仿佛带着狞笑，用枪口顶住李晓白的太阳穴，毫不迟疑的扣下了扳机。 “砰”！ 仿佛心脏爆炸的声音，让杜墨清几乎弹跳着坐起身。 那声尖叫还卡在喉咙里没有喊出来，如同白昼的灯光把他从黑暗的噩梦里解救出来。 只是梦…… 杜墨清微微喘了口气，想擦擦脸上的汗水，发现自己满是冷汗的手心紧紧攥着一只柔软的小手。 李晓白还在…… 不太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反正一直都是噩梦噩梦。 可能是暴风雨之夜的后遗症延迟到今天开始发作，把他困在可怕的梦境里挣脱不出来。 “你醒了？”李晓白本来睡得就很不舒服，感觉到动静，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声音里还带着慵懒困意，“要喝水吗？我去楼下拿……” 之前那杯水被他弄撒在床边的地毯上，她还没来得及给他添新的水。 “不用了，你去睡觉。”杜墨清看到她微肿的嘴唇，怔了怔，温软的回忆猛然涌上来。 他立刻不着痕迹的松开她的手，冷淡的表情和语气，和之前婴儿般无害的样子完全不同。 李晓白见他恢复了平时雪山般的清冷，知道他酒醒了。 “那我先下去了，晚安。”李晓白想站起来，没想到腿压的麻木了，身体失去了平衡，一个不稳，扑在了床上。 呃，她的手好像压在了不该压的地方…… 薄薄的被子下，老板结实有弹性的两腿……中间！ 她以前想过要抱老板大腿，但只是大腿，绝不是大腿中间！ “对……对不起……”这手感太提神，让李晓白顿时睡意全无，想直起身，可腿太不灵便，没爬起来，反而又摔上去。 “抱……抱歉……我腿麻了……”李晓白欲哭无泪的解释，挣扎着换个地方扶。 “你就睡这。”杜墨清像是忍受不了，脸色僵了僵，掀开被子说道，“我去工作！” “现在？你再休息一会，我去楼下……”李晓白单腿站着，想立刻下楼，可那只麻掉的腿动不了。 “让你睡你就睡。”杜墨清有点不耐烦的说道，“楼下的床还没到……你别想多了，我对你没兴趣。” 李晓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是她想多，是他想太多好吗？ 他是看上去就性冷感，但刚咬了她就说这种话，真是禽兽！ 杜墨清突然看了她一眼，像是才发现她嘴唇肿了：“你磕到嘴了？” “呃……不小心磕到的。”没想到杜墨清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李晓白突然松了口气，摸摸隐隐作痛的嘴唇说道。 “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喊我。”杜墨清见她松了口气的表情，转身就走。 从她醒过来抬头看自己，杜墨清就发现她嘴唇肿了，从那上面隐约的齿痕终于回想到昨晚发生的那一幕。 但杜墨清发现她很希望自己忘记这件事，所以就配合着装作失忆。 他也不想记着那么……猥琐的一幕，好像自己借着酒意非礼下属一样。 虽然事实就是非礼了，可当时不知道怎么就失控了。 “我还是下楼……” “别罗嗦了，这是命令。”杜墨清不悦的打断她的话，“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让你睡你就睡！” 他在清醒状态下，才不会做那么无礼的举动！ 求他亲亲抱抱，他都不会随便下嘴下手啊！ 不过这次让她睡楼上，也是因为那个噩梦吓到他了，他要让她呆在相对安全的地方，楼下四通八达，地方太大，不像楼上的卧室有坚固的门锁。 诱饵 杜墨清关上房门，没有去隔壁书房，而是拿着从房间里带出来的手机，拨通叶修的电话。 叶修已经焦头烂额，一直没合眼，没想到在凌晨四点的时候，接到杜墨清的电话。 杜墨清中间被踢出案件，叶修都做好了道歉哄他的准备。 只是因为太忙，他没时间去管杜墨清。 以杜墨清的性格，既然退出了，就不可能再插手这个案件，谁知道他居然主动打电话来问案情进展。 真不像他的个性！ “现在还没有大的进展……现场什么有用的证据都没有留下……”叶修眼里全是血丝，哑着嗓子说道。 “你可以查查特殊行业的人？”杜墨清靠在卧室门边的墙上，友情提醒。 “难得看见你对一个案子这么关注，可以给更详细的意见吗？”叶修揉了揉眉心，他知道这次案件特殊，在社会上反响巨大，恐怕所有人都很关心案件进展。 “我要第三个命案现场的所有资料。”杜墨清看了眼卧室的门，决定出手。 “五分钟后发到你邮箱，看完销毁。”叶修走到没人的角落，压低声音说道。 这种秘密资料不能给外人看，要是让上头知道了，叶修肯定会惹上麻烦。 但他这时候宁可信任杜墨清的判断，也不想多浪费时间在无用的推测和耗费大量人力财力的地毯式搜寻上。 “我有个要求。”杜墨清不急不缓的开口。 “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好心的多管闲事。”叶修苦笑，“说吧。” “抽调警力，秘密保护……我的员工。”杜墨清顿了顿，说道。 “什么意思？你员工？你指的是小白？她有危险？”叶修绷紧的神经更紧张起来，一连串的问道。 “只是以防万一。”杜墨清其实知道那个梦境变成真实情况的可能性很小，但他也要杜绝任何潜在的危险。 而且，凌东峻那个讨厌的人，看来对小助手很感兴趣，这段时间有警力在身边盯梢保护，他不用担心凌家趁乱搅局。 “你根据什么推测出小白有危险？因为他可能看到你们来现场辅助案件吗？如果凶手会对小白下手，那只要……” “叶警官！”杜墨清打断叶修的话，声音危险的沉了下来，“别把我的人当诱饵。” 叶修隔着手机，都听出杜墨清生气了，知道自己失言，抱歉的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最近压力太大，所有人都想尽快抓住凶手……我当然不会让小白卷入这么危险的事情来。” 那边是可怕的沉默。 显然杜墨清被他那句话惹得生气了。 “你放心，我会抽调警力过去，保护好你的人。”叶修叹了口气，哄着杜墨清，“别误会我刚才说的话，小白和我妹妹一样，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他一定会继续挑战警方权威。”杜墨清这才打破沉默，“要小心的，是你们。” *** 凌眉眉几乎一夜没睡。 她不知道杜墨清会不会按章出牌，来和自己见面。 虽然表面上她一脸笃定，可对象是杜墨清，她完全把握不住杜墨清的内心世界。 凌眉眉吃过早饭就在老五老七的掩护下，偷偷溜了出去，到约定的咖啡厅等。 “你说的是十点吗？”凌眉眉八点就溜出来，现在一直盯着时间，一眨不眨。 “是的，十点，这里见面。”老七已经回答了几十遍这个问题。 女人真是啰嗦可怕的动物啊。 “还有五分钟，你说他会不会来？” “应该会吧，小姐。” “什么叫应该？当时杜医生到底怎么回答你的？”凌眉眉这个问题也问了几十遍。 “就……‘嗯’了一声上车了。”老七撒谎，实在不敢说出真相，怕凌眉眉暴走，迁怒他们。 “那表情呢？表情期待吗？” “杜医生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一向没太多表情，不过也许是我没看清……”老七擦着汗，不敢露出不耐烦。 “杜医生很守时，还有四分钟就知道会不会来了，小姐不用再问这么无聊的问题，安心等着就行。”老五好像看不下去了，冷不丁的说道。 凌眉眉微微一愣，平时最听她话的老五，竟然敢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她柳眉一竖，立刻发飙：“你说什么？” “从昨天开始，小姐你就心神不宁，一整夜都在想那个男人会不会来，这根本就不像小姐的性格！”老五这次一点也不让着她，扯着喉咙顶撞。 “你……你……”凌眉眉气结，想上去扇他两耳光，但第一次看见老五对自己发火，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说的不对吗？”老五指着咖啡厅小包间里的一整面镜子，“看看你自己，我认识的凌小姐，只会迷的男人晕头转向，从来不会被别的男人弄得这么狼狈！我认识的凌小姐，骄傲自信，高高在上，从不会在意任何男人，在感情里洒脱，像个公主……不，女王一样，可现在呢？卑微的和其他女人没什么两样！” “啪”！ 凌眉眉终于一巴掌甩了过去，狠狠打在老五满是硬硬胡茬的脸上。 “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想做什么样的人，你有资格评论？”凌眉眉愤怒的质问。 老五的脸被打偏过去，对他来说这点疼不算什么，但老七被吓到了，立刻把他踹到一边，赔着笑：“小姐，别生气别生气，老五是担心您……” “滚，给我滚远点，以后别让我看见你！”凌眉眉捂着手，不知道是气，还是打痛了手，眼里浮起一丝泪花，对老五吼道。 老五见她要哭了，也有点慌，闷闷的走上前，想认个错。 两个人吵的厉害，根本没发现门外出现的人。 无情 “妆会花的。”老五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女人，在凌眉眉怒瞪下，讷讷说道。 “还不快滚！”凌眉眉愤怒的一脚踹在他的腿上。 高跟鞋的杀伤力比手大多了，老五终于皱了皱眉头，但就是不动，任她打任她骂，任她发脾气。 “让你走还不走，还站在这里惹小姐生气？”老七都替老五疼，当他看见凌眉眉拿起桌上的烟灰缸，心知不妙，立刻拽这老五，想把他拉出去。 “我不走，要打就打个够。”老五很硬气，站的笔直，说道。 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感觉——杜墨清不会来的。 所以，凌眉眉这怒火总要找个人宣泄的。 老五只是提前让她发泄情绪而已。 “你还真长了胆！”凌眉眉一扬手，烟灰缸真的咣一下，砸在了老五的脑壳上。 鲜血唰的一下就从老五的脑门上流下来。 凌眉眉愣住了，没想到他还真的不躲开。 “啊！！！” 现场三个人愣着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声惊叫。 老五是侧身对着门口，被砸到的那边脑门，李晓白没看到伤口，但从被砸到的声音和凌眉眉的力气上推断，绝对受伤了。 都怪杜墨清一直站在门口看好戏，要是早点进来，根本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也怪这几个人一直在吵架，没发现他们早就来了。 凌眉眉看见杜墨清在门口，眼里顿时没有其他人，也不管老五的死活，红了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上一秒娇蛮粗鲁的样子也秒变娇羞妩媚，说话声音都低了八度：“你……你来了……” “伤口……”李晓白只顾着关心伤者，想走过去查看，却被杜墨清一把拽住。 “我只是想当面对你说几句话。”杜墨清硬生生把李晓白拽到身后，对凌眉眉清清冷冷的说道，“请你，和你的兄长，收起自以为是和优越感，不要妄图插入别人的生活，你们只不过有点物质资本，但投胎成功，并不意味着你们的人生也会成功。以后请离我远一点，不管你手里有什么资料，我都没有任何兴趣。” 凌眉眉的脸色一点点变得僵硬难看起来，她的嘴唇微微颤抖：“那……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如果不亲口告诉你，恐怕你那过剩的自恋和幻想会让你以为我们之间还有可能。”杜墨清毫不留情的说道，“而我，很讨厌被女人无休止的拉入她的一厢情愿里面，所以，我必须明确的告知，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都不会和你的人生有任何交集，更不想和你有任何情感上的纠缠。” 李晓白都替在场的其他人感到尴尬。 杜墨清就是有这种让场面一秒冷却的能力…… “那个……你快扶着他！”李晓白不忍看凌眉眉可怜的表情，其实她一直在关注受伤的老五。 从杜墨清说话开始，老五就一直保持那种姿势没动，李晓白推测他应该在犯晕，脑门被这种力度砸伤，肯定会轻微脑震荡。 所以差不多该撑不住了…… 果然，她话音刚落，老五晃了晃，帅不下去了，觉得头晕目眩想吐，倒在了老七强壮的臂弯里。 “请你不要随意插足我的人生。”杜墨清完全不受突发情况的影响，继续对呆住的凌眉眉说道。 他的声音就像是春风下冰雪消融成清澈的泉水，虽映春光，但依旧冰凉透心。 此时的场面有点混乱，因为老七看见老五满脸的血，以为他快挂了，几乎要哭出来的喊着：“老五，老五！” “别晃他。”李晓白想过去看看伤口，但突然想到血，犹豫了一下。 老七也想到李晓白是医科生——当初凌眉眉让他们调查了和杜墨清有关系的所有人，而且李晓白那次带同宿舍的闺蜜上去帮他们急救，印象太深刻了。 所以老七立刻抱着老五转过身想找李晓白。 这转身的瞬间，老五的血滴在了地板上。 也就在这一瞬间，杜墨清很自然的转身，一把捂在李晓白的眼睛上，顺势推着她往外走：“回去。” 不知道李晓白有晕血症的人，一定无法从杜墨清这么自然的亲昵举动中看出她怕血。 “可是有伤患……” “他们自己会叫救护车。”杜墨清打断她的话，强硬的带她走到外面。 而凌眉眉看到她的男神对一个小助理如此亲密，却对她那么高冷，顿时感到胸口气闷，妒火和怒火冲上来，要将她的心焚化。 “你……你不准走！”凌眉眉怒火攻心，再也伪装不了温柔小白兔，恢复了任性骄纵的一面，也不管老五死活，追了出来。 看见杜墨清根本不理她，仿佛她是空气一样，凌眉眉更怒：“你敢走，我就把关于你的那些事给媒体！” 杜墨清这才停下脚步，回过头，静静的看着她。 一接触到他那能洞穿自己灵魂的眼神，凌眉眉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气场全无，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就不关心和自己有关的重要事情吗？”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认为那是重要事情？”杜墨清反问。 这种女人果然太自以为是了。 她根本就不理解他的想法，就已经强加她的看法在他身上。 “……”凌眉眉被他反问傻了，卡壳了半天，才问道：“你不想找到家人？” 听到这句话，李晓白眼神猛然亮了，终于不再只担心里面的伤者，她都想替杜墨清点头，忍不住插嘴：“杜医生的家人？” 杜墨清已经说过，别擅自走进他的人生。 虽然非常生气，但杜墨清的表情和语气一点也没变：“凌小姐，相比关心我的事情，你更应该花心思在自己一团糟的人生上。请以后不要再和我有任何联系。” 酸溜溜 说完，他扯着满心好奇和期待的李晓白，离开了咖啡厅。 “你伤透了女生的心。”李晓白上车后，系着安全带，才说道。 “心就是用来碎的。”杜墨清已经拿了一本书，在后座上优雅的翻着书，像莎士比亚书里有着高贵血统的俊美王子，用让女人着迷的清冷优雅语调，念着无情的台词。 “……你真不怕得罪人。”李晓白其实重点是这句。 平常人即使拒绝别人的感情，也会很委婉吧？ 更何况对方有权有势，又是女人，直接拒绝已经很不给面子，而他还顺便嘲讽了凌小姐自以为是，强调不准走进他的人生…… 李晓白怀疑凌眉眉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要活在他无情打击的阴影下。 “我只是向你示范正确的拒绝方式。”杜墨清冷冷说道。 “吖？”李晓白大雾，怎么和她扯上关系了？ “凌东峻难道没有向你表示他喜欢你？”杜墨清这句话，让李晓白差点把刹车当油门，吻上前面一辆车。 “啊……那个……没有……凌先生这么优秀的人，怎么会喜欢我？”李晓白措手不及，像是奸、情当场被抓住。 啊呸，什么奸、情？她连暧昧对象的都没有，一心扑在工作和自我专业提升上，简直是优秀员工代表，哪来的jian情？ 其实之前她很想问关于他家人的事情，但杜墨清非常回避这个问题，李晓白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想插足他的人生”，所以默默咽下了疑问，想找个轻松点的话题说说，没想到撞到这么变态的话题上。 “你清楚他和你之间的差距，就该知道你们不可能像言情小说浪漫韩剧那样发展下去，所以才应该拒绝的更彻底。”杜墨清不想再刺激她，免得她开车撞上交警。 而且，他也不想提凌东峻那个讨厌的人。 整个凌家，都滚出他的世界，越远越好。 “我当然拒……”李晓白差点说出真相，赶紧改口，“凌先生要真的一时糊涂，我当然会拒绝。” “那你为什么还收他的玫瑰花？”杜墨清不想翻旧账，可昨晚实在很不爽啊。 所以今天把她提溜出来，让她看看自己是怎么拒绝人的。 这个世界的确有很多规则，他不在乎不代表李晓白不在乎。 可要成为真正内心强大的人，首先就要打破这些规则。 “那个……” “别找‘不好意思拒绝’这种借口，玫瑰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清楚。”杜墨清打断她的话，冷哼一声，“男人是得寸进尺的动物，女人又是拎不清容易被迷惑的动物，所以一开始没有拒绝，后面就很难再拒绝。” 真是的，不但要做她学业上的导师，还得当她人生的导师。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李晓白很艰难的回应。 以前她开车的时候战战兢兢，根本不敢说话，几个月过去，她也快成了“老司机”，可开车的时候，依旧不敢和杜墨清交谈。 因为他说话时，总是能让她分心。 “身为一个心理医生，应该在别人还没有行动时，就预料到会发生什么，怎么能迟钝到快被吃了，还不知道自己成为对方的猎物？” 杜墨清清冷的语调终于有点波动，恨铁不成钢的问道。 “对不起。”李晓白现在有种悲凉预感——他要用那本书敲自己头了。 “你跟我道什么歉？你对不起的，只是你自己的人生，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杜墨清想拿书敲她的脑门，但作为有预见性的心理医生，他怕李晓白一紧张，和人追尾了。 是是是，和你没关系，不用强调了，我是不会走进你的人生，给你添乱的——李晓白默默在内心吐槽。 捏了捏手里的书，杜墨清深吸了口气，平复有点烦躁的内心：“一旦有一方有感觉，就别幻想男女之间能有真正的友情，做不成夫妻做朋友这种想法太幼稚。” 实在不想说的太暴、露，但男人就是有着侵占欲的雄性动物，能用上半身控制下半身的男人少之又少。 “总之，以后别和凌家有什么来往，如果你真的想成为少奶奶，也要多学学心理学，等可以控制了男人的心，再出手也有点胜率。” 明知李晓白在嫁入豪门上根本毫无野心，但杜墨清还是忍不住提醒她。 李晓白一直没说话。 杜墨清也知道自己今天话太多很反常，而且刚才那句话有点酸溜溜的味道，他有些不爽的补充一句：“我只是不想看见你灰头土脸的失败，哭着来上班，影响我心情。” “不会的。”李晓白停下车，等着绿灯，从后视镜里对杜墨清甜甜一笑，“我有我追求的理想。” 杜墨清从镜子里看见她明亮的笑容，微微晃神。 她真的像一个发光的物体，储存了无数阳光，那笑容仿佛有驱散黑暗的魔力。 是的，第一眼看到她的照片，杜墨清就觉得和她看似普通的名字很般配。 应聘照上的笑容甜甜的，眼神真诚，有着清晨那破晓之白的清新朝气，还带着一丝晨光的沉静温柔，于是，他立刻圈定了她。 而后面还有厚厚一沓的应聘资料，他看也没看。 “老板，手机响了。”李晓白见杜墨清冷冷的从镜子里盯着自己，笑容渐渐尴尬起来，幸好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杜墨清收回视线，拿起来手机接通。 李晓白偷偷松了口气，刚才被他训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个小学生，被班主任……不，是被校长当着全校同学面前点名批评，太紧张了。 “……十一点，云端咖啡。”杜墨清接了电话，只说了这七个字就挂断，开始沉默的看书。 恋爱的酸臭味 十一点，杜墨清带着穿着白色小洋装的李晓白准时到达云端咖啡。 因为是临时预约，李晓白不知道他约了谁。 等服务员带着两人走到靠窗最角落的卡座，李晓白才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张跃然。 “哈喽！”张跃然对两人挥了挥手，冲着李晓白眨了眨眼睛，“几天不见，小白你变漂亮了。” 虽然张跃然油嘴滑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这次他没开玩笑。 因为张跃然不怎么在公司，从没见过李晓白穿这件剪裁得体，设计精致的连衣裙。 平时李晓白因为要当司机跑腿，基本上都是平底鞋加牛仔裤的休闲标配，很少穿裙子高跟鞋，所以张跃然眼前一亮，眼神在她的又直又嫩的大白腿上停留了半天。 杜墨清完全被无视了。 “原来你以前觉得我很丑。”李晓白和张跃然习惯互相打趣了，她也做了个鬼脸，说道。 “当然没觉得很丑，咱们工作室可是业界公认颜值第一的团队。”张跃然是机灵鬼，余光瞄到杜墨清有点不悦，立刻笑着拍马屁，“尤其是咱们杜医生，绝对能拉起整个医生界的颜值和品味。” “事情办好了吗？”杜墨清冷冷瞥他一眼，坐到里面靠窗的位置，根本不理会张跃然的溜须拍马。 “当然，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张跃然讨好的笑着。 李晓白习惯性的坐到张跃然的那边，屁股还没落下，就感觉杜墨清的眼神冷冰冰的杀过来，然后她看到服务生站在对面拉开的椅子边，一脸懵逼的看着她。 显然服务员把自己和杜墨清当成一对了，所以贴心的给她拉开椅子。 这里的服务员很有眼色，阅人无数，刚才看见李晓白和杜墨清一起进来，两个人挺……夫妻相的，所以以为他们是情侣。 没想到居然弄错了！ “老板，要不要现在点单？”李晓白被杜墨清看得心里发虚，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错了，赶紧问道。 服务员听到她喊老板，才知道两个人是上下级关系。 他赶紧将菜单递到杜墨清面前，忍不住又看了眼李晓白。 穿上某奢侈品高定连衣裙，整个人看上去就很贵，像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加上笑容甜美可爱，和那个冰雪般冷淡的男人真是绝配——互补的般配。 一个像冷冽深沉的凛冬，一个像明亮温暖的初夏，碰到一起就有春天的甜意了。 “资料我都整理好了，你看看。”张跃然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pad，递给杜墨清。 杜墨清接过去，慢吞吞的看着，开口问道：“叶修那边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收尾了，只是这两天刚好有个大案，他忙着连环杀人案去了……对了，这个案件进展的怎么样了？”张跃然也很关注这次案件。 “后天八点要准时开记者发布会，想在后天八点之前找出犯人很难做到。”杜墨清毫不留情的打击警方，“而且现在被上级和各方人马插手，人越多，案件走向就越复杂。” “那怎么办？”张跃然很关心的问道，“现在有钱人的女儿都吓得出国了，他还会不会对其它女性下手？叶警官没有请老板过去吗？” “你谈恋爱了？”杜墨清头也不抬，继续看着资料，冷不丁问道。 张跃然差点呛住，为什么……他表现这么正常，也没说什么敏感话题，还是被杜墨清看出来了？ “咳……没有……”张跃然看了眼李晓白，见李晓白正惊讶的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她笑了笑。 “对方还没同意和你交往？”杜墨清看完了资料，将pad推到张跃然的面前，冷淡的问道。 “……没……没有……我这不是天天忙着工作吗？”张跃然刚说完，放在桌上的手机就闪了一下，有人发了一条微信过来，他立刻想回复，但被杜墨清盯着，又收回了手，讪讪说道，“只是……认识了一个还不错的女孩而已。” “对方条件很好？”杜墨清依旧清冷的语气。 但李晓白突然很想笑，感觉杜墨清把张跃然当成子女一样，人家员工谈个恋爱，他还要问的清清楚楚。 “呃……挺好的……”张跃然又看了眼李晓白，随即赶紧解释，“但我们现在只是朋友……朋友而已。” 到底杜墨清是从哪里看出他恋爱了？ “虽然这里需要穿正装，但你还喷了香水，发型也换了，还有，手背上的纹身洗掉了。”杜墨清看出了他的疑惑，淡淡说道，“眼里有陷入爱河的迷态，容光焕发，一身恋爱的酸臭味。” 李晓白恍然大悟，难怪她刚才总觉得张跃然那里不对。 他平时像足球场奔跑的风一样阳光大男孩，但行为举止总是游戏人间吊儿郎当的样子，现在整个人都变得……认真很多。 好像遇到了生命中十分有意义的事。 “哪里酸臭了？还没确定关系呢……”张跃然虽然知道什么事都瞒不住杜墨清的眼睛，但没想到一见面就被他看穿了，枉费他还特意整理了一下自己想瞒过去。 “是李助手的朋友？”杜墨清又问道。 这次张跃然不淡定了，瞪大眼睛看着杜墨清，虽然知道他料事如神，但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猜到了。 那双漆黑美丽的眼睛，简直不是人类的！ “我的朋友？”这次换李晓白吃惊了，她诧异的看着张跃然。 张跃然有点尴尬的对她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如果猜的没错，那个人的名字叫周璐。”杜墨清又说道。 这下，张跃然和李晓白几乎同时站起身，惊讶的看着杜墨清。 “你怎么知道？”两个人同时问道。 名门之后 只是李晓白问的他怎么知道自己有个朋友叫周璐。 而张跃然则是惊讶他连名字都猜对了。 “平时少说话多观察，建立好逻辑习惯，就能知道别人所不知道的事情。”杜墨清像教育小学生那样，教育这两个呆头鹅，淡淡说道，“坐下，别遇到小事就大惊小怪，肢体动作会出卖你的浅薄。” “可……你怎么知道我有同学叫周璐？”李晓白还是很惊讶。 努力回想了一下，她很少在办公室和小闺蜜们聊天，有了新的社交软件之后，大家几乎都在群里聊天，很少会打电话，她从没在杜墨清面前提过周璐的名字。 “你是不是偷偷监控了我们的手机？”张跃然立刻拿起手机，迅速查看防火墙。 李晓白心里也有同样的疑问，只是没敢说出来。 “我可没那么闲。”杜墨清鄙夷的看了眼张跃然，“那天，李助理一帮同学在办公室楼下出现，我看到你对其中一个高个子女生很有兴趣。” 李晓白恍然大悟，原来是那天唯一一次见面。 但当时场面很混乱，而且一会人就散了，那么短的时间里，根本记不住谁和谁的名字相貌。 “刚才被我说中时，你很不自然的看了几眼李助理，像是挖了她的墙角一样，我猜想一定是和她有关的人，并且你们背着她偷偷交往，还没有将关系说出来……” “没有偷偷交往，是人家还没完全接受我，所以不好告诉你们嘛。”张跃然急忙解释。 “你怎么弄到我闺蜜的联系方式？”李晓白揪住张跃然问道。 她想起来了，那天在大厅，杜墨清离开时，张跃然偷偷在她耳边叮嘱要周璐的联系方式，但李晓白以为他在开玩笑，根本没放在心上。 而且周璐经常在群里说有个帅医生照顾她，大家都以为她心有所属，李晓白更不想让张跃然插进去一脚，谁知他还是弄到了联系方式，骚扰闺蜜的生活！ 难怪他要瞒着不敢说。 “因为我是小灵通啊！”张跃然装作没看见李晓白的怒气，嘻嘻哈哈的说道。 “你是不是去调查我朋友了？”李晓白沉不住气，她知道张跃然是打探情报的一把好手，但受不了他像个变态一样打探自己朋友消息。 而且还偷偷摸摸的背着自己，不敢光明正大的向自己询问…… “没……没有，看你说的，我是那种人吗？”张跃然一脸正气的反问。 “是。”李晓白点头。 刺探情报的人，手段可卑劣狡猾了。 “咳，我也是学老板推测出来的而已，对了，老板怎么知道她家境好？”张跃然急忙转移话题。 他才不会告诉李晓白自己偷偷解锁了她的手机，趁她去洗手间的时候，把周璐的电话号码，微信、qq全找到了。 “那个女生虽然提的包包是小众牌子，但她戴着一条t家限量版项链，手腕的玉镯水头很足，有些年代，价值不会低于六位数，显然家庭条件优渥。 ”杜墨清顿了顿，又说道，“刚才你对杀人案很在意，说了一句有钱人的女儿都出国了，很关心其他女人，这不是你的风格。” “原来如此。”李晓白差点没拍手，他真是目光如炬，不但观察力惊人，记性也好的可怕，逻辑思维更是厉害。 “她和死去的周小姐是什么关系？”杜墨清又问道。 李晓白这才想到，惨案中的死者，其中就有见过一面的周小姐。 两个人都姓周，她从没把周璐和那个骄纵的名门千金上流名媛联系到一起。 “堂姐妹。”张跃然挠挠头，说道。 “调查的挺清楚嘛。”杜墨清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看来张跃然真的喜欢上那个女生了。 “别误会，我不是刻意去调查她的！”张跃然看到李晓白盯着自己的眼神，赶紧解释，“三年前，是三年前要帮老板搜集周家的情报，我就整理了周氏一族的名单，周璐是周老太爷亲弟弟的侄子的女儿，周家宗谱太大，算下来还是周天彦的堂妹呢。” 当时杜墨清刚回国，就受到周老太太的接见，成为周老太太的心理医生，所以让张跃然把周家的底细查的清清楚楚。 只是周璐是不重要的旁支，当年还是个大学生，张跃然根本没在意这个名字。 直到上次第一眼看见她，觉得很喜欢，才又稍微调查了一下，发现她竟然还是周家的堂亲。 “璐璐居然还是名门望族……” 李晓白真没想到当初宿舍里豪爽大气的周璐，竟是个白富美。 当年她们一起吃食堂，解剖尸体，躲在宿舍里议论哪个男生比较帅，提到自己家庭时也只是淡淡带过，大家只知道她的父母在一家跨国公司里面当主管，年薪不错，但想不到她就是财大势大的周氏企业近亲。 “不过周家分化的很厉害，现在的财权主要都掌握在嫡系子弟手里，天字辈的男人身上，她家当然不能和周天彦周天印他们相比，也比不上死去的周小姐万分之一。”张跃然苦笑着说道，“沾上名门望族的光，可又没那么有名望，位置也挺让人尴尬的。” “所以，你不用担心她的安危。”杜墨清淡淡开口，“凶手有被人关注的强烈欲望，他是不会挑默默无名的人，他只会对可以引起社会舆论的人，或者可以给警方压力的人下手。” “周小姐被残害的事情，现在是周家的阴影……老板，能帮忙查到凶手吗？”张跃然突然正色央求，“不管用什么办法，帮这些可怜的受害者抓住凶犯，还社会一个公道。” “恋爱也会让人变得有正义感呵。”杜墨清看着一脸正义的张跃然，有些嘲讽的说道。 马赛克片 “恋爱也会让人变得有正义感呵。”杜墨清看着一脸正义的张跃然，有些嘲讽的说道。 “瞧您说的，好像我以前毫无正义感，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张跃然讪笑着，厚颜无耻的给自己贴金，“虽然比不上小白同志的白衣天使之心，但我也希望世界和平，人心真诚，平等幸福，远离杀戮……” “以后不准骚扰我朋友。”李晓白听不下去，咬牙切齿的说道。 “既然她没有对你抱怨，看来也是乐意被他骚扰。”杜墨清这次不挖苦张跃然了，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浇灭了李晓白的怒气，一副上司教育下属的口吻，“不要因为私人问题影响工作和同事关系。” 李晓白想了想，老板说的没错，果然看问题很深刻…… 她和同宿舍的小姐妹们经常在微信群里聊天，也关注周璐平时的动态，觉得她很正常，只是她偶尔朋友圈还会发发春心荡漾的照片，大家都以为她和帅哥医生相处愉快…… “当然不会影响！我可喜欢小白……的蛋糕了，今天做了吗？”张跃然亲密的用肩膀撞了撞李晓白的肩，问道。 “别整天想着吃，下午还有重要的工作要处理。”杜墨清微微皱眉，对张跃然丰富过头的肢体动作很不满。 张跃然这家伙在办公室里简直有多动症，所以杜墨清宁可把他丢在外面搜集资源，也不想看见他在公司跳蚤一样不停的动。 “就知道这顿饭不是欢迎我回来的工作聚餐。”张跃然叹了口气，老板的饭不能白吃啊。 *** 相比张跃然回到公司就对着电脑拼命工作，李晓白下午很快把工作忙完，想和周璐联系，但转念想到杜墨清说的话，又忍住了。 杜墨清说话一向直击要害，他说的没错，周璐都没和她抱怨，自己何必插手别人的感情。 李晓白送走杜墨清今天最后一个患者时，张跃然终于结束了工作，点了发送键之后，伸了个懒腰：“搞定！” “小白，给我一杯咖啡，自制冰激凌球来一个，还有草莓班戟有多少拿多少，多谢。”张跃然工作的时候绝对认真，但工作结束后，立刻嬉皮笑脸开始找乐子。 “除了咖啡，什么都没有。”李晓白走到咖啡机边，这几天她没时间做甜点，而且也不知道张跃然什么时候回公司，根本没准备。 “我可是辛辛苦苦帮你搞定一堆麻烦的东西，你怎么能这么残忍的对我？是因为我泡了你的朋友，就故意这样惩罚我？”张跃然哀嚎，不相信的冲到冰箱前寻找糕点。 “言重了，我可管不着你们的私事。”李晓白倒着咖啡，冷笑一声，“但你要是欺负了人家，不用我帮忙，相信她会用手术刀把你码的整整齐齐……” “喂喂，别吓唬我，说不准我是小璐璐以后的幸福呢？”张跃然打断李晓白的话。 “你刚才说帮我？帮我做什么了？”李晓白这才想到他说的重点。 虽然是同事，但李晓白从不过问张跃然的工作内容，大家各司其职，互不干涉。 哪怕张跃然就坐在她对面工作，她也不会绕过去多看一眼他的电脑。 “还不是帮你打马赛克，打得我眼都花了手也酸了，结果连口点心都没吃到。”张跃然郁闷的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箱，叹了口气，失落的关上。 “马赛克？”李晓白微微一愣，做什么需要打马赛克？ “没错，马赛克，因为场面太刺激，怕你纯洁的心灵受不了。”张跃然笑眯眯说道，“不过别好奇，马上老板就会和你一起观看的。” 李晓白听到这句话差点把咖啡倒的溢出来，什么东西太刺激需要打马赛克？ “昨晚发给你的资料整理好了？那顺便把马家的资料图弄好给我。”杜墨清刚好走出来，听见张跃然误导性的玩笑，微微沉下脸，把张跃然又打发去工作了，然后对李晓白微微扬起下巴，“你进来。” 李晓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推测是很重要的事情。 因为杜墨清经常会用“来我办公室一趟”或者“去办公室”“来会议室”这样的较为公式化的语气，很少对她说“你进来”这三个字。 再加上刚才张跃然说的“马赛克”，李晓白有点忐忑不安的跟着杜墨清走到会议室，默默猜想老板难道大白天的想和她看岛国动作片？ 那……口味也未免太重了！ “坐下，好好看。”杜墨清见她不安的走进房间，抬起手，按下遥控器的播放键。 会议室的大屏幕顿时清晰的呈现了一张脸——戴着蜘蛛侠面具的脸。 不是头套，是面具。 李晓白顿时明白张跃然的话了，原来他一下午都在干这个活——把视频里所有的血都用白色白色克代替。 这活一点也不容易，而且四溅的血，要全部遮住，又不影响到凶手和受害者的关键动作，太需要技术。 真想不到张跃然能文能武，还能当技术员，简直是全方位人才…… 突然感觉周璐要真的和他在一起，下半生说不定真的会幸福。 话说回来，她和张跃然相比，逊色太多，技术没他强，体力没他好，也不如他灵活善变能打架……真是自卑！ “你在认真看吗？”杜墨清突然问道。 李晓白立刻收起自愧不如的想法，仔细看着视频。 她没有问杜墨清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心思，让她也能看到视频，但她无法忽视内心的感动，看上去冷漠的老板，也知道她想去现场的遗憾心情……体贴温暖的让她快哭了。 “有什么想法立刻对我说。”杜墨清也看着视频，说道。 “他是个很谨慎的人。”李晓白看了一会，喃喃开口。 晕卧帅哥怀 “他是个很谨慎的人。”李晓白看了一会，喃喃开口。 杜墨清没说话，但眼里闪过一丝赞赏，显然内心很赞同。 相比警方认为罪犯是高智商的聪明人，他更喜欢用个性严谨这样的形容词。 “他用蜘蛛侠的面具，而不是头套，也不用蜘蛛侠整套衣服打扮，是因为怕过紧的衣服暴露了体态和面部轮廓吧？”李晓白研究着他开始杀人的画面，像是自言自语。 不得不赞叹张跃然处理的真好，在罪犯慢慢划开女人的脖子时，李晓白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以为颈动脉的血会飙射出来，但随即她感觉到一道冷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无形的威迫让她不得不慢慢睁开眼睛，看见画面上一片……雪白。 而杜墨清此刻正盯着她闪过一丝惊悸的脸，她微微失去血色的脸颊和表情，就像怕被打针的小朋友看见护士举着针管走过来一样。 “你以前怎么看电视和电影的？”杜墨清突然问道。 看场动作电影，也会有血浆， 哪怕是创可贴广告，都会有血…… “我只陪我妈妈看养生栏目。”李晓白不想说自己的血泪史——她曾经陪朋友一起看片看晕过。 啊对了，那个朋友就是周璐！ 喜欢看丧尸片的周璐！ 拉着她看了一场丧失屠城的重口味片子，开场半分钟，丧尸就上线咬碎了路人的脸，而她也在周璐的尖叫中，一头晕倒在她的怀里。 其实普通的视频她能忍住晕眩的感觉，但有的片子拍的太逼真，真的用血浆糊上脸，加上化妆特效，她明知是假的，还是控制不住生理性的反应。 “那你……”杜墨清很想问她姨妈期怎么办，但还是忍住了。 晕血症的症状因人而异，有的人不怕自己身体流出的血，但看见别人的血就会晕；有的人看到静止的血没有感觉，但看见流动的血会晕；还有的人来大姨妈不晕，但被医生抽血时，看一眼针筒就当场抽了；有人闻到血腥味，去菜市场看见鸡血鸭血就当场倒了；有人看见红色就受不了想吐…… 杜墨清默默观察了很久，从她第一次看见别人额头受伤晕倒之后，再也没有那么过激的反应。 她应该属于那种看见从肌肤伤口里流出来的血会有强烈反应，所以关键词是伤口、流血。 而且他观察了李晓白经期的反应，和大部分女人一样，因为受到激素的影响，她会稍微情绪化一点，但是基本在可控范围内，也没有痛经之类的表现…… 至于有没有在厕所对着姨妈巾咆哮颤抖，然后抱着马桶晕倒，他就不知道了。 “我什么？”李晓白见杜墨清欲言又止，忍不住问道。 “继续说你的看法。”杜墨清看向屏幕，这是播放的最后一个死者被杀录像。 他一早已经看了一遍，只能说，强悍如凶手，也在杀最后一个人时有些疲累。 但凶手如他所料，因为连连得手而更加兴奋，肢体动作和语言都放肆起来，不经意间露出的一些小动作，隐隐暴露出他真正的性格。 “凶手……是不是吃了兴奋剂？”李晓白仔细看着画面，突然问道。 对方原本还冷静的整整齐齐的分尸，突然狂性大发的胡乱剁了起来，变音器里传来可怕癫狂的笑声。 换做其他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看见这一幕恐怕早就吐了，对医学院历练了四年的李晓白来说，都有点受不了那满屏的马赛克白点点和刺耳的变音器声音。 “准确的说，应该是有兴奋神经作用的毒品。”杜墨清指着屏幕，淡淡说道，“注意他的动作，肌肉已经快失去控制了。” 虽然隔着宽松的衣服，看不清楚肌肉的发力，但从视频里能感受到他越来越失控。 “等等！”李晓白一把抓过遥控器，点了暂停。 然后倒退，又看了一遍刚才凶手抬手卸掉受害者一条腿的场面。 “他应该受过伤。”李晓白摸着自己右侧肩胛骨，盯着血腥的画面说道，“他在借力……他的肩膀受过伤……” 杜墨清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只是他并非专业的医科生，当时判断他右臂力气较小，也许是左撇子，所以疲惫下露出破绽。 李晓白越往后面看，越是确定：“你看他在需要增加力量的时候，右臂不自觉的弯曲，右肩低于左肩，右侧身体尽量减少用力……尤其这里！” 李晓白再次定格画面，指着他挥刀的姿势。 “你看他右臂明显吃力，换了左手肢解。”李晓白说完，继续播放。 “为什么是肩膀，而不是手臂受伤？”杜墨清心里更加确定凶手的身份，脸上淡定的问道。 “右肩明显下沉，他在用腰部和背部的力量带动右臂，恐怕右肩的伤，不是普通的伤。”李晓白皱眉沉思。 就在李晓白努力分析凶手可露出的破绽时，突然画面跳出一条血色的字幕：over！ 她猝不及防，看见尸体上猛然冒出的猩红字母，只觉得心脏一缩，眼前一黑，咣当一声，遥控器掉在了会议桌上，顿时失去了知觉。 杜墨清也被那和血浆一样字体弄的一惊，想关上已经来不及了，他知道李晓白肯定会晕——她的神经高度紧张的关注着屏幕，此刻哪怕不是鲜血，只要是鲜红的东西在尸体上，都会引起不适。 “张！跃！然！”杜墨清眼疾手快的扶住从椅子上一头往下栽的李晓白，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突然冲着外面恶狠狠地喊道。 最后一个视频原本就很短，可能是凶手意识到自己体力不支，所以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后面就戛然而止。 *那啥，调查一下，书友们觉得小白需要人工呼吸嘛？* 第四起命案现场 “我只是想做个完美end，提醒结束了而已……没想到小白对红色字体都这么敏感……”张跃然冲进来一看，立刻解释。 “废话！突然在尸体上跳出一行血，谁都会吓一跳！更何况在她已经信任你技术的条件下，聚精会神的研究视频，这种时候只要是红色，即使不是血，也会心理暗示成血……”杜墨清扶着李晓白，正在骂张跃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张跃然趁这个机会，赶紧把手机递给杜墨清：“老板你先接电话吧，我来照顾小白。” 说完，不等杜墨清说话，他一把抱过李晓白就往外跑。 杜墨清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动了动唇，忍住了把他喊回来的冲动，接起了电话。 “凶手又出现了。”叶修沉稳的声音不但有疲倦，还有微微的颤抖，“我需要你。” “我现在走不开。”杜墨清想到李晓白还晕着，根本没心情管其他事。 “如你所料，凶手杀了……警方家属。”叶修狠狠吸了口烟，“就当为了我，你能不能来现场？” 杜墨清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 在沉默期间，他能感觉到手机那边叶修的呼吸节奏变化，像是被什么严重刺激到，濒临崩溃。 “杜医生，你是我的……”叶修艰难的开口。 “我知道了，地址在哪里？”杜墨清打断叶修的话。 张跃然刚把李晓白放到外面沙发上，就看见杜墨清沉着脸走出来，还在接电话。 “你现在不要挂断，和我一直保持通话。”杜墨清说完，捂住手机话筒，对张跃然说道，“在这里照顾她，我出去一趟。” “你什么时候回来？”张跃然可不会照顾刚发完“病”的神经病！ 哦，不是，是精神病患者。 这样说李晓白好像有点不礼貌…… “算了，你去开车，把她带上！”杜墨清看了眼沙发上脸色苍白还晕着的李晓白，实在放心不下。 等李晓白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车的后排蜷缩着。 “哈喽，醒啦？”张跃然坐在前排，听到身后的动静，立刻转过头，对李晓白笑眯眯的说道，“睡了两个多小时，精神好点了没？” 什么睡了两个多小时，明明是晕了两个多小时好吗？ 李晓白扶着要裂开的头，慢慢坐起来。 “头还晕吗？要不要喝点水？”张跃然递了一杯矿泉水过去。 李晓白看他一眼，正要说话，突然一股恶心。 她急忙推开车门，找到一个垃圾桶就抱着吐。 张跃然也急忙下车，跑到她身边，扶着她一边拍背一边说：“我知道我错了，可你也不用看我一眼就吐吧？” “你怀孕了？”秦媛媛出任务刚回来，远远看见李晓白在吐，她一脚油门一脚刹车停在了李晓白身边，滑下车窗问道。 “不关我的事。”张跃然见秦媛媛看自己的眼神很意味深长，急忙澄清，“她只是身体不舒服。” “待会再聊。”秦媛媛很想多问几句，但对讲机响了起来，她立刻往一栋楼上跑。 李晓白吐完了，也舒服了很多，拿过张跃然递来的纸巾，擦擦嘴，呼了口气：“没事了……” “没事就好，不然一会老板回来，又会唠叨我。”张跃然也松了口气。 “老板？老板人呢？这是哪里？”李晓白刚才一肚子的疑问没来得及问，就先吐了。 “命案现场。”张跃然看了眼周围的警车，压低声音，“第四个命案现场。” “又……又死人了？”李晓白微微一愣，没想到凶手动作这么快，顶风作案。 “你知道死的是谁吗？猜猜看。”张跃然一脸神秘兮兮的说道。 “这里是命案现场？”李晓白看了眼一栋居民楼外拉的警戒线，这个是中高档的小区，就在警署的旁边。 “是负责这个案件的副局长的家人。”张跃然见她打量着这里，忍不住说出答案，“依旧在结束后通知了媒体，但这次不是直播，而是将录像带丢在电视台的楼下。” 副局长的家人…… 真是灭绝人性，赤果果的挑衅报复！ 难怪警车这么多，所有的警力都被调回来了…… “老板出来了。”李晓白现在满脑子都是猖狂的凶手，她看到叶修陪着杜墨清从楼道里掀开警戒线走出来，立刻迎上去。 “老板，能抓住凶手吗？”李晓白急切的问道。 “你没事了？”杜墨清没有回答，看见她已经醒了，好像没什么大问题，微微放下心来。 李晓白的晕血症后遗问题并不是非常严重。 至少没有他的恐惧症那么严重。 因为晕血症大多是“即时”的，当场发生之后，只要不看见血，就不会有问题。 再加上她患上晕血症之后立刻找过心理辅导，加上自我克制调整，所以能很快恢复过来。 但见血就晕，在生活上还是相当麻烦，而且容易遭遇危险。 “我没事，凶手……”李晓白现在只关心凶手。 “回去再说。”杜墨清制止她继续说下去，冷淡的转过脸看着叶修，“抓到凶手后，请立刻和我联系，我在诊所等你。” “多谢。”叶修点了点头，转身要走。 “不管工作多忙，都要来找我。”杜墨清淡淡补充一句。 “知道了！”叶修叹了口气，深深看了他一眼，“谢了。” 杜墨清这才往自己的车边走去。 等上了车，李晓白正要问关于凶手的事，杜墨清先开口：“我饿了，快点订餐。” “呃……老板想去哪家餐厅吃？”李晓白摸着手机，发现手机忘在了公司。 “回家。”杜墨清薄唇吐出两个字。 *没人工呼吸成功，回家呼……* 这双眼睛看透太多 “好嘞，那我先开回去，需要买点菜吗？”张跃然迅速打开变道灯，插嘴问道。 “回她的家。”杜墨清顿了顿，“北山新村。” 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小区肯定又旧又偏，几十年前的破落小区。 “送我回家？”李晓白愣了愣，随即说道，“不用……” “都这样了还不用？你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吗？”杜墨清语气不悦的打断她的话。 刚才在楼道里就看见她脸色苍白难看，他可不想免费照顾一个刚晕完血的人。 “我是说不用送我，前面就是地铁站，我自己可以坐地铁回去。”李晓白这几天很疲倦，巴不得回家睡觉，在杜墨清那个冷到恐怖的家里，二十四小时开着中央空调都觉得脚底发寒。 如果不是强烈想成为他的心理医生，李晓白肯定不愿在他那冰冷的房间里多呆一刻。 杜墨清听到这句话，突然狠狠瞪她一眼，扭过头看着窗外不说话了。 李晓白不知道哪里说错了，觉得杜墨清最近越来越爱闹别扭，一言不合就生气。 “那多不安全啊？你刚才还吐成那样，万一在地铁站晕过去怎么办？”张跃然虽然在开车，但也觉得背后诡异的安静，忍不住开口说道，“反正开车方便，你干嘛那么见外？” 杜墨清生气的就是这个。 “见外”！ 李晓白虽然对公司的人非常亲近友好用心，但心理上，她小心翼翼的和公司里的人保持安全距离，对他这个上司更是疏远——是那种心理上的疏远。 她会真诚热情的帮助公司里的任何人，也会把他当成重要的病人来对待，但很怕自己成为对方的负担，很怕给他们添麻烦…… 杜墨清开始讨厌这种隔离在安全区域内的距离。 一旦只付出而不敢索取，感情的天平倾倒，久而久之，这样的关系就会成为负累和依赖。 她的负累，他的依赖。 “不会耽误你……们时间吗？”李晓白看了眼沉默的杜墨清，他身上的气息又开始压抑，让人不敢和他单独说话。 “老板都让送了，小白同志，能不能别这么生分？我吃你的蛋糕时可从来不客气。”张跃然笑着说到，“而且，今天把你吓到了，是我不对，现在道歉不晚吧？” “啊，别说这件事了……麻烦大家送我了。”被他一提醒，李晓白想到了尸体上的血字，觉得胃又抽了抽泛酸水，好在没什么可吐的了，努力转移一下注意力就能忍过去。 只是李晓白一点也不想占用杜墨清的时间，他的时间比金子还宝贵，万一突然抽风和她算账，她可赔不起。 “对了，凶手……这次有线索吗？”李晓白试图打破杜墨清的沉默，问道。 可惜她失败了，杜墨清依旧看着车外的风景，像是听不到其他声音。 “别管凶手了，你好好休息，回头帮我拉拉红线。”张跃然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笑眯眯的转移话题，“要是事成了，我请你吃一辈子的饭。” 说到吃饭，杜墨清突然想到什么，终于动了。 他拿出手机，扔到李晓白身边：“给你家人打个电话通知一声。” “通知伯母多做点晚饭，我们都过去吃嘛？太好了，我早就想尝尝伯母做的菜！”张跃然还不知道李晓白已经搬入杜墨清的别墅，平时李妈妈肯定不会准备她的晚饭。 但张跃然知道李晓白的妈妈做甜点的水平一流，有各种秘制私房菜，所以一听到杜墨清开口，就兴奋的想踩油门早点过去。 “谁让你过去吃饭了？”杜墨清冷冷的往张跃然头上泼冷水。 他还在生气。 不止是李晓白的“见外”，还有她一口答应回家，那种隐藏的想离开他家的兴奋情绪。 晕血之后，让她回到自己的温暖小窝里，和最亲的家人呆在一起比较好，但如果她坚持要留在自己身边，杜墨清也不会拒绝…… 或许还会善心大发的替她治疗晕血症。 可惜李晓白回答的太爽快，根本没将他们当成真正的家人看待。 ……家人？ 杜墨清意识到自己在奢望什么，他猛然压下自己那危险的情绪，尽量让自己平缓下来。 李晓白不知道身边的男人真正的心思，她一点也不纠结的拿起手机，不过看了几秒，又递给杜墨清。 杜墨清真希望她说不回去了…… 但他知道自己想太多，有时候这双眼睛看透一切，也挺令人内伤的…… 杜墨清按了按指纹解锁——人家递手机，只不过想让他给手机解锁。 “谢谢老板。”李晓白道谢，点开拨号键，给家里打过去电话。 “嗯……是的……回来拿点东西……好的……” 她不想让妈妈担心自己又晕血了，所以找个借口骗过去。 张跃然开车速度快多了，很快就到了小区楼下。 “小白，真的不请我们上去坐坐？”张跃然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摸着瘪瘪的肚子，“都七八点了，人家好饿。” “我很想请你们上去喝杯茶，但是今天太晚了，改天吧。”李晓白有点歉意的说道。 她完全不想再带杜墨清回家。 以老妈的性格，肯定会热情好客的请他们留下来。 前几天带一个男人回家过夜，今天带两个男人回来过夜，被邻居们看到多不好…… “哟，小白，这是你的朋友？” 怕什么来什么，就在李晓白想快点打发走他们时，三个胖乎乎的老妇女结伴从楼道里走出来，准备去跳广场舞，恰好看到这一幕。 “嗨，阿姨们好，跳舞去吗？”张跃然绝对是自然熟的活跃分子，看见她们手里拿着的扇子，抢在李晓白前面说话。 “我还赶时间，快走。”坐在后排一直没说话的杜墨清冷冷开口。 凶手身份 “我还赶时间，快走。”坐在后排一直没说话的杜墨清冷冷开口。 本来想阻止这群八卦的老阿姨问东问西，结果他一开口，大妈们发现了坐在后面的帅哥，顿时打了鸡血，立刻围了上来。 “是呀是呀，小伙子哪里人啊？和小白认识多久了？今年多大了……” “叫什么名字呀？现在住在哪里？” “这车挺贵吧？啧啧，小白什么时候交了朋友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老阿姨们兴奋的问着家底，全都冲着杜墨清——显然已经看不上司机了。 路灯下，杜墨清的脸一半隐在黑暗中，但从那分明的轮廓和令人无法忽视的气场，还有那高贵的气质上，让这群见多识广的大妈们确定这小伙子绝对是人间极、品！ “这是我同事和老板！” “张阿姨，这是我上司！”李晓白尴尬的想拉着她们一一解释，但她的声音被广场舞主力军的大嗓门压下去了。 还好张跃然启动了车子，甩开了大妈们的包围，一眨眼就消失在拐弯处，丝毫不辱没这辆豪车卓越的加速性能。 “小白？刚才那是……小杜？”李晓白妈妈的声音从楼道口传了出来。 她在家里一直留意女儿有没有回来，刚才听到下面的动静，从楼上窗户往下看了一眼，发现有辆豪车，李晓白就站在车边，等她跑下来的时候，车已经开走了。 “小杜？那就是小杜啊？” “哎呀，真是长得太俊了！” “那辆车好贵的吧？我儿子以前说过，一看就好几百万，这可是年轻财俊！” “家里条件一定不错吧？” 周围的大妈们聚集的越来越多，这个点刚好都要去跳舞，纷纷堵过来八卦。 这块小区大多都是留守老人和租房的打工年轻人，留守的人们年纪都大了，做了几十年的邻居，互相都认识，感情也都很好，所以知道李家的小女儿找到了男朋友，奔走相告，颇有几分喜大普奔的势头…… “真的是我上司，今天顺路送我回来而已。” “还有同事一起的，你们别误会……” 李晓白试图和每个人解释，但大妈们根本不听她说话。 直到最后，她把老妈从人群里拖出来，一口气跑上楼，关上门才清静了点。 “妈，你也解释一下，别让人家误会。”李晓白郁闷的对笑呵呵的老妈说道。 “小杜挺好的，你不是已经和他睡过了吗？这不是男朋友是什么？”李妈妈走到窗前，看着下面的人群结伴往小区外走去，嗔怪着说道，“你也真是，怎么不让人留下来？” 李晓白还被那句“睡过了”噎着呢，半天才说道：“我们是纯洁的上下级关系！那天晚上因为怕他不舒服，所以在一个房间照顾而已！” 她那天早上出门前一再解释，接过老妈还以为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今晚为什么不让小杜留下来，不过夜，吃顿饭也好啊，难得人家送你回来。”李妈妈恍若未闻的自言自语。 “护士，那天我就是护士，单纯的护士！还有，妈妈你对邻居们说清楚，别含糊其辞的让她们也误会。”李晓白郁闷的说道。 “你挑的那个专业把多少男孩子都吓跑了，难得有人接收你，赶紧把自己嫁了，我和你哥就放心了。”李妈妈的重点依旧在小杜身上，说着说着就叹了口气，“你说你怎么就不请人家上来坐坐，这么晚了让人回去，多不礼貌？” “半夜带人回家才不妥吧？”李晓白揉揉头发，算了，不解释了，她现在的胃里空的难受，要吃点东西安慰一下。 “哦对了，你哥哥下个月要调到总部，晚上刚打电话过来说的，你手机没电了吗？一会给他打个电话说一声，他找不到你急死了，最近坏人多，怕你出什么事呢。” 李妈妈一边唠叨一边去厨房把饭菜加热。 说到坏人，李晓白立刻想到了这次案件，眼看要到最后期限，凶手还知道在哪里…… “怎么了，胃口不好？是我做的不好吃？”李妈妈虽然怪女儿把人放跑了，但见李晓白食之无味的样子，忍不住关心的问道。 “不是……突然想到工作的事情。”李晓白脑海中闪过今天看的录像带。 这个犯人身手敏捷，沉着冷静，下手非常狠准毒，显然是专业的。 而且他肩膀上有伤口。 肩胛骨这个地方，如果是刀伤不会那么深，所以更可能是枪伤。 一个专业的杀手？ 杀手行事低调，不可能这么高调来次杀人直播。 而且虽然这三个都是富家女，但从动机分析，纯粹是随机杀人。 也不会是黑社会的人。 这个人太专业，相当冷血残忍，而且非常有……杀人经验，对人体的器官分布也了若指掌，显然受过很专业的训练。 杀的又都是女人，应该受过女人的伤害。 什么职业容易受伤，又能如此专业的杀人，还容易被女人抛弃呢？ 李晓白脑中突然叮的一声，她想到凶手可能是什么人了！ 李晓白猛然站起身，往电话边冲去。 “吃完饭再给你哥打电话就好……” “工作上的事情！”李晓白打断老妈的话。 幸好她记性好，来公司第一天，就把公司的电话和杜墨清手机号码背下来了。 拨通杜墨清的电话，等了几秒，那边才接电话。 “老板，凶手可能是警察！”李晓白的声音微微颤抖，直奔重点，“或者……退役军人之类的……但一定在最前线最危险的地方待过，可以让叶修查查肩膀受伤，有实战经验……” “打电话就为了说这个？”杜墨清的声音冷淡又冷静，没有一丝波动。 锁定目标 “打电话就为了说这个？”杜墨清的声音冷淡又冷静，没有一丝波动。 “右臂有伤，还有你说的兴奋剂很可能是毒品……会不会是警方的卧底？因为身份问题引发了一系列的心理问题，报复社会杀人……”李晓白觉得自己的推测越来越靠谱。 “没其他的事就挂了，我很忙。” 霓虹灯的光芒透过车窗，落在杜墨清的脸上。 他那双眼睛，像是秋月照耀下的潭水，幽冷寂然。 李晓白终于听出他声音里拒人千里的冷漠。 杜墨清经常用公式化的口吻和她说话，但语气很少会这么透心寒。 这明显的冷漠语气让李晓白不由反思一下——莫非他因为自己没请他上来吃饭而不高兴？ 当时张跃然提出这个要求，杜墨清可是毫不客气的骂他了，而且好像晚上杜墨清还有其他事情…… 李晓白哪敢耽误老板的时间，让他送自己到楼下都提心吊胆，觉得欠他莫大的人情。 “没其他事情了，那……再见。”李晓白挂断电话，有些怅然。 她以为自己的想法会得到杜墨清的认同，或者能帮助警方快点破案，没想到老板的回应这么冷漠。 杜墨清虽然没说话，但听到那边挂断后，才将手机丢到一边，继续看着外面。 “小白？” 不知道什么时候，副驾驶上多了一个男人，穿着普通的衣服，但身上还是有股凌厉的气势。 杜墨清没说话，依旧看着外面的风景。 夜色渐深，而地下网吧的生意刚刚热火朝天起来。 “小白说了什么？她没事了吧？”张跃然忍不住问道。 “只是推测到对方的身份。”杜墨清在下午她提到罪犯右肩有伤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犯人的身份。 第四起案件里，更能找出越来越多的罪犯特征。 整条街的监控录像都被警方分析调查过，犯人途中进入地铁站后就消失了，之后是下班高峰期，地铁站人流量太大，要排查起来非常困难。 不过让警方在几个小时内查到这么多信息已经非常高效率了，再加上杜墨清的推断，现在锁定的范围是在甲子区的大学城附近。 “小白出什么事了？”叶修心急如焚的等着警方的技术报告，顺口问道。 “晕血，又晕又吐，送她回家了。”张跃然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大学城附近的学生们很多在这个点出来吃宵夜上网，附近的烧烤店和网吧生意红火，座无虚席。 “已经确定了里面的上网人员信息。”叶修手机震动，他看了一眼，疲惫的神态猛然振奋，“大多数都是学生，有几个无业游民，其中一个身份信息可疑，应该是伪造的身份。” 果然现在的公安系统很强悍，要真的犯了大案，除非逃到国外，否则很快就能从监控和身份信息上核对出来。 “位置在东北角，141号机。”叶修微微颤抖着手按在车门把手，声音里抑制不住的激动，“如果是你说的人，那要小心，对方的反侦察能力很强，里面有两百多个个无辜学生，千万不能再出事。” “如果以前是反恐特战队的精英，估计警察一进去就能感觉到。”张跃然一副事不关己的玩笑口吻，“这种杀人不眨眼的老手，即使不带武器，也能轻松杀几个人垫背吧？” “别把人命说的那么轻贱！”叶修突然恼火的对张跃然厉声说道。 张跃然愣了愣，他不过是想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我的人可不是你的下属，别对我的人吼来吼去。”坐在后面一直没说话的杜墨清，冷冷开口， 他是很“护犊子”，不止是护李晓白，连张跃然也要护。 叶修深吸了口气，他是有点失态，主要原因是今天太紧张。 除了紧张，还有愤怒。 “没事啦，修哥要不要来瓶红牛提提神？”张跃然不喊“叶警官”了，大大咧咧的搂着叶修的肩膀问道。 “方案还没有定下来？”杜墨清微微蹙眉，他肚子饿了，很想快点结束吃东西。 叶修摇摇头。 虽然位置确定了，但究竟是去网吧里主动出击，还是在门口守株待兔，上面还在分析风险，意见没有下达。 “那不如先去吃点烧烤吧？”张跃然对外面一排路边摊垂涎欲滴，烧烤的烟雾升腾着香味，引诱着空虚的胃。 “这种时候怎么能去吃东西？”叶修又要发怒，“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他就不该和这个非专业人士在一辆车上。 可就像张跃然说的那样，凶手的反侦探能力太强，如果全是警察太明显了。 以凶手的能力，恐怕这次的具体警力他都摸得一清二楚，像叶修这种小头头，肯定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个很认真的建议。”杜墨清冷悠悠的在后面说道。 “哪里认真了？杜医生你别开玩笑！”叶修盯着网吧的正门一点也不敢放松，就等命令下来冲进去。 此刻，周围的便衣刑警们和叶修的心情一样紧张，埋伏在高楼上的狙击手也是同样的心情。 “第一，你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补充点能量，等会抓捕犯人不至于体力不支被揍晕过去。”杜墨清毫不留情的说明自己不是在开玩笑，“第二，待会你要进网吧，一身的烧烤味比一身警察味更容易迷惑敌人……” “你怎么知道一定会去网吧？”叶修忍不住问道。 “你们那群头头经过一系列的技术分析之后，肯定会让你们强行突破。”杜墨清冷笑着说道，“比起里面学生的人身安全，他们更希望快点对民众有个交待，如果在这里被犯人逃走了，那就很难在短时间内再次抓住反侦探能力强大的犯人，他们绝不会冒这种风险。” 吃货属性 叶修眼神闪了闪。 的确，这样的风险，警方不想承担。 抓捕犯人的时间越久，警方的压力越大，而且，谁也不知道后面还会出现怎样的意外…… “大概还有四十分钟的时间，你确定不去吃点东西？”杜墨清看了眼手表，问道。 估计现在警方专案组已经差不多敲定了计划，在部署烟雾弹呢。 他在命案现场就说过，对方肯定会第一时间回去逛论坛等新闻把这个消息被放出去。 专案组如果想麻痹凶手，可以在这段时间制造假新闻。 技术部门估计三十分钟左右能拟好新闻稿和配图，只发到141这台电脑上。 算下来整个计划部署完毕，大概需要四十分钟时间，吃点烤羊肉串完全有时间。 当然会有意外发生，比如对方提前离开网吧…… 但无论发生什么意外情况，坐在网吧边的烧烤摊吃着肉串盯梢，也比在车里行动方便。 叶修沉默的看着了一会，才说道：“和我一起出去吃烤串吗？我请。” “我不吃那种东西。”杜墨清坦率的说道，“我只是想一个人在车里坐一会，所以，你们能下去了吗？” 还好李晓白不在，大家都习惯了杜墨清的直接了当，而且看他衣着端正高贵，看上去就不像吃路边摊的人。 张跃然率先打开车门：“好嘞，修哥就请我吃吧，我不会客气的。” “有什么情况随时通知我。”叶修戴上一副金丝眼镜，顿时儒雅了两分，看上去像大学体育部的老师。 而张跃然看上去就像个阳光不羁的篮球队长，两个人看上去很搭，在来来往往的学生人群中，并不是很突兀。 车上恢复了安静，只有轻柔的钢琴曲在密闭空间飘荡着。 杜墨清轻轻吐了口气，努力按下烦躁的心情。 他不是因为凶手而烦恼。 虽然那是个残忍又狂妄的杀人魔鬼，但对杜墨清而言，不过和一只苍蝇没什么区别。 还不上办公室的饮水机重要！ 手指轻轻划着手机，杜墨清想到今天晚上对李晓白升起的那股怒气，就无法像普通人那样漠视内心的涟漪。 常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做为心理医生，杜墨清已然清楚，他对李晓白的感情走向出现问题！ 这种想让她走远，又想让她走进的纠结心情，和时常矛盾挣扎的心理，完全不符合他平时的性格。 杜墨清这次送李晓白回家，还有个原因是，他想冷静一下，平复内心的波动。 然而，送她走了之后，发现自己更不平静。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她在家里的情况，网吧里的凶手丝毫勾不起他一丝兴趣。 杜墨清深吸了口气，摩挲了手机半晌，终于还是回拨了刚才的电话。 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杜墨清想验证内心的想法，又不想将内心拷问的那么清楚。 就在杜墨清无比矛盾等着李晓白接电话，那边却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的温柔女声，他的心情终于不矛盾了——变成生气。 这么晚了和谁打电话？！ 以杜墨清对他们家的了解，可以推测出肯定不是她妈妈在打电话。 他妈妈上次和他聊过天，她的作息习惯和日常生活杜墨清很清楚，这个点她妈妈应该在泡脚。 而且她妈妈有手机，很少用家里座机。 杜墨清等了几分钟，又打电话过去，那边依旧在打电话。 他更确定是李晓白在煲电话粥。 不是她的同学，就是她那个有恋妹倾向的哥哥！ 杜墨清这次刚挂完电话，那边就打了过来。 李晓白终于发现有未接来电。 他们家的固定电话和这房子一样老，爸爸去世之后，妈妈本来想把固话撤掉，毕竟现在有手机，用固定电话的人越来越少。 只是手机有时候会没电或者欠费，而固定电话就像家一样，随时等着儿女们打过来。 “老板，你找我？”李晓白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紧张的问道。 该不会凶手又犯案了吧？ “我饿了，做点甜品，两个小时后我在你家楼下拿。”杜墨清沉默了几秒，说道。 “……就……就这个？” 李晓白差点绝倒，她以为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才能让杜墨清半夜打电话过来，至少是工作上的问题，结果只是为了吃。 好吧……李晓白就知道老板外表高冷，内心其实就是个酷爱甜品的吃货。 只是他对吃的要求太挑剔，如果对食物的质量放低门槛，他吃起来绝对不亚于张跃然。 “我想吃榴莲班戟。”杜墨清几秒后，又说道。 “我明天上班带给你。”李晓白无奈的说道，老板真像个任性的小孩，不听折腾。 “两个小时后，你家楼下见。”杜墨清说完，挂断电话，然后狠狠一拳锤在前面的椅背上。 自己果然不正常了！ 平时多难听多冷血的话，他都能毫无障碍的说出来，可刚才电话里，一肚子的话转了千万次，居然没能说出口。 所以，临时改变主意，也许见面之后，情势会更明朗一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九点五十分，杜墨清看到前面的烧烤摊位上的叶修站起了身。 周围乔装成学生和闲散人，已经各自就位，几个人边说边笑的结伴往网吧里走去。 果然领导们怕对方逃走，宁可采取最危险的措施，也要尽快捉住罪犯。 张跃然还坐在那里撸串，淡定和店老板聊天，已经从热情的老板娘口中得知这个大学的好多八卦，连校花的名字都记下来了，不愧是搜集情报的一流高手。 几分钟后，网吧终于骚动起来，一群人尖叫着往外跑…… 伤他 紧接着，巨大的爆炸声震碎了网吧的落地玻璃，尘雾弥漫，波及到周围的烤串店。 张跃然终于站起身，看到周围的学生们都纷纷拿着手机拍摄。 这群警察太心急了，犯人肯定会携带危险品，而且这一块学生又多，说不准已经招来了媒体直播…… 不过可以理解警察急于破案的心情。 原本一夜死了三个名流千金就耸人听闻，警局的压力巨大，随即犯人又挑衅的杀害警方家属——直接触碰到警方底线。 现在的警方被对手激怒，失去了冷静，既疲惫又愤怒，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抓住对方，所以行动上反而会出现纰漏。 爆炸的烟雾中，埋伏在对面楼上的狙击手也不敢轻举妄动。 在一片嘈杂声中，张跃然擦擦手，正想往停在不远处的纯白色的阿斯顿马丁跑去，没想到烟雾中有个人比他速度还快，拽着一个年轻的女生当肉盾，迅速挪到那辆车边。 这绝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反恐精英！ 不管是跑步的速度，还是预测到有狙击手，躲避枪口的姿势，不是一般警察能相比的。 而且选择目标也极为聪明——阿斯顿马丁很贵，性能优越，百公里加速只要两秒。 是这里逃跑最好的装备。 更何况，里面似乎有人在等人，方向盘前面的灯亮着，应该在放音乐。 这是限量版的阿斯顿马丁，意味着开这个车的人，不会是无名小卒。 如果足够幸运的话，他可能会绑架到比女大学生要有分量的人质。 在这短短几秒的时间里，凶手脑中已经分析出最好的逃脱方式，一拉车门，果然没锁。 他钻进车后，一脚踹开面前当成肉盾的女生，利落的关门，反身，一柄尖锐的军刀指着坐在车后沉思的男人：“开车。” 虽然曾经被训练过无数次，坦克飞机也会开，但是科威还没摸过最新款的豪车。 而且身为绑架者，自己开车也不合适。 外面的警察和警车齐刷刷的围上来，呈人墙式包围住这辆雪白的阿斯顿马丁。 张跃然也冲上来，一把拉住叶修的胳膊：“让他们别开枪，杜医生还在里面！” 叶修的耳机里不知道下达了什么命令，他脸色有些难看，低低对着微型对讲机说道：“我会妥善处理，请撤回命令。” “不，我相信犯人在这辆车里，绝对不会逃走。”几秒后，叶修又说道。 看来上面的命令是继续强攻，不惜牺牲无辜的人，也要抓住恶魔。 “我们的职责是保护公民的安全，而不是让他们成为牺牲品。”叶修突然怒声说道，“无论怎样，现场交给我，出了任何意外我来负责！……对，我负责！我以我父亲的名誉发誓！” 张跃然提心吊胆，都做好了撂倒这群蠢蛋，把老板救出来的准备。 好在叶修没有让他失望，关键时刻强硬的撑起场子。 “不准开枪，里面有政府重要人物！” 这时候，不知道哪儿冒出的声音，扯着嗓门大声吼道。 叶修皱眉，真是够了，这么紧张的时刻，秦媛媛那出门没带脑子的家伙还来添乱。 秦媛媛灰头土脸的从网吧的碎玻璃渣上走出来，她早就假扮成学生妹在里面潜伏，刚才听到张跃然说杜医生还在车里，又从耳机接收器里听到上级下达准备射击的指令，立刻急了。 她的声音震耳欲聋，不知道隔音不错的车内，犯人有没有听到。 犯人在车内，冰凉锋利的刀尖指着后座上俊秀的男人。 外面一片混乱嘈杂，但车内却放着舒缓的钢琴曲，而那个男人被打断思路，略有不爽的抬眼看想他。 科威看到那双眼睛，不由愣了愣。 外面剑拔弩张，弹在枪口，而他这里，却清静淡漠，如月入江心，雪落山林，仿佛纷杂的尘世与他无关，这里是另一个安静寥落的世界。 “听到了没有？开车。”科威见过无数人的眼睛，有穷凶极恶的歹徒，有一国领袖的总统，但还没见过这么波澜不惊的眼睛。 仿佛黑洞一样，时间和万物在里面是静止的…… 这让他内心突然有些慌乱，忍不住挥动手中的军刀，划到那张太过俊秀的面孔。 科威面对外面无数的警察，也不会这么方寸大乱。 身经百战的直觉，让他觉得眼前的男人比外面所有人加起来都要有力量，他才做出如此不自信的举动——划伤他。 看到鲜血从他白皙的脸上慢慢流下，科威才找到了一丝掌控的感觉。 “你需要用伤害别人来保护自己的世界？”杜墨清毫不为意的拿起手帕，抬手按住脸上的伤口——他只是不想让血滴到自己的衬衫上，或者弄脏车子。 “再不开车，我杀了你。”科威的军刀准确的来到他的颈侧大动脉上，狠狠说道。 这里被划破，那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杜墨清叹了口气：“你确定要我开车？” 科威的刀尖往他脖子肌肤送了送：“快点。” 杜墨清伸手轻轻拨开刀尖，起身往驾驶座上钻。 车内的空间狭窄，不过他长腿长手，倒是很优雅的从后排挪到了前面。 科威一直保持安全的低姿势，避免外面的人对自己一枪爆头。 不过他已经确定外面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杜墨清的那双眼睛……和从容冷静的神态，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他不是等闲之辈。 说不准是官二代或者什么领域的牛逼人物。 “东南角，冲出去。”科威的刀尖现在抵着杜墨清的腰侧，哑声说道。 东南角都是小摊，没有警车，是个缺口。 杜墨清系上安全带，看着前面闪了闪灯。 技术过硬 杜墨清系上安全带，看着前面闪了闪灯。 叶修已经让警察让出一条路来，他拿着喇叭喊道：“请不要伤害车里的人，你要什么条件可以和警方协商。” 杜墨清只是按了按喇叭，然后一脚踩在油门上。 张跃然看见阿斯顿马丁闪灯的时候，就躲到了秦媛媛身后，擦着汗说道：“完了完了……” “别担心，警方一定会保护杜医生。”秦媛媛安慰他说道。 “老板在开车！”张跃然看了眼驾驶位上的白衬衫帅哥，然后一把捂住眼睛，“真的完了……快让大家离远点。” “说起来还没见过杜医生开车，莫非是马路杀手？有驾照吗？”秦媛媛每次看见李晓白和张跃然当司机，听说杜墨清还有专人代驾，他买了好几辆豪车，自己却从来不开。 “现在不是问驾照的时候吧？先喊救护车！”张跃然话音未落，那辆白色的阿斯顿马丁已经飙出百米远，然后突然一个转向急刹车，轮胎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然后只只听到“peng”的一声，车窗玻璃被撞碎，一个人飞了出去。 轿车发出尖锐的报警声，等警车赶过去时，犯人已经躺在车前五六米远的地方，浑身都是血，只能看到微微抽搐。 叶修跑过去先看了眼车内的男人，确定杜墨清没死，才去检查犯人的伤势。 虽然大家都想立刻杀了这个人，但上面要求过，最好活捉归案，先给媒体和民众一个交待。 还好，虽然犯人被撞的满脸是血，多处骨折，不过还有一口气，至少能撑到庭审结束。 张跃然跟在秦媛媛身后也挤了进来，他关心的是杜墨清死没死。 “人质”不但没死，还在气囊后镇定自若，神志清晰，完全没有受到惊吓。 “杜医生，没受伤吧？”秦媛媛对帅哥积极的表示了人文关怀。 谁让犯人身边围了好几圈警察，她根本挤不进去。 “还好。”杜墨清调整座椅，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老板，你的脸……”张跃然看见杜墨清下车，才看到他右脸上一道血痕。 “修车费用和警方结算。”杜墨清从口袋里掏出那块沾着血的手帕，按在伤口上，“我还有事，给我叫个专车。” “不用先去医院吗？我送你去医院。”秦媛媛殷勤的说道。 杜墨清淡淡看了她一眼：“不用。” 坐她的车，和自己开车没什么区别。 “但……你还要和我们去警局做个记录。”秦媛媛突然想到，杜墨清也是当事人啊！ 都怪他这么云淡风轻，而罪犯又太重要，把注意力都吸引走了，导致大家都感觉他是局外人…… “这种事交给跃然。”叶修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警察堆里挤出来，他走到杜墨清面前，对他伸出了手，“辛苦了。” 杜墨清右手拿着雪白的手帕按着伤口，左手插在兜里，并不想和刚撸完串的叶修握手，所以他只是高冷的点了点头：“不要让我出现在这次事件里。” 杜墨清不希望出现在这样爆炸性的新闻里。 此次的杀人事件已经引起太多关注，要是牵扯进去，会被曝光太多隐私。 “刚才车里被劫持的人是我，开车的人也是我。”张跃然刚刚打完电话，此刻笑眯眯的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衬衫，说道。 远处的记者已经闻风赶来，只是因为现场被警方控制，只能远远拍摄。 “车来了吗？”杜墨清很讨厌这么嘈杂的环境，想快点离开。 “这一块交通瘫痪，司机说在悦杨大学西门等你。”张跃然急忙把手机递过去，里面已经导航好了地址。 身为一个百变灵活的万事通，张跃然出门至少带三个手机，其中一个就专门给老板备用的，简直太贴心了！ 所以李晓白有时候看见张跃然狗腿的样子，会自愧不如，觉得要厚着脸皮好好学习他为老板服务的精神。 “伤口记得处理，你这边的损失我会搞定的。”叶修见杜墨清拿了手机就走，在后面说道。 杜墨清依旧只是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消失在人群里。 “杜医生平时都这样吗？私底下好难相处的样子……”秦媛媛等杜墨清走了，才忍不住吐槽。 “主要今天在外面，人太多。”张跃然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杜医生常说在外面要多听多看多观察，少吃少喝少说话。” 在外面说的越多，举动越多，越容易别人看破。 除非是故意放出讯息让别人观察到，否则就尽量保持平静到面瘫的表情。 “那在公司的时候呢？”秦媛媛好奇的问道，“我看他对小白也冷口冷面，难道就……” “快收队回去，明天的媒体发布会需要的资料得尽快搞定，晚上觉都没得睡，你还有精力八卦？”叶修忍不住打断秦媛媛的话，这妮子脑子不行，体力倒是充沛，连续三天没合眼，还能这么精神的问和犯人无关的事情。 “知道了！我这不是在给当事人录口供嘛？”秦媛媛白了叶修一眼，继续八卦的问张跃然，“你老板的开车技术从哪学的？他有没有驾照？平时开车也是这么可怕吗？我得警告他，这种技术不能上路，会引发血案！” “再可怕也没你车技可怕！”叶修忍无可忍，一把将秦媛媛提溜到一边，吼道，“收队！” 等杜墨清走到专车等待的地方，大学城附近的几条路全被闻风而来的媒体堵住了。 他坐进车里，司机正在收听新闻，电台都在报道这次杀人狂魔落网。 网吧有不少人受伤，暂时还没有死亡报告。 现在那辆血迹斑斑，车前窗玻璃碎了一地的白色豪车成了媒体的议论点。 悸动 主持人在播报最新的情况，因为现场被封锁，只能先采访周围的吃瓜群众。 当杜墨清听到有采访群众说，那辆豪车是学校某个富家千金的，而这位白富美成了凶手第五个目标，就在杀人犯准备行凶时，警方出动警力一举歼灭…… 他请司机关掉了车载fm。 嗯，白色的阿斯顿马丁的确很配纤尘不染的白富美。 杜墨清拿开手帕，借着玻璃的反光，看到自己右脸的伤口已经凝固了。 只是衬衫衣领上还是沾上了几滴鲜血，让有洁癖的他难以忍受。 因为交通堵塞，原本到李晓白家只需要四十分钟，硬生生开了快两个小时。 杜墨清没有让司机进小区，在门口就下了。 他看了眼手表，十二点半。 九点半他给李晓白打电话说两个小时后楼下见，然后九点五十分警察行动，接着出现意外，他步行走到专车那里，路上又堵车，结果迟到了一个小时。 杜墨清的手机在车子急刹的时候不知道飞哪里去了，他带着张跃然的手机，路上一直没有再给李晓白打过电话。 如果李晓白已经睡了…… 如果她的房间灯还亮着…… 不管出现什么情况，杜墨清一定要和她说清楚，让自己不受负累。 没错，感情对他来说，是一份无法承受的负累。 杜墨清不能忍受自己动情。 他是一个不会爱别人的人。 这才是他最隐秘、最无法解决的心理疾病。 无法去爱别人，也无法接受别人的感情——他能一眼看穿对方是带着怎样的目的来接近自己。 即使真的遇到无条件的爱，杜墨清也清楚，爱只是一念起，一念灭。 任何感情都敌不过时间的威力。 所以杜墨清一定要让这奇怪的感情走向立刻终止。 他远远就看到了那扇朝北的窗户没有灯光。 但是杜墨清还是忍不住走到了那栋单元楼下。 这里有过他长大以来，最温暖的回忆——热腾腾的早餐，香暖的被窝，温柔贤淑的女性…… 不过当他看向黑洞洞的楼道时，突然一个白色的影子飘了出来。 午夜时分，白衣长发，很惊悚…… 就连杜墨清都心脏微微一颤——糟了糟了，他该不是看黑不隆冬的楼道，引起可怕的幻觉了吧？ 虽然他努力用脱敏疗法应对恐黑，每天对着黑色的东西看，看到自己想吐为止。 但那只是在家里——他内心认为这是个安全的、不会伤害到他的地方。 想来他很少半夜还在外面游荡。 尤其是这种破旧的小区，路灯坏了一大半，周围也没有高大的商铺和霓虹灯…… 是什么力量让他走到这么可怕的地方？ 一定是今天自己脑子也被车子撞坏了，到现在反应过来，也来不及撤了。 “老板……”白色的影子发出幽幽的声音，一张明净的脸慢慢出现在杜墨清眼前，“你的甜点。” 李晓白知道杜墨清一向很准时，说来一定会来，结果她十一点二十就在楼下等，然后一直没人…… 杜墨清听到熟悉的声音，心脏又复苏了，他有点恼怒：“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来拿吃的。”李晓白走到杜墨清的面前，晃了晃手中的纸袋，还不是因为他一个电话害得自己等了一个多小时。 “你……一直在楼下等我？”杜墨清真不知道该说她傻，还是该夸她耐心好。 “中间上去拿了妈妈的手机，想给你打电话，但是你的电话接不通，家里和公司都没人接电话，我担心你出出事了……”李晓白话没说完，突然直愣愣的看着杜墨清的脸，呼吸好像停止了。 杜墨清看见她诡异的表情，立刻扭过头，一把拿过她手里的纸袋，抬手挡住右侧的脸：“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刚才没想到她会一直在楼下等自己，所以脸上的伤没经过任何遮挡，暴露在她面前。 “你的脸怎么了？！”片刻后，李晓白惊叫着，完全不顾老板会不会生气，一把捧住他的脸，想看个仔细。 ——路灯光线太暗，开始她没注意到，等走近了才发现他右脸有一道凝固的血痕。 “你……”杜墨清被她凑近端详着，突然喘不过气来，好像她不是捧住了自己的脸，而是掐住了他的喉咙。 “你这里怎么划破了？”李晓白看着那两三厘米长的伤口，轻轻触了触，看上去很像刀伤。 “你不是怕血。”杜墨清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古怪的盯着她。 “如果是凝固的伤口，稍微能忍受一点。”李晓白听到这句，才赶紧放手，最不能见正在流血的伤口，还有大面积液体血。 而且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老板那张金贵的脸上， 加上光线不好，一时间竟忘了还有血。 现在被杜墨清一提，她胃里有点反酸。 “你要先处理一下伤口，虽然伤口很浅，但万一留下疤痕就麻烦了。”李晓白忍住对血的不适，一把拽着他就往楼上走，“家里有医药箱，你跟我来。” 这种小伤去医院有点太小题大做，换成其他人，自己在家贴两片创可贴就没事了，但杜墨清这张脸哪能随便糟蹋啊！ “我靠的又不是脸，你紧张什么？”杜墨清在李晓白身后冷冷的说道。 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容貌，所以在凶手划破自己的时候，他动都懒得动。 老板，不要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你知道多少富婆是冲着你的脸来的吗？这可是和我的工资福利来源直接挂钩！ ——李晓白差点就把内心独白给说了出来。 “虽然不靠脸，但受伤了总要接受治疗。”李晓白一本正经的用医生口吻说道。 孤男寡女 杜墨清眉头微微皱起，看着她抓着自己的手：“一个人在楼下很危险，你有没有脑子？就不能在家里等吗？” “因为我怕错过了你的车啊，楼上视野不好很难看到车牌号，小区里白色的车又多，俯瞰万一你到了我没看到，或者我下楼晚了你生气……”李晓白差点把老板小气又爱生气计较的缺点说了出来，她赶紧停住话头，“而且我怕在家里会睡着，就把家里的电话转接到妈妈手机上，在楼下就等了一会你就来了。” 楼道的感应灯亮了起来，但李晓白还是打开了手机里面的手电筒功能，楼道内太黑，万一陷入黑暗，她怕杜墨清受不了。 “以后请你不要用最笨的方法做事情。”杜墨清才不想承认自己被一个傻瓜感动，虽然今天送她回来时，确定警方监控住了杀人狂魔，但是万一这里有其他坏人，她遇到危险怎么办？ “还不是因为你手机打不通……”李晓白咕哝了一句，她都急的想报警了。 杜墨清看着李晓白拿钥匙开门，这扇门对他来说，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老旧的房子，过时却整洁干净的摆设，留下了岁月痕迹的地板和家具，热闹却温馨的配色，带着浓浓女性温柔的气味…… “我妈睡着了，到我房间吧。”李晓白轻手轻脚的走进房间，只开了玄关的灯，怕吵醒了老妈。 到了卧室，开了大灯，李晓白才看清他脸上的伤口暗红的颜色，还有白衬衫上也有星点的血液，不过已经干涸。 李晓白深吸了口气，还好还好，她对伤疤和一点点的干掉的血液没有太严重的反应。 只要伤口不流血就行…… 要是流血…… “不能处理伤口就别撑着。”杜墨清看到她艰难的脸色，终于说到。 “没事……没事……这点小伤我能应付。”李晓白转身去拿医药箱，趁机深呼吸，让自己更镇定点。 要不是今天晕过一次血还没恢复过来，这种不流血的小伤口，她完全可以更加平静的处理。 杜墨清被她拉上来时，就想到了这点，但他见李晓白对凝固的伤口反应“良好”，或许可以趁这个机会给她做个系统脱敏的治疗。 如果和他一样，慢慢能接受黑暗，终有一天，就不会再惧怕血液了。 说不准她又可以重拿手术刀，回归自己的真正追求——成为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 “老板，不介意我动手吧？”李晓白用镊子夹着酒精棉球，转头看见杜墨清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她愣了愣，试探的问道。 杜墨清很少用这么……难以形容的眼神看她。 平时他的眼神不会暴露任何情绪，平静冷漠，像珠穆朗玛的冰岩，反射着这个世界原本真实的模样。 此刻杜墨清的眼神有点一言难尽，李晓白忍不住猜测是不是他不想自己碰他。 毕竟老板有心理洁癖，那张脸不是谁都能摸的。 杜墨清没回答她的话，只是微微垂下眼睛，默许她可以靠近。 卧室很小，只有一张凳子还放在床和书桌之间，所以杜墨清一直站着，李晓白走到他面前，抬头看着他的脸有点吃力。 “那个……老板你坐一下吧。”李晓白觉得姿势很怪异，她穿着平底拖鞋的身高，才到杜墨清的下巴，处理伤口很不方便。 其实她想说“老板你躺下吧”…… 作为医学生，习惯处理对象躺在床上，这样更方便观察伤口和治疗。 杜墨清这次倒是很配合的坐在床边。 床单还是前天他离开时的那套，只睡了一晚，李妈妈没有换掉。 李晓白凑过去，杜墨清坐着的高度很适合她消毒。 棉球轻轻碰到他的脸，将上面残余的血污擦净，李晓白看着新鲜生嫩的伤口，有点头晕喘不过气，忍不住问道：“伤口是怎么来的？裁纸刀碰的吗？” “出了车祸。”杜墨清听到她呼吸的变换，好像开始被伤口影响了，这才回答。 一开口就是个惊爆的理由，让李晓白瞬间转移注意力，紧张的看着他，检查他身上其他地方：“车祸？你还有地方受伤吗？怎么出的车祸？……啊，张跃然呢？他没事吧？” 难怪今晚没看到他的车到楼下，难怪一向准时的他会迟到，难怪他受伤了——她应该第一时间猜到啊！ 如果换成杜墨清看到她受伤，恐怕能秒猜发生了什么事情。 自己的功力远远不够专业！ “他在路上处理这件事。”听到她关心张跃然，杜墨清有点不悦，“你弄好了吗？” “啊……马上就好！”李晓白消毒后，指尖沾了一点白色的软膏，轻轻擦在他的伤口这周围。 她的指尖很柔软，加上小心翼翼的触摸，痒痒的，让杜墨清有点坐不住了。 她认真的盯着他的伤口，离的那么近，温热绵软呼吸都喷到他脸上，杜墨清只觉得某个地方微微一酥，胸口发热。 “弄疼了你了吗？”李晓白见杜墨清突然往后微微避了避，紧张的立刻收回手，“这个药很清凉，刚擦上会有点不适，但对伤口的消炎和愈合恢复非常有用，忍一下就好了。” 听到她再次用医生的口吻和自己说话，杜墨清胸口的热已经扩散到全身。 她认真的神态和关心的眼神，像星星之火，以燎原之势席卷到他。 孤男寡女，半夜共处一室，果然很危险！ 但杜墨清知道，李晓白太相信自己，认为他是“远离女色”、“毫无欲望”、“超脱凡人”、“清净如佛”的圣人，才会这么毫无防范的带他回闺房。 李晓白没看错，他的确是个清静寡欲的人，但……但不代表他真的是圣人啊！ 去去火 “很疼吗？抱歉，我太久没处理伤口，下手有点重……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李晓白感觉到他眼神里藏着一把火，但究竟是怒火还是x火，她就分不清了。 而且，她看着那碍眼的伤口久了，有点胸闷气短，得继续转移注意力。 杜墨清见她湿润乌黑的眼睛在自己身上打量，他压住内心的躁动，抬起了手。 因为急速刹车，打方向的时候又撞到了护栏，左手扭到了。 “胳膊也受伤了？”李晓白先将他脸上的伤口贴好创可贴，才小心翼翼的握住他的胳膊检查。 “只是扭到了手腕。”杜墨清被她摸的很痒，他用力绷住脸色，淡淡说道。 “我看看。”李晓白握住他的手，检查了一下，之后才轻轻转了转，判定情况，“腕掌侧韧带拉伤，不过问题不大，我家正好有活血贴……” “我不要闻那味道。”杜墨清打断李晓白的话，他讨厌贴各种狗皮膏药。 “呃……那先冷敷，一会我帮你压迫止疼。”李晓白知道自己没本事强迫这位病人听话，只好退而求其次。 杜墨清终于点了点头：“给我倒一杯冰水。” 李晓白刚走到厨房找冰块，身后无声无息的出现一个人。 她一转身，手里的装着冰块的水杯差点滑落：“妈，你吓死我了！” “小杜来了？”李妈妈一脸暧昧的笑容，压低声音小声问道，“要做点夜宵给他吃吗？” “都快一点了，你快去睡，杜医生晚上还要回去，你别管他了。”李晓白看了眼自己紧闭的房门，幸好她有随手关门的好习惯，不然老妈看见杜墨清脸上受伤了，准会问东问西。 “这么晚还回去？让他住下吧，你哥哥那套睡衣我洗干净了，我去拿给你。”李妈妈不由分说的往李沐雨房间走去。 李晓白左手端着冰水，右手拿着毛巾和冰袋，怀里抱着哥哥的睡衣，在老妈逼视的目光下，很不情愿的进了房间。 她知道半夜三更要是和妈妈争执这件事，老妈下半夜就别想睡了…… 先假装顺从，一会默默把杜墨清送走就行了。 李晓白一进房间，杜墨清就看到了她抱着的那套睡衣——虽然李晓白想遮掩一下，但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你想让我在这里过夜？”杜墨清在她说话之前，先发制人。 说实话，这个房间虽然颜色乱到他眼花，格局又小，是他最嫌弃的那种小卧室，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走进来，就不想离开。 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屋子有着真实生活的温暖气息，还是因为有着女性的温柔，正好填补了他内心那块缺失的地方…… “啊……你要是累的话，就在这休息吧。”李晓白被他这么一问，总不能说“你回家去睡”。 不是她怕得罪老板，而是这么晚了，他的车又不在楼下，刚出了车祸还受了伤，这么赶走一个病人太冷血了。 而且，她还拿着一套睡衣…… 杜墨清听到她这么说，才傲娇的哼了一声：“不但累，我还饿。” “一会我给你弄点吃的。”李晓白觉得自己家里闯入了一只要吃要喝的无赖猫，她将冰水递给杜墨清，然后半跪在他身边，给他冰敷左手腕。 杜墨清刚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在看见她温柔的半跪在自己腿边，给他敷着手腕时，又冒上来了。 海滨城市温度很舒服，但终究是夏天。 杜墨清整个夏天都会穿着长袖衬衫，领口的纽扣会扣的严严实实，但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会这么穿的这么严谨。 李晓白就穿了一条白色的棉质连衣裙，虽然裙子很长，但领口很宽松，蹲下来的时候，他就不小心看到了里面白生生水嫩嫩的半圆…… 杜墨清急忙移开眼睛，喝了口冰水。 冰凉的水顺着有些干燥的喉咙滑下去，稍微冰镇了一下躁动的心。 “老板是在哪里遇到的车祸？除了手腕和脸上，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李晓白抬头问道。 冰敷得二十分钟，她要找点事情做做，不然感觉空气变得越来越尴尬。 “没感觉其他地方不舒服。”杜墨清有喝了口冰水，右手的袖口沾上了一点点血迹。 “那……你自己先冷敷一会，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李晓白见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识趣的想退出去。 杜墨清高冷的点了点头，直到李晓白走出去，才暗暗松了口气。 看了不该看的，冰水都压不住那股火了，他觉得……要去趟厕所。 李晓白只发愁今晚几点才能睡。 幸好之前给妈妈打电话说要回来吃晚饭，妈妈特意炖了一锅鸡，还剩半锅鸡汤，她又从冰箱里拿了两个鸡蛋，用剩饭炒了一碗蛋炒饭，加上热好的鸡汤，给他端了过去。 走进房间，杜墨清居然已经换上了衣服爬上了床，大大咧咧的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靠在床头，拿着枕头边放着的书在看。 李晓白觉得自己真是引狼入室，从没见过把女生闺房当自己房间，鸠占鹊巢的这么理所当然的男人。 ——不过她也能理解，像杜墨清这种从不在乎世俗目光的人，肯定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敷好了？正好饭菜有点烫，等我先帮你缠上纱布再吃吧。”李晓白将汤碗和蛋炒饭放在书桌上，拿起医药箱里的纱布熟练的扯着。 已经好久没帮人包扎，还有点小激动呢。 杜墨清看见她又半跪在床边，拿着自己的手腕缠纱布，心一跳，急忙移开目光。 奇怪了，他平时看见穿着再暴露的美女，都不会有任何反应，为什么一看见她锁骨下若隐若现的肌肤，就口干舌燥全身发热？ 摸错人了 为什么一看见她锁骨下若隐若现的肌肤，就口干舌燥全身发热？ 是冰水里下了药吧？ 还有这蛋炒饭的香味…… 让杜墨清的喉结微微一动，不由的想吞口水。 “我包扎的技术挺好吧？”李晓白的环形包扎当年可是全班第一，又快又准又牢固。 杜墨清看了眼被捆的紧紧的手腕，不小心又看到她的胸口，立刻抽回自己的手，他实在很想让她换件衣服，但……生平第一次觉得有的话说不出口。 “还好是左手受伤，不然你吃饭都得别人喂。”李晓白完全没意识到领口的问题，她拍拍手，收起医药箱。 最怕空气突然的沉默，李晓白几秒后，扭头看着杜墨清：“你……你不是想让我喂你吧？” 杜墨清抬起行动不便的左手：“也不用喂，端到我面前就行。” 他大爷！ 真是大爷！ 鸠占鹊巢不说，还要她伺候吃饭。 要不是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李晓白都想赶人走了。 虽然内心很不满，但李晓白还是把蛋炒饭端到他面前：“我妈习惯每天早上去菜市场买新鲜的菜，所以家里只有鸡蛋……鸡汤是晚上刚做的，还很新鲜。” 妈蛋，明明是他太不客气，可不知道为什么，李晓白看见他优雅的吃相和那张高贵的脸，就觉得家里太寒酸，蛋炒饭也配不上他的身份，怕没有好酒好菜招待，他吃的不高兴…… 自己一定是平时被他心理虐待惨了，才会变成抖m！ 不过李晓白想多了，杜墨清可能真的饿了，根本没空理她，低着头一口气把碗里的饭都吃光。 只是普通的蛋炒饭而已，但在这样的深夜，无比的美味和温暖。 “喝点汤？”李晓白从没见过能如果优雅的快速吃完一碗饭的人。 毕竟优雅和“风卷残云”这个词很不搭。 而杜墨清吃完之后，意犹未尽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没吃饱。 李晓白只做了一碗蛋炒饭，因为她知道杜墨清晚上的食量，对热量控制的很严格。 但看杜墨清的样子，像是饿惨了。 “还有甜点，你要是还饿，就吃点班戟吧。”李晓白把汤端给他，想到之前做的甜点，立刻说到。 拜托，大半夜的她好想快点去睡觉，不想再去厨房乒乒乓乓沾一身油烟味。 “你要是困了就去睡。”杜墨清一口气喝完鸡汤，空碗递给她。 “那你也早点休息，晚安。”李晓白立刻把碗筷收好，退了出去。 她可不想和杜墨清继续在一个房间呆着，她去哥哥房间睡一晚，等明天养足了精神再问车祸的事。 至于杜墨清今晚能不能睡着，李晓白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毕竟他今天只是皮外伤，不是心理受伤，只要开着灯睡觉就没问题了。 而且台灯是充电的，今晚天气好，应该不会半夜停电…… 李晓白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想着，到底杜墨清是她的病人，怎么都不能让他“犯病”。 *** 天色蒙蒙亮，一辆车停在了小区的楼下。 一个穿着休闲装的男人，从车里出来，背着一个包，直奔三楼，鬼鬼祟祟的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李晓白的家门。 然后直奔李晓白卧室。 卧室的台灯居然没关，床上的人几乎全裹进了薄被子里，只露出一点黑色的头发的头发。 男人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礼盒，放在枕头边。 然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露在外面的一点点黑发：“小白，你头发……剪了？” 这手感，这长度，这粗细……不对啊！ 还没等男人反应过来，他的手腕猛然被扫开，紧接着，一张带着被吵醒的起床气的俊秀的脸从被子里露出来。 “啊啊啊啊……你你你是谁？？？？”李沐雨震惊的先看了眼这个房间，没错，这是妹妹的房间，一模一样的摆设，书桌上还有他们的大头贴。 那为什么有个男人在妹妹的闺房里？ “吵死了！”杜墨清的起床气要爆发了，“不管我是谁，一个大男人偷偷摸摸进入女生的房间太龌蹉了吧？” “你你你你……你……”李沐雨没见过杜墨清真人，但作为一个护妹狂魔，他可是把妹妹那个奇葩老板调查了一番，至少百度谷歌了很多次，看到过杂志采访的照片，对这么有辨识度的帅哥印象深刻。 所以他很快认出了这个带着可怕起床气的男人，是妹妹的老板。 啊，莫非他亲爱的妹妹被上司潜规则了？ 不但在公司里潜，还强迫她要来家里潜，每天逼着妹妹做各种无下限的羞羞事情？ “收起你猥琐的思想，比起我怎么在这里，你身为亲哥哥，不经成年妹妹的同意，偷偷溜进来，趁着妹妹睡着了乱摸乱碰，才叫恶心。”杜墨清一眼就认出这个男人是照片里的李沐雨，他也一眼看穿对方的想法，冷冷说道，“哦，我说错了，不是恶心，是有病。” “你……你……”李沐雨觉得脑子要炸了，不止是这个男人毫不留情的骂他有病，最主要的是，他很关心妹妹为什么让他上床！ 而且他不是笨嘴笨舌的人，可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对方。 李晓白昨晚睡的不熟，总担心停电停水杜墨清掉厕所之类的事，所以早上外面的动静一下就惊醒了她。 她拉开哥哥卧室的门，正好看见对面自己的房间门敞开着，杜墨清的声音从里面冷冷的传出来：“恋妹情节是一种依赖症，依赖症指带有强制性的渴望，我猜想你是因为……” “老板！”李晓白站在门口，打断杜墨清的话，很尴尬的看了眼目瞪口呆的李沐雨，“你……能不能尊重我的家人？” 心痛 能不能尊重我的家人？ 杜墨清听到这句话，心里突然微微一疼。 莫名其妙的疼。 “家人”这两个明显将他和李沐雨区别开的两个字，让他心脏一抽，像是从一个温暖的梦里惊醒，发现自己处在一望无际的寒冷雪原上。 好像……全世界突然都与他做对。 他是有起床气，但并没有不尊重李沐雨，只是客观的说明情况——好吧，也许语气冰冷了点。 可李晓白毫不犹豫的护着她的哥哥，称他为“家人”。 冷冰冰的提醒了他，他在这里，只是个外人。 连客人都算不上，不过是昨晚自己想留下的不懂世情、没有礼貌的上司。 “抱歉。”杜墨清定定的看着李晓白几秒，吐出两个字来。 杜墨清很少道歉，尤其是在其他人面前道歉。 所以，李晓白顿时觉得……很不妙。 有种大祸临头的危机感。 杜墨清的起床气立刻被一种难以让人再接近的气场代替，他下床拿了自己的衣服往外走，李晓白居然不知道应该和他说什么，连跟也不敢跟，眼睁睁的看着他去卫生间。 “到底怎么回事？”李沐雨这才说了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老板……他昨晚出了点意外，所以临时在这里住一晚。”李晓白被杜墨清最后的眼神弄的心理超级不舒服，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还逼着对方给自己道歉似的。 “果然好难相处……”李沐雨吐了口气，埋怨着妹妹，“你也真是的，为什么让人家睡自己的床？不能让他睡我的房间？” “还说我，昨晚给你打电话，你说过段时间过来，结果又骗我！”李晓白心里翻了个白眼，哥哥也像个小孩子，特别喜欢给人惊喜，总是要玩那套突然出现，突然又消失的把戏。 “所以我不在家，你就偷偷让男人住家里？妈妈也不管你吗？”李沐雨有点生气，自从妹妹工作之后，就越来越不可爱了，“喂，我说话你在听吗？” “哥，你等一下，我过去看看。”李晓白的心思都放在卫生间里的上司身上，安抚了一下哥哥就走到卫生间门口。 虽然杜墨清的真实情绪很难猜到，但这次感觉他不只是生气，而是……碰到了他的伤疤一样。 李晓白在卫生间门口反思了很久，想来想去也可能只是他的起床气…… 因为杜墨清说话总是不留情，而且一眼看穿本质，李晓白不希望他说出太真实的言辞，伤害哥哥的感情。 哥哥是有点恋妹倾向，尤其爸爸去世之后，成为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哥哥对她还有妈妈更加有保护欲，长兄如父的这种感情，夹杂着想替代父亲保护最爱的小女儿的心情…… 所以，李晓白不想让杜墨清说穿，才说了那句“请尊重我的家人”。 她总不能说，请别说真相伤害我的家人吧？ 毕竟父亲的离开，是这个家庭永远不想触碰的伤口。 就在李晓白思考着是不是因为自己说的那句话太直接，让杜墨清不高兴，卫生间的门突然打开。 杜墨清已经换好了衣服，冷漠的站在她面前。 他个子高，这么居高临下的冷冷盯着她，像一瓢冰水，当头泼在李晓白的身上。 李妈妈也被吵醒了，打开房门先看见的是李沐雨：“小雨，你怎么回来了？” 李沐雨还没回答，就感觉一股冷冷的视线杀过来。 杜墨清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只对李妈妈微微一鞠躬，很绅士的说道：“打搅到伯母了，以后请给我补偿的机会。” “哪有哪有，你怎么起床了呢？啊！一定是小雨把你吵醒了吧？这孩子……”李妈妈说了一大段才发现杜墨清脸上贴着两片创可贴，一下心疼坏了，“你的脸怎么了？被小白抓伤了？” 夭寿啊，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怎么能受伤？ 李沐雨被老妈和以往温柔内敛的反差吓到了，她是被杜墨清洗脑了吗？居然把他这个亲儿子晾一边，对这个没礼貌的家伙这么热情。 “不小心划破的。”杜墨清对李妈妈相当客气有礼貌，她身上有种长辈的温柔和关怀，让小孩子心生亲近。 但杜墨清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不会再眷恋这么虚幻的温暖：“不打搅伯母了，告辞。” “现在就走？”李妈妈见他说走就走，到玄关处换鞋，她赶紧跟过去挽留，“吃完早饭和小白一起去公司。” “不了，我还有事，再见。”杜墨清拉开房门，对李妈妈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小杜？”李妈妈急了，穿着拖鞋就想追出去。 “妈，人家说不准有事，你就别去追了。”李沐雨一把抓住老妈的胳膊，撒娇，“我饿坏了，做点好吃的给你儿子吃，好嘛？” “肯定是你把人家吵醒了！”李妈妈郁闷的走到窗户边，等着杜墨清走出楼道，“小白你也真是，也不知道留人，对老板一点礼貌都没有……咦，小白，人呢？” 李妈妈这才发现李晓白早就回房间了，她不由叹了口气，对李沐雨吐槽：“这孩子一点也不会谈恋爱，不懂哄男生高兴，当年读书读成书呆子……” “谈恋爱？”李沐雨虽然知道妹妹总有一天要嫁人，但一时间还是难以接受。 而且一想到可爱的妹妹要和杜墨清谈恋爱，他更不能同意——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杜墨清那种人太可怕了，心理学双博士，名气大的要死，脾气也大的要死，他早就搜集过杜墨清的资料，觉得妹妹在他手下当个小职员都压力巨大，要是当小老婆……不不不，大老婆……反正不管什么老婆，不都被吃的死死的？ 撒娇 以杜墨清的智商和心思，哪天要是另结新欢，想把妹妹踹了简直易如反掌。 别说踹，就算想谋杀妹妹，也肯定神不知鬼不觉…… “李晓白！你在和你老板谈恋爱？”李沐雨仿佛看到了妹妹悲惨的未来，他立刻冲到妹妹房门口，拍着门喊道，“不行，我绝不同意！你当员工都受欺负，还指望以后结婚能翻身做主人？那个人性格古怪，而且背景不详，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你不准……” “沐雨，说话注意点，别这么有攻击性。”李妈妈忍不住打断儿子的话。 说人家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太伤人了。 “妈，你也是，怎么就能同意单身男人住进我们家来？还帮他说话？我已经很礼貌了，不然刚才在他没走的时候就会……”李沐雨话没说完，李晓白就拉开了门。 她进房间换衣服去了。 “哥，让一下。”李晓白推开挡在门口的大哥，匆匆跑到玄关换鞋。 “喂，你干嘛？”李沐雨想阻止李晓白，“不准把他请回来，不准和这种不清不楚的人交往……” “沐雨！太没礼貌了！”李妈妈生气了，不知道为什么儿子对小杜有偏见。 她的家庭教导就是待人客气真诚有礼貌。 “哥，你就先休息一下，等我给你打电话。”李晓白换鞋速度很快，她打开门，噔噔噔就下了楼。 “杜医生往小区东门方向走了！”李妈妈在楼上不忘给女儿指路。 夏天的清晨，天色亮的很快，这种老旧的小区，早早就有人起来晨练，还有打工的人行色匆匆的赶早班车。 杜墨清明知道有的话只是她随口一说，可他就是……莫名难过。 所谓的情绪管理，在这种时候，就像孤独症发作，根本无法自主控制。 “老板！”李晓白虽然没杜墨清腿长，但她能跑啊，很快就追上了他，“门口有家豆花很好吃，要不要吃点？” 李晓白在杜墨清和自己妈妈生疏客套的告别时，猛然想明白了他为什么情绪那么怪异。 起床气只是导火线，最重要的，可能是他感受到了——孤独。 被排除在这种温暖家庭外的孤独。 即使他鸠占鹊巢，即使他住在这个家里，可身份永远都是个外人，和这个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家庭、血脉交融的家庭不一样。 上一次，家里没有男性亲人在场，他或许没那么明显的感觉到“外来身份”，反而很享受这个家庭的热情亲近。 但今天早上，就像一山不容二虎，哥哥突然回来，两个男人在一起，亲疏关系立现。 像杜墨清这么高傲的人，虽然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但情感上被比下去肯定非常不爽。 “那家店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开着，已经二十多年的历史，味道真的很不错，我请你好不好？”李晓白大着胆子和他撒娇。 md，请客还要这么低声下气的，要不是看在他长得帅又是自己老板不能得罪的份上，李晓白才不想追出来呢！ “虽然店老了点，但很干净卫生，食材也相当新鲜，去尝尝吧。”见杜墨清还不理自己，李晓白厚着脸皮继续说道。 看来真的受伤了，这种明显的冷暴力，让人招架不住。 真是脾气古怪的男人，因为一个场景一句话就翻脸不认人，好歹昨晚收留他睡觉，还帮他处理了伤口…… “不要乱猜我的想法。”杜墨清原本非常生气，但李晓白追上来后，那脆弱的伤口竟愈合了一点点。 甚至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欣慰——到底是他亲手栽培的助手，虽然专业领域还需要努力，但基本的善解人意还是有的，也学会审时度势，哄人开心了。 要是搁以前，愣头青小助理只会坚持原则，根本不会揣测别人的真正心思。 “爸爸去世之后，哥哥就替代他照顾我们，所以可能对我关心过头，也许在你看来这是心理疾病，但我很感激他的付出，这种亲情依赖我希望一直能维系到死亡的那天。”李晓白又被他看穿了心思，苦笑着说到。 “但依赖症就是依赖症，影响到日常生活就得治。”杜墨清听到她提“亲情”两个字，脸更沉了下去，“你身为心理医生，放任这种行为，和外科医生看见别人心脏衰竭却不施救有什么区别？” “……”李晓白哑口无言，但哥哥只是因为父亲去世，才越来越粘人的，等他有了女朋友肯定会慢慢淡化这样的感情。 “别想着你哥哥以后有女朋友的事！他这种恋妹情节，交了女朋友以后也会分手。”杜墨清看了她一眼，冷声说道。 “……”李晓白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摊上这么毒舌冷漠的老板。 好歹也是心理学的大神，就不能委婉点说话，取悦周围的人吗？ “别想着长兄如父，兄长可以替代父亲，这世界上任何一种感情都是不能被复制和替代的，每个人都要学会突如其来的失去，情感依赖必须戒断，才能更完整的活下去。”杜墨清知道自己说话难听不留情，但事实就是这样残忍。 世人太喜欢用温柔的话语来掩盖粉饰真相，让人误以为人生真的是一颗甜蜜的糖果，结果拨开糖衣，却发现里面不过是一坨屎。 所以，再华丽温暖的字眼，也改变不了人生的真谛，倒不如坦坦荡荡的接受这残忍的真相。 “亲情是不一样的。”李晓白忍不住反驳。 杜墨清他……没有体验过那种无法分割的血脉关系，他只能像一台精密的仪器，从最冰冷的角度分析所谓的情感依赖。 亲情本身就是依赖，但又比依赖更加深邃。 杜墨清听到这句话，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盯着她。 什么时候结婚？ 晨光熹微，他的眼睛像是清晨的海平面，仿佛有一轮炽热的太阳藏在冰冷的海面下，隐约闪着火热的光芒。 “……那个……如果真的需要治疗，可以让你当他的心理医生吗？”李晓白一看到他的眼睛，就忘了自己想说什么，本能的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潜意识的觉得，她要是再说“亲情”之类的话，杜墨清会发飙。 杜墨清定定的看着她，几秒后才冷淡的转头继续往前走：“我收费很贵。” “能打个折吗？给个员工价也行。”李晓白松了口气，看来她的心理学也精进了不少，至少能及时扭转和杜墨清之间的紧张关系。 “而且我最近不接新病人。”杜墨清依旧毫无兴趣。 “我可以把工作时间安排的很稳妥，绝对不会让你感觉到多接收了一个病人。”李晓白自信的说道。 亲情的依赖永远都不能斩断，但李晓白在很久之前也想过哥哥对自己过于关心的问题。 只是当时还没意识到会有多严重的后果。 而现在，哥哥已经二十七八岁，也不去找女朋友，每天紧紧地盯着自己，每两个小时就得对他汇报情况，有时候还要发定位和小视频，要是他留言超过半小时不回，哥哥就急的要报警…… 李晓白也觉得好心累。 “所以，你平时就是这么给我安排工作的？”杜墨清凉凉的问道。 “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都是完全听从你的指示，因为你要求每个月必须有休假……” “不用解释了，要真的想让我治疗新病人，光说是没用的。”杜墨清打断她话。 “所以让我请你吃饭。”李晓白已经摸到了他那颗傲娇的公主之心，她立刻用行动表示，“让我请你吃一顿超棒的早餐。” “超棒？”杜墨清似乎冷笑了一声，“你最好希望我也是这么认为。” 李晓白看着他挺拔的后背，彻底松了口气。 她真棒！越来越会对付老板那别扭的性格了！ 也许不用几年，她也能和杜墨清一样，成为心理医生中的翘楚！ 李晓白带杜墨清去的那家老夫妻的老店很清净。 因为时间还太早。 这个小区里的租房一族，都会在地铁车站边买点吃的上班，只有原来的老居民才会来这里吃早餐。 而住在这里的老居民们大多在七点左右来吃早饭，现在才五点，他们应该是第一对客人。 “小白，今天工作很忙？怎么起这么早？”王奶奶看见李晓白走进来，一边包着馄炖一边打招呼。 “哟，小白好多天没来了，最近工作很忙？”王爷爷正在调馅，视线越过老花眼镜，看见李晓白身后跟进来的男人，眼神一亮，意味深长的笑着，“带着朋友来的呀？” “唷！这是小白你的朋友？”王奶奶也看到杜墨清，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快进来坐！” “杜医生对吧？没想到今天居然见到了，什么时候和我们家小白结婚啊？”王爷爷笑眯眯的问道。 “噗通”，李晓白差点被板凳绊了一跤，她狼狈的给王爷爷使眼色：“爷爷，你误会了，这是我的上司。” 老板肯定又不高兴了，他有精神洁癖，讨厌和任何人搭上关系。 等等，王爷爷为什么知道他是“杜医生”？ “是呀，我们都知道。”王奶奶冲着李晓白乍了眨眼睛，一副“小妞干得不错，把上司都摆平了，加油”的表情。 “咳，两碗馄饨。”李晓白知道越说越多，没法和老人家解释，转移话题为妙，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杜墨清，赔着笑，“老板，你还有什么想吃的？” 一定是妈妈多嘴，说了这些事…… 王奶奶的早餐店，一向是八卦来源之所，老妈一个人在家很无聊，平时哪怕买菜路过，都要来和王奶奶聊一会，现在恐怕整个小区的居民都知道她在和上司“谈恋爱”。 “你不是说豆花好吃吗？”杜墨清竟然回答了她的话。 “啊，我怎么忘了，对，再来两碗豆花。” 李晓白本来还担心杜墨清生气，会因为王爷爷和王奶奶的调侃当场翻脸，没想到她还是摸不清杜墨清的心思。 感觉猜老板的心，就像是考试后看见复杂的数学选择题，只能——蒙。 有时候运气好蒙对了，就能免去精神上的血光之灾。 有时候运气差蒙错了，在他发飙之前，赶紧重新选……失败几次之后，总会找到正确答案。 “小白还是第一次带男生来这里吃豆花呢。”王奶奶端了两碗豆花过来，笑着说道。 “是吗？我都不记得了，哈……”李晓白很囧，尴尬的想打着哈哈绕过去。 “不是第一次，你忘了那个谁……小明……对，张学明，她经常带他来吃豆花和馄饨。”王爷爷下着馄饨，突然插话。 杜墨清正要吃豆花，听到这句话，抬眼看了看李晓白。 李晓白正关注着他的情绪，突然觉得他眼神有刺，不由挺直了后背，下意识的先检查自己的坐姿是不是太随意了。 “哎呀，我怎么忘了，那时候小白几乎天天都带小明来吃早餐，吃完两个人一起上学，感情可真好。”王奶奶回忆十几年前的事，忍不住感慨孩子们一眨眼就长大了。 “是啊，感情真好，后来老张家搬去了新城区，小白还哭了好几天呢。”张爷爷想到什么趣事，哈哈笑着，“老伴你记得不？你还逗她小明怎么没有一起来吃豆花，一逗小白就哭。” “咳咳……别说这么丢人的事了，我饿死了，馄饨好了吗？”李晓白现在就要哭了，在上司面前说她儿时糗事好吗？ 她的形象啊！！！ 感情很好 “马上就好。”王爷爷笑着问道，“记得前些年你们还在联系，现在小明还好吗？” “大学毕业后就出国留学了。”李晓白真希望快点再来几个顾客，让王爷爷别再盯着自己不停的问。 但当一群大妈带着孙子孙女进来吃早点时，她就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带杜墨清来这个热闹的八卦之地吃早餐。 “哟，晓白，你男朋友？” “哟，小白你真有男朋友了啊？这么俊的小伙子，做什么的？” “哎呀，这不是昨天晚上他们说的那个……什么医生？” “杜医生！很厉害的，小白妈不是说过了吗？” “对对，杜医生，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短短十分钟的时间，对李晓白来说简直是修罗场，不止是大妈们问东问西，最可怕的是杜墨清杀过来的眼神，让她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对。 好不容易吃完早餐，李晓白掏出钱，也不等找零，拽着杜墨清赶紧就逃。 “对不起，我们小区……老居民的感情很好，所以习惯了开玩笑……”李晓白站在路边等车。 她知道杜墨清不喜欢打车，即使出门不开自己的车，也会尽量坐熟悉司机的专车，所以在吃早餐的时候她就给专车司机发了定位过去。 而且她住的地方太偏，就算想打车，半天也没一辆出租车过来。 空荡的街头，李晓白很不安的继续解释：“当然，这也怪我妈，自从我毕业之后，她就怕我嫁不出去，所以可能把你……” “张学明是谁？”杜墨清打断她的话。 李晓白愣了愣，乖乖回答：“初中时的同学。” 只是转校生，恰好住在他们小区，所以就认识了，只是没多久又搬走了。 但是杜墨清突然问这个人干嘛？ 那口吻还有点……让李晓白错觉他很在意自己。 这错觉太可怕了，好在专车已经到了，从远处缓缓驶过来，停在了他们面前。 “老板，上车吧！”李晓白迫不及待的把车门拉开，等杜墨清上车。 两个人单独呆着，李晓白很有压力，尤其在杜墨清还阴阳怪气的，比一堆大妈的杀伤力还大。 所以，李晓白等杜墨清上了车之后，特意坐到了副驾驶，和他拉开距离。 车载广播放着最新路况——平时专车司机很少会放广播，他知道有的客人喜欢安静，有的客人喜欢听钢琴曲，但这里的路况他不太熟，而且因为修路得绕着走，只好开了导航和交通广播。 就像昨晚大学城的“爆炸”和“车祸”，听说几条街的车堵到下半夜才疏通。 “今天早上的最新消息，大家所关注的连环杀人恶魔落网，现在媒体都在等待警方的发布会。据悉，昨晚被劫的豪车主人是一家跨国公司的高管……” 交通台突然插播的新闻让李晓白愣了愣，随即兴奋的转过头，想和杜墨清说这件事，但她一回头，就看见杜墨清冷冷的盯着她，那眼神让她艰难的吞下了满肚子的话，只挤出三个字来：“抓住了……” “停车。”杜墨清突然说道。 司机立刻靠边停了下来。 “下车。”杜墨清又说道。 几分钟后，站在高架桥入口的李晓白，攥了攥拳头，忍无可忍的一脚踢在路边的台阶上：“杜墨清，你真有病！” 不止是恐黑，还有孤独症、厌女症、强迫症、神经质、社交恐惧症、不能正常交流症…… 李晓白下车后，硬生生想了三分钟，也想不明白自己惹毛他的真正原因，只能归结于——他有病！ 早上虽然大妈们的八卦很失礼，但如果杜墨清真的生气，当场就会不留情面的发作；也不会因为她早上在家里的话而生气，否则他不会接受她的请客，所以李晓白觉得杜墨清生气是有更深的原因。 突然把她丢在半路上，连理由都没有，李晓白都不知道今天要不要去上班了！ “掉头。”而杜墨清在十分钟后，对司机说道。 “这里没法掉头，前面我下高架，然后去哪？”司机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古怪的杜墨清，气氛格外压抑。 “刚才的地方。”杜墨清尽量平静的回答。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昨晚就想和李晓白说清楚，但居然没能说出口。 就像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封住了他的嘴，又像再次遇到严重的心理疾病，让他第一次遇到想说却无法张嘴的诡异情况。 “哦，接李助理对吧？”司机赶紧变道，准备下高架。 杜墨清看了眼手表，正要说话，手机响了起来。 如果不是李晓白的手机还落在公司，她又不可能背下张跃然给他准备的新号码，他会判断成是她打来的电话。 以李晓白的性格，被莫名其妙丢下车，她肯定要先打电话问个明白。 果然电话是张跃然打过来的。 “老板，这边都搞定了，昨晚的事情别担心，和你没任何关系。现在要不要我去接你上班？”张跃然在警局象征性的录完口供后，就去4s店瞄了眼老板的爱车，一夜没合眼。 “不用了，你下午四点到公司。”杜墨清说完，挂断电话，看着红绿灯跳动的数字，微微皱了皱眉头。 虽然时间还早，但路上的车越来越多，再过一个小时就该到上班高峰期了。 杜墨清一向讨厌堵在路上，现在折回头去找李晓白，简直……让他自己都讨厌自己。 为什么刚才那一瞬间那么不想看见她的脸，也不想听到她的声音？ 她打乱了自己整个人生。 清静的世界充满了尘世的喧嚣，愚蠢的人类感情让他头痛欲裂，就像幽闭恐惧症开始发作，杜墨清无法开口说清这扰人的感情，也无法让心回归平静。 特殊感情 就像幽闭恐惧症开始发作，杜墨清无法开口说清这扰人的感情，也无法让心回归平静。 李晓白已经不再原处，杜墨清看着空荡的街道，攥紧了拳头，深吸了口气，隐去了淡淡说道：“回公司。” 或许，她已经打车回公司等自己了。 可等杜墨清到了公司，李晓白也没有出现。 办公室显得格外清冷安静，大厦的中央空调温度开的很低，让这个夏日像深秋一样冷寂。 杜墨清耐心的等，她是个节省的人，也许坐公交或者地铁去了，反正还没到上班的时间…… 但眼看着时间走到了十点，杜墨清沉不住气了，这不是李晓白的作风，莫非她出了什么意外？ 是出了意外！ 比车祸、绑架还要可怕的意外！ 李晓白意外的发现，自己那个冷淡又古怪的上司，对她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张学明……张学明那里明显是吃醋了嘛！”周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没想到宿舍里最正经的小白同志也终于开窍了，太不容易了，“你没想错，你的上司对你心怀不轨哦。” 李晓白被丢下的地方，正好离周璐的家很近，而且每周这个时候是周璐的休息日，所以她立刻杀过来。 果然周璐还在家里睡觉！ “你确定？”李晓白只是迫切的想找“身经百战”的闺蜜帮自己判断，但真的听她说上司对自己心怀不轨，顿觉自己的世界都崩塌了。 虽然上司长得很帅，钱也多，不近女色，怎么看都是妈妈辈喜欢的乘龙快婿，但对她来说，当同事已经很煎熬了，要和他谈恋爱，简直是下地狱啊！ “什么叫我确定？明明是你自己心里先确定的。”周璐一把搂住李晓白，把她按进自己的被窝里，“什么时候发喜糖？” “发什么糖？没看见我都不敢去上班了吗？”李晓白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对感情有点迟钝，加上杜墨清那个人看上去就冷淡的要死，怎么都没法想象他喜欢别人的样子。 所以现在才惊觉他对自己有点不一样…… 比如，像他这么有洁癖的人，竟然愿意让她睡自己的床，也愿意睡她的房间毫无抱怨。 再比如，他那么厌恶肢体接触，可是却和自己发生过好几次亲密接触…… 而且对她妈妈也很客气，至少维持表面的礼貌——市长大人都不能让他做到这一点！ 还有对凌家的态度……好多小细节串在一起，虽然杜墨清的心思很难猜透，但这么明显的区别对待，不是感情是什么？ “为什么？他这么优秀，你还挑三拣四？”周璐捏着李晓白的脸，“还是你怕是自己的幻觉？不过天天跟在那么帅的男人身边，要是我，也会幻想一下办公室羞耻y，他解皮带的样子肯定……” “你幻想的太远了！”李晓白听不下去了，打断周璐的话，“你不了解我老板，他是一个只能远观，没法亵玩……没法相处的人！要真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只会每天在工作上找茬，生活上制造麻烦，而且他的要求那么高，早晚会觉得我跟不上他的节奏，很快就抛弃我！” 李晓白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悲惨未来。 “所以，你到底是怕自己配不上他呢，还是一点也不喜欢他？”周璐见闺蜜要抓狂了，忍住笑，问道。 李晓白拼命摇头：“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他的性格古怪，心理有缺陷，行为处事完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是你不了解杜墨清……他是心理医生，他要是想让人喜欢他，后果会很可怕！” “所以，你还是害怕自己喜欢上他咯？”周璐从张跃然那里听到一点杜墨清的传闻，似乎杜墨清独来独往，脾气真的很古怪，这种人还这的不太适合当情人。 “我只是怕被这种人缠上。”李晓白叹了口气，“是真的害怕，毕竟我也是心理医生……” “对，看出来了，你的职业转型相当成功，要不然，以你以前的性格，根本不会察觉有人喜欢自己吧？”周璐忍不住调侃李晓白。 周璐说的没错，自从接触了心理一行，李晓白的逻辑和观察简直是质的飞跃。 但她这次只是猜想杜墨清对自己有点“特殊”感情，毕竟杜墨清那么闷的人，想真的猜他的想法太难，所以不敢确定又想找人帮她分析，才来找宿舍里恋爱谈的最多的周璐。 “现在怎么办？他肯定一眼就能看穿我的想法，万一是我误会，那多尴尬？”李晓白求支招。 “照你说的，应该不是你的误会，百分之八十他喜欢你了，毕竟咱们的小白白长得不赖，人又勤快上进，虚怀若谷……”说到这里，周璐坏坏的一把摸上李晓白的胸，“天天朝夕相处，正常的单身男人都会有想法。” “如果不是误会，那我要怎么才能在不辞职的情况下，完美避开这个问题？”李晓白一把打开周璐的手，她可没开玩笑的心情。 要知道杜墨清那个人看上去刀枪不入，可内心极为敏感，只要被他发觉被拒绝，肯定会受到极大的精神创伤…… 怎么说她也是他的心理医生，知道杜墨清的隐疾，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她更不敢招惹这种人。 李晓白的理想就是拿不了手术刀，也要当精神上的白衣天使，等小有成就了，再找个精神健全阳光开朗的人谈恋爱、结婚、生小孩，如果一定要对男方加上更多条件，她希望是——外科医生。 或者厨师也行，可以像爸爸一样，给孩子们做好吃的…… 总是，绝对不要是杜墨清！ 他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王子，就让不怕死的女人来接手，她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kiss “你不也是心理医生吗？而且比我了解你的上司，自己想办法。”周璐顿了顿，觉得很可惜，忍不住又问道，“你对他就没一点感觉？就不可能在一起？” “实话对你说，我和他kiss都不会分泌多巴胺、苯乙胺和后叶催产素！”李晓白说到这个话题就很焦虑，她只是把杜墨清当成导师，完全没有其他想法，“和他亲密接触，就像贴上了冰山在啃雪，浑身冷冰冰的，哪怕是呼吸都没有温度，我的后叶催产素都被冻结了，你知道后叶催产素变少，会引起社交恐惧的！我已经很恐惧他了！” “你现在就很恐惧。”周璐没想到她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对方，她也不开玩笑了，认真的想了想，问道，“那么，你和他kiss过了？” “……重点能不能别转移？”李晓白差点被口水呛到。 她对杜墨清的关怀，都是出自人道主义和医生职业道德，最多再加上同事之间的友爱互助，但绝对没想和他发展成恋人关系。 “kiss不是重点，还有什么是重点？你可没对我说过，你们都亲上了！你们都亲了，你现在才来说他好像喜欢你，李晓白你是不是智障？”周璐忍不住想爆粗口，“别给我转移重点，快点说怎么亲的？他吻技好不好？怎么也不可能真的像啃雪，你吃过雪吗？” “只是不小心碰上……反正……要是你被这么个冷冰冰的人碰到，肯定去甲肾上腺素会降到冰点，绝对不会有狂热的恋爱感觉。”李晓白试图专业的和医科毕业的高材生说清那种感觉，可惜看周璐的表情，完全是八卦之心被燃起的样子。 “没关系，吃点巧克力牛奶，苯乙胺就能提升，再不行我给从医院里开点药，让你体验一下肾上腺素狂飙的感觉。”周璐对她甜甜一笑，“老实告诉我，你们亲了几次？他亲你的时候，苯乙胺含量提升了吗？” “我怎么知道？”李晓白反手抓住周璐，突然想到什么，“你不准把今天的话和任何人说，谁都不行！” 要是宿舍里其他姑娘们知道这件事，肯定要爆炸了。 “尤其是张跃然，你不准和他说。”李晓白差点忘了，张跃然还在追周璐。 “我和他不熟。”周璐听到张跃然的名字，脸微微一红，随即娇嗔的说道。 看见周璐这个表情，李晓白一惊：“你该不会真的喜欢张跃然吧？” “你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吗？”周璐不回答，而是拿过手机，点开微信，找到张跃然发过来的信息，“看看。” 李晓白第一眼就看到现场照——杜墨清的车。 “你的同事很厉害，居然帮警方抓住了杀人犯，无名英雄哦。”周璐语气里按捺不住的崇拜，“看这车的样子，就知道当时现场多惨烈了，没受伤真是万幸。” “这是……”李晓白想到昨天晚上杜墨清脸上的伤，一把抢过手机，喃喃说道，“原来车祸是这样的。” “什么？”周璐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没什么，继续之前的话题，讨论完我的事，再说张跃然！”李晓白猜想杜墨清应该不希望别人知道他当时在现场，毕竟是业界有名的医生，人红是非多，加上他不喜欢陷入舆论里，所以低调的离开，让张跃然处理后面的事。 “你真不准备去公司了？”周璐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提醒她，“上班时间已经过了，要我送你吗？” “想不好对策，我不敢见他。”李晓白撑着额头，痛苦的说道。 “你就这么怕他？”周璐叹了口气，怕一个人很难爱上对方的，恐惧是爱情的杀手。 “怕，”李晓白看着周璐，认真的回答，“很怕。” 就像乖学生怕严厉的老师一样。 李晓白只是把杜墨清当成了导师。 她崇拜他专业领域上的才华，羡慕他不入俗流的清高，把他当成自己的病人温柔对待，但这都不是爱啊。 至少，她的多巴胺在杜墨清面前完全被抑制住，无法产生“爱”的感觉。 一直到下午，杜墨清的病人都离开了，李晓白才出现在公司。 张跃然一看见她鬼鬼祟祟的拉开门往里面张望，立刻按下内线，说道：“老板，小白回来了。” “嘘，嘘……”李晓白来不及制止，想逃走也没机会，因为几乎同时，杜墨清办公室的门打开，他站在门口，阴冷的盯着她。 别说多巴胺了，李晓白觉得血液都要被他冷冷的视线冻住。 “老……老板……”李晓白僵硬走进来，对杜墨清低下了头，“那个……上午旷工很抱歉……” “进来。”杜墨清丢下这两个字，转身走回办公室。 李晓白看着办公室的那扇门，觉得脚被栓了几百斤的铁球，怎么都挪不动。 她一向不怕困难，不惧任何挑战，但唯独不想挑战老板。 “老板午饭都没吃，啧啧，你做错了什么让他气成那样？”张跃然凑到李晓白身边，忍不住低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会被他看上？ “你快点摆平他，我可不想跟着你一起受罚。”张跃然看了眼手表，“最好半个小时内搞定他，晚上我还有约会。” “你陪我进去。”李晓白一把抓住想走的张跃然，厚着脸皮喊道，“然哥，前辈……” “我可不想死。”张跃然很没义气的掰开李晓白的手，“快进去，你多耽搁一秒，老板的怒气值就上涨一分，最后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道理李晓白都懂，可她真的怕独处啊。 杜墨清在办公室里足足等了两分钟，李晓白才走进来。 “老板……” 害怕 “老板……”李晓白今天对着周璐练习了无数次，但看见杜墨清的脸，表情就失控了，她急忙低下头，“对……对不起，早上没能赶过来……” “看着我。”杜墨清打断她的话，语气听上去很平静。 但李晓白觉得那是海啸来临前的平静。 深吸了口气，李晓白抬起头，看着杜墨清的眼睛。 那双能洞穿一切秘密的眼睛，让李晓白完全不想在他面前多呆。 发现了她眼神里的极力回避，杜墨清轻轻抿了抿唇，心里掠过一丝尖锐的疼，像被针尖划过。 “上午旷工，这个月的全勤会从工资里扣掉，有意见吗？” 李晓白微微一愣，她正准备迎接暴风雨的来临，没想到杜墨清依旧很平静正常，这样温柔的惩罚简直就像毛毛雨。 “没有意见。”李晓白赶紧回答。 “以后请多准备点备用手机，知不知道你耽误了我很多工作？”杜墨清又说道。 “对不起，不会有下次。”李晓白看着他冷淡的脸和冷漠的眼神，开始觉得是自己多心了，甚至可能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因为给这么帅的老板打工，公司里又只有她一个女性，所以她产生了幻觉…… “五点之前，把这份文件备份好。”杜墨清将桌上一份文件推给她。 “是。”李晓白拿起那份文件，急忙退出办公室。 “这么快就出来了？”张跃然见她关好办公室的门，抱着文件有点走神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还好吧？” 李晓白对他点了点头，突然微微一笑：“好，我很好。” 早上还感觉杜墨清有点奇怪，但现在看见他，尤其是看到他的眼睛，不知为什么，李晓白就觉得她的推测都是错误的。 她的上司只是个不拘一格性情古怪的人而已，对她偶尔流露的不寻常的温柔，也只是古怪脾气的一部分，他刚才看她的眼里，什么感情都没有，冷淡的像是在看一台工作机器。 这样最好……是她的幻觉最好。 否则，被杜墨清这样有着强烈控制欲，性格有严重缺陷的偏执狂喜欢上，想全身而退肯定很难。 毕竟杜墨清不是她理想型对象，而且……简单粗暴点来说，他是个变态。 心理疾病比她想象中要严重很多，她对自己的病人真的一点男女方面的想法都没有。 而此刻，杜墨清靠在白色的办公椅上，冷峻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他轻轻摩挲椅子扶手的小动作，泄露了一丝内心的波动。 李晓白那女人已经察觉到了。 原本，昨晚就准备告诉她自己的内心，可不知为什么没能开口，而今天就被她察觉到…… 但杜墨清心里却像是堵了一把火，在看到她回避的眼神时，他就知道，她在害怕。 害怕自己的感情。 对她的那种特别的情感，在她的心里，却是一种负担。 杜墨清竟然无法放任自己的脾气，将这种负担强加在她身上。 真是……太窝火了！ 不但窝火，心脏还像被划伤了一样，滴滴答答的需要一张创可贴来止血。 杜墨清突然站起身，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老板，你去哪？”张跃然鬼精鬼精的，一直关注着办公室的动静，见杜墨清拿着外套走出来，立刻迎上去。 李晓白对着电脑投入的忙工作，头也没抬。 “心理学术探讨会，这是地址。”杜墨清将一张名片丢给张跃然。 “老板终于要参加这种会议了呀？”张跃然倍感欣慰，老板太高冷，搞得心理协会也会抵触他，“早点融入这边的协会，对老板你的形象很有帮助。” 杜墨清没说话，目不斜视的往外走。 “不过，老板今晚能不能放我假？”张跃然讪笑着说道，“晚上我有约会，让小白开车送你过去，或者叫专车司机来……” 李晓白在工作中，似乎听到了让她送人的字眼，她抬起头看到已经走到门口的杜墨清，下意识的站起来：“我送？” 撇去多余的感情，李晓白在工作上还是相当敬业的。 “你约会重要，还是工作重要？”杜墨清冷冷的看着张跃然问道。 他本来心情就不好，不然也不会去参加这个本想拒绝的探讨会，偏偏张跃然还用约会来虐单身狗，杜墨清的心里炸毛了。 “老板，你也得考虑一下员工的个人问题嘛，我也快奔三了，你也不想我一辈子光棍吧？”张跃然脸皮厚，反正经常被杜墨清骂，也习惯了，涎着脸说道。 “我马上就弄好了，我来送吧。”李晓白飞快的敲了几行字，在杜墨清发火之前，说道。 她想起来周璐今天下午开车送她过来前，化了一下午的妆，还预定了云端咖啡，莫非她就是来和张跃然约会的？ 虽然张跃然总是没义气的先开溜，但是为了闺蜜，李晓白都得讲义气的站出来。 “我们家小白白最好了，改天我请你吃饭。”张跃然高高兴兴的把车钥匙放到她的桌子上，“以后结婚，一定请你当伴娘。” “老板，再等我五分钟……”李晓白懒得搭理张跃然，飞快的录入数据。 “老板已经出去了，我来帮你搞定，你快点跟上去。”张跃然殷勤的说道。 “啊？”李晓白一抬头，果然杜墨清已经走了。 “来，交给我……” “你别碰我的东西。”李晓白合上笔记本，把文件锁好，不让他碰自己的电脑。 “这么谨慎干嘛？你没来工作的时候，这些事都是我来做的！”张跃然的话还没说完，李晓白已经提着包跑了出去。 杜墨清站在电梯里，看着电梯门缓缓关闭。 就在这时，一只白净的手深了进来，挡住了电梯门。 幻觉吗？ 就在这时，一只白净的手深了进来，挡住了电梯门。 “老板，这个点去世贸中心酒店，可能需要一个小时，但要是坐地铁的话，十分钟就行了。”李晓白冲到电梯里，对他甜甜一笑，说道。 杜墨清一直神情冷漠的看着前方，仿佛没听到李晓白的话。 世贸中心离这里并不远，但那里每天都堵的要死，现在又快五点，赶过去的确需要一个多小时。 但是坐地铁……杜墨清太讨厌地铁，还有和别人有肢体接触，想着自己被包围在汗味里，他已经浑身不自在。 “现在地铁人还不多，一般地铁的高峰期是在五点二十到七点半，我看了一下时间， 讨论会是在七点到八点半，正好可以在会议前吃顿晚餐，结束后再坐地铁回到这里取车。”李晓白从包里拿出连着充电宝的手机，“老板前段时间很喜欢吃的cho家日料，现在可以就可以预定。” 看见杜墨清冷淡的表情，李晓白更觉得自己早上是幻觉。 一定是因为昨天晕血之后产生的情感错觉，让她心惊胆战恐慌了一上午…… 对！昨天半夜还见着他脸上的伤口，差点就吐了。 “老板？坐地铁？”李晓白见楼层到了一楼，又问道。 杜墨清依旧不理她，李晓白立刻按了负一层：“那我定日料店了。” 她知道杜墨清大部分时候的沉默代表默许，如果进一步表示他依旧没有阻止，那就暗示可以去做。 和这么闷骚的人共事，要不是她转行当心理医生，简直要被逼疯。 也正是因为清楚自己会成为心理医生，所以李晓白才建议他坐地铁——对厌恶肢体接触，有密集人群障碍的杜墨清来说，也是挑战。 对杜墨清来说，意义不仅是这个。 地铁是在地下一条长长的黑洞里移动，就像一个可怕的密封管道…… 杜墨清从不坐地铁，不止是厌恶拥挤的人群，更怕的，是密闭黑暗恐惧症。 可他这一次，大概是因为心情极为不好想自暴自弃，竟然答应坐地铁…… 地铁站就在大厦的负一层，倒是非常方便。 而且人确实不多，还没到五点，没有下班人群。 但当杜墨清走下台阶，站在站台边时，转头就看见黑洞洞无尽的通道，不由眼角跳了跳，有点喘不过气来。 “老板。”李晓白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那边。” 因为想弥补上午胡思乱想的旷工，李晓白现在相当敬业，不停对自己说，她是杜墨清的助理，更是他的心理医生。 所以，她的每一步治疗都必须成功。 杜墨清勉强把眼神从地铁黑黝黝的黑洞里拔出来，看了眼李晓白，声音有点哑：“这里很闷，我上去透透气。” “地铁来了。”李晓白指着一边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说道。 都来到这里了，怎么能让他走？ “这里味道太大，我很讨厌。”杜墨清有点后悔，他高估了自己的接受力。 “戴上这个。”李晓白从包里拿出一个新口罩，不由分说的替杜墨清戴上。 她的动作很自然，就像是护士给病人脱裤子打针一样。 杜墨清的表情却僵了僵，他闻到了口罩里淡淡的橙花香味。 看来小助理在进电梯前，就做好了拉他下“地狱”的准备。 真是孺子可教！ 把她所学的心理知识全用来对付自己了！ “你看，车上没多少人吧？”地铁来了，李晓白见里面很空荡的位置，说道。 杜墨清戴着口罩，看着地铁内明亮的灯光，半天也没动。 “老板，我陪着你呢。”李晓白轻轻拉了拉杜墨清手腕外侧的衣袖，“上去吧。” 杜墨清闭了闭眼睛，算了……他不想落荒而逃像个丧家犬。 走进地铁后，他没有坐下来，用手帕裹在中间的钢管上扶着，就站在那里。 “两站就到了，料理店也定好了，正好过去就可以先吃晚饭。”李晓白也站在他身边，尽量找着话题。 她以为杜墨清只是不喜欢坐在别人坐过的位子上，压根没想到他不但怕黑，更怕密闭空间。 像坐电梯，已经是他极限的极限。 而地铁不但密闭，还要经过一段漆黑的洞，最受不了的是，地铁两侧的玻璃还能看见长长的黑色的狭窄的通道——电梯好歹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样子啊！ “老板你要是不舒服……可以和那些人一样看看视频刷刷新闻，或者看书也行。”李晓白见他脸色有些差，在地铁开动的时候，紧紧攥着钢管的手，指节都泛白了，她急忙转移他的注意力。 那些年轻人坐在地铁里，都低头玩着手机，大部分还带着耳机，完全将自己隔绝在人群外。 “别和我说话。”杜墨清真的后悔上车了，幸好有橙花精油的味道让他找到一点安全感，否则真的会心慌气短犯晕。 “啊……还有这个，我帮你换个创可贴吧？”李晓白虽然是征询的口吻，但她也知道现在杜墨清一心在和心魔抗争，根本不想关心她做任何事，所以她直接伸手把他脸上的创可贴撕了下来。 然后从包里拿出小药盒，抽出两张创可贴，仔细的给他贴上。 杜墨清全程都很冷艳，没拒绝她，也没动，只是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像是在忍耐什么。 这五分钟漫长而痛苦，到了第一站，杜墨清就想离开这令人喘不过气的鬼地方。 可当车门刚打开，外面一群学生一涌而进，顿时，空荡的车里挤满了年轻鲁莽的学生们。 “老板，忍耐，忍耐，下一站就到了……”李晓白没想到这一站有这么多的学生，她怕杜墨清被碰到挤到，赶紧拉着他往一边避让，将他护在角落里。 恐慌 “吸气……老板，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杜墨清……” “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模模糊糊中，杜墨清听到有人在喊他。 但他被这地下密不透风的移动管道逼的喘不过气来，眼前全是晃动的黑色潮水，一波波涌上来…… “有人晕倒了……” “快帮忙……” 纷纷嘈嘈的声音最终像黑色潮水一波波的退下，露出洁白绵软的沙滩，虽然天空依旧那么黑，但似有星光从头顶筛落。 不是星光…… 是明月的清辉，一点点从乌云里探出，月光下的白沙滩，反射着莹白的光芒。 “老板，胸口还闷吗？先喝点水……”李晓白见杜墨清眼皮动了动，终于放下心来。 “这……是哪里？”杜墨清费劲的睁开眼睛，发现灯光刺眼，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抬手挡住灯。 “地铁站里的休息室。”李晓白见他心神还没收回来，自责的道歉，“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提出坐地铁的建议，也没有考虑到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 “这是谁的床？”杜墨清突然想到什么，几乎是弹跳起来，想离开身下的床。 “……紧急救治的床，就像医院一样，每天都会消毒换床单，不脏，不脏！”李晓白觉得他的洁癖也该治治了。 “醒了吗？要喝点热热的红糖水吗？”外面的阿姨听到了声音，拿着一个搪瓷杯，探头进来热情的问道。 “不用了，谢谢。”李晓白抢先一步回答，“我们休息一会，马上就走。” 首先，杜墨清是绝对不会用那种泛黄的掉瓷的搪瓷杯喝水；其次，杜墨清不是因为低血糖晕倒的。 “真的不用喝点糖水？那……” 阿姨的话还没说完，杜墨清已经站起来，脸色难看的往外走。 “不用了，谢谢阿姨。”李晓白赶紧跟上去，也不强留杜墨清在这里多观察一下。 杜墨清现在只想找个绝对安静绝对光明的地方，一个人呆着。 “老板，坐直梯上去吧。”可他还没走到扶梯，就被李晓白强行扶住。 李晓白怕他再从扶梯上晕下来摔出人命，所以嘴上温柔的请示，手上却强硬的将他扯到直梯前。 当医生的都是这样，温柔的说着别怕不疼，可手底下却毫不留情的一针扎进去…… 杜墨清这次没挣扎，因为已经到了下班高峰期，地铁里到处都是人，反而残疾障碍直梯没有人。 等顺利到了地面，呼吸到新鲜燥热的空气，杜墨清这才理了理昏迷时被李晓白扯开的领口，哑着声音说道：“回去。” 李晓白一直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听到这句话，微微一犹豫，最终说道：“晚餐已经订好了，就在这四楼，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 她知道这种时候杜墨清希望在安静又有安全感的家里呆着，但她现在是心理医生——做出错误治疗的心理医生。 她想……既然都这样了，不如脱敏到底。 如果成功，就能前进一大步，如果失败……以他现在的情况，也不会再糟糕到哪里。 杜墨清扣好纽扣，听到这句话，长长的睫毛闪了闪。 她要打破他长期以来自己治疗的习惯，在恐惧发生之后，心灵脆弱敏感的时期，融入尘世的纷杂喧嚣里。 杜墨清还记得自己成为心理医生后第一次晕倒。 那是在欧洲学习，他坐的火车突然进入一个幽深的海底隧道。 光线倏然变暗，隧道内变化的气压让他的耳膜嗡嗡作响，呼吸越来越困难，周围人谈论的声音也离他越来越远，他看着漆黑的窗外，玻璃上倒映他苍白的脸。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的单独病房里。 那是一个火车站边的小医院，非常安静，四周洁白一片，外面没有阳光，却恰好在下着大雪，白雪覆盖的一切寂冷清静，就像他的心。 那一刻，烦躁和恐惧稍微退散，他打开窗户，一直看着雪花从厚重的云层间飞舞落下，一点点将污垢的世界掩埋…… 从此，他一旦发生恐慌，必须回到安静白净的地方，看着他那个下雪的水晶球，内心才会慢慢安定。 “老板，雪媚娘。”李晓白将精致的小盘子放到雪白的茶几上，虽然脸上带着微笑，可内心充满了失败的挫败。 她很想让老板去日料店平复一下心情，可杜墨清显然状态很差，根本不想配合她的治疗，坚持要回来。 杜墨清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玻璃球，玻璃球在他手里转来转去，里面有一间红色的小房子，外面有个小小的雪人，一堆白色泡沫做成的雪花，只要轻轻一晃，就像下雪一样。 ——李晓白上小学时，同学之间最爱互赠的小礼物就是八音盒和这种飘雪水晶球。 第一次进他房间里，李晓白就发现了床头这个“幼稚”的装饰品。 毕竟这么童趣且廉价的玻璃球，和他高雅简洁的风格太不搭了。 李晓白猜测过这个小小的水晶球来历：也许是他最难忘的人送给他的，比如青梅竹马的发小；也许是他最爱的人留下来的，比如他的妈妈…… 也许是直觉，也许慢慢培养出的心理医生的洞察力，李晓白觉得，这个水晶玻璃球是解开杜墨清封闭内心的重要道具。 “要喝点柠檬水吗？”李晓白的视线在玻璃球上停留了几秒，很想一把抢过来逼问这东西怎么来的，但……她不敢招惹现在的杜墨清。 “你想知道它的来历？”杜墨清头也没抬，突然淡淡的开口。 李晓白顿时头皮发麻，一个人的知觉要多敏锐，在“生病”的时候，还能捕捉到别人内心的想法。 我喜欢温暖，你恰好是太阳 在根本没有观察她的情况下，还能感受到她的想法…… 杜墨清敏锐到，她觉得他有神力。 或者，就像是某些自闭症孩子一样，在漆黑的安静中，能听到万物拔节的疼痛。 “你愿意告诉我？”李晓白按下心中对他的敬畏，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露出期待。 “给我泡杯茶。”杜墨清拈了一个雪白的团子，放到唇边。 他回来就去洗了澡，换了一身宽松清爽的白色家居服，黑发服帖的垂在额上，眼里似乎还氤氲着水汽，一向红润的唇失了几分血色，更显得他白净如玉。 他是那种生病了却更美的人。 因为凌厉的气势变得温柔几分，不那么高高在上，难以让人接近，如同九天之上的仙女，终于落到凡尘。 “你的茶。”李晓白可无心欣赏他的美，迅速泡好茶，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很想快点进入正题。 “要下雨了。”杜墨清已经将雪媚娘消灭完了，他端起茶，隔着白纱往窗外看了一眼，说道。 今天格外的闷热，回来的路上一丝风也没有，云层越来越厚，晚上肯定会有一场风暴。 “天气预报说，台风今天经过这里，可能要下三四天的雨。”李晓白的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就从云层落下，极为刺眼。 因为杜墨清家不像她住的老旧小区，隔音效果非常好，所以没有听到雷声，只是一道道闪电不停划下，李晓白看了眼杜墨清，起身将白纱外的白色厚实窗帘也拉上。 上一次，她就感觉到杜墨清很不喜欢暴风雨。 靠海的城市，夏季的雨天特别多，湿漉漉的影响心情。 “这个东西，是我在捡到的。”杜墨清在她拉上窗帘后，开口。 “看成色和款式，应该很多年了吧？”李晓白趁机问道。 “二十年……”杜墨清看了她一眼，他捡到了二十年，但玻璃球的年纪是多大，他也不知道，“也许和你差不多大。” “那……你当时也很小，怎么捡到的？”李晓白继续问道。 难得病人配合的聊天，她要抓住机会，把能问的都问出来。 “你发现我讨厌下雨？”杜墨清突然话题一转，反问。 他总是能控制谈话的节奏，李晓白这个刚入门的菜鸟心理师，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好像格外讨厌雷声闪电。”李晓白没有去徒劳的争夺话题主场，如实回答。 只要杜墨清想说，其实她不用急着问，他也会说出来。 如果是他不愿意说的，用尽办法，他也可能只字不吐。 “那么你觉得，我为什么讨厌暴风雨？”杜墨清又问道。 “对不能掌控的自然力量，人都会有敬畏的心态吧？”李晓白感觉自己成了老师上课点名提问的同学，有点紧张的回答，生怕自己答错了。 “就像太阳吗？”杜墨清深深的看了眼李晓白。 就像太阳，那么温暖明亮，让人想靠近。 但是又怕离的太近，烈焰灼烧，将自己燃成灰烬。 “不止是太阳，还有大海……人类都会害怕不由自身控制，能吞噬生命的自然力量。”李晓白其实很想说，像杜墨清这种控制狂，更受不了不能控制的现象。 “我……”杜墨清看着李晓白，嘴唇张了张。 我喜欢温暖，你恰好是太阳…… 但他永远也说不出这句话。 只是贪恋她身上的阳光和明亮，他喜欢这样的光明，并不代表他喜欢李晓白。 更何况，她很惧怕他的靠近。 那种心理的拒绝，杜墨清并非不理解。 像他这种身份不明，家庭不明，性格古怪，心理有缺陷的偏执狂，只要足够理智聪明的女人，是不会轻易因为他的外表和金钱所迷惑。 是不是也该庆幸，他喜欢的人……不，他喜欢的身上有光明的小助理，不是个蠢货？ “老板？你想说什么？”李晓白等了半天，杜墨清都没下文，只看的她后背发寒。 李晓白忍不住反思，她又做错什么了？ 还是说错什么了？ “我捡到这玻璃球的那天，和今天晚上一样，也是台风来袭的夜晚。”杜墨清端起水杯，视线从她脸上收回，看着碧绿的茶叶在白色的骨瓷杯里舒展开，淡淡说道。 “那天，是我六岁的生日，我在海岸边一个巨大的垃圾场里找到的。”一点也不想回忆童年，更不想将那些黑暗的往事翻给别人看。 有些事更适合深藏，但这一次，杜墨清却一定要逼着自己开口。 把腐烂在心的往事，翻出来，晾晒在炽热的阳光下，让她知道他为什么成为现在的他。 或许，她就不会那么害怕他了…… 又或许，她会离他这种有病的人更远一点，倒也一了百了。 再或者，这只是他的一种策略而已…… 杜墨清也开始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她开口。 开口提及这人生最不堪的过往。 “生日……为什么会去垃圾场？”李晓白切入的点很特殊，也很正确。 “大概，因为讨厌我，所以被丢在那里。”杜墨清的语气依旧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波动，“台风来的时候，我很害怕，不管是海浪的声音，还是风雨雷声，和刺眼的闪电，都让我怕的说不出话，然后我看到了这个小东西，在闪电下，闪闪发光，好像一个可以许愿的水晶球。” “我紧紧抱着它，一次次的许愿，救救我，救救我，至少救我离开这个又脏又臭的可怕地方。” “但是三天后，我开始希望……希望大海能带走我。” 杜墨清抿了一口热热的茶，仿佛这样冰凉的脏腑就会被烫热，他不疾不徐的又说道：“我努力爬到礁石上，虽然是夏天，但我却冻的浑身发抖，六岁的我，已经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 别怀疑x能力 “我努力爬到礁石上，虽然是夏天，但我却冻的浑身发抖，六岁的我，已经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 说到这里，他抬眼看了下李晓白：“你觉得死亡意味着什么？” “消失，和亲人永远无法相见。”李晓白听得心惊肉跳，她的童年在父母的努力下，快乐幸福，六岁的生日照片还贴在家里的照片墙上，她在生日蛋糕面前笑靥如花…… “对我而言，死亡意味着幸福。”杜墨清微微一笑，说道。 好可惜，他没追随幸福和解脱，至今还在尘埃里痛苦的活着。 李晓白被他那诡异到凄艳的笑容弄得更心慌，她发现要成为他的心理医生，压力比想象中还要大。 “之后呢？发生了什么事？”李晓白在心里拼命提醒自己要冷静，冷静的慢慢挖出他的过去，千万不能急躁。 不管有多么想知道他生日之前发生的一切，她都不能再这种时候破坏他聊天的节奏。 “那时候，台风终于走了，恰好看到日出，破晓的阳光特别耀眼，就像天国的光芒……”杜墨清像是陷入了那一刻的回忆，眼底似乎有阳光的金鳞在闪动。 但他，突然就不往下说了。 仿佛时间定格住，他轻抚着茶杯洁白的边缘，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茶淡了。” “我重新泡！”李晓白立刻说道。 “不用了，你不是怕我睡不着才泡这么淡的茶吗？”杜墨清看了她一眼，知道她不会放弃今晚这么好的机会，会想继续撬开他的嘴。 只是，喝酒更适合说往事。 喝茶，太清雅……不，太提神了。 不想提及的过去，在脑神经兴奋中，格外清晰的浮现，像折磨心脏的酷刑。 “蛋糕应该好了。”李晓白听到烤箱“叮”的一声，起身说道。 关键时刻他不说了，李晓白又想不出好办法让他继续开口，只好先给他一点时间。 “你太弱了。”杜墨清放下茶杯，突然说道。 李晓白正要去厨房，听到这句话，停下脚步，诧异的看着他。 她是不强，但杜墨清干嘛突然说大实话？ “精神力太弱了。”杜墨清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心理医生必须随时随地掌控病人的心思，而你，只会躲避顺从，这样怎么可能成为真正的灵魂医师？” 李晓白听到这句话，愣了愣，随后猛然冲到他的身边，脸几乎撞到他的脸：“那么，请告诉我，这三天，你怎么活下来的？三天前，又发生了什么？” 是，她一直忍着不敢问，因为怕太刺激杜墨清，但刚才杜墨清那句话，就像考官在关键时刻放水一样，她果断的抓住机会，不管他说不说，她都该反守为攻了。 “我忘了。”果然，杜墨清不会让她如愿以偿的得到答案。 “那……恕我冒昧推断。”李晓白盯着他漆黑的眼睛，“对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不可能三天不吃不喝，我猜测你吃的是垃圾场腐臭变质的食物，所以导致现在对食物如此挑剔。” 杜墨清听到这句话，只是微微往后避了避，提醒她：“靠的太近。” 她热热的呼吸和明亮的眼睛，就像靠自己太近的太阳，果然灼热的令人想避开。 “抱歉……”李晓白立刻后退一点，继续说道，“你爱吃甜食，甜是母乳之味，爱吃甜食的男人，内心深处住着一个孩子，你对你的母亲，有着非常强烈的情感——这是你教我的，口味对应的心理分析。” “也许我是个菜鸟心理医生，但是我知道，人在吃甜食时，会激活大脑中的多巴胺神经元，刺激神经末梢，让人感到兴奋，进而使大脑对它产生渴望，而糖分能促进脑内5羟色胺的合成，糖会进入血液，导致血糖含量提高，胰脏会迅速分泌胰岛素，能够提高人脑中的血清素水平，效果与抗抑郁药等同，简单的来说，吃甜食来缓解不良情绪。”李晓白说到自己的专业领域，一口气不带喘的说完，“你也不是贫血，爱吃甜食，只是潜意识的在缓解自己的坏情绪而已。” “像老板这样的人，为什么连自己的不良情绪都无法控制呢？”李晓白顿了顿，“我在你的药箱里看到过镇定剂和安眠药……你，有抑郁症吗？” “李助理，请你至少说出抑郁症的五种症状。” “ 第一，心情不佳，情绪低沉，悲观绝望， 第二，对日常生活的兴趣丧失，对各种娱乐或令人高兴的事体验不到乐趣。轻者尽量回避社交活动；重者闭门独居、疏远亲友、杜绝社交。 第三，无明显原因的持续疲劳感，生活和工作丧失积极性和主动性；第四，睡眠障碍。70％～80％的抑郁症患者伴有睡眠障碍，患者通常入睡无困难，但几小时后即醒，又称为清晨失眠症、中途觉醒及末期失眠症。第五，经常伴有焦虑症，比如恶梦多，x欲低下，快、感缺失。” 李晓白对书本内容还是记得相当清楚，这个知识点难不倒她，毕竟抑郁症作为全世界第二大疾病，考试的时候肯定会考到。 “抑郁症患者更明显的表现出‘思维迟缓，无价值感’，”杜墨清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你觉得我脑子不够用了？” “但你的确杜绝社交，前段时间还让我减少工作量，不接新病人，而且……对女人也没兴趣。”李晓白既然都说到这里，也不准备委婉，直接了当的说道。 “所以，你最终判断我有抑郁症，是因为没女人？”杜墨清继续问道。 好吧，说他讨厌社交，厌恶工作都没问题，但怀疑他x能力，还一再提起，就不对了。 身为心理医生，不知道应该回避这种重伤男人自尊的话吗？ 看到了 不过，从分析他爱吃甜品开始，显然小助理已经从心理医生切换到临床医学的外科医生，现在还没且换回来，不然也不会这么平静冷静的像主刀大夫一样说“性yu地下，快感缺失”之类的话。 “从医学上来说，男人二十五岁之后，人的身体发育成熟，各方面的生理机能达到了最佳状态，性生理和性心理也日趋成熟，性欲望也会急速增长。在这个年龄时段，男人往往具有充沛的精力进行重复性性、交，现在营养好，男人性欲最旺盛的阶段从二十五岁可延续到四十岁，但是老板，你刚过了二十五岁，对女性完全没有兴趣，这不是简单的回避社交，而是连本能和延续社会发展的责任感都消失了。” 李晓白痛心疾首，要是社会上都是杜墨清这种人，的确会世界和平，可人类也会很快灭亡啊！ “李助理，你觉得，我哪里不行？” 杜墨清第一次就当她在背书，忍了； 第二次她还加强那句对没女人没兴趣，好吧，就当她年轻不会说话，他给她一次改正的机会…… 第三次……嗯，他错了，不该给她机会。 “我……不是觉得你身体不行，而是心理在逃避社会关系。”李晓白看见杜墨清的眼神，才发现自己可能说的太急，没考虑到他的男性自尊，赶紧解释。 “结婚后抑郁自杀的人，你知道比例有多大吗？”杜墨清深吸了口气，问道。 “根据最新调查……” “有了孩子之后依旧抑郁自杀的人，你知道有多少吗？”杜墨清打断她的话，“回避社会关系，对女人没兴趣就是抑郁症，那你让同志怎么活下去？” “可老板你不是同志啊！” 更何况，同志也不是一种心理疾病，而是基因决定，无法治疗的一种特殊情况。 但李晓白说完这句话，杜墨清的眼神似乎更可怕了。 这种带刺的眼神，就像被人踩住尾巴的小猫，让李晓白打了个冷战。 他这种眼神，莫非……被她不小心戳到了秘密？ 其实他喜欢的是男人？！ “你要是敢问这句话，我立刻把你丢到外面去。”杜墨清没等她说话，阴恻恻的开口。 啊，还没来得及问他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就被看穿了心思…… 李晓白吞了口口水，好吧，她也没看出他对男人有兴趣。 还是继续之前的话题，抑郁症先放一边，她要推断出他六岁生日之前发生的事情。 “也许抑郁症是我判断错误，我先道歉。”李晓白尽量让话题回到之前，“那我继续推测，你怕黑应该在更小的时候就留下了心理阴影，你和父母的关系很差，幼儿时期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因此现在对家庭那么恐惧，对亲密的人际关系也很抗拒……” 杜墨清听到这里，突然站起身，拿着茶杯往餐厅走去。 “你小时候受过亲人的虐待？”李晓白在他身后问道。 杜墨清听到这句话，捏着水杯的手微微一紧。 “蛋糕，可以吃了。”杜墨清给自己加了热水，骨瓷杯的热度烫到他的手，他仿佛没有任何感觉。 心情不好的时候，果然需要吃甜食。 他在回避自己的问题。 李晓白很想继续追问，但杜墨清的情绪已经降到了冰点，如果对其他病人，也许趁胜追击可以把他的心墙彻底击溃，可是她这个“菜鸟”医生，不敢对杜墨清这种大神施压。 “很烫，小心手。” 杜墨清的心神被回忆密密匝匝的缠绕着，正喘不过气的时候，温柔的女人声音把他从黑暗里拉出来。 他低头看见李晓白已经将茶杯从他手里拿了出去，一份精致的乳酪戚风蛋糕放在餐桌上。 香喷喷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食物的温暖，可以慰藉冰冷的灵魂和躯壳。 “从什么时候发现的？”杜墨清吃完整整三块蛋糕，才问道。 “第一次来你家的时候。”李晓白如实回答。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工作也似乎只是为了生存下去，对其他的一切都毫无热情，仿佛没有人性的赚钱机器…… 像杜墨清这么古怪的人，大家都会忍不住猜测他的一切。 就像李晓白无数次推测他的过去。 “你看到了？” “嗯，医生的水平相当高明，修复的非常好，不是专业人士，几乎看不出来。”李晓白一开始只是出于医学生的敏感，发现他手臂上做过疤痕修复的手术，当时就想过他伤口的来源。 只是还不确定是意外还是别人伤害。 那时候，她想的更多的是，杜墨清哪怕在酷暑天，都要穿着长袖长裤，把自己紧紧裹在衣服里，是不是因为胳膊伤疤的缘故。 “第二次，在我洗澡的时候，你看到的？”杜墨清看她的表情就已经猜到了。 李晓白听到他说洗澡，脸一红，点了点头。 杜墨清见她脸红，突然有些想笑——被看光的是他啊！ 而且身为医学生，不是见过很多luo露的身体，看见人家没穿衣服应该和吃饭一样习以为常。 “我不是有意看到的！”李晓白见他眼神似有变化，急忙解释。 没错，第二次，他在浴缸里晕倒，她进去的时候，隔着水蒸气，一开始觉得他皮肤真是白瓷美玉一样，但很快发现，他的后背和腿上也有修复的痕迹。 看这种面积和位置，应该是被热水泼的，而他的姿势应该是蹲在角落抱成一团护住了脑袋，热水从后背泼下，所以前胸的肌肤细腻白净，没有受到伤，而后背和四肢被烫伤了。 ***大家元旦快乐，万事如意*** 承受不了 这种防卫的姿势，就像是已经知道对方会怎么伤害自己——绝非意外。 可惜李晓白当时没好意思把他翻来覆去研究一下，不然也许会得出更多信息。 “是烫伤？”李晓白见他好像没有很生气，小心翼翼的问道。 “看来我高估了你的医学水平。”杜墨清吃饱了，感觉糖分在体内进行着化合，情绪也渐渐被安抚下来。 “不是烫伤？”听到这句话，李晓白知道自己猜错了，但之前她都不好意思仔细看他身体，而且疤痕修复手术做得非常好，根本无法辨别以前是几度烫伤。 “不是。”杜墨清对外伤这种事，毫无心理压力。 他丝毫不惧肉体上的疼痛和折磨。 好像从童年开始，他对疼痛的抵抗力就非常强，普通的痛感他就像察觉不到一样。 “那……是灼伤？” 李晓白这次猜对了，杜墨清微微点了点头：“没错。” 灼伤和烫伤是有区别的。 一般而言，烫伤只是高温液体引起的伤害。 而灼伤，不止高温液体，还有明火、电击、强酸强碱灼伤，也许还会因为化学物品引起全身中毒，总之，伤害程度更大。 “很严重吗？”李晓白无法从修复好的伤口看出严重程度。 “还好，现代医学很厉害，治疗了七八年，现在完全恢复了。”杜墨清语气很平静。 但李晓白却平静不下来了，她可是医学生，当然清楚需要治疗七八年的灼伤有多严重。 没有死，就是万幸！ “什么叫‘还好’？治疗七八年的灼伤……你是被强硫酸泼了吗？”李晓白很想扒掉他的衣服再看看伤口，虽然她没能成为医生，但听到有人受这么重的伤就很揪心。 更何况，她还是杜墨清的心理医生。 因为严重灼伤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愈合，病人的情绪可能变得非常沮丧，备受疼痛和疾病的困扰，心理压力会很大。 现在大多数灼伤中心都通过社会工作者、精神科医生和其他人员给这类病人提供心理支持。 所以，李晓白很后悔没有早点了解他的过去。 作为心理医生，她对自己的病人了解太少，而病人的情况又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想拯救他走出黑暗，看上去是不可能完成的艰巨任务。 “什么时候受的伤？”李晓白见杜墨清不回答，忍不住追问。 尽管拯救他的路十分艰辛，但她不会退缩。 无论如何，都要将他从过去的黑暗中，彻底拉出来。 这是她医者之心的誓言！ “难道……”李晓白见杜墨清依旧不回答，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她的心微微一震，大胆的猜测，“你生日的第三天，你被家人带回去了？” 杜墨清听到这句话，好看的唇角似乎动了动，但依旧沉默的喝着茶。 “然后，遭到了虐待？”李晓白知道他沉默代表自己没说错。 好了，串起来了。 一，他童年不幸，遭遇家庭暴力。 二，所以他生日前，才会被扔到一个巨大的垃圾场里。 三，他没有说三天后的早上发生了什么，却说死亡是一种幸福，可见当时没有自杀成功的他，遇到了比死还可怕的事。 四，联想到那些伤，应该就是他又被家人找到，带回去施虐。 一个六岁的小男孩，在应该最快乐无忧的年纪，遭遇了亲情暴力，精神上受到的伤害比身体的伤害要更深。 “为什么不逃走？ ”李晓白不敢往下想象，因为也许事实比她想象的还要悲惨。 而遭遇这悲惨的主角，就坐在自己面前…… “大概……还留有一丝幻想吧？”杜墨清终于轻轻开口，“在垃圾堆里和暴风雨抗争了三天，看到亲人的一瞬间，还是会有幻觉的。” 听到这句话，李晓白内心某处突然崩塌了，竟然眼眶湿了。 她的童年很幸福，但却能对杜墨清的不幸感同身受。 “不过看到他们的眼睛，我就知道那只是幻觉……”杜墨清微微一笑，人类是一种脆弱的动物，总是渴望温暖，对幸福心存幻想。 “你的茶冷了，要不要先上去休息？”这次，李晓白主动打断杜墨清的话。 虽然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杜墨清更多的事情，但现在的气氛已经不适合再回忆下去。 这样的台风之夜，更适合窝在被窝里看书。 “你怕我承受不了过去吗？”杜墨清看出了她的心思，语气里有几分傲娇，“太小看我了。” “不是……” “身上的伤并不是一次性留下的，我的手臂被烟头烫过，后背被热油泼过，小腿骨被打折过，哦，还有电击枪和酒瓶，受了伤之后是不能去医院的，可能他们觉得伤口流脓时灭烟头很有趣，我讨厌抽烟和酗酒可能和这有关，那天情况更糟糕了点而已……”杜墨清果然波澜不惊的平静陈述往事，还顺便帮李晓白剖析一下自己的心理。 只是他的话突然被堵住。 ——被女性特有的温柔馨香堵住了。 小助理这家伙……居然也不按常理出牌，竟敢抱住他！ “不是，是我……是我承受不了你的过去。”李晓白很心疼的抱着他，轻声说道，“现在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杜墨清因为坐在椅子上，而李晓白站在他身边，所以脸正好捂在她的胸口。 而小助理完全不觉得尴尬，还令人火大的摸着他的头发，像给宠物狗顺毛一样自言自语。 杜墨清在她怀里停滞了十几秒，才冷冷说道：“你的衣服弄脏了我。” 李晓白被他冰冷的语气吓得立刻就松开了手，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刚才姿势有点不雅，顿时红了脸：“我……” 可爱 “你？你在趁机吃病人豆腐，这种随便碰触病人的心理医生会被投诉，吊销从医资格。”杜墨清挑眉看着她红透了的脸颊，依旧冷冰冰的说道。 “我刚才太失态了，可能因为……”李晓白被他的眼神看得又自责又紧张，“因为我很怕见证惨痛的事情。” “所以，你一开始就成为不了医生。”杜墨清看着她窘迫的表情，一语道破。 “……也许是。”李晓白虽然在学校时对尸体和解剖完全不害怕，但如果面对鲜活的生命，看见新鲜的伤口和痛苦的病患，她拿手术刀的手或许是稳的，但心里一定非常难受。 “也许，转行对你来说是正确的选择。”杜墨清在一开始，还希望她能回到自己热爱的外科，当一个手术精湛的外科医生，但随时开始注意到她的存在，他很快就发现，她并适合当外科医生。 “可我从小的梦想，就是拯救生命。”李晓白的声音掩饰不住失落。 “医生是距离生死最近的人，如果你的手术失败，或者因为病人病重无力挽回，你会留下一生阴影，还是会转职。”杜墨清对李晓白的性格了若指掌。 他说的没错，很多年轻医生在第一次直面患者的死亡，都会心理崩溃。 “但是我……” “在尸体上动刀，和面对真实温热的身体根本不一样，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杜墨清打断她的话，知道她想说什么，“你的心理防御机制很差，至少面对生死，你无法做到情感上的隔离。” “换言之，即使没有晕血症，你也无法面对病人的死亡。”杜墨清见她呆呆的看着自己，补充一句，“你的梦想也只能到此为止。” 李晓白突然扭过头，冲进洗手间里。 卫生间的窗帘没拉，外面雷电交加，李晓白听到了自己梦破碎的声音。 她一直还是希望能在某天，治愈好晕血症，重新回归手术台。 可是，刚才直接被杜墨清判定死刑了。 是的，杜墨清说她不行，那一定就不行。 好像说的有点过分了……杜墨清靠着椅子，看着冷却的茶水，静静的等着。 小助理虽然情感防御机制很差，但不代表她脆弱不堪一击，所以应该能很快粘好她的玻璃心，直面他说的事实。 不过等了一会，卫生间还是没有动静。 杜墨清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有点坐不住了，拜托，他还是病人啊，哪有医生半路丢下病人躲卫生间不出来的？ 难道……真的是他说的太过分了？ 对小姑娘来说，梦想被打破比他想象中还要痛苦？ 李晓白在马桶上坐了很久，做医生……不止是她的梦想，还是她爸爸的梦想。 妈妈生她的时候正好在火车上，不知道为什么提前发动，幸好当时火车上有休假探亲的助产士，还有医生，大家奋力抢救出了她，也救下了妈妈的命。 还有一次爸爸所在的酒店厨房失火，引起爆炸，爸爸和同事都受了伤，是医生们几天不合眼，将他们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所以，从小她就听爸爸说，如果他不能当厨师，给人以美味馈赠，那就一定会去当医护人员，给人以生命重生。 虽然爸爸并没有强行将自己的梦想加在她的身上，但受到爸爸的影响，李晓白一直觉得医生是最神圣的职业，她梦想着成为可以拯救生命的白衣天使。 尤其……当父亲在自己面前离开的那一刻，李晓白痛恨自己没能成为他口中的生命拯救者，所以，她更迫切的想成为真正的医生，来弥补遗憾和愧疚。 即使有晕血症，她也没放弃自己的梦想，她始终相信，晕血症可以治疗好，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可杜墨清说她不可能成为医生…… 不知道坐了多久，李晓白才想到自己现在也是医生，只不过，只能医治灵魂的伤口…… 而外面还有个灵魂快死了的病人等着自己拯救！ 她赶紧起身，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擦了把脸。 看着镜子里乌发黑眼的女生，李晓白深深吸了口气，在心中默默给自己加油——她不要被定义，人生有无限可能，只要内心强大，一定能追逐到梦想！ 嗯，杜墨清也会看走眼的，他又不是上帝，怎么能判定自己？ 李晓白深吸了口气，一把拉开门，微微一愣。 杜墨清正站在门口，心里被突然打开的门吓到了，但还好没表现出来。 “我是不会放弃我的梦想，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李晓白在他说话之前，抢先表明自己的态度。 看着她强撑的样子，杜墨清突然很想笑。 他真是太闲了，才要去管她的梦想。 昨晚在她家里，又看见了她床头放着的书，心理学的书下，压着外科的医学书。 第一次去她家里，看见她书桌上的医书，和旁边一摞厚厚的手写笔迹，杜墨清就知道她还幻想着治好晕血症再转回去当外科医生。 她是个感情细腻又真挚的女生，永远也无法做到对病人的感情隔离。 所以一旦她的病人出现无法挽救的意外，那时候，作为主治医师，她面临病人的死亡，无力回天的感觉，就像再一次重温父亲死亡那样痛苦。 杜墨清不希望李晓白落入地狱般的轮回苦痛，所以他必须让她清楚自己的问题所在。 可现在看她还一脸正义的坚持自己的梦想，杜墨清觉得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倔强，也……意外的很可爱。 “你……没事吧？”李晓白好像看见了他眼里的笑意。 不应该啊，他现在应该情绪非常低落，后遗症困扰着他的精神，怎么都不该有愉悦的表情。 难道精神完全失控了？ 缺个老婆 难道精神完全失控了？ “心理医生的自我控制力和情绪管理能力本来就比一般人强，你觉得我是那种被打倒了就一直爬不起来的人吗？” 看出李晓白的想法，杜墨清眼里的笑意消失，冷哼一声，反问。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太棒了！”李晓白赶紧表扬他，虽然有点肉麻，但把他当成小孩子就能很自然的说出来。 “你的电话响了几次，你最好先去看看手机。”杜墨清也被她“真诚”的语气弄的快起鸡皮疙瘩了，又哼了一声，转身往楼梯走去。 李晓白刚从包里找到电话，周璐的电话闪了进来。 “晓白，大姐出事了。”周璐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喘息，急切的说道，“你能过来吗？” “出什么事了？”李晓白听周璐的语气，就知道事情很严重。 走到楼梯上的杜墨清听见李晓白的语气，停下了脚步。 “……大姐怎么会……”李晓白有些惊讶的扬起声音，随即问道，“现在你在哪？” “……你先等等，三分钟后我打给你。”李晓白挂断电话，转头看到杜墨清还在楼梯上。 “有什么话就直说。”杜墨清总是能看穿别人的内心在想什么。 “能不能……再接一个病人？”李晓白还真的就直说了。 “不能。”杜墨清也直接拒绝。 “我知道我的请求很过分，而且你现在状态不好需要好好休息，所以明天下午可以加一场……” “我都说了不能。”杜墨清抬头看了眼水晶灯明亮的光芒，慢悠悠的说道，“再者，既然知道自己请求过分，那就别再说出来。” “我朋友自杀了。”李晓白咬咬唇，说道，“帮帮她。” “这世界上每天都有人自杀，我为什么要帮她？”杜墨清反问。 “因为……” “因为你是我的助理？还是因为我是你的‘病人’？”杜墨清似乎觉得很有趣，转身看着她精彩的表情，语气依旧冷漠尖锐，“有什么特殊关系，让你觉得我们的关系好到我会答应你的请求？” “……”李晓白被他质问的哑口无言。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的语气里有一丝幸灾乐祸，仿佛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杜墨清见她尴尬的站在原地，转身继续往楼上走。 的确出了一口恶气，看见她被拒绝后可怜巴巴的样子，杜墨清心情更舒畅了。 谁让她那么害怕自己的感情？ 李晓白眼睁睁的看着杜墨清往房间走去，她知道杜墨清的性格，拒绝之后还说这种风凉话，肯定不会答应自己的要求。 “那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杜墨清站在二楼栏杆边，突然问道。 “是！”李晓白点了点头，“像亲人一样。” 不止是同窗好友，那时候她不知道自己患上了晕血症，发生好几次意外，都是室友们及时相救，不然她早就挂在学校的澡堂里。 尤其是大姐头张洁瑜，知道她晕血之后，第一个从心理疏导她，甚至寸步不离的陪着她，生怕她会遇到意外…… 这样深厚的感情，就像自己多了一个亲姐姐，杜墨清这种独来独往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那就应该好好的请求，这么半途而废，不是你的风格。”杜墨清顿了顿，在李晓白露出惊喜表情之前，不咸不淡的补充一句，“虽然结果可能没有变化，但努力之后的失败，不会留下遗憾——你不是经常这样想的？” “我请求！”李晓白冲到他面前，诚恳的说道，“只要你接收这个病人，不管什么条件我都会努力做到！” 哪怕剥削她的劳动力，扣年假和薪水，李晓白也愿意。 杜墨清有些嘲讽的扬起唇角：“你那点薪水值得我剥削？” 妈蛋，又被他看出心思了…… “那……要怎么样你才愿意考虑接收这个病人？”李晓白弱弱的问道。 “你觉得我还缺什么？”杜墨清反问。 这好像是个心理暗示…… 可能是职业病，李晓白忍不住真的按照他的暗示去想了。 有房有车有事业，高薪高位高颜值，他还缺什么？ 李晓白苦苦思索片刻，突然一拍栏杆，想到了：“你缺老婆！” “所以呢？”杜墨清唇角牵了牵，就知道她是个耿直的girl，这都敢说！ “我朋友已经订婚了……”李晓白下意识的说道，随即猛然想起早上那奇怪的感觉，眼神顿时闪过一丝惊恐。 不不不不会是要自己当他老婆吧？ 啊啊，她为什么要说他缺老婆？为什么要跳这个坑？ “你在害怕什么？”杜墨清突然语气变得很冷，问道。 “没……没怕……只是觉得这个好难，”李晓白艰难的调整表情，挂上笑容，“毕竟你那么优秀，想找到可以匹配的女人，实在太不容易。” “所以别说我是个不近人情的人，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觉得做不到，放弃了你的朋友。”杜墨清说完，转身就推开卧室的门，要走进去。 “老板！”李晓白灵活的钻到他和门之间，挡住他的路，苦笑着说道，“我们再商量一下，你说说你对女朋友的要求，我帮你找，行吗？” “不用了，你让开。”杜墨清一脸完全不想再和她废话的表情，不耐烦的说道。 “老婆就算是商品，也得定制一个适合你的对吧？要是你真的想要老婆，我现在就帮你列名单！”李晓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看来，你也只能为‘家人’做到这种程度。”杜墨清冷笑的看着她，“建议你在我这里省点时间，去找其他心理医生帮忙。反正只要给钱，总有人愿意帮她治疗。” 更衣 “建议你在我这里省点时间，去找其他心理医生帮忙。反正只要给钱，总有人愿意帮她治疗。” “但我只信任你的能力！”李晓白咬了咬唇，努力让自己和他对视，坚定的重复，“我只相信你。” “相信一个连自己心理问题都解决不了的心理医生？”杜墨清看着她明亮的眼睛，那里面似乎有太阳，让他冰冷的心沸腾起来。 是那种……古怪的沸腾。 “并不只是那种程度，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愿意当她的医生。”李晓白被他的眼神看得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深吸了口气说道，“她是我的家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她。所以，请你提出明确的条件！” “你……”杜墨清故意顿了顿，看见李晓白脸上肌肉的紧张和眼底藏着的光芒。 小助理居然在给他下套！ 她一定很想知道他真正的想法吧？ 她也一定很想确定早上她自己的想法。 他偏不让她得逞。 只要他愿意，李晓白就永远活在痛苦的猜测中，他可以时时刻刻折磨她敏感的神经，让她猜不透自己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 这算不算一种另类的揪心的牵绊？ “你愿意为她牺牲生命吗？”杜墨清几秒后，等她快绷不住了，才问道。 “这一点我做不到。”李晓白迟疑了几秒，坦诚的说道，“我不能让我的亲人难过，所以，除了这个……” “所以你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凡人而已，以后别把自己想的那么伟大。”杜墨清冷嘲热讽。 “是的，我怕死亡，只想当个救人的医生，而不是替人去死的圣人。”李晓白不否认自己热爱生命，“活着才能创造奇迹，而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再留下任何痕迹。除了死，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量做到。” “那么，如果我要你……” “为什么会是我？”李晓白努力攒下的冷静终于崩溃，真的是要她吗？ 太狗血了！ 她对上司从一开始的不满，到后来对他实力的崇拜，没有夹杂一丝暧昧的感情，他虽然长得好看，但并不是她喜欢的型啊！ “因为你手艺不错，又会收拾，所以……” “老板，这理由有点粗糙吧？到处都有手艺好会收拾还比我漂亮温柔家世好身材好的女生啊！”李晓白要疯了，试图拉回老板的品味。 “只是做饭收拾而已，要家世好身材好做什么？”杜墨清不解的反问。 李晓白愣了几秒，猛然意识到自己想偏了，顿时尴尬的满脸通红：“你的意思是……只是做饭收拾？” “你还想做什么？”杜墨清见她耳根都红了，依旧装作不解的继续问道。 “啊……没有……没有……我……特别荣幸，能当你的保姆。”李晓白心底松了口气，她就说嘛，像杜墨清条件如此优秀的人，怎么可能对她有想法？ 全部都是她的幻想，从小到大没谈过恋爱，所以身边异性稍微亲密一点，她就激动的胡思乱想。 “我对别人嘴上说的话，从来都不信。”杜墨清语气倏然又变冷，“既然是你不顾一切的请求，也请你不惜一切的做好这件事，我不会容忍答应了却无法做到完美的半吊子承诺。” “我绝不会让你失望。”李晓白听到这句话，大喜过望的说道。 只要杜墨清同意，那就意味着他也不会给半吊子承诺。 “现在可以先让我进房间了？”杜墨清扫了她一眼，冷冷问道。 “抱歉。”李晓白赶紧让路，歉意的说道，“你累了吧？早点休息。” 杜墨清不发一言的走到床边坐下来，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突然又问道：“如果让你今晚陪我睡觉，你是不是也不会拒绝？” 李晓白刚觉得心中大石落地，听到这句话，差点又被千斤巨石砸死。 “什……什么？” “你应该不会拒绝，对吧？”杜墨清张开手臂，“过来帮我脱衣服。” “这……这个……”李晓白被可怕的要求弄的脸色发白。 “你不愿意是吗？”杜墨清见她进退两难的痛苦表情，“那就关上门，出去。” “只是……帮你脱衣服？”李晓白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机会，怎么都不想放弃。 “护工不都会帮病人脱换衣服？”杜墨清反问。 “我不是护……”李晓白的话没说完，看见杜墨清的表情，立刻改口，“当然没问题。” 没事，她看过那么多异性的尸体，早就没感觉了。 而且，又不是没见过他没穿衣服的样子。 只是被他盯着，有点不自在。 就好像尸体突然睁开了眼睛，盯着自己解剖。 “是那个张洁瑜？”杜墨清见她僵硬的走过来，突然问道。 李晓白震惊了：“你怎么知道她是谁？” 不不不，首先要问，他怎么知道她室友的名字。 “你的好友不就是上一次在公司楼下堵住我的那几个人？”杜墨清在她们叽叽喳喳中，得到不少讯息。 “你……怎么猜到是她？”李晓白真的太崇拜他的脑细胞了，连眼神都不自主的变得崇拜。 他的记忆力和观察力太恐怖了。 “观察和看见是不一样的，所以让你平时多用心观察，而不只是用眼睛去看。”杜墨清一副教育学生的语气，“再说，你不是在电话里喊了大姐？” 那天的人他都记得很清楚，每个人个性鲜明，也相当好辨别。 “没想到……你都记着。”李晓白替他脱掉了上衣，虽然内心很崇拜，但眼神忍不住偷偷溜到他的后背。 嗯，不是看，是观察。 她观察到他的后背肌肤虽然光滑平整，但应该是做过很多次激光手术。 上帝之眼 而且能恢复的这么好，一定是很小的时候就得到了专业治疗，如果是他说的那样，生日后被家人领回去又虐待，还大面积灼伤，那肯定是及时得到了救助。 否则，再好的医疗条件，也不能做到这么完美。 也就是说，很可能他再次遭受虐待后，就离开了魔窟，再也没有回去…… 看来上帝都嫉妒他太完美，所以给他重重考验。 只心疼这细皮嫩肉，不知道被折磨了多少次…… 啊，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得哄住杜墨清好好给张洁瑜做心理治疗。 “她遇到了医疗事故？”杜墨清穿上真丝睡袍，语气淡漠的问道。 李晓白又震惊了！ 为什么……他连这个都猜到了？ 他真的有上帝之眼吗？ “让一个满腔热血积极向上的实习医生被打击到跳楼自杀，大概只能是第一次主刀，就让病人死在了自己的手术台上。” 杜墨清那天观察过李晓白的朋友们，一个个蓬勃朝气，性格虽然迥异，但都是家庭正常，心态健康的人，是不会因为家庭琐事，爱情不如意这种事情自杀的。 还有他们离开的时候，听到黄兔兔和张洁瑜说已经转正进修，准备上手术台，张洁瑜说了一句希望自己也能早点主刀的话，杜墨清当时注意到李晓白对室友们的羡慕和落寞的表情。 那时候，他还有点替李晓白可惜，觉得她放弃了梦想，无法成为想成为的人。 不过现在看来，这也是一种幸运。 如果手术台上失败的人李晓白…… 虽然不至于自杀，但也差不多告别了医生生涯。 “你……你怎么知道……”李晓白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震惊。 如果说因为张洁瑜的职业推断自杀原因不算很难，可他连自杀方式都猜对了，就像亲眼目睹了一切，简直就是上帝！ “跳楼吗？”杜墨清一脸淡漠的说道，“遭遇沉重打击的人，经常会选择激烈直接又方便的方式结束生命。相比悠闲的找药物服毒自杀，或者找地方割脉上吊，跳楼更方便一点，而且，也更适合她的性格。” 这是什么话？跳楼很方便，更适合人家的性格…… 虽然表达的很古怪，但李晓白还是被他可怕的脑细胞吓到，半晌才问道：“你一定可以让她重新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对吧？” “如果是我做她的心理医生，当然没问题。”杜墨清站起身，脱掉外裤，仿佛把她当成了空气。 倒是李晓白不好意思的避开视线，抬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感激的说道：“我先替她谢谢你，老板你真的……” 李晓白的话还没说完，杜墨清就不耐烦的打断她：“去洗澡。” “那我先出去了，老板你早点休息。”如果不是有求于他，李晓白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和他独处。 看见李晓白如释重负的往外走，杜墨清不紧不慢的加上一句：“洗完了再进来。” 李晓白脚步僵住了，半晌才回过头看着他：“你还有什么需求吗？” 超越道德底线的事，她可不干！ “你忘记我是病人了？”杜墨清略带嘲讽的说道，“摊上你这种医生，看来只能自求多福。” “啊……我没忘记，对的……我一会上来给再做一次检查。”李晓白发现自己想歪了，脸又红了。 为什么最近她的思想越来越不纯洁？ 老板这么孤高的人，怎么可能对她有不良想法？ 都是她的幻觉！ 说起幻觉，她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导致心理紧张，还是因为到了发情的年纪，该找个男朋友了？ 杜墨清看着她走出去关上门，唇边突然浮起一丝微笑。 很苦恼吧？搞不清楚每天相处的人究竟抱着什么心态，不停的猜心，猜到最后，把自己的心猜了进去。 这是很高明的心理暗示，越是敏感、喜欢自省的人，越是容易被这样的心理暗示所影响。 既然她不喜欢自己，那就让她每天看见自己，情绪被自己所控制，直到她对这段关系崩溃，寻找一段新的关系。 李晓白在洗手间刚打完电话，突然打了个冷战，好像有人在背后画圈圈诅咒她一样……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天花板，上面就是杜墨清的卧室，有股寒气从上面渗下来，想到一会还要上去“照看”病人，李晓白觉得压力好大。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啊！ 李晓白洗完澡，没换睡衣，穿的齐齐整整，走到杜墨清的卧室门口，深吸了口气，伸手敲了敲门。 “进来。”杜墨清靠在床头翻着书，听到敲门的声音和节奏，就知道她的心情是紧张的。 李晓白走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牛奶，对杜墨清挤出一丝笑容：“现在身体舒服了点吗？” “当然不舒服。”杜墨清合上手中的书，看了眼她手里的牛奶，“你准备给我灌完牛奶就走？” “要是你想聊天，我可以陪你说说话。”李晓白的心思又被他看穿了，不过因为他语气，让她生出一种“不称职”的心虚和愧疚。 优秀的私人心理医生和现在坐堂按小时来收费的医生不一样，他们都会跟进病人的情况，必要时全天辅疗寸步不离。 “什么叫我想？难道不是心理医生对病人的情况明确做出判断，主动做好治疗方案？”杜墨清语气虽然平静，但李晓白听出了他的鄙夷和嫌弃。 果然做他的心理医生好艰难…… “我只是怕你累了，既然你还不想睡，那就多聊聊你的事吧。”李晓白想解释，但解释就是掩饰，在杜墨清面前，她还是放弃了语言艺术，清了清喉咙，单刀直入的说道。 “你还想知道什么？”杜墨清今晚似乎很好说话。 “你的家庭。”李晓白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水晶球，“如果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他的过去 “如果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倒不是我不想回答，是我没法回答。”杜墨清带着一丝无奈，说道。 “为什么？”李晓白按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因为在我被带回去毒打到失去意识，再次醒来，已经在医院了。”杜墨清拿过桌子上的水晶球，晃了晃，里面的雪又开始飞扬，“唯一陪着我的，是这个。” “那你的家人……” “没有家人。”玻璃水晶球在他修长的手指中翻滚着，里面的雪似乎越来越大，“我的家，完全消失了。” “消……消失？”李晓白没能理解这个意思。 “我住了三个月的院，才从重症室转移出来，这期间，没有任何人来看过我。”杜墨清一直讨厌回忆过去，但对李晓白说那些过往，似乎并没有那么难受。 因为她的表情好揪心，看上比自己还要痛苦。 人的心态真是微妙，总喜欢在感情上拉上别人垫背。 “唔，当时我恰好很自闭，从不说话，直到有一天，我的心理医生沉重的对我说，一直联系不到我的家人，已经联系了福利院，等我的第一阶段治疗结束，就去了那里。” “那……后来找到你家人了吗？”李晓白觉得老板童年实在……太可怜了，她都忍不住想抱抱他，安慰一下他孤单的灵魂。 “没有。”杜墨清看了眼李晓白，突然一笑，“你不觉得他们消失对我来说，是一种幸运吗？” “所以，你的命运从那里开始转折了？”李晓白的确觉得杜墨清逃离了魔窟，虐待孩子到这种程度的父母，不配当监护人。 只是，她还是想知道他的父母究竟去了哪里。 “去福利院之后，我被一对没有子嗣的老人家领养，因为身上的伤反复发作，养父母就带我去了国外求医，顺便全家移民，离开了这里。”杜墨清说到养父母时，好像并没有很深厚的感情。 而且他的家里也没有任何关于养父母的东西…… 李晓白猜测他可能是因为家庭暴力导致严重的自闭，无法再轻易接受别人的感情。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对养父养母的态度冷淡？”杜墨清一看到李晓白的眼睛，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是因为心理问题吗？”李晓白以后再也不抱怨杜墨清是个“怪胎”，被父母虐待之后抛弃，有这么悲惨的童年，都会留下严重的阴影吧？ “我对大人充满了不信任。但是我对养父母冷淡，主要原因是他们收养我的目的只是为了出国移民。”杜墨清嘲讽的说道，“我不过是他们的工具而已。” “我没听明白，他们不是带你出国求医……” “福利院那么多健康可爱的孩子，为什么别人要选择一个浑身是可怕伤疤，性格古怪，需要花费大量精力和金钱在身上的小孩？”杜墨清反问。 李晓白愣了愣，第一反应是，他那么小就意识到这些问题吗？ 好可怕的小孩…… “他们，不过是被人雇过来，用某种条件交换的高级保姆而已。”杜墨清当年的医疗费和住院费从未被医生提起过，那时他就觉得很奇怪。 医院不是慈善机构，而且，心理医生对他说他的家人都离开了时，安慰他还有许多人关心他的。 他被送去福利院后，第二天就被领养走。 养父母看上去挺和蔼，但对他更像一种责任——钱买来的责任。 物质和教育上他们都尽心尽力的给最好的，但感情却和物质给予非常不平衡。 在杜墨清接受了几年的治疗，终于将伤疤和后遗症修复到最好的程度，两个老人家也相继在他上初中那年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们留下了一个农场，还有一笔可观的教育资金，让杜墨清顺利完成了学业。 “被人雇？是谁？”李晓白的心情很复杂，既为他的过去难过，怕知道那些苦难的细节，又想了解他更多的过去。 “我也在找这个人，很可惜，到现在也没找到。”杜墨清放下了水晶球，里面飘扬的雪花都安静下来，球里洁白雪花覆盖下的小房子看上去格外的温馨美好。 “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这个人和你一定有某种关系，是亲戚？”李晓白觉得亲戚也不至于一直不露脸，她说完就自己给否了，自言自语，“肯定是不好透露身份的好心人……”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杜墨清眼底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低声说道，“呵，原来如此。” “什么？”李晓白没听明白。 “那个人躲了我二十年，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放弃了？”杜墨清看了眼李晓白，竟然询问她的意见。 “放弃？”李晓白犹豫了一下，回答， “这不是你的性格吧？” 虽然杜墨清很古怪，随心所欲，不按常理出牌，但他从不会轻易放弃自己认定的东西。 如果要放弃，从一开始他已经放弃，绝不浪费时间去尝试。 “但有时候觉得，即使找到了又能怎样……” “你不是一直寻求真相吗？找到了就能解决心中的疑惑，也知道应该感谢的恩人是什么样子。” 李晓白觉得杜墨清今晚很反常，有一丝罕见的脆弱和矛盾，可能是他内心惊恐之后的后遗症。 所以，她要帮他坚定内心。 “你认为……他一定会是我的恩人吗？”杜墨清觉得她真是太单纯了，不过这样也好，简单的人更容易满足。 “他救了你，也给了你新生，这都不是恩人，那是什么？”李晓白无法理解杜墨清的想法。 “你说的对，他到底是什么人，只有找到了，才知道真相。”杜墨清合上眼睛，有些疲惫的说。 披着羊皮的狼 “为什么不去医院找找记录？”李晓白思索了几秒，想到他当时的病情。 “威胁生命的严重灼伤需要立即治疗，而且最好到有灼伤专科的医院治疗。严重灼伤病人需要送入高压氧舱治疗，而且必须在灼伤后二十四小时内进行，并且要有亲属签字……所以，你肯定是在当天被送入了医院，只要查到当天的病历，或许能找到送你来医院的那个人！”李晓白是医学生，对这些很了解，她一口气说道，“我可以让同学帮忙去调查……” “你觉得我没有调查过？”杜墨清睫毛一闪，睁开眼时候看到她关心自己的眼神，心情舒爽起来，不想再继续无聊的往事回忆，“我累了，会说故事吗？” 人类真的是贪恋温暖的群居动物。 像他这么冷淡的人，也渐渐习惯这样的温暖光芒，不想再回到黑暗的孤寂里。 “故……故事？”李晓白今天的脑子有点乱，张洁瑜的事和杜墨清的信息在脑中混杂一团，杜墨清话题收的太快，她又跟不上节奏了。 “你小时候没听过睡前故事？”杜墨清将书递给她，拉了拉被子，躺了下去，“不会说的话，就照着这本书读。” “我英文……不是太好……”李晓白一脸蒙圈的接过那本厚厚的包着白色封面的书，她虽然英文过了六级，但杜墨清看的书很深奥，许多她不认识的专业词汇，比如放在车上那几本厚厚的英文古希腊有关催眠的学术研究。 “你觉得我会给你一本看不懂的书？”杜墨清勾了勾唇角，声音里已有一丝睡意，“不看一眼内容就怯场，你这种保守谨慎的人，果然不适合当医生。” 真是一言不合就开始教育她！ 李晓白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说服自己别和病人一般见识，她翻了翻书，愣住了，有点怀疑人生。 并不是因为这真的是一本只有小学词汇的英文书！ 而是……杜墨清刚才躺在床上看的津津有味的，居然是世界童话集！ 这本书和平时放在车上、他办公室里、书房里那些高大上的著作反差太大，反差到她连翻了几页，确定自己看的《青蛙王子》，才心情复杂的看了眼杜墨清。 没想到他的心里还住着一个小公举…… “我记得你的简历上写着英语六级通过，该不会连这么简单的词汇都不认得吧？”杜墨清等了一会，没听到她的声音，凉凉的开口。 “你喜欢哪个故事？我用中文说给你听行吗？”李晓白假装一点也不诧异，但实在不想在他面前念英文，以杜墨清挑剔的性格，肯定挑剔她口音不够纯正之类的。 “说你最擅长的就行。”杜墨清翻了个身，侧身对着她，将半张脸藏在蓬软洁白的枕头上。 “《木偶奇遇记》，行吗？” 李晓白小时候经常听的就是匹诺曹的故事，可能是老妈有意教育她做个诚实的孩子，很少给她说浪漫的公主王子的童话，睡前故事充满教育意义，一点儿也不浪漫梦幻。 “嗯。”杜墨清只冷淡的嗯了一声，也听不出他喜不喜欢。 “从前有一个木头……”李晓白清了清喉咙，开始匹诺曹的奇遇经历。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的声音飘荡着。 她的声音年轻清脆，还带着一丝温柔的暖色——女性特有的柔和，就像她们与生俱来的母性一样温暖。 这种温暖在外面的狂风暴雨衬托下，生出一种心灵的安宁和满足。 “所谓一报还一报，因此木偶马上就回敬他一拳头。这么你一拳来我一拳去，这场架就越打越大，越打越厉害了。匹诺曹虽然只有一个人，可自卫得像个英雄似的。他用两只硬绷绷的木头脚踢得那么利索，叫他那些敌人离得远远的不敢走近……” 李晓白说的自己都快睡着了，她故意突然停下来等了等，杜墨清呼吸匀称，没有说话，看来已经沉睡。 她这才敢好好看一眼杜墨清的脸。 虽然只露出半张脸，但那线条像是被名匠雕刻出来，优美高贵。 只有睡着的时候，他身上那股清冽冷漠看透一切的强大气场才会稍稍退散，紧紧闭着的眼睛多了一丝不堪一击的脆弱，仿佛……童话里被巫婆下了咒的落魄王子。 加上他曾遭受的虐待，和身上残留的伤痕，恐怕只要是女人，都会心生怜悯，想给他安慰。 可他只要睁开眼睛，又成了那个刀枪不入，强大到没人能打败的魔鬼医师，根本不屑世人的同情爱慕，亦或者世人的嫌弃谩骂。 李晓白看了他很久，才轻轻起身，关掉了两盏床头灯，只留下另一侧的大灯——她要让他渐渐习惯在越来越暗的黑夜里沉睡。 但变化的光线，让杜墨清微微一动，微微皱了皱眉头，似是不悦的踢了一下被子。 李晓白看见他带着孩子气的举动，忍不住俯身过去想把他的被子拉好。 知道他的事情越多，就越觉得他是个矛盾复杂的人，冷漠的背后，藏了太多的故事和谜团，让她也想帮忙解开他所有的心结。 就在李晓白替他盖好被子，想直起身离开时，被子下突然伸出一只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别留下我一个人。”杜墨清还闭着眼睛像是梦呓，带着罕见的恳求语气。 李晓白一动也不敢动，也不敢说话，怕把他彻底惊醒。 “陪病人度过这么糟糕的夜晚，是医生应该做的事吧？”感觉到握着的手腕下肌肉的僵硬，杜墨清睡意朦胧的掀了掀眼帘，松开了手，“请你好好履行自己的责任，要是我休息不好，明天可不会出诊。” 最后一句带着威胁的话语让李晓白对他的同情全飞走了。 这是个披着羊皮的狼啊！ 心魔 这是个披着羊皮的狼啊！ “医术差就该好好努力，一个劲的在心里抱怨病人可不止是医术问题，医德也很差劲。”杜墨清惺忪的睡眸突然变得清冷疏离，看穿了她的心思，没有丝毫温度的开始教育不情愿留下来的小助理。 “我……我不走，只是觉得灯光太亮……”李晓白明明是那个被剥削的人，可硬生生被杜墨清的眼神弄成了理亏的、没医德的医生，还得她不由自主的找理由，“可见光中的蓝光波段抑制脑内褪黑激素分泌，影响睡眠质量。而且强光对人的大脑会产生强烈的刺激，易导致大脑兴奋， 同时还会刺激人的视网膜，使其产生神经冲动，诱发大脑的异常活跃，神经系统也会紊乱……” “但是人类进化以来的对黑暗就有保持警惕的本能，太黑了会没有安全感。”杜墨清半梦半醒间，还能和李晓白争论。 “所以我也没把所有的灯关上。”李晓白知道自己说不过他，无奈的重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你继续睡吧，我不会走的。” “继续说故事。”杜墨清这才又闭上眼睛。 “匹诺曹和孩子们在混战中……”李晓白默默在心里哀叹一声，继续往下说。 她的声音渐渐变得既遥远又清晰，就像六岁那年，听到风雨中的海浪声，不停的拍打着他的心脏。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所以，他怎么就忽略了这个问题？ 那个他称为爸爸的人，究竟因为什么，才讨厌他到那种程度？ 想到那个人，杜墨清仿佛又听到了争吵哭泣的声音，他躲在桌子下，看着一地的碎玻璃，还有妈妈被压在床上拼命挣扎的样子。 他拿着地上的碎酒瓶，想去救妈妈，那时候就想着，如果那个被称为爸爸的人不存在就好了…… 可酒瓶只是划破了那男人的腿，他被提起来，在妈妈的尖叫中，重重扔到了墙上， 好疼！ 骨头断裂的声音，让他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杜墨清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左臂，虽然骨折的地方早已经好了，但那种痛感，贯穿了他整个童年的记忆。 又做这样的噩梦了…… 不是被关在幽闭的衣柜里，就是梦到那个面目模糊的男人在施暴…… 在床上呆坐了很久，杜墨清才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李晓白。 只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滑下了椅子，自暴自弃的躺在他床边的羊毛地毯上，睡得正酣。 杜墨清已经完全没有睡意，他掀开被子下了床，看着蜷在地毯上的女生。 真羡慕什么地方都能睡熟的人…… 李晓白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翻了个身，一头撞在了床脚，才惊叫着坐起身。 “啊……老板？”她坐起来，正好看见床上……空荡荡的。 李晓白急忙爬起来，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半了！ 她居然睡到九点半！ 为什么杜墨清没把她踹醒？ 而且她身上居然还有个薄薄的白色毛毯，是杜墨清好心帮她盖的？ 李晓白赶紧将毛毯折的方方正正没一丝褶皱，放在椅子上，然后随便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就往门外冲。 杜墨清正坐在二楼的阳光房一边喝咖啡一边看书。 今天的阳光房很不阳光，外面依旧风雨交加，雨水打在玻璃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将玻璃冲洗的很干净。 “老板……”李晓白找到了杜墨清，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似乎他并没有生气自己睡过头了。 “洗漱完了再和我说话。”杜墨清头也不抬的继续看书，打断她的话。 李晓白听到这句话，彻底松了口气——他真的没生气。 杜墨清不客气的时候，表示他的情绪很正常。相反，如果他突然阴阳怪气，比如用敬语、过分礼貌的说话，那很可能意味着他内心动怒了。 总之，绝不能用平常人的想法来推断他。 等李晓白在楼下洗漱完，杜墨清已悠悠然下楼，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大雨。 别墅院子里的白月季被风雨打落了一地，爬在矮墙上围栏上的月光花也七零八落，他看着地上白色的花瓣，突然叹了口气。 越是洁白的东西，越容易弄脏。 就像有的人的心灵，越是纯洁无暇，被摧残弄脏后，越无法恢复原样。 多少人的心理疾病，都是在纯白童真的时代留下，多少人用尽一生，也摆脱不了心魔的阴影？ “老板，抱歉我今天睡过头了，您早饭吃过了吗？” 李晓白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杜墨清的思路，她歉意的问道。 “嗯。”杜墨清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那……我们出发吧！”李晓白昨晚的手机放在楼下，刚才在洗手间抽空看了一眼，全是哥哥和周璐的消息。 她昨晚和周璐约好了今天早上十点在医院见面，因为睡过头了，再不走就要迟到。 “这么大的雨，我不要出门。”杜墨清看着窗外，英俊的脸上，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透着一丝水光，仿佛外面的那场大雨下在了他的眼里。 “老板，你忘了昨晚你答应我的事了？”李晓白傻眼了，晃到杜墨清面前，“我们说好了今天早上给我朋友治疗的啊！” “有吗？”杜墨清冷眼看着她，冷漠的反问。 “你……您不记得了？”李晓白要抓狂了，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下去，“我给你当保姆……呃，护工，做牛做马，你帮我治疗朋友的心理障碍。” “保姆？护工？”杜墨清轻轻重复她的话，清俊冷秀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连语气都没变化，“我可没见过哪个保姆起的比雇主晚，护工睡的连病人离开都不知道。” 不喜欢她 他轻描淡写，但李晓白如同遭受到一万点暴击。 李晓白还以为他早上不会生气，没想到这个男人真是小气记仇到这种地步！ 果然她还是无法了解他的想法和心思。 “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 “第一天就这样，很难让人信服你说的话。”杜墨清淡淡看着她，“做牛做马，嗯？” “我……真的会注意……” “话说话来，我的床边就那么令人安心吗？既然你喜欢睡那里，以后那块地毯的位置就送给你好了。”杜墨清再次打断她的话，大发恩慈的说道。 李晓白差点又没跟上他的思维：“呃？……不不，昨晚是意外，我那个……” “你在拒绝我的安排？”杜墨清声音冷了几分，比西岭雪山还寒冽，“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对我俯首贴耳。” 俯首贴耳这个词怎么听都有些怪异。 但现在李晓白顾不上多想，只急着哄他出诊：“好好好，你说什么我都听，所以昨晚咱们的约定……照旧好吗？” “我很讨厌下雨天出门。”杜墨清看了她几秒，才说道。 她的心思真是和她的脸一样干净雪白，一眼就看透，连半分伪装也没有。 也可能是她知道在他面前伪装不了，不如坦坦荡荡。 比如现在，她已经很坦荡的表达了想把他拉到医院去的急切心态：“反正坐车，不会弄脏衣服的。现在就走，行吗？” “我帮你拿外套！”见杜墨清不说话，李晓白返身就往楼上的衣帽间冲。 台风和暴雨让街道变得冷冷清清，平时医院附近堵车的状况也变少了，李晓白很顺利的开车停在了医院外面——周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周璐不明白为什么杜墨清不去地下停车场，那里不会淋雨，而且直达电梯也很方便，最重要的是，这么贵的车，每天都停在地面上风吹日晒，她心疼。 “老板，您先跟周璐去病房吧，我停好车就来。”李晓白撑着一柄雪花般的伞，将杜墨清送到医院大门，说道。 杜墨清穿了一身白色的休闲服，和平时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样子完全不同，虽然依旧清贵逼人，但敛去了几分锋利，似乎温和柔软了几分。 不过这只是表象而已。 可惜，周璐不了解杜墨清。 “杜医生，没想到你真的会来！听说现在你不接新病人了，就连凌家也请不动你……你对小白果然很好。”周璐带着他往医院里面走，高兴的说道。 杜墨清听到这句话，慢条斯理的问道：“‘果然很好’？是李助理对你说的？” 他的脸上表情虽然冷淡，但语速不紧不慢，音质低沉迷人，如春风拂面，自带一股令人放松的温和。 看他的脸，就像是在寒冷的冬天里，可他的眼神又像雪山上的阳光，综合起来的感觉就是，在乍暖还寒的春日，泡在了室外的一池温泉里，舒服的放松身心，看着树枝上的嫩芽冒出的一点新绿，和阳光下探出头的零星野花，闻到了春天的暖香…… 总之，太舒服了！ 他的冷对应着那股暖，不至于让人在冰天雪地里冻死，反而有奇妙的舒爽感觉。 “对啊，她昨天还去我家里找我，说很苦恼你那么好。”周璐因为这股舒服的爽快，一时嘴快，想也没想的说了出来。 “让她很困扰？”虽然昨天就看出了李晓白的心思，但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句话，杜墨清的心还是陷入了不悦。 “她以前就不擅长应付感情的事，蠢得要死……”周璐完全不理解李晓白为什么那么怕杜墨清的喜欢，人家人帅多金，还这么温……呃，怎么突然觉得气氛有点冷？ 难道因为自己说了李晓白蠢？ 毕竟是他喜欢的人，她真是一时嘴快。 周璐赶紧看了眼杜墨清，见他表情没什么变化，赶紧弥补：“不是蠢，是傻……呃，也不是傻，是迟钝……还是因为她没什么经验，又太谨慎小心，最重要的是，你太优秀了，她觉得太梦幻了，一时接受不了。” 杜墨清听到这句话，更是气闷。 所以，他应该去毁容或者把钱全捐了当个穷光蛋，才能让人有安全感？ 自己没自信，还要怪别人太优秀！ “不过小白有个弱点……”周璐说着说着，就觉得气氛越来越冷，虽然杜墨清没说话，表情也没变化，走路的速度正常，但她还是有种温泉水要结冰的感觉。 为了恢复刚才温煦的气氛，周璐不惜卖朋友，故意停顿了一下，等杜墨清的反应。 果然，听到她这句话，杜墨清开口了：“我不喜欢她。” 周璐的热情和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顿时被一桶冰水浇灭。 她的笑容都僵住了，尴尬的想拯救之前的话题：“不……不喜欢？啊……其实小白没和我说什么……她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起来了，小白是说你作为上司，对她太好了，给她很多帮助，就像人生导师……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所以很困扰……” “所以她接受不了的，是身为上司的帮助？”杜墨清冷淡的说道，“我以后会注意的。” “那个……不是……”周璐绝望的挣扎着，试图把不小心推进火坑里的闺蜜再拉回来，“她很感激……” “感激我给她带来的困扰吗？”杜墨清反问。 “啊，到了，就是这间病房，昨天是从六楼跳下来的，因为狂风暴雨，恰好被篷布和树枝挡住，摔在柔软的泥土上，所以很幸运，除了右腿骨折，其他地方只是擦伤。主要是情绪低沉，心理受挫，听说到心理疾病和身体上的疾病一样，越早治疗越好，所以才请杜医生过来，希望能从身到心，完全治愈好。” 不甘 周璐完全没法继续接话，正好到了病房，她赶紧转移话题。 杜墨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站在病房门口：“我需要单独的诊疗，这段时间，请确保没有人进来打搅。” “小白已经嘱咐过注意事项，我们会保持周围的绝对安静和病人的隐私。”周璐昨晚就收到了李晓白细心的叮嘱，比如提前换药打针，心理治疗期间至少需要一个小时，期间不要被打扰中断。 “啊，还有小白让我准备了一份病人的资料……”周璐真后悔刚才八卦，差点忘了正事。 “我不需要。”杜墨清推开门，不等她说完，就关上了病房的门。 有些人，只要稍加观察，不用去看资料，也能推断出她经历过的人生和性格。 面对好学的李晓白，杜墨清偶尔会苦恼怎么系统的教她分析别人的心理。 因为对杜墨清来说，他只需要和别人对视一眼，就能从眼睛看到那个人的心。 这就像一种天分……或者说是他独特的技能，无论对方怎么掩饰内心，他总能看到那人真实的想法。 就像周璐想告诉他李晓白的弱点。 他根本就不用别人来告知。 甚至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李晓白的人——比她的母亲还要了解她。 如果想要她爱上自己，他有很多种方法，不管是从她的弱点出发，还是直击内心。 可杜墨清会很矛盾。 他不想借用自己看透别人内心的“技能”，去骗那颗纯真的心。 但他又不甘心。 这么多年，他终于遇到一个温暖的像太阳的人，他想留住这温暖。 不择手段的留住。 李晓白不会理解那种矛盾。 在她的心里，喜欢就直接说出来，不喜欢，也直接拒绝。 人生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来来去去反反复复的抉择上。 她只想发光发热，不管是拯救灵魂还是拯救生命，她总要让自己实现其中一个梦想。 “杜医生已经进去了？”等李晓白停好车，匆匆赶到病房，看见只有周璐坐在外面。 “杜医生来了，应该可以让她重新振奋起来吧？”周璐正在想心事，听到李晓白的声音，抬起头问道，“至少……不会再做傻事了吧？” “当然不会了！”李晓白坐到周璐身边，平复了一下激烈的呼吸。 “那……还能上手术台吗？”周璐知道对张洁瑜来说，成为主刀医师是一直以来的梦想。 不，准确的来说，她们宿舍里所有人的梦想，都是成为优秀的外科医生，能够站在手术台上解除病痛，拯救生命。 “应该……也没有问题吧。”李晓白想到自己的晕血症，刚才在进来的时候，她就很怕，很怕对面突然闯进一个浑身是血的病人。 医院的消毒水和药的味道，让她的心情很复杂。 有人说，医生是文明世界的精华。 这里曾是她最向往的地方。 救死扶伤，仁心仁术，成为黑暗中的灯光，寒冷者的衣裳。 “那你呢？”周璐伸手攥住李晓白的手，“你的晕血症也会被他治好，回到这里跟我们一起奋战吗？” “我？我的问题……可能不止晕血症。”李晓白想到昨晚杜墨清说的那些话，心情更复杂了。 她无法做到情感隔离，和张洁瑜一样，会因病人的意外而信念受挫。 她害怕这样的失败，从一个拯救生命的白衣天使，变成夺走生命的恶魔。 即使那只是意外，她也很难接受自己的病人病情恶化，甚至死亡。 “你还有什么病？”周璐唰的转过身，仔细打量着李晓白，“难道你不想回来了？” “别说我的事了。”李晓白苦笑。 “啊！我知道了！”周璐一把按住李晓白的肩膀，有些心痛的问道，“你是因为他吧？” “什么？”李晓白一头雾水，但看周璐的表情，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没好气的拍掉她的手，“怎么可能，昨天都对你说过了，我对他完全没兴趣。” “但是为了美色和工资，还是有可能留下来的，对不对？而且，你昨天的感觉是不是有点幻想症……”周璐想到刚才杜墨清冷淡的说“我不喜欢她”，欲言又止，“当然了，我能理解正值荷尔蒙旺季的年轻女性每天对着一个超级帅哥的感觉……” “打住！”李晓白被训练的敏锐感知似乎捕捉到什么，她仔细看了眼周璐的表情，“你是不是和杜医生说了什么？” 昨天她可不是说自己有幻想症，还头头是道的帮她分析确定杜墨清是喜欢自己。 这么快就推翻了昨天的话，肯定是当事人亲口否决了。 好吧，她已经猜到了杜墨清对周璐说了什么。 “咳，人家不是有意的……”周璐抓了抓头发，避开李晓白快喷火的眼神，抬头看着天花板，“主要因为杜医生看上去太和蔼可亲，我就忍不住……” “那都是假象！什么和蔼可亲？”李晓白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恨铁不成钢的跺脚，“他都是等猎物放松了自己送上门！我妈就着了道，到现在还以为他是个万年不遇的好人！” “但你知道他那种美色，加上那样的态度，真的让女人招架不住嘛，所以我就把他当成了‘妹夫’……” “哪门子妹夫啊？”李晓白在宿舍年龄偏小，所以大家有时候会亲昵的喊她小妹砸，她忍不住想咆哮，“他的温柔都是假的，他这个人最擅长套话，不对，像你这样的人，他根本不用费心思套话，你肯定什么都对他说了，是不是？” 周璐当时被他身上那种冬日温泉，春日柔风给迷惑了，她当然不知道，杜墨清很可能下一秒就让那温泉结冰，野花凋零，北风呼嚎，犹如到了冰川时代，活生生将她冻在水里，生不如死…… 病院杀人案 “是，我替你问了，你声音小点，他要是听到你在背后这样说老板坏话，会炒你鱿鱼的。”周璐知道理亏，想平息李晓白的怒气，“而且我也算是帮你解决问题啊，你看你猜来猜去也不敢去问，我帮你问了，人家说不喜欢你，以后你就安安心心的上班，别担心被上司骚扰，不是挺好吗？” “你果然什么都说了。”李晓白扶着额头，头好疼……原本就相处艰辛，现在更艰难了。 不管杜墨清是真话还是假话，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思和想法，真不知道接下来要这么面对…… “我也没说什么，是他自己猜到的。”周璐想辩解，不过为了闺蜜的生命安危，还是实话实说了，“我后来解释了，说你对他只是感激提携照顾，但他似乎……有点不高兴。” 嗯，后来杜墨清语气一变冷，顿时画风大变，周璐觉得冰冷刺骨的没法再聊下去。 那一刻，她终于感受到李晓白平时吐的苦水都是真的。 这种喜怒无常，冷着脸就能冻结万物的人，她还是离远点。远远观看他的美色就行了，靠近了会被冻死！ “你把和他说的话全部复述一遍。”李晓白觉得自己死定了，杜墨清不高兴起来，那是相当要命。 周璐也觉得接下来李晓白的日子不好过了，苦着脸把两人的对话大致说了一遍。 当听到杜墨清说的那句“感激我给她带来的困扰”时，李晓白彻底焉了。 以她对杜墨清的了解，那小气的人绝对是生气了。 “你不是经常说，那些没有消灭你的东西，会使你变得更强大吗？”周璐晃了晃李晓白，“就当是磨练……” “根本没机会变强，我会被直接消灭的！”李晓白痛苦的纠正她的话。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中午我请你们吃饭赔个罪好吗？”周璐点了点李晓白软乎乎的脸蛋，做了个可爱的鬼脸，试图挽回自己多嘴犯的错。 “第一，他不会随便接受别人的请客；第二，即使接受他也会对一切相当挑剔，气氛会十分尴尬；第三，即使气氛融洽，我也不想你请客。”李晓白一口气说道。 “为什么？我找个环境好点的餐厅，你说他喜欢吃什么，什么价位我都请。”周璐满满的诚意。 “因为第三条，他会发现更多我们的秘密！”李晓白绝对不要身边的亲朋好友接触到杜墨清，以周璐大大咧咧的性格，肯定会不知不觉的暴露好多事情。 比如她以前在微信里吐槽老板是怪胎的那些话…… “璐璐姐，小白，你们都来了？” 就在周璐还想挽回时，黄兔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身后还跟着赵倩。 “你们……都来了？”李晓白没想到宿舍的姐妹们都来了。 “二姐还在路上堵着，雨太大了，好多地方封路了，绕到现在才来。”赵倩撸了撸头发，她和兔兔毕业后在第一人民医院实习，而周璐和张洁瑜则是市医院工作，“现在情况怎么样？” “伤得不重，主要还是心理问题，不过小白搞定了杜医生，把他请过来做心理辅导，应该没有问题。”周璐说道。 “进去多久了？”黄兔兔两只手交握在胸前，紧张的问道。 “也就……半个小时吧。”周璐看了眼时间，说道。 “一般治疗需要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李晓白看了眼紧闭的门，也很紧张的说道，“快出来了。” 她不但紧张张洁瑜的情况，更紧张杜墨清会怎么对自己…… 只要张洁瑜接受杜墨清的治疗，应该很快就会恢复好，而李晓白的工作和生活，恐怕没那么容易回到原点。 “好不容易大家都聚到一起了，中午我请客。”周璐趁机搂着李晓白，冲她撒娇，“带着杜医生，我替大姐谢谢他。” “真的不要请我老板……”李晓白绝对要阻止周璐，一堆女生围着杜墨清，是多么可怕的场景啊！ “啊！！！”突然一声惊叫，打断了李晓白的话。 病房走廊的尽头是医生休息室，惊叫声是从那里传出来。 小护士惊惶的站在门口，片刻后转身往病房中部的护士站狂奔：“快，快来人！” 中午的护士站正在换休吃饭，只有两三个值班的小护士在忙碌，一个在检查药瓶，还有两个听到了铃响去了病房查看。 “张懿，怎么了？”周璐认得这个小护士，上个月才来的实习生，她喊住张懿，问道。 “黄医生……这里……刀……”小护士喘着气，捂着胸口，话也表达的不清楚，看见周璐是熟人，立刻搂住她，“快打120……” “冷静点，这里就是医院。” 周璐倒是很镇静，“怎么回事？我们去看看。” 李晓白从小护士的眼神和语气里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 她跟着周璐往哪边走，快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喃喃说道：“血。” 药水味都掩盖不住的血腥味，从那扇门里传出来。 只有流出大量的血，才会有这么浓厚的血腥味。 她一把拉住冲到门口的周璐：“别破坏现场。” 周璐看到里面的场景，愣住了，说道：“快报警。” 她很诧异李晓白怎么知道这是一场命案。 身为医生，周璐看见地上的血量和刀的位置，就知道里面的人断气了。 但周璐还是小心的走进去，试了试对方的鼻息，然后退了出来，冲门口的几个人摇了摇头。 “不能抢救了？”李晓白捂着鼻子，在黄兔兔身后，问道。 “后背……心脏部位中刀，已经没了生命体征。”周璐虽然已经习惯了死亡和鲜血，但微微颤抖的手和声音暴露了她的害怕和难过，“是赵医生……” 配合调查 李晓白立刻握住周璐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后背，给了一个无言的安慰。 “是你的同事吗？”黄兔兔胆子最小，脸色苍白的问道，“真的已经没法抢救了？” 周璐摇了摇头，声音强压着难过：“至少死亡三十分钟了。” 赵倩走到门口看了眼，遗憾的退了回来，也对大家摇了摇头。 “很多血？”李晓白捂着鼻子，低低问道。 赵倩点了点头，有点惊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后背中刀，没有拔出刀的话，血液不会流出很多，对医学生来说，这是常识。 “这么浓厚的血腥味……”虽然没进去观察，但李晓白确定的说道，“一定是大动脉破裂，流了大量的血。” 周璐听到这句话，想进去查看，但又很难过，最终没进去，只等另一个护士报完警才说道：“我要喝点热水。” “不舒服吗？”李晓白扶着她走回走廊边的休息椅上坐下来，黄兔兔已经去找热水了。 “正好姨妈期，有点……小脆弱。”周璐脸色不太好看，有点悲伤的说道，“而且又发生这么多事情……大姐还没好，赵医生又出意外……” 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刚才死的人是自己的同事，周璐崩溃的说不下去，抱着李晓白深呼吸。 李晓白也抱着她，轻声说道：“大姐会没事的，别想了。” “热水来了。” 黄兔兔端来热水，递给周璐。 “我能理解……那种冲击了。”周璐连喝了好几口水，才镇定了点，对李晓白说道，“血流了一地，喷溅的到处都是，我竟然都没发现是大动脉破裂造成，只觉得好刺眼，那血……和我们平时解剖室和手术室里的出血量根本不一样…… 面对那么多的血，她甚至有点想吐。 终于理解了李晓白的晕血症为什么那么难治疗。 赵医生只是见了几次面、没多少交情的同事而已，而李晓白当年……是守在亲生父亲身边，眼睁睁的看着血流了一地，怎么都止不住救不了…… 那种绝望痛苦的心情，周璐感受到了几分。 “兔兔，你照顾一下璐璐。”李晓白拍了拍周璐的手背，看见保安和几个医务人员匆匆走楼道赶上来，她立刻站起身。 在保安和医务人员进入房间之前，李晓白挡在了门口：“很遗憾里面的医生已经死亡，现在里面是命案现场，在警方过来之前，还是请大家尽量保护现场。” 赵倩远远的看着李晓白帮忙保护现场，突然很感慨的说道：“小白……看上去比我们成长的都快。” 她们一起实习，宿舍的五个人都在医院当医生，只有李晓白转行跳到了和自己专业完全不同的心理诊所当实习生。 虽然待遇不错，但听说杜墨清一直把她当成杂务工人使唤，从不会把重要的事情交给她处理。 可现在遇到大事，最镇定的人反而是她。 “她可是跟着杜医生的实习生，导师那么牛，当然学生不会差。”黄兔兔羡慕的开口，掩饰不住对杜医生的崇拜。 警察很快就到现场，很凑巧，来得警察正好认识李晓白。 “现场保护的好，晓白你又立功了。”秦媛媛一身警服，正气凌然的拍了拍李晓白的肩膀，说道。 整个楼层都被封锁起来，围在门口的闲杂人等也被赶走，现场正在拍照，不时闪起闪光灯的亮光。 “恰好在这里而已，你们来了先忙吧，我不妨碍你们公务。”李晓白没想到这一带是秦媛媛负责的，她怕影响警察工作，准备离开。 “别走，正好你在，就帮我看看这起凶杀案。”秦媛媛一把拉住她，说道。 “我？”李晓白没想到秦媛媛竟然直接要求她帮助破案。 “最近警部都在忙上次那个连环杀人案，这种案件根本没人来管，你知道我最讨厌破案，你就帮我一次快点搞定这件事。”秦媛媛郁闷的说道。 她是很讨厌动脑子的事，不然也不会让手下的人去取证，自己站在门口和李晓白叙旧。 “可是……” “你是发现现场的第一个人，给我好好做个口供也是应该的吧？”秦媛媛一点耐心也没有，看见李晓白想拒绝，就立刻半强迫的说道。 “第一个进现场的，是那个小护士。我只在门外保护现场，没进去。”李晓白无奈的叹了口气，指了指被警方隔离在隔离带外面的小护士。 “不管，反正你也是目击证人，现在进去也不迟。”秦媛媛说着就拉着李晓白往门内走。 “不行！你快放手！”李晓白没想到秦媛媛手劲那么大，被她一下拽进了屋内，她立刻闭上眼睛捂住口鼻说道。 “请你配合警方调查。”秦媛媛假公济私的戳了戳她，故意说道。 “我知道了，我配合，但是你别拉我进来，我有点……”李晓白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她的胃里一阵翻涌。 “你没事吧？”秦媛媛再迟钝也发现她不对劲，赶紧把她拉回门口。 秦媛媛和叶修相反，平时就粗心，根本不知道李晓白有晕血症。 “没事……没事了……”李晓白冲到窗户边，深吸了口两口湿润的空气，才缓了口气，苦笑着说道，“你耐心点，先调查监控再说啊。” “刚才进来就让同事去查了，但是因为台风，今天整个区的电路都故障了，医院是启用了备用电源，但楼道的监控没有开启，也就是说很多地方拍摄不到。”秦媛媛将窗户推的大一点，烦闷的扯了扯衣领继续说道，“而且就算有监控，我不是还要一一排查吗？太耽误事了！” “我的助理杀人了？” 突然，一道好听却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断案 突然，一道好听却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杜墨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病房门口，冷冷的看着拽着李晓白不放的秦媛媛。 “杜……杜医生？”秦媛媛一扭头，看见杜墨清，愣了愣，随即兴奋的说道，“你在就更好了，能不能帮我看看现场？” “是我的助理杀的人？”杜墨清重复刚才的问题，冷冰冰的看着粗神经的暴力女。 “呃，不是……” “既然不是，请你放开她，她还有工作要做。”杜墨清冷淡的说道。 “不过，她……她是目击证人……”秦媛媛的脸色有点尴尬，看着杜墨清和她一脸不熟的冷漠，她真服气了。 怎么说杜墨清都是警局的“熟人”，是警察们的“好伙伴”，她以为她也算的上杜墨清的“好友”了呢。 结果完全不给面子啊！ 她的下属和搭档们估计都憋着笑看她热脸贴人冷屁股上。 “刚才我明明听到，她只是站在门口帮忙维持现场的热心路人，连现场都没有进去的人，怎么能算目击证人？”杜墨清淡漠却犀利的反问。 “那不是……”秦媛媛的表情很精彩，费劲的想找理由。 李晓白觉得杜墨清真是尴尬星人，总有一种能力——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把别人和气氛弄得十分尴尬。 “即使是警察，也不能占用无关群众的时间。”杜墨清等了一会，见她脸都憋红了，才看了眼李晓白，“走了。” 秦媛媛没想到杜墨清说走就走，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内心非常郁闷——好歹她是警界一枝花，长得比叶修那糙汉子好看多了，居然在杜墨清面前刷不了脸！ “晓白……”秦媛媛拉住李晓白的胳膊，语气里有几分恳求。 “咳，老板……那个，要不帮忙看看吧。”李晓白也刷不了脸啊，可她不忍拒绝秦媛媛，也想改变一下这么尴尬的气氛。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实在很想听听杜墨清的分析。 “我为什么要帮忙？”杜墨清盯着李晓白，反问。 “那个……凑巧在场……”李晓白也很不幸的陷入尴尬里，她原本想挽救的尴尬局面，变得更严重了。 “你知道我的时间多贵吗？”杜墨清显然不耐烦了，抬手看了眼腕表，明显想终结话题，快点离开。 “秦警官会付钱的，对吧？”李晓白立刻捅了捅秦媛媛，强力提醒。 “啊……当然，当然请杜医生帮忙，出场费肯定按规矩来。”秦媛媛也不知道杜墨清“出场费”是多少，每次都是叶修请他，看叶修请他帮忙的次数很多，大概也不是很贵。 秦媛媛神经大条，并没有留意到叶修都是从上面直接申请的款…… 还都是巨款。 “老板，去现场看看吧。”李晓白满脸的期待。 这么好的学习机会，她太想知道杜墨清的逻辑思维。 这种求知欲太强烈，以至于她完全忘了杜墨清从周璐嘴里得知的事情…… 杜墨清面对她亮晶晶充满期盼的目光，很想当头一盆冷水泼下去，浇灭她眼里的希望焰火。 竟然胳膊肘往外拐，替别人求情！ “拜托拜托。”秦媛媛也跟着不要脸的请求。 她下午还有重要的事要搞定，晚上去抄毒贩的窝，没空在这里耗着啊！ “老板，就在这间房。”李晓白指了指近在咫尺的房间，可惜她晕血，不然也能去现场仔细观察。 杜墨清深深看了她一眼，忍住了想发飙的不悦。 他很讨厌多管闲事，但也觉得扑不灭她眼里的小火花…… 算了，回去再和她慢慢算账。 李晓白看见杜墨清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极薄、雪白的手套，顿时大喜，给秦媛媛使了个眼色。 搞定了！ 秦媛媛会意的拉开警戒线，将杜墨清请进来，激动的对里面取证的小弟们喊道：“都别给我乱动，把物证放回原位！” 李晓白不敢跟进去，只站在门口，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赵医生前段时间做的心脏换膜手术，的主刀医生，因为病人年纪太大，属于高风险，术后一段时间后出现栓塞！” 一个新来的警官正在询问护士站的几个小护士，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和赵医生有过节的人都扯了出来。 “这个手术本来就有风险，病患家属签了名，坚持要做，但现在出事了，家人就不停的来闹。” “而且之后又检查出又细菌性心内膜炎，需要二次手术，赵医生因为患者高龄，极力反对再次手术，但家属……和院方都同意进行手术，只能第二次手术，结果……病人死亡，家属们就又闹了起来，堵着医院的门不让赵医生回家，所以昨晚到现在赵医生都在医院里休息……” “啊，对了，我们还有个医生被家属责问追打想不开，被逼得跳楼自杀，家属们还是不依不饶，其中患者的儿子，从三个月前就一直骚扰跟踪赵医生，昨天晚上更是拿着刀追上来要和赵医生拼命……” 小护士们七嘴八舌的说道。 新来的警官问完小护士的话，在那个死者的儿子身上圈了重点，很兴奋的跑到门口，对秦媛媛说道：“秦姐，嫌疑人有了，接下来只要去调查在场证明就能抓住凶手了！” “嫌疑人已经找到了？”秦媛媛正在等杜墨清发话，听到下属的话，立刻拿过他手里的笔录，草草看了一眼。 “之前赵医生做过一个心脏手术不成功，被患者儿子仇恨，昨晚第二次手术又失败，患者儿子堵在门口要血债血偿，他应该是第一嫌疑人吧？”新警官激动的说道，“我去调查一下他的行踪就知道了。” “凶手是熟人。” 凶手是你 “凶手是熟人。” 杜墨清站在死者另一侧，捂着鼻子淡淡开口。 “你看，患者儿子和赵医生打过好几次交道，很熟……”新警官觉得自己找到了线索，一心都在患者儿子身上。 “关系很好的熟人，是女性。”杜墨清不疾不徐的补充。 新警官愣住了，“关系很好”？ 对了，这人是谁？怎么能随便在命案现场走来走去？ “怎么看出来的？”秦媛媛惊讶的问道。 “面对门口，毫无防备的背对着凶手的姿势，应该是准备和凶手一起出门，但被一刀抹了脖子。”杜墨清指了指他趴着姿势，和地上的喷溅的血迹，语气毫无波动，“而且是相当熟悉人体构造的人，颈动脉被割裂，即使在设备齐全的手术室都无法抢救吧？” “那……为什么后背又挨了一刀？”秦媛媛不解的问道。 “她想掩盖那又准又狠的一刀，可惜第二刀欲盖弥彰，反而因为刀口的深度，暴露她是个力气小的女人。”杜墨清知道秦媛媛很蠢，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暴力女，所以只能多花点力气解释。 “刀口？”秦媛媛蹲下身看了看那露在外面的刀身，以她的经验，这刀只入了两三厘米，的确很无力。 “那……那会是谁？”新来的警官被唬的一愣一愣的，看着这一身雪白，如偶像剧里走出的男主角，问道。 杜墨清没理他，优雅的走到门外，将手套取下来，丢给站在门边认真聆听的李晓白：“你说呢？” 新警官还以为是问他，歪着头拼命的想。 “第一刀快准狠，很清楚颈动脉的位置，熟悉人体构造，很可能是与医生有关的职业。”李晓白像回答导师的提问，立刻说道。 听到这句话，几个小护士表情各异，面面相觑。 而周璐和黄兔兔他们则是惊讶的看着李晓白，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搜集到这些信息。 “但是第二刀却被卡住——只要熟悉解剖的人，即使是力气很小的女人，也能让刀刃从胸骨和脊椎之间穿过，直入心脏，所以很明显太慌张，或者是不熟练，没有找准位置。”李晓白见杜墨清没说话，继续说道，“综合以上，这是个毫无杀人经验的初犯，很可能是医院里的员工，和死者有男女感情的纠葛……” “等等，感情纠葛又是哪里看出来的？”秦媛媛其实只想听结果，但她要写报告书，必须写清楚里面的人物关系。 “人的大脑最外层包了一层灰质……” “灰质是什么灰？”秦媛媛忍不住又打断李晓白的话，问道。 “灰质的作用是感知外界的刺激信息，并且对它们作进一步的深加工的东西。大脑内部就是白质了，是由神经纤维聚集而成，主要是用来传递指令。男性的白质要比女性的要高，因为白质是传递指令的，所以男性在空间认知上有更大的优势。而女性的灰质要高于男性，所以女性对情绪性信息比较敏感，她们更容易受生活中的琐事困扰。”李晓白耐心的从专业方面解释。 但显然秦媛媛听不懂。 只有周璐和小兔子他们一脸崇拜：“小白不愧是咱们宿舍里学霸的学霸，背书水平一流，我都早忘记灰质白质的区别了。” “能不能……说简单点？”秦媛媛完全听不懂，只想大呼“说人话”！ “简单的说，女性有更大的眶额叶皮层体积，具有更大的‘情绪脑’。而眶额叶皮层主要是处理情感方面的区域，生活中的女性更容易被情绪性事件所感染。除了脑结构和脑功能的差异外，女性的荷尔蒙水平波动都要显著大于男性，这也使女性的情绪波动要比男性更大，也就是说，她们更易冲动和做出情绪化的事情来。” 李晓白觉得自己已经很简明扼要的说清楚了，可看秦媛媛的表情，好像她还是没弄明白。 “所以，这只是冲动杀人，并非预谋杀人，和监控故障也没有关系，凶手是受到了刺激，才起了杀人之心。”杜墨清实在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和一群蠢人玩猜谜游戏。 “那……到底是谁？”秦媛媛还是不明白啊。 “查查他的人际关系，尤其是和医院里的女性关系。”李晓白建议。 “对了，他的手机不见了。”秦媛媛差点忘记了这事。 杜墨清显然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直接走到第一个发现命案的小护士面前，看着她的眼睛：“是你杀了他。” 他的语气依旧很平静，而且不是问句，仿佛在陈述事实。 那个小护士原本就难看的脸色，“唰”的变得苍白，哆嗦着嘴唇，下意识的用手挡在小腹前，不敢和他对视。 “杜医生，没有证据咱们先不要……” “因为你怀孕了？想用孩子逼他离婚失败？所以……”杜墨清无视秦媛媛的话，突然顿了顿，看了眼李晓白，“孕期情绪你来说明。” “妊娠四至十二周为情绪不稳定期。怀孕后的妊娠反应和社会角色的变化容易使孕妇产生羞怯、恐怖和反感的心理。在此期间，孕妇情绪很不稳定，更容易暴躁冲动。”李晓白一口气说完，看了眼她挡在小腹的手，“真的……是你？” 护士能找准大动脉很正常，而因为慌乱和对解剖不够熟悉让刀卡住也很正常…… “他……他说过会离婚娶我……”那个叫张懿的小护士腿一软，瘫在了地上，颤抖着嘴唇，“我已经为他打掉了三个孩子，这可能是我最后当妈妈的机会……” “账号稍后会由助理发给你，请在三天之内付清费用。”杜墨清对别人的爱恨情仇完全没兴趣，转过身，对秦媛媛说完，带着李晓白款款离开。 任性 只留下一堆震惊的人愣在当场。 要知道，他从出场到离开，十分钟不到。 就破案了…… 沉寂了片刻，黄兔兔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拿出来一看，二姐终于到楼下了，可楼层被封锁，没法进来。 “小白他们走了，中午……我们陪大姐在病房吃吧。”赵倩刚才很震惊，连李晓白和她们偷偷挥手告别都没反应过来，现在温柔的对还愣着的周璐说道。 “我跟了他八年，他说帮我调到这里，就会离婚跟我在一起……我刚调来就发现自己怀孕了……”被警察拷上手铐的张懿还在喃喃的控诉，“他竟然还想让我打掉这个孩子……” 周璐显然深受打击，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无力的点点头。 今天想请客也没机会了，她也没心情吃大餐，只想静静的消化连续发生的事件。 而李晓白开着车在风雨中缓慢的行驶，她的心情和这天气差不多恶劣。 刚刚经历完杀人事件，她的内心还没平静下来，但杜墨清显然将刚才的事情当成了一个小小的“插曲”，完全不受影响的在平稳的车内翻着书。 “老板。”李晓白在一个长长的红灯前停下来，忍不住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那个护士就是杀人凶手的？” 杜墨清合上书，不答反问：“你是不是先应该向我解释一下，你对你的同学说过什么？” “啊……那个啊……”李晓白很庆幸现在是在等红灯，拉了手刹，不然她的车肯定要开飘。 “嗯。”杜墨清从后视镜里静静的看她慌乱的样子，已经知道她会怎么回答自己。 “那个……是我多嘴了，因为老板平时……太好了，所以……”李晓白之前想的对策全飞走了，在这么窄小封闭的空间里，被他看的一后背的冷汗，编也编不下去。 “所以什么。”杜墨清等了片刻，平静的问道。 李晓白最怕他这种平静，就像暴风雨来临前静谧的空气，令人喘不过气来。 “啊，对了，”李晓白拙劣的转移话题，“是警察在询问的时候，她一直没参与到其他护士里的八卦里？或者……她表现的害怕大于难过，所以你觉得是她？” “你觉得我给你带来了很多困扰？”杜墨清根本不理会她的问题，继续问道。 对他来说，只要看别人一眼，就能从对方的眼神和动作中察觉到秘密——这几乎是一种天赋。 也是一种残忍的折磨。 没有秘密的人，贪婪的人性、丑陋的欲望都会在他面前一览无遗。 他无法和别人正常交往，并不只是单纯的逃避社交。 而是聪明的人怕心底的秘密被看穿，不愿和他来往，愚蠢的人总是会浪费他的时间，他不屑与他们交往。 可人类，无论多么高洁，总会有些时刻，会藏着私欲。 稍有好感的人，他会敏锐的看到对方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只要掺杂那么一丁点的不真诚和私欲，他就不愿再相处下去。 就像李晓白心底对他的抵触，将他当成心理有严重疾病的变、态，惧怕和他牵扯上更亲密的关系…… 所以这种能力，是一种残忍的折磨。 知道对方内心的想法，看过太多的阴暗人性，他越来越不信任这个世界，也无法和李晓白那样，被事物漂亮的表面蒙骗，永远动力十足的前行，相信美好的一切。 “没有！”李晓白立刻否认。 “回答的这么迅速，内心肯定是相反的感受。”杜墨清不用看，从她声音里就听出了她在撒谎。 所以太敏锐真的很痛苦。 如果能和其他人那样迟钝，看不到她的内心，或许他还会为她偶尔的言不由衷而喜悦。 或许错误的觉得她对自己的耐心，是因为她喜欢自己。 甚至会错误的抱着奇怪的甜蜜的期盼，觉得他们会成为彼此的温暖光源。 “呃，老板，中午要吃什么？”李晓白心里泪流满面，她知道在杜墨清面前撒谎是不明智的，可总不能一口承认这件事吧？ 人生已经如此艰难，老板还要处处拆台…… “牛排。”杜墨清经常吃西餐，在国外呆了十多年，饮食有点西化，只是最近偏爱上日式点心。 “好，到了公司我就定。”李晓白见他不再揪着上个问题，暗暗松了口气，“那就楼下的意大利餐厅……” “你做的。”杜墨清冷冷淡淡的打断她的话。 “呃？”李晓白见红灯变绿，正要启动车，听到这句话愣了愣。 “冰箱里还有块神户牛肉，你做好送到公司。”杜墨清依旧冷淡的语气，但充满了苛刻，“希望你送过来的时候不会冷掉影响口感。” “老板，你说的冰箱……是你家里的冰箱？”李晓白觉得自己听错了。 “不然呢？”杜墨清反问。 “可……可我在上班……”李晓白刚刚放松的心情又开始抓狂。 “你不是保姆吗？做饭也是你的工作。”杜墨清冷漠的提醒她。 “我只是担心来来回回时间太久，就算保温盒放好，也是影响口感。” 李晓白才想到他刚刚给张洁瑜做完心理辅导，她是没理由拒绝，否则很“求种像条狗，撸完嫌人丑”，太没觉悟了。 “那是你的工作问题。” “老板，不如晚上给你做，中午去吃海鲜吧。”李晓白试图和他讲道理，“你看今天风雨还这么大，路上肯定会耽误很久……” “我已经定好了午餐，剩下的是你的工作。”杜墨清丝毫不为之所动，简直任性。 “好吧……那我想办法。”李晓白只好忍住他的任性妄为，“不过肯定会影响口感的，这点我无法做到口味和刚做好的一样。” “那也是你的问题。” 以身相许（给大家拜年，新春快乐！） “那是你的问题。”杜墨清说完，又开始看书，一脸“别再打搅我”的高冷表情。 昨晚听到杜墨清的童年故事，李晓白曾暗暗发誓再也不说他古怪难相处，可现在，她反悔了！ 这种人活该找不到女朋友！ 这么任性古怪，哪家姑娘能忍他一辈子？ “而且今天雨很大，可能会耽误更久。”李晓白在送他到公司门口，不甘心的又说道。 可杜墨清就像没听到，头也不回的走掉。 李晓白深呼吸，在心里拼命的对自己说：这是你老板，这是你有求于他的祖宗…… 等李晓顶着风雨回到办公室，已经快下午两点。 当她把放在保温盒里的牛排送到杜墨清的办公室里，人家只是看了一眼，淡淡说道：“凉了。” “还热着。”李晓白指着冒热气的牛排，“正好不烫而已。” “不吃了。”杜墨清低下头，继续看资料。 “……我给你拿下去热热？”李晓白忍住怒火，“和颜悦色”的问道。 公司有微波炉，不过很久没用过了。 “牛肉会变老。”杜墨清翻着资料，一脸冷漠的说道，“回去重新做。” 李晓白听到最后一句话，很想把牛排扔到他的脸上。 任性也该有个度啊，她都浪费两个小时在路上，再来两个小时，可以吃晚饭了好吗？ “再回去……你会饿坏的，还是先吃一点吧，两点半还有病人要过来……” 对着那张冰雪般冷漠的脸，李晓白按捺住内心千万头不安分的草泥马——她还是没胆量怼老板。 “重新做。”杜墨清语气不变的重复。 李晓白继续忍，试图说道理：“路上总会耽误……” “都说了那是你的问题。”杜墨清终于抬起头，冷冷的看着她。 李晓白一接触到他的眼神，顿觉心口一凉，仿佛大冬天的被光溜溜的丢进了冰窟。 完全无爱的眼神啊！ 她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觉得杜墨清喜欢她？ “可是你给我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是可以再回去做一次，但再好的保温饭盒也会影响口感，你还是会不满意，与其这样浪费时间，不如找个更好的办法，比如我可以去楼下给你点一份刚做好的牛排，做好后三分钟就能送上来，完全不影响口感。”李晓白一口气说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可理喻？”杜墨清看着她的眼睛，突然问道。 这次杜墨清说的不准确。 李晓白不是觉得他很不可理喻，而是觉得他非常、极其、变态的不可理喻。 “猜猜为什么我会这么刁难你？”杜墨清很友好的给她提示。 李晓白听到他说“刁难”这两个字，茅塞顿开。 原来不是她的错觉，杜墨清今天格外任性是故意在刁难她。 “因为……你还在生我的气，觉得我说的那些话太……过分……”李晓白想斟酌字眼，尽量不刺激他。 “我并没有生气。”杜墨清淡淡打断她，“因为我‘太好’给你带来了困扰，当然需要改正。以后对你要求严格一点，你就不会有心理负担，对大家来说都是好事。” “……”李晓白觉得自己被套路了，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 “以后不会让你浪费时间在困扰上，请你专心把工作做好。”杜墨清说到这里，姿势潇洒的将保温盒扔到了垃圾桶里，“就从牛排开始，ok？” “老板你误会了，我真的没困扰，我那是……感激，感激你手把手的带我成为心理医生，困扰……唯一的困扰就是以后应该怎么报答你。”李晓白绝不能让自己落到这么悲惨的地步，那可比刚进来实习的那段日子还要难熬。 好不容易才把关系搞得这么融洽……嗯，姑且算融洽，至少不是把她当成空气完全不搭理，结果辛辛苦苦大半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虽然觉得老板莫名其妙的温柔有点可怕，但真的要每天冷冰冰的挑刺，李晓白觉得自己很快就会被炒鱿鱼…… 好不容易还成了他的心理医生，李晓白可是抱着雄心壮志踏上新的征程，不管途中有多少次想退缩，嘴上说着不想干了，但内心不会真的掉头离开。 尤其已经走到现在的地步，就像爬上爬到了四分之三，眼看山顶就在眼前，怎么都想咬牙坚持到底。 “真的要报答的话，那就以身相许吧。”杜墨清很冷淡很平常的吐出这句话。 李晓白再次僵住。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经不住杜墨清的摧残了。 偷偷观察了杜墨清的表情，他正平静的看着她，五官深邃而冷冽，眼神里……没什么多余的感情，比如期盼、调侃、真诚…… “你不是说我缺个家庭吗？既然你以拯救苍生为愿望，可以先来拯救身边的人。”杜墨清见她偷瞄自己，依旧冷淡的说道。 “老板你一定是在……” “开玩笑。”杜墨清替李晓白接下去，冷笑着说道，“没错，我只是开玩笑，可你却已经害怕了。以后别说什么拯救人心，摒弃不了自我私欲的人，是没法成为灵魂医师的。” “这点我不同意。”李晓白愣了两秒后，突然说道。 “哦？”杜墨清依旧冷笑的看着她迎上来的目光，这姑娘倔劲上来了。 “拯救别人就一定要牺牲自己？现在是和平、文明的年代，有高科技、高技术……” “总之，你觉得我说的是错的。”杜墨清打断她的话，挥了挥手，“我明白了，不过，只会打嘴炮对心理医生来说是不够的，还是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你说的是对的。” *亲爱的书友们，感谢支持，大年初一童童给你们拜年啦，新年快乐，新春大吉，愿大家2017顺心如意，平安健康。* 重要的病人 *连拜三天年，大年初二财神到，祝愿书友吉祥如意* “老板，我……” 李晓白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就响起了门铃声。 看来病人已经到了。 “还有，把这份资料送去少管所。”杜墨清点了点刚才他一直在看的那份资料，淡淡说道。 “现在就送？那牛排……”李晓白拿过文件。 “等你来，我也饿死了。”杜墨清瞥了她一眼，大发恩慈的说道，“既然你向我解释清楚了没有受到困扰，那就请你好好履行自己的诺言回报我，去把工作做好，牛排不用管了。” “明白，那我先去开门，病人好像来了。”李晓白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走为上计，再在这里呆下去，她会被逼疯。 还没成心理医生就先变成精神病！ 杜墨清看着李晓白夺门而出，唇角微微牵起，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 一周后，少管所。 李晓白看着对面坐着一脸戾气的叛逆少年，按住心中的郁闷，温柔的对他笑了笑：“我叫李晓白，从今天开始，是你的心理辅导师，你可以喊我……” “所以又换人了？”少年非常不爽的打断李晓白的话，轻蔑的打量了她一眼，“还是个新手村刚来的人。” “再牛的人，也都是从新手村出来的。”李晓白没生气，反而很佩服的问道，“不过你真厉害，怎么看出我是新手？” “因为……”少年指了指她的脸，“你的脸上就写着这两个字。” 这么年轻，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毕业生过来实习，把他们这群人当成新手练级对象。 所长口口声声说着他们是新世界的接班人，祖国的花朵，结果就是请这群实习生来当老师，大人们真是太虚伪了。 “虽然我是新手，但请相信我会努力……” “要做什么测试快一点。”少年不耐烦的打断李晓白的话。 “今天不做测试，就聊聊天吧。”李晓白一点也不恼，对他甜甜一笑，“听说你最近对美术感兴趣，在学绘画对吗？” “资料你不都是都看过吗？我的过去你都知道，我的现在，每天都单调重复过日子，有什么好聊的？”少年尖锐的反问。 “看资料多无聊呀，我更喜欢和人聊天，说说过去有趣的事情才好玩。” “叙事疗法吗？ ”那少年又轻蔑的嗤笑，对心理医生这一套已经免疫了。 “你居然知道叙事疗法。”李晓白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内心却叫苦不迭：为什么杜墨清要让她来接手这种病人？ 虽然是少年犯，但显然这个孩子已经被之前的心理医生们治疗失败，变成“老油条”了，油盐不进刀枪不入，太难搞！ “总之，那套对我没用，我能去上厕所吗？”少年终于用询问的口吻问道。 还有四十分钟，他才不想和这种年轻的实习生浪费时间。 “陆怀飞，你还有半年就到十八岁了，要是半年内不能顺利的步入社会重新开始，就会被转入成人监狱，你真的不想再走出去？”李晓白见他连应付都不想应付自己，终于忍不住了，问道。 眼前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年犯名叫陆怀飞，是个高智商的计算机天才，十三岁就黑进了教育系统，盗取数据倒卖，十四岁时成了专业黑客，直到十五岁那年，卷入一场命案，阴差阳错的被警察当成嫌疑人抓住，在搜索他家时，才发现他涉嫌多次黑客袭击和商业欺诈。 之后的发展剧情就是很老套的——警方发现命案有很多疑点无法解释，又找不到杀人证据，只好请破案神器……不，破案专家杜墨清出场。 两年前，杜墨清就见过这个高智商的犯罪天才，并为他洗清了杀人嫌疑，但是作为黑客和商业诈骗犯，陆怀飞还是进了少管所接受教育管教。 看见陆怀飞后，杜墨清对叶修说了一句，这个孩子心理有问题，然后就走了。 所以少管所立刻请心理咨询师给陆怀飞做精神鉴定。 因为陆怀飞是上面重点圈下来要培养的精英人才，少管所非常重视，可之前的心理咨询师不但没搞定他，反而让他“久病成医”，快成小狐狸精了，把心理医生弄得无可奈何，只能不停换人。 这两年来，换了一波又一波的心理医生，眼看陆怀飞要成年，如果再不能通过心理综合关，只能送去成人监狱…… 上面要求，必须在他十八岁之前，将他“捞”出来。 因为高智商天才少年一直以来备受媒体关注，没法真的大开后门，也不敢真的将心理变态放出去祸害人间，所以某安全局高层给所长下了死命令，必须搞定这颗铜豌豆。 “国家需要这种天才，但前提是，天才是可控制的安全武器，而不是危险品。” “如果存在危险，宁可毁灭，也不能留下隐患。” 这是某领导的原话。 于是，所长只能寻求现在名声最大的心理医生——杜墨清。 可想请他出面，却困难重重，动用了各种关系，才请到了……杜墨清的助理。 所长很伤悲啊。 要是完不成任务，他的饭碗要砸…… 李晓白也很悲伤，这个小男生虽然是机变型人格，而且独来独往，沉浸在自我世界里，对社会相当排斥，也不信任感情，非常难以靠近。 她大概没法胜任这样的任务，回去要被杜墨清骂…… “为什么要出去？”陆怀飞一脸不解的反问，“这里有吃有住，我很喜欢。” “这只是少管所，如果到了成人监狱……” “只是换个地方吃吃睡睡而已。”陆怀飞打断李晓白的话，满脸的不在乎。 “你不喜欢自由吗？” 那我呢？ “你不喜欢自由吗？”李晓白沉默了几秒，问道。 “你不会以为，能自由行动的人，就是自由的吧？”陆怀飞像是看着一个幼稚的小孩，啧啧说道，“心理医生居然这么天真，看来外面的教育体制依旧这么糟糕，只会不停的给人洗脑，让人像羔羊一样长大，等榨干了所有的价值之后，再宰杀吃掉。” “这就是你小学沉迷游戏，初中辍学当黑客的原因？”李晓白做不到和杜墨清那么犀利冷漠的回应，她甚至还带着令人舒服的笑容，看着这个快要成年的愤青少年。 “你难道不明白，自由只属于少数人的。那些人就是金字塔顶尖掌握权利、金钱的资本家，你们生下来只是为他们提供营养的人形羔羊而已。”陆怀飞对李晓白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像你这种乖乖听话的羔羊，他们最喜欢了。” “如果你是这样认为自由的，那为什么不去做金字塔顶尖的人？”李晓白深吸了口气，幸好不是杜墨清亲自来，他最不喜欢这种自以为是的叛逆少年。 “你问了太多问题！”陆怀飞突然警觉的说道。 “你也回避了很多问题。”李晓白冲他微微一笑，“不过聊的还算开心，对吧？” “我可一点也没觉得开心。”陆怀飞站起来，“可以去厕所吗？” 李晓白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看着他走出门，才渐渐收起笑容，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昨天她终于拿到心理医生资格证书，除了杜墨清，这可是她正式迈进职业生涯接的第一单生意。 没想到碰到一个大家都啃不动的硬骨头。 还有三个月时间，这边的心理咨询安排的时间也很紧张，三天一次，如果不行，甚至要求咨询师全天陪同，一定要将他顺利“交给国家”。 应了那句话——智商越高，责任越大。 李晓白铩羽而归。 她甚至没什么心情吃饭，给杜墨清做好晚餐后，就坐在沙发上翻着那堆她已经倒背如流的资料，试图再找点有用的东西出来。 杜墨清安静的吃着晚餐，心情却被客厅传来沙沙的翻页声和敲键盘的声音弄的很烦躁。 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年犯而已，本来以为孩子的心灵更好控制，所以才将这个任何交给她，但从下午她回来开始，就完全把他这个“病患”给忘了，满心想的都是那个问题少年。 李晓白不满足少管所给的资料，她在网上搜寻关于陆怀飞的边边角角碎新闻。 当年这个十五岁被抓的天才少年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据说他不但利用网络商业盗窃巨额财产，还多次攻击某安全部门的网络，甚至有新闻报告，他很可能是前几年轰动一时的国外某情报网站数据泄漏的黑客。 真真假假的新闻很多，李晓白在本地论坛上找到了几年前的一个不起眼的网友爆料帖。 这个网友自称是他的邻居，小学在一个学校，比他高两届。 据这个网友说，陆怀飞当年就是怪胎，只爱玩各种最新的电子产品，平时沉默寡言。 在陆怀飞小的时候，他爸爸是个省级干部，家境优渥，但在他小学二年级时，好像因为爸爸在外面有情妇，陆怀飞的母亲自杀了。 那天送陆怀飞上学后，他母亲突然发疯的开车撞向一辆保姆车，那辆车也是送孩子来上学的，两辆车的人都死了，包括里面的一个一年级的孩子。 听说，那辆保姆车就是陆怀飞爸爸送给情妇的，而里面的小女孩是他的私生女。 网友说的活灵活现，当时他正好在学校门口看到了这一幕，之后陆怀飞没来得及转学搬家，因为这场车祸，牵扯出许多内幕来，陆爸爸被纪委带走…… 再然后，陆怀飞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在学校里因为是杀人犯、贪污犯的孩子，备受欺凌，性格也更加孤僻。 只是关于陆怀飞爸爸妈妈的事情，媒体们居然都不挖出来，只盯着他是计算机天才这件事打发报道。 李晓白觉得这一点很奇怪。 按照喜欢捕风捉影最怕没料可爆的媒体尿性来说，父亲贪污、bao养情妇，母亲杀人这样的陈年往事应该被翻出来才对啊。 “老板，能请教你一些问题吗？”李晓白将资料全部整合一遍，看见杜墨清已经吃完晚饭，立刻问道。 “关于陆怀飞？”杜墨清站起身，往楼上走去，“你不是已经查了资料？” “但是，网上的东西真假难辨，你是当年替他洗清杀人案冤屈的人，和我说说那个案件吧。”李晓白恳求的说道。 “这些案件都是警方的机密，无可奉告。”杜墨清冷淡的拒绝了。 “那……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他不是杀人犯？”李晓白就知道问他不如问叶修，虽然叶修可能也不会告诉她。 而且每天经手无数案件的叶修也许都忘了这个案件的细节了。 “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不是。” 杜墨清的回答真是一贯的简单粗暴，让人没法好好和他聊天。 “我也看见他的眼睛，虽然很叛逆，但并没有奸恶神态。”李晓白回忆陆怀飞的眼神，若有所思的说道，“十二三岁的年纪正好懵懂好奇，加上没有监护人的正确引导所以犯了错……其实这孩子长得很清秀，天庭饱满，五官周正，一点也不像坏人。” “你以为心理医生是相师吗？”杜墨清听她夸别人好看，语气终于露出一丝不悦，“长得清秀好看就是好人？那我呢？” *****正月初三行大运，2017福气多，童童给各位书友拜大年啦！天天开心，夜夜好梦，幸福每一天************ 不敢爱 杜墨清是有观察别人心理活动的超强能力，但是这种能力基于“观察”的基础上。 不管是直接观察，还是间接观察，总要听到、看到关于对方的事情，才能做出推断。 而她几乎不和杜墨清交流自己家庭的事情，除了那一次请他当哥哥的治疗医生。 但后来工作太忙，好友又出了意外，她完全忘了这事…… 可现在她从哥哥对杜墨清的态度和神色上，感觉到哥哥不是一下被洗脑的。 “他是你老板，你们天天在一起，你不是最清楚他和谁联系的多？”这一次，李沐雨反问。 “你手机给我。”李晓白一把将哥哥上衣兜里的手机抢过来，熟练的解锁——密码是她的生日数字，然后输入一串数字。 “你们居然背着我偷偷联系这么多次！能解释一下吗？”李晓白举着手机，给他看这个电话号码的通话次数，基本上都是每天晚上九点左右通话，每次半个小时，要不是她很了解哥哥是个不折不扣的直男，还以为他被掰弯了。 至于杜墨清，她觉得，什么神奇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都毫无违和感，比如某天他突然和张跃然在办公室里宣布出柜之类的…… “咳……你怎么能随便检查我的手机，哥也有自己的隐私。”李沐雨来不及阻止，懊恼没听杜墨清的话，先把密码给改掉。 嗯，杜墨清说过，恋妹这种事，得先从小事改变。 比如把设置成她生日的密码改掉，和她有关的东西都渐渐替换掉…… “你以前可从不隐瞒隐私，现在和杜墨清有小秘密了？”李晓白觉得有点好笑，哥哥的表情就像是偷情被抓一样，“为什么要瞒着我？和杜墨清也签了病患保密协议吗？” 李沐雨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愣，有点不自然的挠挠头：“你怎么知道……” “每次半个小时，从一天一次，到两天一次，这是杜医生电话治疗的节奏，他当你医生半个月了。”李晓白很了解杜墨清的工作。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来心理诊所就诊，还有很多人因为工作和其他原因，会选择电话或者视频咨询。 “这个……不说我的事，先解决你的问题好吗？”李沐雨很快镇定下来，咄咄逼人的反问，“现在很明显你的问题比我的严重多了，我只是对你关心过度，因为忙于工作没空给你找嫂子，而你的问题在于不喜欢男人，拒绝一切恋爱关系……” “是杜墨清对你说的？”李晓白敏锐的打断李沐雨的话。 以前李沐雨最怕妹妹被男人骗走，整天说她还小，千万别急着谈恋爱，短短一个月就一反常态，仿佛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婆，一定是被杜墨清偷偷洗脑，受到他的思想影响。 “是妈妈说的。当然，我和她的意见一致，觉得你心理有问题。”李沐雨当然不会把杜墨清拉下水，而且，杜墨清也确实没直接说这种事。 “我有问题？”李晓白强压住音调，怒极反笑，“你们这样拉郎配才叫有问题，如果是杜墨清让你误会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一会饭桌上我对妈妈说清楚。” “如果不是误会，你会接受他吗？”李沐雨一脸严肃的看着她，沉吟了几秒，问道。 李晓白惊悚的后退了一步，摇摇头，也严肃的回答：“不会。” “为什么？他哪里配不上你？”李沐雨以前经常说“我妹妹那么好，没有男人能配得上她”，今天倒戈的太彻底。 “哥，我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李晓白不想和他在这个死循环的问题上不停纠缠，叹了口气，“杜医生是真的很优秀，你和妈妈对他印象好很正常，但是你要知道，他是一个……极度缺爱的人。” “那你给他就是了。” “不，我们所给的爱和关心，对他来说，就像沙漠里的一滴水，或者一场雨，根本无法从根本上解决他的渴望。”李晓白不是不给，而是不敢给，也不能给，“而他，对喜欢的东西，会非常偏执，如果没有得到，或者得到的不够彻底，只会让他受到更大的打击。” 她不能祭献自己的灵魂和未来，甚至自己的家庭，给一个重度缺爱患者。 李晓白早就对杜墨清直言不讳的说过，她是医者，但不是圣母，无法做到牺牲自己拯救别人。 她也要保护自己的幸福，保护家人的幸福。 “所以，哥哥你和妈妈千万别插手杜医生的事情，更别再牵线搭桥，杜医生终有一天，会遇到他的海洋。”李晓白相信，她总会治好杜墨清的心病，让他能释然坦然的面对人生。 那时候，他的心灵再不是一片沙漠，也不是高不可攀的冰山雪峰。 等他成为正常的有着七情六欲的人之后，才能理解真正的爱，也会知道自己想要的真正东西，而不会像飞蛾一样，只想往温暖明亮的地方扑去，不管那是阳光，还是火焰。 这一顿饭，表面上很热闹，李妈妈不停的给杜墨清夹菜，热情寒暄。 可李晓白和李沐雨各怀心思，而什么都瞒不过杜墨清的眼睛，他在不动声色中，已经猜到兄妹俩在房间里说了些什么。 所以，杜墨清拒绝了李晓白要送他的请求，立刻告辞。 而李晓白还没有察觉到暴风雨即将来临。 她单纯的因为没能跟杜墨清去调查而郁闷，参加小姐妹的聚会时，还在想杜墨清到底在查什么奇怪的案件。 “小白，你在想什么？难得聚会，这么心不在焉。”张洁瑜晃了晃她，问道。 “能想什么？肯定是觉得没能力，对不起我们，没把杜医生请来呗。”周璐故意顿了顿，一脸神秘的笑，“幸好我比较厉害，今晚还是可能有大大的惊喜。” “什么意思？”李晓白听到这句话，一惊，“你请到了杜墨清？” **抱歉啊，这个章节发错了，应该发在下一卷的，我会联系编辑删掉本章，看看能不能下章免费弥补给大家，十分抱歉，影响大家的阅读了** 处女座上司 “你是天使。”李晓白话接的很快，想也没想的回答。 杜墨清本来一肚子不爽，因为她这不假思索的四个字，突然心情好了。 这一周来他都不咸不淡甚至有点冷漠的对待她，李晓白反而不再多心，和他相处的很融洽，而且为了弥补她的“误会”伤害的办公室感情，她还更亲热用心的建设他们之间的革命友情。 这种亲热和用心表现在工作上更积极热情的态度，生活上努力关注亲近的决心…… 虽然成效甚微，但李晓白还是很乐观的觉得，总有一天她可以成为杜墨清真正的朋友，治好他的心病。 “呃，我的意思是……大家都在背后这样说，说你是上帝、天使，将他们从痛苦中拯救出来。”李晓白见杜墨清盯着自己，眼神有点古怪，急忙解释。 “但你经常对我不满。”杜墨清轻轻说道。 “哪有？我对杜医生您，只有敬仰崇拜！”李晓白最近脸皮也越来越厚，面不改色的夸赞。 她已经找到两个人相处的平衡点了——适当削弱对方是上司的古板高冷形象，把他当成室友那样普通的年轻人。 就像当年班上那个不爱说话的解剖狂人，虽然性格古怪，但同龄人在一起玩久了，也就和普通同学一样，没有那么多的距离感。 是的，主要是把他当成同龄人。 虽然有时候面对那张千年老妖般的脸，压力很大，但李晓白力克难关，努力无视他的冷漠。 “别和我贫嘴。”杜墨清突然板起脸，像是不喜欢她这么套近乎。 但李晓白心底却偷笑起来：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和交往，她知道能让杜墨清语气神态有任何变化，就算是成功交流了！ 简单的说——杜墨清对自己的话有反应！ 不管是假装的反应，还是真的反应，都代表他这一刻，情感接近真正的人类…… “你得意什么？”杜墨清见她垂下眼睛，眉眼细微的变化没逃过他的锐利目光。 “老板，要是我不能顺利完成工作，别人会觉得你教导无方，丢师父的脸。”李晓白翘起唇，忍着笑说道。 “谁是你师父？”杜墨清又是冷冷的反问，“你的人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能没关系？我是你的职工，也是你的心理医生，还是你的保姆兼厨子。”李晓白对他这种吃完就走的冷漠性子强烈抗议，她得一再提醒他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断强调两人的“社会关系”，对杜墨清这种孤独症患者来说，也是加强他的心理印象。 虽然这套对杜墨清来说可能没用，但李晓白已经下定决心改变策略，将这条黑路走到底，就不信看不到光明。 “所以，指点我一下好吗？”李晓白见他冷淡的盯着自己，头皮有点发麻，问道。 他的眼神明明那么冷漠，却像藏着几万伏的电流，一对视就觉得浑身过了电，不仅头皮发麻，后背发麻，连手脚都是麻苏苏的。 “不好。”杜墨清从她脸上收回目光，往楼上走去，“那是你的工作，你自己想办法完成。” 真是冷血无情的人！ 李晓白亲近战略失败，但她毫不气馁，半个小时后，端着玫瑰花茶走上楼。 杜墨清照例在玻璃花房里拿着一本书，抬头看天。 今天空气很好，深青色的夜空里，星星一颗颗缀在上面，一闪一闪如同宝石。 “老板你是处女座吧？”李晓白将茶水和饭后甜点放在桌上，并不准备离开，强行搭讪。 “你觉得我很龟毛？”杜墨清犀利的反问。 “不是……上次你说你的生日有台风，我觉得应该是八月前后，所以想确定一下……” “你想给我过生日？”杜墨清一眼看穿她。 李晓白很挫败。 跟这种人当朋友，都没惊喜可言。 别说给他偷偷准备一个有爱的生日派对，恐怕他连自己想送什么生日礼物都猜到了。 跟有读心术的人在一起真的好无聊好无聊！ “从新人到成为专业的心理医生，这一路太感谢你的照顾，所以想找个机会表达谢意……”李晓白拿到心理医生证书那天，就想请杜墨清吃饭，可惜人家太忙，根本不给她请客的机会。 “真的只是感谢？”杜墨清看了她一眼，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问道。 “真的。”李晓白见他怀疑自己的动机，立刻澄清，“不是因为陆怀飞，只是单纯想谢谢你对我的教导。” “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我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能猜中我的生日，我就告诉你陆怀飞的弱点。”杜墨清眼底掠过一丝兴致，语气依旧平静。 “能给我三个提示机会吗？”李晓白没想到杜墨清今晚这么好说话，看来是自己的战术改变还是有效果的，虽然关系进展缓慢了一点，但至少是往好的方面前进。 “不能。” “那……至少两个？” “不行。”杜墨清依旧无情冷漠的语气。 “一个，一个行不？”李晓白这次不等他拒绝就问道，“你是处女座吧？” 杜墨清这次不回答了，优雅的喝着茶，那双黑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八月二十三！”李晓白被他看的后背又开始发麻，脱口而出。 杜墨清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能在三十一天内准确猜到正确答案，你的运气很好。” “我妈说，努力的人运气总是很好。”李晓白没想到自己真的蒙对了。 她是乱猜的，但也不全是乱猜的。 首先台风高发期是七、八、九这三个月，其中最多的月份是八月。 而他的性格虽然很强势，自我为中心，自信到傲慢，如高高在上的王，很像狮子座。 不速之客 但更多的是完美主义，轻微洁癖，有强迫症，挑剔苛刻……更像处女座。 所以，李晓白就猜了处女和狮子座最接近的一天。 “陆怀飞很顽固，但他内心却渴望真正的关心，而他对心理医生有着严重的防御心和反感，因为心理医生对他的关心，是出于工作性质，所以他讨厌你很正常。”杜墨清直接兑现自己说的话，“要想尽快完成任务，你可以当一个最不像心理医生的心理医生。” 最不像心理医生的心理医生…… 李晓白恍然大悟，一脸钦佩的看着杜墨清：“老板，你真是太有心了！特意让我接这个病人，并不只是因为他还是个容易被导向的孩子，更因为我刚正式接触病人，和那些资深的心理医生不一样，我更像……” “实习生？”杜墨清截断她的话，“那个孩子看不起你，觉得你是实习生？” “……也不算看不起，可能觉得我年轻，资历太浅。”李晓白有点窘迫的掠了掠耳边的碎发，“但这也是优势，可以尽快完成任务的优势！” 嗯，像个刚毕业的实习医生，很容易让那小鬼卸下防备。 “祝你好运。”杜墨清喝完茶，站起身往自己卧室走去。 “老板，你要休息了吗？”李晓白跟在他身后，问道。 “你还有事？”杜墨清站在自己房门口，反问。 “嗯……没有，我先帮你把灯光调暗一点。”李晓白还有有一件事想问，但又觉得今晚收获够多了，不想破坏难得的安宁气氛，所以忍住了。 杜墨清看着她细心的关好窗帘，看着她将灯光调到温馨的暖黄，看着她将室内温度湿度仔细检查一遍，看着她微笑的和自己道一句晚安，看着她带上房门离开。 然后屋子又变得空荡荡了。 只有那残留在屋内她的气息，似乎萦绕着一丝余温。 从料峭春寒到炎炎夏日，她出现在自己生命里不到两百天，却像是两百万光年那样长久，将他平静无趣的人生渐渐改变。 杜墨清曾认为，任何的情感依赖症都应该被戒断。 可现在，他渐渐明白，人们为什么总是乐此不疲的陷入这样温暖的依赖里，沉迷于爱和被爱，无法自拔。 他也想有个温柔的人，温柔的陪伴着他，像夜空那颗最亮的星星，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耀这寂静的黑夜。 *** 李沐雨的工作调回来了，而且还升职成为分区总经理。 李晓白虽然很忙，一直陪在杜墨清左右，但也忙中偷空，周末有了半天假期，回家给哥哥庆祝升职之喜。 “哥，恭喜升职，这是我的小小心意。”李晓白很有仪式感的将一份礼物递给李沐雨，说道。 嗯，仪式感，是杜墨清教她的。 任何稀松平常的小事，只要加上了仪式感，意义就不一样了。 有被认真对待的幸福感。 “我家小白真是太贴心了，等等，先别告诉我，让我猜猜这是什么！”李沐雨惊喜的接过礼物，舍不得拆开的摩挲着精心包裹的包装纸，“是手表？” “……再猜。”李晓白揉了揉鼻子，内心很挫败。 她不擅长送男人礼物，所以买礼物之前，她还特意请教了一下杜墨清。 杜墨清当时头也不抬的说：手表。 但哥哥毕业时，爸爸送过他一块手表，李沐雨一直戴在手上，李晓白觉得他永远都不会摘下那块爸爸的礼物。 而且哥哥现在也是年轻有为有身份的精英人士，男人戴表要戴贵的，否则出席重要场合多丢人？她看了看银行卡工资，觉得还是送个钱包吧…… “胸针？”李沐雨掂了掂重量，因为包着包装纸，很难从礼盒大小上判断礼物。 “你还是拆开看看吧。”李晓白叹了口气，因为杜墨清对她说，李沐雨肯定会猜“手表”、“胸针”、“袖扣”…… 真不明白他和哥哥只见过一面，怎么猜的这么准。 她不相信杜墨清是因为共通性而猜到的。 “反正不管是什么，你哥哥都会喜欢的。”李妈妈正在准备饭菜，端着一盘菜走出来，笑着说道。 虽然李晓白心疼老妈，一直说去饭店庆祝，但李妈妈坚持在家准备饭菜。 这也算一种仪式感吧？ 就像逢年过节，李家总是在家里准备大家最爱吃的饭菜，从不下馆子，一家人都帮忙洗菜做饭擦桌子，各有分工，其乐融融。 “钱包？”李沐雨已经拆开了礼盒，看见里面经典的logo，眼里满是欢喜，“我喜欢这款钱包。” “我想着你升职了，买个钱包聚财，多攒点钱娶媳妇。”李晓白半开玩笑的说道，“等我发了年终奖，再送你手表……如果有年终奖的话。” “你们老板这么有钱，又大方，不会不发年终奖的。”李妈妈笑着插话。 “哪里大方了？他抠门小气的很，看着待遇高，可压迫劳动力来，比榨汁机还狠。”李晓白忍不住反驳。 “咚”、“咚咚”！ 李晓白话音刚落，门上传来有节奏有礼貌的敲门声。 “晓白，快去开门。”李妈妈冲着李晓白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 李晓白看见妈妈这样的笑容，立刻感觉到来者不善。 果然，当她从猫眼里看到站在门口，雪白修长的英挺身影，眼神和那双正淡淡看着猫眼的如深海般漆黑美丽的双眸碰到，她条件反射的抬手捂住了猫眼。 即使知道从猫眼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可感觉他的眼神像x光，可以穿透这道门，看到她。 他……他怎么来了？ “妈，你邀请杜墨清来的？” ***元宵节快乐，祝所有的书友和美安康*** 这是相亲啊！ 老妈绝对是被杜墨清天使面容的表象给欺骗了。 而身为男人的哥哥，显然比老妈理智多了，在见到杜墨清睡她房间之后，多次打电话发微信各种叮嘱她不能被漂亮的脸蛋迷惑，给她层层分析和这种能读心的男人在一起没有自己的小秘密会多么可怕…… “是我邀请的。” 李晓白内心独白还没结束，就被狠狠打脸了。 她震惊的看着李沐雨，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邀请的？” “是啊，你哥哥觉得杜医生教导有方，把你这么快带上正道，就借这个机会请他来吃饭，表达感激之情。”李妈妈笑眯眯的说道，“快开门，别怠慢了客人。” “哥，你居然……请他？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有个准备？”李晓白开始怀疑人生，哥哥第一次看见杜墨清，那可是水火不容，讨厌他到极点。 可这么短的时间，他竟然改变态度，把“敌人”请进门。 这真的不是鸿门宴？ 李晓白从李沐雨的表情里，没看出一丝诡计。 “告诉你，你又得啰嗦半天，快开门。”李沐雨努努嘴说道。 李晓白咬咬牙，深吸了口气，打开门，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哎呀，老板你怎么来了？” “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李妈妈擦干净手，迎了上来，热情的拿了一双新拖鞋出来，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 “升职礼物，希望你会喜欢。”杜墨清换了鞋，走到李沐雨面前，将手里的纸袋递给他。 “你太客气了！”李沐雨一脸和他很熟的模样，接过礼物，笑着说道。 李晓白被眼前这么和谐的一幕弄得心神不宁，忍不住跟着老妈往厨房走：“妈，我帮你打下手，那个……哥，你和杜医生聊聊天。” 连茶都没泡，李晓白把还想拿点心给杜墨清吃的老妈推进了厨房，关上房门才低声问道：“你知道哥哥邀请他来？为什么都瞒着我？” “我也是上午才知道……”李妈妈言辞闪烁，索性反问，“你不是天天和你哥视频，说和杜医生相处融洽，工作和谐，怎么就这么不愿意人家来做客？” “我不是不愿意，我是……工作和家庭生活要分开，好不容易有假期，我想陪陪你们，可杜医生一来，我就会……不由自主的进入工作状态，没法放松。”李晓白半真半假的说道。 虽然最近和杜墨清相处又走进了正轨，但是李晓白不想他介入到自己的家庭来。 就像她都很少带好友们来自己的家，一般同学聚会都在外面。 家，对她来说，是最为隐私的地方，是她无论受了多重的伤，都能在这里舔舐伤口的地方。 而杜墨清一再入侵自己的领地，李晓白内心相当拒绝。 这种人即使治愈好了心灵上的孤独症，他也不会成为家人一样的存在。 “你对你哥哥说，你们私下也相处的很融洽，不用他担心，看来你是撒谎了。”李妈妈叹了口气，“我也以为你们关系很好，是你的亲密朋友，所以你在他身边工作，我从没想过你会不会受委屈……” “没受委屈，我们关系是很好，只是没好到……没事就带回家和家长吃饭的程度。”李晓白打断妈妈的话，“而且，哥什么时候有他的联系方式？为什么要背着我请他来吃饭？” 只要稍加分析，就能感觉到李沐雨的逻辑很危险！ 一般这种情况，哥哥即使想请妹妹的上司一起来吃饭，都会先对妹妹说明情况，至少咨询一下对方有没有时间，毕竟杜墨清时间那么宝贵…… 而且，他们一起开车从公司回来，也方便很多。 可李沐雨偏偏瞒着她，把她排除在家庭之外，和杜墨清的关系似乎比她还要亲密，这是——被杜墨清催眠了？ 还是被老妈洗脑了，觉得杜墨清是个托付终身的好人家？ 想到这里，李晓白不由打了个冷战，突然有种被相亲的错觉。 “联系方式……大概是从你书桌上的手账本里面找到的。不告诉你，可能是怕你啰嗦，上次他们不是发生了一点摩擦嘛？你哥哥也是想借这个机会道歉，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失礼，影响你的工作。” 李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份早上刚做的新鲜班戟，递给李晓白：“杜医生最喜欢吃的甜点，拿出去给他。” “可老板也没告诉我他会来。”李晓白不情愿的拿着盘子放好班戟，“明显都把我当成外人，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的秘密？” “你哥说杜医生很忙，所以不确定会不会来，就没有告诉你。”李妈妈把甜点在盘子里摆的美美的，催促道，“好了， 你快出去陪陪杜医生，厨房交给我。” 李晓白看了眼厨房里面整整齐齐的食材，难怪今天老妈准备了那么多饭菜，隆重的像是嫁女儿喜宴…… “啊，还有，去洗洗脸梳梳头换身衣服，别穿的这么严肃，活泼点！”李妈妈见女儿一身工作装，肃穆严谨的像旧时代的老太太，又叮嘱道。 果然是相亲！ 李晓白看了眼自己的白衬衫和铅笔九分裤，哪里严肃了？那露出的一小段纤细的脚踝，利落干练里，多出了一丝青春明媚的味道，却又不过分张扬，正是当下办公室年轻女孩们流行的小心机。 杜墨清看见厨房的门打开，李晓白端着一个老式的红木托盘走了出来。 “小白说你喜欢吃甜点，我妈特意给你准备的。”李沐雨没等李晓白说话，把台词抢险说完。 “老板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可以一起过来的。”李晓白故意岔开话题，偷偷踩了哥哥一脚，用眼神示意他别乱说话。 开荤 “老板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可以一起过来的。”李晓白故意岔开话题，偷偷踩了哥哥一脚，用眼神示意他别乱说话。 杜墨清没说话，眼神从她假笑的脸上掠过，刚才一开门他就看到她的虚假热情，不过李妈妈倒是真的热情，完全把他当成半个儿子。 嗯，常言道一个女婿半个儿…… “因为想给你惊喜呀。”李沐雨见杜墨清不说话，主动解围。 “下午要去这附近办事，恰好顺路。”杜墨清一点儿也不顾及李沐雨的感受，回答。 也许是他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印象，也许是他不屑玩弄语言欺骗的艺术，反正在李晓白面前，始终如一的高冷。 “下午有事？”李晓白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翻看了一下电子记事本，她记得今天下午杜墨清没有工作。 “帮叶修调查一件离奇案件。”杜墨清看见红木托盘里，白瓷碟子上的淡黄色的班戟，那股妈妈的味道又在脑海中萦绕。 “什么案件？带我去！”李晓白郁闷的心情顿时被“离奇”两个字撞飞了，激动的说道。 完全忘记了她的假期有多难得。 “叶修只请我一个人出面。”杜墨清冷淡的说道。 从他的表情和语气里，绝对看不出他内心的小小得意。 他就知道，只要说案件，李晓白会哭着求着要跟着去学习经验。 “没关系，我当司机啊！总要有人开车送给你过去的，一会吃完饭我送你去！” 果然，李晓白非常激动，主动说道。 “你还在休假，不用了。”杜墨清淡淡拒绝。 “没关系，假期不重要，工作第一！”李晓白一脸排除万难，只要工作的真诚。 “别说工作了，先吃点东西。”李妈妈端了盘凉菜走出来，正好听到，忍不住摇摇头，刚才女儿还说一见到杜墨清就会进入工作状态，没想到还真的求着要去工作。 “对，先吃点东西，我妈妈知道你爱吃甜点，特意做的。”李晓白一点也不觉得丢脸，热情高涨的把刚才哥哥说的话重复一遍。 惹得李沐雨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妹妹在工作上已经走火入魔。 朝南的老式房间里，红木托盘上的白瓷盘虽然不如咖啡厅的华美，却质朴简洁，淡黄色的班戟表层光滑细腻，看的让人垂涎欲滴。 杜墨清伸出手，貌似无意的将托盘里放着的四个小盘子挪了挪位置。 原本摆的齐齐整整的盘子，有了错落的美。 这看上去无心的举动，却让李晓白一晃神。 她记得，杜墨清第一次单独请自己喝下午茶，哦，错了，是她请杜墨清喝下午茶，最后虽然还是杜墨清付了钱，但当时在云端咖啡，昂贵的价钱让她对着食物不了嘴，而总是令人尴尬的杜墨清，罕见让她拍照留念…… 那时候，她就惶恐的感觉到他古怪的温柔。 她甚至开玩笑说，就像……求婚。 为什么……为什么杜墨清突然又点醒她的回忆？ ——“不拍照吗？” ——“你刚才不是觉得，这么贵的下午茶，应该好好享受，顺便拍照发朋友圈之类的？” ——“和我用餐，压力很大吗？” 李晓白觉得记性太好也是一种痛苦，现在脑海中清晰浮现当时的画面，和他说话时的语气神情…… 是啊，面对忽冷忽热忽然体贴的上司，她对压力一直都很大。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将她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老板，你先吃点，我接个电话。”李晓白抽身回到自己房间里，看见是周璐的电话。 “晓白同志，你又在忙什么？没看群里大家在找你？”周璐急吼吼的问道。 “呃，才到家，还没看微信。”李晓白一边说着，一边点开手机看群里的聊天记录。 “洁瑜说正好你休假，晚上一起聚餐，请你老板一起，她想谢谢他这段时间的关照。”周璐很暧昧的说道，“可惜她请不动你家大神，所以你去搞定，晚上我们也帮你搞定男神，请他来个全套按摩大保健……” “什么搞定？你们别乱来，我老板可不喜欢这一套。”李晓白因为翻聊天记录，开着免提，听到这句话急忙的关掉免提，压低声音警告。 “别这么紧张，说不准他喜欢呢？”周璐笑眯眯的反问。 “我比你们了解他，你们说的那些绝对别想做！会被他拉黑一生的。”李晓白刚才看了眼聊天记录，内容简直不堪入目。 原本是庆祝张洁瑜身心康复，可以回到岗位继续工作的晚餐，但聊着聊着画风就变了，变成研究怎么把高高在上的杜墨清灌醉，让他今晚“开荤”…… “好啦，你先把他带过来再说，大姐要摆酒谢他，不准你失败。” “他不会来的，下午临时有重要的工作，我也去不了了，改天再和你们聚。”李晓白果断拒绝，“拜拜。” 挂断之后，她看见微信群里还在弹出聊天窗口，大家都在兴致高昂的研究最近很红对“失、身、酒”，尤其是张洁瑜在医学科普这种酒对大脑和身体的影响，以及男人喝醉了是否还能“开荤”…… 看见这些少儿不宜的对话，李晓白相信大姐真的心理康复了，竟然有心情研究这些！ 她正准备发一条消息告知今天不能去参加聚会，还没输完字，一张照片突然跳了出来。 看到这张照片，李晓白的视线僵在了上面，像是被强力胶水黏住了目光，无法挪开。 *****************祝大家情人节快乐，愿每天都有人爱，有人关怀，有人陪伴******************* 反戈 照片一出现，很快就被各种星星眼和“我老公”“好帅”这类字眼刷屏刷上去了。 李晓白唇边露出一丝苦笑，又翻上去将那张照片点开，看了好一会，默默在心里也感慨一声——真tm的帅。 单看照片，的确美玉无瑕，雪肤花貌，让人少女心萌动，恨不得和群里那些不要脸的室友们一样，大喊“这是我老公”！ 可要看到真人，和他相处不到三分钟，就会觉得自己的人生都陷入凛冬的冰潭里，内心狂奔几万头神兽，只想赶紧离开这森冷的地方，找个温暖的屋子救命。 所以啊，之前误以为他喜欢上自己，她才那么害怕。 这样冷漠的男人，不懂爱只是其次，最可怕的是偏执。 “小白，你在房间里干嘛？这么久都不出来？”李沐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推门走了进来，站在李晓白身后突然问道。 李晓白被吓得急忙先关掉了手机页面，娇嗔的转过头对哥哥说道：“你又不敲门就进来，吓我一跳。” “刚才你在对杜医生照片发花痴？”李沐雨看见她手机一晃，黑屏之前有个熟悉的帅哥一闪而过。 “不……不是，我新设置的屏保……”李晓白想捂住李沐雨的大嘴巴已经晚了，她觉得杜墨清在外面一定已经听到了，她顿时红了脸，尽量用自然的语气一笔带过，转移话题，“咦？刚才我怎么没看见这个？是我老板送你的升职礼物？” 李晓白指着李沐雨手腕崭新的表，原来哥哥进来是迫不及待想展示他的新礼物，果然男人至死是男孩，收到了心仪的礼物也会这么幼稚。 “杜医生果然是好领导，出手这么阔绰，你以后一定要认真工作，好好相处。”李沐雨扬起手，看着那块表，显然非常开心，眼神都透露着满足。 “一块表就把你收买了。”李晓白忍不住压低声音打击哥哥，“你忘了之前是怎么数落我老板性格古怪，不能接近……” “之前不是没相处过吗？而且那些新闻采访太片面了，误导了我对杜医生的看法，我已经向人家好好道歉了，你也别再嘲笑我，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 “哥，你被洗脑了？”李晓白打断李沐雨的话，实在听不下去了，跑过去先把房门关紧，也不管把杜墨清一个人丢在外面没礼貌对问题。 她得和哥哥好好谈谈。 “你忘了你之前是怎么说……”李晓白有点气急的指了指门外，尽量压着声音，“他的？你说这种人很危险，还很担心我和他走的太近对以后不好……” “当时不是不了解情况吗？要是谈婚论嫁，一个家世不清楚的人，当然我要把把关。” “现在你就清楚他的底细了？”李晓白反问。 “至少财政状况不错，以后要是不合适，离婚也能分到不少财产，怎么都不吃亏。”李沐雨说的头头是道，“而且我想了想，你总会找个男人睡了，找个猥琐丑男，还不如睡这种干干净净的帅哥……” 李晓白一口老血差点吐了出来，没想到哥哥竟然说出这种毫无底线的话来。 这还是当初那个恋妹护妹狂魔吗？ 一个月前的李沐雨可是相当紧张她交男朋友，怕她被坏人骗走了感情和身体，没事就给她灌输男人靠不住，都是下半身动物，千万别被男人骗了…… “你说和他这样的人结婚，以后人生都会被他控制，想离婚都离不掉，现在口风转对也太快了，你是不是真的被他催眠了？”李晓白伸手在哥哥眼前晃了晃，听说最厉害的心理医生能不知不觉中催眠别人。 “那是我吓唬你的话，杜医生不是这种人。” “不，他就是这种人。”李晓白说完这句，紧张的看了眼紧闭的门，尽量控制音量和语气，“你和老妈该不会都看中他了吧？这是相亲饭？” 李沐雨笑而不语。 “我……”李晓白差点fak～e出来，正色说道，“你们千万别乱掺合，我老板对我一点那种意思都没有，要是他知道你们是这样的心态，以后咱们的工作关系多尴尬啊？” “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意思？”李沐雨反问。 “你觉得以他的条件和眼光能看上我？”李晓白在李沐雨开口之前，阻止了他的幻想，“他已经亲口对我说了，一点儿也不喜欢我。” “他对我可不是这么说的。”李沐雨不相信妹妹的话。 “他对你说了什么？”李晓白紧张的问道。 “……也没说什么，但答应来我家吃饭，还带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有脑子的人想一想，也知道意味着什么吧？”李沐雨笑的很暧昧。 “意味着什么？” “你不是心理医生吗？连这点都看不透？” “也许别人我能看透，但是很抱歉，杜墨清我是完全看不透的。他答应过来吃饭很可能只是喜欢我妈妈做的菜，也可能单纯的无聊路过……” “但是还精心准备了礼物，而且还是我喜欢的。”李沐雨晃了晃手腕，说道。 “他家里有多少块没拆封的表你知道吗？每天都有富婆送各种礼物到办公室，这块表也许就是他从车里随手拿的。”李晓白急了，她即使恶意揣测，也得让哥哥从催眠里醒过来。 “这么中伤你大方的上司好吗？我不信他‘随手’就能拿到我喜欢的款。”李沐雨第一次因为别人和妹妹争执。 “哥，他就是有这种能力……” 醒醒，杜墨清是洞察人心，但他绝不是善解人意的天使。 除非……面对病人。 想到这里，李晓白突然感觉到什么，眼神一闪，一把将哥哥推坐在椅子上，非常认真严肃的问道：“你……是不是和他私下经常联系？” 断片酒来一壶 ***这章节发错了，发到上一卷去了，童童正在联系编辑处理，很抱歉啊，等一会我修改章节，把下一章免费续上*** 杜墨清是有观察别人心理活动的超强能力，但是这种能力基于“观察”的基础上。 不管是直接观察，还是间接观察，总要听到、看到关于对方的事情，才能做出推断。 而她几乎不和杜墨清交流自己家庭的事情，除了那一次请他当哥哥的治疗医生。 但后来工作太忙，好友又出了意外，她完全忘了这事…… 可现在她从哥哥对杜墨清的态度和神色上，感觉到哥哥不是一下被洗脑的。 “他是你老板，你们天天在一起，你不是最清楚他和谁联系的多？”这一次，李沐雨反问。 “你手机给我。”李晓白一把将哥哥上衣兜里的手机抢过来，熟练的解锁——密码是她的生日数字，然后输入一串数字。 “你们居然背着我偷偷联系这么多次！能解释一下吗？”李晓白举着手机，给他看这个电话号码的通话次数，基本上都是每天晚上九点左右通话，每次半个小时，要不是她很了解哥哥是个不折不扣的直男，还以为他被掰弯了。 至于杜墨清，她觉得，什么神奇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都毫无违和感，比如某天他突然和张跃然在办公室里宣布出柜之类的…… “咳……你怎么能随便检查我的手机，哥也有自己的隐私。”李沐雨来不及阻止，懊恼没听杜墨清的话，先把密码给改掉。 嗯，杜墨清说过，恋妹这种事，得先从小事改变。 比如把设置成她生日的密码改掉，和她有关的东西都渐渐替换掉…… “你以前可从不隐瞒隐私，现在和杜墨清有小秘密了？”李晓白觉得有点好笑，哥哥的表情就像是偷情被抓一样，“为什么要瞒着我？和杜墨清也签了病患保密协议吗？” 李沐雨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愣，有点不自然的挠挠头：“你怎么知道……” “每次半个小时，从一天一次，到两天一次，这是杜医生电话治疗的节奏，他当你医生半个月了。”李晓白很了解杜墨清的工作。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来心理诊所就诊，还有很多人因为工作和其他原因，会选择电话或者视频咨询。 “这个……不说我的事，先解决你的问题好吗？”李沐雨很快镇定下来，咄咄逼人的反问，“现在很明显你的问题比我的严重多了，我只是对你关心过度，因为忙于工作没空给你找嫂子，而你的问题在于不喜欢男人，拒绝一切恋爱关系……” “是杜墨清对你说的？”李晓白敏锐的打断李沐雨的话。 以前李沐雨最怕妹妹被男人骗走，整天说她还小，千万别急着谈恋爱，短短一个月就一反常态，仿佛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婆，一定是被杜墨清偷偷洗脑，受到他的思想影响。 “是妈妈说的。当然，我和她的意见一致，觉得你心理有问题。”李沐雨当然不会把杜墨清拉下水，而且，杜墨清也确实没直接说这种事。 “我有问题？”李晓白强压住音调，怒极反笑，“你们这样拉郎配才叫有问题，如果是杜墨清让你误会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一会饭桌上我对妈妈说清楚。” “如果不是误会，你会接受他吗？”李沐雨一脸严肃的看着她，沉吟了几秒，问道。 李晓白惊悚的后退了一步，摇摇头，也严肃的回答：“不会。” “为什么？他哪里配不上你？”李沐雨以前经常说“我妹妹那么好，没有男人能配得上她”，今天倒戈的太彻底。 “哥，我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李晓白不想和他在这个死循环的问题上不停纠缠，叹了口气，“杜医生是真的很优秀，你和妈妈对他印象好很正常，但是你要知道，他是一个……极度缺爱的人。” “那你给他就是了。” “不，我们所给的爱和关心，对他来说，就像沙漠里的一滴水，或者一场雨，根本无法从根本上解决他的渴望。”李晓白不是不给，而是不敢给，也不能给，“而他，对喜欢的东西，会非常偏执，如果没有得到，或者得到的不够彻底，只会让他受到更大的打击。” 她不能祭献自己的灵魂和未来，甚至自己的家庭，给一个重度缺爱患者。 李晓白早就对杜墨清直言不讳的说过，她是医者，但不是圣母，无法做到牺牲自己拯救别人。 她也要保护自己的幸福，保护家人的幸福。 “所以，哥哥你和妈妈千万别插手杜医生的事情，更别再牵线搭桥，杜医生终有一天，会遇到他的海洋。”李晓白相信，她总会治好杜墨清的心病，让他能释然坦然的面对人生。 那时候，他的心灵再不是一片沙漠，也不是高不可攀的冰山雪峰。 等他成为正常的有着七情六欲的人之后，才能理解真正的爱，也会知道自己想要的真正东西，而不会像飞蛾一样，只想往温暖明亮的地方扑去，不管那是阳光，还是火焰。 这一顿饭，表面上很热闹，李妈妈不停的给杜墨清夹菜，热情寒暄。 可李晓白和李沐雨各怀心思，而什么都瞒不过杜墨清的眼睛，他在不动声色中，已经猜到兄妹俩在房间里说了些什么。 所以，杜墨清拒绝了李晓白要送他的请求，立刻告辞。 而李晓白还没有察觉到暴风雨即将来临。 她单纯的因为没能跟杜墨清去调查而郁闷，参加小姐妹的聚会时，还在想杜墨清到底在查什么奇怪的案件。 “小白，你在想什么？难得聚会，这么心不在焉。”张洁瑜晃了晃她，问道。 “能想什么？肯定是觉得没能力，对不起我们，没把杜医生请来呗。”周璐故意顿了顿，一脸神秘的笑，“幸好我比较厉害，今晚还是可能有大大的惊喜。” “什么意思？”李晓白听到这句话，一惊，“你请到了杜墨清？” “杜医生怎么可能接我的电话？”周璐笑的更暧昧，“很快你就知道了。” “你确定杜墨清不会来？”李晓白也觉得杜墨清不会参加这种小姑娘们的聚会，而且今天下午他还有工作，没空过来。 “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你的上司啊。”周璐有点感慨的说道。 “他只是我的上司，同事关系。”李晓白强调。 “是啦是啦，你们是同事，你对这么漂亮的男人没有一点歪心思，所以我很好奇，你到底要找什么样的男朋友？”周璐调笑着问道。 “厨子啊，晓白一直喜欢会做饭又顾家的厨子！”张洁瑜替李晓白回答了。 李晓白听到厨子，不知想到了什么，苦笑了一下，伸手拿过桌上的一瓶没开的饮料，打开喝了一口。 杜墨清实在太妖孽，所以周围的人都觉得她应该对这种帅哥神魂颠倒才对。 不仅是妈妈，哥哥，还有身边的朋友…… 大家为什么只能看到问题的表面呢？ 一个内心是疯子的人，长得再美，也只是个漂亮的疯子而已，美丽的外表只是让他更具迷惑别人的危险而已。 “我老公真是好帅啊！”黄兔兔酒量很差，喝了半杯红酒就满脸酡红，又对着那张杜墨清的照片发花痴，喃喃说道，“小白不要你，我要你……么么……” 看见小兔子一改平时的腼腆温柔，不停的亲着手机，李晓白忍无可忍的把她手机拿过来，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屏幕上的杜墨清满脸的口水。 “别抢我老公。”黄兔兔娇嗔的白了她一眼，把手机拿回来，又傻笑着看着照片，“要是能每天和他一起工作就好了……” “是我老公好不好？”赵倩这样温柔的软妹子，也跟着起哄。 “谁要抢你老公，口水，擦擦，我是担心你手机进水。”李晓白叹了口气，心好累。 在这群一起毕业一起工作的同窗好友里，李晓白无疑是成长最快的。 像小兔子和璐璐，还带着那股刚毕业的青春朝气，活力四射，而她却感觉自己身上的那股蓬勃的劲，被杜墨清吸光了。 就像是春天的小树苗，被严寒冷酷的雪原覆盖着，终日不见阳光，饱满的绿芽结满了冰霜，变得老气沉沉，随时会夭折。 只不过在这些好友的眼里，李晓白只是“沉稳”了很多。 毕竟跟着杜墨清这样的导师，成长的速度令人羡慕啊。 李晓白在一群姐妹们七嘴八舌的八卦里，受不了满耳朵的“杜墨清是我老公”这么幼稚的话语，喝完一瓶饮料，起身去包厢内自带的厕所。 上完厕所起身洗手的时候，李晓白突然觉得眼前的水龙头有点晃。 她诧异的一手扶着洗手台，另一手想按住水龙头。 但徒劳无功，李晓白只觉得地板也有点摇晃，迷迷糊糊的想：莫非地震了？ 当她她抬头看见镜子里面色桃红眼神迷离的自己，微微一愣，意识到这不是地震，而是她喝醉了。 不可能！ 她虽然平时在外面滴酒不沾，但也不至于酒量差到一杯红酒就挂的地步。 至少……李晓白见过杜墨清的酒量，坚信自己能喝趴他。 而此刻，外面的小姐妹们也不争论杜墨清是谁老公了，都默默看着桌上那瓶打开的饮料瓶。 张洁瑜终于伸手拿过饮料，晃了晃，幽幽对大家说道：“喝光了。” “晓白……这么久没出来……”二姐张萌是个身材火辣的性感小妞，伸手按住自己傲人的胸口，看了眼卫生间。 “快去看看！”周璐话音未落，就率先冲到了卫生间门口。 因为是包厢内带的卫生间，都是自家小姐妹，所以李晓白没有从里面反锁住门，周璐推开门就看见她抱着马桶睡着了…… 这酒……不愧是失身酒啊！ 绯闻对象 这酒……不愧是失身酒啊！ 虽然它是饮料的包装，成分表上也确实有新鲜的各种水果，但是酒精度最高可以达到95％…… 在买来之前，各位医科高材生们就研究过配方。 只是没想到给杜墨清准备的失身酒，被不知情的李晓白当成饮料喝光了…… “小白，醒醒……” 姐妹们把李晓白抬到包间内的沙发上躺着，拍着她的脸喊道。 “水来了，解酒药怎么灌？”张萌端着水拿着药着急的问道。 身为曾经的夜店女王加医科生，张萌不管出席什么派对宴会，都必带解酒药，防止自己被人灌晕。 不过这种药从药理学上来说，也只是加速酒精分解，减小肝脏损伤，补充水和维生素b而已，并不是一吃就醒酒的神药。 “璐璐，一会先把她送回家，别拉她去唱歌了，也别给什么惊喜，她估计醒不过来了……”赵倩帮忙灌药，说道。 “唉呀，你们谁给那酒放她手边也不通知一声？”黄兔兔埋怨的问道。 “咱们群里都晒了图啊，也说了今天准备了酒，让杜医生不醉不归，聊天的时候晓白没看到吗？” “她那么忙，哪有空天天盯着消息？” “别吵了，好好灌水，要弄湿衣服了！”周璐拿纸巾擦着水，也很郁闷。 她的惊喜就在路上，马上就到了，结果出这种岔子。 好在大家都是未来优秀的医生，护理也学的不错，很快就把药灌进去了。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醒？”张洁瑜等了一会，果断的对周璐说，“先把她抬上车，送回家！” “可是……”周璐欲言又止。 “你不是还想着什么惊喜吧？”张洁瑜叹了口气，“拜托先告诉我们到底是什么惊喜？神秘兮兮的忍到现在也不说，难不成真的是杜医生会来？” “不是杜医生啦，是那个……”周璐正要回答，手机响起了信息声，她想去拿手机，却被黄兔兔一把抢过手机。 “快点说完，不然不给手机。”黄兔兔才不要听到关键处被打断。 “是我表哥的一个朋友！”周璐语速很快的说道，“小白和杜医生不来电，我表哥介绍了一个高富帅给她，我就想着晚上吃完饭，让他们见见面……” “什么高富帅？为什么不介绍给我？”黄兔兔一脸友尽的表情。 “不是我不想介绍，是因为那个人就喜欢小白这种宜家宜室的传统女性。”周璐赶紧解释。 “你说我们不宜家宜室？不传统？”黄兔兔眼都红了，恨不得跳起来咬她一口。 “我们很贤惠的好不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赵倩也表示了不满。 “还入得了病房。”张萌补充。 “但……人家认得小白啊！”周璐无奈的摊手，“而且，听说小白也很喜欢他！所以我才会答应牵线。” “那个人到底是谁？”张洁瑜忍不住问道。 身为闺蜜们，这种八卦她们居然不知道，李晓白也太沉得住气了！ “你们……在干嘛？”李晓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看着围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的女生们。 “你醒了？还晕吗？快喝点水！”周璐赶紧递水，装作没听到姐妹们的逼问。 因为这件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按照表哥周天彦说的，那个人是李晓白的真命天子啊！ 只是因为李晓白第一次恋爱太腼腆被动，所以得她出手帮一把。 “晕？一点也不晕！”李晓白感觉自己思维非常清楚，但她刚要站起来，地球似乎晃了一下。 然后她觉得清晰的思维也跟着晃了一下…… “还晕着，酒没醒。”张萌凭借自己的经验，很确定的说道。 “咚咚”！ 就在这时候，服务员在外面礼貌的敲了敲房门，然后推开门探头进来：“周小姐，您的客人到了。” 周璐大喜，虽然她经常在经融版头条看见这个真正的高富帅，但还从没见过真人，还真的有那么一点期待呢。 其他小姐妹们比她更期待。 等看到服务员带进来的男人时，她们终于知道，为什么李晓白面对杜墨清这样的美色能把持的住了！ 颜值一流，身材一流，气质一流，亲和力一流…… 最重要的是，家产绝对一流！ 金融圈首屈一指的钻石王老五——凌东峻！ 李晓白听不清周围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自己浸在水里，嘈杂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过来，又随着波浪消失。 她现在最大的感觉就是晃。 眼前的人影在晃，脚下的地面在晃，桌子窗帘也在晃，唯一能抓住的，就是眼前的黑西装。 “好帅好帅，还好温柔，他对我笑了……”黄兔兔等李晓白抓着凌东峻离开房间，才尖叫着说道。 “难怪小白对杜医生不动心，原来有这么完美的追求者，她的命为什么这么好？”赵倩跺脚，完全忘了当年小白父亲去世，她又患上晕血症，大家都觉得她命运悲惨坎坷的事。 “不过，论长相气质，还是我老公更胜一筹。”黄兔兔虽然发花痴，但她坚决拥护杜墨清，谁也不能替代杜医生的美貌。 “可人家钱多啊！”张洁瑜从实际出发，感叹，“杜医生虽然不差钱，可是，怎么能和这种真正的豪门相比？人家是做国际贸易的！要是我，我也会选择……还是杜医生吧，毕竟我花钱不多，他完全能养我。” “所以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帮忙了吧？”周璐松了口气，“这么好的对象，可不能因为少女的矜持给吓跑了。” “但是，小白喝醉了，让他送……万一小白兽性大发……”张萌有点担心。 嗯，是应该好好担心这个问题！ “领证”？ “不是因为花。你今天早上来接我的时候，身上就有男性香水味。” 昏昏沉沉中，杜墨清的声音突然在脑中炸起。 李晓白下意识的挥了挥手，想把那声音赶出去。 “creed拿破仑之水。你所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人喷过这种香水。” 清冷如冰雪的声音让李晓白的大脑猛然清醒了一下。 她记得这味道…… 车里类似草木混合的清香，夹杂着一丝烟味，这是凌东峻的车！ 她倏然转过头，看着一边噙着淡淡笑意的英俊男人，倒吸了口气——她她她怎么会在这个人的车上？ “怎么了？”凌东峻见她表情一个激灵，眼里藏不住的惊骇和疑惑，觉得很可爱。 “你……”李晓白偷偷掐掐自己的大腿，不是做梦，虽然痛感不明显，有点发麻。 显然，神经系统被酒精麻痹了…… “我怎么了？刚才聊的很开心，继续说下去。”凌东峻微笑着说道。 “我……我说了什么？”李晓白一点儿也想不起是怎么坐在这车上，更想不起之前说了什么话，她醉的断片了！ “也就是对我告白而已，觉得上次拒绝我太鲁莽了。”凌东峻说完这句话，看见李晓白惊愕的抬手捂住了自己红艳艳的嘴，原本就酡红的脸更红了。 她跟在杜墨清身边久了，言谈行止都很努力像他学习，在外面尽量克制自己的小动作，平时绝对不会出现这么少女的小举动。 “我……我刚才有点晕……胡言乱语你……你包涵……”李晓白努力控制着被酒精麻痹的舌头，尽量让自己说话清晰一点。 “嗯，酒后吐真言，我理解的。”凌东峻伸手握住她的手，微笑着说道，“那么，明天就去领证。” 李晓白见鬼似的想缩回手，但是因为小脑平衡中枢功能被酒精抑制，力气过猛，把凌东峻整个人都拽了过来，要不是凌东峻没放手，她手臂准会撞到身侧的车窗玻璃上。 凌东峻的司机在前面开车，显然训练有素，后面传来的巨大动静，他一点也不好奇，继续平稳的看着车。 “不……不不……”李晓白结巴了，加上酒醉，完全没法正常的说出完整的句子，也忘了推开紧贴在她身上的凌家少爷。 凌东峻还从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她，老实说，还真的让他心脏微跳了一下。 这是自他成年后，对女人再也没有过的心跳。 年轻光滑的皮肤让她的脸部线条在朦胧的光线下特别柔和，那双亮晶晶的黑眸里，没有对他的渴望，和其他女人相比，是那么的纯净，就像沙漠上空的银河，让他……很想抚摸。 还有她身上的气味，有种……胭脂味。 这么年轻的现代女生，身上居然有古时候深闺小姐的味道。 呃，凌东峻不知道，李晓白只是因为今天休假在家，出门前洗了一把脸，擦的是妈妈的老国货护肤霜，所以一股旧时代的脂粉味。 反正，在哥哥嘴里“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凌东峻发现不但心动，身体某处也跟着动了。 “不什么？”坏坏的贴的她更近了，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脸，凌东峻一改往日的绅士风格，邪魅的在她脸颊边吐着气。 “不……不开玩笑……我……我要下车了。”李晓白拼命的想往后缩，摆脱那灼热的气息。 “这种地方下车，多危险？”凌东峻微笑着说道，“我不会像杜医生那样，把你一个人丢下车的。” 李晓白似乎抓住了什么重点，可她实在头晕的厉害，又被这姿势弄得心里发毛，只喃喃的说道：“你放手……我要下车……” “这段时间我在国外，虽然很忙，但空间和距离让我想的很清楚。”凌东峻紧紧攥着她的手，见她眼底藏不住的惊惶，轻声说道，“我的心里还是放不下你，这么多年，难得遇到一个很喜欢的人，我不想随便就放弃。” 李晓白觉得自己上一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她摇摇头，正要说话，一直平稳的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她觉得自己的大脑又一阵糊涂，好像被晃成了豆腐脑。 “少爷，您看。”司机出一身汗，差点被一辆从后面横甩一百八十度的车撞上，硬生生的被逼停在路边。 对面的车开着大灯，刺眼的灯光直直的射过来，照的人看不清前面的情况。 凌东峻没有松开了李晓白的手，微微眯起双眼看着前方，等看到一个修长的影子出现在刺眼的灯光里才低低笑了，轻声念出那三个字：“杜墨清。” 不会错的，那修长的身材，雪白的衣角，如高山冰潭，不沾纤尘的洁净，充满克制的冷淡姿态，绝对是杜墨清。 杜墨清走到车窗边，屈指叩了叩车窗。 李晓白晕乎乎的转过头，透过车窗玻璃看见了一张如月光般皎洁清冷的脸。 这张冷若冰霜的脸，让她顿时如冰水浇头，从混沌中清醒了几分。 然后又陷入了“我是谁？我在哪？我怎么这么晕？”的问题里。 “我是来接我的助手回去的。”杜墨清见车窗慢慢滑下，李晓白醉醺醺的歪着头仰视着他，那眼神里惊大于喜，仿佛他是勾魂使者似的，不由心里不悦。 更不悦的是，凌东峻几乎贴在她身上，手还攥着她的手腕。 “现在好像不是工作的时间，而且，小白答应跟我……” “我没答应！我什么都没答应！！！”李晓白丝毫不给面子的打断凌东峻的话，从车窗里探出另一只手，急切的抓住杜墨清的衣摆，生怕他走了，这会说话不结巴了，“带我回去！” 她模模糊糊的想到，刚才凌东峻说什么“领证”？ 这种醒酒方式…… 她模模糊糊的想到，刚才凌东峻说什么“领证”？ 不管是不是出现的幻听，李晓白都不想跟这么可怕的人在车里呆着。 杜墨清眼神从她的脸上，转到凌东峻的脸上，对他微微扬起唇角，俯身对李晓白说道：“下车，我带你回去。” 凌东峻从他的眼神里，感觉到了挑衅。 但他还是很绅士的松开手，替李晓白打开车门，微笑着说道：“既然小白这么说，那么，下次再见。” 司机还以为接下来会为了美女，两人大打出手，没想到凌东峻居然就这么算了。 他忍不住偷偷从后视镜偷看少爷的表情——司机还从没遇到过对凌东峻这么不客气的人，而且还一下遇到了俩！ 杜墨清是业界有名的臭脸王，对谁都不客气，但没想到连杜墨清的助手，也瞧不上凌家少爷，司机觉得今晚他一定是撞鬼了！ 只能说少爷的涵养太好了，对这种情况一点也不生气，反而露出奇怪的笑容，看得司机心里发毛，憋了好久，实在憋不住了，讷讷开口：“少爷，你……你不生气吗？” “当然生气。”凌东峻靠在后排，点燃了一支烟，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来，“不过有生之年，竟能被杜医生用那种眼神盯着，实在……有趣！” 司机听不懂，觉得凌东峻是气疯了，也不敢再问下去，只默默的在心里想着，小姐喜欢的杜医生长得真俊，就是脾气也真一言难尽…… 果然上帝是公平的，给了他一张天使的脸和卓绝的能力，怕他太完美，所以给了他魔鬼的性格…… *** 可只有李晓白知道，上帝对杜墨清的残忍。 性格上的孤僻冷漠，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伤痛而已。 她很想帮他抚平这伤痛，可根本走不到他内心的荒漠，也不敢走进去，怕自己迷失在沙漠里，和他一样成为被困住的人。 李晓白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沙漠里不停的奔跑，不停的寻找，又渴又累，精疲力尽。 而沙漠的尽头，似乎有一丝隐约的绿，仿佛是绿洲，但无论怎么，她都到达不了。 梦也是内心世界的反射。 李晓白的内心很焦虑，加上渴的喉咙冒烟，挣扎着从轮回的梦中醒过来，睁开眼就看见杜墨清那张冷冰冰的脸。 她以为这是个梦中梦，闭上眼睛又喃喃自语：“我救不了你，救不了你，但我还是会想办法……不能放弃不是吗？嗯……不能……” 李晓白喃喃了一会，嗓子实在干的受不了，她起身想找水，但刚坐起来，就觉得……这tm的不是梦！ 床的触感太真实，更真实的是这x冷淡的可怕气息，从站在身边的杜墨清身上，和这雪白干净的房间风格上传过来。 一直冷眼旁观的杜墨清看见她从床上坐起身后，表情从宿醉顺便变成惊讶，知道她清醒了。 李晓白假装头晕的扶着额头，其实是在拼命的回忆昨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只记得和闺蜜们聚会，她去了一次厕所，后面的事就记不清楚了。 大脑一片空白…… “想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问我就可以了。”杜墨清将一杯白开水递到她面前，淡淡开口。 不不不，她绝不想从杜墨清嘴里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即使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也比知道好！ 李晓白努力将“酒后乱x”“醉酒失态”之类的字眼从脑海中赶走，看着递到面前洁净的玻璃杯，那只握着玻璃杯的手，也格外的洁净素雅，仿佛不沾尘世烟火。 但是李晓白知道，这双手拨开了无数地狱的迷雾，将困在泥沼的人们从黑暗中拉出，却无法把他自己从阴暗的世界里拯救出来。 想到这里，李晓白鼻子一酸，居然想哭。 完了，一定是酒精损伤了她正常的脑子，加上刚才绝望的梦，所以才变得这么感性。 准确的说，是刚醒来身体各方面都还没完全苏醒，脑细胞还沉浸在之前的迷梦里，所以无法很难做到平时的理性思考…… “只是一杯水，不用感动的痛哭流涕吧？”杜墨清见她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水，眼底渐渐红了，他尽量不去读她的内心，略带嘲讽的问道。 “谢谢老板。”李晓白一开口，嗓子都哑了。 她不但有点晕，有点情绪波动，还有意外和感动——没想到杜墨清还会给她端水！ 双手接过水杯的时候，李晓白简直想给他跪下说谢主隆恩。 而且刚睁眼就被这么虽冰冷却温柔的对待，让李晓白又有种被他“看上”的错觉。 想到这里，这杯温水变得有点烫嘴。 他站在旁边多久了？为什么水杯是温的？ 不冷不烫的温度意味着什么？ 是巧合，还是意味着他一直保持这杯水的温度，等她醒过来？ 古怪孤僻从不管别人心情的老板，对一个小员工这么细心，又意味着什么？ 李晓白职业习惯，下意识的因为一杯温水开始分析。 “你还要发呆多久？你要让我上班迟到了。”杜墨清见她捧着那杯水，神色开始惊疑不定，他冷冷开口。 听到上班迟到，李晓白才想到自己昨天宝贵的假期已经结束了，她急忙一仰头喝完水，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坐在床上晕着还好，这一掀被子，李晓白看到自己光溜溜白花花的腿，才真的晕了。 而杜墨清见她掀开被子后，一脸见到血的表情，默默转过身：“我在楼下等你。” 那什么…… 深呼吸，呼……吸…… 李晓白迅速盖好被子，觉得血液有点流通不畅。 她真的醒酒了！ 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杜墨清的真丝睡袍，而里面什么都没穿，比任何醒酒药都管用。 昨夜很有故事 周璐在上班的路上接到了李晓白的电话。 “快点告诉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晓白觉得自己晕血了……不，是晕肉了。 她晕自己身上的肉，这么光，只穿着内衣……和完全没穿衣服有什么区别？ 过了好一会，李晓白才回过神，飞快换了衣服，看见自己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立刻给损友打电话。 周璐听到那边快崩溃的沙哑声音，感觉有点不妙，却莫名的兴奋，反问：“你失身了？” “我……”李晓白看着躺在床上的男式真丝睡衣，不但喉咙冒烟，心脏也在冒烟，硬生生的压下想要吐血的冲动，这和失身差不多了吧？ “真的变成女人了？恭喜恭喜，你终于不是我们宿舍拖后腿的了。”周璐在地铁里笑的收不住了。 “什么意思？小兔子和大姐都已经……”李晓白意识到自己的关注点不对，恼火的收住偏掉的话题，追着问道，“昨晚我喝醉之后，你喊杜墨清来接我的？” “杜医生？”周璐愣了愣，她准备的惊喜是表哥说的钻石王老五凌家少爷，不是杜墨清。 再说，李晓白都和她倒过苦水，对杜墨清完全不来电，甚至很怕这个上司，她再猪队友，也不能强配鸳鸯啊。 “你是不是和张跃然昨晚联系了？”李晓白听到她诧异的口吻，推断出她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那可能就是她和张跃然卿卿我我的时候说了自己的事情，然后张跃然对杜墨清说了。 但张跃然虽然爱好搜集各种情报，也不至于什么事情都向杜墨清汇报，除非遇到了他认为很有必要插手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事会让杜墨清出面呢？ 李晓白头又疼了，难道杜墨清真的是对她有想法？所以对她的一举一动那么关心？ “你不是烂醉如泥，怎么知道？又是推理出来的？”周璐真羡慕李晓白跟着杜墨清这么厉害的导师，能从别人一句话里，推测出无数事情来。 “瞎猜的。”李晓白看看已经被扒下来丢在床上的真丝睡袍，刚才脱这个睡袍时的感觉还残留在肌肤上，像被一条光滑的蛇爬过身体，让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不是我表哥说你有喜欢的人……” “你表哥是谁？”李晓白被越来越复杂的情况弄得发晕，连周璐的表哥都想不起来了。 “周天彦，就是那个花天酒地很出名的豪门千金的那个凌什么……哦，凌眉眉的未婚夫。” “你该不会把凌东峻给喊来了吧？”李晓白原本以为，没有比刚才掀开被子看见自己只穿着内衣内裤裹在杜墨清睡袍里还要可怕的事情，没想到悲剧这种事情，是没有底线。 杜墨清不止一次对她表明了厌恶凌东峻，不允许自己员工和凌家多有接触…… “是啊，你不是喜欢他吗？所以我就想给你一个惊喜，我表哥约了凌东峻过来……话说回来，我们一直奇怪，你怎么能不喜欢杜医生，原来是藏着一位豪门阔少啊！也不告诉我，是怕我们羡慕嫉妒还是抢走你心上人？” 周璐并不清楚李晓白和凌东峻的事，李晓白平时工作太忙，偶尔晚上才和她们群聊几句就睡了，也就是那天早上去她家里和她吐槽了杜墨清的事。 “然后你就让一个男人，把醉到不省人事的好朋友带走？”李晓白走到洗脸盆边，放了一盆冷水准备让自己冷静。 “这么好的机会，我不是想让你快点嫁入豪门吗？而且你昨晚吃完醒酒药，看见凌东峻还很熟的和他打了招呼，跟他一起走的时候还很高兴……” 周璐因为表哥的关系，对凌家的了解比报纸上刊登的深刻多了，那是真正的豪门啊，产业链庞大，要不然表哥也不会忍受凌眉眉的花名和恶名，决定联姻。 “身为医生，你不知道人在酒醉后的小脑会被麻痹，无法做出正确的……算了，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再和你算账。”李晓白知道周璐昨晚也不会知道更多事情了，她挂断电话，一头扎进冰冷的水里。 到底要用什么表情和心情来面对杜墨清？ 到底要怎么才能很自然的问他昨晚后来发生了什么？ 最重要的是，她的衣服是怎么没了的？ 刚才床边放着的这一套，是她放在楼下箱子里的衣服。 李晓白怎么都没法平静的把内心疑问问出来。 她相信虽然自己对着镜子联系了很久的表情，但下楼的时候，看到坐在客厅正在打电话的杜墨清，还是表情失控，内心崩溃，恨不得再来两瓶断片酒，把这二十四小时之内发生的事情全部抹去！ 但好在杜墨清正在和人聊什么，没有看她，听到她下楼，只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李晓白默默低着头跟着他，一开门，外面潮湿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让她全身都不舒服，细密的汗水很快就渗出来。 这样的酷暑，也只有杜墨清能清凉如水，穿着长袖长裤还能冰肌玉骨，热气就像沾不到他身似的。 “哈喽，今天好热，快点上车！” 可能是杜墨清觉得自己还宿醉开不了车，所以今天的司机是张跃然。 但密闭的车厢内多一个人，气氛总是好一点。 “小白你今天还能去做心理辅导吗？”张跃然开车比李晓白快多了，问道。 “啊……对的，我上午还要去少管所……快迟到了，我在前面地铁口下车，坐地铁过去吧？”李晓白差点忘了自己的工作，满脑子都是昨晚的事，听到张跃然的话，看了眼时间，急忙说道。 “还是我送你过去，坐了地铁之后还要转公交车，太远了不方便。” 李晓白在张跃然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用余光关注杜墨清的表情。 担心她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昨天的事情，而杜墨清又一副平静冷淡的样子，好像昨天只是平常的一天，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不不，我坐地铁更快，前面靠边停就好。”李晓白看不透杜墨清的心思，只能放弃，先离他远点，镇定下来再说。 “好吧。”张跃然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杜墨清，见他没有反应，于是将车停在了路边。 李晓白几乎是仓皇逃窜，下车后立刻关上车门，连句告别都没有，匆匆忙忙冲进地铁口。 杜墨清在她下车后，才转过头，看向地铁口的方向，平静的表情里，暗藏着一丝微妙的耐人寻味的愉悦。 “老板，不用盯着吗？”张跃然启动车，忍不住问道。 “不用，中午你去接她回来。”杜墨清淡淡开口。 “可凌东峻……” “他这种伪君子，最喜欢把事情做得看上去很漂亮，不会明目张胆的抢人。”杜墨清看一眼凌东峻，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和他完全相反。 杜墨清会一针见血的指出不完美的地方，可内心却追求极致的完美。 看上去漂亮的东西，或许内里早就腐烂不堪。 而有的东西，如珍珠，蒙上了灰尘，堕入了泥坑，但只要用点心去洗涤，就会发现晶莹剔透的本质。 *** 李晓白一身大汗的赶到少管所。 陆怀飞已经满脸不耐烦的坐在空荡安静的治疗室，不停的看着墙上挂着的钟。 等看到门被推开，李晓白走进来，陆怀飞才松了口气。 平时那么准时的菜鸟，突然迟到了二十分钟，他还以为又要换医生，或者……这个笨蛋出车祸了？ “小白医生，你知不道自己迟到多久了？因为公费就对病人这么不负责任……”少年刻薄的抱怨着，一双机灵的眼睛却在李晓白的脸上来回打量，很快发现了不对，“你怎么了？” 平时虽然想故作老成，但却抑制不住元气满满的年轻女医生，今天显然有点魂不守舍，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变故。 陆怀飞走到她身边，凑过去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不由皱了皱眉头，满脸的厌恶：“你喝酒了？” 她身上有淡淡的酒味，难怪今天精神这么萎靡，看来还宿醉着呢！ “去坐好。”李晓白扯了扯衣领，空调房终于让她舒服了一点，刚才下了公交车走过来这一段路，感觉自己快被蒸发了。 “我最讨厌喝酒的人！没想到你是这种人！”陆怀飞冷哼一声，转过脸，抱着胳膊不肯坐下。 “我是哪种人？”李晓白抓过桌上的纸杯，去接了一杯水，喉咙还渴着呢。 早上的那杯水根本解决不了体内的缺水，但喝水的时候，想到早上那杯带着温度的水，和那个从不露声色的冰山老板，李晓白突然难以下咽了。 “嗓子也哑了，你昨晚是做什么去了？”陆怀飞见她喝了几口水，突然难以下咽的放下了纸杯，又好奇又觉得很讨厌的问道。 平时的实习医生虽然技术很菜鸟很小白，但态度绝对是敬业的。 可今天她连态度都这么敷衍，陆怀飞有种崩溃感。 “你很关心我？”李晓白努力让自己忘掉早上的事情，反问。 这段时间，虽然治疗没什么成效，但李晓白好歹是个年轻人，也没心理医生的和陆怀飞的关系倒是好了不少。 毕竟也算“同龄人”，李晓白至少在亲和力上赢了。 “呵，医生，请你搞清楚，我只是关心我的权益。因为我是少年犯，所以就可以无视工作需求，喝的醉醺醺的来做心理辅导？”陆怀飞很愤怒，捏着拳头，额上青筋直跳，“我会投诉你的！” “你不会的。”李晓白对他微微一笑，伸手捏捏他嫩嫩的肌肤，“你舍不得把我换走。” 陆怀飞几乎要吐血，磨着牙，一把将她的手打开：“你信不信我立刻就投诉你？投诉你工作不负责任，还戏弄病人。” “刚才我迟到的时候，你一定很担心吧？”李晓白依旧笑眯眯的看着他，心里感叹杜墨清说的对，只要让别人有了情绪，就很容易从情绪里看到他的内心。 也很容易借着他的情绪，走进他的内心。 停，别想杜墨清的话了，难得今天陆怀飞这么激动，她不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老实本分又笨拙的女人，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自恋。”陆怀飞定定的看着她，冷笑着讥讽，“我只关心自己的时间被浪费，根本不担心你在干什么！” “现在想想，刚才一进门的时候，我就看到你很焦急，看到我之后，表情才舒缓下来……”李晓白现在脸皮厚，随便他嘲讽，反正经常被杜墨清讽刺，她早就刀枪不入，“啊，那表情，就像是担心换了医生。” “我……担心换医生？哈，我怎么可能担心换医生，尤其是你这种菜鸟医生，拿我们当练手的无良医生……”陆怀飞又激动起来。 “嗯，‘担心换医生’？对问题的生硬重复是典型的撒谎。”李晓白微笑的说道。 面对少年，比面对杜墨清要游刃有余的多。 “你……”陆怀飞被她呛住，瞪着她想找借口。 “嗯，撒谎者不像惯常理解的那样会回避对方的眼神，反而更需要眼神交流来判断你是否相信他说的话。”李晓白指了指他的眼睛，轻笑，“你的眼神出卖了你。” “你这种菜鸟实习生也只能背书本，生搬硬套心理书了吧？”陆怀飞生气的反驳。 “如果对方对你的话表示不屑，通常你说的话会是真的。所以其实你很喜欢我当你的心理医生，也很期盼每隔一天的相见，大概你把我当成了唯一的朋友。” 昨晚你干嘛了？ 李晓白不笑了，一本正经的得出结论。 “呵，真可笑！”陆怀飞更生气了，他都想立刻离开这里。 但下一刻，他的手就被李晓白抓住了。 温暖又细腻的掌心，紧紧贴着他的手，陆怀飞浑身僵硬住。 “人在害怕时会出现生理逃跑反应，血液从四肢回流到腿部做好逃跑准备，所以手的体表温度会下降。”李晓白说完，松开他冰冷的手，又笑了，“有朋友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承认自己的感情就这么让你害怕吗？” 说到这里，李晓白突然又想到杜墨清。 如果她能在他说话的时候，能测量他的全身的体表温度，是不是就能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胡说什么？谁是你朋友？谁把你当朋友？”陆怀飞倒退几步，看她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怪物，“一个心理医生对病人动手动脚，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还以为能看透别人的想法，太可笑了！” “既然我这么不专业，你完全可以申请一个新的心理医生。”李晓白看着他的表情，越发确定他很喜欢自己。 杜墨清教她的办法。 最不“专业”的菜鸟心理医生，让他从一开始根本不把自己看在眼里，每次嘲笑她的资格证书是不是走后门走来的，到他不知不觉把她当成了调侃和聊天的对象，对心理医生的强烈厌恶渐渐消失，李晓白做的很成功。 “我为什么要申请换医生？反正其他医生和你差不多，一样一窍不通……” “但是，如果这一次你的测试依旧没有成效，我就会离开。”李晓白从包里拿出一份测试表，放在桌上，轻声说道，“你会有更好的医生来接手，而我，也许不会再有机会看到你。” 听到最后那句话，明知都是套路，可陆怀飞还是忍不住看了眼桌上的测试表。 他做过很多份这种调查测试，每一个医生刚来的时候，都会让他先做心理测试，问一堆显而易见的问题，然后煞有介事的分析…… 只有李晓白第一次来，没有问卷，是带着阳光和笑容来的。 她的眼睛，和身上穿的一字领的白t恤一样干净年轻。 她的笑容，如漆黑长夜里的亮光，照进谁的眼里，谁的眼睛和心都一起亮了。 即使像今天略带苦涩无奈的笑，也都依旧跳跃着青春温暖的光芒。 陆怀飞定定的看着她好久，终于走过来，坐在了她对面，慢慢将那份熟悉的测试表拿到面前。 “做之前……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陆怀飞抿了抿唇，突然说道。 “好。”李晓白眼里闪过一丝欣喜，立刻点头。 “不准撒谎。” “好。” 得到李晓白的同意之后，陆怀飞才问道：“你……为什么喝酒？今天情绪为什么差？发生了什么事？” “这不是一个问题。”李晓白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问题，不过也正说明了眼前在感情世界和她一样单纯的少年，内心是把她当成重要的朋友。 “那你为什么喝酒？”陆怀飞前几次和李晓白聊天里，曾好奇的聊过她平时的生活。 李晓白明确回答，平时不玩游戏，不刷社交圈，不追剧，不逛街，也很少和朋友聚会，因为工作太忙，她有时间就看专业的书。 “因为庆祝好朋友的出院，所以喝了点酒，没想到早上还有点宿醉，睡过头了，对不起。”李晓白顺便再道个歉。 “但是你早上的情绪不对，根本不像庆祝朋友出院的样子，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陆怀飞很敏感。 这种破碎家庭长大的孩子，本身就比别人更敏感，更能察觉到别人微小的情绪变化。 就像杜墨清也这样。 但杜墨清从不会像这大男孩一样，爽快的问出来。 当然，他也不需要问，就能推测出大概发生了什么。 李晓白发现自己又在无意中比较，简直魔怔了，不管遇到什么人，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会想着如果是杜墨清，会怎么做。 “之前的问题已经回答完了。”李晓白冲刨根问底的少年微微一笑，指了指他面前的测卷，“该你了。” 陆怀飞抿了抿唇，突然一扬手，把笔扔了回去：“我不做。” “你怎么能……” “你不是很厉害，怎么没看出我刚才在撒谎？”陆怀飞嘲笑的反问。 “我……我因为信任你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会在这种地方呆着？别用什么朋友之类的字眼糊弄我，我没有朋友，这辈子也不会好了，你就放弃吧！”陆怀飞挑衅的看着她，说道。 “好吧，明天会有新的医生和你见面，他会比我更专业。”李晓白有些遗憾的站起身，收拾桌上的纸张，“希望你有一天能得到幸福，也希望……还有机会看见你。” 陆怀飞本来也只是傲娇一下，他觉得以李晓白软甜的性格，会哄着他，让他再多问几个问题之类的，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要走。 这下尴尬了。 陆怀飞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李晓白对他道别，背着包要从他身边走过时，他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结结巴巴的说道：“等……等一下！” 李晓白停下脚步，微微抬头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十七八岁的少年，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 “那……那什么……你……你你……你的辅导时间还没结束。”陆怀飞很气，她居然说走就走，也不哄他几句。 “但是我已经没必要留下来浪费你的时间了。”李晓白苦笑，“像我这种不专业的人，连朋友都不算，你也只是把我当成枯燥的监禁生活里可以聊天的对象而已。” “我是你第一个病人吗？”陆怀飞突然问道。 “嗯……”李晓白还没回答，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啊啊啊……救命！” 浴室伤人 “救命，快来人！” 李晓白听到“救命”两个字，浑身的医生之血都沸腾了，立刻冲到窗口往下看。 楼下的拐角踉踉跄跄的冲出两个男孩，惊惶的在喊人。 等李晓白赶过去时，狱警也赶来了，现场一片混乱。 李晓白还没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她胃里一阵翻滚，立刻捂住鼻子。 “钥匙？钥匙在哪里？” “先踹门，快点……” 随着一声门被踹开的声音，乱糟糟的声音还在持续。 “还在流血，快……快叫医生！” “医生……医生怎么还没来？” “已经呼叫了，医务部说五分钟左右赶过来。” “这种出血量，撑不到五分钟！”清亮的声音急促的在门外传来，李晓白听到还在流血这几个字，心里急得要命，可又不敢进去，“快点帮他先止血。” “这是谁？闲杂人等不准在这里呆着！”一个身材高胖的狱警凶狠的对李晓白吼道。 “她是医生！”陆怀飞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出来的，在李晓白身后说完，像是嘲笑似的又加了一句，“想当医生失败的人。” 后面那一句声音很小，只有李晓白听到了。 她和陆怀飞曾说过自己想当医生，但是因为某种原因没有成功。 陆怀飞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李晓白转行成了心理医生。 “是李医生，不过她是心理辅导医生……”有人认出李晓白。 “只要是医生，什么医生都会止血吧？”胖狱警一把将李晓白拽进去，“快点，快点先救人。” 陆怀飞见李晓白被拽进去的时候，脚步踉跄了一下，他忍不住也跟了进去，看见躺在浴室里的伤者，脸色微微一变：“癞子？” “犯人陆怀飞，你进来干嘛？快点回自己房间！”狱警又吼道。 “我正在接受心理治疗，所长亲自嘱咐，治疗期间，我要跟着自己的心理医生。”陆怀飞知道自己搬出所长出来，在这少管所里，他几乎是最有特权的人。 毕竟是上面特殊照顾的人，在这一堆抢劫犯，过失杀人犯，强、奸犯里面，陆怀飞深刻体会到了一句话——知识就是力量。 至少用智商去犯罪的人，和无脑犯罪的待遇不通。 不过现在不是得意的时候，因为受伤的人是癞子，而身为医生的李晓白，此刻却苍白着脸，扭着头看着别处，像是下一刻就要晕过去。 “李医生，你快去帮忙啊！” “医生，他的血还在流，一直在抽搐了！” 周围的声音混杂着血腥味，让李晓白喘不过气来。 医生，医生，医生的称呼是多么的神圣，可她……却救不了任何人。 “是……是哪里在流血？按住上方的主动脉……”李晓白浑身都是冷汗，颤抖着唇开口。 “你没事吧？”陆怀飞有些担心的问道。 李晓白看上去比全身是血的人还要辛苦，汗一直从额上流下来，看得他好想替她擦。 “我……我……扶我过去。”李晓白努力深呼吸，试图用各种学到的心理知识来让自己保持冷静。 陆怀飞抢先一步扶着李晓白往癞子身边走，发现她的视线一直没有看着伤者，最后索性闭上眼。 感觉到了…… 李晓白感觉自己踩在了粘稠的鲜血上，像要把她的脚黏住一样…… 不，是像每动一下，体内的五脏六腑都被鲜血黏住，拖拽出来，在这血上浸泡着…… 如果这时候……她也有心理医生在身边就好了。 如果这种时候，杜墨清能在身边……或许她会更冷静点。 就像第一次，他给了自己一副墨镜，一个口罩，她离鲜血那么近，也没有晕过去。 但这次，当李晓白颤抖手指碰到血的时候，黏糊糊温热的感觉，就像当年那一幕再次上演。 她怎么都止不住的血，不停的喷出来，打在她的脸上，她的手上，打到她眼睛里，也打到了她的心里，像硫酸一样，将她的心烧出了一个洞…… “爸爸，爸爸……” “爸，你撑住，马上就送你去医院！” “爸爸，你说话，和我说一句话……” 不要！ 不要松开手！ 李晓白猛然睁开眼睛，看见雪白的天花板。 咦？她记得自己在男浴室里救人，怎么到了这里？ “你终于醒了！”带着一丝喜悦的少年声音率先传过来。 陆怀飞一直守在病床边，不管怎么样都不肯离开，反正他现在只要口头承诺好好配合治疗，争取释放，所长几乎不会管他。 “我……”李晓白扶着头坐起身，脑中还不停闪着鲜红的粘稠的血，让她喉咙发堵。 “你帮癞子止血，等医生赶过来的时候，你就晕了。”陆怀飞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我要……要一点镇定剂，或者安定片。”李晓白不想逞强，她要先让自己平静下来。 “李医生，你醒了？稍等一下，我给你拿药。”一个护士匆匆走进来，听到动静，立刻说道。 少管所的医疗部人手本来就有点紧张，加上那群青春期的孩子们总是时不时闹出点争斗，就造成今天这样的情况——五分钟左右医生才赶过来。 因为当时所有的医生都赶去了学习楼，那里有人发生冲突，好几个孩子打得头破血流。 从对面的学习大楼五层跑楼梯赶到宿舍这边，至少也要五分钟。 “那个孩子……怎么样了？”李晓白不敢问，因为她害怕，害怕她又失败了。 她能理解张洁瑜手术失败时候的感觉。 眼睁睁的看着鲜血流淌，生命逝去，却无能为力。 “还在抢救，不过……”护士叹了口气，“失血太多，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时，楼下一辆雪白的阿斯顿马丁，流线的车身，似乎纤尘不染。 他的怀抱 而李晓白听到护士的叹息声，脑壳嗡嗡的响，一阵阵的头疼，感觉脑浆像烧开了一样，眼前都是一片猩红。 “喂，你没事吧？别吓我！”陆怀飞见李晓白脸色突然又青白青白的，眼神涣散的抓着床单，额上全是汗水，似乎十分痛苦，他紧张的扶住她，扭头对护士吼道，“快拿药啊！” 什么安定片镇定剂，先上了再说。 小护士也愣了愣，赶紧去找镇定剂。 不过，她一转身，看到门口站的两个男人，顿时挪不动脚了。 并不只是门口出现是两个大帅哥，更重要的是，为首的男人身上的气场太强大了，尤其那双寒星一样的眼睛，还没视线对碰，就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没穿衣服。 “喂，你还不快点，药呢？”陆怀飞紧紧攥着李晓白汗涔涔的手，对半天没动静的小护士吼道。 到底小时候曾是娇生惯养的官二代，情绪紧张时，年少被骄纵的性格就出来了。 “没事，没事……”李晓白一只手撑着额头，更像是自言自语，“马上就好了……没事的……” “你这还叫没事？”陆怀飞见她后背全是汗水，散乱的发丝湿漉漉的贴在颈后，他帮她撩起头发，摸到雪白的后颈冰凉凉的。 这到底是什么病？ 平时见李晓白活力四射的，即使不说话，就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也是由内而外的透着一股健康朝气，绝对想不到她会有什么怪病。 “没事，我没事的……很快就会好……”李晓白还在自言自语，耳中嗡嗡的响，其实根本没有听到外界的声音。 她陷入恐惧的幻想里，看见父亲的尸体涌出越来越多的血，最终让她陷在一片沸腾的血浆之海里无法呼吸，不管怎么拼命挣扎，都游不上来。 如果能晕过去，也比现在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摸到她的额头，盖住了她泪水氤氲的眼睛。 像是血海熔浆之上，突然飘起了洁白的雪花。 一点点，覆盖在血色上。 起初，雪花立刻被熔浆融化，但渐渐的，血色的熔浆不再沸腾，冰凉的雪花一点点盖在燥热的心上。 李晓白贪婪的呼吸着终于清凉下来的空气，大口大口喘息着，感觉到心脏渐渐平静下来。 是镇定剂起作用了吗？ 还是又陷入另一场冰天雪地的幻觉？ 李晓白眼前的血色被雪色代替。 眼前是纯白的颜色，但那并不是雪。 而是……白衬衫？ 听着“噗通”“噗通”的心跳声，李晓白几秒突然一把推开面前的男人，惊愕的抬头：“老板？” 没错，雪白的衬衫映衬着那张明秀冷峻的脸格外干净，也格外的……冷。 李晓白打了个寒战，刚才什么情况？ 晕血失控后的记忆，就像是喝了断片酒一样，不同的是，还能记得混沌的痛苦。 “老板……你……你怎么来了？”李晓白记得自己是在少管所的医疗室醒过来的，这里依旧是医疗室，只是多出了个杜墨清。 房间内，只有她和杜墨清。 护士和陆怀飞都不见了，她看了眼对面的钟，自己居然昏沉了两个多小时。 只记得，她第一次醒来后要镇定剂，紧接着又意识模糊了。 “因为接到所长的电话。”杜墨清见她很不自然的盯着他胸口，回避他的视线，淡淡开口，“李医生，你来这里是当心理医生的，不是来当外科医生的！” 李晓白咬着唇，知道自己做了一件超出能力的事情，她没法在杜墨清面前说出“救人最重要”这样的理由。 因为她是无法面对鲜血的医生。 不能直面鲜血的外科医生，怎么救人？ “不过，听说因为你及时按住出血点，争取了时间，伤者才没有当场死亡。”杜墨清见她低着头，慢条斯理的补充一句。 听到这句话，李晓白并没有觉得多高兴，“没有当场死亡”，意味着还是可能在医院里抢救无效而死亡。 “不用感觉挫败，能踩着一摊血帮伤者止血，对你来说，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了。”杜墨清顿了顿，毫不留情的继续说道，“虽然很可能结果和你父亲一样，依旧抢救不回来……” 听到这句话，李晓白脸色再次煞白，失去血色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手也跟着不受控制的抖。 她曾是全班拿手术刀最稳的医学生，可如今，这双手却不能拯救生命。 看着自己的手，上面的血迹已经被擦掉了，但血腥味似乎依旧在环绕着自己。 一只微凉修长的手，突然覆盖在她颤抖的手上。 李晓白微微一僵，不知为何，更不敢抬头看他，原本又快被血浆淹没的神经变得更敏感，也更不知所措。 对血的强烈恐惧，和无能为力的痛苦，似乎要被另一种奇怪的情绪所代替。 “不必强撑，人类生而脆弱，不是上帝，不可能拯救所有人。”杜墨清轻轻将她拉到自己怀中，低声说道，“你只要尽力了，就可以。” 再次听到他胸口传来的“噗通”“噗通”均匀而有力的心跳声，混杂着他身上清冽干净的雪山味道，李晓白就像是被催眠了一样，紧张的精神一点点松懈。 她尽力了…… 在闭着眼睛踩着血走过去之前，她从没想过，自己能坚持到这一步。 在颤抖着摸到一手温热的血之前，她也没想过，还能再次用这双手，碰到不停流动的鲜血…… 但是，无论怎么努力，她还是不能拯救对方的生命，这种白费的努力，只让她更憎恨自己的无能。 “每个人都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接受现实才能更好的生活。”杜墨清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像是看到她的无助和挣扎。 是谋杀 李晓白觉得力气一点点消失，她轻轻闭上眼睛，放弃了挣扎，就这么听着他沉缓的心跳，突然问道：“你……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吗？” 杜墨清沉默了片刻。 “有。” “也会害怕吗？” “会。” “那你会怎么度过？” “等到天亮，就好了。”杜墨清回答。 听到这句话，李晓白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杜墨清本来镇定的表情闪过一丝慌乱。 他最怕女人哭，还是这种天崩地裂的哭。 还是主动环住他的腰，紧紧抱着他，声嘶力竭的哭。 “停下，你会弄脏我的衣服。”憋了半天，杜墨清终于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塞到她的脸和自己衬衫之间。 她不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大哭，但她是第一个在自己面前能这么坦然哭出来的人。 杜墨清不喜欢她的眼泪。 她的眼睛，充满了阳光，和泪水太不匹配。 可她哭的时候偏又像是可以雨水冲刷掉一切阴霾，洗净浮尘，似乎很快就能雨过天晴看见彩虹。 “以后……以后你害怕的时候……”李晓白哽咽的抬起脸，看着他，“害怕的时候，我会陪着你……” 杜墨清猛然一怔。 他相信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失控。 以为能看透所有人心，可却被她此刻的泪眼震撼到了心灵。 她哭……居然是为自己而哭？ “不要再一个人等天亮……我……我可以陪你一起……”李晓白原本堕入血的地狱里，痛苦万分，可当她听到杜墨清的无能为力，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幸福的。 至少在这最软弱的时刻，她还有他陪伴。 还有肩膀可以靠一靠…… 可杜墨清呢？ 最黑暗的时刻，都要靠一个人撑。 不幸的时候，有一个更不幸的做对比，情绪就会被转移很多。 “这算什么话？”杜墨清看着她一字一顿的问道，“承诺？” 李晓白点了点头，擦了把泪，坚定地看着他：“对，是承诺。” 杜墨清知道，李晓白虽然是医者父母心，但不是那种轻易就牺牲自我去拯救别人的圣母。 所以其实这句话的出发点…… “只要我还是你的医生，我就会陪着你，绝对不会放弃……”果然，李晓白下一刻就要说出令人扫兴的话来。 “所里说是自杀，但你的那个病人，却认为受伤的孩子不可能是自杀，执意要以谋杀报警。”杜墨清直接打断李晓白的话，也不管她泪花还沾在长长的睫毛上，话题突然就跳到了伤者身上。 李晓白一愣，当时现场很混乱，她因为晕血，闭着眼睛进去的，只顾着克服心理难关救人，根本没想过失血的人是怎么受伤的。 “所以，如果你现在好点了，警方要例行问话。”杜墨清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胸口被她弄的不平整的衬衫，恢复了冷漠。 仿佛刚才给她依靠的温暖，都是李晓白幻想出来的。 但是这一招转移注意力非常成功，李晓白几乎忘了晕血的难受，在警察的问询下，拼命回想有什么可以提供的线索。 “你是第一个碰到伤者的人，当时发现什么异常了吗？” 无巧不巧，来做笔录的人，是秦媛媛。 她正好是负责这一片区域，最近这一块治安太好了，小混混们都被她治的服服帖帖，飞车党最近也消停了，犯罪率下降也令她很无聊…… “我当时只是负责给伤者止血。”李晓白说到这里，紧张的问道，“难道受伤的孩子……醒过来的可能性……很低？” “只是先了解情况而已，那边如果有他醒过来的消息，我也会通知你的。”秦媛媛对李晓白眨眨眼睛，说道。 看来她要问话之前，已经被杜墨清叮嘱过先别用那个孩子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的事来刺激自己…… 李晓白忍不住看了眼窗边，杜墨清背对着她，看着窗外景色，一动不动。 “能说说你所知道的当时伤者的所有情况吗？”秦媛媛又问道。 “我……摸到了伤口，手腕处是两处伤口，可能第一次割的时候没能割到底，第二次不但割破了静脉，最致命的是手腕的尺动脉也被割破，出血很快，必须立刻止血。” 李晓白回忆到血肉模糊的伤口，和激喷sh出来的鲜血，就觉得血液冰冷。 杜墨清突然咳嗽了一声，像是被医院的消毒味道弄的极为不舒服，从口袋里掏出橙花精油，滴了两滴在手背，放到鼻子边。 窗口正对着空调的下风口，密闭的空间里，有淡淡的橙花香味弥漫。 李晓白觉得那股恶心想吐的感觉，被清新安神的味道稍稍镇压下去。 “你知道当时的门是反锁着的吗？”秦媛媛被杜墨清jing告过，尽量不要提血，所以见李晓白神色有点不对，立刻问了其他问题。 “是，狱警踹开的。”李晓白点头。 “浴室的钥匙是在犯人的另一只手上，还有一把备用的放在办公楼的管理处，所以绝对是密室自杀。”另一个小警察翻着口供说道。 “不可能，他很快就能出去了，一直想尽快出去，怎么可能自杀？”外面，突然闯进一个少年，不相信的说道。 “小飞？”李晓白看见是陆怀飞，挺直了腰。 “那些人恨我们。”陆怀飞这句话是对李晓白说的。 “小子，你已经录过口供了，快出去，别在这捣乱。”小警察不耐烦的要把陆怀飞撵出去。 “下一个死的人，可能就是我。”陆怀飞红了眼，依旧对李晓白说道。 “等等……”李晓白阻止那个小警察，想下床，但腿还软着。 杜墨清听到她要下床的声音，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疑点 杜墨清听到她要下床的声音，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她对自己的病人，倒是关心的很！ 杜墨清差点忘了，刚才她也很关心自己这个“病人”，还承诺什么要陪他一整夜之类的肉麻话，让他心里又像钻进了一只小猫…… 幸好秦媛媛眼疾手快的扶住李晓白：“别急，慢点！小辉，先别赶人家走！” “为什么这样说？”李晓白走到陆怀飞面前，很自然的伸手抓住他的胳膊。 “这还需要问？你果然是个菜鸟医生。”冷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悦，插了进来。 一直安静的站在窗边的杜墨清转过身，冷冷分析：“在这种所有都要求统一安排的地方，受害者有自己的单独浴室，而你的病人有这么自由的空间，还在这里闲逛，说明了什么？” “说明……被人嫉妒了？”李晓白想了几秒，恍然大悟，这两个人都是有“特权”的人啊！ “这里的欺凌很厉害吧？”杜墨清看着陆怀飞，“虽然你油盐不进，但也没少吃苦头，和受害者一样，被孤立了很久，对吗？” 陆怀飞紧紧抿着唇，怀有敌意的看着杜墨清。 这个男人比那些千方百计想窥探自己内心的心理医生还要讨厌。 因为他不用任何手段，只看他一眼，就发现了他所有的秘密。 “那……为什么还不肯离开这里？”李晓白之前也做过功课，查过陆怀飞的监管生活，但他一直独来独往，人际关系简单，监管的人员也没有说过什么欺凌事件。 ——主要陆怀飞看上去也不是那种乖乖受欺负的人，平时还牙尖嘴利，所以李晓白完全忽略了这个问题。 陆怀飞从唇里挤出一丝不屑的冷哼，没有回答。 “因为他觉得，外面的世界比起这里，并没有美好到哪里去。”杜墨清替陆怀飞回答了。 “你……是谁？”终于，陆怀飞狠狠看了眼杜墨清，问道。 “哦，他是我……”李晓白正要回答，杜墨清打断了她的话。 “我是谁，对你来说都不重要。”杜墨清迎着他的视线，淡淡说道，“以后我们之间未必会有交集，我只是讨厌像你这种浪费别人时间和精力的人。” 陆怀飞听到这句话，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你说什么？” “仗着一技之长，被所里特别照顾，明知自己未来有光明的方向，可却偏偏像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撒泼耍赖，不断的消耗别人的关心和帮助，想借此来吸引更多的关注视线……” “你……你闭嘴！”陆怀飞震惊的看着杜墨清，吼完这一句，像是怕看见他的眼神，也怕他说出更可怕的话来，扭头就跑。 “小飞！”李晓白着急的看了眼杜墨清，心里埋怨他说话太锋利了。 “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杜墨清感受到她眼神里的埋怨，冷冷说道，“再者，这里要求称呼犯人陆怀飞，提醒他自己的身份，你虽然是他的心理辅导师，但也不能忘记时刻提醒他现在是犯人。” “那个……可以先回到笔录上吗？”秦媛媛干咳了一声，感觉空气莫名的紧张。 “抱歉，继续吧。”李晓白深吸了口气，压下内心的烦躁，说道。 总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和陆怀飞关系好了一点，又会被杜墨清一棒子打回去。 “所以你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秦媛媛快忘了之前问了些什么，看了眼小本本。 “没有，当时现场的人很多，我只记得给伤者止血，之后的事情……都记不得了。”李晓白惭愧的说道。 “根据在场的人叙述，也是这样的。”秦媛媛咬了咬笔杆，耸耸肩，“所以，就是自杀咯？” 少管所这群孩子虽然有心理医生定期辅导，但是也会偶尔出现厌世情绪的人。 “如果有欺凌事件，也许是谋杀未遂。”杜墨清的声音又插了进来，“别忘了，这里面关押的本身就是一群犯人。” 秦媛媛愣了愣：“证据呢？” “证据就是刚才那个犯人没有撒谎。”杜墨清淡淡的看了眼李晓白，意味深长的补充一句，“虽然，他也有想吸引某些人关注关心的想法。” “啊！”李晓白突然叫了一声，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陆怀飞没有撒谎，也就是说，这里面确实有很多人对他们这些有特权的犯人很不满。 陆怀飞是仗恃自己在计算机上的天才头脑，那伤者…… “他戴着手表！”李晓白想起来了。 在这里，犯人都是统一着装，根本不允许有手表之类的装饰品。 但是伤者……叫什么癞子，对，癞子却戴着手表。 “我当时虽然闭着眼睛，但摸到了手表。”李晓白努力回忆，突然又惊叫了一声，“啊，我想到了！手表……很奇怪。” 当时因为太紧张，她摸错了手腕，摸到了癞子的左手。 “哪里奇怪了？”秦媛媛激动的问道。 “手表……并不贴合……表带松开了。”李晓白当时要摸伤口，所以发现手表被松开了，至少松开了两个扣，能容进她的三根手指。 “那……说明了什么？”秦媛媛觉得很可疑，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第一，戴着手表，说明他很可能是有钱有势家的孩子，有更多的特权；第二，性格估计很狂妄，所以才能和刚才的犯人关系亲近。”杜墨清毫无感情的在一边解说，“总结以上，他在这里树敌很多，谋杀的可能性很大。” “但门是反锁的，钥匙就握在伤者的手上，路过的人看到了门缝下流的血立刻就喊人过去，监管所这种地方，根本不可能再配一把钥匙，或者去管理处偷备用的钥匙……”小警察忍不住插嘴说道。 破密 “监管所这种地方，根本不可能再配一把钥匙，或者去管理处偷备用的钥匙……”小警察忍不住插嘴说道。 “还有，门缝只有一公分，是不可能伸手进去拿钥匙的！”秦媛媛也补充一句。 “是，我摸到了钥匙……”李晓白咬着手指，奋力的回想粘稠血色的回忆，“手表下面就是钥匙，他手腕的伤口应该是钥匙割破的，但是……很奇怪……” 一般割腕自杀的人，很难用钥匙这种比较钝的金属割这么深。 这需要极大的力气和毅力。 有钱有势家的富二代，恐怕刚割破表皮就受不了那种痛苦。 “手表为什么会松开两个扣？”李晓白自言自语，陷入逻辑死角。 “因为，有人利用了手表做了假的密室。”杜墨清实在看不下去了，替她解惑。 “假的密室？”李晓白和秦媛媛同时问道。 “比如，用这种手法。”杜墨清拿过一捆纱布，打了个活结，走到门口，示意李晓白过来。 李晓白走过去，杜墨清一把扯过她的手，将她手腕上的表扯松，松松垮垮的扣在倒数第三个扣眼，然后将纱布从她手腕和手表中间穿过。 李晓白看见这个，疑惑一下揭开了。 原来，手表才是破解密室的关键。 但在送去急救的路上，大家谁也没有注意到这种细节，医务人员肯定将他身上的饰品全取下来了，这种毫不起眼的证据也会被抹掉。 秦媛媛还没明白过来，傻傻的看着杜墨清走出门，将门关上，穿过李晓白手腕的纱布也被他从地下的门缝中拉了出去。 “喀哒”。 只听一声锁门的声音，随后，纱布抽动，顺着李晓白的表带缓缓滑动，一把钥匙系在了另一头，顺利的到达她的手中，然后门外的杜墨清微微用力一扯，纱布扯掉，钥匙被表带挡住，掉在了李晓白的掌心。 “原来……如此！”秦媛媛惊呼一声。 “浴室下面的门缝有一公分，足够通过钥匙。”警察小辉喃喃的说道。 “所以，真的可能是谋杀。”李晓白打开门，有些低落的说道。 人的生命本就脆弱，还要面临被他人的恶意剥夺的恐惧…… 谋杀别人生命的人，都是不可饶恕的！ “杜医生。”秦媛媛对杜墨清谄媚的笑着，甜腻腻的喊道。 “我不会帮你查找凶手。”杜墨清一看她就知道想求自己做什么，立刻拒绝。 “别这样，好歹咱们也是老朋友了……” “抱歉，我并没有把你当成朋友。” “小白，你看看杜医生，总是这么口是心非。”秦媛媛尴尬的转向李晓白，“你也知道我最讨厌破案了，犯人能想出这么精妙的杀人，肯定脑子很好使，加上这里的人都不是初犯，我要是一个个查，太浪费时间了，你们帮帮我呗。” “我……” “查案本来就是警方的事情。”杜墨清打断李晓白的回答，冷淡的说道，“既然知道是谋杀，只要稍作调查就能锁定凶手。如果你的询问结束了，请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告辞。” 说完，杜墨清转身准备离开。 “媛媛姐，我……我也走了……”李晓白觉得杜墨清最后一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她也不敢浪费杜墨清的时间，见他走了，也急忙要跟出去。 “小白，你倒是帮帮我啊，我一点也不想审问那种熊孩子，你知道我的脾气，我看见他们我就想先替他爸妈教训他……”秦媛媛苦苦哀求，拽着李晓白不放手。 “你可以问问……陆怀飞，他应该知道一些隐情。”李晓白想到陆怀飞，不由有些担心，“如果他情绪很不稳，你可以……” “李医生，还要我等你多久？”杜墨清的声音传过来，带着一丝不悦。 “有什么事随时call me。”李晓白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最后两个字几乎是用口型无声说出来的，然后赶紧走出去。 虽然还有点不舒服，但被杜墨清和案件这么一搅合，李晓白的注意力转移了很多，至少不是满脑子都是浓稠的鲜血。 而且，现在相比案件，她更担心陆怀飞的情况。 他的自尊心一定被杜墨清轻描淡写的讥讽刺伤，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情感，也会变得分崩离析。 甚至他会更讨厌心理医生，永远封闭自己内心，不再让人走进来。 想到这里，李晓白头疼的抵着窗户，默默看着外面倒退的风景。 “小白同志，你没事吧？”张跃然从后视镜里瞄了眼后面，见李晓白虚弱的靠着车门，也没往日的活力，忍不住问道。 “没事……”李晓白勉强打起精神，歉意的说道，“今天还让你们过来接我，真是不好意思。” “反正我本来就要过来的，正好要出发，公司接到少管所的电话，说你晕过去了，所以老板也跟……” 张跃然口无遮拦的说到一半，突然感觉到空气中杀过来的冰冷视线，立刻话锋一转，半开玩笑的说道：“听说你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帮人家止血止了快十分钟，是累晕的吧？” 今天天气格外的闷热，少管所浴室更是沉闷无比，一动不动的帮人用力止血那么久，还真可能在起身的时候发晕。 但李晓白清楚自己是因为什么才晕过去的。 她就是晕血。 想到血，她突然看了眼自己的鞋子和衣服。 她竟然到现在才发现自己鞋子和衣服换了！ 沾满鲜血的鞋子和被血污染上的衣服，被一直放在公司的那套白色连衣裙和高跟鞋代替。 她一直在晕血状态和被案件刺激的混沌状态里，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换的衣服。 吐他一身 这让她一下联想到早上穿着杜墨清睡袍的事，脸色猛然涨红，忍不住偷偷瞟了一眼坐在一边的杜墨清。 没想到，对方就像知道她要偷瞄一样，突然转过头，抓住了她的视线。 李晓白顿时脖子也红了，感觉自己在杜墨清面前无所遁形。 她张了张嘴，想找点话来缓和尴尬，但脑子乱哄哄的，一片混乱，只对着他冷淡又迷人的眼睛失语。 “老板，两个小时后来接你？” 就在李晓白觉得杜墨清眼神让她快喘不过气时，张跃然已经在一家银行门口缓缓停了车，问道。 杜墨清点了点头，没说话，推门下了车。 李晓白看着他关上车门口，才大口的喘了口气，觉得呼吸正常了。 “你还好吧？要不要喝点水？”张跃然从副驾驶座位上拿过一瓶矿泉水，问道。 李晓白嗓子疼，正好口渴的厉害，拿过来拧开，咕咚咕咚的就喝了半瓶。 “老板……去干嘛？”稍微解了渴，李晓白才问道。 她记得今天的工作安排没有外出活动啊。 “临时有事，我也不太清楚。”张跃然继续开车，送李晓白回公司，“不过最近好像又要挤出假期，要出差好几天。” “那最近的工作得重新安排？”李晓白说到工作，差点就忘了刚才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如果要出差，他会提前告诉你吧？”张跃然从后视镜看了眼李晓白，突然微微一笑，“小白还是穿这种裙子可爱，老板今天都忍不住一直在看你呢。” “噗……”李晓白正好又拿着矿泉水喝水，听到这句话，一口水喷了出来。 好了，因为这句话，她想起来从昨晚到今天发生的一切的可怕事情！ “注意点，再弄脏这辆车，老板真的会生气。” 张跃然笑眯眯的提醒。 “再？”李晓白敏感的问道，“我什么时候弄脏过这车？等等，你还是先回答，我之前的衣服哪去了？” 疑惑太多，趁着杜墨清不在，赶紧先问问张跃然都知道些什么。 “你跟着老板这么久，这么简单的逻辑推理都没有。”张跃然摇了摇头，“当然是少管所打电话过来，说你在那边晕倒了，老板觉得你平时很强壮，虽然有宿醉，但也不会轻易中暑晕倒，所以问了原因，知道你帮人止血‘累’晕过去，出发前考虑到你可能会沾了一身的血，就给你带了一套新衣服。” 少管所还真的以为李晓白是累晕过去，因为在那么闷热的地方，维持一种姿势用力帮人止血，是相当辛苦的。 “这……我其实也猜到了。”李晓白只是没敢相信杜墨清对她这么细心体贴。 当然，很可能是因为杜墨清怕她一身的血弄脏了车，或者，他怕她清醒了见到一身脏污的血迹，又吓晕过去？ 毕竟晕来晕去太影响工作了。 不然，今天或许她能跟着去银行，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 杜墨清在工作期间很少会离开公司，除非是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比如叶修请他出面破重要的案件，或者是非常厉害的人物才能请的动他。 莫非又出什么大事了？ “小白同志，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又在走神。”张跃然说了几句，发现李晓白没反应，从后视镜看见她一脸抓狂的表情，叹了口气，“你在想什么？要不要再去趟医院？” “不……不用，我现在好的很。”李晓白注意力全被分散了，她现在脑子里除了早上的事情，就是杜墨清突然下车的事，哪里顾得上晕血。 “老板对你很好哟，昨晚你吐脏了那辆车，他也没嫌弃，也没让你洗车……” “噗……”李晓白又一口水喷出来了，“我……我吐了？” 昨晚完全醉到失忆，不敢想象自己吐在有洁癖的杜墨清车里，居然没被他立刻扔下车。 “嗯，那辆车我开去洗了，不过你把老板的衣服也弄脏了，衣服估计直接扔了。”张跃然点点头说道。 “我……我还弄脏了他的衣服？”李晓白伸手擦汗，又有种要晕的感觉。 “你真不记得了？” “等……等一下，你先告诉我……先告诉我怎么找到我的！”李晓白深吸了口气，“从头到尾，把你看见的都告诉我。” “找你很容易啊，你的手机有定位功能，只要请警方找个技术查一下，就能确定你的位置……” “还惊动了警方？”李晓白忍不住打断张跃然的话。 “作为咱们的员工，突然失踪，当然要报警。”张跃然见她吃惊的模样，开了一句玩笑，“正好叶修在警局，就顺便受理了，帮我们找到了你的位置。” “也不至于……报警吧？”李晓白觉得很丢脸，也觉得不符合杜墨清的性格，太小题大做了。 “一个年轻女生，还是喝醉的年轻女生，被不熟悉的男人带走，当然要报警。”张跃然说到这里，也忍不住教育李晓白，“你也要有点自我保护意识，你知道昨晚要是没找到你，你可能就……就把老板气死了。” “现在也气死了吧？”李晓白想到吐了他一身，喃喃自语。 “反正，我们在路上截了你，你知道老板之前有多生气吗？”张跃然想到昨晚，觉得能活下来真不容易，要是杜墨清亲自开车去追，肯定直接撞了过去，像那天抓凶手时一样凶残。 “老板恨不得撞停对方……还好你虽然醉醺醺的，但关键时刻还记得讨好人，让他心情略好，否则，估计昨晚你会被丢在门外喂狗。” “我……我讨好人？”李晓白一直认为自己这个技能很差，尤其是讨好上司，她最不擅长。 “首先，你主动提出要和老板走，让老板没有砸人家的车。” 酒后失态 张跃然昨晚在车里觉得杜墨清真可能拿起路边的板砖把凌东峻的车给拍碎了，所以当时他在车里，也默默从副驾下摸出了一把长长的螺丝刀，准备帮忙砸车。 “然后，你在车上那个狗腿啊，我都看不下去了。”张跃然啧啧惊叹。 “我怎么狗腿了？”李晓白觉得自己不该再问下去，因为接下来很可能是令她尴尬无比的酒后失态。 “你等一下。”张跃然在红灯前停下来，找到一个手机，丢给李晓白，“行车记录仪，全录下来了。” 这辆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所以当李晓白回放昨晚的录像时候，立刻插上耳机，不想被张跃然再听一遍。 因为真的……太狗腿了！ 虽然夜间行车，光线不好，但她还是能清楚的看见自己挂在杜墨清身上，抱着他的头痛哭流涕，声音也清晰的从耳机里传来。 “呜，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我知道你是好人……就像我妈也觉得你好，我哥也觉得你好……” 李晓白默默捂住眼睛，不想看自己丢人的姿势，但听着自己丢人的话，她想连耳朵也捂住。 从指缝里看见杜墨清被她蹂躏的那张俊脸，始终清冷如外面的月色，只间或才抽动唇角，似乎嫌她抱的太紧，挣扎了一下。 但他的挣扎被李晓白更用力的镇压住，李晓白绿着脸，从指缝里看见自己强行摸他的头，一边摸还一边大着舌头，用傻b痛心的口吻问：“你为什么这么好……这么好……看？” 杜墨清的脸似乎又抽搐了，李晓白觉得他没把自己拍死，真的是真爱啊！ “为什么我家人这么喜欢你？为什么我哥背着我和你联系……” 接下来是李晓白的一百零八问，问了无数傻缺幼稚的问题，还不断重复，不断摸他的脸，摸得李晓白觉得他的皮肤要冒出火花来了。 “不止我的家人……还有我的朋友……他……他们都以为我有病，我眼瞎，我不是正常人。” 杜墨清似乎再也忍受不了她在自己脸上乱摸，偏过了头，正要说什么，李晓白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努力撸直大舌头说道：“不，我一点也不瞎，我比他们都了解你，也更看的到你的美……美好……我也更想……给你温暖。” “可我不敢啊……” “我不敢靠近你的过去，也不敢走进你的未来。我怕救不了你，还要搭上自己的命……” “很可笑吧？我的理想是救死扶伤，可我却怕无谓的牺牲……” 李晓白都听不下去了，她这岂止是狗腿，太肉麻了！完全是一副酒后吐真言的告白模样！ 最可怕的是，录像里的杜墨清似乎被她肉麻的话惊到了，定定的看着她，不知道是角度问题，还是她凑得太近了，李晓白总觉得……他好像想堵住她的嘴…… 用嘴堵！ 就在感觉要亲上去的那瞬间，录像里的她，突然扯开杜墨清的衣领，拼命的往里面看，一边看一边哭：“你看看……就像这些伤口……我想帮你治好，但根本做不到……” 李晓白眼睁睁的看着视频里的自己伸手探入杜墨清衣领里往里面摸，此刻她无比想穿越回去阻止这个发酒疯占别人便宜的女人。 可惜，悲剧不会因为她想阻止而停止。 杜墨清似乎终于忍受不了她乱摸，一把将她的手拉出来反折在身后，整个人都欺了过来，快把她压趴在后座上。 终于制服了这个发酒疯的女人！ 李晓白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看见杜墨清还在往下压，身体贴着她的身体，脸也贴了下去，看上去……还是想用嘴堵住她的样子。 是角度问题吧？ 加上光线不好，所以一坨阴影在后座上也看不清楚…… 总之，不可能是亲上去之类的事情——因为她没刷牙啊！ 有洁癖的老板怎么可能用嘴来碰她？ 千万不要再发展成少儿不宜的画面啊，这一定是角度有问题…… 命运之神仿佛听到了李晓白内心的祈求，视频里被猛然晃一下压住的女生，突然“呜哇”一声，一口白浆吐了出来。 估计是被晃晕了，也可能是压到胃了…… 总之……后面的不能看了！ 因为她吐的一车都是，包括脸色发黑的杜墨清，身上也全是呕吐物。 而她吐完，倒是舒舒服服的躺在后排睡着了。 李晓白一直快进到最后，看见到了杜墨清的家门口，被他半抱半拽的拖出车，才关掉了手机，陷入了深深的……尴尬里。 “看完了？”张跃然突然问道。 “咳……还有水吗？”李晓白想到张跃然昨晚在现场旁观了一场好戏，老脸一红，想要点水压压虚气。 “还有。”张跃然又拿了一瓶反手丢给她，等李晓白拧开喝的时候才说到，“不过是老板喝过的，你应该不嫌弃吧？” “我不嫌……” “你也不会嫌弃的，昨晚看你恨不得把老板身上的伤都挪到自己身上的样子，真是狗腿的让人感动。”张跃然半开玩笑的说道。 “咳咳……能别提这事了吗？我……我那是喝醉了……”李晓白捂着发烫的脸，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杜墨清。 早知道就不看了…… “酒后吐真言，我懂的，咱们老板这么帅，年轻姑娘没几个能把持的住，我理解你的心情。” “不不不，你理解错了……我真的是喝醉了。”李晓白觉得自己现在一点也不晕血了，她现在只想着接下来行车记录仪没拍下来的事情。 反正自己身上被吐脏的衣服，肯定是他换下来的…… 想到这一点，李晓白就好想撞墙，完全没心思想其他事情。 不是幻觉！ “我比他们都了解你的美，我更想给你温暖，可是我不敢……啧，逻辑清晰，一点儿也不像喝醉的人。”张跃然难得抓住机会能逗弄她，再接再厉的说道，“更像是借着那么一点酒意，对老板表白想爱又不敢爱的感觉。” “别胡说，老板他会生气的！”李晓白想解释却很无力，只能搬出老板来结束这个话题，“我以后也绝对不会喝酒，绝对不会弄脏车！” 最重要的是，也不会弄脏自己的衣服…… 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酒后失态，又是摸他又是吐他，又是回家被扒掉衣服的场景，李晓白觉得自己……应该请个病假。 对，她身体不舒服，刚从医院出来，需要休息！ “我有点晕……你去接老板的时候帮我请个假行吗？”李晓白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杜墨清，想到刚才的画面，她真想——立刻辞职！ “为什么让我代请？你知道老板那古怪的性格，他会生气的。”张跃然明知故问。 小女孩家家的，肯定看见视频不好意思了。 昨晚他目睹那一场好戏，也老脸羞红，毕生难忘…… “我……等他忙完再打电话请假。”李晓白现在觉得面对张跃然都很丢人，因为昨晚他可是亲眼目睹了自己发酒疯的场景，“反正，你先帮我请假，就这边停车吧，刚好有公交车直接到家……” “不舒服的话，我送你回去，要是在公交车上出什么事，我怎么对老板交代？”张跃然执意送李晓白回去，语气里俨然把她当成老板娘。 李晓白也不想再解释昨晚的事情，更不想再提有关昨晚的一切，她煎熬的等车开到自己家门口，赶紧就逃回自己的安全地域。 哥哥去上班了，只有妈妈张媛在家。 看见女儿开门回来，正在织毛衣的张媛下意识的看了眼时间，这才下午四点钟，不是假期，也不是下班时间，出什么事了？ “没出任何事，是我刚好今天工作结束的早，就回来看看。”李晓白在老妈开口之前，找好完美理由，“顺便收拾一下东西，听说过几天要降温了。” 拜杜墨清所赐，她现在察言观色的能力越来越强。 至少能轻轻松松堵住老妈的疑问。 “气象预报说这几天热浪过去，会大幅度降温，我正给你和你哥织毛衣。”张媛看见女儿脸色似有点疲惫，体贴的说道，“你要不要去洗个澡？” “嗯，我去拿衣服。”李晓白没什么力气和妈妈说话，满脑子都是昨晚的录像。 她没有修炼到杜墨清的不动声色不乱于心，以后要怎么和他相处？ 想到自己昨晚毫无节操的抱着他又哭又摸，还把手伸到他衬衫里面去…… 李晓白把脸沉进浴缸的水中，好想选择性遗忘这件事。 难为杜墨清早上还这么淡定，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李晓白越来越佩服老板古井无波的内心，也越来越生气自己内心敏感脆弱，总是因为这种事就陷入纠结的漩涡里，开始想自己和杜墨清到底是什么关系…… 然后越想越烦恼，最终在迷茫中无法走出来…… 就这样浑浑噩噩到了晚饭时间，李晓白看着时间走到五点半——老妈作息稳定，五点半准时开饭，她却越来越焦虑。 因为杜墨清五点就该结束了工作，她得打电话请假了。 实在不想打，实在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你在发什么呆？你哥最近刚调来总公司，每天都要加班，别等他回来了，先吃吧。”张媛见女儿坐在饭桌上发呆，絮絮叨叨的说道。 “哦……可能今天太闷热了，不想吃……”李晓白对着老妈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完全没胃口。 “你是不是生病了？”张媛见女儿脸色很差，伸手过来摸了摸，“我把空调开大点。” “不用，可能有点伤暑，我喝点水。”李晓白虽然昨晚吐干净了，今天一天又没吃，但还是感觉不到饿，只想喝水缓解体内的焦躁。 “冰箱有冰镇绿豆汤，我给你拿。”张媛赶紧去厨房。 “妈，不用了，我饿一顿就好……”李晓白想阻止老妈，但门口传来很有节奏的敲门声。 哥哥今天也提前回来了？ 李晓白今天实在没什么精神，心思也都在昨晚自己酒后失态上，要不然她就能停到敲门声的节奏，和哥哥完全不一样。 而且，哥哥会带着家里的钥匙。 但李晓白恍恍惚惚，完全没想到这些细节，直接就开了门。 一开门，一股冷冽之气迎面扑来，比空调的冷气还管用，让李晓白愣了愣，看清门口站的是谁之后，“咣”一下，把门又关上了。 “谁呀？”张媛正好从厨房端着绿豆汤走出来，看见李晓白关上门，一言不发的飘向自己的卧室，问道。 “没人，幻觉……”李晓白说完，顺手关上自己的房门。 一定是幻觉，她心里想的都是杜墨清，所以神经高度紧张疲惫，出现幻听幻觉。 杜墨清没有理由来这里的。 除非…… 啊，她不想找任何牵强的理由，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横尸床上！ 但是，阴魂不散的叩门声，更清晰的响起。 一定是幻听！ 李晓白趴在床上捂住耳朵，想把杜墨清从自己脑海中赶走。 ——主要是赶走昨晚的那一幕可怕的场景。 她怎么能如此厚颜无耻，借着酒意对杜墨清伸出魔爪…… “听说你伤暑了。”清凌凌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对不起，我真不是有意的……”李晓白听到杜墨清的声音就想道歉，但几秒后，她从床上惊叫着弹起，因为动静太大，直接从她那张小床上跌下来。 杜墨清手里端着一碗绿豆汤，一双没有任何温度和感情的黑眸，静静的看着她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 撩上了 “老……老板……你你你……您怎么来了？”李晓白捂着腰，吸了口气，疼痛让她意识到这不是幻觉。 “员工生病了，也没有给我打电话请假，作为上司，我只能过来探望一下。”杜墨清淡淡开口，将手里的绿豆汤往她面前一送，“听你妈妈说，你是伤暑？” “那个……不敢有劳老板……我刚才就想给您打电话……” 李晓白不敢直视他的脸，低着头就去接碗，不小心手指碰到了他的手，昨晚她抱着杜墨清又摸又吐的场景猛然跳出来，让她反应很大的一挥手—— “啪”！ 碗打翻在木地板上。 碗倒是很结实，没碎。 但杜墨清一身干净整洁的白衣，从胸口到裤脚，都被泼上黏糊糊如呕吐物般的绿豆沙。 李晓白傻眼了。 她平时绝不是这么笨手笨脚的人，给杜墨清端十分满的咖啡，都不会晃出一滴…… 今天见鬼了！ “对不起！你别动，我弄干净！”李晓白愣了片刻之后，不管地上打翻的碗和一堆绿泥，从床头拽过纸巾，想帮他先擦干净。 她今天是晕糊涂了，一包纸巾擦完，发现杜墨清一动不动，像是忍耐她的愚蠢。 擦完胸口的衣服，李晓白找不到纸巾，就拿过枕巾擦他的裤子。 杜墨清低着头，看着她一脸发懵紧张的往自己裤腰带下擦，终于后退了半步，顺势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像是强忍着什么：“别擦了，里面全湿了，给我找一套新衣服换上。” “……我马上就去找！”李晓白攥着枕巾往外跑。 她一打开门，就看见正在贴着门边偷听的老妈。 “咳，正好小杜来了，一起吃晚饭吧，我刚才加了一个菜……”张媛若无其事的站直了身，说道。 “那个……先找一套新衣服，我不小心把绿豆汤洒人家身上了。” “有的有的，上次那套新睡衣，我洗干净收好，一直没给你哥穿，我去拿。”张媛赶紧去房间找衣服。 而杜墨清一直清冷着一张脸，看着李晓白拿来新衣服和毛巾，道着歉把门关上，让他在里面换衣服，才微微松了口气。 真是要命！ 感觉自己深潭般的内心，时不时涌出一股岩浆，就像是潭底藏着一个火山，越是压抑，越觉得随时会爆炸。 他是心理医生，他知道从技术上怎么解决这件事。 但他却做不到情感隔离。 只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的后果——火山爆发，他的潭水全被熔浆代替，每日就像是在地狱油锅里煎熬。 所以，在此之前，他必须……不厚道的将那股清泉引进来。 “小杜，先吃饭吧？衣服让小白帮你洗干净，今晚就别走了……” 张媛看见杜墨清换了衣服，开门走出来，立刻热情的说道。 “咳，妈。”李晓白打断老妈的话，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咱们家的空调声音太大了，人家会睡不好的，吃完饭我就送他回去。” 杜墨清看着李晓白和张媛窃窃私语，虽然听不清她们的对话，但从表情上就能分析出这两个人在聊什么。 李晓白看自己的眼神很复杂，但主要的情绪是尴尬和怕，恨不得让他立刻消失。 很可惜，他是不会让她如愿的。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杜墨清走到餐桌边，看着丰盛的饭菜，微微一笑，“阿姨平时一个人在家也做这么多菜？” “最近不是因为沐雨回来了吗？每天加完班，回来就像饿狼一样，第二天还要替他准备中午的盒饭，毕竟外面的饭菜没有家里的健康。”张媛说到这里，皱纹里满满的幸福，“而且，那孩子最喜欢吃我做的菜。” “母亲的味道，每个孩子都喜欢。”杜墨清点了点头，说道。 “快点吃吧，一会菜要冷了。”李晓白没来得及阻止老妈秀家庭温暖，赶紧结束话题。 她看见杜墨清脸上云淡风轻的说“母亲的味道，每个孩子都喜欢”，但知道他内心是难过的。 昨晚的录像在心里挥之不去，李晓白更加没胃口吃饭，僵硬的坐了几秒，又说道：“我没什么胃口，你们先吃，我去把衣服洗了。” “劳烦了。”难得杜墨清很礼貌的说道。 “没有没有，要不是因为我不小心，也不会弄脏衣服。”李晓白说完，给老妈使了个“不要乱说话”的眼色，赶紧溜走。 看不到杜墨清那张脸，李晓白才喘了口气，觉得自己现在不晕血了，晕他！ 杜墨清简直比一万公升的鲜血还可怕，李晓白蹲在地上用力的擦着地板，想把昨晚发生的事也擦掉。 “啊啊啊！”李晓白在内心狂吼了一声，愤怒的把抹布扔在地板上。 完全擦不掉。 而且，越是想抹掉的，大脑越是兴奋的记住了点点滴滴的细节！ 算了，还是洗衣服去！ 李晓白抱起放在椅子上的衣服，赫然发现，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上，放着一小块白色的方豆腐——某人居然连内、裤都给脱了！ 还堂而皇之的放在衣服上面，让她拿去洗。 她只给他拿了一套睡衣，没给他拿底裤，那么现在坐在餐厅优雅用餐，和妈妈相谈甚欢的某人…… 不怕晃荡的难受吗？ 好了，别关心这么奇怪的东西！ 李晓白拈起白色小内内的一角，看见上面一滩湿乎乎的痕迹，眼皮直跳。 身为医学生，很容易联想到人体分泌的那啥啥啥…… 打住，不要乱想！ 人家雪山男神，是连鼻涕都不会有的人好吗！ 这是绿豆汤泼上去的痕迹！ 李晓白虽然努力这么想着，但还是迅速的拿起他的白衬衫，将内内裹在里面，低着头走出门，往卫生间走。 家里是紧凑型布局，卫生间就在餐厅旁边，李晓白感觉杜墨清在看自己。 今晚没法凑合 她不由把衣服抱的紧紧的，生怕某人的内内掉出来被老妈看见。 “小白，你真的不吃了？衣服放着，一会我来洗也行。”张媛见女儿脸色绯红，闷头往卫生间走，关心的说道，“你不舒服就歇歇。” “我没事！”李晓白赶紧拒绝。 无法想象老妈帮杜墨清洗内内的场景…… 还是她来吧。 她亲手来！ 反正不是第一次给杜墨清洗衣服，毫无心理压力！ 李晓白坐在小凳子上，搓着搓着就觉得喘不过气来，她分不清这是晕血之后的后遗症，还是宿醉中暑，又或者对着杜墨清的小内内，想到昨晚自己不知羞耻的举动，实在太羞愧了…… 总之，她捧着杜墨清的内裤站起来想扔洗衣机里烘干时，眼前一黑。 等李晓白醒过来的时候，哥哥放大的俊脸正幽幽的对着她。 “哥？”李晓白一愣，感觉哥哥的眼神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痛。 ——绝不是因为她晕过去而心痛。 是看透小秘密之后略带得逞和嘲笑的心疼。 “你呀！”李沐雨痛心疾首的点了点她的额头，“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我？” 她怎么了？ 李晓白满头雾水，晕乎乎的坐起身，抬手想揉揉眼睛。 这一抬手，一条白色的内裤直接呼到脸上。 李晓白愣了愣，看了眼一直死死抓在手里的小裤裤，脸色终于变了，烫手般的甩开：“不是你想的那样！” “在卫生间抱着杜医生的贴身衣物晕过去，我们怎么拽你都不松手，我都替你难为情！”李沐雨痛心疾首的说道，“你喜欢人家就说呀，别天天找那些配不上别人，爱不起之类的借口，然后抱着人家内裤哭晕在厕所。” “不是你想的那样！”李晓白无力的重复之前的话。 “我和妈妈都知道，你心底很关心人家，只是觉得对方太优秀，不敢高攀。”李沐雨摸摸妹妹的头，叹了口气，“其实在哥哥心里，你一直都是最棒的，不要自卑，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李晓白压住一口老血，不想再和哥哥辩论这个问题。 所以李晓白扭头装作看时间，发现已经十点了，问道：“他回去了？” “你把人家这东西拽着不还，他怎么走？”李沐雨指了指被李晓白扔在一边的白色小内内，“哥倒是愿意借点衣服给他，可人家嫌弃。” “所以，他在你屋子睡下了？”李晓白直奔重点。 “没，刚洗完澡，和老妈聊天呢。”李沐雨说到这里，终于笑了起来，“心理医生就是好啊，感觉妈妈最近心情也变得好很多，不知道是杜医生开导，还是觉得你终于可以嫁出去了……” “哥，我累了，我需要休息，麻烦你出去，帮我锁个门。”李晓白听到恶魔还没走，当机立断的躺下，说道。 “你得先吃点东西。”李沐雨扯着妹妹，“杜医生说你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虽然为工作努力是对的，但也不能这么拼命。” “我一点也不饿，我需要休息，你就别打搅我。”李晓白想对哥哥挥挥手，但刚好碰到那条烫手的小内内，“顺便，把这个……咳，还给他。” 反正，她要锁好门，卧床休息，绝对不要看见杜墨清！ “你让我一个大男人拿这种私密的东西，不太好吧？”李沐雨不接，略带嫌弃的反问。 “你让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拿……不是更不好吗？”李晓白觉得哥哥越来越不爱她了。 也侧面反映了杜墨清医术高超！ 他给哥哥第一次治疗，和自己给陆怀飞的时间差不多。 现在哥哥完全看不出恋妹情节，每天就急着把她嫁出去，简直被洗脑了。 而陆怀飞那边…… 想到今天杜墨清对他的冷言冷语，李晓白就觉得她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下一次给陆怀飞做心理辅导，不知道又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 “你拿了好几个小时不松手，现在和我说这个，节操呢？”李沐雨摇摇头，拽着她的手腕，“先起来吃点东西……” “我不饿，我吃不下，我不要下床，我真的没胃口……拜托，我是病人，我需要休息！”李晓白不肯起床，不想出去看见杜墨清的脸，挣扎着说道。 “看你力气这么大，完全不像个病人。”李沐雨没拽住她的手腕，顺手抓住了她挥过来的小裤裤，扯着说道。 “小白醒了？没事了吧？”李妈妈在外面听到动静走了进来，看见儿子和女儿正扯着一条快变形的小裤裤不松手，老脸一红，难得怒吼一声，“都在干什么？给我放手！” 没想到温柔贤惠的老妈居然拔高声音说话，李沐雨手一抖，先松开了。 李晓白看到老妈身后站着的清冷男人，顿时涨红了脸，也手一抖…… 然后，她乖乖下床去喝粥了。 而老妈和老哥，也默契的看了眼时间，借口太晚就回房锁门。 只留下李晓白和杜墨清两两相望，相对无言。 “老板，你今晚……要我送你回去吗？”李晓白连喝三碗粥，才鼓足了勇气问道。 “你觉得呢？”杜墨清一直坐在沙发上，虽然穿的是普普通通的睡衣，但还是掩盖不住上位者的高贵气质。 就跟某个落难王子被贫民窟的姑娘搭救，即使穿着她给的廉价衣物，也挡不住是王子的事实。 “呃……那你要睡我的房间？”李晓白很想给张跃然打电话，让他把这位祖宗给接回去，但是她不敢。 明明被人鸠占鹊巢，她这只鹊还只能忍气吞声表示欢迎。 “不然呢？”杜墨清依旧是冷淡的反问。 李晓白看了眼哥哥和妈妈紧闭的房门，挤出一丝笑容来：“那我去换床单！” “不用了。”杜墨清阻止了她，“今晚就这样凑合吧，你生病了就多休息，别再折腾。” 算账 “不用了。”杜墨清阻止了她，“今晚就这样凑合吧，你生病了就多休息，别再折腾。” 这是关心她吗？ 可李晓白一点儿也不感激，只觉得后背不停的冒冷汗，又有点发虚的感觉。 “那你先休息吧，我……收拾一下厨房。”李晓白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勉强说道。 一会她钻到老妈房间躲一晚，先平复心情再说。 杜墨清没说话，只是从沙发上站起身，往她这边走来。 李晓白心里藏着事，见他走过来，心里一紧张，猛然站起，差点把桌子掀翻了。 她也被桌子和椅子绊的差点没站稳，一个趔趄，晃了晃，下一刻腰就被一只微凉的手紧紧扶住。 李晓白感受到他贴过来的气息，此刻的心情已经不是紧张，而是惊骇了。 她的内心在咆哮：翻车了翻车了，魔鬼上司对她真的有意思！ 以前，她摔断了腰，杜墨清都不会扶她一把的！ 她就知道有的事情不能越界，有的事情不能深思，昨晚那录像就已经说明了某些问题。 只是李晓白内心刻意回避了问题所在。 因为她真的不想和杜墨清牵扯上男女关系，她没法承担他的喜欢，也不敢承担他未来的人生…… 她只是个刚毕业，一心想努力工作的孩子啊！ “老……老板，你你你你想干什么？”李晓白实在压不住内心的草泥马了，也没办法在杜墨清的眼皮下掩饰，只能硬着头皮问道。 “你今晚，跟我一起睡。”杜墨清依旧稳稳的扶着她的腰，说道。 李晓白心里狂吐三升血，无法掩饰惊骇的表情：“我……我跟我妈睡。” 已经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了，李晓白觉得，只能搬家长出来阻止一下他的非分要求…… “你觉得我会对你做下流的事情？”杜墨清看到她的表情，冷冷的问道。 李晓白被他一眼看穿，急忙摇头，但觉得还是会被他看穿，又点了点头：“男未娶，女未嫁，孤男寡女一个房间不、不、不不好！” 说完，李晓白又很没力度的补上一句：“你的名声要紧！” “你难道不了解我？名声这种东西，我根本不在乎。”杜墨清淡淡回答。 “我……我在乎。”李晓白想后退，但感觉腰上的力道加大，她惶恐的看了眼杜墨清，“我真的很在乎，所以……” “既然这么在乎，为什么昨晚喝醉酒随随便便就跟别的男人走了？”杜墨清冷冷看着她，不急不缓的问道。 “因为喝醉了，完全不知道哪跟哪……”李晓白没想到他居然现在开始兴师问罪，和她清算昨晚的事。 “不要拿醉酒做借口，你也是成年人，很清楚被男人深夜带回家的后果。”杜墨清依旧冷眼看着她，手紧紧捉着她的腰，“所以你的在乎，只是因为对象的不同的而已。” “不是！”李晓白矢口否认，满脸通红的挣扎了一下，好声商量，“先放开我好吗？” “不是因为他比我有钱、比我会哄女人、比我长得好？”杜墨清又问道。 “怎么可能？他……”好像的确比他有钱，比他体贴绅士，李晓白卡住了，过了几秒才说道，“他长得哪里比你好看？你更好看一点。” “也就是说，你承认他前两个优点了？”杜墨清冷哼一声，终于松开手。 李晓白觉得腰都被他的手掌贴麻痹了，感觉他松手，心底还没松一口气，手腕又被他拉住。 “我们还是回房慢慢谈。”杜墨清一边说，一边将她拉进卧室。 李晓白很想死死抱住门框喊“救命”，但是她知道，如果杜墨清真对自己动了什么念头，那最好还是趁早谈清楚。 “谈归谈……咱能别锁门吗？”李晓白看见杜墨清顺手关门，头皮发麻的问道。 “你怕我吃了你？”杜墨清站在门口，冷冷看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李晓白。 “你……你没吃人的嗜好吧？”李晓白战战兢兢的反问。 像他这种心理阴暗，童年不幸的人，是很可能成为各种变态杀手，吃人狂魔…… “你不是我的心理医生吗？你应该有判断吧？”杜墨清往她面前走，看着她强撑着站在原地不后退，微微一笑，问道。 居然笑了！ 居然笑了！ 居然……还笑的这么好看！ “你当然不可能有那么奇怪的嗜好……”李晓白眼看他离自己只有一公分，几乎贴到她胸口，终于还是怂了，往后一退，干笑着说道，“你只是有黑暗密闭恐惧症……或许还有点社交障碍……但都不是很严重的问题，我们一定能顺利解决这些……” “你真的把我当成你的病人？”杜墨清缓缓凑近她，问道。 “当然！”李晓白没拿到心理医生资格证书的时候，就暗暗发誓，一定要治疗好杜墨清的病。 “那为什么，你对我的态度，和对陆怀飞完全不同？”杜墨清见她往后退，又往前走一步，咄咄逼人的问道。 “哪里不同了？”李晓白没法再退了，因为小腿肚已经碰到了自己的小床，她欲哭无泪的反问。 天地良心啊！ 每一个病人，她都是认真耐心的对待，只是因为患者情况不同，所以细微处有点差别而已，但她的医者之心是不变的。 “我今天不过说了几句实话，你就因为他，生我的气，是不是？”杜墨清再次问道。 他今晚，要一点点清算她的账。 “那是因为……因为我和他关系好不容易才好转，你的几句话，毁掉了我们互相信任的基础，以后的工作很难再开展。”李晓白没有否认。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之间的信任基础？” 占了便宜就跑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之间的信任基础？”杜墨清见她坦坦荡荡的承认，更加不悦，“我们之间的关系，还不如你和新病人之间亲密？” “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把我当作你的病人，你只是因为同情而靠近我？”杜墨清的话越来越尖锐，又往前踏了半步。 李晓白这一下，退无可退，几乎是被他撞倒在床上。 而杜墨清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欺压下来，双手撑在她的两肩边，单膝跪在她上方，一双墨黑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她：“或者，连同情都不是，你只是想把我当成你的试刀石，想在我身上学会怎么当一个称职的心理医生？” “不是，我完全没有这种想法。”李晓白被他这样压迫着，唰的一下，后背全是冷汗，觉得呼吸困难，浑身燥热。 “那，这是什么？” 杜墨清依旧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拿着一只录音笔，轻轻按下。 “你为什么这么好……这么好……看？” “为什么我家人这么喜欢你？为什么我哥背着我和你联系……” “他……他们都以为我有病，我眼瞎，我不是正常人。” “不，我一点也不瞎，我比他们都了解你，也更看的到你的美……美好……我也更想……给你温暖。” “可我不敢啊……” “我不敢靠近你的过去，也不敢走进你的未来。我怕救不了你，还要搭上自己的命……” “很可笑吧？我的理想是救死扶伤，可我却怕无谓的牺牲……” 李晓白听到这些话，跟被十万伏电压弹到一样，猛然坐起身，想关掉那羞耻的自白。 “昨晚我喝醉了，胡说了很多话，还没向您正式道歉……那个……我能先起来吗？”李晓白坐不起来，因为刚起身就要撞到杜墨清的肩膀。 她不得不屈辱的重新躺下去，也不敢伸手去推开他。 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姿势的羞耻程度，和刚才的录音有的一拼。 “我还以为你今天就不打招呼的罢工回家，就是对我的道歉。”杜墨清言辞犀利。 但眼神，却像春风吹拂下的薄冰，里面似乎藏着春水。 李晓白没敢看他的眼睛，只默默在心里一遍遍的念叨着：是她错觉，是她错觉，杜墨清对她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真的很抱歉，我……”李晓白垂着眼睛，只敢看他的胸口那颗纽扣，话还没说完，突然眼前的纽扣一晃，自己下半句话就被堵在了喉咙里。 柔软微凉的唇，紧紧贴在她的唇上，清淡却不容忽视的男性气息从口鼻间吸入肺里，李晓白的脑子，“轰”的一下，全炸了。 这不是第一次亲密接触，但绝对是意义不同的一次。 李晓白知道自己完蛋了。 就在他压上来的那一瞬间，她炸糊了的大脑，拉响了自己人生的警报器。 “我说过，口头上的道歉没用的。”杜墨清十几秒后，才若无其事的放开她不会呼吸的嘴，冷淡的说道，“要是真的道歉，就做点实际行动来。” 李晓白觉得氧气一点点回到了身体里，她缺氧的大脑费劲的开始运行。 然后她终于认识到了杜墨清的真正功力——如此厚颜无耻！ 占了便宜后，还能用这么高冷的态度和她说话！ 如果是以前不熟悉他，李晓白还会被他这清高出尘的表情语气吓蒙，但现在好歹她也是和他相处半年多的心理医生，多少也了解他隐藏的内心。 “……道歉需要做到这种程度？”李晓白缓了好久，终于苦笑的看向他，“老板，你才是……根本不在乎我们之间的信任基础。” 总是按照他的心情来，总是让她摸不透想法，总是在事情要上正轨的时候，突然出问题。 杜墨清抿了抿唇，听到这句话，慢慢站起身。 “所以，你是讨厌我了？”过了好久，空气沉默的有点可怕，杜墨清才问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的确很讨厌。”李晓白唇角牵了牵，低声回答。 杜墨清没想到她这样回答，脸色终于变了变，突然转过身，冷硬的说道：“我知道了，以后，你都不用来公司见我。” 说完，他两步走到门口，打开门就往外走。 李晓白捏了捏拳，忍住想追上去揍他的冲动，听着外面的大门被重重带上，才狠狠踹了一脚床沿。 杜墨清这个坏人！ 他明明能看透任何人的心，他明明很清楚自己的想法，他明明知道，自己并不是因为同情才留下来，当他的医生，也不是因为把他当成试刀石。 可他还要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装作一副受害人的嘴脸给谁看？ 刚才被占便宜、被强吻的人，是她啊！ 最可怕的是，老妈听到了动静走出来了，李晓白想关门也来不及了。 李晓白知道自己今晚别想睡觉。 也别想就这样舒舒服服的呆在空调房里。 她在半分钟后，就被老妈赶出了家门，勒令她不带回杜墨清就别回家。 她可是个病人啊！ 外面的空气依旧闷热异常，楼道的灯因为年久失灵，一闪一闪的晃着昏黄的光芒。 李晓白这时候，才想到杜墨清怕黑…… 想到这里，李晓白赶紧往下冲，在幽暗的路上，一把拽住了不疾不徐走着的杜墨清。 “不是说好好谈谈？”李晓白拦住他，还喘着气，“没谈好之前，你别走！” 对，今天就得谈清楚！ 不然，她太憋屈了！ 亲完就跑，还想开除自己，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而杜墨清在暗淡的路灯下，静静的看着她，滚烫的眼神藏得很好，冷淡的表情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为什么让我睡你的床？ 而杜墨清在暗淡的路灯下，静静的看着她，滚烫的眼神藏得很好，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那个……你能不能直接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李晓白平复着呼吸，已经不想猜他的心了。 准确的说，是放弃猜他的心思。 面对一个心理学高手，每次猜心，只会让自己越来越心惊胆跳。 “我没有想要什么。”杜墨清冷淡的开口。 “不可能。”李晓白有点抓狂的拦着他，“每个人都有欲望，你也是个人。” 虽然病人们会神话杜墨清，但李晓白清楚他是个人，软弱不完美的人类。 “你说的欲望，指的是哪方面？”杜墨清突然饶有兴趣的问道。 “……”李晓白突然有种被戏弄的感觉，她恼火的咬咬唇，嘴唇上还残留着他清冷的气息，她深深吸了口气，猛然上前一步，也贴到他身上，一抬头，牙齿就撞到了他的嘴唇上。 杜墨清被撞的微微皱了皱眉，但并没有躲避，暗黑色的眼眸看着她慌张又羞涩的表情，内心深处那股柔软又开始拼命蔓延。 就是这种感觉！ 心动…… 仿佛死去多年的心脏又活过来了，终于开始真正的跳动。 而李晓白撞上去，嘴唇发疼，才意识到自己多么的冲动。 她平时绝不是这么不理智的人，但今天，不知是被他刺激了，还是被昨晚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刺激，就这么尴尬的贴上去。 几秒后，她才慌张的往后退了半步，脸红透了，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低着头不敢看他。 她真是抽风了，居然去啃杜墨清报仇…… 不过如果他要开除自己，反正撕破脸，也都要讨个公道！ “你这算什么？”杜墨清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摸了摸自己被磕疼的唇角，眼里似乎闪过一丝融融笑意，语气依旧波澜不惊，“是道歉，还是报复？” 李晓白为自己鲁莽举动后悔，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没法回答他冷静的嘲讽。 “如果是道歉，未免太没有诚意了。”杜墨清继续说道，“如果是报复，强度也太弱了。”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喜欢我？”李晓白费力的逼着自己问出这句话。 要是不问出来，即使明天正常上班，她面对杜墨清也会很不自在。 而且更无法和他独处，也不能摆正自己是他心理医生的心态。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杜墨清微微前倾身体，问道。 “我……我想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李晓白提高声音，鼓足了勇气，“人总有想要的东西，你肯定不例外，比如，你想换掉自己的过去，你想要被爱……” “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我从不会浪费时间去想。”杜墨清打断她的话。 “那可能实现的事呢？”李晓白抿了抿唇，“比如，比如……” “比如什么？”杜墨清见她红着脸卡壳的样子，不急不缓的问。 “比如被爱。”李晓白抬起头，终于迎上他的眼神，说道。 杜墨清没有回答，陷入了沉默。 他说话的时候很可怕，不说话的时候气氛更可怕。 尤其在这样闷热的夏天里，李晓白的睡裙又被汗水打湿了。 “你是不是喜欢我？”事已至此，李晓白必须问清楚。 “我的喜恶，和你有什么关系？”杜墨清终于清清朗朗的开口，反问。 “因为……你给我造成了困扰，我……我的心情会受到影响，而且，你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要亲我？”李晓白急了，从没见过这么狡猾的人，都这样了还打太极。 “那不是你的赔礼道歉吗？”杜墨清摸了摸嘴唇，“我只是喜欢这种道歉方式。” “这种喜好……你……你是个变态吗？我可以告你x骚扰女下属！”李晓白气急败坏，情绪完全被他控制住。 “但你并没有当场反抗，而且还追出来又道歉一次。”杜墨清疑惑的看着她涨红的脸，“你完全可以去告我，但我刚才也被自己的女下属x骚扰了一次，并且还有证据。” 杜墨清指了指自己被撞的发麻的嘴唇，对她缓缓扬起唇角：“所以，要一起请律师吗？” 李晓白差点吐血三升，颤抖着手指着他：“你……你……你……” “承认自己的感情就这么难吗？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昨晚要那么费尽周折的找我，为什么还让我睡你的床，为什么还……” 李晓白豁出去了，今晚这个闷骚男不给她确定的答案，她决不罢休。 但一连串的问话还没说完，她的嘴唇就被杜墨清一根手指按住。 “你又想干嘛？”李晓白头皮发麻的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抱住自己的胸口，“再没有回到我的话之前，我不会再让你乱来！” “言下之意，我回答了就能乱来了？”杜墨清眼神像是藏着一把温柔的刀，慢慢把她的神经隔断。 “当然……当然不是……只是你……你为什么又碰我？”李晓白就知道和他这种心理医生争吵，绝对会败的一塌糊涂。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声音太大，吵到邻居们休息了。”杜墨清抬头看了眼楼上纷纷亮着灯光的窗户，用气死人不偿命的平静语气说道，“要是有人报警扰民，丢脸的可是你。” 李晓白一抬头，看见好几个熟悉的老邻居面孔忍着笑从窗帘后一闪而过，顿时脖子都红了，妈呀，明天她肯定出名了，这些老邻居绝对和老妈八卦今晚的事。 什么“你喜欢我”“你让我睡你的床”…… 想到这里，李晓白一把拽住杜墨清，将他往家里拖。 虽然老式的楼房隔音不太好，但也总比站在路上争吵要好。 x心理障碍？ 这次杜墨清倒没有反抗，很配合的让她扯着自己回到家里的小卧室。 “老板，和我说实话好吗？你是不是喜欢我？”李晓白回到房间，几乎是哀求着问道。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杜墨清依旧模棱两可的回到。 “如果是……你知道的，心理医生和病人之间不能产生任何的感情，我……至少不能再当你的心理医生。”李晓白严肃的回答，“如果不是，那我向你道歉……” “那就先道歉吧。”杜墨清打断她的话，说道。 李晓白听到这句话，愣了愣，随即耳根又红了，这……这算什么意思？ 在耍她吗？ “刚才那种道歉……我不可能再做。”李晓白看不透他的心思，只能申明自己的立场。 刚才在楼下……那绝对是又气又恨的冲动，才想咬他。 现在如果不是喜欢她，那更不可能做这么越轨的事情来。 “既然是心理医生，你难道没发现，我有性心理障碍吗？”杜墨清平静的看着她，口中的话却石破天惊。 惊的李晓白忘了自己刚才复杂的心情，惊愕的看着他：“性……性心理障碍？” “果然对我的病情丝毫不上心。”杜墨清靠近她，一双黑白分明冷冽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的欲望和感情，“你没发现，我很讨厌女人？即使亲吻，也没有一丝性冲动，不会勃……” “我知道性心理障碍的表现，你不要再说了。”李晓白羞红了脸，完全想象不到杜墨清居然会这么平静的和她描述勃～～～起…… 三观尽毁！ 一脸禁欲的男神，和她讨论亲嘴勃～起的事情，李晓白这个医学生，看过男人身体的医学生，都无法接受。 “你不是医学生吗？也看过我的身体，你这是……在害羞？”杜墨清看她窘的想钻到地板里的模样，心情竟非常的好。 欺负捉弄别人的感觉……还真是舒畅啊。 “我们……坐下来，慢慢聊。”李晓白站不住，她怕再聊下去，自己的心脏先支撑不住，腿软，噗通一下给对方跪了。 她得拿出心理医生的范儿来，就当自己是男性泌尿科的女医生…… 可是好难，李晓白试着想像一下，就想到杜墨清泡在浴缸里的身体。 那记忆，清晰的令人发指！ “咳，我现在以你的医生身份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李晓白坐在一边的小椅子上，清了清喉咙问道，“这个……这个问题，咱们不能讳疾忌医，好吗？” “我尽量配合。”杜墨清坐在了床上，难得配合的说道。 “那个……你去医院检查过生理状况吗？”李晓白困难的找到一个平和点的字眼，问道。 性心理障碍和性功能障碍是两码事，她得搞清楚，到底是他不想，还是没能力。 “你觉得我是身体有问题？”杜墨清没回答，凉飕飕的反问。 “只是想判定一下症结。”李晓白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她身为实事求是的医务人员，当然得看过报告单才能下结论。 不过作为高等动物的人，生育已不是每次性生活的目的。 而指向异性，进行性、交仍是绝大多数人的性活动过程，凡是不符合这一过程而又没有性器官解剖生理缺陷的就被称为性心理障碍。 性心理障碍大多病因未明，但有一部份可能与少年儿童期的生活历有关，治疗大多困难。 联想到杜墨清黑暗的儿童时代，小时候没有过多享受过母爱，被女性欺凌过，所以对女性抱有敌意，“硬不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啊！她当时为他治疗黑暗恐惧中时，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 “每天都会晨～勃，一周左右会遗～精一次，偶尔也会自己动手……” “好，我知道了！身体没问题！”李晓白赶紧打断他的话，她对着杜墨清的脸，还是没法进入泌尿科医生的角色啊！ “那么……你自己解决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在一起工作这么久，李晓白确定杜墨清不是同志，也没有异装癖、露yin癖、恋物癖、易性癖…… 如果一定要挑刺，杜墨清倒有几分施虐癖…… 只是不是从身体上，而是从精神上反复的虐待别人！ 比如，现在她就觉得自己被虐了，要问这么难以启齿的问题。 “当然是想着快感！”杜墨清简单粗暴的回答。 “咳，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性幻想对象，比如某个明星，或者……” “没有，她们都太丑了。”杜墨清的回答完全已经不是粗暴了，而是残忍。 “那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问题的？”李晓白的眼角抽了抽，强行对自己说，她是医生，是医生，必须冷静。 虽然杜墨清是厉害的心理医生，但医生无法治疗自己的问题很正常。 只是李晓白觉得今晚的杜墨清有点反常，他如果很早就知道自己有问题，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昨天晚上。” 果然，杜墨清说的时间，和她猜想的一样。 “所以，你刚才……那个……和我亲一下，是在确定自己有没有问题吗？”李晓白尽量让自己用和他一样的平静语气说话。 “不，昨晚我就知道自己有问题，只不过，我是心理医生，我知道怎么治疗性心理障碍最好，所以现在才会在这里和你讨论。”杜墨清支着下巴，眸光清清冷冷的落在她的脸上，淡淡说道。 “昨晚……指的是……车里我过分的举动吗？”李晓白虽然想到昨晚就无地自容，但还是本着医德，询问要点。 看那个不堪入目的视频，她抱着杜墨清又摸又揉，还把手伸到他衣服里面…… 要是正常的血气方刚的男人，即使不喜欢这个女人，也会被蹭到有反应吧？ 现在就治疗？ 要是正常的血气方刚的男人，即使不喜欢这个女人，也会被蹭到有反应吧？ 但当时杜墨清火气很大的把她推开了，而且似乎非常讨厌她……身上的酒味。 总之，如果杜墨清真的喜欢她，就一定会有反应。 但是如果不喜欢她，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容忍她吐了自己一身，还带她回去换衣服？ “哦，不是那个时候。”杜墨清淡定的表情就像和她聊工作安排一样，“是晚上帮你换衣服的时候。” 李晓白内心又吐了一口老血。 算了，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那就是确定自己是心理障碍，所以我们还是用科学的治疗方法循序渐进的消除这个障碍。”李晓白脸皮再厚，也没法接着问昨晚换衣服的详细情况，只能用官方的口吻说道。 “你觉得那种方法比较好？”杜墨清居然似笑非笑的“请教”她。 刚才明明都说了自己是专家，现在“请教”的时候总觉得不怀好意。 但本着职业操守，李晓白还是很认真的回答：“我觉得还是以最有效的行为疗法来着手改善，如果实在不行，就用药物疗法。” 精神分析疗法，在杜墨清面前太小儿科，所以直接pass。 “我拒绝任何药物。” “现在的生物反馈疗法也可以考虑。”李晓白身为医学生，还是很相信现代的医疗科技。 “说说具体的治疗办法。”杜墨清淡淡问道。 虽然他神情很平静，但李晓白总觉得他的内心绝没有这么冷淡。 只是他平静的语气，专业的姿态，让李晓白觉得讨论这个问题不那么难堪了而已。 “呃……让我考虑一下，我需要测评你的障碍是几级，还有其他方面的资料……”李晓白不是杜墨清，就算治疗其他病人，她都会先了解一遍病人的所有经历和病历，还会提前做功课和笔记，再定下治疗方案。 这和手术室的医生们一样，面对疑难杂症，肯定要开会分析，讨论最佳的手术方案。 “你准备怎么测？”杜墨清终于露出了一丝兴趣。 李晓白从未接触过这种病例，倒是杜墨清有几位性心理障碍患者，其中一个是异装癖，不穿女人内衣睡觉就失眠的古怪富商。 那个富商在李晓白实习期来的时候，还忍不住顺走了她的小丝巾…… 不过这几个月治疗下来，富商已经从一周一次的治疗，变成了一个月来一次，显然快治好了。 所以当杜墨清问她想怎么测的时候，李晓白很想请教他应该怎么测。 那些书本上的知识，杜墨清肯定很不屑。 “呃，先从强度测试开始，那个……”李晓白困恼的抓了抓下巴，“明天我先找找资料……” “你想找什么资料，我可以提供给你。”杜墨清见她一脸苦恼又不好意思的模样，慢吞吞的打断她的话。 “比如……花花公子杂志，成人……影片，现在都没有，所以……你先睡吧，明天我们……” “电脑和手机上，要什么类型的都有。”杜墨清虽然从不用手机社交，但不代表他脱离了时代。 “难道……你要现在就开始治疗？”李晓白窘迫的问道。 “有病就该早点治，这不是你们医生常说的话吗？”杜墨清有趣的研究她的表情和心理，她越不情愿和慌乱，他就越暗爽。 这也是病！ 不过杜墨清不打算治。 他难得有暗爽的时候，得好好享受。 “那……那万一电脑中毒了……还是等明天找张跃然在公司下载一点……呃，资料吧。”李晓白觉得刚才短短的聊天，已经用尽了她的词汇量，末了，她还补充一句，“张张跃然是电脑专家，应该……不会中毒。” 她不要和杜墨清在一个房间看这种尴尬的东西。 明天去办公室，还能让杜墨清自己先测试，不然一起看片多恐怖？ “也对。”杜墨清终于点了点头，还没等李晓白松了口气，突然拿出手机说，“不过好像张跃然发过种子给我。” “噗”…… 李晓白又在心里吐血三升。 她明天上班要去杀了张跃然。 这家伙不好好工作，居然发a片给老板，太不像话了！ “老板，那……那你自己先测一下，我……我出去等着。”李晓白见杜墨清修长的手指在电脑屏幕上滑来滑去，果断要撤。 “医生不都应该在现场观察病人的反应才对？”杜墨清不疾不徐的开口。 李晓白脸又变成了番茄，杜墨清没说错，医生都是尽可能面对面的观察病人的反应，但是…… 要让她看着他看片的反应，实在有点……想吐血。 “既然李医生医德不够，无法接受，那就算了。”杜墨清见她半天也不说话，大发恩慈的说道。 李晓白还没喘口气，杜墨清对她勾了勾手指：“直接行为疗法吧，过来睡下。” “噗”…… 李晓白觉得自己已经没血可吐了，只干咳了一声：“老板，你还是先休息，那个……我明天一定做出治疗方案给您。” 说完，她再也不敢待在这里，飞速闪人，直扑老妈房间。 杜墨清看着她像被猎鹰盯上的小兔子，惊惶逃走，一直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意，看来今晚她睡不着了。 的确，李晓白做了一夜的春梦。 全是花花公子的封面女郎在自己床上扭啊扭，扭到她六点就爬起来靠在床上发呆。 和杜墨清说话，实在太损耗气血，李晓白真的想请几天假休息，可上午就接到了少管所的电话，说是陆怀飞情绪很差，在绝食。 “绝食？那我一会赶……”李晓白刚陪杜墨清到办公室，听到这句话，想马上赶过去。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杜墨清拿过去。 绝食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杜墨清拿过去：“绝食的前三天，肝脏里储存的糖原开始分解成葡萄糖，为机体提供能量。所以，如果是绝食，等他坚持三天后再和我们联系。” 说完，杜墨清直接挂断电话，看着一脸惊讶的李晓白：“绝食到第四天，肝糖原耗尽，开始消耗身体储存的脂肪，当脂肪消耗殆尽的时候，人开始消耗肌肉，增加蛋白质的降解，用氧化氨基酸来提供能量，这个时候人会变得非常病态，头痛头晕，极度虚弱，体内的器官相继出现衰竭，才会出现不可逆的健康危险，我说的不对吗？” “对。” 李晓白只是惊叹老板也能把书本知识记得这么清楚，而且还没说错那些只有专业医生才会说出来的专业名字。 比如氧化氨基酸之类的…… “所以，你急着赶过去干什么？”杜墨清冷哼一声，将手机还给她，“任性的小孩如果顺着他的意，只会变得更任性。” “可昨天刚出了事，他的朋友还生死不明，这时候不正是安抚他的好时期？”李晓白一直记着杜墨清教她“趁虚而入”的心理战术。 “有时候，也需要给对方时间让他冷静，思考到底想要什么。”杜墨清淡淡看了她一眼，“最近的工作安排有变化，还有你的治疗方案，下班之前，全部搞定。” 李晓白听到治疗方案，头又大了。 陆怀飞的事也只能放在一边，反正，明天是他的心理辅导日，她再过去重新建立革命友谊好了。 现在，杜墨清要抽出一周的时间去度假。 姑且称为度假吧，因为正好是中秋节前后，李晓白猜想他也会给自己放个假，和家人在一起团圆。 大概这是她今天工作的唯一动力了…… 李晓白将工作进程一一协调好后，发现没有时间弄治疗方案了，只能匆匆拟订一个最常见的方案先发过去，然后对着电脑长长吐了口气。 她定的方案和昨天说的几个方案完全不一样。 昨天晚上太逼仄，只想到最流行的行为疗法，但今天仔细想了想，李晓白觉得，还是应该用心理医生都不太看得上的认知领悟疗法。 这是国内的一位医生在精神分析理论的基础上结合东方文化特点创立的一种心理治疗方法。 也正是因为国内医生，和东方文化特点，所以西方的主流学术不是很重视这种治疗方案。 简单的来说，这种疗法通过对患者童年时期生活历程的分析，找出患者童年时期所遇到的性心理创伤，告诉患者各种病态行为是由于这些创伤导致的幼稚、荒谬、不合逻辑的处事方法和后果，使患者得到领悟，认识到自己是用儿童式的处理问题的方法去解决成年人的问题，从而使症状消失，达到治愈疾病的目的。 李晓白觉得杜墨清的一切心理隐疾，都是来自童年时期的被虐生活，如果她能找到一个小太阳，照亮他童年的阴影，或许所有的伤口都会自动痊愈。 昨天果然热的不正常，快下班的时候，外面的风越来越大。 风卷下树叶，直扬到办公室的落地玻璃外，可见风力多强。 “听说一夜降温十来度，你要记得提醒老板添衣服。”张跃然看到落叶被卷上来，婆婆妈妈的叮嘱。 “你提醒好了。”李晓白现在忙完了，才想起来昨晚的某些细节，她突然脸色一正，走到张跃然身边，压低声音，“你——很关心老板，对吧？” “那必须的啊，他可是我的衣食父母。”张跃然做了一个数钱的动作，“老板要是累坏了或者生病了，直接影响我的工资奖金。” “所以你关心到给老板发片？”李晓白很严肃的说出了那个字——片。 “发什么？”张跃然一头雾水。 “别装了，我都知道。”李晓白很在意这件事，严肃的说道，“以后不要乱给老板发乱七八糟的东西。” 至少在她的治疗期间内，不要发奇怪的东西。 虽说男人们的感情都是建立在一起同过窗， 一起扛过枪， 一起嫖过娼上，但李晓白还是不希望自己的患者没事就收到小毛片……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张跃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李晓白知道了什么？ 他和杜墨清之间是有些秘密，但那些秘密，李晓白绝对不会知道。 “就是你给他发……”李晓白见他真的没听懂自己的话。 “a片”还没说出口，杜墨清办公室的门打开，她没回头都感觉到一股凉飕飕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后背，立刻住嘴。 “发什么？话到是说完啊！”张跃然粗线条的追问。 “发……消息说工作的事……”李晓白给张跃然使了个眼色，打着哈哈过去了，“下班了，听说今晚要降温，明天多穿点哈。” “这话你应该对老板说。”张跃然赶紧撇清关系，怕老板吃味，跳回自己的办公桌前收拾着东西，“我先下班啦，过几天再见。” “你要出差？”李晓白平时绝不会多问张跃然的工作，但是没想到他要出差，她又得和杜墨清单独相处。 “有点事，过段时间就会见面的。”张跃然看了眼杜墨清，似乎觉得他不高兴，赶紧自嘲的加了一句，“最怕别人的突然关心，一会让我多穿衣服，一会问我出差，你是替璐璐查岗吧？” “璐璐……你们发展的真快。”李晓白也觉得自己今天问的多了，讪讪的转移话题。 “那当然，正常人互相喜欢就确定关系呗，谁像你……呀。”张跃然差点说“谁像你们”了。 他被杜墨清轻轻看了眼，立刻那股意气风发的劲没了，敛去玩世不恭的笑容，恭恭敬敬的对杜墨清说道：“老板，那我先下班了。” 被误会 杜墨清没理他，又看了李晓白一眼。 “老板，我送您回去！”李晓白也狗腿的跑过来，给他拉开门。 在这个办公室里，李晓白觉得老板更像皇上一样的存在。 她和张跃然一个像宫女，一个像大内总管，负责皇上的起居住行…… “老板，家里好像要补给一些食物了，您要不要在车里等我一会，我去买点东西？”李晓白在大风中缓慢的开着车，快经过一个超级大超市时，对杜墨清说道。 只有这家supermarkets里，有杜墨清指定品牌的矿泉水。 这也是李晓白苦苦搜了全市所有大大小小的超市，才找到这家品类最齐全的超市。 当然，实在没有的东西，李晓白也会网上订购，空运到公司，再带回去。 “要等多久？”杜墨清明知故问。 他们尽量避开下班高峰提前半个小时出门，但这个点，正好是周围小区的全职主妇们开始逛超市买菜的时候。 即使今天因为天气原因，客流量减小，以这个超市楼上楼下三层两万平的面积，即使目标明确的买东西，加上排队付款的时间，也至少需要半个小时。 “呃，我尽快，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李晓白小心翼翼的往一边变道，回答。 “你让我在车里等你半个小时？”杜墨清的语气没有起伏，“我也去超市。” 这是李晓白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她跟着杜墨清这么久，已经克服了很多心理障碍，比如独处时怎么应对尴尬…… 但有一种情况，比独处时的尴尬还可怕。 那就是杜墨清陪在自己身边，像一对小情侣逛超市！ 超市里的确有很多附近小区的全职主妇和大妈们，她们的眼神就像看见千年难遇的美男一样，几乎黏在杜墨清脸上拔不下来。 这导致李晓白去哪个区域挑东西，前后左右就会汇集一堆少妇和大妈，装作在附近挑商品，甚至还有人偷偷拿手机在拍照。 杜墨清很少去超市，主要原因可能是因为会引起这样的骚动，毕竟他那张脸单挑出来，堪比明星。 最重要的是身材和气质又格外的好，看上去就不像会逛超市的普通男人，带了一份神秘的光圈，让人忍不住猜想，他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哥。 李晓白低着头迅速扫货，她好歹也是心理医生，能从周围羡慕嫉妒恨的眼光里，感受到大家的误会——把她当成他的女朋友了。 所以李晓白尽量表现出自己只是个助理，想解除这种不必要的误会。 可偏偏杜墨清这一次非常体恤下属，推着购物车不放手，李晓白也不好意思和他抢车，只能不停往里面扔东西，想快点买完离开。 “你很在意别人的眼光？”杜墨清却一点也不着急，慢悠悠的拿起商品架上的一盒麦片，看着上面的产地，不急不缓的问道。 “我……我只是想保护老板你的隐私。”李晓白确实很在意，也因为这个，总是被毫不在意世俗目光的杜墨清嘲笑，她只好找个借口，“你看，前面那个姑娘一直拍你好久了。” “那你就过去请她把照片都删了。”杜墨清放回麦片，又拿起另一个品牌的研究。 “这……万一其实没拍，只是在玩微信，拍其他东西……”李晓白不太确定，毕竟是偷拍，大家都会装作不经意的举手机。 “既然没有在意到帮我去核实的程度，就别说什么想保护我。”杜墨清说完，继续慢条斯理的挑选着麦片。 麦片不再今天必买清单里，但李晓白被他的话噎的无法反驳。 被偷拍的主角都无所谓，她的借口彻底没了，只能跟在他身后慢慢拉开距离。 可杜墨清就像看出了她的用意，不时停下来等她。 “老板，不如分头行动，我还要去二楼生鲜部买点东西，那里人多又气味重，您就别去了，我们一会去楼下收银处会合怎么样？”李晓白被对面一个孕妇嫉妒的眼光看的快吐血了，清了清喉咙，很真诚的建议。 杜墨清有洁癖，生鲜部的味道总是充斥着鱼腥味，地面又经常会有水渍，他肯定讨厌那里。 “为什么分头行动？一起去就是。”杜墨清轻描淡写的拒绝了。 李晓白只好忍辱负重，担负着周围人沉甸甸的目光，杀去生鲜区补给。 杜墨清这次倒是只站在生鲜区的外围，没跟进去。 他看着李晓白熟练的挑选三文鱼，手脚麻利的扫货，在一群慢慢挑选的老太太和家庭妇女中，显得那么……好看。 又精神又好看，在那些被生活消磨了意志和激情的人群中，像一株生机勃勃的小白杨，阳光和雨露似乎格外眷顾她。 即使今天是她工作最疲惫的一天，她的倦意也绝不会侵袭她的精神世界。 正在等着超市人员帮自己捞海蟹的李晓白，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扭头一看，杜墨清站在鲜奶冰柜边，像是对某品牌的酸奶又起了兴趣。 但杜墨清是不喝酸奶的。 李晓白突然心一悸，果然，她看到了杜墨清的目光并未落在酸奶上，而是通过冰柜的玻璃反光，像蒙了一层雾，落在自己身上。 也许是因为镜面反射，所以那眼神才没有往日的洞察犀利，甚至还带着一丝柔软的迷茫，犹如晨雾中的星星，敛去了深夜寒冷清锐的光芒，只剩下柔和。 这一瞬间，李晓白突然觉得，杜墨清是危险的。 和往日的危险不同。 他这种危险，不管是精神领域，还是肉身领域，都能被他轻易彻底侵占。 也就是说，如果成为他的猎物，无论精神意志多么强大，都会被他拿下。 就像她开始动摇…… 狂风之夜 就像她开始动摇…… 因为他眼中那抹迷茫的柔软，她的心就跟着颤抖，想给他所有的温暖，想为他拨开云雾，想让他看到光明的方向。 心理医生最不能触碰的禁区，最怕的事，就是被病人爱上，或者爱上自己的病人。 毕竟病人都是敞开心扉地去面对心理医生，将自己最难言启齿的隐私告诉心理医生，无比信任和崇拜对方，很容易陷入爱慕和依赖的情绪里。 例如像杜墨清这样的医生，不知多少女病人会喜欢上，他不用暗示，都会有人自动送睡，如果他没有医德，现在恐怕是“万人斩”，而每一个被玩弄过的女人，很难再对别人建立信任感，病情更容易加深，甚至会出现反社会人格。 所以心理医生和病人之间不能产生暧昧感情的这条规定，既保护了病人，又保护了心理咨询这个行业。 李晓白绝不能刚入行，就打破行规，被赶出心理咨询的大门外。 “咳，老板，少管所的心理咨询室在扩大规模，好像引进了沙盘，明天要不要试试这种箱庭疗法？”李晓白终于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离开了超市，但脑海中杜墨清从玻璃看她的那眼神总是挥之不去。 她只好干巴巴的找点工作上的事情，打破车内粘稠的尴尬空气。 “公费下的浪费产物。”杜墨清冷嗤一声，他对这种噱头从不感兴趣。 箱庭疗法其实就是沙盘疗法，最近在国内很流行。 “老板你怎么看箱庭疗法，真的有用吗？”李晓白很虚心的请教。 “这种东西不过因为价格偏贵，布置起来环境好看，显得咨询室先进，吸引客人，华而不实的噱头而已。”杜墨清摇了摇头。 这种看上去新鲜有趣的疗法，真正的功效很低，比如高中生以上的患者，并不太喜欢玩沙盘。 “一点用处都没有吗？”李晓白对任何问题都抱着刨根问底，不弄清楚誓不罢休的精神。 “倒也不是，沙盘作为精神分析流派，在小学或许有用，小学生更喜欢游戏，而且沙盘更适合在不擅长表达或者在咨询中碰到瓶颈的案例运用。”杜墨清难得耐心的解释，“但是而且在做沙盘的过程中还受到很多限制，来访者自由的发挥，对于心理咨询师来说不易观察和回顾。而且沙盘虽然立体可见，但是来访者想摆放的沙具可能很难找到或者找不到。也让成熟点的来访者兴致不高，还不如做心理调查问卷。” “所以箱庭疗法只是主观夸大。”李晓白像个好学生一样，总结完毕。 沙盘近年来的推广速度很快，但这一块的学习者的水平良莠不齐，国家也没有统一的资格培训，因而有了不少夸大的宣传或错误的操作，疗效被主观夸大。 杜墨清默认，不再说话。 空气再次陷入尴尬的气氛里。 外面的狂风卷着枯枝，啪的一下打在了前面的挡风玻璃上，吓得李晓白一个急刹车。 “老板……风有点大，要不，先避避吧？”李晓白看着前面一地的枯枝和快要被连根拔起的小树，有点不敢开。 “晚上风力也不会变小，你准备去酒店避一夜？”杜墨清看了眼旁边的高楼，“我倒是没意见，不过我没带身份证，你要给我开一间房？” “呃……我们还是回去吧，不然食物也会不新鲜。”李晓白不是心疼开房的钱，而是担心杜墨清接下来就要和自己讨论性心理障碍的方案。 在酒店房间里，不管做什么都会变得怪怪的吧？ 结果，一路提心吊胆，怕广告牌砸下来、怕大树倒下来、怕车子被风吹跑，终于安全的艰难抵达杜墨清别墅之后，他居然一直不提那个方案。 甚至等吃完晚饭，杜墨清也没有要和她讨论难言之隐的心理疾病。 平时李晓白都会在晚餐时，或者晚餐后他在楼上看书时，和他很家常的聊聊天，很少会严肃的划出他的“心理咨询”时间。 李晓白并不想像医生对待病人那样界限分明的对待杜墨清，主要原因是杜墨清本身就是个优秀的心理医生，他对自己的一切治疗方案都了若指掌，如果不想配合，太容易了。 而深入生活点滴，慢慢腐蚀他的灵魂……哦，不是腐蚀，是扶持…… 总之，她还是能看到疗效的。 至少现在晚上的灯光越来越暗，他也没有异议。 而且像昨晚他一个人走过幽暗的楼道，去外面光线同样暗沉的小路，也没吓晕过去。 杜墨清又靠在楼上阳光房的躺椅上看黑沉沉的天空。 今晚乌云密布，没有一丝天光，一些树叶被风卷上了玻璃房顶，更显得压抑阴暗。 就在杜墨清看得心里开始烦躁发闷时，一个平板电脑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上面是一个星象图。 这是一个软件，叫star walk。 星空漫步者。 这是一个实时模拟星空的软件，可以根据你所处的位置和当时的时间，来模拟当时的星空，看到从望远镜中几乎一样的效果。 而且对着天空调整方向，屏幕里的星星就会跟着发生细微的改变，仿佛将宇宙银河全都纳入其中。 李晓白将pad举在他面容的上方，对他微微一笑，说道：“这里的星空更清晰。” 杜墨清看着上面的星空，墨黑的眼眸因为屏幕的星光，闪着细碎的光芒。 现在的科技还真是发达，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人类发明时光机器，可以回到自己的过去。 如果能够回到过去，他最想做的是什么？ “老板，你敬畏宇宙吗？” 软糯又清甜的声音，打断了杜墨清的幻想。 他的视线从屏幕移到头顶上方少女的脸上。 真的不是小x片？ 他的视线从屏幕移到头顶上方少女的脸上。 少女感很浓的一张脸。 饱满的苹果肌很适合灿烂的笑，白皙娇嫩的皮肤满满都是胶原蛋白，微微上翘的唇角似乎总带着温柔的笑意。 最令他喜欢的，是她那双非常明媚的眼睛，在漆黑的狂风之夜，仿佛一轮明月，反射着太阳的光芒。 “我很害怕宇宙的。”李晓白见他盯着自己不说话，她坐到旁边的藤椅上，看着pad里的星空，自嘲的说道，“小时候最害怕的噩梦，就是掉到了大海里，或者飘到了天上。” “很高很高的天上，没有风，没有声音，周围全是星星，地球变得很小很小，怎么都喘不过气来，无法呼吸，也无法回到地面……”李晓白描述那种可怕的感觉，心有余悸。 “你有深海和宇宙恐惧症？”杜墨清出于职业敏感，问道。 “呃……有一点，但不是很严重，也就是怕太多的水，怕没有空气的地方。”李晓白连坐飞机都很怕，因为觉得外面空气稀薄。 相比宇宙恐惧，李晓白觉得自己更怕深海，经常觉得杜墨清的眼睛，就像深海，没有氧气，只有巨大的水压，能把人压成肉泥。 “我并不喜欢宇宙。”杜墨清看了眼pad上的星空，突然说道，“倒不是因为它是真空。” “那是因为什么？”李晓白好奇的问道。 “因为太大了。”杜墨清淡淡说道，“孤单寂寞，无所依靠。” “这……倒也是。”李晓白没想到杜墨清竟说出“孤单寂寞，无所依靠”这八个字来，呆了一呆，才赶紧抓住他难得流露的情绪，“我还以为老板从不在乎孤单，也不怕寂寞，更不会依靠任何东西。” 可惜，也许是她反应太慢，杜墨清又沉默下来，静静的看着那星空。 李晓白就那么尴尬的举着pad，等手快酸了，才说道：“老板，要不要吃点什么水果？” “《星际流浪》这部电影看过了吗？”杜墨清突然问道。 “没有。”李晓白以前倒是经常和室友去看电影，不过自从有了晕血症，她就很少去电影院看新片。 而且她对太空片没兴趣。 “一个意大利导演拍的，视觉效果很不错，跟我一起看看。”杜墨清说完，站起身，往他的那间很少用的家庭影院走去。 “好吧，我先去准备一点零食和饮料。”李晓白虽然不想陪他看这种听上去就很沉闷的片子，但杜墨清说“跟我一起看看”，而不是询问她要不要一起看，所以只好答应。 准备了一点水果和果汁，李晓白端进杜墨清的家庭影院房间里，觉得自己不像保姆，更像女仆。 如果换上女仆装，就更完美演绎什么是少爷家的仆人了。 杜墨清已经在里面，坐在舒适的白色沙发上，投影机已经打开。 李晓白刚放好水果和饮料，灯光瞬间暗淡下来，她下意识的看向有着黑暗恐惧症的杜墨清，正巧，他也在看她。 那双眼睛灼灼发光，像天空最亮的星星。 “老板……”李晓白正想说话，杜墨清伸出修长的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安静。 他是很讨厌幽闭黑暗的空间，所以这个家庭影院几乎没有用过。 今天是第一次，关上了灯，等着屏幕亮起。 有她陪在身边，看着她的脸，似乎能驱散幽暗的恐惧。 李晓白心里满满的都是惊喜，没有想到杜墨清居然已经能适应这种程度的黑暗了。 这是她的医治成果？ 她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没等李晓白激动的内心平复下来，立体环绕的呻吟声，冲破她耳膜，将她的欣喜全撞飞了。 这片子开头……也太特么激情了吧？ 说好的星空流浪呢？刚开始就来r级的船戏好吗？ 真的是船戏。 飞船里的，传宗接代的戏。 李晓白此刻的心情，就跟小时候和爸妈哥哥一起看电视剧，突然看到女主角被按在床上开始亲啊脱啊的心情一样，尴尬的不知道该默默的忍着看完，还是找点事情离开。 哦，没法离开，这里暗沉的光线，她得观察杜墨清的幽闭症别突然又发作了。 “老板你以前看过这电影吗？” 如果再不找点话说，李晓白要被屏幕上的金发女主角叫断气了。 “只看过介绍。”杜墨清倒是很淡定，语气很淡然的回答。 “这个开头……挺符合意大利人热情奔放无拘无束的性格。”李晓白说着，开始拿水果吃。 “嗯。”杜墨清这次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似乎觉得李晓白的话太没营养，懒得搭话。 李晓白只好拼命吃水果，默默祈祷片头快点结束。 “咳……咳咳咳……咳咳……”可惜，很快李晓白就被一块香梨卡住。 因为居然出现了露、点镜头！ 这真的不是张跃然发的小黄片？ 她看不下去了，脸红心跳的想去拿饮料，黑暗中，手指碰到了另一只手。 杜墨清恰好也伸手端饮料。 李晓白触电般的收回手。 “你要喝？”杜墨清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喝吧，我一会出去倒。”李晓白现在就想出去。 “意大利的男人好色放荡，大概是全世界最不尊重性的民族。”杜墨清终于开始点评，“所以导演开篇就用一夜情来奠定这场流浪的基础色调。” “或许因为在太空，就像你说的那样，太孤单寂寞了，所以人类就剩下了最原始的本能。”李晓白虽然处在那种和家长们一起看到了毛片的尴尬里，但还不忘之前被中断的话题，说道。 “这种时候，原始本能是填饱肚子和求生吧？”杜墨清持反对意见。 一言不合就开车 “本能应该是精神和肉体双层要求。”李晓白习惯性的科普，“准确的说，本能是指一个生物体趋向于某一特定行为的内在倾向。它的固定的行为模式非学习得来，也不是继承而来，例如繁殖行为，动物之间的求偶行为。本能的近义语是先天行为。” 这是生物学课本的内容，身为医科生，对生物学内容也记得相当清楚，她果然是优秀的三好学生。 “所以，你一直觉得我是个没有本能的人。”杜墨清一针见血的问道。 “能活下来，就说明还有本能的，只是其他的行为不够明确。”李晓白很高兴他的黑暗恐惧症好转了，但想到他的x心理障碍，心情就没那么高兴了。 瞧，和一个异性看这种r级的电影，还能淡定自如的和她聊天，没有任何羞耻感，也是冷淡到了极点。 她在大一那年，看完生殖器官的标本，和寝室几个小姐妹差点性冷淡，但也只是局限于对异性的身体器官没有神秘感和兴趣而已。 如果遇到自己喜欢的人，还是会有本能的冲动。 “”那是因为，没有遇到喜欢的人。”仿佛能在昏暗的光线中，感知她的想法，杜墨清淡淡说道。 李晓白已经分不清，这是他无意间和自己想法巧合一致，还是有意窥探到了她的内心，所以才说出这句话。 德不近佛者不可以为医，才不近仙者不可以为医。 这句话一直挂在学校的图书馆里，李晓白铭记在心。 她们努力修炼医德医术，却比不上杜墨清对心理的天生敏锐度。 很多时候，李晓白都觉得，杜墨清就是仙。 只要他想，这世上没有他不能知晓的秘密。 李晓白静默了片刻，试图甩掉乱七八糟的情绪，冷静分析这句话的其他含义。 没有遇到喜欢的人……是指她其实并不是他喜欢的人。 就像昨晚他说的那样，偶尔故意的亲近她，只是为了测试性心理障碍，她也不用担负太多的心理压力。 得到这样的结论，李晓白应该是松了一口气的，只要安安心心当他的治疗医生就可以了。 可是，李晓白又很懊恼昨晚她主动亲他的行为。 而且，今天他在超市里看自己的眼神……她无法忘记。 这种纠结悔恨的感觉，让她的心情反而不那么轻松，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的情绪。 “总会遇到的。”李晓白看着屏幕上终于结束的激情场面，轻声说道。 “如果一直遇不到呢？”杜墨清敏锐的感觉到她内心的挣扎，他知道，小鱼要上钩了。 “不会的。”李晓白是个认真的下属，她非常尽心的帮他分析，“我跟老板这么久，发现老板您一直找不到对象的真正原因，是太宅了。” “平时工作接触的都是病人，医生不能和病人谈恋爱，出去接活大部分又和犯罪有关，很难在犯罪现场遇到中意的异性，偶尔接一些豪门望族的邀请单，可你又有洁癖，不喜欢有的富二代千金们的糜烂生活。”李晓白说到这里，脑海中接连pass好几个人，比如凌眉眉，只会打打杀杀的秦媛媛。 “除去和工作有关的事，你平时就宅在家里看书，也不出门主动结交朋友，所以很难遇到年龄相仿的异性，我觉得，还是要利用假期多出去走走，或者参加同行交流会，说不准能认识同行的佼佼者……” “如果一直遇不到，一个人看看电影，也挺好的。”杜墨清放回了饮料，一直盯着忽明忽暗的屏幕说道。 李晓白哑然。 她这么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结果人家根本没听进去。 好吧，还是安安静静看电影，也别聊什么本能和恋爱的事情了。 皇帝不急，她这个太监急也没用。 老实说，这部电影的特效还是花了不少钱，星空场景很美，经费无时无刻不在燃烧。 就是导演喜欢动不动就来场船戏，让李晓白看得快心肌梗塞。 等到一百三十六分钟的电影结束，李晓白就像下了刑场一样，彻底忘了对太空的恐惧症，只对动不动就开车的导演心有余悸。 她不知道杜墨清是以什么心情看待那些激情片段的，反正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最多偷偷闭上眼睛，默默背着人体器官，熬过那段激情戏。 反正灯光亮起的时候，杜墨清连姿势表情都没变，靠在白色的沙发里，手里端着快喝完的果汁一动不动。 “星空拍的很漂亮。”李晓白收着果盘，努力甩开老司机导演的激情戏，说道。 “感情戏也拍的不错。”杜墨清将果汁杯放回去，依旧坐着不动。 这叫“感情戏”？ 果然男人和女人对感情戏的认知完全不同。 对李晓白来说，这部片子没有感情，只有寂寞孤独之下的啪啪啪，和过完今天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啪啪啪，还有各种心血来潮的啪啪啪。 这大概是她从小到大看到尺度最大的片子。 “嗯……已经九点了，老板您要休息了吧？”李晓白努力和杜墨清神态一样平静的问道。 “你先出去吧，我再看点东西。” “那……还要准备点饮料和吃的吗？”李晓白可不打算再陪他看下去，万一他为了测试性心理障碍，又放这种每五分钟就来一次啪啪啪的片子，她的心脏承受不了。 “不用。”杜墨清似乎也不想让她在这里陪着自己，迅速的下逐客令。 “好的，那我先回房间了，晚安。”李晓白收了杯子，立刻撤离。 杜墨清看见她关上门离开，才换了个姿势。 看着自己裤子中间的反应，他苦笑。 和李晓白单独一起看这种电影，他果然是没事找虐，挑战自己的忍耐极限。 春梦了无痕 和李晓白单独一起看这种电影，他果然是没事找虐，挑战自己的忍耐极限。 偏偏还忍的这么完美，连呼吸都不曾改变。 倒是这两个小时身边蠢蛋助手很不安，一看到亲热戏，就不停的低头吃东西，挠头看天花板，控制气息的声音都被他听在耳里，强行忍耐的呼吸声像羽毛一样挠着他的心…… 李晓白说得对，像他这样的人，如果不肯对人示以真心，那别人永远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可杜墨清生平第一次，觉得这样的煎熬很有趣。 没错，是有趣。 非常有趣。 煎熬她的内心，也煎熬自己的内心，就像小火慢炖一锅粥，慢慢闻到被熬出的香味。 狂风之后，是暴雨。 李晓白这一夜睡得不是很安稳，可能因为电影，竟做了春光明媚的梦。 在梦里，她看见一个男人站在她的床头，依稀能看出是杜墨清的脸，但没等她说话，就黑压压的压过来，亲她的感觉，让她恍惚以为是昨夜的杜墨清。 最可怕的是，她在梦里竟然迎合对方，而且还有了生理反应。 李晓白惨叫着醒过来，从床上直接弹跳坐起，满身大汗的看着外面已经亮起的光线——楼下的窗帘只是装饰，很轻薄，非常不挡光，所以天一亮，屋子也会跟着亮起来。 暴雨冲刷着落地玻璃，李晓白看见外面一地的残花落叶，还有折断的枯枝，半天也没从那梦境的情动感觉中走出来。 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都是因为昨晚看得那个电影，都是因为她和杜墨清讨论什么“本能”，都是因为太心焦杜墨清的性心理障碍，所以才会做这种梦！ 李晓白不断的在心里对自己说着，等情绪平静点之后，才打开门。 她一开门，才发现白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指向了九点。 她居然睡过头了！ 李晓白来不及“回味”早上的梦，赶紧冲到洗手间迅速洗漱完，就往楼上跑。 迟到了！ “老板，已经九点了！对不起我睡过头了！”李晓白冲到二楼就发现杜墨清在另一侧的阳光里——因为那边传来洗衣机的声音。 另一侧朝南的阳光房，只是单纯的洗衣晾衣房而已。 李晓白没想到杜墨清自己在洗衣服，看见他靠在洗衣机边的花架上，愣了愣。 虽然每天都会对着他那张脸感慨：这世上怎么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但此刻，不知因为早上令人心虚的梦，还是因为刚起来，脑神经还没有开始活跃，李晓白看见白衣白裤白白净净站在洗衣机边的帅哥，心脏剧烈的跳了一下。 真是……画中人。 玻璃房被暴雨冲刷出模糊的水线，身后的白木架上绿植在狂风暴雨的掩映中，有种鲜明静置的美。 但最美的还是一身白色家居服的杜墨清，他的脸上一贯的平静，眼神清淡，和外面的狂风暴雨对比分明。 无论多大的风雨，到了他的头顶，都会自动消失。 这个人就带着这种能避一切世俗风雨侵袭的气场，任凭电闪雷鸣，巨浪滔天，他自岿然不动。 “老板，你有什么衣服放着，我帮你洗就行！”李晓白和他对视了几秒，突然脸红心跳的移开目光，说道。 是因为早上的梦吗？ 虽然他的神态和平时一样，但总觉得眼神里，还隐藏着另一种情绪。 “嗯，那就帮我把床单和被套洗了。”杜墨清话音刚落，洗衣机停止了转动。 “我这就去……”李晓白正要去他房间，突然想到了工作，“啊，现在已经九点了，上午我还要去给陆怀飞做心理辅导，要不等下班……” “今天不出门。”杜墨清打断她的话。 “不……不出门？”李晓白昨晚睡前还做了好多功课，准备好好拯救那个绝食少年呢。 “休息一天。”杜墨清冲她抬起了下巴，“去换床单。” “可是，我还有工作，老板你下午也有约好的病人……”李晓白不是不想休假，只是她怕陆怀飞那个叛逆小子真的绝食饿死。 “我的病人昨晚发了邮件，因为大雨，改天再约。”杜墨清淡淡说道，一脸不管李晓白病人死活的表情。 “那我……给您做点吃的，然后我先去工作。”李晓白很想吐槽杜墨清那个“发邮件”的老土做法，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大家都用各种方便的社交软件，只有他土掉渣的用邮件。 而且非紧急情况，还不准人家打电话发短信来骚扰自己。 那些慕名前来的病人们，不管地位多高，性格多挑剔，也不得不迎合他的怪癖，乖乖用邮件来交流。 “今天不宜出门。”杜墨清又说道。 她平时听到假期，肯定喜形于色，但今天这么着急想去工作，就是为了那个烦人的臭小子。 不就是断食两天吗？这种天气出门，那可是冒着生命危险。 遇到桥洞积水，大树断裂……开车真的很危险。 “我路上会小心的。”李晓白说完，噔噔蹬的跑下楼先准备吃的，完全忘了要给他换床单的事。 李晓白准备的是西餐，迅速快捷，二十分钟就又噔噔噔的跑上来：“老板，你要下去吃饭吗？” 杜墨清正慢条斯理的从烘干机里拿出衣服。 李晓白定睛一看，差点没从楼梯滚下去。 这主子一大早就在洗衣服，洗了这么久，居然只有一条内裤！ 没错，烘干机里只有一条白色内裤，杜墨清不慌不忙把内裤叠的方方正正，才看了她一眼：“你这么着急，就走吧。” 李晓白是很着急想快点赶去少管所，怕绝食的陆怀飞别挂了，根本察觉杜墨清平平静静的表面下有什么心思和阴谋。 残忍的理智 “那我先走了，中午尽量早点赶回来给您准备午饭！”李晓白说完，转身又是噔噔噔的往下跑。 她的脚步声很有活力，像一匹年轻强壮的小马，朝气蓬勃，有着使不完的劲。 杜墨清听到她的脚步声消失，才慢悠悠的走回卧室，站在落地窗边往外看。 风雨依旧很大，他看见自己车在雨中小心翼翼的开了出来。 直到白色的车消失在视野里，杜墨清才转身下楼。 如果不出意外，不用二十分钟，李晓白就得回来。 果然，杜墨清刚吃完早饭，雪白的阿斯顿马丁回到了车库。 李晓白拿着车钥匙，从走廊飞奔回来：“老板，路况不好，在等疏通，我先回来了。” “让我猜猜，是在五公里左右，被倒下的树挡住了路？”杜墨清淡淡问道。 “你……怎么知道？保安已经来通知了吗？”李晓白很惊讶。 “你忘记前几天那一片绿化树被换成了银杏？”杜墨清似乎觉得她这些都没注意到，根本做不了观察人心的心理医生，“刚刚种下去的银杏，树枝单薄，经过一夜的风雨，很容易被大风连根拔起。” “那你怎么没提醒我？”李晓白有点郁闷，直言不讳的表达不满。 杜墨清脸沉了沉：“即使提醒你，你会听我的话乖乖呆在家里？” 李晓白看见杜墨清沉脸，意识到自己刚才太放飞语气了，冲他讨好的一笑：“我这不是心系工作吗？应该给我发个最佳员工奖才对。” 虽然李晓白尽量用和朋友之间开玩笑的口吻，但依旧感觉到了空气里的沉闷不悦，所以转身就往楼上走：“啊，我忘了帮你换床单，这就去……” 李晓白刚进杜墨清的卧室，就闻到了一股……教科书里详细描写过的气味。 可能是杜墨清卧室的气味平时太洁净，所以这若有若无的味道，让她头皮一麻，顿时明白了早上为什么杜墨清在洗内裤。 就在这时她放在牛仔裤后兜里的手机响了，李晓白正好有点头晕，立刻走到落地窗边，拿出手机接电话。 “今天城里都被淹了，你还在上班吗？” 是周璐打来的电话。 “没有，路没疏通，在家里呢。”李晓白深吸了口气说道。 “你的声音有点不对，怎么了？在家里被杜医生欺负了？”周璐很敏感的问道。 “没有……”李晓白后悔自己刚才深呼吸，差点就被那味道弄得吐了。 倒不是她怕闻到“怪味”，只是心理暗示很严重。 她能从这味道追忆到杜墨清是怎么看完电影后，躺在这张床上怎么打飞机的！ 被训练出来的联想力和还原真相的能力，有时候也令人苦恼啊。 “一定有什么，难道……你们做了？”周璐天生对八卦敏锐，兴奋的问道。 “没有！我只是……”李晓白推开窗户，外面的风雨太大了，雨水会被吹进房间里，她只好又关上，终于忍不住吐槽，“受不了氧化精氨的味道！” “氧化精……你说的是米青液！他他对你……”周璐这才反应过来那个专业术语的意思，书本上的知识，她记得可没李晓白清晰。 “不是，他房间的味道，和我没关系，我只是来打扫房间。”李晓白捏着鼻子低声说道。 “我以为杜医生不食人间烟火，没想到这么帅的大帅哥，居然沦落到一个人在家撸管，这种事情就不能让我们来帮忙吗！”周璐义愤填膺的说道。 “他食人间烟火，而且爱吃红肉，牛奶，所以味道有点重。”李晓白很专业的分析，“好在不抽烟，水果摄入量也比较大，否则，估计气味会很差。” “你到底是不是正常女人？这种时候还和我分析这些玩意？你怎么不说里面的果糖含量，维生素丙，黄色素，胆固醇，柠檬酸……” 周璐无法忍受李晓白近乎残忍的冷静理智，让她的八卦之心都没法好好燃烧！ “好了，我恢复了点，要继续收拾房间，你有什么事快说。”李晓白吐槽完，也可能是已经习惯了这里的味道，说道。 “在群里问你中秋节有没有空一起去旅游，你没回答，所以打个电话过来了。”周璐依依不舍的把话题转到正事上来，虽然很想继续八卦杜墨清“人性”的一面，但想到李晓白肯定不会配合她的八卦，也就算了。 “中秋节应该有空，去哪？”李晓白想到杜墨清中秋节有一周的外出时间，可能她也会幸运的跟着放假。 “那太好了，我们约着一起去海边度假，当作毕业后第一次闺蜜游，地点和攻略大姐已经发在群里了，你去看看。” “好的，我忙完就去看。没其他事就先挂了，拜。” 周璐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忍不住啐道：“小白你这个笨蛋，你这样下去是不会有男朋友的！” 李晓白现在一心沉迷学术，不能自拔，对男朋友这种事还没到达渴求的地步。 她飞快的换掉床单，换好床单，顺手收拾一下床头书柜，床头柜上放着一本包着白色封皮的书，里面夹着一个书签。 李晓白鬼使神差的打开了那本书。 她平时很留意杜墨清读的书，为了努力追上他的思维，她跟着深入研究弗洛伊德，跟着读康德，跟着看波德莱尔…… 不过今天，她暗搓搓的以为这本放在床头的书，是什么助兴的小黄文。 等打开白色封皮的书后，李晓白失望了，老板维持了他一贯的刁钻口味和高雅品位，看的是——博尔赫斯英文版全集。 这是全集里的第三册。 李晓白翻到杜墨清夹着书签的这一页，虽然她英文不好，但还是勉强能看懂上面的文字。 你很喜欢我？ i offer you lean streets， desperate sunsets， the moon of the jagged suburbs。 ioffer you the bitterness of a man who has looked long and long at the lonely moon。 …… i offer you exnationsof yourself， theories about yourself， authentic and surprising news of yourself。 ican give you my loneliness， my darkness， the hunger of my heart； i am trying to bribe you with uncertainty， with danger， with defeat。 这首诗是宿舍的文艺少女黄兔兔最爱的诗，中文版的李晓白都听的耳朵起老茧了——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 绝望的落日 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给你我已死去的祖辈 后人们用大理石祭奠的先魂 我父亲的父亲 阵亡于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边境 两颗子弹射穿了他的胸膛 死的时候蓄着胡子 尸体被士兵们用牛皮裹起 我母亲的祖父 那年才二十四岁 在秘鲁率领三百人冲锋 如今都成了消失的马背上的亡魂 我给你我的书中所能蕴含的一切悟力 以及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气概和幽默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 不营字造句，不和梦交易 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我给你关于你生命的诠释 关于你自己的理论 你的真实而惊人的存在 我给你我的寂寞 我的黑暗 我心的饥渴 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李晓白看着这首曾很熟悉的诗，一向冷静理性的思维，突然被莫名的情绪牵引住，仿佛看到了一只困兽，在黑暗的囚笼之中，寻找出路。 又像是……被人隔空说了一句情话，那么温柔又残忍的触动了他的心。 她不觉想到一句话—— 爱不是伪装，不是穿戴华美之后的盛宴，而是在知晓荒凉之后依然愿意留下的决心。 如果需要依靠伪装来挽留你，那我将不再是我。 好像有人在她的心里，轻声说出了这句台词。 “命运之神没有怜悯之心，上帝的长夜没有尽期，你的肉体只是时光，不停流逝的时光，你不过是每一个孤独的瞬息。” 这个声音突然真实的传到李晓白的耳中。 不是虚浮在心里，真实的她都能感受到温热的呼吸。 李晓白一转头，看见杜墨清不知何时站在身后，语气清凉的念着博尔赫斯的诗。 她被悄无声息走到自己身后的猫样男子吓得手一抖，书“啪”的一声落了下去。 杜墨清长手一伸，将那本书接住。 “你喜欢博尔赫斯？”杜墨清淡淡问道。 “呃……”李晓白一时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她和杜墨清说话，都习惯了先稍微思考再回答，因为不经过思考的话，就像刚才那句太放松的话，总会引起他的不满。 “不喜欢的话，站在这里看这么久？”杜墨清又说道。 “大学时候喜欢过，那句……那句什么……”李晓白努力回忆文艺少女黄兔兔当年在宿舍朗诵的那些诗歌，幸好她记性好，还能记得几句，“在他的想象中，那些多梦的夜晚，是他可以藏身的又深又暗的水潭。” 说完，李晓白仔细观察杜墨清的反应，生怕自己记错了作者。 可惜，杜墨清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还有那句……人会逐渐同他的遭遇混为一体，从长远来说，人也就是他的处境。”李晓白觉得这句应该没错，是博尔赫斯说的。 “《神的文字》。”杜墨清终于开口，拿着手里的书，转过身，“这句话，在心理学上也是有用的。” 李晓白听到这句话，想到杜墨清童年的遭遇，很想借机说点说什么，可见他拿着书离开，张了张嘴，最终没发出声音。 她抱着床单被套，丢进洗衣机里，站在洗衣间看着玻璃外的风雨，总觉得……还是应该去和杜墨清说点什么。 李晓白走到杜墨清的书房门口，看见他正靠在落地窗，翻着那本书。 外面的雨水模糊了玻璃，和早上那样，李晓白看见他白衣白裤，依旧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李晓白的眼神拔不出来了。 她以为自己对杜墨清的美色早就有免疫力了，尤其面对他的古怪脾气，只觉得他比平常人还要难以对付。 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他太安静了，与往日的安静不同，有一种令人心悸的美。 “你很喜欢我吗？”杜墨清依旧低头看着书，却突然开口。 “额……”这个问题好难回答。 “不然为什么一直站在门口看我？”杜墨清终于抬眸，看向她。 李晓白脸顿时红了，有种偷奸被当场抓住的羞窘：“我……我怕打扰到你，所以想等一下……” “借口。”杜墨清打断她的话，一针见血的吐出两个字来。 情杀 “借口。”杜墨清打断她的话，一针见血的吐出两个字来。 “那个……还有件事要请教，我的病人还在绝食，也不肯接电话，这样不过去没问题吗？”李晓白僵硬的转移话题，说到工作的事，她就自如多了。 刚才回来的路上，她已经给少管所打过电话，因为无法过去，想转为电话治疗，可惜陆怀飞毫不配合。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情感隔离？”杜墨清见她还有心思记挂其他人，有些吃味，“你是个很差劲的心理医生。” “我……为什么？”李晓白被当头一棒，打击的晕头转向，脸色顿时发白。 她成不了外科医生就已经很悲惨了，现在连心理医生也当不好？ 要知道从杜墨清嘴里说出的话，就像判了刑。 “因为你做不到情感隔离。”杜墨清很鄙夷的看着她，“你看我什么时候因为病人出点状况就茶饭不思？” 仔细想想，杜墨清是没有！ 非但如此，他还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真正的情感隔离，工作以外的时间，从不会让病人干涉自己一丝一毫的私人空间，也不让病人占用自己一分一秒的私人时间。 除非对方加钱。 “那是因为你……心理素质强大。”李晓白本来想说因为他太冷漠，但硬生生的改了。 杜墨清像是看破了她真实的想法，眼神无声的落在她的脸上。 李晓白觉得压力巨大，揉了揉鼻子，正要说话，房间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杜墨清家里的电话，不超过三个人知道，一般他休息的时候会把手机关了，想找他只能打家里的电话。 所以李晓白猜到了是谁的电话。 叶修！ 一定是出了什么大案，所以叶修才会打搅休息的杜墨清。 李晓白觉得大脑又开始兴奋起来。 只要和犯罪案件有关，她就会忘记其他事，全身心都投入在案件上。 毕竟她对犯罪心理最感兴趣。 可惜杜墨清接电话也总是那么高冷，只淡淡的嗯了几句，完全无法从他那几个毫无意义的字中，猜出叶修说了什么。 杜墨清挂断电话后，看了眼李晓白：“去准备午餐，四人份。” “四个人……叶修要来吗？”李晓白兴奋的问道。 “你就这么想看见他？”杜墨清虽然知道她只是对心理犯罪感兴趣，但还是很不爽。 “又出了什么破不了的案子？”李晓白忽略杜墨清的不悦口气，讨的问道。 “取消四人餐，你去准备两人餐的午饭，我饿了。”杜墨清突然一点也不想请叶修吃饭。 反正他一直是不近情理的怪人，在午餐时间不请客人吃饭也是正常的事情。 于是，当秦媛媛和叶修骑着摩托，冒着大雨，一身湿漉漉的赶到杜墨清家里时，看到了杜墨清正在吃独食。 显然李晓白已经吃完自己那份，将碗筷都收去了厨房，只有杜墨清坐在餐桌上，慢条斯理的用餐。 “好饿，小白在帮我们做饭吗？”叶修一进来就问道。 “没有。”杜墨清冷淡的两个字，让叶修的心拔凉拔凉的。 听说小白的老爸是厨师，她继承了老爸完美的厨艺，张跃然被她的甜品俘虏了，叶修和秦媛媛也想来蹭饭。 尤其是秦媛媛，身为一个甜品控，看到张跃然的朋友圈美食，都垂涎三尺。 “抱歉，因为没法去超市，食材不够了。”李晓白正在楼上把烘干的床单放好，听到下面的声音，噔噔噔的跑下来委婉的解释。 “食材够，只是不想请你们在家吃饭而已。”可惜，杜墨清无情的道出了真相，冷冷瞥了眼叶修，“你们是来拜托我帮忙查案，就别想着在我这里蹭吃蹭喝。” 李晓白卡了卡，幸好习惯了杜墨清动不动就怼人的性格，还能笑的出来：“你们先坐一会，我给你们倒点热水。” 李晓白不但给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泡了茶，还趁杜墨清没注意，拿了点水果和甜点出来，冲秦媛媛眨了眨眼睛：“随便吃点先填填肚子吧。” “哇，那我就不客气了。”秦媛媛绝对的行动派，怕杜墨清阻止似的，叉起一块芒果派就往嘴里塞。 “咳。”杜墨清咳嗽了一声，放下筷子，起身走到沙发的另一侧坐下，显然不想让他们吃的高兴。 任谁在吃东西时被杜墨清这么盯着，也会食不下咽。 秦媛媛费劲的吞下嘴里香甜的芒果派，求助似的看了眼叶修。 “是这样的，昨晚区长秘书的千金在家里被人枪杀了。”叶修从怀里拿出手机，点开里面的一个文件夹，推到杜墨清面前，“因为当时因为台风全市大面积停电，监控也没有录下凶手的行踪，不过从她的通讯信息和人际关系上排查，初步断定为情杀。” “那就去找嫌疑犯，找我做什么？”杜墨清冷淡的问道。 “但嫌疑人员有不在场证明。”叶修叹了口气。 秦媛媛听到这里，一鼓作气将桌上的甜点扫完，鼓着腮帮子点头，忍不住附和：“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所以想请你帮我们找出对方的破绽，或者说，是用了什么手段……当然也可能是我们怀疑错了人，总之，想尽快解决这个案件。”叶修压力很大，并不是因为死者是区长秘书的千金。 而是最近正是年中检查的时候，之前的连环杀人案的影响还在，一旦再次发生轰动的杀人事件，媒体就会紧咬着不放。 这次杀人案已经引来了媒体的注意，因为死者是——某当红小生的绯闻女友。 记者们一直在跟踪这段恋情，所以消息根本来不及封锁就被狗仔挖出来了。 李晓白在一边听的十分激动，慢慢挪到杜墨清身边，想看看手机上的文件。 绯闻杀人案件 杜墨清这才将手机里的文件夹点开。 这个文件里肯定有现场照片。 枪杀现场一定很血腥，为了避免她在旁边吐自己一身，杜墨清才让她去倒茶。 “杜医生，你不看八卦新闻，一定不太清楚受害人的事。”而秦媛媛开始兴冲冲的八卦，“让我简单的介绍一下情况。” 李晓白虽然在泡茶，但依旧竖着耳朵听客厅的对话。 “这个受害者叫姚晴晴，是当红歌星余泽的绯闻女友，据说她本来是余泽的粉丝，每天追星，不管余泽去哪她都会跟着，还是什么歌友会的会长，总之，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就约上了，余泽本来也只是玩玩而已，但没想到姚晴晴竟然放出了床照给媒体，引起轩然大波，对余泽的事业冲击很大，紧接着她又放出自己怀孕的消息，想要上位逼婚。”秦媛媛说的津津有味，还用手机找出当初床照被曝的新闻，“余泽心里一定很苦逼，约pao约出这么大的幺蛾子，他肯定很后悔，也不肯正面回应这件事。” “就是那个小鲜肉余泽？”李晓白端着茶走过来，忍不住插嘴。 李晓白对余泽非常有印象，因为寝室里的女生，几乎都是余泽的迷妹！ 她们还经常在群里刷余泽的照片，讨论杜墨清如果出道，会不会被他红这种无聊的话题。 而且，昨晚赵倩、张萌、黄兔兔三个人还组团去现场看余泽在本市体育馆举办的演唱会！ 虽然狂风暴雨，也阻止不了追星的脚步。 昨晚她们可是在朋友圈连刷了三个小时的演唱会！ 还在群里直播现场情况，因为张洁瑜也是余泽的粉丝，只是因为要上夜班，没法请假去现场。 “对，就是他，长得很帅，有点邪气，跳舞超棒，现在女孩子都迷这种类型的，你该不会也喜欢他吧？”秦媛媛也很喜欢他，可想到如果他是凶手，自己和偶像的第一次接触，是为对方戴上手铐，就有点悲伤。 但当初偶像随意约pao的事情曝光出来，余泽的形象就大打折扣，至少身为正义化身的秦媛媛，不喜欢斯德败坏的人。 “我对明星没有兴趣。”李晓白摇头，她不喜欢虚幻的东西，“只是大学同学很迷他，昨晚还去看了演唱会。” “所以，现在最有动机杀她的人，是余泽。”叶修说道，“但是她的死亡时间是晚上九点左右，演唱会八点四十就开始了，余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但也可能是其他狂热的粉丝，或者余泽身边亲近的人，甚至连经纪人都有可能啊。”李晓白觉得自己考虑的很周详。 女粉丝应该更恨这个女人毁掉了自己的男神吧？ “其他人做不到。”杜墨清放下手机，淡淡开口。 “什么做不到？”李晓白好奇的问道。 “在本市体育馆的演唱会，好像是出道周年纪念，应该很久前就宣传了吧？不管她身为粉丝会长，还是什么暧昧对象，这种时候，出现在演唱会的vip座位上才是正常逻辑。”杜墨清说道。 “刚才秦警官说过，不管余泽去哪，她都会跟着。”杜墨清看了眼李晓白，“你没有认真听细节。” 狂热的粉丝的确会一路追着偶像，根本不会错过这么重要的演唱会。 “没错，我们查过了，她在绯闻出现之前，就订过演唱会的前排座位。”叶修点头。 “所以……她突然没去，是因为在家里等余泽？”李晓白一点就通，立刻问道。 “以她的性格，敢把床～照抖给记者，想借子逼婚，绝不单纯，也不会在风口浪尖轻易放弃自己的计划。”杜墨清平时帮叶修破案，绝不会浪费口水分析的这么细致，今天只是为了让李晓白明白推理逻辑，所以才多说了几句，“这种时候出现在演唱会上，是上头条刷存在感的好机会，别说昨晚有台风，就算是地震，她也会去直播现场。然而，为什么她要一个人呆在停电的小区里？” 其实要是再详细的分析，杜墨清都能从她个人介绍里面，推理到她的家庭情况，她整个家人的性格，和她的教育环境以及人格的形成…… 但如果说的太多，叶修他们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反常。 所以，杜墨清把问题抛给李晓白。 “因为……余泽给了她什么承诺？或者两个人之间有秘密约定？”李晓白试探的问道。 “承诺和约定我们倒是不清楚，但她在前几天给余泽打过好几个电话。”叶修说道，“余泽之前全是拒接状态，但就这几天，接了她几次电话，每次通话时间都有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昨天中午他们还有十分钟的通话记录。” “不过现场被伪装成了抢劫杀人，她的手机和一些重要东西都被拿走了，我们猜想以她的性格，很可能是做了录音，如果能找到手机，或许有决定性的证据。”秦媛媛继续点头。 “如果是有意销毁证据，手机应该是找不到了。”李晓白摸着下巴，皱眉思考，“但现在的主要问题是，昨晚余泽一直在演唱会上，现场和电视机前有数千万人见证了这件事，他有不在场证明……” “啊，也可能是他指使别人去杀的呢？”李晓白突然灵光一闪，“比如买凶杀人，或者让自己的亲信出马，有很多种可能。” “不可能。”杜墨清再次打破她的幻想。 “为什么？”李晓白完全是三好学生，对不懂的事打破砂锅问到底。 “首先，买凶杀人的风险成本太高，让亲信出马也一样，你知道他一年收入几个亿吗？如果被要挟，就不是借子逼婚这种程度的绯闻了。”杜墨清冷笑，“而且，他刚刚在女人的身上栽了个跟头，也不会再信任任何人。” 破绽 “但……还是有可能利用狂热粉丝对他的忠诚，给了某种暗示……”李晓白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考虑了一遍。 “你觉得这种约pao都被人拍下视频照片的人，能有多余的智商去操纵别人？”杜墨清锐利的反问。 “这个……性格确实有点不够谨慎，可他的不在场证明那么完美，可能真的有第三个人帮他，比如情人，毕竟女人在爱情里很盲目，很容易被操控……”李晓白对老板的毒舌司空见惯，但她不明白，既然是个粗心大意的人，那又是怎么做到完美的杀人。 “我们也排查了其他人，包括你说的情人。”叶修将手机拿过来，又点出一个文件夹，“余泽的私生活很混乱，和许多女人牵扯不清，其中有个圈外女友疑点最大，可昨晚她一直在演唱会现场，没有离开过。” “圈外女友？”李晓白经常看闺蜜们讨论余泽，只听过她们说娱乐圈内的绯闻炒作，没听过还有圈外女友。 “也是个白富美，家庭条件很好，比他大三岁，在帮他打理投资，喏，就是她。”秦媛媛指了指手机上的照片，说道。 警察要查案，果然比狗仔专业多了，不管隐藏多深的东西都能挖出来。 杜墨清扫了眼手机上的照片，眼神在屏幕上多停顿了几秒。 李晓白觉得哪里不对，但她又不明白那种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 就在杜墨清看手机的时候，她觉察到杜墨清情绪有了波动。 虽然旁人从外表看，他的表情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变化，但对观察入微、越来越了解杜墨清的李晓白来说，刚才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捕捉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她叫什么名字？”李晓白立刻问道。 “程沁心，是那个很有名的c&t珠宝店的继承人，余泽去年爆红前代言了她家的珠宝，可能就在那时认识的。”秦媛媛说道。 “错了，在那之前他们就认识了，但是余泽还是艺校生，不知道怎么搭上了她，还是借助她的关系出道。”叶修纠正秦媛媛的话，无奈的摇摇头，“你就对八卦的事情感兴趣，文件报告有好好看吗？” “也就是说，程沁心和他的关系比普通的情人关系还要复杂一点。 ”李晓白说这句话时，眼睛盯着杜墨清。 果然，杜墨清在听到程沁心三个字时，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但像是感受到李晓白的疑惑，杜墨清突然抬眼，锐利的眼神杀了过来：“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并不能说明这个人作案手段完美，他可能只是利用了某种别人难以想到的漏洞，加上运气好，正好大面积停电，监控没有拍到他而已。” 李晓白默默移开视线，在心里划了一道重点线：他避开了那个女人，不但没说她的名字，甚至根本不把她牵扯进来。 “那会是什么漏洞？”秦媛媛问道。 “演唱会现场的完整录像放给我看。”杜墨清说道。 杜墨清的家庭影院的音放效果和视觉效果非常好，如亲临演唱会现场——嘈杂，疯狂，镁光灯刺眼，晃得眼前白花花的。 这次周年演唱会的主题是“破茧”。 据说造型服装上就花费了上亿，每一首歌都会换一个镶着钻石的不同设计的蝴蝶面具，说是演唱会，更像是一场视觉盛宴。 之前采访，余泽就说过，这次演唱会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唱功，不是靠脸吃饭，所以定制了三十个蝴蝶面具。 当余泽带着蝴蝶面具从高空吊着威亚出现时，现场就沸腾了，然后就是他的成名曲。 杜墨清一直在快进，对这场视觉盛宴毫无兴趣，直到快进到下半场，点燃全场热情，在粉丝们疯狂的呼唤下，余泽终于将脸上的面具摘下，将那价值几十万的蝴蝶面具扔向观众席。 杜墨清手指轻轻一点，屏幕定格在余泽的脸上。 他不再往下看去，摸着唇就看着那张脸。 “找到什么破绽了吗？”叶修忍不住问道。 杜墨清没有回答，又点了前进键，找到一个放大的脸部特写。 余泽一直画着前卫的大烟熏，也许为了舞台效果，所以妆容十分夸张，睫毛也染的五颜六色，还戴着紫色的美瞳，穿的也是定制的“战袍”，总之，叶修他们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杜墨清来来回回切换了三次，关掉了视频：“我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了。” “真的是他？”叶修大喜，急忙站起来，“我现在就去申请逮捕令。”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见一个人。”杜墨清淡淡说道。 “想见谁都没问题。”叶修微笑。 因为道路不通，还是直升机来接送，警局对杜墨清简直敬若神明。 而李晓白单独留在家里，不停的看演唱会直播，想找到破绽。 因为杜墨清在警察面前惜字如金，没有直接说对方的手法，而且似乎还藏有隐情，所以李晓白只好自己推理。 连续看了两遍，不知不觉六个小时过去，李晓白发现杜墨清还没回来。 外面的雨小了很多，天色已经很黑了，李晓白拿着手机，几次想拨杜墨清的号码，可又忍住。 杜墨清一向我行我素，不喜欢被人打搅，如果不是重要的工作，她不敢骚扰他。 但现在已经快到七点，李晓白不知道该不该做饭等他回来。 想了好久，李晓白还是先给秦媛媛发了条微信，问问他们还在忙吗。 秦媛媛秒回：快看新闻，正在逮捕嫌疑犯。 李晓白对秦媛媛八卦无语了，怕打搅她工作，于是让她先忙。 秦媛媛没一会又发了条语音过来：“已经结束了，我们正在回去的路上，杜医生回去了吗？” 危险出现 *亲们五一快乐* 李晓白回了个摇头的表情。 “他下午就和我们兵分两路，我们去机场拦截余泽和另一个人，他去见了程沁心，说是谈完就回去，也没有提出让我们送他……你需要我帮你问一下情况吗？”秦媛媛风风火火的在微信里问道。 “不用了，他可能还有其他事，我在家等他。”李晓白心里一咯噔，自己的直觉是对的，杜墨清和那个程沁心认识。 而且绝对有着不一般的关系。 他平时不管去哪，都会带着她一起，哪怕参加豪门宴会，也把助理带着身边。 可这一次，他单独去见那个女人。 李晓白心情有点复杂，杜墨清有许多自己还不知道的秘密，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打破他内心的防备，彻底走到他的心里？ “好的，有什么事再和我联系，对了，现在你们那边的路段应该已经修好了，你可以给他打个电话问问要不要接他。”秦媛媛又说道。 李晓白发了个感谢的表情过去，不再打搅秦媛媛。 程沁心，现任c&t珠宝的ceo，自幼留学国外，学习珠宝设计，2012年回国，自从去年年初签了余泽做品牌代言人，c&t珠宝打了一场翻身仗，去年营业额翻了十倍…… 这是李晓白谷歌到资料。 关于程沁心只有这一点资料，她和杜墨清一样，很少接受采访，十分低调神秘，但却擅长炒作——据说余泽之前签约了她家的时候，还没有爆红，签约完了c&t珠宝就开始莫名其妙的火了起来。 虽说余泽长得不错，但娱乐圈不乏帅哥美女，余泽的爆红背后，肯定是有一个厉害的团队推手。 李晓白又在网上搜了c&t珠宝。 这个珠宝品牌在1989年成立，经过了好几次金融危机，在几年前不断有破产倒闭的新闻出现，直到程沁心回国接手，大力整顿，换了一批设计师，又拉了不少时尚资源进来，砸了不少广告，才渐渐活跃在大众眼中。 总之，这是个很厉害的女人。 李晓白习惯性的在论坛和各种其他引擎上搜程沁心的名字，想了解多一点这个能让杜墨清冒着风雨单独见面的女人资料。 她的鼠标点在了一条国外校友论坛上。 那上面有校友爆出程沁心的私生活混乱，校友哭诉自己的男朋友被这个狐狸精勾走了魂…… 但这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李晓白发现程沁心所在的学校，和杜墨清一样！ 也就是说他们是校友。 而且程沁心也辅修过心理学。 再详细一查时间，杜墨清和程沁心是同年级的，不止是校友，更是同班同学。 之前秦媛媛说程沁心比余泽大三岁，余泽的官方资料今年是21岁，但艺人肯定都会隐瞒年龄，而警方肯定习惯了用身份证上的真正年龄来计算，所以算起来秦媛媛和杜墨清是同龄的可能性很大。 就在李晓白觉得自己要推算到什么真相，从落地窗，她猛然看到别墅的门口停了一辆车。 路灯下，她看不清外面是什么车，但流线型的车身一看就价值不菲，最关键的是，她看到后排的车门打开，杜墨清白衣闪了一下——隔这么远，隔着风雨和夜色，李晓白都能认出那是杜墨清。 李晓白立刻先删除电脑搜索的记录。 她是用杜墨清放在楼下的公用电脑查询的，作为一个被龟毛挑剔的处女座上司整天教育这一行要注意隐私的好助理，李晓白养成了谨慎小心的习惯。 即使是看似无足轻重的小事，她也会抹掉痕迹。 清空了浏览痕迹之后，李晓白从门口拿了一把伞，想撑出去接杜墨清。 她拉开别墅的铜门，看见后车门又打开了，杜墨清的一只脚踏了下来，李晓白赶紧撑伞迎上去。 但走过去她就尴尬了。 后座上还有一个女人，正拽着杜墨清的胳膊僵持着。 第一次杜墨清推车门却没下来，可能就是遇到了这种情况。 车内光线很暗，李晓白没看清对方的脸，但也知道那是谁——程沁心。 她举着伞站在车门边，进退两难，只能咳了一声：“杜医生，你回来了？” 杜墨清终于抽回手臂，从车里钻了出来，对里面坐着的女人也没有说告别的话，转身就往家里走。 ——倒很杜氏风格。 里面的女人顺势探出半个身子，李晓白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和秦媛媛给她看的照片没什么差别，很漂亮矜持，唯一不同的是那双眼里盛满了令男人心动的柔情。 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忽闪着让人难以拒绝的哀怜眸光。 “真的不请我进去坐坐吗？”程沁心带着娇嗔的开口。 她的语气也柔柔的，加上那副神态，简直就是女人如水的教科书样板。 李晓白明白了为什么余泽会和她维持这么久的关系，不只是因为她是豪门大小姐，事业上的女强人，还有这私底下的小女人柔情，恐怕没有男人能拒绝这样的女人。 ——除了杜墨清。 他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直接用行动来回答她的问题。 李晓白默默为杜墨清的情商……哦不，为喜欢他的所有女人挽尊。 “那我等你电话。”程沁心像是习惯了杜墨清的性格，车窗滑下，她凑到车窗边又说道。 杜墨清这时已经走进了大门内，铜门缓缓闭合，他连头也没转，直接往家里走去。 程沁心看着他的背影，脸色渐渐冷了下来，眼里的那一汪春意像结了冰，她将车窗关死，声音也变得冰冷尖硬：“李晓白。” “没错，那就是他的新助理，半年多也没炒掉。”司机在前面点了点头，接话说道，“前段时间还成了生活助理，现在和他关系最为亲密的就是她。” 病了 司机在前面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前段时间还成了生活助理，现在和他关系最为亲密的就是她。” “帮我把她约出来，我要和她谈谈。”程沁心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不要让杜医生知道这件事。” “很难，现在两个人形影不离，杜医生肯定会知道。”司机摇摇头。 “不是还有个人可以打掩护吗？”程沁心反问。 “这倒是，我回去查查最近他的行程。”司机点了点头。 程沁心不再说话，看着别墅的落地玻璃透出的温馨灯光，眼神越来越狠戾。 *** 第二天温度直降十摄氏度。 李晓白一早起来看见外面满地的落叶，就知道秋天来了。 在这个一年四季只有夏冬两季分明的海边城市，一入秋，很快就会冷。 李晓白做好饭，想上楼喊杜墨清，但发现杜墨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玻璃房内，对着眼前的一瓶白玫瑰出神。 “老板，要吃点早餐吗？”李晓白昨晚看见杜墨清心情不好，没敢多问案件和程沁心的事。 “端上来，我今天不想动。”杜墨清坐在藤椅上一动不动的说道。 李晓白转身下楼端早餐，已经习惯伺候这善变的少爷了。 “老板，你是不是不舒服？”李晓白见杜墨清只吃了一点点早餐，连最喜欢的甜点都没吃完，关心的问道。 “没有。”杜墨清推开面前的食物，没什么力气的挥挥手，“我上午要休息，下午去公司。” “老板，你嘴巴张开，给我看一下。”李晓白站着没动，说道。 “说了没事。”杜墨清忍不住瞪她一眼，“你是不是职业习惯犯了，想给我看病开刀？” “那我先收拾一下。”李晓白无奈的让步。 自从昨晚亲眼看见杜墨清是怎么掐死爱情的萌芽，她内心对杜墨清的古怪性格又有了重新定义。 她也十分同情程沁心。 一个可以拯救濒临倒闭的公司的双商在线的白富美，对杜墨清却束手无策，这种挫败的感觉很糟糕吧？ “老板，您上午不过去，那我先过去，中午再回来接您，好吗？”李晓白还想着自己的病人，她要去少管所看看小魔头的情况，不要真的绝食死了。 “嗯。”杜墨清闭上眼睛，显然不想和她多说话。 “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给我打电话。”李晓白觉得杜墨清反常的厉害，但她又感觉和昨晚那个女人没太多关系，很可能是昨晚受了凉，所以又叮嘱了一句。 杜墨清这次干脆不回答了，不耐烦的挥挥手。 李晓白走的时候心里有点不安，毕竟她的内心住着一个医生的灵魂，将可能受了风寒的病人放在家里很不踏实。 ——换成正常人倒也没这么担心，至少正常人不舒服了会去医院求医问药，但杜墨清显然是那种不到最后一步绝不踏入医院让医生给测体温心率的人。 果然，她刚到少管所，刚到绝食少年的单人监狱，还没来得及和陆怀飞说话，手机就像掐准了她的时间点一样响了起来。 李晓白看了眼来电显示，悄悄的退了出去。 这个电话她不能不接。 “老板，怎么了？”李晓白退到门口，问道。 “一个小时之内我要看到你。”杜墨清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挂掉了电话。 “可是我刚到，来不及……喂……喂？” 李晓白看着忙音的电话，内心是崩溃的——她开车过来就要将近一个小时，这就意味着她无法正常给陆怀飞做心理治疗。 李晓白看了眼房间里蒙头睡在床上的陆怀飞，很不甘心刚来就走，她正要缩回身给杜墨清回拨个电话，床上的陆怀飞突然动了。 一把扯下床单，陆怀飞露出消瘦哀怨的脸，怒气冲冲的追问：“你这就要走？对病人也太不负责了吧？你是不是觉得我死了最省心？” 显然他听到刚才的电话，以为李晓白有急事要走。 李晓白对他做了个安抚的动作：“我现在不会走，别担心。” 她给杜墨清回拨的电话没人接，只好给杜墨清发了条短信：老板，路上有点堵，我尽量两个小时内到家。 发完，她还是不放心，又补发了一条：如果你头疼或者发热，我把药箱放在了楼下茶几，退烧药和感冒药放在最上面。 “咣当”！ 小房间里传来水杯打翻在地的声音，显然是陆怀飞故意的。 李晓白收好手机，走进房间，对陆怀飞微微一笑：“精神好的很嘛。” 陆怀飞赌气的看着她：“你很失望？是不是巴不得我死了才好？” “昨天为什么不肯接我电话？”李晓白对他的孩子气莞尔一笑，反问。 “哼，明明是见面辅导，却偷懒用电话来治疗，病人都快死了，为什么要理你？”陆怀飞的眼睛闪闪发亮，盯着李晓白。 “我知道你不会死的。”李晓白好脾气的走过去，将地上的杯子捡起来放好，站在床边看着他，“你还要从这里走出去，重新生活呢。” “谁说我要从这里出去？这里管吃管住，我才不想离开。”陆怀飞嘴硬，不顶撞别人就不舒服。 “难道你对未来，没有其他想法吗？”李晓白装作好奇的问道。 反正顺着他话说，聊聊过去，谈谈梦想，像朋友甚至亲人间聊天一样，陆怀飞虽然会处处顶撞，但也会慢慢敞开心扉。 陆怀飞每次到了最后几分钟，态度总会软化一点，很明显的表示出不想让李晓白到点就离开。 一般李晓白都会配合的再和他聊十几分钟甚至半个小时，但今天实在有事，她只能匆匆离开。 今天外面下着小雨，空气有点阴冷，和前几天的酷热形成了鲜明对比。 频出意外 今天外面下着小雨，空气有点阴冷，和前几天的酷热形成了鲜明对比。 李晓白很不幸的遇到了暴风雨过后的中午饭点高峰期。 她特意绕路不走市中心路段，可其他的路不是在清理被刮倒的树就是堵着一排红灯，导航上所有可选路线都一片鲜红。 李晓白堵在了一条看不到头的车龙中间，她很着急的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按导航的推测时间，要通过这段拥堵路段到达家里还要四十分钟。 她给杜墨清打了两次电话，都没人接。 李晓白虽然知道杜墨清的性格就是这么古怪，可能故意不接电话，但心里还是火燎的一样，脑中浮现无数种他出事的场景。 比如下楼梯时头晕脚软，从楼梯上滚下去摔伤了。 或者倒开水时没拿稳，把自己烫伤了。 又或者吃错了药…… 李晓白越想越不安，拿过手机，给物业保安打了个电话。 别墅区的物业服务特别好，没多久就给她确认消息回来——杜医生在家招待客人，没有出事。 李晓白这才松了口气，看着前面的车队长龙缓缓动了几步，她刚启动车，一辆车从侧面想加塞进来，砰的一声，对方可能把油门当成刹车，狠狠撞到了李晓白的车上。 而李晓白后面的车一直和这辆豪车保持安全车距，还好没跟上，否则连环撞上，杜墨清的车就更惨了。 对方的女司机下车，一脸紧张的检查着自己的车，对也下车的李晓白尖刻的说道：“哎哟，你没看见我车头已经过来一半了吗？这是你追尾，事故你得负全责。” 李晓白发现女司机衣着和饰品都很奢侈，开的也是百万豪车，宾利。 她压住一肚子火，对女司机礼貌的回答：“首先，我没有超速行驶，其次，在时速为40公里的城市道路上，你可以安全变道的距离是40米，小于这个距离，只要是在变道过程中，或者是变道完毕到发生追尾的最大容差时间内发生追尾事故，前车都应付全责。” 李晓白成了杜墨清的司机后，把新交规又看了一遍，烂熟于心，可没那么好忽悠。 女司机愣了愣，随即冷笑：“我不管，这就是你追尾。” 原本就堵塞的道路现在更堵，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都忍不住拿出手机拍，毕竟是两辆豪车相撞，还是两个美女司机在争论，可以上新闻了。 而李晓白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她不想把事情闹大，立刻回到驾驶位，关闭车门，不管外面女司机的抓狂谩骂，只静静等交警过来解决。 不过李晓白平静的表面下，内心很崩溃。 今天流年不利，不该出门啊！ 那个美女在李晓白的车外骂了好一会，见李晓白无动于衷，不准备出来和她吵，她也气呼呼的坐回了车里。 宾利车里的美女抓起扔在副驾驶上正响着的手机，换了一副笑脸，洋洋得意的说道：“那个女的太怂了，完全不敢出来和我吵，一直缩在车里。” “我让下面的人和交警打个招呼，反正先把她弄进去吃点苦头再说。”那边居然是凌眉眉的声音。 原来开宾利的美女也是个富二代，叫高冰，和凌眉眉是闺蜜，刚才开车的时候因为太堵，无聊和凌眉眉开着视频聊天，结果镜头不知道怎么晃到右侧方的白车上。 凌眉眉对杜墨清的车相当敏感，更何况限量版的阿斯顿马丁，在这个城市里也找不到第二辆，所以让高冰报了一下车牌号，就确定是杜墨清的车。 刚好今天居然只有李晓白一个人，所以凌眉眉出了个鬼主意，让高冰去挡她的路。 不管是耽误李晓白的工作时间，还是给杜墨清添乱，凌眉眉都无所谓，她就是看李晓白不顺眼，想教训她。 而李晓白完全不知道这是个阴谋。 虽然她觉得刚才的豪车美女气势逼人，不讲道理，但只以为对方有钱有势，习惯了仗势欺人。 反正交警肯定会秉公处理，刚才这一幕还有行车记录仪全都录下了当证据，对方全责，她只是要浪费点时间等警察处理。 还有车身损伤……这辆车半年内伤痕累累，李晓白都很心疼这车。 交警来了之后拍照取证，随即让李晓白跟他去交通局一趟。 李晓白有点蒙圈，忍不住问道：“这种不是可以快速理赔？” “抱歉，您的车还有点其他问题，需要你配合一下。”交警无奈的说道。 “什么问题？没有年检？保险到期？”李晓白急着回去，不想再浪费时间。 “实际上，有人报警说，这辆车在五月十二号凌晨肇事逃逸，我们需要扣留调查。”交警小帅哥其实也搞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反正上面有人给他下命令，说是要把车和司机带回局里。 “五月十二号？凌晨？不可能吧？”李晓白记得那段时间这辆车几乎都停在公司，根本没开过。 “总之，先回去调查一下，还请你配合。”交警说道。 “天……”李晓白咕哝一声，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吧。” 李晓白觉得自己晚上可能都回不去了，她坐在交警大队里，等了好久，也没人来管她，一开始李晓白还以为交警队太忙了，但很快发现不是。 李晓白觉得再等下去不是办法，正想找个路过的交警问情况，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好巧，李小姐也在这里。” 李晓白听到这个声音，头皮一麻，慢慢转过头。 她看见站在人群中，英俊卓然，鹤立鸡群的男人。 “凌先生。”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连这种地方都能碰到。 凌东峻认识交警大队的人，很快就帮李晓白弄清楚了情况，原来是出了乌龙，有人报错了警。 上了车 凌东峻认识交警大队的人，很快就帮李晓白弄清楚了情况，原来是出了乌龙，有人报错了警。 李晓白很不好意思的跟在凌东峻身后，她从一开始听到凌东峻说的“李小姐”三个字，就听出了疏远客气。 显然上次自己喝多了，给他造成了什么伤害。 但那天晚上的事她真的记不清了，除了看了车内的录像之外，之前那段依旧是空白。 “谢谢凌先生帮忙，耽误您宝贵的时间了。”李晓白等事情解决完，松了口气，感激的对凌东峻说道。 “举手之劳。”凌东峻微微一笑，“我送你回去吧。” “不敢麻烦了，我还要送车去修理厂，一会自己回去好了。”李晓白赶紧婉拒，不想和这个豪门少爷扯上什么关系。 “那可要耽误不少时间，不如我让司机把你的车送去修理厂，然后我送你回去。”凌东峻建议。 “不不不，不用这么麻烦，修理厂就在隔壁，我自己开过去就好。”李晓白可不敢随便把杜墨清的车给别人看。 车和老婆不能外借，这是原则啊！ 万一出了什么事，那是车主杜墨清的责任，李晓白可不想有任何意外发生。 “你就是太小心谨慎，被杜医生教的吧？”凌东峻无奈的摇摇头，“以后要都活成杜医生那样，多累啊。” “总之，谢谢凌先生今天的帮忙，不耽误您的时间了，我先去去修车。”李晓白也不反驳，即使不是把车给别人开，有陌生人上了杜墨清的车，他不用看行车仪，用鼻子闻闻都知道有人来过。 凌东峻看她急匆匆的想甩开自己，也不再纠缠。 但被女人这么意图明显的拒绝，凌东峻在李晓白面前一次又一次的遭受挫折，几乎要习惯了。 好像哪一次不被她拒绝才叫奇怪。 杜墨清的车头被撞凹了一大块，他的车又是进口货，4s店也得从国外订原装的材料过来，至少要等一周时间。 李晓白走出4s店的时候，天色将晚，她撑着从车里找到的伞，拿着手机想网上约个车。 因为这里很堵，雨又渐渐大了，出租车都绕道而行，网约车也半天没人接单。 “上来。”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她面前，车窗滑下，凌东峻在后座微笑着说道。 李晓白宁可淋着雨也不想上凌东峻的车，她倒不是觉得凌东峻是坏人，主要是怕杜墨清不高兴。 毕竟杜墨清三令五申不准她和凌东峻多接触，而她对豪门贵族的凌家也没有高攀之心，所以少来往最好。 “正好刚接到了电话，我要去杜医生家附近见个朋友，上车吧。”凌东峻见她在犹豫，打开车门说道。 “真的……只是顺路吗？”李晓白看见他把车门打开，眼看着大雨落进车里，终于走上前，问道。 “当然了，要不要我给你电话确认一下？”凌东峻拿起手机，真的要打电话。 “不用不用。”李晓白尴尬的摇摇手，收了伞，坐了进去，“只要不耽误您时间就好。” “刚好那边有个生意上的朋友，”凌东峻见她衣服上沾湿的雨水，让司机拿出车里干净的干毛巾，递给李晓白，强调了一句，“顺路过去。” 他可不放心李晓白一个人回去。 要不是今天他安排在凌眉眉身边的人，听到了凌眉眉又在惹事，现在李晓白恐怕不是坐在交警大队，而是被凌眉眉和高冰的人袭击了。 还好他当时收到消息正在附近，虽然路上有点堵，还是赶过来了。 要是晚一点，也不知道凌眉眉拜托了高冰做了什么。 “谢谢。”李晓白感激的接过毛巾，擦了擦湿掉的发丝和衣服，一时间，觉得沉默的气氛有点尴尬。 平时都是凌东峻找话题，现在他一反常态的沉默，让李晓白忍不住主动开口：“今天降温的厉害。” “嗯，要多穿点，小心着凉。”凌东峻说道。 “好像还要下几天雨。”李晓白看着车窗外的雨迹，说道。 “大概还要下一周，一直到中秋节。”凌东峻点头。 “那个……上次我喝多了，给你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李晓白沉默了几秒，觉得对话快继续不下去了，索性道个歉。 “没有添麻烦，你酒品很好，一直很乖的坐着，没乱说话，也没乱动。”凌东峻的语气里似乎带着宠溺，微笑的回答。 李晓白听到这个回答，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行车记录仪拍下的那一幕，自己对杜墨清上下其手，毫不矜持…… “不过，我以为是你的意思，让你朋友转告了那些话。”见李晓白突然脸红，凌东峻又说道。 “呃……什么？”李晓白正回忆在车里挥之不去的那一幕，愣了愣，反问。 “说是给你介绍相亲对象啊。”凌东峻笑着说道，“还是周家的人介绍的。” “啊，是周璐……我同学太热心，眼看着宿舍的其他女生都脱单了，她比我妈还心急。”李晓白很不好意思，“没想到凌先生这么优秀的人，竟然也会相亲……” “没什么好意外，因为知道对象是谁，所以才答应来的。”凌东峻淡淡笑道。 李晓白觉得心脏被轻轻碰触到，虽然她清楚自己和凌东峻之间没什么可幻想的，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含蓄动人的情话。 “咳……凌先生真的……让我诚惶诚恐。”李晓白每天照镜子时都在想她究竟有什么地方能吸引这个大少爷注意。 外表上肯定不如那些嫩模明星，家世也比不上那些白富美，如果一定要从心理上分析，那就是她也许太有自知之明，是少有的拒绝了凌家大少爷橄榄枝的女生。 所以凌东峻可能并不是真的因为喜欢，而是不甘心被拒绝而已。 谁的不甘 越强的男人，征服欲就越大，越是所向披靡，越无法接受失败。 李晓白只能从内心这样剖析凌东峻的想法。 也许打破他执念的，就是自己答应成为他的女朋友，然后该发生的都发生，等他什么都得到了，就会厌倦。 “你那天虽然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但酒后吐真言，倒是坦诚了很多事。”凌东峻微微一笑，说道。 “我……我说了什么？”李晓白紧张起来，怕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觉得我是因为不甘心，所以才想追求你。又觉得我是商业间谍，对杜墨清抱着敌意，所以才想接近你……”凌东峻摸着下巴，慢吞吞的说道。 “太抱歉了，我真是太无礼了，竟然说这种话。”李晓白耳根都红了，忙不迭的道歉。 虽然是真心话，但直接对凌东峻说出来，她的情商简直比杜墨清还低。 凌大公子没有当场发飙，也是涵养够好了。 “我和杜医生没什么交易来往，商业上更没有交集，你不用担心我接近你有其他目的。”凌东峻顿了顿，又说道， “但我确实对杜医生很有敌意，只是这敌意来源于，你对他更亲近，我吃醋而已。” 李晓白心更慌了，被人强势各种表白，她还是不习惯，觉得自己的精神世界受到一大波攻击。 “虽然我的人生教条是，不去掠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但感情这种事，真的很难控制。”凌东峻看着李晓白，微微一笑，“不如请你当我的心理医生，教教我怎么摆脱求而不得的烦恼。” “心理医生是不能和病人有感情纠葛的。”李晓白忍不住顺便解释自己和杜墨清的关系，不想别人误会，“就像我和杜医生也只是同事关系，朝夕相处，亲近只是横向对比的结果。” “他又不是你的病人。”凌东峻抓住了她话里的矛盾逻辑，说道。 “呃……如果你真的要找心理医生，可以去找资历更深的医生，我也可以介绍优秀的同行。”李晓白感觉被老狐狸抓住了小尾巴，赶紧转移话题。 杜墨清是她病人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 即使是普通的病患关系，医生也有责任保密，不能外泄病人资料。 “优秀的同行，比如杜医生吗？”凌东峻觉得很有趣，“如果他肯接单，倒是很有意思的事呢。” “我们老板最近工作安排满了，没时间。”李晓白赶紧先替杜墨清拒绝了。 用膝盖想想，杜墨清都不可能当凌东峻的心理医生啊！ 他连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凌眉眉都懒得理，凌东峻要是真的心理有问题，杜墨清肯定不会管。 “时间都是挤出来的，与其在家里喝茶赏花浪费时间，不如出来赚点钱。”凌东峻像是找到了好办法，胸有成竹的笑道。 “你……为什么对杜医生这么感兴趣？”李晓白觉得很奇怪，杜墨清平时宅在家里，但他平时家里都是白纱围绕，即使是专业的狗仔也拍不到什么东西，而凌东峻居然知道这么清楚。 “我妹妹差点为了他闹出大笑话来，我喜欢的人，也一直在他身边，当然会感兴趣。”凌东峻看着李晓白，微微叹了口气，“但实在看不出杜医生的优秀之处。除了专业技术高明之外，杜医生性格不合群，不喜欢社交，没有人缘，对女人也毫不留情，根本不知道他活着的人生意义是什么……简单的来说，他是一个没有爱，没有希望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值得你们喜欢？” “先纠正一下，是令妹喜欢杜医生。”李晓白内心其实是认可凌东峻的每句话，但表面上总要维护一下老板的形象，“总之，我觉得……还是不要轻易去评价别人的人生。” “所以，你也承认，他是个没有爱，没有希望的男人？”凌东峻继续问道。 “我们不能从自我狭隘的角度去定义爱，或者希望。”李晓白实在不想和凌东峻讨论杜墨清，她是觉得杜墨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无可救药，但她总还想去拯救。 她说凌东峻不甘心，其实她自己才是不甘心。 想要拯救一个没有希望的人，不甘心自己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不甘心看不到一点回报的水花，更不甘心他的人生就那样毫无生机的走完。 “一说到杜医生，你就抗拒，会表现出和平时温柔态度相反的尖锐，你发现了吗？”凌东峻看着她的眼睛，步步紧逼。 “我只是不喜欢议论他人。”李晓白为了掩饰烦躁，伸手拿起放在旁边的报纸，不想再继续之前的话题。 “今天的新闻头条你应该也很感兴趣，听说有数百万的粉丝在抗议自己的偶像涉嫌谋杀被逮捕。”凌东峻也适可而止，看着新闻头条的黑字说道。 李晓白今天在车里就听到了这个新闻，只是没想到短短时间里发酵的这么大。 新闻头条的整张版面都是余泽杀人案，听说昨晚被捕之后，粉丝们情绪激动，在警察局示威，要求释放余泽。 不知是狗仔还是媒体放出的详细案发时间和地点，粉丝们认为余泽有不在场证明，无数看了直播和在现场的粉丝联合签名作证余泽不可能有分身术杀人。 还有不少人认为这又是一场无下限的炒作。 现在警方一直保持沉默，压力很大。 “最新的新闻是，警方寻求了某知名分析师的帮助，才逮捕余泽，现在粉丝们的情绪都被煽动起来，可能很快就会人肉出杜医生。”凌东峻淡淡说道。 “人肉是违法的行为，再说，是警方请杜医生分析案件，这件事和杜医生有什么关系？”李晓白虽然很少上网，但深知粉丝的可怕。 因为黄兔兔她们就是余泽的粉丝，每天哭着喊着要给他生猴子。 火上浇油 “所以，的确是杜医生的帮忙。”凌东峻一副了然的表情。 李晓白觉得自己被套路了，但……如果凌东峻想知道这种事，自己也瞒不了，毕竟杜墨清是局里的常客，大家都知道。 “总之，事实真相很快就会公布出来，粉丝再心痛也不能颠倒黑白。” “事实的确会浮出水面，但现在我担心的是，杜医生会被推到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凌东峻耸耸肩，说道，“毕竟粉丝是盲目的，很容易被煽动起来。” 李晓白也感觉到了某种危机。 不是杜墨清会被人肉出来的危机——警方有能力保护想要保护的人，面对狂热的粉丝也根本不放在心上。 李晓白感觉到的危机是……很微妙的，她也说不上具体是什么，就是觉得杜墨清的处境很危险。 “你觉得警方为什么不立刻拿出证据证明余泽是凶手，而是任由粉丝情绪发酵？”凌东峻好像对这件事也很好奇，问道，“哪怕是找个余泽背后指使杀人的借口，也比现在一言不发的好。” “我不知道。”李晓白现在很小心，不想提任何和案件有关的事，“只是，余泽的关注度太高了，狗仔和媒体都在盯着，警方只要出了一点纰漏就会被放大，谨慎发言很好。” “换成以前，或许警方根本不用理会外界的声音，但这次连杜医生都牵扯进来，他们却还沉默，”凌东峻微笑的摇摇头，“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决定性证据还没有找到。” “决定性证据”…… 李晓白也很想弄清楚余泽的杀人手段。 可她昨天研究了半天现场录像，也找不到任何疑点。 现在李晓白好想立刻回到家，向杜墨清请教这个案件。 可雨越来越大，车也越开越慢。 天色渐渐黑了，李晓白和凌东峻的聊天也趋于缓和，聊到怎么做甜品上。 李晓白没想到凌东峻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豪门阔少，居然也会用烤箱，而且聊起甜点制作，完全是专业水平。 要不是她父亲生前是五星级酒店的大厨，烹饪和西点都是拿手活，没事就会在家带她一起做菜，李晓白也听不懂凌东峻口中超专业的术语。 “……如果表面上的翻糖多了，反而很影响口感。”凌东峻不止会用，更会吃好嘛？ 而且可能吃起来比杜墨清还要挑剔。 李晓白正要说话，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看到来电显示，立刻对凌东峻紧张的说道：“我先接个电话。” 凌东峻点了点头，他也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boss。 李晓白的boss是谁，大家都知道。 看见李晓白接电话的神情变得小心翼翼又谨慎的样子，和刚才聊起甜点的神采飞扬明亮活泼完全不同，突然更厌恶杜墨清了。 那个脾气古怪的家伙，恨不得把全世界的人都变成他那样。 “……嗯，我马上就回来了……嗯嗯……快到了……” 李晓白正应付杜墨清的盘问，凌东峻的声音插了进来：“大概还有二十分钟。” 李晓白下意识的捂住话筒，但已经来不及了，手机的那边沉默了几秒，杜墨清的声音才淡淡的传过来：“为什么不告诉我有人送你回来？” “只是顺路……” “早点对我说，我也不至于担心你遇到黑车司机，给你打着这个电话。”杜墨清说完这句话，就挂了手机。 他觉得自己自制力很强，比如从来不会生气的时候把手边的东西砸出去…… 最多只是憋到内伤，觉得心脏被无形的手捏的血都流出来了。 但他表面上纹丝不动，幽黑的眼像深海，里面没有一丝阳光。 手机上的红点在缓慢的移动——那是李晓白的定位，他今天盯着这红点一天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简直疯魔了。 杜墨清感觉黑暗的潮水一点一滴的席卷上来，慢慢的将他的腿缠住，再慢慢往上蔓延，让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 “叮铃铃……” 就在杜墨清觉得自己要被黑暗吞噬的时候，寂静的房间传来清脆的电话铃声。 电话铃坚持不懈的响着，直到杜墨清终于伸手拿起电话。 “杜医生，我们已经安排人过去了，不过以防万一，我们今晚还是需要和您保持联系……”秦媛媛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那边的忙音。 “啪”！ 杜墨清挂断了电话。 他坐回床边，看着白纱外浓郁的夜色，他不记得这种遥远的感觉从何而来。 好像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一个人在家，躺在床上等着妈妈回来，等待中孤寂又害怕的心情，和此刻很像。 李晓白匆匆赶回来，看到客厅静悄悄的，楼上也静悄悄的，顿时压力很大。 想到杜墨清今天挂断的几次电话，她觉得……今晚很难捱。 李晓白先去楼下洗手间稍微洗漱了一下，杜墨清有洁癖，不喜欢别人衣冠不整满脸灰尘的样子，还有身上沾着凌东峻车里独特的气味，她也得掩盖一下。 虽然杜墨清已经听到了凌东峻的声音，但是再闻到味道，会火上浇油。 喷了一大堆空气清新剂，李晓白还换了浅色舒适的衣服，确定自己看上去毫无攻击力，很顺杜墨清的眼，才轻手轻脚的上楼。 杜墨清的房门虚掩着，李晓白敲了敲门，忐忑不安的等着。 早上杜墨清让自己回去的时候，她因为工作拒绝了，然后下午又把他的车碰坏了，耽误了一整天，晚上还被凌东峻送回来了的——今天一整天都在和他对着干啊！ “老板，您……睡了吗？”李晓白等了一会，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她很想赶紧撤，等了等，听到里面没声音，又说道，“那我……帮你关灯关门了。” 喂药 李晓白又等了几秒，里面没有回应，才推开门，想把大灯给关了。 她一推门就愣住了，随即忙不迭的退了回来，满脸通红的站在外面，结结巴巴的说道：“对不起，我以为你睡了……” 没想到刚才探头进去，看到的却是杜墨清闭着眼睛的泡在浴缸里。 泡澡也不关门，也不说一声，杜墨清真是没把她当女人看。 准确的说，是没把她当人看吧！ 以前刚进公司，他就把她当成一台工作机器，现在大概也还是把她当成智能家务机器人。 不过几秒后，李晓白觉得不对劲，回忆了刚才入眼的那两秒，杜墨清的脸色似乎有点不正常。 “老板，你……你还好吧？”李晓白又在外面问了一句。 里面还是没有声音，李晓白紧张起来，脑中浮现了那副著名的名画——马拉之死。 “老板，你再不回答我，我就要进来了。”李晓白又想到早上杜墨清就不太对劲，也许是病倒了，她决定进去看看。 杜墨清依旧没有回答。 李晓白深吸了口气，不住在心里对自己说，她是个医生，救人为上，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更何况，该看的她早都看过了！ “那我进来了！”李晓白说完，推开门，硬着头皮往浴缸边走去。 原本李晓白准备了一块大浴巾，准备先捂住对方“要害”，但没想到杜墨清的浴缸里放着一块白色的毛巾，挡在小腹和大腿之间。 李晓白看到杜墨清脸色有点潮红，伸手往他鼻子前探去，正担心他是不是晕澡昏过去了，手就被杜墨清猛然攥住。 对方突然动了，吓得李晓白差点跳起来，想往后退，手腕却被他攥的紧紧的。 随即更惊悚的事发生了——杜墨清睁开眼睛，静静的看着她。 李晓白接触到他的眼神，只觉得冷汗唰的一下从全身毛孔里冒出来，手心滑腻腻的捏着一手汗。 虽然没看到什么，但和杜墨清对视，永远都一种两个人光溜溜泡在澡池子的感觉。 “我……我以为你……你不舒服……”李晓白挣扎了一下，手腕被攥的生疼，他的掌心滚烫滚烫的，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贴在她的肌肤上。 “我是不舒服。”杜墨清终于开口，声音哑哑的。 “是……发烧了吗？”李晓白早上走的时候就担心他昨晚受了风寒会发烧，现在看他的脸色和手心的热度，应该是烧了起来。 “你现在更应该作为我的心理医生，专业点解决我的问题。”杜墨清冷冷的看着她，沙哑的声音在水气中，有一丝奇异的性感。 “专业……”李晓白这才发现，他的表情和平时的冰冷不同，还多了一丝厌倦。 厌倦人世的那种厌倦。 那双平时看不出情绪的眼睛，也如死水一般，倒映着黑暗的夜空，没有任何波澜。 “我连你，都开始讨厌了。”杜墨清松开了手，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离开我的房间。” 李晓白知道，自己如果真的听话走了，恐怕杜墨清情况会更糟糕。 她已经意识到杜墨清现在最难受的不是身体上的发烧，而是……可怕的抑郁症。 他此刻的心情就像外面接连几天的大雨，冲破了自我防御的堤坝，如果不能及时疏导，可能引起可怕的自残或自杀行为。 抑郁症绝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文艺悲观，它是自我无法控制的精神疾病，就像癌症，一点点蚕食精神意志，腐蚀肉体，是自残率和自杀率很高的疾病。 而且抑郁症一旦发作，至少会持续两周的时间。 李晓白必须及早扼制萌芽，否则接下来两周甚至更长的时间，她将和杜墨清陷入一场没有硝烟的鏖战。 而且，心理医生有无法解决的心理问题，这种事情要是被最近盯着杜墨清不放的媒体们知道，那绝对是他职业生涯里的一场灾难。 李晓白毅然决然的伸出手，往他脑门上一贴。 “真的发烧了，我先给你拿点退烧药。”李晓白不管他厌恶的眼神，在他拍掉自己手之前，缩手站起来说道。 李晓白观察到杜墨清的放松和自我治愈的方式之一就是泡澡。 大概浴缸里的水就像胎儿时期的羊水，可以给他母亲般的怀抱吧。 但并不是每一次泡完澡，就能消除那些负面情绪，有时候反而自我压抑太久，情况会变得更糟糕。 所以李晓白并没有拿退烧药，她拿的是帕罗西汀——治疗抑郁症的药。 这是杜墨清药箱里常备的药物，李晓白早就想过他这种情况，有轻微抑郁症很正常，但一般来说，他的内心强大，足够自我调节，只要没遇到突发事件，是不会引发症状的。 “老板，我进来了。”李晓白端着水，拿着药，告知一声就想走进房间。 杜墨清已经从浴缸里起来了，只在腰间围着白色的浴巾，挡在门口，一把按在门上，那双黑眸没有一点生机，沉沉的落在她的脸上：“你走开，不要打搅我。” “等你吃了药我就走。”李晓白带着笑脸，伸腿抵住了要关的门，用护士天使般的语气说道。 杜墨清皱起眉，似乎有些恼怒。 但对李晓白来说，只要他还有其他情绪，哪怕是负面情绪，只要发泄出来，也比在心里酝酿发酵的好。 “既然你刚才提醒我是你医生的身份，我就该履行医生的责任。”李晓白见他保持可怕的沉默，眼皮跳了跳，继续说道，“反正这么耗着也是浪费大家时间，你就吃了药吧。” 抑郁症的最佳治疗并不是药物，而是自我治疗和专业治疗结合的方法，但今晚这种情况，李晓白只能先药物抑制。 精神腐蚀 抑郁症的最佳治疗并不是药物，而是自我治疗和专业治疗结合的方法，但今晚这种情况，李晓白只能先药物抑制，万一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他真的犯病了，心理治疗所的一切工作都会被耽误，还可能被用心不良的人挖出来，毁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李晓白，你要是……” 杜墨清刚张嘴，还没说完话，李晓白就眼疾手快的把药塞进了他嘴里，然后捂住他的嘴：“吃了药再说。” 杜墨清脸色大怒，这是护士常常用来对付不听话的小朋友用的招数吧？ 如果不能哄着吃药，就用其他办法骗他们吃，最差劲的就是强制灌下去…… 杜墨清扯掉她的手，想吐出来，但李晓白下一刻就贴了上来，垫脚抬头，一把抱住了他，柔～软的唇堵住了他的嘴。 一股清甜的水从她嘴里渡了过来，冲过他焦躁干涸的喉咙，像沙漠中的甘泉，瞬间滋润了他的身体。 但只是那短短的一瞬间，像被游戏里的迷～幻蘑菇迷～幻了一样，直到李晓白的唇离开了自己，他才惊骇的发现，这可怕的积郁，就像雾～霾遇到了大风，被刮走了大半。 但还是远远不够…… “对不起老板，我刚才无意冒犯……只是想让你好好吃药。”李晓白看他毫无防备的吞下了药，才羞窘的退了半步，低着头不敢看他愤怒的表情，只差没给他鞠躬道歉，“你还要喝点水吗？” 李晓白此刻的心情，比杜墨清复杂多了，又尴尬，又懊悔，又庆幸…… 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出那种……“喂药”的举动。 但冲动之下，这个没经过大脑考虑的喂药行为，显然取得了完美结果。 杜墨清常常说，不择手段也是一种有效手段，只要达到目的，过程并不重要。 李晓白等了一会，端着水杯的手有点开始抖，也没听到杜墨清的回应。 她觉得杜墨清一定被激怒了，安全起见，她应该默默退下才对。 但是她也不敢真的丢下病人离开…… 就在李晓白挣扎着想找点好话题结束可怕的寂静时，更尴尬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她看见杜墨清浴巾下……有某种抬头的生理迹象。 这……这绝不是药物副作用…… 李晓白有点惊慌的抬头看了眼杜墨清。 这一看不要紧，杜墨清苦苦压制的自制全被她羞赧慌乱的眼神勾飞了。 他一把捞住想往后退的李晓白，狠狠说了一句：“你惹我的！” 李晓白听到这语气就知道大事不妙，但她哪里挣的过一米八几的男人，只觉得身子一转，“砰”的一声撞到了墙上，然后杜墨清就压了过来。 “杜……”李晓白剩下的话都被他截断在嘴里。 她吃惊的睁大眼睛，试图推开他，但手刚碰到他滚～烫的肌肤，似乎听到了杜墨清低低哼了一声，随即将她压的更紧。 而且，浴袍下（此处省略，否则无法发上来，泪～）……，李晓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杜墨清性~心~理~障~碍这就治好了？ 杜墨清用行动回答了她心里的疑问，（此处省略，否则无法发上来，泪～）刚才那点到即止的喂水根本无法解渴，唯有这激烈到粗～暴的吻才能缓解他内心的荒漠干涸。 她的气味，她的身体，她关心的眼神，就像最好的药物，让他心底深处的恐慌一点点消散。 有人抱，有人亲，有人守候，有人温暖，有人陪在身边的感觉，才是驱散黑暗和孤独的良药。 可他以前从不曾这么渴望过一个陌生躯体的温暖，和这种（此处省略，否则无法发上来，泪～）奇妙感觉。 也许是因为今天病了，所以特别的虚弱和软弱，心脏像被孤寂蚕食了个大洞，需要寻找另一个东西来弥补。 那个东西……是李晓白。 只能是李晓白。 “杜……杜……杜墨清……你……你先冷静一下……”李晓白终于逮住了他喘息的机会，拼命推开他，挡住红肿的唇，满脸涨红，“之前我喂药，不……不是这个意思……” “你刚才不是很坚定的说，要履行医生的责任？”杜墨清的脸色也透着不正常的绯红，他拽住李晓白的手腕，低哑的声音里充斥着罕见的情~欲，“李医生，现在就请你帮病人纾～解痛苦。” 李晓白被他的语气和眼神弄得后背又冒汗了，整个人紧张到绷紧：“我当然……当然会帮你……只是……你……你这样是不行的……” “怎样才行，你倒是教教我啊。”杜墨清此刻的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的蛊～惑，他凑到李晓白的耳边低低的问道。 肌肤被他的唇若有若无的碰到，滚烫的呼吸缠绕着李晓白的耳朵和颈脖，让李晓白腿一软，差点就靠着墙滑下去。 她从来没被人这么亲近过啊！ 而且杜墨清明明是个和社会脱节的禁欲系男人，为什么撩~拨人的时候这么有天赋？ 天生高手。 李晓白觉得自己的精神世界被污染的乱七八糟，脑中清晰的意志被腐蚀的七零八落，只觉得一切都被他的呼吸缠绕着，变得软~绵绵的五彩泡泡（此处省略，否则无法发上来，泪～）…… “这……至少你……先别这样……你是那么优秀的心理医生……” 李晓白快无法组织正常的语言，拼命想维持自己的理智。 “我明白了，其实李医生并没有找到好的治疗方案，所以还是需要我自己努力，对吗？”杜墨清见她脖子都红了，手软脚软的快虚脱的娇～羞无力的模样，更加激发（此处省略，否则无法发上来，泪～），又忍不住想抓~住机会戏弄她。 比起身体上的掌控，杜墨清更喜欢在精神上一点点侵～占对方。 “不管什么治疗，都……都是需要病人的自我控制和配合……”李晓白艰辛的吐字。 **囧，发了好几天都被吞掉，希望这次能过** 吻 不行啊，她耳朵那里太敏感了，被他的气息萦绕着，整个身体都在发烫，一种从未有过的热流在四肢百骸里冲撞。 这种感觉用医学上的话解释，就是下丘脑垂体性腺轴被激活了！ 大脑皮层也被他强烈的气息影响，垂体前叶促性腺激素开始分泌，引起了成年人该有的性冲动…… 而什么都瞒不过杜墨清的眼神，他也发现了李晓白拼命掩饰的身体反应，如果这种时候再加把劲，说不准纯洁的小白兔就能在自己完美的技术下，毫无反抗的被吃掉。 但杜墨清并不喜欢这样。 虽然身体确实很渴望，但他是个追求极致的人，现在李晓白对他的感情并不成熟，她还没有意识这也许是爱情。 如果真的做了过火的事，或许会一时拉近两人的距离，但也可能让李晓白和他的关系降到冰点。 这世界，只有人类的感情是最不确定的东西，外人或许会认为杜墨清能看穿一切，不惧人心的变化。 但事实恰恰相反，对于自己在意的东西，杜墨清反而犹豫不决，不相信直觉和判断。 因为小时候，他就被一次次伤害和抛弃。 每一次以为只要自己变好一点，听话一点，就会改变别人对自己的态度，但是从来都没有成功过。 杜墨清变得小心翼翼，变得不再相信人心，他必须要真切的感受到至纯至深的感情，感受到每分每秒的情感陪伴和生活呵护，无论是精神世界还是现实生活，那个人都真实的爱着自己，并且真切的付出了爱。 “你要我怎么配合？”杜墨清低声问道。 他的声音依旧暧昧的缠绕在李晓白耳边，但他的眼神已经清醒很多。 他瞳孔里的黑暗，像是被月光驱散，泛着奇异的光芒。 只有杜墨清自己才知道今天为什么抑郁。 这样的雨天，无星无月的黑暗天空，无休无止的默默等待，渐渐的心烦意乱，渐渐心浮气躁，渐渐觉得这个世界再次抛弃自己，像是堕入冰河世纪，孤寂寒冷席卷而来…… 哪怕泡在热腾腾的浴缸里，也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先……先去睡觉……你……你需要好好休息。”李晓白努力维持自己的呼吸，想控制体内被唤醒的激素，侧头避开他缠绵的呼吸，用力一推，杜墨清居然轻易被她推开了。 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让胸腔盈满了空气，大脑也从缺氧状态慢慢恢复，只是一看到杜墨清深深盯着自己的眼神，李晓白顿时又觉得头晕起来。 “我们……先回房。”李晓白扶着墙，刚才腿太软，差点没丢人的给他跪下，她心有余悸的站在门口，伸了伸手，一个请的姿势，“你……你先进去……换个衣服，别着凉了。” 现在才发现他裸着上身，肩膀胸口的线条很优美，却藏着力量和雄性的侵略气味，看她的她脸一红，心一跳，急忙视线往下移。 但看到浴袍下的情景，李晓白的表情更尴尬了。 性心理障碍完全好了！ 刚才的吻，像狂风暴雨，把什么都冲刷的干干净净，不止是他眼里的阴霾，还有他的什么障碍…… 倒是李晓白现在很有心理障碍，恨不得和他保持十米以上的距离。 但表面上还得压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她现在是杜墨清的心理医生，绝不能崩！ 不然两个人一起抑郁，一起手拉手跳个楼，就有趣了。 “先穿上衣服吧，我给你再倒杯水去。”李晓白拿了一件睡衣放在床边，说道。 刚才那杯水全泼地上了，水杯没掉地上砸碎，已经算她意志力惊人。 杜墨清看着李晓白逃也似的飞奔下去，脸上的表情终于开始松动。 李晓白在楼下，自己先喝了两杯白水，才觉得体内奔腾的火焰平复了一点，但是羞耻和窘迫懊恼也随即汹涌而来。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李晓白喂药的时候，一切就变得失控了。 都怪她用那么奇怪的方式去逼他吃药，一开始就失去了逻辑，随后发生的事情……乱了套也正常。 不过现在不是后悔已经发生的事情，李晓白得打起精神应对杜墨清突然的抑郁。 今天停电了？还是被什么刺激了？ 李晓白突然发现，垃圾桶里面有一只水晶杯。 完整无缺的水晶杯，为什么会被杜墨清扔在垃圾桶里？ 对了，她差点忘了保安曾说，家里来了客人。 李晓白蹲下身，从垃圾桶里捡起那只水晶杯，看到上面有个浅浅的红唇印，口红的眼色是温柔气质的豆沙色。 家里唯一来过的女性客人就是秦媛媛，可她平时从不用这种颜色的口红，唇形也偏厚，最重要的是——杜墨清也不会让他们在家喝水。 他的主权意识太重，即使喝水，基本上也是丢矿泉水给别人，自己的餐具绝对不让外人碰。 所以，李晓白立刻知道客人是谁。 那个神秘的富家小姐程沁心。 那么今天……杜墨清是被她影响了？ 想到昨天杜墨清独自去见程沁心，在车里两人的关系也看上去很暧昧，李晓白顿时心情复杂起来。 杜墨清这种人，不会轻易被任何人任何事影响。 除非是他非常非常在意的、藏在心底的人。 难道……解除他的心结，需要那个女人？ “一杯水，倒了五分钟。”杜墨清的声音突然从楼上传下来。 李晓白心里一惊，拿着垃圾桶里的水晶杯站起来，有些紧张的看着站在楼梯边穿着白色丝绸睡衣的杜墨清，半晌才勉强笑道：“我看到好好的杯子被扔掉了，多可惜啊。” 她这句话在轻微试探，装作很自然的把水晶杯放到桌上，一直偷偷观察杜墨清的表情。 陷阱 她这句话在轻微试探，装作很自然的把水晶杯放到桌上，一直偷偷观察杜墨清的表情。 如果真的被程沁心影响，看到她用过的杯子又被捡起来，有洁癖的杜墨清会是什么反应呢？ “弄脏了，捡起来做什么？”杜墨清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冷脸呵斥，只是淡淡说道，“别脏了我的桌子，扔了。” “那……好吧。”换成平时，李晓白可能会说，洗洗就干净了，继续试探杜墨清。 但今天最重要的还是保持他心情的平静，毕竟李晓白没有把握控制他的情绪，万一引爆了他的内心炸弹，那她也得跟着陪葬。 “我的水。”杜墨清说完，扭头回自己的房间。 “这就端来。” 李晓白暗自分析了半天，还是揣摩不透杜墨清的心思。 他对程沁心似乎很看重，否则也不会昨天独自去找她。 但他又好像很讨厌程沁心，把她用过的杯子都扔掉…… 可是如果真的讨厌，他就不可能让程沁心来自己家里做客，也不会端茶倒水招待别人。 处处都是不合理，处处都是矛盾。 但是李晓白又没法在现在提出自己的疑问，或者进一步试探。 当务之急是让杜墨清心情维持平静，让他睡眠充足的度过这个雨夜。 端了一杯清水上楼，李晓白走到杜墨清门口的时候，脚步稍有迟疑，也就是迟疑半秒的时间，里面就传来冷冷的话：“你在磨蹭什么？” 李晓白不敢再迟疑，立刻走进去，挂着温柔的笑脸：“水来了。” 她知道此刻的独处时间，只要她任何的小瑕疵，都会被杜墨清放大无数倍，所以，少说话多做事，等药效完全上来就可以放松点了。 杜墨清半躺在床~上，胸口的睡衣微微敞开，露出一丝慵懒。 他接过水杯，微微张唇，仰头缓缓喝了一口。 李晓白看到他喝水的样子，都有些后背发麻——是想到了刚才被他按在墙上那一幕而发麻，仿佛身体里还有残余的电流闪过。 他喝水的样子，既有禁欲的洁净，滚动的喉结和血色不足的唇，又带着一种可怕的诱~惑。 让人一看到，就会想到如果这唇含~着的是自己的耳~垂、嘴唇…… 杜墨清突然瞥了李晓白一眼：“李医生，你在想什么？” 他故意喊她李医生，不过是更刺激李晓白的神经，让她又羞愧又懊恼。 羞愧自己对他的病情没有更好的治疗方式，懊恼自己刚才居然走神， 想入非非…… “只是担心你发烧，要不要睡觉前再打一针退烧剂？”李晓白刚才给他吃的是抗抑郁的药，退烧药并没有给他吃，所以很担心他身体上的不舒服会引发精神上更大的折磨。 抗抑郁的药主要是镇定成分，和退烧药药性不冲突，可以再等一会给他注射。 但杜墨清突然手指微微颤抖起来，手里的水杯也在微微震荡，他震惊的看着李晓白，语气里带着一丝愤怒：“你刚才给我吃的是帕罗西汀。” “这……只是药物的副作用，睡一觉就会好了。”李晓白没有否认，伸手将他的杯子接过来，柔声说道。 抗抑郁药的副作用会有震颤、无力、口干、甚至阳痿等症状。 但比起消极可怕的情绪，这些副作用都不算什么。 “李医生，你就是靠药物来治疗病人的？”杜墨清声音变冷，问道。 “我是为你好，如果你不能镇定下来，接下来的日子会很难熬。”李晓白放下水杯，真诚的迎着他的目光，“但是不管未来有多糟糕，我都会陪着你。” “你只是说说罢了。”杜墨清似乎很生气，“你根本不会一直陪着我。” “我当然会。”李晓白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是你的医生，我会和你同进同退，绝不会半途抛弃你。” “我不信。”杜墨清的手指微微震颤，“心理医生动嘴皮子的功夫，我最清楚。” “我真的会陪在你身边。”李晓白深吸口气，以示诚意的抓住他颤抖的手，用力握了握。 “但是你把药换了。这种事都骗我，你觉得我还会再信任你？”杜墨清像是不考虑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冷冷说道。 “那……那是我的错，因为担心你不肯好好吃药，动机还是为你好啊。”李晓白被他揪住这个小失误不放，有些急切的解释，“以后绝对不会再隐瞒你，也不会骗你。” “是吗？”杜墨清看着她真诚的表情，似乎有点松动。 “互相信任，这是病患间的基本相处原则，你……可以信任我，我会陪你走完这段路。”李晓白很诚挚，只差没发誓了。 她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踏入对方的陷阱。 “那好吧，如果你半途而退，也不用再做我的医生……”杜墨清思忖良久，仿佛退让了，决定再相信她一次。 “当然不会，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也不可能中途放弃自己的病人。”李晓白的医德绝对比医术还要好。 学医先修德，医者佛心，这是医生的基本素养。 “好吧，你过来。”杜墨清抽回手，拍了拍床边说道。 李晓白终于觉察到了有点不对劲，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靠过去：“你要……” 杜墨清一把将她捞到自己怀里，长腿一压，直接把她锁住：“医生，只有这种姿势能让我舒服点，麻烦你别动，就这样帮我监测体温吧。” “……这……这算什么治疗，你需要吃药……”李晓白好一会才回过神，她被强烈滚烫的男性气息熏的头昏脑涨，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舌头，红着脸想挣扎，“我给你去拿药……” “这样我比较放松，李医生，你不就是需要这种效果吗？” 这药太甜 “这样我比较放松，李医生，你不就是需要这种效果吗？”杜墨清压住她的挣扎，语气突然一冷，“要是不愿意为我治疗，就早点说清楚，别用刚才那些话糊弄我。” “可……可是……”李晓白没想到自己成了药方，她的道德逻辑再次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你知道人在抑郁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吗？”杜墨清轻轻松松一句话，就结束了李晓白的挣扎。 说实话，李晓白很想病人亲口说出症状。 书本上的理论知识和各种案例她都研究过，可唯独没有研究一个活生生的病例。 这是李晓白第一次收集宝贵经验的机会，而且从专业上来说，病人开口了，她也必须聆听下去。 “嗯，你在想什么？”李晓白努力调整语气，尽量想象成自己坐在会诊室和病人聊天。 “大概就是世界末日的样子，外面都是废墟，没有任何生命，所有的星球失去了引力，在附近飘荡，随时都会被流星撞上，氧气也越来越少，太阳陨落，光芒暗淡……”杜墨清说到这里，顿了顿。 因为李晓白再也忍不住，艰难的在他怀里转了个身。 “……我保证不走，但能换这个姿势吗？”李晓白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坐在会诊室里，她快被他身上传来的热量烫坏了，一秒也等不了了，挣扎着换了个趴在床上的姿势。 杜墨清有点想笑，但忍住了，继续压着她的腰，语气仍然是冷淡到生无可恋：“你这个姿势我很不爽，要转就全转过去。” 李晓白巴不得背对着他，赶紧又调整了一下姿势，闻不到他身上的气息，才微微松了口气。 但随即心里很悲怆——她都不知道是怎么沦落成别人的药罐子。 而且，对方提出“背对着我，让我抱”这种要求，她还觉得很庆幸不是面对面被抱。 一点点让步，不知不觉被侵略底线，就像被谈判高手步步紧逼，那种感觉……她根本不是什么心理医生，更像是他的竞争对手。 “你可以继续说了。”李晓白忍不住悲怆的感觉，努力平静的说道。 “我困了，药物的副作用，除了震颤还有困倦疲惫。”杜墨清声音一下就染上了睡意，低低说道，“哦，还有性功能障碍，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你想做什么也不会成功的。” 李晓白听到最后一句，好想钻进床缝里。 明明是他的做法不合常理，但现在变得好像她思想不纯洁一样。 “你的体温很高，睡觉前还是需要吃药。”李晓白憋了半天，才努力控制着呼吸说道。 但是身后的杜墨清没有再理她，呼吸渐沉，似乎已经睡着了。 李晓白不敢动，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她在回忆和深刻反思，自己是怎么一步步沦为别人的抱枕…… 首先，她低估了敌人的战斗力，以为病人就是完全需要照顾的，没有任何的攻击力。 其次，她在杜墨清面前太弱了——心理和情感上的弱，很容易被对方捏住自己的同情心，趁虚而入。 每次总是被他吃的死死的，李晓白很不甘心，她也很想压对方一次。 不管是精神上的“压”，还是身体上的“压”，李晓白已经不在乎了，只要能赢他一次，形式无所谓。 杜墨清身上的热量到了下半夜，渐渐褪去，外面的雨也渐渐小了，天色发白，李晓白还没睡着。 她全身都疼，维持一个姿势不敢动，而杜墨清也居然维持这种姿势一整夜没动。 耐性也比她强…… 李晓白觉得自己完全不是杜墨清的对手，不管哪方面都赢不了他。 她感觉到杜墨清开始发汗，终于慢慢换了个平躺的姿势，将他身上的薄被往上扯扯，怕他凉了汗。 然后她才想将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给挪开。 但是她的手刚刚碰到他的衣袖，杜墨清就有些不悦的咕哝一声，手臂收紧，整个人也贴的更紧，想一个树袋熊，抱着她继续沉睡。 他的脸几乎埋在了李晓白的脖子边，压的她头发好疼也不敢动。 最可恶的是他热烈的气息又吹到耳边，让李晓白好后悔自己翻身。 李晓白想就这样坚持到天亮，现在才四点多，再过一个小时她就可以起床，借口做早餐从这里逃出去。 可是直吹到耳里的均匀呼吸，像带着催眠功能，一天一夜的困倦都缠了上来，让李晓白的眼皮打架，很快就招架不熟睡过去。 这一睡不要紧，直到肚子饿的搅在一起了，李晓白动了动眼皮，伸了个懒腰，当她的手碰到柔软的羽绒枕头，猛然一惊，大脑急速唤起昨晚最后的记忆…… 李晓白猛然坐起身，才发现杜墨清已经不在床上，而是换了一套纯白的家居服，端着一杯咖啡，靠在落地窗边看着她。 “老板……”李晓白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第一时间记住自己医生的身份，关心的问道，“你现在退烧了吗？感觉好点了吗？” 她不知道自己这幅刚醒过来，眼神还带着几分迷茫，却要立刻恢复冷静专业的医生身份的表情有多可爱。 杜墨清捏着咖啡杯，静静的欣赏了一会她刚睡醒的表情，才说道：“不是应该你帮我测体温，检测身体状况吗？” “是……是我睡过头了，对不起。”李晓白揉了揉脸，拿起昨晚放在床头的电子体温计，走到他面前，想测一下额温。 但是刚举起来，就被杜墨清抬手挡住。 “我有电子仪器恐惧症。”杜墨清说完，按下体温计，拿起她的另一只手，贴到自己的额头上，“还是这种古老的办法比较好。” 李晓白的手背硬生生的贴到他的额头，烧的确退了，他额上肌肤的温度很正常，只是，一大早就这么亲密碰触的姿势……很不正常。 镇定镇定 她可是没刷牙没洗脸，才从床上爬起来，而杜墨清显然已经洗了澡——昨晚他发了一身的汗，以他洁癖的性格肯定一早洗了澡，所以睡衣换成了家居服。 而他居然让自己直接贴上他的肌肤，让李晓白觉得睡了一觉，有什么东西被改变了。 就像刚出生的小鸭子，第一眼看到了那个活体，把对方当成母亲一样……依赖的感觉。 不过一想到杜墨清不久之前就在她旁边洗的澡，李晓白的心情更复杂起来。 李晓白很庆幸自己睡的太死，没在他泡澡的时候醒过来，不然一睁眼就尴尬了。 “你在想什么？”杜墨清见她眼神不定，松开她的手问道。 “烧退了，想吃点什么吗？”李晓白注意到他和昨晚的死气沉沉的眼神不同，不知是药物的作用，还是他自己调节的原因，眼神清朗，很明显状态好转。 “随便。”杜墨清无所谓的口吻。 “少喝点咖啡，你需要安神休息。”李晓白顺手将他手里的咖啡杯拿过来，“我先去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菜。” 顺利走到门外，李晓白绷紧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了点，这样的早晨真考验她的心理承受力。 一想到自己睡觉的时候杜墨清在一边洗澡换衣服，然后喝着咖啡盯着她熟睡的样子…… 李晓白咕咚一口，把手里残余的半杯咖啡全喝了下去。 她也需要吃点镇定片…… 不过这咖啡……好甜！杜墨清最近越来越嗜甜，连咖啡的糖都要放双倍，喝到最后一口，甜的齁嗓子。 李晓白做的是午餐。 看到杜墨清情况好转，她也不敢再给杜墨清吃药，只小心翼翼的陪在一边，聊点轻松的话题，观察他的情绪变化。 但是杜墨清哪壶不开提哪壶，一边吃着午饭，一边慢吞吞的开口：“我的车怎么了？” 他的车出了状况，手机短信第一时间就发通知过来了。 “啊，昨天回来忘了和您汇报这件事……”李晓白有点紧张的放下筷子，实在不想这种时候说悲剧话题，“昨天车在路上被别的车刮了一下，送去4s店维修，不过交警最终判定是对方全责，只是原装配件要等一周左右才能配送过来。” “一个人出门一天，就惹出这么多事，你真是厉害。”杜墨清淡淡说道。 李晓白知道这绝不是夸奖她，她赔着笑：“天有不测风云嘛，我也没想到运气那么差，被人撞到。” “但快速理赔应该很快就解决了，为什么到半夜才回来？”杜墨清又问道，“而且，还凑巧搭上别人的顺风车。” 听到他问到重点了，李晓白心里更加紧张。 凌东峻这三个字，在杜墨清面前可是禁忌名字。 她昨天在车里想了很多借口，但是觉得都会被杜墨清识破，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实招来。 “因为中间出了点差错，有一起交通事故被弄错了车牌号，所以我在交警大队等处理，然后遇到了……呃……凌先生，他帮我解决了这件事，正好又顺路来这边谈事情，他刚帮了我，实在不好意思一直拒绝……” “所以，只要帮你一次，提出任何要求，你都会不好意思拒绝？”杜墨清忍耐着听到这里，冷冷开口，截断她的话。 “当然是有原则的，更何况当时雨越来越大，很难打到车，我怕耽误时间，想早点回来，就搭了顺风车。” 李晓白很想吐槽杜墨清毫不在乎人情和礼仪，但想到他情绪不佳，硬生生的忍住了，耐心解释。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就在李晓白以为杜墨清会不依不饶抓着这个过错不放，没想到他居然转移话题了。 “如果在酒店、餐厅这种地方偶遇，或许还能用‘巧合’这个字眼，但是像他这种人，出现在交警大队，本身就很奇怪，又正好是在你遇到麻烦的时候出现，怎么想都不正常。”杜墨清的推理能力惊人，“如果不是他跟踪你，就是通过其他途径得到了你的消息，才赶了过来。” “不可能跟踪吧？也许真的只是碰巧……”李晓白想了想那天的交通情况，想跟踪别人都很困难，会被堵车堵到哭。 “你之前被谁碰了车？车牌号和车主的名字是什么？”杜墨清可不这么认为，他一边吃，一边冷静的发问。 “有，是一辆宾利，驾驶证和行驶证不是一个人。”李晓白立刻去包里找出手机，想翻照片给杜墨清看。 行驶证和车牌号在交警来了之后，她都仔细拍过做备份，连那个骄纵的女司机也有半张脸出境。 杜墨清放大了照片，看了几秒后，才说：“这个女人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李晓白忍不住也凑过去看。 “她的眼神藏着挑衅和得意，唇角不住的往一侧拉，想掩盖得意。”杜墨清指着照片里那女人的半张脸，说道，“但大部分人在碰到对方车的情况下都是生气或者焦虑的情绪，嘴角会紧绷，不会上扬，所以显然对方藏着目的来的。” “这……我没注意到。”李晓白仔细看了看她的表情，不解的皱起眉，“可我和她根本不认识啊。” 莫非……是杜墨清的仇人？ 开豪车的富家女，很像得不到杜墨清就要毁掉他的人设嘛。 就在李晓白脑补一场逃爱追命的爱情游戏时，杜墨清则是不紧不慢的打开浏览器，不知道登进哪个系统，输了一堆密码后，在里面输入高冰的驾驶证号码。 立刻关于高冰的资料全部跳了出来。 李晓白讶异了几秒，才惊道：“你……你入侵了公安查询系统吗？” 这可是用她的手机入侵的，万一出了什么事，被抓的人是她啊！ 人证出现 “注意你的措辞。”杜墨清看了眼李晓白，他才不是什么入侵，这是警方给他的权限，“我有查询资格。” 毕竟他在警局里还挂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头衔——警方犯罪心理研究所的特聘教授。 嗯，他前几年在国外拿到双学士证书后，就被国外的某知名大学聘为心理学教授，只是杜墨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把重心放在了一点也不适合自己的国内。 因为在国外他这种冷漠孤傲的性格，大家还能习以为常，但国内以人情和人脉为关系网，杜墨清这样的性格很吃亏，像许多国内的协会很排挤他，他也看不上别人，导致现在在这一行很尴尬，不知不觉还树敌很多。 如果现在他的心理诊所出了什么事，肯定有无数同行跳出来踩一脚。 “这个女人是高氏日化的独生女，和凌眉眉经常同框出现。”杜墨清查到高冰的资料，退出了后台，然后在新闻网页上搜索，果然出现了她和凌眉眉的大量合影。 杜墨清还找到了她的微博，看到上面都是各种派对，游艇上、私人飞机上和一群闺蜜的炫富照，里面不乏凌眉眉的身影。 “所以……她和凌眉眉是好朋友，故意撞的车？”李晓白也终于醒悟过来，惊讶的问道。 “什么肇事车牌号弄错这种事，也是凌眉眉做的手脚吧。”杜墨清已经推理出大概的前因后果。 这是骄纵少女才会做的事情，凌东峻是不可能指使一个富二代去做这种事。 所以，凌东峻更有可能是恰好得知了这个消息赶去交警大队——这就把里面的逻辑和人物行动方向都捋清了。 “……也就是说，昨天的意外都是人为造成的，凌眉眉是幕后主使。”李晓白很想为自己叫屈——凌眉眉肯定是冲着杜墨清来的，所以刚才想的那个“得不到就毁掉”的富家女倒追心理医生的戏码还是对的，只是女主角换了而已。 归根到底，都是他结下的仇怨，这次让她背了黑锅。 她昨天一开始也觉得有点奇怪，毕竟杜墨清的车一般人撞不起，大家都小心翼翼的保持车距，即使高冰是开着宾利的白富美，也不会无聊到一定要插她的车队，而且还是那么明显的撞。 但当时只是觉得奇怪，还想着是不是对方喝酒了，或者车技太差，才发生这种事，并没有深究。 “所有的事情都要用脑子去分析，到底是意外，还是阴谋。”杜墨清不忘趁着这个机会教育她，“这世上意外的事情的确很多，但……” 他突然不再往下说了。 这世上意外的相逢很多很多，就像命运早已定好的轨迹一样，没有任何的逻辑，没有任何的准备…… 就像李晓白成为他的助理一样。 他记得第一次翻看求职者的信息，随手翻到了李晓白的名字，是因为这个名字里有个白，甚至没有看是男是女，就圈了这个名字。 随后这个长得清清爽爽、性格阳光向上的元气少女就陪在自己身边这么久。 “但……什么？”李晓白还在虚心等待，可杜墨清眼底掠过一片天光云影，沉默了好久，她忍不住问道。 “但……还是有轨迹可循。”杜墨清收起了心神，淡淡说道，“佛家常说有因必有果，对我们心理医生来说，从结果去探寻原因，再从源头解决问题，探寻清楚因果很重要。” “那……”李晓白还想继续问，但看见手机上震动了一下，系统自动推送了一条新闻，恰好被她看到。 李晓白有些紧张的一把按住手机，对杜墨清勉强一笑：“那……还是先吃饭吧。” 杜墨清从她的表情里读出了紧张。 “和我有关的新闻？”杜墨清见她拿回手机，才慢吞吞的问道。 李晓白脸色微微一僵，他真是神探，刚才明明没有看手机的新闻内容，却一下就猜到了。 “是和那天案子有关的事。”李晓白知道瞒不住，但也不想让杜墨清心情不好，委婉的措辞，“余泽的粉丝们不相信偶像是杀人凶手，要求警方给出证据，媒体也恨不得天天炒作这事，所以各种言论都出来了……还是别看了。” 其实李晓白很知道偶像杀人事件的真相，但是鉴于杜墨清的心情，她也不敢问太多。 “差不多了吧？”杜墨清虽然在聊天，但一直没耽误吃饭，所以他把最后几口吃完，看了眼时间，走到客厅开了电视机。 楼下的电视机很少用到，一般都被当成游戏机摆着，今天难得听到里面传来本地卫视直播的声音。 李晓白看了眼时间，正好十二点，午间新闻的时间。 她也快速扒了几口饭，趁机看了眼刚才推送的新闻——余泽冤枉入狱，警方滥用权利谁来监管？ 这种标题真是煽动人心，媒体们唯恐天下不乱的尿性不改。 “……有关余泽谋杀案的最新进展，警方在舆论压力下，接受了本台采访……”电视机里传来记者的声音。 李晓白立刻放下筷子，冲到杜墨清身边，盯着电视机。 “警方这次带了重要人证出场……”现场记者的声音被在风雨声中清晰的传过来，“余泽的替身，张庆国。” 李晓白看到这个身形和长相和余泽有八分相似的人，顿时明白了那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是怎么做到的——演唱会前一个多小时，可能都是这个替身戴着面具在舞台上。 想想那个浓烈的眼妆和夸张的美瞳，再加上舞台气息浓厚的服装和变幻刺眼的灯光，别说长相这么相似的人，哪怕是身形差不多的普通人，打扮成这样，都很难分辨真假。 更何况这个替身很专业，不管是眼神还是动作神态，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感情依赖 李晓白看完警方的人证物证展示，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余泽不是老谋深算的人，杀人现场就留下了一些证据，比如指纹之类的，但因为他和死者的特殊关系，在出事前也可能去过死者家里约会，所以一直没有决定性证据。 现在还找到了扔在垃圾桶里的沾血外套，替身张庆国也承认了那天余泽让他顶替上半场演出，之前因为职业保密关系，所以一直没有说出来。 为了确保意外，演唱会现场所有的歌都是事先录好的，中间也会穿插几首真唱来显示真实度，所以中间余泽刚回来，他真唱了一首，故意还走音，再后来就是摘面具送粉丝的戏码…… 新闻不长，很简洁，几分钟就结束了，因为张庆国当天晚上拿了钱之后就出去度假了，所以警方找张庆国好几天，今天才带回来。 李晓白看完新闻，沉默了片刻，才说出自己的疑惑：“如果是替身，再怎么隐蔽，后台的工作人员都可能知道这个事，我总觉得……还有隐情。” 杜墨清眼神闪了闪，关了电视机，坐到沙发上：“这种摇钱树，公司也会保护消息，想方设法营救，帮助隐瞒内情，不是正常的手段吗？” “也是，毕竟和普通人身份不一样。”李晓白想了想，点点头，想转身去收拾餐厅，突然又想到什么，停下脚步，“你从那段视频里面哪里看出破绽的？” 她后面盯着那个视频很久很久，也没发现任何异常，模仿者惟妙惟肖，加上妆容和舞台灯光，即使特写也看不出什么不同，不知道杜墨清怎么发现的。 “动作。”杜墨清淡淡说道，“中间换人的时候，从走路的姿势到手指的动作都有差异。” “哪里有差异？”李晓白很抓狂，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的内容，都没发现异常。 也许杜墨清的眼睛和他们的肉眼相比，是显微镜，能放大任何一处异样。 “虽然模仿者非常专业，没有漏出明显马脚，但余泽杀人回来之后，情绪很高昂，所以出场的姿势就用力过猛了，隔着屏幕也能感觉到这个人的状态和之前那个人是不一样的。”杜墨清很难量化的对李晓白说。 因为他的敏锐度和观察力都太高，所以在他眼里的差别，别人很难看出去来，比如走路时跨步偏右了几毫米，手臂摆高了几个度，转身的幅度偏离了几分，甩头时下颌和脖子的角度差异…… 即使定格对比，恐怕也得放大用尺子精密的量了，别人才能从那微小的数据里得出结论。 “我回头再看一遍录像。”李晓白汗颜自己的观察力太差，顿了顿，又说道，“下午的工作……还要继续吗？” 虽然看上去杜墨清睡饱吃好，精神比起昨晚稍好一点，但要是面对那些千奇百怪的精神病人，不知道会不会情绪爆发。 如果要继续工作，保险起见，最好再喂他继续吃药。 虽然药物有副作用，但对镇定精神，集中注意力很有帮助。 万一病人来就诊时，发现自己的信任的心理医生精神恍惚，沉郁不振，招牌就砸了。 “我不需要靠药物维系。”杜墨清像是听出了李晓白的心思，瞥了她一眼，“还有，你再敢给我吃神经系统药物，我不会像昨晚那样轻易放过你。” 李晓白听到昨晚两个字，头皮一麻，默默去收拾餐厅，逃到厨房。 杜墨清看着她不敢答话的逃走，深不可测的黑眸里，溢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虽然很恼火她乱喂自己吃药，但也多亏她昨晚的配合，那被黑暗淹没的心慢慢看见阳光，没有沉沦在腐烂的泥沼里。 杜墨清曾陷进这种阴郁的泥沼，当时在自己导师的帮助下，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才从那悲观压抑没有阳光的世界里挣脱出来。 此后，他会备着抗抑郁药，在孤身一人的时候，他和李晓白的方式一样，感觉到十分难受，就会先用药物抑制，只是大多会服用镇定剂，让自己情绪平静下来，再调节内心。 昨天那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在看到她陪在左右之后，缓和了很多。 杜墨清知道，这是他依赖上了某个人。 对不相信人心的他来说，很难会对某个人产生感情，但是，一旦有了感情依赖，那就无法再戒断。 好在还有辆备用的车，平时放在公司，前段时间因为那辆命途多舛的豪车送去维修，所以这辆保时捷被张跃然开了回来，停在家里。 下午的雨基本停了，偶有阳光从云层中漏出，带着雨后清凉入秋的气息。 但李晓白心情却一点也不明媚。 她很紧张的关注着诊疗室，深怕杜墨清情绪失控，吓到病人。 这个病人还是当初那个患了严重自闭症的小女孩，现在情况好转了很多，如果顺利，下个月就能重回校园。 这种节骨眼上，千万不能出状况。 但是虚惊一场，不知该称赞他的自控力，还是应该赞美他的医术医德，总之，送走小妹妹之后，李晓白立刻就拿着甜点和果汁走到诊疗室——杜墨清还坐在里面没有出来。 甜品能抗忧郁，提升幸福感，所以李晓白在果汁里特意多加了糖。 她把甜品饮料放到杜墨清手边的小桌上：“老板，晚上东区博物馆有个画展，你有兴趣吗？” “你想请我去看展？”杜墨清很犀利，直接问道。 “呃……刚好朋友网上送了我两张电子门票……”被他这么直接的问，李晓白反而不好意思了，红了脸，摸了摸脖子，“是西方油画大师的作品，我想你在西方学习多年，可能会感兴趣。” “你是在约我？”杜墨清不动声色的喝了一口果汁，不知是不是错觉，觉得格外的甜。 约约约 “你是在约我？” “……是请你。”李晓白尴尬的纠正。 她只是觉得杜墨清状态不好，想找时间带他出去散散心，不希望每天两点一线，除了上班就是回家，毫无生活娱乐。 所以才问周璐要了两张票，想带杜墨清去看画展。 “请的话就算了，我不习惯女人请客。不过要是约我的话，我会考虑一下。”杜墨清故意沉吟，看着李晓白的表情变化。 “这个……不都是一样的吗？”李晓白很想吐槽老板咬文嚼字。 “如果是一样的，为什么要纠正，不是约我？”杜墨清喝着果汁，看着她，慢悠悠的问道。 “因为，汉语中，‘约’这个词的有着感情色彩的制约因素，比如约会，约谈，和最近流行的约火包。”看李晓白在苦苦想着理由，杜墨清替她回答了。 李晓白听到约pao两个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好了，小祖宗说的都对，她刚才就该第一时间顺着他的话点头，然后就没这么多的事了。 “如果你是怕我误会你对我有什么私人感情，大可不必请我去看画展。”杜墨清真是只狐狸，话转来转去，无非就是想把她套进来，“除非是你另有所图才请我看画展。” “就……不能是纯真的友谊，可贵的同事之情吗？”——这句话在李晓白肚子里转了两圈，没吐出来。 “不不不，我刚才说错了，就是想约你一起去看画展。”李晓白红着老脸，硬着头皮说道。 “唔，既然是这样……”杜墨清放下杯子，好像是在认真思考，半晌点了点头，“那我晚上请你吃饭，以示感谢。” “哪家餐厅？我先去订！”李晓白最近做饭都做的厌烦了，而且在家里只有两个人相对吃饭，总觉得气氛紧张，巴不得在外面开荤。 所以李晓白此刻毫不推脱客气。 她也知道杜墨清决定的事情，越是推脱他越不高兴，还不如顺着他的意思来。 更何况，杜墨清现在应该要多出去走走，接触“人气”，欢腾的笑语，温暖的气氛，都会让一个孤僻抑郁的人放松心情。 李晓白唯独不知道的是，自己才是让他拥有好心情的源头。 杜墨清现在看到她，就会想到《倾城之恋》里的那句话——“你是医我的药”。 他知道，自己已经“成瘾”了。 没错，所谓的爱情，是拥有du品的全部特征。 这是一种心理和生理的强烈渴望，这种渴望，就是对某物成瘾的核心成分。 “这家餐厅我大学时候就想来吃，可是好贵，一直舍不得！”李晓白和杜墨清来到一家非常有名的中式私房餐厅，刚坐下就兴奋的说道，“谢谢老板请客，我就不客气了！” 杜墨清似乎笑了。 在刻意调的很浪漫的昏黄光线下，李晓白只顾着盯菜单，根本没发现杜墨清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的落在她脸上。 “这个……好贵……这个，也有点……呃……还是你点吧。”李晓白看到后面的菜品价格，心疼的连翻了几张，一个凉菜都要好几百，简直是黑店！ 不过以前上学时，有钱小姐周璐来吃过两次，拍了照片放朋友圈，大肆吹嘘口味绝佳，环境也绝佳，情调满满，艳羡了她们好久。 杜墨清见她合上菜单，才垂下眼睛，看了眼自己面前的菜单，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指了指：“四季花开，游龙戏凤，三秋桂子，八仙过海，玉带……” “够了够了够了！”虽然是老板请客，而且他也不差钱，但李晓白也舍不得浪费，赶紧说道，“两个人吃不下那么多，可以了。” “还有这个。”杜墨清根本不理李晓白，也不报菜名，随手点点点。 这里的菜虽然贵，但是份量很少，杜墨清又点了好几个菜，才合上菜单，看着李晓白。 他也不会说话，就那么清清淡淡的盯着她，像是眼神没出可放，只能放在她的脸上。 李晓白被他看的莫名脸红，可她也没地方可去，只能坐在对面让他盯着。 “我给你拍张照吧！”李晓白实在找不到话题，想玩手机，可又被他盯着，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的拿起手机对着他说道。 杜墨清没有拒绝，不过也没摆出配合的姿势。 李晓白打开相机，对焦到他的脸上，从手机镜头里，看到他盯着自己的眼神，心忽的一跳，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被人推下悬崖的失重和慌张感。 迅速点了点拍摄，李晓白一秒拍完就放下手机：“好了。” “这么快？”杜墨清的语气竟然带着一丝不满，仿佛李晓白刚才在应付他，又好像是对她的拍照技术不信任，伸手说道，“给我看看。” 李晓白倒是很听话的切进相册，翻出那张照片，把手机递给他：“我拍照技巧不好，不过你还是很好看的。” 的确是毫无构图和设计感的照片，人物就在正中间，周围的光影温柔，映的他清冷的眼神似乎也变得温柔。 杜墨清很少看到相片里的自己，他甚至很少对着镜子端详自己。 因为每次认真的打量着自己的脸，他就会忍不住想，他体内的基因来自哪，他长得会像谁…… 儿时的某些记忆十分清晰，可妈妈的长相却越来越模糊。 只记得她美丽而温柔，总是会对他笑着说，别怕，妈妈会陪着你…… 但最终没有没有陪着自己，违背了诺言离开…… 所以，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信任。 哪怕是至亲骨肉，也能毫不留恋的离开…… “老板，你也帮我拍一张吧！” 一只手白白嫩嫩的手伸过来，将他手里的手机拿走，年轻活力的声音打断了他忽陷泥沼的心情。 历史性的突破 李晓白刚才发现杜墨清的眼神闪过一丝阴郁，所以急忙从他手里拿过手机，点开拍照功能，故意笑着说道：“我没你那么好看，你帮我多拍几张，我挑最好看的发朋友圈！” “唔，朋友圈很好玩吗？”杜墨清将镜头对准她笑靥如花的脸，问道。 他最近太神经质了，不管做什么，都会联想到“失去”这个词，这样下去真的会抑郁。 “主要是和亲朋好友交流的私密圈子，因为现在大家的工作都很忙，通过朋友圈可以了解身边亲朋的动向，工作生活和家常琐事……” “但朋友圈发的东西，大多精挑细选，经过了美化和修饰，无法准确涵盖对方的生活状态，虽然有一部分人习惯了用朋友圈记录生活，但更多的都是放大自己的情绪，可参考的东西很少，不过，倒是结合现实分析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杜墨清发表完自己的看法，拿着手机晃了晃，“你能换个姿势吗？这样看上去很傻。” “傻就傻点，没事。”李晓白很没镜头感，刚才也不过是想转移他注意力才让他帮自己拍照。 杜墨清考虑了几秒：“你看窗外。” 外面的霓虹灯开始亮了，窗外有归家的人和情侣们，有的脚步匆匆，有的神色疲惫，有的甜蜜相拥，五颜六色，光影交织，有喜有悲的世界，才是最真实的。 杜墨清喜欢她凝望尘世的那双眼睛，带着纯真的善意和热忱，对他来说，那不只是一双医生的眼睛，更是一味救赎苦难的药。 “拍好了吗？”李晓白突然转过脸，笑着问道。 “嗯，我看一下。”杜墨清很淡定的用着她的手机，在上面点来点去。 李晓白张了张嘴，想阻止他这么不礼貌的行为，但又怕他不高兴，毕竟现在他情绪敏感，她得让着点。 而且自己相册里也没什么隐私，她平时喜欢拍拍风景和花草，很少自拍，最近一次也就是在姐妹们的聚会上，大家合影了几张。 煎熬的等了十来秒，就在李晓白快绷不住想主动要手机时，杜墨清把手机递给她：“还不错。” 李晓白根本不关心他拍的照片，立刻收回手机笑着说道：“晚上可以发给我妈妈看看。” 还有哥哥。 不过最近哥哥刚调回来，工作很忙，都没什么时间盯着自己，除了早晚问候，平时忙的影子都没有。 “你不发朋友圈？”杜墨清问道。 “发呀，但是只对我妈妈和哥哥可见，朋友圈有分组功能，我会屏蔽其他人。”李晓白很感动的接话，他很难得和她闲聊，平时除了交流工作就是教育她，高冷不食人间烟火，几乎很少和她聊生活。 “唔，原来是这样，那平时会发什么呢？”杜墨清好像对新的社交工具起了兴趣，问道。 “工作状态，或者美景，啊，还有厨房做饭时，我都会先拍一张，然后我家人就知道我的一日三餐和行动。”李晓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的确光从朋友圈是很难看出对方的真正状态，照片就是照骗，太具欺骗性。不过对家人而言，他们只要看到安安稳稳的一日三餐的，就会心安。” “唔，有的时候我还会分享一些辟谣贴和心理健康的帖子。”李晓白补充说道，“毕竟老人家很容易相信网上谣传的那些东西。” “嗯，好像很有趣，下次也帮我装一个。” “我现在就帮你下载吧！”李晓白很激动，杜墨清终于对社交有兴趣了——这可是不得了的事。 也可能是终于发现太孤单寂寞，想从社交上寻求慰藉。 “不过，我很好奇你会把我分类到哪里。”杜墨清并不着急，说道，“同事？朋友？还是单独一个分类？又或者干脆朋友圈不对我可见。” 李晓白被他说中了，脸一红，赶紧掩饰：“我只把家人分类了，其他人都没有分类。” 她肯定是单独分类成“上司”，然后发什么都不对他可见！ 但没想到被直接看穿了。 “反正你发的东西都只是对家人可见，对我来说，朋友圈还是没有东西可看，算了。”杜墨清改变主意了。 “你还可以加很多其他朋友啊，也可以记录自己的生活，我……我也可以把你拉到家人分类里面嘛。”李晓白不想功亏一篑，难得杜墨清想主动融入正常人的生活，身为他的心理医生，无论如何都要帮他踏出这第一步。 “朋友圈分组这个设计很有趣，你可以拉我进家人分类，但也可以再建一个新的分类。”杜墨清摸着下巴，很理解的语气，“而且让上司混进这个组，你的朋友圈风格也会改变，会刻意避讳我的眼光……” “不不不，不会的，我先帮你下一个吧，还可以加张跃然，除了朋友圈，还有其他很有用的功能，比如位置分享，视频会议……”李晓白怕他反悔，从随身包包里掏出他的手机——杜墨清很少在身上口袋里装东西，最多也只是装几张卡，只要李晓白在，手机钱包之类的东西，肯定是她收好。 “而且里面也有很多有趣的公众号，可以发现很多好玩的东西。”李晓白把他的手机放到桌子上，笑着说道，“我现在帮你下吧？” 杜墨清不置可否，只端起桌上的柠檬水，慢慢喝了一口。 他的沉默通常是表示应允，所以李晓白很兴奋的帮他下载了微信。 然后用他的邮箱注册了号码，再加上自己的号。 服务员开始上菜了，杜墨清恢复了冷淡和沉默，看着她拿着自己手机忙的不亦乐乎。 “要不要发一条朋友圈？”李晓白弄好了，很激动的问道。 这可是历史性的一刻，独来独往的杜墨清下载能和外面互动的社交软件了！ 心动 “不要。”杜墨清伸手将自己的手机拿过来，看到朋友圈只有李晓白一个人。 不过很快张跃然也通过李晓白的名片分享加了进来，还发了个惊讶的表情：老板？ 杜墨清没有理会张跃然，退出软件，看了眼李晓白：“吃吧。” “看上去好好吃啊！我一定要发一条对所有人可见的朋友圈，他们会很羡慕我有这么大方的老板吧？”李晓白今天格外的活泼——为了中和他阴郁的心情，她只能让夸大自己的情绪，调动气氛。 杜墨清脸上的表情根本没变，丝毫不受她情绪的感染：“所以说，朋友圈都是假象。你的心里从不觉得我是个大方的人。” “我对工资和待遇非常满意了！”李晓白很真挚的说道。 “但你常常觉得工作超额，尤其是照顾我的起居……” “这是我的荣幸！”李晓白第一次发现，自己能溜须拍马到面不改色的程度。 真谢谢杜墨清的培养，她从职场菜鸟变成老油条了。 “菜要冷了。”杜墨清显然看出她在撒谎，但他居然没有讥讽，开始夹菜。 不知是不是李晓白的错觉，总觉得杜墨清的性格变了一点，好像变得好说话了，有一丝人情味了。 但也可能是他处于情绪特殊期，所以时不时流露出一种莫名的柔软。 两人看完画展回去已经十点多了，李晓白替杜墨清放好热水，拿好睡衣，就想回楼下休息。 可她还没走，就被杜墨清喊住：“洗漱后，来这里陪我。” 李晓白很怕“陪”这个词，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还是带着笑容：“好的，要我拿什么书过来看看吗？” “不用，陪着我就行。”杜墨清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道。 李晓白虽然知道这是病人的特殊期，她应该配合，可内心还是很不情愿。 因为陪在这里，就意味着自己睡不好…… “好的，你先洗澡吧，我出去了。”李晓白嘴里还是很顺从的说道。 李晓白洗完澡，换了一身严实到密不透风款式老土的睡衣，还是屎黄色，期盼着杜墨清看到后就大倒胃口把自己赶出去。 不过杜墨清就像没看到她的睡衣，靠在床上看书。 床头点了白色的香熏蜡烛，淡淡的薰衣草香味，很催眠安神。 李晓白见杜墨清没看自己，帮他将灯关了几盏，只有床头的阅读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虽然杜墨清的情绪不稳定，但是对光线的强弱已经习惯了，只要不是突然陷入黑暗，普通的光线变化不会 引起他情绪的太多波动。 然后李晓白就坐在床边的软椅上，不打搅他看书，低头看手机。 今天难得发了个对所有人可见的朋友圈，虽然都是菜品的照片，但下面的一排留言都是要求她放杜墨清照片的。 尤其是宿舍群里的那帮女生，一直在群里圈她，李晓白只好发了那张杜墨清的照片，随后又撤回，她不想杜墨清的私房照流露出去。 虽然群里的口风还是很紧，不至于乱发群里的照片，可李晓白受不了这群花痴女天天没事就刷杜墨清的照片。 有时候一打开群，正想聊几句，突然就跳出了之前她在云端咖啡拍的那张杜墨清，李晓白看到照片就觉得老板通过屏幕盯着自己，看一次心脏就紧缩一次，好想屏蔽他的照片。 现在李晓白在回复哥哥的话。 李沐雨也刚刚下班回去，问她什么时候放假回去。 李晓白回答，可能要到中秋节了。 而且……她很担心中秋节也要继续工作。 如果杜墨清状况恶化，又不肯吃药的话，她之前的努力就付诸东流了。 李沐雨抱怨她比自己还要忙，连休息日都没有。 李晓白对哥哥的抱怨很无奈，只能解释自己事业上升期，想好好跟着杜墨清学习经验，有空就会回去看家人。 李沐雨发来她朋友圈照片：这哪里是跟着学习，是在恋爱约会吧？ 然后又发来一句话：要是恋爱大家都理解，中秋节争取把他带回家。 李晓白觉得被套路了。 以前怕自己妹妹早恋的哥哥变得怕她嫁不出去，整天把她外面推…… 李晓白又和哥哥聊了几句，眼皮越来越沉，她看着手机屏幕，迷迷糊糊的想，一定是昨晚没睡好，今天太困了。 可是杜墨清还没睡，她不能先睡啊！ 就好像上学时，在课堂上不由自主的打瞌睡，想睁开眼睛却做不到，李晓白的手机“啪”的一下，从她手里滑落到白色厚实的地毯上。 杜墨清这时才转头看着她。 他还没困意，她却这么快就睡着了，只能说每个人的抗体差异太大…… 这是他从欧洲带回来的加了安全药物成分的香薰蜡烛，本来是为治疗他的失眠症和躁郁症，可惜现在他的抗药性越来越强，恐怕再过两三个小时也未必有睡意。 外面的雨收云散，月亮快圆了，光芒皎洁，静静的洒在花园的桂树上，风中带着淡淡的桂花香味，从楼下密闭的门窗缝隙里悄悄钻了进来，一丝丝侵入安静洁白的卧室。 空气变得馥郁起来。 杜墨清却一直维持着靠着床头的姿势，看着李晓白低垂酣睡的侧脸。 良久，他看了眼薄被下撑起的形状，叹了口气。 他拿过自己的手机，点开朋友圈，里面只有李晓白发的照片。 杜墨清从手机里，找到了李晓白的照片——这是今晚他拍的照片，用另一种途径发给了自己。 对面的女生毫不掩饰的直率笑容，和托腮看着玻璃窗外的光影，无论是正面的阳光温暖，还是侧脸的温柔良善，都让他……心动。 **明天加更！么么哒** 成瘾 不止是心动，还有生理反应！ 杜墨清将她的照片发在朋友圈，写上了一段长长的话—— 恋爱和毒瘾一样，陷入其中，心理和生理会有从未有过的强烈体验。 写完这句，杜墨清又看了眼自己被子下的帐篷，苦笑着继续写到：被冲昏头脑的男女渴望与伴侣从灵魂到肉体的结合，这种强烈的渴望是所有成瘾的核心成分。紧接着，会感觉整个世界都被改变了。 它有了一个新的中心，那就是喜欢的人——这就是成瘾中intoxication（沉醉）的一种形式。 随着痴迷的建立，会越来越多地寻求与伴侣的互动，只要对方作出了哪怕最微小的积极回应，陷入爱河的人就会一连几天在白日梦里反复回放这些珍贵的瞬间——这在成瘾中称为intensification（强化）。 他们没完没了地想着喜欢的人，哪怕每天相处，那些共处时的微小瞬间全都有了重量，令人情难自已的久久回味——这是intrusive thinking（侵入式思想）的一种形式，是药物依赖的基础。 最可怕的是，陷入爱情里面的人还会扭曲现实，改变他们的优先目标和日常习惯，以配合所爱的人。 他们常常做出不恰当、危险或极端的事情，以和爱人保持联系，或给对方留下深刻的印象…… 这种狂热的恋爱甚至改变一个人的性格，这就是affectdisturbance（情感障碍）。 比如今晚，故意点燃了催眠的香熏蜡烛，想用奇怪的方式留她在身边。 这已经是很不恰当的做法，对女生来说，甚至很危险。 可实际上，如瘾君子无法获得du品时就会感到痛苦，人们被迫与恋人分开时也会感受到separationanxiety（分离焦虑）。 杜墨清打完刚刚这么长长一段后，终于那种分离焦虑稍微缓解，体内的情绪也镇定下来，他能科学分析自己的任何情绪，但对这初情，却无法抑制。 相反，越是抑制，就越焦躁难受，越是失控…… 杜墨清又删掉了这段话，拿着手机深呼吸几次，平复内心的恐慌不安——爱情带来甜蜜的同时，更多的是，惧怕失去的痛苦。 只要想到她一再明确拒绝了自己的暗示，还对他的喜欢表现出惊恐，杜墨清就好头疼，觉得自己要焦躁分裂了。 想急切的不择手段的捆住她的灵魂，又不愿因急切而伤害到她。 杜墨清发现了自己对她有分离焦虑症之后，就一直在抑制内心深处危险可怕的念头。 他知道自己面对的不止是爱情，还是深层依恋。 把她当成生命里唯一的光亮和温暖，哪怕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感受着她的存在，也能让自己黑暗中孤独的灵魂得到慰藉。 “嘟嘟嘟”…… 突然地毯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杜墨清这才动了。 原来是李沐雨连续给李晓白发了很多消息，见她没回，着急了，于是发了视频邀请。 李沐雨开着视频聊天等了一会，视频接通了，可并是不是自己的妹妹。 杜墨清的脸出现在视频里，淡淡的，冷漠的，直盯着他：“你吵到我们了。” “……这是你的卧室？”李沐雨非但没生气，还很有兴趣，只是兴趣点略奇特，“我妹妹和你……嗯，已经睡一起了？” “晚上超过九点，就请不要骚扰我们。”杜墨清没回答，对未来的大舅子看上去很不客气。 “好歹我也是你妻舅，能客气点说话吗？”李沐雨无奈的问道。 “唔，那就谈谈你的后续治疗。”杜墨清拿着手机，走到落地玻璃前，拉开了白纱，看着外面宁静的景色。 夜空有皎洁的月，光芒温柔的笼罩着地面，和路灯昏黄的灯光一起守护着寂寥的长夜。 “我已经彻底了解到我之前的想法都是不对的，现在也纠正过来了，已经完全康复了不是？说到底，其实这根本不算什么心理问题，只是你铲除自己绊脚石的理由而已。”李沐雨现在觉得一开始就上了贼船，杜墨清明显是盯上了自己妹妹，借口他有问题，一上来就各种冷酷无情的扒皮，洞穿他所有的秘密…… 李沐雨为什么现在对杜墨清这么无奈，大概就是对方是这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知道了太多的秘密，又不能把他杀了，只好卖妹求荣…… “看你的脸色，最近工作压力比较大吧？不如谈谈工作。”杜墨清也不辩解，不咸不淡的说道。 李沐雨要吐血了，隔着美颜视频都能看到自己脸色不好，杜墨清肯定又在胡说八道。 不过调回来之后，工作强度确实很高。 李晓白歪在舒适的椅子上熟睡，根本不知道哥哥陪杜墨清聊的正欢。 等她醒过来，已经是早上，她发现自己又躺在了杜墨清的床上。 这一次，她没有一下坐起来。 不是她不想，是她做不到——杜墨清像树袋熊一样紧紧抱着她，李晓白试图坐起来，却没能成功。 反而因为突然的挣扎，惊动了杜墨清，他非常不满的摁紧李晓白，咕哝了一句，把脸埋进了她的脖子里。 脖子里有温柔馨香的发丝，还有温暖光滑的肌肤，还能感受到她颈动脉传来的规律跳动，把脸埋在这里，最有安全感。 可对李晓白来说，简直像一头老虎把嘴靠近了自己的颈动脉，随时可能用尖锐的牙齿咬断她的脖子。 她瞬间就出了一身汗，拼命的想昨晚为什么睡得那么死，被扛到床上也不知道…… 李晓白屏住呼吸，忍着脖子传来的湿漉漉的呼吸，想一点点把自己挪出他的怀抱。 又被压了 李晓白屏住呼吸，忍着脖子传来的湿漉漉的呼吸，想一点点把自己挪出他的怀抱。 可她还没把自己的胳膊从他怀里抽出来，就听到带着一丝睡意和恼火的声音：“别动！” 李晓白听到他的嗓音已经没有昨天的喑哑，看来身体上是没什么大碍了，就是不知道精神好点了没。 李晓白挺尸一样的躺着，她又陷入了之前的思考——她是怎么被“睡”的！ 而且有种很不妙的感觉，杜墨清真的像把她当成了最亲近的人，有着严重的依赖。 虽然他平时起床后依旧冷淡的样子，但被依赖者稍微敏感点，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感情。 “你在想，我会不会以后每天都要求你在这里陪我，对吗？”杜墨清的声音猛然从她颈侧传了过来，震的李晓白一惊。 他真的有读心术吗？ 见他醒了，李晓白又挣扎了一下，想坐起来再和他说话。 不然这么躺着聊，总觉得怪怪的…… 可杜墨清微微用力，压住她：“心理素质过硬的人，即使光着身子和千万个衣冠整齐的人面对面，也不会觉得奇怪，你的心理素质，还不如你的病人。” “算了，不用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只告诉你，我会这样要求的。”杜墨清听到她在努力调整呼吸，冷哼一声，在她耳边说道，“每天都要这样陪我。” “你先放开我！”李晓白终于炸了，用力挣扎——是真的用力，把吃奶劲都用上了，可没想到杜墨清看着瘦，全身都是肌肉，力气大都要命，见她挣扎的厉害，索性一翻身，把她压在下面。 李晓白觉得自己被一把子弹上了膛都抢指着，顿时不动了，憋着气抬起头瞪着杜墨清：“你的要求太过分了。” 如果只是医生，的确有陪伴监护病情的责任，但还得陪睡就说不过去了！ “要是不答应，你就别想下床了。”杜墨清竟然耍无赖。 李晓白震惊了，觉得他真的是变“态”了，变了态度的那种变态！ “你……你这是人身囚禁，犯法行为！”李晓白从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杜墨清，只觉着一股气憋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缓不过气来。 “那就应该不在乎再加上一条强奸罪吧。”杜墨清稍微放开了她，却仍旧将人禁锢在胸前的方寸之间，觉得她的表情变化很有趣，顿了顿，“或者禁锢调教一下……嗯，你应该相信我有能力把你调教成我想要的人。” “别……别开玩笑了……我……我和你是伙伴啊！”李晓白吓到了，她开始怀疑这是在做噩梦。 平时的杜墨清很可怕，但绝不是邪恶的。 “瞧你眼里的恐惧，我还没继续说具体执行内容，就吓成这样。”杜墨清似乎觉得很有趣，唇边露出一丝微笑，“其实很好操作，首先是要瞒骗家人，只要他们不报警，就没人会来搜查这件事，一旦争取了时间，整个计划就能有条不紊的进行。” 李晓白听得毛骨悚然，她相信杜墨清如果想犯罪，绝对会手段完美。 “我刚才……只是说……有点过分，但……没……没说不答应……”李晓白在想象了自己被奸杀抛尸后的场景，终于干巴巴的开口，“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事……” “真的？”杜墨清忽而收起邪恶的笑容，带了几分天真的神色，思索，“你前天才说过不会再骗我。” “嗯，不骗你……”李晓白五脏六腑都在流泪，可脸上还得挤出颤颤巍巍的笑容，“能……不压着我吗？我有点……呼吸不畅……” 杜墨清一大早调戏够了，见她满脸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终于从她身上翻下来，懒懒的躺在一边，看着李晓白几乎连滚带爬的滚下床。 “那个……刚才的问题……” “要反悔吗？”杜墨清一只手支着下巴，问道。 “不……不是……”李晓白深吸了口气，捂着有点发晕的脑袋，“我只是认为，我们越过了医生和病人的界限，这在业界是不允许的，所以，如果你要求是这种‘陪伴’，我可能……无法做你的医生。” “所以，你想当我的抱枕……还是女人？”杜墨清像是料到了她的反应，慢吞吞的问道。 李晓白听到最后四个字，硬生生压住一口老血，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给他治疗的机会？！ 只是不甘心现在的状态，想以退为进反击而已。 可没想到杜墨清早就看穿了自己的想法…… 算了，早上刚醒，大脑还没恢复到最灵敏的时候，她根本斗不过杜墨清。 不止是脑力，还有体力，还有变态程度…… 总之，先撤！ “我……先当保姆，去做早餐了。”李晓白很没气势的丢下这句话，直奔楼下，几乎要哭出声音来。 为什么……事态的发展越来越不受控制？ 李晓白觉得一定有什么办法能阻止现状，她不可能真的每天当人家抱枕！ 可想了一整天，李晓白都没想到好主意，眼看快到了下班时间，她开始抑郁不安。 要不然逃避？ 请假回家？ 或者辞职？ 可想到自己还是杜墨清的心理医生，她怎么都不可能中途退出。 当初是发誓要治好他的病，如果现在临阵脱逃，她永远都会背负着逃兵的污名和阴影。 “李助理，东西收拾好了吗？”杜墨清已经工作结束，从办公室走出来，对苦恼的李晓白问道。 “东西……什么东西？”李晓白今天一天都魂不守舍，惊讶的反问。 杜墨清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仿佛对她的反应很不满：“你该不会忘了今天晚上要去姆蓝岛的事情吧？” 不轨企图 “今天？今天……农历十二了！”李晓白一直记的是农历日子，因为杜墨清的假期离中秋节很近，她最近精神恍惚，偶尔想着节日放假就能回家了，居然忘了杜墨清的度假！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公司里有备用的几套衣服，快去整理。”杜墨清竟然没责怪她。 他知道李晓白平时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这几天大概事情太多，加上他给她带来的强烈的精神冲击，让她快濒临崩溃，所以有些混乱。 从某些方面来说，她有反应对他而言是好事。 “我马上就去。” 李晓白很快收拾好了两套衣服，还放了他喜欢的香氛包和他专用的生活用品和备用鞋。 这个皮箱正好可以装出差三天的衣物，包括睡衣和杂七杂八的小物。 杜墨清靠在门边，见她手脚麻利的装好衣服，连剃须刀和领夹袖扣都放的好好的。 “还有你的衣服。”杜墨清见她拉上皮箱，微微扬起下巴，说道。 “我……我也去？” 李晓白刚才还想着暂时不用考虑当抱枕，精神奋发的收拾东西，准备把杜墨清送走。 可没想到他居然要带自己一起。 “当然，你是我生活助理，”杜墨清顿了顿，“而且，也邀请你了。” “什么邀请？”李晓白一头雾水。 “周凌两家的订婚宴，周老太太邀请我和你一起过去。”杜墨清早就替她收下了邀请，只是一直没告诉她而已。 “我……我能不去吗？”李晓白不想和杜墨清单独去“度假”，而且还是参加周凌两家的订婚。 想到凌家的人肯定在场，李晓白就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别见面最好。 不然凌东峻和自己打招呼，出于正常的礼貌和礼节，她也肯定会寒暄一下，而杜墨清一定不高兴，想到这里压力就好大。 还有凌眉眉…… 周老太难道不知道凌眉眉喜欢杜墨清？ 凌眉眉为他要死要活的闹了好久，这次订婚宴上看到杜墨清，不会出事？ 李晓白不懂周老太的想法，反正如果是她，谨慎起见，以防万一，是绝不会请订婚双方有暧昧关系的人在场。 “这并不是你想的度假，这是工作。”杜墨清看到她内心的不情愿和疑惑，淡淡说道，“周老夫人最近精神不适，我是身为她的心理医生随身看护。” “……”李晓白找不到借口和理由了，她是助理，只要是工作，就无条件得陪着。 但是中秋节……很想陪家人度过。 “如果真的想和家人一起过中秋，可以接你妈妈去岛上玩几天，费用公司报销。”杜墨清又说道，“反正你哥哥是凌东峻的左右手，想一起过来也很容易。” 李晓白怀疑自己听错了，因为杜墨清最后一句话似乎带着酸意。 他对李沐雨有什么好吃味的？ 难道他真的是个隐藏很深的断袖…… 哥哥长得像妈妈，挺好看，也没女朋友，这些天杜墨清晚上没事就电话聊几个小时，真的是治病吗？ 想到这里，李晓白打了冷噤，忍不住看了看杜墨清。 他那张脸，明秀清寒，不带一点人间烟火和欲望，眼神空静如雪山冰潭——但气质不全等于这个人的内心。 只看表皮，他生的这么好，用黄兔兔的话来说，只要他愿意，男女通吃，想勾引直男都毫无压力。 “看什么？”杜墨清从她掩饰的眼神里，看到了她内心荒谬的想法，又气又好笑。 他对李沐雨完全没兴趣好吗？ 只是因为是她的哥哥，他才会稍加关注。 “没……没什么。我继续收拾。”李晓白急忙移开眼睛，想去隔壁找自己的衣服。 但杜墨清靠在门边没有要让路的意思，李晓白有点尴尬的放慢脚步，考虑要不要从他身边挤过去。 好在杜墨清终于稍微侧了侧身，似乎准备避让。 但就在李晓白擦身而过的时候，杜墨清突然脚步一闪，精确计算好了一样，让李晓白撞到自己怀里。 李晓白猝不及防，鼻子都撞酸了，捂着鼻子惊诧的想后退，但腰却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按上来。 李晓白心里警铃大响，脑中飘过无数排——糟了糟了…… 但杜墨清只是按住她的腰，不让她后退躲开：“你觉得我对你哥哥有不轨企图？” 李晓白惊愕了几秒后，捂着鼻子急忙摇头，避开他的视线：“我只是觉得你对我哥哥很关心。” 杜墨清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慌乱的样子，突然很想亲她。 他喜欢小助手露出少女该有的羞涩，那种羞涩慌乱，让他觉得很浪漫。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有其他多余的感情，可最近情绪起伏间，他不但有苦恼不安，还有这种正面意义的感觉。 “老板……”李晓白正想着怎么才能摆脱这种情况，但刚开口，额头就贴上了温热柔软的唇。 她骤然惊住，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大脑死机。 杜墨清只是轻轻贴着她的额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就这么静静的温柔的贴着，让李晓白几秒后，大脑重新启动，再次飘过一排“糟了糟了”的字眼。 从杜墨清变得越来越奇怪，对她的要求越来越多开始，她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会变得越来越奇怪，越来越无法控制。 而杜墨清像是能感应到她脑中所想，唇终于离开了她发烫的肌肤，决定撕开两人之间的那层纱：“为什么你认为我会你哥哥有兴趣，而不是对你？” 李晓白正在心里祈祷他不要乱说话，尽量保持纯洁的战友情，哪怕用抑郁病人依赖医生的这种借口，也好过她直接面对他的感情。 *各位端午安康* 住一起？ 可偏偏杜墨清要击碎她最后的心理防线：“如果一定要说有不轨企图，我对你哥哥毫无兴趣，只对你有企图。” “企……企图……”李晓白崩溃了，她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虽然期间感觉到苗头不对，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对，他的各种要求不对，可李晓白一再的给自己洗脑，觉得杜墨清不可能对自己有什么企图。 毕竟她和那些富家小姐或者嫩模们相比，家庭普通，长得也只是中上之姿，唯一可圈可点的大概就是她勤奋可靠，但怎么都不该入杜墨清的法眼啊。 “没错，我只对你有企图。”杜墨清说完这句话，低下头，扯开她的手，亲了下。 李晓白脑中混乱不堪，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花瓣一样的唇压下来，知道自己完了！ 被他盯上的人，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而且，他故意想引诱人的样子，稍微温柔点，连男人都抗拒不了，别说她了。 就比如这个带着诱惑的吻，迅速燃起她的荷尔蒙，让李晓白浑身发热，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李晓白想让自己冷静理智点，奋力推开他，可能因为太用力，动静太大，她突然觉得鼻腔一热，有热流喷出来…… 杜墨清还没来得及阻止，李晓白下意识伸手去擦，看到一手鲜红的血，顿时眼前一黑——她晕血啊！ 不过今天她很感激及时晕过去，不然没有心理缓冲时间，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什么做什么。 虽然……几个小时后，李晓白在私人飞机上醒过来，也不知道该对杜墨清说什么，但好歹不是两人单独相处的尴尬场景——飞机上还有几个人，正和杜墨清谈笑风生。 但是李晓白并不是被他们的聊天吵醒，而是被若有若无的碰触弄醒。 那是杜墨清的手在摸她的头发。 很亲昵自然的抚摸，却让她紧张的绷紧身体。 杜墨清从指尖的接触中，知道她醒了。 但李晓白还闭着眼睛装晕，显然不想清醒的面对他。 不过杜墨清知道，她撑不了多久。 因为她半靠在自己身边，被他搂着，这种暧昧的姿势她在清醒的状态下，绝对难以接受。 果然李晓白动了动，想装作睡着翻身，从他身上挪走。 杜墨清一边和周围人说话，一边将她更用力的按在自己胸口，继续玩着她的头发。 这下李晓白睫毛闪了闪，羞窘的掀开眼帘，只能装作刚醒来，惊讶的坐直身体：“老板，这是哪里？” “唔，周老夫人的私人飞机，请我们去岛上。”杜墨清说着，看了眼手表，“还有二十分钟就快了。” “那我……”李晓白看了眼周围坐的人，一个也不认识，可能都是周老太太的重要客人，她压低声音，不好意思的问，“我怎么上来的？” “我抱上来的。”杜墨清看着她，眼神带着一丝笑意。 李晓白脸顿时更红了，想到自己被一路抱上飞机……太丢脸了。 “人在晕倒的时候，最好平躺救治，上飞机很危险的事，而且航空公司也不应该承运晕厥的客人……”李晓白扶着头低声说道。 “私人飞机上有医生陪同，你的情况没大碍，只是晕血而已。”杜墨清说到这里，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只是亲你一下，你就激动的流鼻血了，以后如果有更亲密的行为怎么办？” 他的声音没有像李晓白那样刻意压低，在周围人的聊天声音里，不高也不低，可周围人却突然都安静下来。 李晓白觉得周围安静的令人绝望。 不过只是几秒，周围就恢复了聊天，但李晓白能感觉到隔壁两个中年美妇意味深长的眼神不时瞄过来。 “我……是撞的，”李晓白深吸口气，扶着额头，像是自言自语，“鼻子出血是因为外力撞到，在我用力挣扎的时候毛细血管破裂造成的。” “你是让我放心，以后亲密行为不会再出现这样的状况吗？”杜墨清很平静很自然的问道。 李晓白用力吸了口气想稳住攀升的血压，担心自己的血管又要爆了。 为什么他突然一副以她伴侣自居的口吻？她根本就没答应他什么！ 话说回来，他也只是说对自己有“不轨企图”，但又没请求她做自己的女朋友！ 所以他现在这么无耻的态度到底是怎么回事？ “请你别再说这么奇怪的话，我不会答应你以后任何的‘不轨企图’！”李晓白顾及到杜墨清宝贵的面子，尽量控制语气，用只有他听得到声音说道。 杜墨清听到这句话，表情没有变化：“是吗？” “是。”李晓白不明白他是真的不懂人情世故，还是不屑于她的想法。 都直接明说是“不轨企图”，试问哪个傻瓜会答应别人的不轨企图？ “我明白了。”杜墨清将手从她背后的椅背收回，语气依旧平静，“希望你不要后悔。” 李晓白不明白自己会后悔什么，但是从杜墨清身上倏然变冷的气场中，她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是不是应该更柔和点…… 毕竟杜墨清不是游戏花丛的人精凌东峻，即使她疾言厉色的拒绝，也反应很绅士，至少像个成熟的成年人。 杜墨清在感情上从小缺失，能这样表达内心想法，已经很不容易，要是被拒绝，肯定非常受伤。 但是李晓白已经说出了伤害他的话，现在只能忍受他冷漠的精神攻击。 “杜先生，您的房间是这里。” 下了飞机后，有专门的佣人开着小车前来接机。 李晓白看到服务员将自己的行李也拿进这间豪华套房，急忙说道：“那是我的行李。” “没错，是李小姐的，你们不是住一起吗？”服务员微笑的问道。 示好 李晓白看了眼套房里面的配套，只有一张大床，立刻摇头：“一定是弄错了，我是杜医生的助手……” “没有弄错，杜先生只定了一间房。”服务员看了眼手里的名单，确定的说道。 “老板？”李晓白求助的喊道。 她不想和杜墨清住在一起。 如果是以前，或许她不会介意，说不准还会因为杜墨清精神不佳，主动要求陪在这里，晚上睡沙发就是。 但现在，杜墨清简直是虎狼啊，她不想与狼共室。 可惜杜墨清现在态度冷漠，不耐烦的说道：“你要是不满意，可以自己去订房间，不要吵我。” “酒店已经住满了。”服务员很歉意的提醒。 周家包了这里唯一一栋超星级海上酒店作为订婚地点，里面的房间也事先安排好了，里面都是重要人物，想要换房间或者订新房，十分不方便。 而且很不礼貌，给主人添麻烦。 李晓白只能郁闷不安的住下来，坐在客房十分烦躁。 还好套房很大，杜墨清在卧室里关了门，李晓白独自坐了十来分钟，终于强迫自己平静下来，面对已经发生的事情。 不管怎样，杜墨清依恋自己也好，喜欢自己也好，她现在的情绪引导很重要——毕竟杜墨清敏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很脆弱，即使不愿意接受他的感情，也不能像拒绝凌东峻那样拒绝他。 因为杜墨清很可能因此受到打击，好不容易敞开的感情又会封闭，陷入更严重的郁结里。 李晓白并没有想到，杜墨清对她的性格一清二楚，早就开始布局，不急不忙的等她自投罗网。 杜墨清知道李晓白不会因为医患之间“不可以发生感情”，而真的放弃自己。 从那天黑暗的电梯里她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上，他就清楚的读出了她内心坚定的想法——想要拯救自己。 就像一个荒谬的英雄梦，但李晓白却认认真真的想把他从黑暗中救赎出来，不会因为任何困难而放弃。 因为她知道，如果这种时候放弃，杜墨清很可能再也无法相信别人了。 未来即使有最好的心理医生，也未必能让他从阴影里走出来。 对李晓白而言，就像将一个肺癌患者的胸腔切开，只切除了一半，却因为某种原因要放下止血钳，离开手术台，让患者胸腔大开，鲜血直流…… 身为医生，她不能允许自己放弃病人。 酒店的电话铃响起，是通知晚宴的消息。 李晓白接完电话，反复深呼吸了好几次，又拿出一颗透心凉的薄荷糖含在嘴里，走到杜墨清的卧室门口，刚抬起手，还没落下，房门就被杜墨清拉开。 她尴尬的放下手，尽量和平时一样，亲热的说道：“刚才周家的人打电话过来，说是晚宴要开始了，请我们去负七层的会场餐厅用餐。” 杜墨清没有看她，径直往玄关处走。 “呃……需要正装出席，男士要打领带。”李晓白见杜墨清只穿着白衬衫，补充说道。 李晓白越来越了解杜墨清的脾气，她知道在飞机上的态度让他生气了，所以他才会用很孩子气的冷战方式对自己。 现在最重要的是弥补自己的“过错”，否则拖的越久，杜墨清就越生气，他越生气，自己的日子就越不好过。 所以，李晓白飞快的从他行李箱里找出一条领带，拦住杜墨清，挂着笑容：“戴上吧。” 杜墨清无动于衷，但也没继续走，就用疏离冷漠的眼神看着她。 李晓白知道他在生气，厚着脸皮硬着头皮继续笑着：“我不太会打领结……” “你要帮我打的话，我可以教你。”杜墨清终于说话，拿过领带说道。 “下次再学吧，我也得去换裙子。”李晓白见他说话，暗暗松了口气，边说边撤。 杜墨清没有阻止她，将领带挂到脖子上，唇角似乎掠过一丝笑意。 李晓白换了从公司带出来的那条白色裙子，踩着高跟鞋，把头发也用发卡盘在脑后，甚至涂了温柔又元气的西柚色口红，将气色提起来，配那条白色的裙子显得唇红齿白，活力青春。 这么重要的宴会，一定名流云集，她不想在形象上给杜墨清丢脸。 等李晓白拾掇完，走出洗手间，发现杜墨清竟然还在门口等着她。 “你化妆了。”杜墨清看到她出来后，眼神从她脸上掠过，似乎有些不悦。 “我只是想让自己得体一点，不给你丢脸。” 果然惹他生气的时候，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李晓白很无奈，她不过是擦个气垫，涂个和自己唇色接近的唇膏，连眼妆和腮红都没画…… 听说直男分不清女人有没有化妆，看来在杜墨清这里是不成立的。 他的眼睛跟显微镜似的，纤毫改变也逃不过他的法眼。 “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丢脸？”杜墨清犀利的反问。 “……先走吧。”李晓白不想和他争论，反正他不高兴的时候，有各种理由怼自己。 杜墨清看着她水红色的嘴唇，忍了忍，不再说话。 他并不是不喜欢李晓白美美的样子，但想到在餐厅她也会被其他人盯着，就非常不悦。 尤其是凌东峻一定也会出现在那里，说不准还会假惺惺的过来寒暄几句，看到李晓白清纯可爱的样子，心里不知会打什么坏主意。 想到这里，杜墨清从电梯的镜面里，又看了眼李晓白剔透水润的温柔唇色，喉结微微一动，想到亲她时的感觉，身体一阵燥热。 他知道，这是上瘾症状。 只可惜李晓白并不知道他的瘾有多大。 李晓白只在盘算着怎么将拒绝的伤害降到最低，还有晚上怎么才能让杜墨清单独入睡，不要骚扰自己…… 冤家路窄 她不想当抱枕！ 想到早上醒来后看到上司抱着自己，李晓白就忍不住打了个冷噤。 感觉连电梯里的空气都粘稠了，她希望现在快点有人进来打破独处空间。 否则，自己都内心戏越来越多——内心戏增多也意味着思虑过多，容易抑郁。 杜墨清的抑郁症还没好，她千万别先抑郁了。 大概老天也听到了李晓白的祈祷，电梯平稳的停在十九层，缓缓打开门。 外面传来很嘈杂的声音，似乎是在争论和吵架，几个人站在门口，合力将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推了进来，一边推一边七嘴八舌的劝着：“好了好了，别和他一般见识。” “对，弟弟的婚宴事大，别因为这种小事坏了心情。”另一个赶紧按关闭键，将外面的噪杂声隔绝。 “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太太对你……”第三个人也想劝说，突然发现安静的空间里还有两个客人在，立刻止住了下面的话，干笑着压低声音，“回来再说吧，别带情绪下去，被人看到了不好。” 杜墨清就像看不到他们四个大男人挤在电梯里一样，只是不着痕迹的往李晓白那边挪了挪，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李晓白认得被三个男人围着安慰的那个人——周天印。 真是冤家路窄，她还记得那天在宴席上，周天印被杜墨清呛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额上青筋直跳吃闷亏的样子。 而周天印显然也看到了杜墨清，他没回头，只是对着电梯镜子，冲杜墨清凶狠的一笑，阴阳怪气的客套：“哟，这不是杜医生嘛？您也来了？” 杜墨清冷淡的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仿佛没听到。 周天印被他无视，非常愤怒，可他领教过杜墨清的厉害，也知道他能把老太太“迷”的乖乖听话，不敢自找麻烦，但又很不甘，继续阴阳怪气的说道：“看来这场婚事把我奶奶弄的精神压力很大，连杜医生都要陪在左右。” “你很高兴？”杜墨清凉飕飕的开口。 周天印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倒是李晓白知道杜墨清又要开始怼人。 他说的太简洁，补充完整就是：你奶奶精神不好，你很高兴？ 等挑起了周天印怒气，他就会迎头几棒，把他打得晕头转向，到处找牙。 李晓白抢在周天印开口前带着笑容说道：“弟弟的订婚宴，周先生当然高兴。” 她想息事宁人，马上就到了负二层的海底餐厅，在电梯里吵起来影响太差，所以故意曲解杜墨清的话。 周天印不知是真蠢，还是清楚杜墨清不好惹，顺着李晓白给的台阶下了：“那是。” 杜墨清看了眼李晓白，对她的解围很不满。 电梯门终于打开，外面的服务员已经礼貌站在门口等待。 杜墨清等周天印一行人先走了，才走出电梯。 要通过一个长长的玻璃甬道，才会到了海底餐厅。 李晓白第一次看到在海底的餐厅，透明的玻璃外，鱼类悠闲的在珊瑚堆里游来游去，海底天光让人分不清楚这是梦境还是仙境。 李晓白每走一步都担心海水巨大的压力会压碎玻璃，心惊胆战的没心思欣赏美景。 “你有深海恐惧。”杜墨清看了她一眼，说道。 “因为不会游泳……”李晓白学过游泳，但呛过几次水，就不敢下水了。 “差点淹死过？”杜墨清继续问道。 “只是呛过水……没那么严重。”李晓白觉得杜墨清话多了起来。 餐厅其实是隔离在酒店的另一侧，通过长长的甬道，可以看到餐厅布置的非常浪漫，到处都是玫瑰花球，香味扑鼻。 餐厅里已经有不少人，俊男美女，衣香鬓影，李晓白粗略一看，主角们都到了，周家主要的人物和凌家的人都坐在主桌上。 服务生领着杜墨清和李晓白来到位子上，不知是不是周老夫人特意嘱咐，居然是双人餐桌，李晓白猜想，大概周老太太也觉得杜墨清和别人格格不入，所以没有安排他坐在大桌上。 餐厅里的双人情侣餐桌只有十来桌，剩下的都是大圆桌和四人餐桌，除了少数的几个人李晓白能认识，其他大桌上相谈甚欢的大多是周凌两家商业合作对象。 不止有商人，还有一些政客——总之，名流荟萃，一听他们寒暄，不是xx老板，就是xx局长，都是身份不凡的人。 “周家请了好多人。”李晓白没话找话，感叹道，“这三天要花多少钱啊。” “别人花钱，你有什么可心疼的？”杜墨清眉眼不动，坐在对面冷淡的说道。 “只是好奇……太有钱了。”李晓白觉得和杜墨清毫无共同语言，但如果不说话，沉默更可怕。 杜墨清正想说什么，眼神突然闪到一边，停留了两秒。 李晓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一个她印象深刻的人——程沁心。 她穿的是裸粉色的长裙，款式似乎是某大牌秋冬高定，将她的身材裹的婀娜有致，脖子和耳朵上的钻石闪闪发光，款款而行，不时和周边打招呼的人亲切私语，看上去人缘很好。 李晓白突然想到，刚才看到订婚宴上的手册，上面写着珠宝赞助商是c&t，订婚钻戒也是来自这个品牌。 看见程沁心在富商政客间游刃有余的样子，李晓白不由生出一丝佩服，能把一个落魄的珠宝品牌短短几年内做这么大， 还能让周家放弃那些奢侈品选择他们家的钻戒，手段了得。 “充其量也只是交际花，各取所需而已。”杜墨清收回了眼神，像是看到了李晓白的内心，突然说道。 “你这是男权主义，见不得女人厉害。”李晓白忍不住低声反驳。 亲密关系 “你这是男权主义，见不得女人厉害。”李晓白忍不住低声反驳。 杜墨清缺点很多，最让李晓白受不了的不是他的古怪孤僻不通情理，而是他看谁都觉得对方内心阴暗愚蠢，尤其对女性很不屑，仿佛这个世界没人能入的了他的法眼。 “你查过她的资料？”杜墨清突然问道。 有能力的女人很多，但绝不包括这个女人。 网上的资料百科采访之类的，只能蒙骗李晓白这种笨蛋，他从不相信表象，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李晓白愣了愣，有种秘密被他看穿的感觉，但她绝不承认那天查了程沁心的资料，更不能让杜墨清知道自己查了他和程沁心的关系。 “不是……那天秦媛媛说的吗？”李晓白赶紧转移话题，看着玻璃外的海洋世界，“那条鱼真好看。” “以后不许查这个人的事。”杜墨清一眼就看出她在紧张的掩饰，不悦的说道，“有什么疑惑，你可以直接问我。” “我只是好奇你和她的关系。”李晓白尴尬的低下头，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还是瞒不过他的眼睛，所以……她就恭敬不如从命，直接问了。 只是问隐私的问题，杜墨清回不回答是另一回事。 不过杜墨清刚才的态度真好，居然没有追究发怒，让李晓白摸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们没有关系。”杜墨清果然没有认真回答她的问题。 连校友关系都不肯承认，别想深挖出其他东西。 “刚才你以为我在关注她？你的注意力太差了。”杜墨清见她很失望，轻轻摇了摇头，他刚才看的不是程沁心。 而是她打招呼的那一桌上，另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女人——高冰。 听到杜墨清这么说，李晓白又转过头看了眼程沁心。 她已经走到其他桌边，和几个富商亲切聊天，举止优雅得体，一颦一笑都像是对着镜子练出来的，让人如沐春风。 “她身后那一桌，十点钟方向坐着的女人，你没认出来是谁？”杜墨清见她还没注意到高冰，无奈的提醒。 “啊，那个女孩……是她？”李晓白不是没看到高冰，她也努力观察了这里面的客人们，想根据举止行为揣测他们的身份，可这里面的女生们长得都太像了——全部一个医院整容出来的，都是尖下巴，大眼睛，高鼻梁。 加上今晚的高冰画的妆和那天完全不同，穿着礼服，斯文乖巧的坐在那里，丝毫没有那天开宾利撞车的嚣张气焰，所以李晓白一时间也没认出来。 “所以，我的推测是对的。”杜墨清看了眼高冰，淡淡说道。 “相比这个，我更好奇你的眼睛怎么能分辨出这些化了妆，长得又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们？”李晓白身为一个女人，都很难分清在场美女们谁是谁，直男不应该更搞不清楚吗？ 不过想到杜墨清连戴着面具的模仿者都能分辨出来，化妆算什么？ “即使化妆术再厉害，一个人的眼神和神态是骗不了人的。”杜墨清能透过皮相看内心。 骨子里因为生活习惯而积累下来的一些特性很难掩盖，而他能精细的扫描出对方的特性。 更何况，化妆只是修饰，掩盖不住轮廓和细节。 “各位，”就在这时，周老太太站了起来，看大厅人都到齐了，清了清喉咙，含笑说道，“感谢各位百忙之中，赏脸光临……” “老夫人是做了手术吗？中气不足。”李晓白听到周老夫人的声音，低声说道。 周老夫人今晚也盛装出席，灯光下精神不错，但声音确实有点中气不足。 “做没做，都跟你没关系。”杜墨清只想快点吃完离开这里，表情开始露出不耐烦。 他刚才这么反常，一直在和惹他不高兴的李晓白说话，主要因为——他的幽闭症要犯了。 不同于李晓白的深海恐惧，海底餐厅有种密不透风的幽闭感觉，令人觉得胸闷心烦，根本没心情享受着海底独特的视觉。 “要不要喝点冰镇饮料？”李晓白发现他掩盖不住的烦躁，关心的问道。 杜墨清对服务生招了招手，要了一杯曼哈顿。 琥珀红的鸡尾酒刚端上来，就被杜墨清一饮而尽。 曼哈顿酒口感强烈苦涩，沿着喉咙烧下去，想将那股烦闷冲淡了一点。 “要不然……先回去，我让服务员送餐去房间？”李晓白见他喝完酒，扯松了领带，很怕他突然醉了失态。 她以为杜墨清的烦躁和程沁心有关。 因为程沁心走进来之后，杜墨清越来越反常，甚至要借酒解忧…… 而杜墨清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扯开领带，又解开衬衫的风纪扣，让呼吸更畅通了点。 真该死啊，在这里呆的越久，越觉得新鲜的空气变少，全是别人的浊气，连玫瑰淡淡的香味都被那些女人们身上的脂粉香水代替，仿佛空气里漂浮着肉眼可见的颗粒尘埃，让他每次呼吸都很困难。 ——这是幽闭症要发作的感觉。 “老板？”李晓白听到杜墨清的呼吸都紊乱了，脸色也有些苍白，当机立断，准备起身把他扶回房间。 但偏偏这时候，一个甜美的声音在一边响起：“墨清，你也来了？” 李晓白第一次听到“杜医生”“杜先生”和全名以外的称呼，这声“墨清”喊得她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程沁心走到杜墨清桌边，好像也发现了他脸色不对，关心的俯下身，纤纤玉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没事吧？” 李晓白觉得自己成了局外人，她本该先扶杜墨清回去休息，但看到杜墨清没有避开程沁心的手，她的心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滋味，竟不知道该怎么表态。 微妙 但看到杜墨清没有避开程沁心的手，她的心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滋味，竟不知道该怎么表态。 如果只是助手，她无权干涉杜墨清的感情生活，而眼前的这个女人，他都没有拒绝她伸过来的手，李晓白也无法当个不识趣的电灯泡，这时候把杜墨清带走。 而且……杜墨清就是因为程沁心的出现才这么反常，她能怎么办？ 解铃还须系铃人，程沁心才是他的解药。 杜墨清虽然胸口憋闷，但大脑很清醒，他看到了李晓白眼里的犹豫不决，很不安好心的帮她做了决定。 “陪我出去走走。”杜墨清站起身，伸手搭在程沁心的胳膊上，说道。 程沁心的脸上闪过一丝无法掩盖的惊喜，但很快就恢复之前的温婉大方：“好，去楼上透透气吧。” 李晓白也站起来，终于憋出一句话来：“老板，有什么事喊我，没什么事的话……好好玩。” 杜墨清仿佛没听到她说话，倒是程沁心对她似笑非笑的颔首：“我会照顾好他的。” 李晓白看着他们离开，怅然若失，坐立不安，有种把自己两三岁的孩子交给了陌生女人看管的焦虑。 但杜墨清并不是她真的儿子，他们之间最亲密的关系，也只是医患关系，只能说，医者父母心，看病人谁都是自己孩子。 凌东峻作为凌家最重要的人物，在晚宴上也很忙，最忙的是盯着妹妹，让她别在这么重要场合出乱子。 还好凌眉眉也知道无法改变联姻的命运，在家族势力和利益之前妥协了，加上她争强好胜又爱演的性格，在众人面前表现的堪称完美。 虽然很忙，但凌东峻一直关注着坐在一侧的杜墨清和李晓白，看到杜墨清和程沁心走了，正想过去和李晓白说几句话，他身边的秘书轻声提醒：“沈先生到了。” 凌东峻听到这个名字，表情微微一凝，立刻说道：“准备一下，我亲自去接。” 放眼看去，在座的不少贵宾身份不凡，但还没有哪一个，能让凌东峻亲自去接。 周老太太显然也听到这个消息，她没有站起来，只是嘱咐儿子和凌东峻一起过去。 此时，李晓白正在心神不宁的吃着端来上的海鲜大餐，担心杜墨清的情况。 而杜墨清和程沁心刚走到电梯，他就松开了手，站在电梯的内侧，静静看着数字跳动。 电梯停在七楼。 七楼是个超大的观海平台，可以把车开上来，一路到酒店门口。 程沁心陪他走出电梯之后，才问道：“好点了吗？” 深吸了几口海面新鲜的空气，空气中那些漂浮的颗粒渐渐消失，呼吸也变得畅通。 杜墨清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好了。” 程沁心嫣然一笑，伸手想为他整理领带：“我就知道你肯定不喜欢海底餐厅，又闷又压抑……” “既然这么了解我，为什么还不走？”杜墨清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手，直言不讳，“你该知道我没有想让你真的陪我。” “你这样对女生，注定要孤独一生。”程沁心叹了口气，但丝毫也不生气，“即使我只是你的工具，也对工具好一点，用完就丢的习惯可不好。” “你是谁的工具，你心里很清楚。”杜墨清听到这句话，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她说道。 他的眼神就像x光，把她里里外外穿了透。 “但是只有你能拯救我，我也比那个女孩更适合你，她根本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我知道。”程沁心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知道杜墨清能看穿表象，并不为自己开脱。 “我想要什么？”杜墨清似乎觉得很有趣，问道。 “想要很多很多的爱，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庭，想要一个女人，用她的全部，填满你的空虚。”程沁心漂亮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轻声说道，“那女孩不敢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 “看来当年的心理课，你学的并不好。”杜墨清略带嘲讽的开口。 “我说错了？”程沁心也不生气，心理素质过硬，脸上的笑容都没变，“好吧，可能你想要的我看不明白，但那个女孩我不可能看错。她对你的态度很微妙，小心翼翼，不愿破坏现在的距离，可又不想往后退，我猜想……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约定，让她无法从这段关系立面抽身。” 杜墨清没有回答。 李晓白不想往后退，是因为她把自己当成了最重要的病人，不愿半途而废而已。 但这种责任心是否夹杂私人感情，谁也无法确定。 “不管怎样，她都不会像我这样主动给你想要的。你的性格这么闷，她猜不到你的心思，只会惹你生气……”程沁心继续说着，但发现杜墨清根本没有关注自己的话。 他在看另一行人。 凌东峻和周家几个人一起围着的中年男人。 准确的说，中间那个器宇轩昂的男人不算中年了，将近六十岁，可身材保持的非常好，挺拔有型，脸上也没有老年人该有的老态龙钟，两眼精光四射，看上去非常精明强干，完全帅大叔模样，哪怕在凌东峻身边，容貌和气度也毫不逊色。 那一行人走到门边，和杜墨清离得不远，中间的男人突然望向杜墨清，猛然停下了脚步。 “沈先生，怎么了？”凌东峻顺着中间男人的视线，看到了出来透风的杜墨清。 他立刻笑着说道：“那位是周老夫人的私人心理医生杜墨清，程小姐和他好像是大学同学。” “杜……墨清？”沈玉宇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神情有一丝恍惚。 “在心理专业很有名，沈先生如果有兴趣，可以介绍你们认识。”凌东峻说道。 夜不归宿 “以后再说吧，我先去见见老夫人。”沈玉宇收回了视线，神情恢复正常，不着痕迹的转开话题，“听说她身体抱恙，现在好点了吗？” “家母没有大碍，劳沈先生挂心了。”周家的人立刻接话，很恭敬的说道。 能让周家和凌家都毕恭毕敬的人，大概也只有三巨头中实力最为强悍的沈家了。 沈玉宇就是沈家的当权三十多年的boss，因为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和一个传言中的私生子，所以现在还没有把家族交权给子女。 而周家和凌家这次联姻，就是想对沈家的霸主地位发起挑战。 原本以为在国外的沈玉宇不会来参加这次鸿门宴，没想到他竟然坐私人飞机过来了。 周家和凌家有点摸不清沈玉宇的真实目的，这次联姻，最大的输家就是沈家，而沈玉宇不但来了，还带着贺礼…… 老狐狸盘算着什么，没人能知道。 但周老夫人这次棋高一着，带了一个能看穿所有秘密的武器在身边——杜墨清。 不管老狐狸盘算什么，只要杜墨清在，就能轻易识破他的意谋。 而凌东峻的心思却不在此，他想看到更有趣的场面…… 这三家心怀叵测，关系错综复杂，恐怕来的贵宾中，只有李晓白和这趟浑水最没关系，也是身份最单纯的人。 可现在李晓白也很烦恼。 她不知道杜墨清去哪里了，状况好不好，也不知道他晚上会不会回来…… 嗯，最重要的是，不知道他晚上回不回来。 李晓白误以为杜墨清晚上的不适是因为看到了程沁心，并不知道他是幽闭症——毕竟海底餐厅灯光明亮，人声鼎沸，和黑暗幽闭的空间完全不搭。 所以李晓白现在很关心杜墨清今晚的安排。 本来觉得他要是不回来，她今晚能睡个好觉，但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推移，夜越深，睡意就越没有。 李晓白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觉得自己今天昏睡的时间太久，所以晚上才睡不着。 眼看过了十二点，她越来越烦躁，起身走到小吧台，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威士忌，兑了点红茶，想喝点酒助眠。 服务生带他们入住时，就贴心告知，这里面所有东西都是免费使用，周家全部付过钱，当时还特意指了指桌子上的安全套…… 李晓白喝完一杯酒，强迫自己睡回去，不要想杜墨清今晚去哪了，是不是在别的女人房间开荤了，有没有用免费送的套套…… 啊，她只是个助理，为什么要操心那么多？ 还是关心一下自己的睡眠！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加上小岛有三个小时的时差，平时这个点在杜墨清家里都夜里三点了，李晓白终于迷迷瞪瞪的睡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晕血的后遗症，她睡的很糟糕，做了一整夜的乱梦，还鬼压身了，眼睁睁的看着一团黑影压过来，却手脚动弹不得。 不过李晓白并不害怕，身为医生，她知道这种症状是因为中枢神经不同步工作的原因，白天精神过度紧张，身体疲惫，但大脑兴奋，才引起了梦魇。 睡眠质量很差的挨到了天亮，李晓白最近生物钟也紊乱了，醒来时发现杜墨清还不在房间里。 她更加不安起来，看到卧室的床品都没动，上面的折痕还在，浴室里也没有任何东西被用过，显然杜墨清昨晚一夜都没回来。 她昨天还很惊恐杜墨清喜欢上自己这件事，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也给不了他很多很多的感情，看到他和豪门大小姐一夜未归，本该很松了口气，替他高兴才对。 可事实上，李晓白站在卧室门口，五味陈杂。 她还是无法想像洁净的不染尘埃的杜墨清和一个女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样子。 当然，也可能是她想的太世俗，杜墨清只是和“校友”聊天叙旧而已，在酒店某个地方做了一夜……哦，不，是坐了一夜！ 李晓白打起精神，洗漱了一下，今天是订婚宴的正日，她还是得拾掇一下自己，不能太萎靡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杜墨清没有带手机，李晓白不知道该怎么找杜墨清，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找杜墨清。 她游魂一样的来到今天室外海边的婚宴现场，那些贵宾没一个认识的，只有上次酒店里见过的几个周家和凌家的人，不过他们身为主办方都很忙，也没人注意到她。 李晓白端了杯柠檬汁，走到人最少的地方，靠在临海的栏杆上，看着会场的红男绿女，内心很焦躁。 还没有看到请杜墨清，也没看到程沁心…… 十点订婚宴正式开始，现在已经九点四十了，可放眼看去，西装革履，礼服飘飘的人群中，根本没有杜墨清的影子。 李晓白此刻觉得柠檬水的酸味都浸到心里去了，她不停的看着手表，越来越按捺不住，甚至想着要不要让服务生给程沁心房间打个电话…… “今天真美。” 蓦然，温柔低沉的男人传了过来。 李晓白正想着心事，突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微微一惊，扭过头，看见凌东峻穿这黑色西装，微笑的看着她。 “凌先生。”李晓白以为他今天会更忙，没想到还特意走过来和自己打招呼。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我已经看你五分钟了，你都没发觉。”凌东峻温文尔雅的离她更近，终于抽空能和可爱的妹子撩一会了。 从李晓白魂不守舍的出现在会场上时，他就一直关注着她。 “我……我……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地方，所以……”李晓白虽然被杜墨清说过很多次，可还是很面不改色的撒谎。 “所以就躲在这里发呆？”凌东峻不像杜墨清那么尖刻，没有直接戳穿她的谎言。 出事 “所以就躲在这里发呆？”凌东峻不像杜墨清那么尖刻，没有直接戳穿她的谎言，笑着说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更美的地方。” “呃……你不用过去忙吗？”李晓白避开他暧昧的话题，问到。 “不用了，剩下的时间交给两个主角就好。”凌东峻笑着说道，“又不是我订婚。” “你不着急吗？”李晓白忍不住问道。 “着急什么？”凌东峻看上去很悠闲，一点也不着急。 “妹妹都订婚了，你压力也很大吧？”李晓白问道。 凌东峻看着李晓白的眼睛，不甘心的发现，她真的只是关心他的压力而已，除此之外，这句话别无其他意思。 而且这种对精神压力的关心，很大程度上还是出自心理医生的习惯。 “你准备帮我分解压力吗？”凌东峻意有所指的问道。 “我？……我没这个能力。”李晓白可不想被绕进去，她对凌东峻真的没想法。 最多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地位特殊的朋友，感激他经常帮助自己而已。 “那你觉得杜墨清可以帮我吗？”凌东峻知道她躲避自己的话题，再问下去只会让她尴尬。 “杜……医生是专业的！”李晓白正煎熬的想着杜墨清怎么还不出来，听到凌东峻突然提到这个名字，愣了愣，僵硬的回答。 “嗯，杜医生的专业能力毋庸置疑，只是……咦，今天没看见他啊。”凌东峻似乎有点惊讶。 李晓白很焦虑的看了眼手表，点了点头：“他有点事，马上就来了，我先……去看看。” 凌东峻见李晓白要走，正想跟过去，一个黑西装的人脸色凝重的跑过来，对着凌东峻耳语几句。 凌东峻脸色微微一变，看向会场中心的周老夫人。 周老夫人原本坐着的，现在急匆匆的站起来，被身边人搀扶着，快步往酒店内走去。 “封锁消息，这边婚宴照常继续，不要惊动其他人。”凌东峻对身边的黑西装低语几句，吩咐完，也往酒店里走去。 李晓白正好走进酒店，迎面走过来两个服务员脸色有点紧张，不知怎么回事，可能是出于职业敏感，李晓白突然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两个服务员微微一愣，相互看了一眼，小声对她说道：“出人命了，楼上有人死了……” “是个年轻男人，很……” 他们的话还没说完，一堆黑西装的保安和酒店经理冲进酒店，酒店经理对两个服务员说道：“出去帮忙，别在这这发呆。” 李晓白刚才听到“有人死了”“年轻男人”这种词，心脏狂跳，脑中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她明知道不该往最坏的方向想，可就是忍不住想到了那个人是杜墨清。 因为杜墨清失联十几个小时了！ 都快到可以报案的时间了。 等回过神来，她又开始手脚发冷，指尖止不住的颤抖——她脑中就是控制不住的浮现杜墨清满身是血的倒在血泊里的样子…… 像她爸爸一样。 那刺目的鲜血只是幻想，也刺激的她喘不过气来。 “小姐，你没事吧？要不要扶你去休息？”大堂经理看见李晓白脸色苍白，关心的问道。 “谢谢……我没事……”李晓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发现周老太太带着几个周家人，还有凌东峻也往酒店里走来，她往一个一人多高的花瓶后走去，拿出手机，装作在打电话，挡住自己。 看上去周家和凌家不想让任何事搅乱这场订婚，也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所以外面的订婚仪式已经开始了，但除了周天彦和凌眉眉的双方父母和一些不重要的亲戚在场之外，重要的负责人都来酒店里了。 李晓白觉得自己贸然要求一起上去，一定会遭到拒绝，如果求凌东峻的话…… 还是别再请他帮忙，她不想再承担他的人情。 看到一行人匆匆进入电梯，等电梯关闭之后，李晓白才走过去，想看电梯停靠的楼层。 可她还没走到电梯前，守在电梯门口的两个保安就礼貌的开始询问她要住在哪个房间，借口电梯正在维修，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让服务生帮忙，或者服务生带她从其他电梯上去——总之，即使她想去哪里，也会有个人盯着她监视。 李晓白看到电梯停在了十九楼，她也找了个借口往酒店的后门走。 正想着能不能从楼梯或者货梯去十九楼时，前面拐弯处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虽然只是背影，虽然今天无数男人都穿着黑色西装，从背后看没什么区别，可这个背影就是连身形站姿都莫名的孤傲有气场，仿佛一只站在悬崖顶上的鹰隼，傲绝，凌冽，带着云层的风。 杜墨清脑壳后像是长了一双眼睛，突然转过头，看到李晓白呆呆的站在拐角处，眼睛红通通的看着自己，那眼神就像是看自己死了又复生一样的惊喜。 下一秒，站在拐角的女生，箭一般的扑过来，一头撞到了他的怀里，力道之大，连看到她冲过来的速度之后做了迎接撞击准备的杜墨清都连连后退两步，差点被她撞倒。 很少被李晓白这么主动的紧抱，杜墨清差点以为她是因为昨晚胡思乱想一夜，想对自己表白…… 可惜，杜墨清从她刚才的眼神里看得太清楚——她只是在担心自己。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让她误以为自己出事了，所以刚才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惊喜。 李晓白用力抱紧他，感受到两人的心跳渐渐同步，他身上干净好闻温热的气息传到自己冰冷的四肢，才将脑海中的鲜血一点点驱散。 “你把我衣服弄皱了。”在李晓白正要开口前一秒，杜墨清像是掐准了时间，先说道。 你进来 “你把我衣服弄皱了。”在李晓白正要开口前一秒，杜墨清像是掐准了时间，先说道。 李晓白一肚子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这句冷冰冰的话吓得手一缩，尴尬的站好：“我……我还以为……” “以为我死了？”杜墨清精准的说出她的内心想法，整理着衣服，往周围看了一眼，看到几个黑西装守在电梯门口，再次精准的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出意外了？” “刚才无意中听到有人死了，我想到你昨晚都没回去，一直失联，所以很担心……”李晓白刚才脑补了一场情杀仇杀大戏，还心有余悸。 毕竟杜墨清的性格太糟糕，很容易招惹别人的怒火，被人捅了也不稀奇。 杜墨清正要说话，一个黑西装保安走过来，满脸焦虑的说道：“杜医生，终于找到你了，老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还愣着干嘛？你不是很想去命案现场吗？”杜墨清跟着保安走了几步，见李晓白还没跟上来，冷冷的问道。 保安诧异的看了眼杜墨清，他好像没说老夫人在命案现场，，甚至什么信息都没透露，为什么杜墨清知道？ 十九楼整个楼层都被封锁起来。 十九楼入住的全是周家的亲戚，不过李晓白的闺蜜周璐并没有来，可能因为周家根系太大，到了她这一支已经无关重要，她的爸爸倒是来了，现在也在现场。 他是除了服务员，第一次踏进命案现场的人。 杜墨清戴上薄薄的白色手套和口罩，走进房间。 李晓白没走进去，因为敏感的闻到了血腥味，她站在门口等着杜墨清。 “老夫人节哀。”杜墨清走进去，淡淡扫视了一眼狼藉的场景，对坐在沙发上一直在微微颤抖的周老太太说道。 “还没通知警察，我要先知道真相。”周老太太按着胸口，深吸了口气，说道。 李晓白听到这句话后，立面的人都陆续退了出来，并不多，也就周家三个亲戚，和凌东峻带的酒店的两个负责人。 凌东峻掩上门，看到李晓白也站在门口，对她点了点头：“你也来了。” “我是杜医生的助手，所以也来了。”李晓白不知道为什么要强调自己的身份。 “那为什么不进去？”凌东峻问道。 “因为……”李晓白不想说自己晕血。 好在凌东峻很善解人意，看见她卡顿了一下，主动替她找了借口：“周夫人现在状态不好，可能也只想和自己的心理医生在一起，我们这边等吧。” 凌东峻指了指房间左侧的会客休息区。 周家几个人已经在那边脸色沉重的坐着，其中一个还止不住的老泪纵横，强忍着伤心，身边的其他人在安慰他，看来是死者的直系亲属。 李晓白轻轻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是在门口等杜医生。” 凌东峻看着她，突然叹了口气，十分无奈的说道：“知道吗？你有时候很像他的……狗。嗯，别误会，我不是那种意思，而是你每次守在他身边的时候，就很像一只忠犬，蹲守在旁边，无论用什么东西引诱，都不会离开自己的位置。” “我不喜欢你的比喻。”李晓白才不是杜墨清身边的忠犬，她只是……忠于工作而已！ “好吧，我也不喜欢自己的比喻。”凌东峻有点酸溜溜的自嘲，“大概是我嫉妒了，所以口不择言，我为刚才不恰当的比喻道歉。” “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李晓白见他还真的道歉，反而不好意思了，“我只是想把这份工作做好而已。” “唔，你知道谁死了吗？”凌东峻也靠在墙边，和她闲聊的语气，听不出一丝难过。 李晓白知道肯定是周家的人，但到底是谁，她猜不到。 “周天印。”凌东峻继续说道，“可能你没有太深印象，他是周天彦的表哥，上次宴会你应该见过一次。” “我记得他。”李晓白对周天印印象很深刻，昨晚还在电梯里看到他，没想到今天就天人永隔。 她尤其记得宴会上，杜墨清毫不留情的打击不知天高地厚的周天印——你在周家一定很不受重视，放古代，属于那种偏房小妾所出，又不够聪明努力，天资很差，备受白眼，所以，喜欢抓紧一切机会表现自己，可惜，越是想表现，越招人讨厌。 联想到周天印昨天还和人在电梯前发生冲突，李晓白觉得讨厌他的人肯定不少。 “嗯，胸口插了一把刀……”凌东峻还没说完，一个黑西装匆匆走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他点了点头，吩咐道：“知道了，我马上下去。” 说完，凌东峻转头对李晓白歉意的笑了笑：“我要去订婚宴现场一趟，晚上有空的话，我再找你。” “不用管我，你忙你的事。”李晓白立刻说道。 “哦，对了，刚才酒店负责人已经调了监控，查到了嫌疑人。”凌东峻知道她醉心各种案件，凑到她耳边说道，“昨晚，最后一个女人在凌晨三点进了他的房间，大概半个小时后，匆匆忙忙出来，这里沾了血。” 凌东峻指了指衣袖的位置，给她一个遗憾的眼神，转身和黑西装离开。 李晓白觉得凌东峻的眼神里，还写着冷漠，写着“还好只是无足轻重的人，对订婚宴应该没有影响”…… “你进来。” 突然，门被打开，杜墨清对李晓白淡淡说道。 李晓白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这是她紧张的表现。 因为想到里面有鲜血，她就浑身僵硬。 杜墨清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但他出奇的耐心，静默地在门后等着她进来。 李晓白从他安静的眼神中，感觉到了无言的压力——他这是让自己冲破心理障碍，去血案现场吗？ 什么样的报酬都可以 “我……进来。”李晓白硬着头皮，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满脑子都是四溅的鲜血，眼前发黑的往房间里挪。 这间屋子也是行政套房，老太太坐在客厅，面对着卧室的门，脸色苍白，神情沉重疲惫，眼眶泛红，虽然不是自己最喜欢的孙辈，但毕竟有血缘关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觉非常难受。 李晓白是扶着墙，眼睛不敢乱看，盯着老夫人，直挺挺的走过来。 “老夫人身体有些不舒服，你先看看。”杜墨清站在她身后，淡淡说道。 老太太脸色是很难看，不止是因为周天印被杀，还有身体上的痛苦，折磨的她站不起来。 “老夫人，你刚做了……手术？”李晓白不敢看卧室那边，努力把注意力都放在老太太身上，不让晕血幻想影响自己。 周老太太轻轻点了点头，按着小腹：“微创手术，现在已经一周了，但是……” 老太太有点眩晕的喘了口气，困难的说道：“不能让人知道我倒在这里，不然周家……” “保持清醒，别想其他事，别说多余的话。”李晓白看见周老太太压抑不住的痛苦的表情，立刻扶住她，“尽量用简单的字回答我的问题。” 看见李晓白终于进入状态，医生救死扶伤的本性，战胜了她对血的恐惧，甚至她在这一刻忘记了卧室还有死者躺在床上，杜墨清的眼里闪过了淡淡的欣赏。 他其实，很佩服这种有着强大信念，和对某种东西有着执迷不悟热爱的人。 李晓白身上，天生带着“救死扶伤为己任”的天使光环。 而他，无论何时，都不会有这样的热血和激情。 就像周老太太内心对他的评价—— 他的特殊就在于，他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欲望。 一个完全没有正常“人性”的人。 苦痛也好，快乐也好，爱恨也好，在他的身上，通通感觉不到。 他对这个世界没有热情，也没有留念，仿佛随时可以挥一挥手离开。 “您是做的腹腔镜手术？”李晓白扶着老太太平躺在沙发上，问道。 周老夫人只是虚弱的点点头，这会呼吸困难，疼的晕不过去，也说不出话来。 “可能是腹腔镜手术的后遗症。”李晓白轻轻摸着老太太的肋骨和肚子，不时把耳朵贴上去，这边敲敲，那边听听，自言自语，“难道是气腹？” “怎么解决？”杜墨清问道。 “如果是胃肠穿孔导致的气腹，需要立刻手术。”李晓白头也不抬的说道。 老太太立刻摇头，费力的说道：“无论如何，今天我都不能缺席……” “您做的是早期胃癌手术吗？”李晓白打断老太太的话，问道。 周老太太见她猜的这么准，轻轻闭上眼睛点点头：“是。” 周老夫人为什么会在一堆重要的合作伙伴和嘉宾中，还记得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姑娘？甚至特意邀请她来参加订婚宴？ 原因就是——当初的小助理勇敢直率的指出了她可能患上胃癌的事。 甚至可以说，是李晓白的一句多嘴，救了她和整个周家。 周老夫人还记得上一次请杜墨清来替她“识人”，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李晓白在最后要离开的时候，问起了她手臂的过敏。 小姑娘的观察力一定非常敏锐，加上身为医生的敏感，对自己身上的风团样丘疹提出了疑问。 虽然被管家呵斥，但小姑娘毫不退缩，依旧执着的让她去医院检查，并且“情商很低”的直言可能是胃癌——只有真正尊重生命的医生，才会将所有病人都等同对待，不会因为别人的特殊身份，而隐瞒或者美化病情。 ——“建议您去大医院仔细检查，如果是久治不愈的皮炎，很可能是胃癌早期症状。如果您近期查过内脏，被诊断过胃炎或者胃溃疡就更要小心……” 就是因为李晓白的这句话，老太太重新检查了一次。 医生一直说有着胃炎的胃部，果然检查出早期胃癌。 因为是早期，可以腹腔镜手术尽快剥除癌组织。 “无论如何，都要让我撑过今天。”周老太太突然一把攥住李晓白按在她腹部的手，颤抖着声音说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报酬都可以……” “现在是您的生命安全才是第一位。” “不……你是个……单纯的女孩，你不懂我们这种大家族……现在都是我一个人撑着，如果……如果被对手知道……甚至不是对手，商业合作伙伴，家族里的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如果帮老夫人撑过今天，想要什么样的报酬都可以是吗？”杜墨清突然开口，打断了老太太的话。 “是。”周老太太吐出一个字来。 “不行，她现在需要去医院。”李晓白又惊又怒的看了眼杜墨清，这家伙真是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连人命都不顾了。 如果是肠胃穿孔，必须立刻手术，但是毕竟这里没有先进的医疗仪器，所以李晓白不确定是不是气腹……但现在老夫人这么痛苦，无论是什么原因，都应该先送去医院检查才对。 “即使是生死一线的手术，也需要病人家属签字同意才能进行。”杜墨清一向直击要害，懒得和她解释大家族内外的明争暗斗，只微微俯身，在她耳边淡淡说道，“请你尊重病人的想法。” “我……”李晓白脸色涨红，想据理力争，可看到老太太哀求的眼神，她硬生生的压住下面的话。 周老太叱诧风云几十年，恐怕面对再难的关口，都不曾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情。 这是一种英雄老矣，烈士暮年的苍凉和无奈。 李晓白从她的眼神里，也能看出一种死撑到底的果决。 难逃抱枕命运 李晓白从她的眼神里，也能看出一种死撑到底的果决。 “我……能详细检查一下吗？”李晓白内心很挣扎，但也不得不尊重老太太的想法，轻声问道。 周老夫人虚弱的点点头，杜墨清会意的转过身，走到卧室里。 “失礼了。” 李晓白贴到老太太的左胸前听了听，又掀开老太太上衣，各处检查，还仔细看了老太太 眼睛，两分钟后才说道：“心律失常，血压下降，结膜充血，瞳孔缩小……难道是高碳酸血症？” 严重高碳酸血症可以直接抑制心血管中枢，直接抑制心脏活动和扩张血管，心肌收缩力下降、导致血压和心率失常，会出现呼吸困难，头疼晕厥的症状。 “所以现在需要怎么做？”杜墨清在卧室内问道。 “需要立刻吸氧，然后用碳酸氢钠静滴，缓慢增加paco2，不超过10mmhg/h，最大限度到80mmhg。”李晓白不愧是优秀的医学生，立刻说道。 缓慢增加paco2的目的在于细胞内部酸性物质可以充分代偿，但只是临时治疗，要找出病因，对症下药才能彻底治疗。 “这是什么？”杜墨清在她身后，突然冒出一句讶异的话。 李晓白下意识的回头，看到身后的一幕，血色从她眼里蔓延到心里，她刚才的理智尽数消散，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往下倒去。 像是料到她会晕倒，一双手从后面稳稳的扶住了她的肩膀。 “她这是……”周老太太惊的喘了口气，看着杜墨清抱着突然晕厥的李晓白，问道。 “老夫人应该调查过她，知道她无法当医生的原因，是因为晕血。”杜墨清这种时候，还一针见血的说道。 周老太太请了李晓白来这里，不管是为了安全还是为了满足好奇心，亦或是“报恩”，她都会调查清楚一个心理医生的助手为什么精通医学。 “什么都瞒不过你……”周老太太捂着胸口，“现在……” “让医生带所需要的药进来，因为我的助手突然晕倒了。”杜墨清顿了顿，看着老夫人补充一句，“当然，前提是你先履行自己刚才说的话。” “你……”老太太知道这不是威胁，但她不但没生气，反而露出一丝笑容，“这个世界，还是有你想要的，求而不得的东西啊……” 只要有欲望，就有人性的软弱和贪婪，就会衍生出无穷的丑陋和罪恶。 老太太还记得，当初杜墨清曾淡然的回答，他想要的东西，别人无法给他。 这么快就有求于人，一点也不像杜墨清的作风。 “我们只是交换利益而已，老夫人别忘了，现在是你在求我帮忙。”杜墨清看着怀里的李晓白，淡淡说道。 周老夫人实在没什么力气了，闭上眼睛疲惫的点点头：“是，你说吧。” *** 李晓白再次醒来，看到酒店的深蓝色窗帘，和趴在自己胸口的男人，有气无力的哼了一声，连挣扎的心情都没有了，默默再次闭上眼睛，让接连被刺激惨的大脑休息几分钟。 古话说，一回生，二回熟，以她的适应能力，会很快习惯自己的“抱枕”身份。 但是……这么被压着，泥菩萨也要被压出火来。 李晓白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被压的喘不过气，才醒过来的。 她的怒火莫名其妙的起来了，心里堵的很，想到昨晚他彻夜未归，不知道抱着谁，就更加生气。 但是，很快李晓白的怒火就被一阵滚烫的液体浇灭。 她满腔怒火的胸口热乎乎湿答答的，一开始她以为是口水，但很快发现不是——人在睡着情况下张口流出的口水不会有这么烫的温度。 还有口水有粘稠度，但这滚烫湿润的液体，一滴滴，干爽利落，更像是……眼泪。 李晓白的不满情绪顿时被鸡皮疙瘩代替，这比她看到血还要刺激，所以，她直挺挺的躺了有十多分钟，感觉到胸前的泪痕被热乎乎的体温捂干了，才动了动，装作睡着时想翻身。 她这用力的举动终于成功了，一下甩脱了杜墨清的脑袋，顺利侧身背对着他。 但随即身后的男人就靠了过来，顺势从后面抱住她，将脸埋在了她的脖子边，湿润滚烫的呼吸一波波的袭击到李晓白的颈侧。 她实在忍无可忍，伸手推开杜墨清：“你发烧了？” 刚才她就被烙的胸口发烫，但心思全在他的那滩湿漉漉的液体上，现在被他滚烫到不正常的呼吸吹起了职业敏感。 果然酒店的温暖灯光下，他的脸色绯红，眼睛紧闭，睫毛还有着湿气，让他那张平时冷峻干净的脸，带着罕见的脆弱，和前几天发烧一样，只有这种时候，才能感觉他是个肉眼凡胎…… 不不，只是凡胎，但绝不是肉眼，他这双眼睛比x光还要厉害。 李晓白见杜墨清就像睡不醒一样的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眼睛和眼圈都红红的，藏着一丝疲惫，随即又沉沉闭上。 此刻，李晓白的担心盖过了其他情绪，立刻伸手往他额上摸了摸，随即想到自己随身带着的包里必放的小药盒里面有体温计。 不过不需要体温计，手背肌肤传来略高两度的热量，也让李晓白清楚他在发烧。 前几天他受了一点风寒还没痊愈，然后是莫名其妙的抑郁倾向，今天再次高烧的真正原因李晓白觉得和他的情绪有关。 杜墨清的身体状态一向很好，偶感风寒也不会反复高烧，最多只是普通的感冒症状。 身为杜墨清的“心理医生”，李晓白更倾向于，是某种心理内因引起了他的焦躁，加上他从不愿和别人沟通，敞开心怀，把事情都憋在心里，最终导致体温中枢调节功能失调，引起发烧。 夜聊 这种“假烧”症状大部分都会伴随着心跳加速，出汗，胸闷，体温不会超过三十八度…… 焦躁、抑郁、无助、恐惧、怨恨等等负面情绪都会降低人体免疫力，严重干扰人体正常机能运行，引起一些生病的假象。 杜墨清现在就汗淋淋的，心跳速度快，而且发烧的温度不是特别高，所以刚才压在李晓白胸口，她只被眼泪吓到了，一时间没察觉出来他体温偏高。 “你做噩梦了吗？” 李晓白想下床拿药箱，但是发现杜墨清紧紧抓着她的衣服，除非把衣服脱下来，否则别想下床。 她只好用很别扭的姿势面对杜墨清，半跪趴在他面前，试图把他唤醒。 可杜墨清依旧是无力的掀开眼帘看了她一眼，又沉沉闭上。 “不用担心，我会陪着你，先放手，我给你拿点水。” 李晓白低声安慰，如果是因为情绪问题引起的发烧，只要缓解他内心的紧张不安，就可以解除这样的状态。 “水就在房间里，我保证不走出这个房间。”李晓白见他又睁眼看了自己一眼，立刻说道。 杜墨清松开了她的衣服，在李晓白毫无防备的准备爬下床的时候，突然一把拽过她的胳膊，把她扯到自己怀里，一句话也不说，只紧紧搂着她。 “放松点，放开一点，我快被你勒死了。” 李晓白知道他这种时候需要抚慰和安全感，但他的力气太大，李晓白感觉骨头都发出抗议的咔嚓声，不得不苦难的说道。 “不许动，抱我一会，就一会。”杜墨清终于开口说话。 他闭着眼睛，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温暖的馨香，将内心的烦躁努力压制下来。 虽然只是暂时拥有，但这深夜的温暖，也照亮了他黑暗的生命。 “可以……但你要先放开我的手……不然我怎么抱你？”李晓白喘了口气，欲哭无泪的反问。 她才是深受刺激，晕血难受，需要照顾的病人啊！ 可现在，什么刺激都比不上杜墨清给的冲击。 反正先顺着他的意思做，等捋顺了毛，再探究究竟什么原因让杜墨清变成这样。 杜墨清松开了一点，虽然他很不舒服，但知道此刻李晓白不会反悔逃走。 果然，李晓白抽出手，慢慢放在了他的腰上。 随即，觉得自己手的位置放的有点暧昧，又怕有些人腰部敏感，李晓白慢慢把手移到了他的后背。 僵硬的在他手背停滞了几秒后，那只手显然经过了挣扎和深思熟虑，迟疑的拍了拍他…… 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杜墨清闭着眼睛都能分析出动作下的心理活动，也多亏他的注意力转移了几分到她的举动和心思上，之前那排山倒海的孤独难过缓解了很多。 甚至被另一种奇妙的感觉代替，那就是令他上瘾的感觉——爱的感觉。 “要我陪你说说话吗？”李晓白手心贴在他的后背，象征性的抚慰了他一下，问道。 “好。”杜墨清竟然答应了。 这下，李晓白半天没想到话题，尴尬的又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你热吗？” “嗯。”杜墨清又是一个字。 “要不要泡个澡？”李晓白想到他经常用泡澡的方式解压，加上现在他身上汗涔涔的，一定很不舒服。 “不要。”杜墨清虽然有洁癖，很讨厌汗水味，但难得被李晓白轻轻抱着，他一动也不想动。 “那我帮你拿毛巾来，擦擦身好吗？”李晓白怕他发汗后着凉，真的变成发烧。 “不要。”杜墨清很喜欢她耐心温柔的声音，可现在的姿势很好，他不想失去这样的怀抱。 哪怕可以趁机无耻的要求她替自己洗澡擦身，而且百分百能成功迫使她答应自己的要求，杜墨清也不想去做。 “那你……盖好被子。”李晓白有点无奈，替他拉了拉被子，说道。 空气又陷入一片死寂，只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继续说话。”杜墨清半分钟后，说道。 “我以为你困了，想休息……因为你好像和我聊天没什么兴趣。”李晓白耿直的说道——其实是找不到话题说，她又不能这种时候问他刚才为什么哭。 当然，刚才究竟是汗水还是泪水，她有点搞不清楚了。 “是对你的问题都没有兴趣，但你可以继续说下去。”杜墨清闭着眼睛淡淡说道。 “差点忘记了，周老夫人怎么样了？”李晓白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她晕血后的脑袋还有点胀，很多信息没来得及处理，现在才想到自己晕倒之前在做什么。 “医生已经处理好了。”杜墨清平静的回答。 如果不是他心跳还有点快，李晓白从他淡定的语气里，会以为他恢复正常了。 “可周老夫人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怎么会同意医生进来？” “所以，你猜猜是怎么解决的。”杜墨清看似谆谆善诱，像导师一样引导她，其实懒得多做解释。 他只想听听她的絮叨，哪怕是毫无营养的话，也在这寂静的夜里让他觉得不孤单寂寥。 “因为你说服了老太太？”李晓白十分相信杜墨清这张嘴，能把死人说活，活人气死…… “我没有劝她。”杜墨清否认。 “难道……你是利用我……”李晓白猛然想到自己晕倒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场景，周天印躺在血泊里的样子，头皮一麻，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你觉得我不择手段吗？”杜墨清这次没有否认。 “不……不是，只是觉得……你什么事都不肯对我说。”李晓白很心酸，但又一丝轻松——杜墨清并没有那么喜欢她。 她的手悄悄从他后背挪走，勉强用不在乎的玩笑语气说道。 你对我太残忍 勉强用不在乎的玩笑语气说道：“要是需要我打掩护，你完全可以让我假扮一下，不用对我这么残忍，明知道我真的怕血……” “我道歉。”杜墨清打断她的话，语气却听不出什么歉意。 可是他的手，却果断迅速的将她想溜走的手按住，紧紧贴在他的腰侧。 李晓白没能抽回手，苦笑着说道：“因为我晕了，所以只要让医生带着药和吸氧机来房间就能掩护老夫人的危急情况……你总是这么机智。” “你嘲讽我？” “我在夸你。”李晓白幽幽叹了口气，“你是个追求完美的人，知道我不会演戏，配合不好，反而欲盖弥彰，老夫人那么坚持不闹出动静，肯定有苦衷的。” “因为沈玉宇在场。”杜墨清突然说道。 “她很担心这个人？”李晓白对沈家并没有什么概念，但每年的富豪榜上，似乎见过这个熟悉的名字。 “你不懂生意场上的明争暗斗，比手术台的生死一瞬还要可怕。”杜墨清话多了一点，继续闭着眼睛说道，“手术台上失败，只是一个人的死亡，但生意场上，牵扯了整个家族的兴亡，小的合作方也可能因此破产倒闭，无数工人离开岗位，大家族的灭亡，就像一场地震，是你想象不到的残忍。” “所以老夫人联姻，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家族早就出现问题了？”李晓白想到当初自己好心提醒老夫人去检查胃部时，周管家脸色大变的呵斥她不要乱说话，渐渐能理解了。 “周家和凌家不一样，凌家好歹有个八面玲珑能镇得住场的凌东峻撑着，可周家，从上一代就开始垮掉，只有老夫人一个人强撑，晚辈几乎找不出可圈可点的人才，骄奢淫逸倒是在行。” 杜墨清语气平淡，根本听不出他是在嘲讽周家，仿佛他只是很客观的平静称述事实。 “老夫人刚刚丧孙……要承受太多压力，真担心她撑不住。”李晓白觉得周老夫人太不容易，身为一个女人，这把年纪还要顾全大局，连悲喜都不能展现半分。 “不用担心，你的判断是对的，的确是高碳酸血症，输液吸氧之后，状态好转很多。”杜墨清很冷漠的说道，“而且周天印也不是嫡孙，在家族里是害群之马，老夫人不会真的痛心，这种废物死了也没什么可难过的。” 只听他的语气，真的是毫无人性，仿佛别人的生死和他都没关系。 好歹也是老夫人给钱请的心理医生啊，万一金主挂了，对他也没好处，就不能稍微表现的热情点吗？ “那现在就是沈家太强，所以周家和凌家不得不联姻，联手抗衡吗？”李晓白默默将对他的腹诽藏在心里，有点好奇的问道。 “大概想求个平衡吧，现在沈家的实业做的太大，凌家一味的求巧求新，走线上销售，看上去挺不错，但尾大不掉，还在探索途中，后续管理很麻烦……”杜墨清说道这里，突然停顿住，“你很关心凌东峻的事？” 又来了！ 李晓白都不想解释，因为杜墨清明明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还要故意曲解她的关注方向，这就是所谓的“明知故问”。 “并不关心。”李晓白还是解释了，因为杜墨清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她。 原本两个离得就近，本来杜墨清闭着眼睛，李晓白还能偷偷放肆的瞄他，不觉得压力很大，现在他从头顶侧上方直盯着自己，那种感觉就像老鼠被猫盯住了，整个人又僵硬了。 贴着他结实腰侧的手心也开始冒汗，李晓白不由自主的想转移话题，主动说道：“只是觉得老夫人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拼，太辛苦了，所以多问了几句……对了，周天印并不像被刺死的……” 生硬的转移了话题，因为想到回头看到现场那一幕，李晓白声音也僵了僵，脑海中浮现了大片的血迹。 但还好，此刻更令她心悸的是杜墨清盯着她的眼神，所以她顿了顿，控制住自己不要再往下想，继续说道：“飞溅的血花不多，凶手一开始的力度和速度并不大，而且刺在心脏下方的肋骨之间，并不是致命伤，足够周天印找人求救……” “刀伤的确不是致命伤，他死于心源性猝死，急性心肌缺血导致死亡。”杜墨清淡淡说道，“这件事不用再管，周老夫人想息事宁人，不想扬家丑，对外宣称周天印心脏猝死，警方已经介入，怎么解决是他们的事情，和你没关系。” “……走到哪里都遇到这种意外，有种觉得自己是灾星的感觉。”李晓白苦笑。 “明明是想当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可总看见有人死在面前，那种无力回天的感觉很痛苦，对吧？”杜墨清准确的读出了她的内心。 “嗯。”李晓白沉默片刻后，点点头。 “睡吧。”杜墨清又闭上了眼睛，依旧按着她的手，姿势不动的说道。 “你要是好点了……”李晓白有点别扭的想起来，不想这么贴一夜，她会做噩梦的。 “别说话，别动，我就会好起来。”杜墨清语气有点冷硬的说道。 很明显她要是再啰嗦抗议，他就会采取更激烈强硬的错失。 李晓白默默闭上嘴，也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压住内心的不满，努力让自己平静的接受这样的姿势。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晓白终于陷入梦乡，而杜墨清轻轻睁开眼睛，看着她熟睡的，毫无防备的脸。 是的，她是无法拯救所有人，但是，她可以拯救他。 只有看到她，紧贴她，呼吸交缠，体温互暖，才能感觉这个世界还有着希望。 她是自己的希望。 杜墨清这样想着，忍不住一点点贴的更近，将唇慢慢贴到她洁净光滑的额头。 不要这么开明 对她残忍吗？ 是的，感情中最残忍的方式，是沉默。 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避而不见。 最终，三缄其口，成为了说不出口的爱。 第三天，小岛之行结束，宾客陆陆续续撤离，而杜墨清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也没带手机。 他的一早消失对李晓白来说，令人轻松又烦躁。 毕竟早上要是看到那张脸盯着自己，一整天的压力都好大，她怕自己先得了抑郁症。 但烦躁的是，现在不知道接下来行程怎么安排，她要在酒店里死等还是出去先吃个早餐？ 考虑了一会，李晓白空空的胃给她下了决定——还是去吃早餐。 李晓白给杜墨清留了一张便签纸，写上自己去吃早餐，有事给她打电话，就带着手机出门。 当她一个人站在电梯里时，看见镜子里脸色有点疲惫的自己，又想到了前天晚上，在电梯里偶遇周天印的那一幕。 一条鲜活的生命说没就没了…… 李晓白拂了拂额前的碎发，她并不是同情恶人——周天印一看就不是好人，在外面作奸犯科的事肯定多了去，她只是想弄清真相。 那一刀不是致命的，引起心脏猝死的可能性不大，倒是那晚看到他的眼底发青，气色很差，很像中了毒。 不过周家不想继续追究，李晓白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难得有案件，她总试着用不同的方法去推算演练，试着找出最接近杜墨清思维的那一条。 电梯门在二楼打开了，正对着早餐大厅， 用餐的人并不多，大部分生意繁忙的人在昨天婚宴结束后就直接离开，还有一部分人早上走了，只剩下少部分人留在小岛度假，和周凌两家的一些负责人做善后工作。 李晓白看到了黄兴……应该是叫黄鑫吗？ 上次周老太请杜墨清帮她鉴定员工能力时，杜墨清曾说这个人做事严谨有分寸，现在看上去像是被提拔了，是会场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也看见周家没几个靠得住的子嗣，不然也不至于让一个外姓的负责这件事，即使是后勤。 黄鑫正陪几个重要客户吃早餐，笑容虽然有些职业，但带着令人舒服的真诚，眼神交流也从不飘忽，看上去就很可靠。 而在另一边，李晓白看到了一个令她十分惊讶的人——哥哥。 没错，是李沐雨。 他似乎也在陪客户吃饭，言笑晏晏，和黄鑫比起来，他显得年轻又精神，充满了朝气——和她当初刚进公司一样，始终有一股旺盛的精力和活力。 李晓白没去打搅哥哥，找了个他后背的位置坐下来，慢慢吃着早餐。 李沐雨终于将几个大客户送到酒店外，微笑着目送他们坐车离开，才轻轻吐了口气。 “哥！”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沐雨惊喜的转过身，看到妹妹站在门边冲他笑：“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李沐雨走到妹妹身边，终于放松的瘫在她肩头，“前几天给你打电话不接，留言不回，差点以为你被绑架了，还好最后杜医生的电话打通了，说是带你来这里，我也是临时调过来见客户……累死我了！” “啊！”李晓白突然惊叫一声，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看着上面信号格上的x，才想到自己没有开通国外漫游，根本收不到杜墨清的电话啊。 “喂，你干嘛去？”李沐雨见妹妹拿着手机就往电梯跑，问道。 “我得回酒店房间等老板。”李晓白挥了挥手机，“他打我电话打不通会生气的。” “就他最重要，你也不管我了。”李沐雨郁闷的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啊。 “你现在忙完了吗？忙完的话，陪我一起去房间。”李晓白当然要带着哥哥，她完全不想和杜墨清独处。 “差不多……”李沐雨看了眼手表，还没说完就被妹妹一把拽进电梯里。 “差不多就该休息了，去房间坐一会。”李晓白按了楼层之后，才和哥哥开始聊家常，“你什么时候来的？妈妈一个人在家里过中秋吗？” “当然不是，我昨天陪她吃完晚饭才坐飞机连夜赶过来，就为了早上这几个客户，几乎一夜没睡。”李沐雨有点嗔怪的看着妹妹，“倒是你，身体好点了吗？听杜医生说你又犯晕了，所以他顺便带你出来散散心，本来妈妈是想请你们都回家吃饭的，提前准备了好多菜，结果一个都没回去。” “我现在没事，就是妈妈没等到我的电话……”李晓白这两天遇到的事情多，竟然忘了中秋节给家人打电话。 不过中秋节……她从早上就开始找杜墨清，等找到了又遇到周天印遇害，紧接着自己也晕血晕过去，晕了整整一天，可以说从来这里之前，就晕到现在，根本没时间想到其他事。 “你不用担心妈妈的心情，杜墨清一早就给她打电话了，她昨天高兴了一整天。”李沐雨对她露出暧昧的笑容，“说起来，你是和他住一起了吧？” 啊！李晓白怎么忘记这件事了？ 她和杜墨清住在一间房里，虽然没发生什么，但哥哥看到肯定又会取笑她。 “我们还是去游泳池边坐一会吧。”李晓白后悔的想回到楼下的无边泳池，可电梯门已经打开，李沐雨跨步走了出去。 “反正早晚要嫁人的，住一起也没什么，别害羞。”李沐雨现在太开明了，和之前的传统保守生怕妹妹被人骗了的态度截然相反。 “只是这边安排了一间套房，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晓白只好跟出来，尴尬的解释。 “反正你天天住在他家里，在外面住一间房也不用解释。”李沐雨一脸大家都是成年人的理解表情。 暧昧对象 李沐雨一脸大家都是成年人的理解表情，“再说，婚前试婚很有必要，杜医生洁身自好这么多年，万一有隐疾，以后你有苦说不出。” “哥，你和老妈不会都做好了把我嫁……给他的打算吧？”李晓白警觉的问道。 感觉不知不觉间，杜墨清已经融入她的家庭，已经到了中秋问候她家人的地步…… 虽然能理解杜墨清孤独一人，遇到温暖的家庭会有所心动，但李晓白真的没想过自己和杜墨清有什么未来。 即使杜墨清的表白，也让她惊慌不安。 一是高攀不起，二是觉得，她无法满足杜墨清对家庭的渴望和对爱的过高要求。 李晓白坚定的认为，他的内心是荒漠，渴望的不是一股溪流，而是汪洋大海，想要把荒漠变成绿洲，需要太大的能量，她没有这样的能力。 “你不喜欢他吗？”李沐雨反问。 “不喜欢，他的性格我一点也不喜欢。”李晓白走到房门前，拿着房卡刷开门，说道。 “这可不像你的性格，不喜欢还要委曲求全的在一起。”李沐雨打量着套房，像是想从里面找到蛛丝马迹出来，他看到李晓白留在茶几上的便签条，突然说道，“你根本丢不下他。” “哥，我也有必须要做的工作。”李晓白抢过他手里的便签条，揉了揉，扔进垃圾桶，不想过多解释。 “不管是什么工作，你丢不下他是事实。”李沐雨叹了口气，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别犟了，你心里是喜欢他的，承认又不丢人。” “他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李晓白躲开李沐雨的手，非常怀疑哥哥这次来另有目的。 “他怎么可能对我说什么，只不过他对你的那点心思，谁都能看出来。”李沐雨坐到沙发上，换了个放松的姿势，指着自己的眼睛，“喜欢一个人，即使嘴上不说，眼神也能看出来。虽然我不是心理医生，虽然他可能很会伪装自己，但看你的时候不一样，就是很喜欢你。” 李晓白想到了自己来这里前发生的一系列事，头开始疼了起来。 她这两天都在逃避之前的问题。 杜墨清对她微妙的温柔，还有突然要求她每天都要那样陪着他，以及直白的告诉她，他只对她有“企图”…… 那一幕幕令人脸红的场景，和他毫不掩饰的话语，李晓白现在回忆到，还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而且一点也不觉得甜蜜和心动，只觉得很害怕。 “我想辞职。”李晓白越想心里越乱，突然说道。 “也不用这么快当家庭主妇吧？至少结了婚生了孩子之后……” “哥，我不是开玩笑，我是真的想辞职。”李晓白认真的说道。 “因为想要逃避吗？”李沐雨很了解妹妹，也收起玩笑的面孔，很严肃的教育她，“你这样做是没用的，即使不喜欢，正面解决才行。” “这次回去后，我会递交辞职书。”李晓白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死的骆驼，有点崩溃的说道，“我也压力很大，每天看到那张脸，还要面对他无声无息的心理攻击，根本熬不下去了！” 李沐雨有点同情的把妹妹拽到自己身边坐下，安抚的拍拍她的后背：“是你想得太多，你应该像年轻人一样去享受被人喜欢的感觉。” “如果是你，你会有享受的心情吗？”李晓白很抓狂。 和杜墨清相处就像和一个不定时炸弹在一起，他看上去很强大，可情绪非常不稳定，而且内心敏感纤细，随时都可能分裂成另一种人格，太危险了。 越相处，越了解，越知道他隐藏的危险。 而李沐雨显然只看到了他完美的一面，加上杜墨清又是他心理医生，让他的情感依赖好转很多，根本看不到李晓白所惧怕的那层黑暗。 “虽然性格有时候是有点古怪，但也不是坏人，而且长得好看就够了，下一代的基因有保障。”李沐雨这点很有远见。 李晓白脑补了一下他们的“后代”，惊悚的摇摇头，她一定是这些日子接触的心理有问题的精神病人太多了，那些人中，有的阴暗、反社会、有的背德、有浓重的破坏欲…… 这些心理不健全的人，很容易被小事触发，爆发出毁灭的负能量。 至少，她希望自己孩子的父亲，是个心理健康的人。 “都怪我以前把你看的太紧，现在你是不是不会谈恋爱了？”李沐雨见妹妹一脸拒绝的表情，很自责的问道。 “杜医生有喜欢的人，他对我们家，只是一种羡慕。”李晓白决定让哥哥死心，搬出杜墨清唯一的“暧昧对象”，“是个豪门大小姐，前天晚上他们一直在一起，没回来。” 可惜，李晓白这种刻意的八卦语气，让李沐雨再次误会。 他啧了一声，满脸兴致的问：“你吃醋了？” 李晓白被呛了一下，非常郁闷：“你的理解能力有点问题……” 她的话还没说完，酒店房门传来“滴”的一声刷门卡的声音。 李晓白几乎立刻闭上嘴，连腰都不由自主的挺直了几分，完全一副小学生听到老师脚步声传过来时的反应。 但当她看到房门口站着的中年妇女，脸上表情晃了晃，说不出是高兴还是绝望。 “妈……妈？”李晓白觉得这两个字是从她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没错，门口站着的衣着朴素却得体的妇人，是她亲妈。 而李沐雨像是早知道老妈会来，一脸淡定的喊道：“妈。” “你身体没事吧？听杜医生说你又晕血了，昨天昏睡了一整天，吓死我了。”李妈妈一个箭步冲进来，扶着女儿上下打量，很担心的说道。 “没事……我没事……” 李晓白看到静静站在门口的男人，觉得脑瓜子疼。 失望 她觉得自己的晕血症要被治好了，不，准确的说，是被更可怕的一种心病代替了。 她以前晕血后的后遗症很多，但这次看了周天印血溅床单的死亡现场，回忆起来居然没多少不适，可见真的好转了很多。 “脸色这么差，还说没事！”李妈妈心疼的把女儿按在沙发上，开始母性的絮叨，“幸好有杜医生在你身边，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 李晓白表情僵硬的看着房门口静静站着的男子，觉得头要炸了。 ——竟然把她老妈请来了！ 一家人都到齐了，简直任他鱼肉啊。 “妈，你一早飞过来的？累不累？先坐着休息，我去给你叫点吃的。”李晓白想站起出去和杜墨清谈一谈，可根本起不了身。 因为李妈妈一直按着她，一脸担心：“我在飞机上已经吃过了，你别乱动乱走，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又该难受了。” “我真的没事，不用担心。”李晓白苦笑。 她觉得现在即使看到一大缸番茄酱，也比不上看到杜墨清那张脸来的刺激。 居然把她妈也弄来了，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啊？ “你别逞强了，好好休息几天！”李妈妈见过李晓白“发病”的样子，之前几次差点吓死她，现在回忆还心有余悸。 “妈，你入住手续办好了吗？”李沐雨见妹妹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主动把老妈支开，“没办的话，我带你去办理一下。” “咳……要住这里？那我们一起住好了。”李晓白赶紧说道。 她已经猜到杜墨清把她老妈接过来，不会当天就匆匆回去，这小岛的风景这么好，加上自从爸爸去世，妈妈已经好几年没走出这么远的地方，她和哥哥也想趁这个机会带妈妈好好放松。 “我给妈妈在隔壁开个房间，先把行李放一下。”李沐雨显然是故意给她和杜墨清独处时间，李妈妈随身就带了一个小包，显然急匆匆的过来，没带什么东西，也没什么行李可放。 而李妈妈刚才一心担心女儿，现在才反应过来李沐雨的用意，立刻说道：“对对，我先去放东西，收拾一下，一会再过来。” 杜墨清等他们离开之后，才走到她身边，淡淡开口：“你觉得是我把你妈妈请过来的？” “不是吗？”李晓白反问，“明知道她会担心我，还要和她说我晕血，你知道她肯定不放心我一个人在这么远的地方，会过来。” “但你不打电话，没有音讯，她不是更担心？”杜墨清也反问。 “那还是不是因为你的设计，我才晕血？……算了，来都来了，我也不想指责什么，只是……能不能多放我几天假，我可以陪她几天。”李晓白想了想，放弃和杜墨清争论，反正她永远说不过他。 现在只想追求一点实际的东西，比如争取一个假期陪妈妈度假。 “你要几天？”杜墨清竟然很好说话的样子，也不介意她刚才质问的语气，平静的开口。 “一……周？”李晓白觉得自己有点狮子大开口。 毕竟她苦逼惯了，加班成了习惯，中秋也最多只放一天假期，根本不敢奢望太多。 但杜墨清还是很好说话的样子，点了点头：“ok。” 李晓白眼神复杂的看着杜墨清，几秒后终于说道：“我想这个假期结束后辞职。” 这么轻易答应她的要求，肯定有阴谋。 不过不管是什么阴谋，李晓白都不陪他继续玩下去。 杜墨清静静的看着她，表情依旧很淡定高冷，完全看不出他的内心波动。 李晓白顶着他的视线，艰难地重复刚才的话：“我要辞职。” 他盯人的眼神，就像是盯着猎物的老鹰，令人不寒而栗。 杜墨清已经猜出她的心意，只是突然想到，李晓白第一次求他带自己去现场，也是这样迎着自己的目光，直视着他…… 那清澈干净的眼神，一下就从他的眼睛，击中他的内心。 那时候的她，还带着生机勃勃的朝气，现在只剩下疲惫——被他精神折磨的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也差不多了…… “辞职之前，把手头的工作先结束掉。”杜墨清收回目光，语气依旧平静的说道。 “……”李晓白以为自己听错了，半晌才惊讶的追问，“你……你同意了？” “你很失望我没有挽留？”杜墨清见她惊愕的模样，冷冷反问。 “不……不是……”李晓白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同意，这太反常了。 而且她很快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杜墨清的心理治疗谁来交接？ 她刚才几乎是任性提出这件事，还没有考虑到他的方面。 现在杜墨清答应，李晓白才想到后续的工作问题。 “那你这幅意外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杜墨清盯着她，语气里掠过一丝嘲讽，说出的话，直击李晓白的内心，“因为觉得自己很失败吗？” “不仅成不了医生，也没有成为心理医生，在半途放弃自己的病人，毫无职业素养。”杜墨清平静的陈述她的“罪行”，看着她脸色越来越难看，风轻云淡的转身，“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从你一开始极力想当我的心理医生开始，我就知道你只是理想主义者，不可能坚持下去，所以，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说完，杜墨清不等她回应，就走了出去。 只留下李晓白沮丧的呆在原地，原本被批准辞职的喜悦，被复杂难过的心情代替。 她一直都在坚持，只是没想到还是成了放弃病人的那种医生。 崇高的理想和梦想被残酷的现实碾压进泥土里，变成肮脏漆黑的一团阴影，就像口香糖一样黏在雪白的衣服上，无法抹去。 私生子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杜医生呢？”李妈妈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从隔壁过来，看到女儿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沙发上，问道。 “肯定闹矛盾了。”李沐雨打量了一眼妹妹的表情，“你该不会真说了辞职的事吧？” “辞什么职？”李妈妈一头雾水的问道。 “你问她。”李沐雨像是对妹妹的决定很失望，正好手机响了，他走出去接电话。 “做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李妈妈坐到女儿身边，看了看她的表情，“已经和杜医生说了？” “还有最后一点工作要交接，结束之后，我就去找新工作。”李晓白勉强打起精神，点头。 “他同意了？”李妈妈听到这句话，眼里也闪过一丝失落，不过随即说道，“你先好好休息，最近假期少，是挺累的。” 毕竟是亲妈，虽然现在很想骂她一顿，让她留在杜墨清身边，但看着女儿疲惫的表情，又舍不得真的骂她。 李妈妈觉得也许是因为女儿的晕血后遗症，让她情绪不对，所以还是宽慰了几句：“有什么问题慢慢解决，现在最重要的身体，实在不想做了，就回家呆一段时间，不工作也没事，老妈还能养你。” 听到最后一句话，李晓白眼眶一热，一把抱住妈妈。 男人说“我养你”，很多时候会变成一种毒药，毒杀了你的整个人生。 但从妈妈的嘴里说出来，完全不一样。 这个世界上最纯粹、最不求回报的爱，只有父母之爱血缘之情了。 “你哥哥已经看好了新房子，比以前房子大很多，小区周围的环境也很好，如果在楼下开个花店或者西点店，更适合女孩子吧？”李妈妈拍着女儿的背，笑着说道，“反正还有存款，开个咖啡店也不错，我还能帮帮忙，多陪陪你。” “让你担心了，妈妈。”李晓白突然说道。 哥哥一直要换房子，不是为了未来的嫂子，而是觉得老房子里处处充满回忆，不愿让妈妈住在那里睹物思人。 在这个家里，李晓白一直是小妹妹，被所有人照顾宠爱，现在却因为一点感情上的事，让大家为自己烦恼，让她很羞愧。 “我会好好规划自己的未来，辞职的事只是……一个想法，你别担心我。”李晓白对开咖啡店甜点屋或者花店都没兴趣，她的梦想依旧是救死扶伤匡扶生命的医生。 “外面的海景好美，我带你去走走吧。”李晓白不想让妈妈的心情被自己的工作搞坏，挽着她的手臂说道。 “你还是先休息，一会你哥哥会带我出去看看的。”李妈妈见过李晓白晕血症之后可怕的样子，刚开始发病的那几天，她会接连好几天浑浑噩噩，风声鹤唳，看到红色都会紧张的抽搐。 虽然后面及时接受了心理辅导，自己也努力在克服心理阴影，可一旦晕血，还是会有好几天的不适和噩梦。 所以李妈妈很担心女儿。 “我现在没那么严重。” 李晓白觉得自己是被杜墨清用注意力转移疗法治疗好了，因为她每次晕血之后，总有更刺激的事冲击她的神经，导致她无暇细想，没时间“回味”血的感觉，就被另一件事代替。 相比之下，她更加羞愧自己没有能力拯救杜墨清，反而想临阵脱逃当个逃兵。 “如果你没事的话，最好先去找杜医生。”李沐雨站在门口突然说道，“他的情况才糟糕。” “什么情况糟糕？”李晓白本来就心神不宁，听到这句话，立刻问道。 “刚才听到一个秘密消息。”李沐雨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和妹妹说这件事，他把房门关上走进来，明知道这里没有外人，还是压低声音说道，“杜医生的身世……你到底了解多少？” “不多，他很少说他的事。”李晓白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她确实知道的不多，只知他母亲早逝，父亲对他非常不好，经常带不同女人回来，从小被虐待过，童年悲惨不幸。 还有他身上没能完全抹去的伤痕……可李晓白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的不幸，哪怕是自己的亲人，她也要保护杜墨清的隐私，不想把他的伤疤揭开在别人面前。 “那你总该知道，他一直在找自己的真正身世吧？”李沐雨叹了口气，不绕弯子了，直接说道，“刚才有人打电话告诉我，他是沈家的私生子。” “沈家私生子？”李晓白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沈家是哪个沈家。 “现在这事就在刚刚不知道被谁抖了出来，外面闹得沸沸扬扬，好像国内媒体提前知道了这件事，杜医生现在也不见了。” “那还不快点去找，刚走了半个小时，肯定还在岛上。”还是李妈妈先反应过来，虽然她不清楚私生子这事有什么严重性，但每逢变故，就得有人陪在身边。 “是不是晕血后遗症？怎么今天这么迟钝？”李沐雨摸了摸妹妹的脸，看她还发木的表情，说道，“这岛上还有哪个沈家？三巨头的沈玉宇沈先生，是他生父。” “先去找到他。”李晓白还有点恍惚，但脑中那些零碎的片段渐渐衔接上。 杜墨清虽没有直接说他的“爸爸”是人渣，但他当时的父亲确实不像亲生的，不只是精神和身体虐待，还有他透露出父亲带女人回家这种小细节都透露着那个男人的不负责任。 所以，会不会是因为，其实那个男人知道杜墨清不是他的孩子，才那么残忍刻薄的虐待他？ 而杜墨清如此洞悉人心，多年后会不会对自己的身世也起了疑心？ 所以他从国外回来，宁可被体制排挤，也要留在国内开心理诊所的原因，并不是只为了捞金——毕竟如果真的想赚钱，他服务国外那些皇室贵族，无论生活和工作都会更轻松如意。 脑子发热 还有叶修和他的神秘联系，以他的个性，愿意为警方服务，也并不只是为了钱，一定是叶修这里有他需要的东西…… 对，叶修肯定知道原因。 李晓白在电梯里把哥哥的手机拿过来，拨通叶修的电话。 但是叶修的电话打不通。 不知道他在执行任务，还是因为哥哥的号码被他自动屏蔽。 “我和妈妈去海边找找，你在酒店内问一下。”李沐雨看见李晓白这时候才像活过来，说道。 “好，酒店门口有免费提供的遮阳伞，妈妈记得拿一把，不管找没找到，一个小时后都回房间集合。”李晓白是活过来了，她一直低落混乱的脑神经开始恢复正常工作，现在思维非常清晰。 如果杜墨清回国，是有意探寻自己的真正身世，就意味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种消息并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心灵冲击。 ……不过也很难说，毕竟他被亲人遗弃了这么多年，他本身又是孤独的，负面情绪积攒起来，一旦爆发也很可怕。 最重要的是，前几天杜墨清的情绪一直不稳定，有抑郁倾向，李晓白最担心的是这一点。 想到昨晚他静静抱着自己，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夜的寂冷像是已经渗入他的灵魂骨髓，即使靠得那么近，也无法温暖到他。 那时候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或者是更早的几天，他开始反常的那几天？ 所以他知道沈玉宇要来这里，才会带她过来，只是没想到见面后，二十多年的情绪会崩溃？ 李晓白的揣摩猜测都只是推测而已，她没有杜墨清一眼就洞察人心的天赋，但她知道，这件事将是杜墨清人生最重要的转折。 “杜医生……好像并没有出酒店。” 李晓白在前台询问的时候，前台服务人员还很贴心的帮她查看了出入监控。 “能查看十点半左右的电梯监控吗？”李晓白问道。 “这个我们没有权限，只能帮你看看上午酒店大厅出入的记录。” 显然电梯监控是内部系统，前台没有权限调看，服务员委婉拒绝。 不过对李晓白来说，这些信息足够了。 她想了想，直奔五楼的健身房。 杜墨清家里就有健身房，他虽然在书房的时间大于去健身房流汗的时间，但每周总会固定三五次去健身房鼓捣一个多小时。 最重要的是，健身房的视野非常好，因为酒店有几层是在海面下，海底餐厅虽然很美，但总觉得密不透风，幽闭可怕，而健身房正好是和海面平行，可以看见极美的宽阔海景，而且今天早上许多参加完婚礼的客人都陆续离开，健身房也肯定很空。 果然，健身房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也看不到杜墨清的身影。 李晓白转了一圈，正要失望的离开，突然看到游泳池边放着一双拖鞋。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冲过去，看到杜墨清静静的躺浮在水面上。 李晓白大脑空白了几秒，然后第一个浮现的想法就是他自杀了！ “噗通”！ 想也没想，李晓白就跳下去了。 但跳下去之后，李晓白扑腾了两下，呛了一口水之后才想到自己不会游泳…… 室内泳池的是一米到两米的水深，幸好她跳的水位浅，慌张挣扎了几下，在被淹死的阴影下，李晓白不知道抓住了什么，借着浮力狼狈的站起来。 等她站起来才发现水只到自己的胸口，而她抓的是杜墨清的泳裤…… “你要自杀？”杜墨清把她要问的话，先问了出来。 “咳……咳咳……我……咳……”李晓白被水呛的说不出话来，刺鼻的消毒剂味道还在她肺里游荡。 “因为被我批准辞职，才要来跳水？”杜墨清还在嘲讽她。 李晓白爬上岸边坐着喘气，知道他对自己辞职的事一肚子不满，她现在觉得，杜墨清同意自己离职，很可能也是因为被身世刺激的根本不想和她讨论工作的事，所以那么干脆的答应。 “咳……辞职的事是我太冲动，我先道歉，在把手头的工作解决完之前，这事就当我没说过好吗？”李晓白觉得自己太善变了，一个小时前还觉得他太可怕，坚持想辞职，现在就觉得他很可怜，不能这种时候离开他。 至少身为他的心理医生，遇到这样的大变故，她无论如何也要陪他一起度过。 “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跳下来？”杜墨清的切入点一向与众不同，问道。 李晓白不知道应不应该对他说实话，因为担心他的情况才找过来，然后看见他“浮尸水面”，脑子一热就跳下来了。 “先去浴室拿块浴巾擦擦。”杜墨清见她沉默了几秒，没有再问下去，说道。 李晓白从他语气和表情里，实在听不出他的心情。 她想从他眼睛里找到一点悲喜，可惜只看到一双冷冽如秋水寒霜般的眼神，里面明镜一样倒映着她现在狼狈的样子——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雪纺连衣裙裙也湿答答的贴在身上。 原本这种看上去飘逸其实很厚实的材质不会透内衣的颜色，可因为下了水，现在几乎变成透明的，里面一览无遗。 难怪他说先去浴室…… “啊……”李晓白的脸唰的红了，羞窘的挡着胸前，想到自己要被目送进一边的女浴室，她就没勇气站起来。 杜墨清见她害羞的移开视线，唇角牵了牵，伸手一撑岸边，也上来了，先往男浴室方向走去，淡淡丢下一句：“没什么可害羞的，又不是没看过。” 李晓白听到这句话，想再次跳下游泳池的心都有了。 她一点也不想回忆那件事，耻辱啊耻辱，那天晚上被换衣服的细节，她多庆幸自己完全记不起来，可现在因为想不起来，她的脑补更可怕！ 父子 不要想了！ 看过就看过，她是学医的，见过的果体多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学校解剖室里都有！ 包括杜墨清的！ 她不是也看过？ 嗯，扯平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想想那么害羞的黄兔兔，还帮病人手术前刮过体毛呢。 酒店的健身房浴室里有烘干机，李晓白知道杜墨清游泳后肯定会洗干净才出来，所以脱光了把衣服一股脑都扔进烘干机里，顺便也冲了个澡冷静一下。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李晓白也不等衣服有没有全干，拿出来套上就去男浴室门口等着。 果然两分钟后，杜墨清换了平时的衣服，头发半湿的走出来。 李晓白撸了撸自己湿答答还在滴水的头发，迎上去，露出笑容：“老板，我的假期也不用这么长，我觉得……呃，三五天就行了，还是工作第一。” “女人可真善变。”杜墨清面无表情的说道，“要走就走，反反复复的想做什么？” 李晓白被他噎的沉默了几秒，他难道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当然是做他的白衣天使啊！ “我今天上午肯定是晕血后脑子不清楚，觉得太累了，所以一时冲动提出要辞职，现在想想实在太任性，你批评的对，我应该努力提升自我，不怕苦不怕累，成为一个合格的医生。” 李晓白简直背书一样，几秒后顺畅的说完这一段，喘了口气：“你要回去工作的话，我也可以马上陪你飞回去。” “你还是陪你的妈妈。”杜墨清依旧冷淡的说道。 “我哥陪她就行了，我还是……” 陪他。 不过没说出这个词，李晓白看到健身房门口走进来的一个帅大叔。 李晓白看到那个大叔——准确的说，这个人的生理年龄已经不年轻了，可能六十多了，应该是很多人口中的老年人，但身材和气质保持的太好了，尤其是那双锐利的眼神，没有一丝老人的浑浊和暮气，相反，里面沉淀着岁月厚重的色彩，有着令人着迷的睿智和风度。 李晓白在接触到他的眼神之后，下意识的看向杜墨清。 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这个人很不一般——于杜墨清而言，绝对不一般。 因为订婚宴重要人物太多，而李晓白中间这段时间不是在发晕就是别的事耽误了，导致她根本没出席第二天中午最重要的订婚宴现场，所以一直没有和传说中的沈家boss见过面。 但可能是越来越敏锐的直觉，也可能是这个气宇轩昂的老男人和杜墨清有着莫名的相似，李晓白几乎立刻给他贴上了标签——沈玉宇。 这个人一出现，她的心就猛然提起来，站在杜墨清身边很不自然，很想做点什么，可又被这古怪的沉默气场弄得十分紧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正在找你。”沈玉宇挡在门口，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力量感，“可以谈谈吗？” 杜墨清没有躲避他的目光，直视着他，眼里闪过一丝轻蔑，走到他面前，一如既往的高冷：“我收费很高。” “我付得起。”沈玉宇微笑的说道。 “但给的钱再多，我也未必愿意出诊。”杜墨清微微讥讽的说道。 “你一定愿意的，”沈玉宇顿了顿，虽然唇边还带着淡淡的笑，但眼神却深邃的让人觉得忧伤，“我是替另一个人找你，她叫杜云云。” 听到这个名字，杜墨清一直很自然的表情，像经历了十二级地震，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黑色缝隙。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崩溃的表情，虽然转瞬即逝，但看的李晓白胆战心惊，不由自主的轻轻扶上他的后背，生怕他突然化作一股岩浆。 “你，”杜墨清几秒后，才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没有资格说这个名字。” 换做其他人，可能早就被杜墨清的眼神和语气吓的退避三尺。 可沈玉宇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他的笑容蒙上一层苦涩：“可我已经说了，而且，以前的日子里，我也每天会念到这个名字。” 李晓白感觉到手心传来的微颤，她好担心杜墨清会爆炸，或者……会打眼前的男人。 可在两人这么强烈的气场中，她就像是十二级台风中的一片树叶，根本无法做什么，也张不开口。 她只能更紧的贴近杜墨清，想安抚他震荡惊怒的内心。 杜墨清抿紧唇，眼神如凌厉的尖刀，狠狠剐着对面的男人，半晌才说道：“我按分钟收费，至于你的费用……” “我已经转进了你的卡上。”沈玉宇拿出手机，点了点，说道。 李晓白没想到剧情直转而下，刚才杜墨清的表情真是太可怕了，她还以为他会怒骂对方甚至大打出手，没想到什么都没发生，两个人都展现了优秀的成年人自控力，双双去了咖啡厅包场“诊疗”去了。 而她坐在咖啡厅的角落，远远看着两个人坐在另一边，竖着耳朵想听他们的对话，却只能听到咖啡厅优美的钢琴声。 她想从两个人的表情中推断他们现在聊的是什么，可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因为杜墨清背对着她，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而久经沙场的沈玉宇，一直保持着风度和适中的语速，无论说什么话，表情都没有太多的变化，怎么都猜不透他的想法。 李晓白已经用咖啡馆的内线电话给哥哥打了电话，让他带妈妈先去歇歇，杜墨清和她在一起，不必担心。 嘴上安慰妈妈和哥哥不用担心，可她心里非常担心。 传言中的父子…… 谁都没想到杜墨清会是沈玉宇的私生子，毕竟不是一个姓…… 李晓白从咖啡厅要来了笔记本，上网搜索“杜云云”的名字。 你开心就好 既然看不清也听不见他们的对话，那就抓紧时间搜集资料，因为李晓白预感杜墨清接下来的时间会很狂躁阴郁。 他对这个父亲绝没有抱着欢喜相认的心情。 相反，充满了厌恶，痛恨，以及不屑。 时隔二十多年，有关杜云云的资料早就没有了，但沈玉宇的家族史还是能从各种百科、采访资料、八卦论坛找到。 百科资料很官方，只说沈玉宇是宇太集团创始人，国大代表，好几届的政协常委，还是工商联主席，民商会长，现任宇太集团董事局主席、亚太地区商业联合会会长、亚太慈善副会长，生命基金会董事、大自然保护协会会长……等等，一连串闪闪发光的头衔。 难怪其他两家压力山大，沈玉宇不只蝉联几年首富，而且权势滔天，官商两道通吃。 百科给的人物经历也很官方，只说沈玉宇家底殷实，做股票和房产起家，非常有经商头脑，而立之年，公司就跻身世界五百强，当年风头无二。 不过沈玉宇和杜墨清一样，很少主动接受媒体的采访，许多图片都是官方资料图，李晓白找到一张沈玉宇年轻时的照片，是他出国留学时候照的，长得真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目光炯炯，自带威严。 杜墨清的五官更精致冷峻，和剑眉星目标准帅哥相的沈玉宇长得并不相像，可要是仔细看，眉眼神态又有几分相似。 一样遗世独立的冷静睿智，笑的时候眼里没几分温暖，只剩下凉薄。 “老板，结束了吗？” 查看八卦，不知不觉半个小时就过去了，等李晓白感觉到脸上凉飕飕的，一抬头，看见杜墨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面前，沈玉宇已经离开了。 她“啪”的一下，猛地合上笔记本，生怕被他看到自己在查什么。 “你说呢？”杜墨清反问。 “呃，沈先生已经走了？”李晓白提到沈先生时，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表情。 然而杜墨清听到沈玉宇，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冷漠口吻，带着些许讥诮：“你没有观察……不，你没有视力吗？看不到他走了？” “已经十一点半了，要先去吃午饭吗？”李晓白忽视他的嘲讽，挂上笑容，“我刚才查了一下，除了这个酒店，附近还有个小岛，很有地方特色，酒店每个小时都有船免费接送，要不要去那里吃？” 努力展现了一下助理的专业……吃货能力，也勉勉强强间接解释自己刚才对着电脑入神的原因。 其实是刚来这里时，服务员贴心介绍过酒店和周边环境，还给过游览手册，她恰好记了下来。 “你安排。”杜墨清淡淡补充一句，“带上你哥哥和妈妈，我请客。” “那我先去和酒店服务人员定好船。”李晓白没有替家人拒绝，这段时间她会尽量配合杜墨清的要求，不给他添堵。 而且，他很喜欢自己的家庭，那种温馨的亲情氛围，对他的情绪也有帮助。 嘉兰岛离酒店有四五海里的路程，是个商业开发很成熟的旅游小岛，一上岸就能看到不少人在海滩上拍婚纱照。 李晓白在海上餐厅预定过午餐，还有专车来海边接送。 和虽然瑰丽奇幻但有几分压抑的海底餐厅不同，这家海上餐厅放眼放去，海天一色，几片白云浮在湛蓝的天空下，偶有海鸟从一望无际海面飞过，看上去就令人心旷神怡，仿佛再多的烦恼，也会被大海冲刷洗净。 李晓白订的餐位就在海面甲板上。 四个人正好坐一个小方桌，李晓白在杜墨清对面，李妈妈和李沐雨坐在杜墨清两侧，有些刻意的找着话题，想让气氛热闹一点。 “这里的空气真好。”李妈妈深吸了口湿润的空气，说道。 “要是你喜欢的话，可以在这边租一套别墅常住。”李沐雨笑着说道。 “妈妈才不会一个人在这里住很久，超过一周她就会想回家。”李晓白看了眼菜单，默默合上，决定等大家先点。 “这倒也是，这里也没个认识的人，像妈妈这种年纪，更想在家里带带孩子。”说到这里，李沐雨对李晓白意味深长的眨了眨眼睛，“你要加油。” 李晓白反应过来哥哥的意思，差点没吐血，毫不留情的怼回去：“妈妈想抱孙子，应该你加油才对。” “可我现在连喜欢的人都没有，难道要找代孕？”李沐雨耸耸肩反问。 “那我……也一样啊！”李晓白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的看了眼对面一直淡定翻菜单的男人。 “我就点这个吧。”李妈妈知道女儿尴尬，对站在一边中文流利的服务员说道，“要个套餐好了，你们想吃其他的再点。” 点餐这种事其实交给非常会吃又非常挑剔的杜墨清就行了，他每次点的东西绝不会令人失望。 当然，价格也不会让餐厅老板失望。 果然，杜墨清浏览完菜单，合上，对服务员一口气报了十来道菜名。 记忆力惊人。 李晓白就知道自己不用再额外点餐，只要杜墨清在，跟着他吃点剩菜残羹就能饱腹了。 “会不会点的太多了？”李妈妈勤家持家，小声问杜墨清。 “这里的菜式份量很小，不多。”杜墨清看了眼李晓白，“你不点吗？” 李晓白本来想着替他省点，见他特意“关照”自己，只好随便点了两个小食。 而杜墨清表面上看去很正常，和李妈妈聊天语态悠闲，倒是李妈妈有点紧张过头，对他显示出过分的关心。 而且很刻意的没话找话，和他闲聊：“小杜，你爱吃什么海鲜，以后来我家里，我也可以给你做。” 月光教堂 听到老妈喊小杜，不喊杜医生了，李晓白肉都麻了一下，伸脚在桌下轻轻踢了一下老妈，想提醒她别这么故作热情。 “不过，小白应该知道，让她做给你吃也可以。”仿佛收到了女儿的信号，李妈妈顿了顿，说道。 “她知道的。”杜墨清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李晓白。 李晓白从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他被父亲影响的表情。 但在健身房外的那一幕，杜墨清的情绪几乎要爆炸了，她无法理解一个人怎么能这么快把所有的情绪都隐藏按压下来。 就像这大海，风平浪静的样子，完全想象不出上一秒可能海浪滔天，这一秒或许海底岩浆滚动，死伤万千，只是没人看到而已。 大家的眼睛，只能看到最表面最直观的东西。 “是，我知道……”李晓白又轻轻踢了妈妈一脚，转移话题，不想她这么尬聊下去，“呃，妈妈你要不是喝点其他东西？” “不是点了红酒吗？我陪小杜喝点红酒。”李妈妈撩了撩被海风吹散的碎发，豪爽的说道。 李晓白看到妈妈为了陪杜墨清都没底线了，很无语的重重踩了妈妈一脚，提醒她：“你酒量不好，多少年都没喝酒了，而且……” “以前也陪你爸爸喝一点红酒，是很多年没喝了。”李妈妈说到李晓白爸爸，眼里有温柔的水波晃过。 李晓白惊喜的发现，妈妈提到爸爸时，不再是只有隐忍的难过，看上去释怀了很多。 这很大程度上都应该归功于杜墨清的心理疏通吧？ “妈妈想喝就让她喝好了，难得出来玩，就算喝多了，也有我照顾。”李沐雨刚才来了个微信，一直在低头回消息，现在才抬头插了一句。 “好吧。”李晓白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妈妈这么“舍命陪君子”，也没法解决杜墨清的心结啊。 就怕借酒消愁愁更愁。 而且杜墨清的酒量也堪忧。 喝了半瓶红酒，就差不多有点醉意了。 李晓白只能拼命在桌子下踢妈妈，让她少喝点，别对杜墨清这么刻意的热情，人家一眼就能看出来，多尴尬。 可李妈妈越喝越开心，酒意上来，甚至开始放飞自我，对杜墨清拍肩低语，完全不看李晓白一眼。 倒是杜墨清不时看向李晓白，欲言又止。 李晓白很敏感，见杜墨清像是想和自己单独说什么，以为他累了，想回去休息，便拿掉妈妈的高脚杯，给哥哥使了个眼色：“要不要带妈妈这边逛逛？这里有个著名的大教堂，可以去参观一下。” “你们去逛吧，我带妈妈回酒店休息。”李沐雨心神领会，立刻站起来，“妈妈一早赶过来，也累了，回去睡个午觉补充精神。” 李妈妈虽然有点醉意，但这时候非常配合，决不当女儿的电灯泡，赶紧起身：“我是有点困了，和沐雨先回去。” 李晓白在杜墨清起身之前，就去结了账。 刷的不是公司卡，是自己的信用卡。 看见账单上的价格，李晓白肉很疼，虽然杜墨清以前经常说有机会请她妈妈吃饭，但她不想真的让杜墨清请自己一家人吃饭，总觉得他和自己家人交集越多，人情交往越复杂，她的处境就越尴尬。 “老板，你是不是也要回去休息？”李晓白结完帐，才问道。 “你刚才你不是说这里有个教堂很不错？”杜墨清不急不忙，将杯中剩下的酒喝完，才慢吞吞说道。 “是，但是……” “但是你很奇怪为什么我吃饭时一直给你‘使眼色’。”杜墨清站起身，拉开椅子，走到她面前，看了眼自己白色裤脚上的脚印，“因为你在吃饭时，至少踢了我二十几次。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还是对我有其他意见。” 李晓白顿时大窘，嫩脸一红：“啊……” 说着她就拿过干净的餐巾，蹲下身帮他擦裤腿：“回去我帮你洗干净。” “所以，你一直踢我是什么意思？”杜墨清明知故问。 每次李妈妈表现的很过火，或者开始尬聊时，李晓白就开始用脚轻轻拨他或者踢他…… 显然踹错人了，但杜墨清并没有生气，他几次看她，也只是因为……太痒了。 小猫爪子爬过腿骨，蝴蝶翅膀掠过心尖一样，让他忍不住想提醒她弄错人了，但偏偏她装作一脸没事的表情，低头继续吃东西，只是脚不停的蹭他…… “我……我不小心……”李晓白窘迫尴尬的转移话题，“对，刚才说那个教堂，在小岛的最高处，挺有名的，有很多传闻，听说月圆之夜，涨潮的时候，在我们住的酒店方向，只能看到这座岛上教堂绿色的圆顶映射着月光，所以又叫月光教堂。” “听上去不错。”杜墨清喃喃说道。 小岛并不大，沿海一圈都是商业区，越往山顶走去，商业气息越淡薄，渐渐的，只能看到零零星星的本地人住所。 通往教堂的道路两侧，绿植里开满了不知名的粉色花朵，清新的海风里夹杂着花朵和泥土的芬芳，让人心情十分愉悦。 但李晓白不知道杜墨清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她看见这么清幽雅静的环境，早上的郁闷和中午的紧张感消除了大半，现在只剩下担心——担心他的情绪。 李晓白很怕他压抑着不发泄，又怕他爆发起来自己压不住…… “那就是月光教堂？”杜墨清转过一个台阶，看着前面。 李晓白跟上去，恰好这时教堂的钟声响了起来。 在海岛上方，钟声悠远，让人分不清是像来自苍穹之上，还是从海底升起的回音。 她抬头只看见教堂绿色圆顶上镀金的十字直指云霄，在绿树掩映中，自带庄严肃穆的气场。 祈祷 再走十来步台阶，绕过几株参天大树，就看到经历了数百年风雨沧桑的月光教堂正面。 “你喜欢拜占庭风格？”见李晓白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座并不大的教堂，杜墨清问道。 这个教堂是典型的拜占庭风格建筑。 李晓白看着每一个拱门和每一处圆顶支撑，和那些彩色的玻璃：“我并不是很喜欢这种风格，但是……站在这里，就有种想祈福的冲动。” “这只是视觉冲击，你真容易受到外界影响。”杜墨清有些鄙夷的说道。 “女人本来就比较感性，更何况这里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就像是有着神明之光，你看头顶的阳光，都好像是神圣的。”李晓白很庆幸这个时间点不是旅游黄金期，教堂里空寂无人，所以给予的震撼很强烈。 虽然她不是教徒，但是置身于如此富丽又安静的地方，似乎看到了能在阴霾和暗夜中孤寂的灵魂，在神的面前虔诚祈祷的模样。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要是杜墨清有个宗教信仰，或许对拯救他的灵魂有帮助。 可惜，杜墨清是个彻底的无神论者。 虽然他身为心理医生，经常会说到虚无缥缈的精神世界，灵魂空间，但是杜墨清的内心，没有任何的信仰。 他既不相信鬼神，也不相信众生。 不相信感情，也不相信人心。 所以，无法通过任何介质可以抵达他的心灵。 “没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只是时间的累积而已。”杜墨清看着留着岁月痕迹的木头座椅，淡淡说道。 他们来得时机太好，五光十色的花窗透过阳光洒在长椅上，十字架静静挂在墙上，没有人，也没有多余的声音。 安静的只能听到风声。 杜墨清坐在教堂的长椅上，抬头看着被绑在十字架上的耶稣，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李晓白坐在他身后两排的椅子上，不再说话，不敢打搅这样的清静。 身为医生，她也不相信鬼神，但看着耶稣，在这种时候也会幻想，如果那些被尘世遗弃的人，破碎的灵魂能在这里得到修复，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就像她所信仰的医术，也有无法解决的伤痛，如果能用灵魂的手术刀，或许也是一种慰藉。 阳光一点点拉长影子，李晓白在这样的静寂中，几乎要陷入一种空无飘渺的状态——打瞌睡。 最近没有休息好，而且受的刺激一个比一个大，她都想吃点药醒醒脑。 杜墨清是被轻微的鼾声惊扰到，扭头一看，李晓白已经撑不住的趴在长椅上睡着了。 今天天气晴暖，太阳洒在教堂里，的确让人昏昏欲睡想打盹。 杜墨清轻轻起身，走到她身边，静静看着她洁净的侧脸。 这张脸，唇红肤白头发乌黑，边界清晰明朗，和她的内心一样，似乎没有灰色地带。 她的五官没有惊心动魄的美，只有清朗勃发的朝气，可他却越来越沉迷。 就像是在黑暗沼泽中沉睡的种子，也会被阳光和新鲜的雨露吸引，想冲破黑暗的围困，向上伸出枝丫。 李晓白做了一场乱梦，她在各种可怕的命案现场里面寻找杜墨清，毫无逻辑毫不相关的人和场景在她梦境中交替出现，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眼看黑夜降临，冷气渐重，她终于海边看到杜墨清的背影，他正慢慢往海里走去，眼看海水淹没了他的头顶，李晓白忘了自己怕水，奋不顾身的往海里一扑…… “啊！”李晓白像是真的被呛到了海水，一声惊喘，从座椅上弹跳起来。 杜墨清还坐在她的前方，只是太阳被乌云挡住，原本明亮的教堂光线暗淡，多了几分压抑。 “好像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吧。”李晓白看到杜墨清还在，噩梦也被驱散，她走到门外看了眼天空，回身说道。 教堂的钟声又响了起来，浑厚悠扬，现在正好下午两点，海岛的天气变幻莫测，刚才的眼光不知什么时候被厚厚的乌云遮住，海面上也起了风，李晓白很担心一会下雨。 “你有祷告吗？”李晓白和杜墨清走出教堂后，没话找话的问道。 刚才支离破碎的梦境后面，李晓白只记住了杜墨清走向大海的身影——这是她越来越担心的现实，她很怕杜墨清有一天去往大海冰冷的怀抱，再也不回来了。 他的内心几乎没有温暖美好的回忆，也没有任何的遇到任何事情又从不发泄情绪，一味的压抑，抑郁症一旦爆发，当事人是无法控制。 所以抑郁症又叫“沉默杀手”，男性自杀率高达百分之八十，而且这个数据还在不停攀升。 李晓白真的觉得，总有一天，要是杜墨清再这样沉默下去，她的梦会变成真的。 尽量陪他说话，不管他说什么，都比沉默要好。 “有。” 出乎李晓白的意料，杜墨清居然说有。 他明明是个无神论者，不相信任何宗教，也没有所谓的信仰，但现在居然说祷告了。 “祷告……什么了？”李晓白很激动，按捺不住的问道。 杜墨清只是淡淡看她一眼，继续往前走，不再回答。 “不过不管祈祷什么，只好好好努力，一定会越来越好。”李晓白刚才有点心急，现在尴尬的自言自语。 “你觉得只要努力就有用吗？”杜墨清凉凉的反问。 “总比不努力好。” “有些人努力一辈子，还是生活在泥沼里，甚至越努力，陷下去越深。”杜墨清总是喜欢喂别人吃毒鸡汤，“而不努力，至少舒服一点。” 李晓白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卡了几秒后，突然伸出手，摸了摸额头湿漉漉的水滴，抬头看着天空：“下雨了。” 避雨 阴凉的风里夹杂着雨滴，稀稀疏疏的落在树叶和花朵上。 “要是赶不上船，我们先找个地方喝点下午茶，避避雨。”李晓白觉得暴雨很快就要来了，他们最好还是先找地方避雨。 “来不及了。”杜墨清看着远方翻滚的乌云，平静的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雨滴骤然变大，加速落下，眨眼间，黄豆大的暴雨倾泄而下。 李晓白反应很快，拽着他就往前面孤零零的一个漆成红色的电话亭跑去。 他们走到一半，前后左右也只有路边的这个电话亭可以避雨，可即使十来米的距离，两个人还是被暴雨淋的半湿。 李晓白一把关上电话亭的门，恰好一道刺眼闪电从天空中无声无息的划过，她想到杜墨清对惊雷闪电有阴影，转身就捂住杜墨清的耳朵——下意识的举动，就像把他当成了脆弱的婴儿。 闪电之后就是声音超大的炸雷，雷声震的小岛像是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紧接着天空又是几道刺眼的闪电，李晓白闭上眼睛，觉得接下来耳膜要被雷声震到疼。 但是并没有，她的脸被按到潮湿却温暖的胸口，耳朵也被微凉的手轻轻捂住。 这种旧式的电话亭空间很小，原本只能容一个人，现在两个人挤在里面非常逼仄，李晓白这才发现他们几乎紧紧贴在一起。 轰隆隆的雷声中，夹着他有些不规律的心跳，李晓白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虽然姿势很暧昧，贴的又很紧，但杜墨清的眼神和幽深平静的大海一样，波澜不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被这种眼神看着，很难引起荷尔蒙的飙升，只会让人觉得很可怕——没有感情的冰冷眼神，却极具穿透力，令人后背发麻。 李晓白一霎那很后悔做出帮他捂耳朵的举动，恰好这时候电话亭的门被狂风吹开，一阵暴雨袭进来，她想借机收回手转身去关门。 但杜墨清的动作比她快，长臂一伸，拉住电话亭的玻璃门。 他依旧一只手捂着李晓白的耳朵，只是把她的另一侧耳朵压到了自己胸口，用一种怀抱都方式，沉默的搂着她。 李晓白更清晰的在风雨雷声中听到他的心跳。 和他平静的表情、眼神不同，他的心跳是激烈的，不规律的，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李晓白以为他是讨厌……或者说惧怕雷电交加的天气，他说过不喜欢雷声，因为小时候被丢在垃圾场，下了几天的暴雨，所以心里有阴影。 她只好尴尬的维持之前的姿势，继续捂着他的耳朵，听着他激烈的心跳，默默祈祷暴风雨快点过去。 说起祈祷，李晓白在教堂时都没想到祈祷之类的就睡着了，根本想不到杜墨清竟然会祈祷。 她实在很好奇杜墨清祈祷了什么。 是祈祷他和父亲的相逢，还是祈祷未来的命运温柔以待？ 闪电终于停止，虽然暴雨依旧，但狂风停止，李晓白松开了手，想拉开一点距离，可杜墨清的手臂像铁一样牢固，依旧一动不动的锁着她。 “咳……雨应该很快就停了吧？”李晓白挣了一下，没挣脱，尴尬的红着脸说道。 “可能吧。”杜墨清的声音从她头顶传了过来。 “那个……可以松手吗？”李晓白觉得热气腾腾——原本淋湿的上衣因为贴着肌肤，变得又热又湿。 今天这条裙子命运真坎坷，上午掉进泳池还没吹干，下午又淋湿了…… 想到淋湿后的样子，李晓白心里一惊，立刻低下头想看自己的裙子。 因为贴的太近，只看到内衣边缘和肩带在透明的裙子里格外显眼，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然推开杜墨清，转过身背对着他，看着玻璃外的大雨，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雨太大了……” “是很大。”杜墨清在她身后毫无波动的附和一句。 “还好有个躲雨的地方。”李晓白没话找话，努力缓解挥之不去的尴尬和窘迫。 “嗯。”杜墨清似乎都懒得附和她了。 “虽然小了点……有点挤。”李晓白尽量挺直脊背，和他保持距离。 可这地方实在太逼仄了，原本只能容一个人，现在即使她紧贴着玻璃，也能感受到身后只有几厘米之隔的男人肌肤上散发出的热量。 半晌没听到杜墨清回应，李晓白为了打破越来越尴尬的沉默，看了眼电话机：“这种还能用吗？” “当然能。” “刚才去教堂时路过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景区摆设，供人拍照的。” “什么观察力？刚才一路上很多这种电话亭，也有人在里面打电话，一看就知道这是小岛的基础通讯设施。” “啊……对，我怎么忘记了……是不是因为这里手机通讯不是很稳定，所以居民也习惯了留着公用电话亭？”李晓白原本只是想找个话题打破沉默，虽然被杜墨清嘲讽，也是高兴的。 “你不冷吗？”杜墨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不按套路出牌，突然问道。 “我不冷！”李晓白不但不冷，还很热。 农历八月多，已经是秋凉了，虽然小岛气候很怡人，但这场暴雨一下，确实有丝丝冷意。 电话亭的玻璃都被热气蒸的蒙上了白雾。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拒绝我，害怕我，不自觉的抵制我。”杜墨清沉默了片刻，说道。 李晓白没来由的紧张起来，觉得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说这种话……对她的心理攻击非常强烈。 “我这种人，没有希望，看不到未来，没有可信任的地方，不值得托付。”杜墨清又说道。 “也不是……”虽然字字句句都说到心坎上，可李晓白还是想挽救一下这个话题。 “我从你的眼睛就能看出你的心。” 非你不可的感情 “我从你的眼睛就能看出你的心。”杜墨清在她身后继续说道，“所以，你早上的决定是对的，我们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应该离开。” “早上是我糊涂了，脑子不清楚，再次向你道歉……” “你的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你只是觉得，现在不是离开我的最佳时间。”杜墨清打断她的话，“然而对我而言，只要你会离开，无论什么时候，对我的造成的影响都是一样的。” “所以，要走的话，趁早走，被不必要的情感束缚，只会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沉重。” 杜墨清继续说道。 他的声音和外面的雨点一样，没有温度的打在玻璃窗上，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水痕。 “我不走。” 李晓白半晌才说到。 “所以，你认为留下来是必要的感情？”杜墨清犀利的反问。 李晓白沉默了，雾气让玻璃窗变得模糊，也让她的心变得模糊。 杜墨清说的没错，她是害怕，不敢靠近他，觉得自己无法拯救他的人生。 可是她又希望自己能一直对他伸出手…… 这种感情太矛盾复杂，让她为之煎熬痛苦，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李晓白突然感觉到他的呼吸凑近了自己的耳根，好像下一刻他的嘴唇就会贴上来。 “不是！”这两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李晓白一侧头，紧紧贴着玻璃窗，微微喘息的回答。 身后，死一般的寂静。 几秒后，杜墨清才轻声说道：“我知道不是。” “其实，只要勇敢一点就可以了。”杜墨清不知是对她说，还是对自己说，轻轻叹了一声，“你和我，都是懦夫。” 说完这句话，他伸手松开门，走出电话亭。 外面的雨依旧很大，他的白衬衫很快被雨淋湿，湿漉漉的贴在瘦削的脊背上。 李晓白只是看着他孤单的背影，眼泪突然唰的冲出来，他离去的样子，和梦境中一样，背景是灰色的云。 她也跟着冲了出去。 “勇敢一点就好了，所以……我陪你勇敢走下去。”李晓白冲到他身边，大声说道。 “可是，”杜墨清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淡淡的，冷静的说道，“如果你给我的，不是我想要的，你的陪伴毫无意义，我不需要这样的同情。” “你想要什么？” “独一无二的，非你不可的感情。”杜墨清看着她，黑色的瞳仁很平静，像灰色的天空，“或者说爱情。” “我……我不确定能不能给你这样的感情，但所有的陪伴都是有意义的，和同情没有任何关系。”李晓白被他的眼睛盯得心里发黄，但她知道自己必须正面回应他的话。 再逃避，他真的会失望离开。 这一次，哪怕是真诚的拒绝，也不能虚伪的应承。 “不，”杜墨清看着她，对她扬了扬唇，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说完，他转身继续往前走，任凭李晓白想挽救什么，都不再回头。 风雨中，李晓白感觉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她只觉得冰冷的雨滴变得滚烫，从她脸上不停的滑落。 为什么要哭呢？ 李晓白也不知道。 也许只是释放积压太久的压力，也许是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像个懦夫，在雨里亦步亦趋的跟在杜墨清身后，保持着远远的距离，泪流满脸的跟随着。 但再也不敢说陪伴。 李晓白不知道怎么跟杜墨清回小岛的，她一路上，脑子里闪回的全是过去那些细节，她想从这些细节里找出陪伴的意义，用事实去证明杜墨清说的是错的，即使她给的不是他想要的，也不能抹杀这些付出是有意义的。 可直到回酒店，她都没有找到一个论点，去论证自己是对的。 “失陪一下。”凌东峻正在酒店门口送几个西装革履的人，突然看到李晓白和杜墨清两个人落汤鸡一样的从外面回来，立刻对客人说道。 有趣！ 从两个人的表情里，就能看到很多有趣的东西。 虽然杜墨清一贯的冷淡，可湿透的头发，紧紧抿着的唇角，毫不斜视的眼神，根本不看身后跟着的小助手，这些关键词就透着一股强烈的冷意。 而李晓白在上轮船返回时，船员贴心的给她一条毛毯，她裹着毛毯神态木讷，完全没有往日的机灵劲，一看就知道和杜墨清发生了什么事。 这种好机会凌东峻岂能错过，所以他在两人要上电梯的时候，走过去微笑的问道：“杜医生，今天晚上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这几天一直忙小妹的婚事，没来得及……” 他的话没说话，杜墨清已经走进电梯里，按上了关闭键。 李晓白还一脸蒙圈的站在电梯外，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电梯已经关上了，红色的数字缓缓跳动着上升。 “小白，你们……没事吧？”凌东峻伸手在李晓白发呆的眼神前晃了晃，喊了她好几声，见她回过神问道。 “啊……没事……阿嚏！”李晓白被酒店的空调一吹，打了个喷嚏。 “你需要先洗个热水澡，再喝点热可可。”凌东峻递给她一块手帕说道。 “嗯，我先回去洗澡。”李晓白现在完全没心情和凌东峻多聊，按了一下电梯，希望电梯快点下来。 “你是和杜墨清住在一个客房吧？”凌东峻又问道。 听到这句话，李晓白犹豫了一下，没错，她的衣物全放在杜墨清的房间里，他今天看上去格外的阴郁，而她有没有好办法应付。 “先去我妹妹房间洗个澡，她的衣服你可以穿。”凌东峻看出了她的挣扎，体贴的说道。 李晓白可不想和凌眉眉见面，更不想穿她的衣服。 独一无二 “不用了，我正好要去看看我妈妈……要是没其他事，我先上去了。”李晓白可不想和凌眉眉见面，更不想穿她的衣服。 能尽可能的和凌家保持距离，没有交集是最好的。 “好吧，晚上六点，我在海底餐厅等你们。”凌东峻没有强留，很绅士的说道。 “再见。”李晓白看到电梯门打开，服务员帮她按着楼层，礼貌的道别。 妈妈和哥哥都在房间里，看见李晓白落汤鸡一样的回来，两个人都愣住了：“怎么淋成这样？不知道躲躲雨吗？” “我去放点水，先泡个热水澡。”李妈妈立刻去浴室里放水。 “杜医生也回来了？”李沐雨拿过一块干毛巾，替妹妹擦着头发，发现她表情的不正常，“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 “不算矛盾……但是比矛盾要麻烦的多。”李晓白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哥哥说，颓丧的裹着小毯子。 “先进去洗洗头洗洗澡，别着凉了，有什么事洗完了再说。”李妈妈从浴室走出来，对女儿说道。 李晓白点点头，一句话也懒得多说，走进浴室。 看到浴室的门关上，李妈妈和李沐雨对视一眼，露出无奈的笑容。 “我过去看看杜墨清怎么回事。” “我也问问小白到底怎么回事……不过，小杜情绪有问题是正常的，毕竟这种事……很难接受吧？”李妈妈叹了口气，“他不想说你就别乱问，陪着就好。” “我知道。”李沐雨点点头，“别太担心，人家也是心理医生，会调整好自己的。” 李妈妈依旧很担心，医人者未必能自医，这是老古话。 作为旁观者，很容易控制情绪，引导方向，可是如果自己是当事人，就很难走出来。 除非真的毫无感情，冷血到对世间万物、任何情感都不动容。 李晓白泡了半个多小时，才精神了点，她得打起精神，不能因为杜墨清两句话就落荒而逃。 妈妈正在给她吹干裙子，见李晓白穿着自己的睡衣走出来，掩去内心的担忧，笑着问道：“过来吹头发，别着凉了。” “独一无二，非你不可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样的？”李晓白擦着头发，走到妈妈身边，喃喃自语。 “就是唯一的爱。”李妈妈顿了顿，补充一句，“就像我第一眼看到你爸爸时，就知道他是独一无二的，而我，也非他不可。” 李晓白猝不及防的吃了一口陈年狗粮，要知道妈妈很内敛，很多感情只会去做，不会说出口。 “你爸在结婚那天晚上，也是这样对我说的，几十年来，我们遇到过很多更完美的人，但是在彼此心中，却一直都是独一无二的。”李妈妈说到这里，脸上泛起淡淡的温柔和爱意，“也许是我们的幸运，有生之年，能遇到这样的爱情。” “真幸福，希望我以后也能有这样的幸运。”李晓白见妈妈谈起爸爸真的放下了很多心结，越来越从容自然，心里替她高兴。 “你不是有了吗？” “有什么？”李晓白今天反应总是慢一拍。 “独一无二的人。”李妈妈对她笑了笑，“你心里应该有了这个人。” “你是说……”李晓白惊悚的摇摇头，“不不不，他只是我的老板，恐怕连朋友都算不上，他实在太孤僻，而且极度缺爱……” “缺什么就给他什么，精神世界和物质财富不一样，精神世界是取之不尽的，你怕什么。”李妈妈突然鸡汤起来。 但李晓白拒绝喝鸡汤。 因为她是一名心理医生！ 她清楚的知道，性格心理有缺陷的人，并不是一味的付出感情就能让他变好，就像是身体有疾病的人，也有药物和手术刀无法解决的绝症。 她比任何人都更想医治好杜墨清的内心残缺，可是没有把握彻底修复缺陷，就像是没有完美的手术方案，却被逼着一定要做一台手术，失败率比成功率要高，再有经验的医生都不敢动手，更何况她还是个新手？ “我的衣服干了吧？”李晓白转移话题，不想和妈妈争辩专业问题。 “吹得差不多了，你要去找杜医生？”李妈妈摸着吹的热乎乎的裙子问道。 “晚上他可能还要和别人一起用餐，我先过去看看。”李晓白换上自己的衣服，回答。 “你哥哥……” 李妈妈见女儿飞快的换上衣服，头发也不吹干就要出去，正要说李沐雨在隔壁，房门就被刷卡推开，李沐雨站在门口，脸色焦虑：“杜墨清走了。” “去哪了？”李妈妈立刻问道。 “不知道……我和他只聊了五分钟，公司就打电话过来谈项目，我去阳台接电话，等我接完电话出来，他就不在了。” “我看看。”李晓白冲到杜墨清的房间，看见他的行李箱还在，但是随身的钱包和手机找不到了。 钱包里放着的是证件和信用卡，他平时出门不会带钱包，最多带一张信用卡，所以…… 李晓白突然看到一架私人飞机从海面缓缓升空飞走，她的心里一紧，立刻用内线电话拨通前台服务，询问刚才是谁的飞机离开。 果不其然，前台帮她查询到，是沈玉宇的飞机。 所以，最后一刻，杜墨清上了他生父的飞机…… 这下，彻彻底底和他失去了联系。 “最快的一班航班是明天中午回去的，不过……沈先生的飞机是飞往其他地方的，所以你急着回去也没用。”李沐雨也打探清楚航班，对李晓白无奈的说道。 “能不能打听沈先生的飞机是去哪里的吗？”李晓白捧着手机，虽然电话打不出去，但是她能连接上网络，用微信给杜墨清留言。 一定要找到他 “能打听沈先生的飞机是去哪里的吗？” “这个恐怕不行，人家老板的行程是保密的。”李沐雨摇摇头。 “还是先订最快的一班航班，不管怎么样，我在公司等他。”李晓白刚才不死心，跑下去询问酒店大堂的服务生，确定杜墨清上了那架飞机。 她非常担心不安，不知道这对父子在一起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最担心的是杜墨清情绪失控爆发。 他这种人爆发，无异于摧山毁地的海啸，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后果。 而且，他带着一点暗黑的边缘性人格，李晓白最怕的是，他对这个世界失望，开始报复性伤害…… “你也不用太紧张，他是成年人了，不会出什么事的。”李沐雨见妹妹脸色越来越难看，安慰的说道。 “我知道。”李晓白勉强点点头。 也许是她这半年来接触的命案和心理变态的人太多，所以特别害怕高智商的人有犯罪倾向。 智商越高的人，自己的精神系统越强大，也越容易控制别人，很难被别人左右，精神壁垒非常牢固，也格外偏执。 只能希望是自己职业病，多心了…… 否则，杜墨清要是想犯罪，一定非常完美，没有人能找出破绽来。 “先订票吧，我也不太爱吃海鲜，在这里不习惯，一起回去好了。”李妈妈很体贴的说道。 “好……等我接个电话。”李沐雨正要订票，一个电话闪进来，他看了来电显示的名字，不得走到外面接听。 “不用订票了，晚上可以坐老板的私人飞机回去……你没意见吧？”李沐雨挂断电话后，对妹妹和妈妈说道。 “老板？ 你说的是凌东峻？”李晓白问道。 “我还有哪个老板？当然是他，公司总部有急事，所以我也要回去处理事情，就一起走吧。”李沐雨知道妹妹不太想和凌东峻走的太近，“如果你不想承担人情……不过这也不算什么人情，搭个顺风车而已……” “几点回去？” 现在根本不是纠结“人情”的时候，只要能早点带她回去，哪怕恐怖分子的飞机，李晓白也会考虑上。 “应该是晚饭后，哦，刚才还特意说请大家一起晚饭。”李沐雨补充了一句，“今晚应该是个大聚餐，没走的客人都邀请了。” “哥哥你不用担心我对凌东峻有什么情绪。”李晓白听出了哥哥的担心，叹了口气，“他是个细心体贴的绅士，我很感激他。” “那就先收拾东西，服务员会把行李送到飞机上的。”李沐雨看了眼杜墨清的行李，“里面没有贵重的资料吧？” “没有。” 杜墨清没有带电脑，纯粹是按照旅游的节奏来的。 “那就放心交给他们处理。” “能不能再帮我查查，沈玉宇的飞机下一个落脚点是那里？”李晓白对收拾行李毫无心情，只想找到杜墨清。 “我尽量吧，我这边有几个客户和沈家也有生意往来，我去问问他们。” 李沐雨问了一圈，也没人知道沈玉宇的行踪。 而李晓白也给国内对张跃然打了电话，想让他这个万事通去查沈玉宇会去哪里。 在焦虑中，很快就到了晚餐时间，李晓白一家人都去了海底餐厅，客人大部分都走了，只剩两桌。 李沐雨刚进来就被隔壁一桌的商务客户招呼过去，李晓白和妈妈坐在另一桌，周围全是不认识的人。 凌东峻似乎很忙，直到菜都上了几道，才匆匆赶来。 他坐在一直游离状态的李晓白身边，和其他人打了招呼之后，很关心的问李晓白：“小白，你是不是今天淋雨生病了，脸色这么差？” 李晓白正想着杜墨清的事，突然听到耳边有人问话，微微一惊，回过神来，转脸看到凌东峻离自己近在咫尺。 “啊……可能吧。”李晓白咳了咳喉咙，勉强挤出笑容，不着痕迹的往妈妈身边靠了靠，拉开距离。 “喝点汤暖暖胃。”凌东峻说着，亲手给她舀了一碗李晓白叫不出名的海珍汤。 “谢谢。”李晓白没有推辞，在场的都是达官贵人，她不想推来搡去小家子气，被人看笑话。 不过她一直想着杜墨清的事，心不在焉，没有发现周围人交换着暧昧的眼神。 李妈妈虽然也很担心杜医生，但也发现了凌东峻对女儿的殷勤。 她还没有见过凌东峻真人，只在电视和报纸上看过有关他的新闻——毕竟是儿子公司的老板，李妈妈私底下会稍微关注一下有关凌家财团的消息。 凌家公子确实年轻有为，而且一表人才，如果没有杜墨清，这种金龟婿……李妈妈不敢要！ 总觉得凌东峻和杜墨清有着本质的区别。 虽然两个人表面上看都是青年才俊，各自领域的顶尖人才，但杜墨清看女儿的眼神，有种孤注一掷的坚定，而凌东峻的眼神和姿态却很游刃有余。 这种游刃有余，是万花丛中过的熟稔，是风月欢场的更是情能自控的冷静。 凌东峻在场合上非常能照顾众人的情绪，连李晓白的妈妈也细心照顾到，绝不会冷场。 虽然李晓白和妈妈不是商务人士，但这顿饭也在气氛和谐中结束。 李晓白只想着快点回去，心急如焚，连海底餐厅的美景都没心情多看一眼。 不过吃完饭很快就上飞机了，凌东峻好像有很重要的事要赶回去，在飞机上也是和几个心腹在前排开会讨论什么项目，不像吃饭时不停和她私聊。 李晓白和妈妈坐在靠后的地方，看着外面的月亮发呆。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回去后可以看到杜墨清。 不管他在家里，还是在公司，只要能见到，就好。 灵魂生病 下了飞机，凌东峻还要去总部开会，但很体贴的特意让李沐雨先陪家人回去。 因为时差，已经是深夜，李晓白怕妈妈休息不好，让哥哥先送妈妈回去，自己叫了出租车，直接去公司。 李晓白知道他在公司的可能性非常小，但还是去了空荡荡的公司，一个人在治疗室里坐到天微亮，也没有合眼。 杜墨清经常在这里给病人疏通心理，她刚才的时候，也憧憬着有一天，自己成为专业心理医生，可以在这个没有手术刀和鲜血的房间里，为人们治好精神的痼疾。 可现在，她不但没有治好自己的第一个病人，反倒因为对方精神焦虑，自己要去看心理医生…… 真是可笑啊！ 她的内心一点都不强大，至少在杜墨清面前，脆弱的像水晶。 李晓白坐早班车回到别墅，秋天已经到了，天还蒙蒙亮，远远看去别墅，没有一丝灯光，李晓白知道杜墨清肯定没回来。 她现在只能等张跃然回来。 妈妈和哥哥昨晚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问情况，也都十分担心，尤其是李沐雨。 因为伴随着杜墨清是沈家私生子身份的曝光，蝴蝶效应一样，商界也引发了一连串震颤，李沐雨一早要去公司开紧急会议，就是关于沈家的生意。 也许这种小小的震动对根基深厚的沈家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凌周两家，却意义非凡。 他们刚刚联姻，中秋节的假期过后股票逼近涨停，再加上沈家几十年前的“丑闻”爆出，凌周两家无形增长的资产数十亿，而沈家恐怕要陷入私生子事件一段时间，手忙脚乱。 至少沈家的独生女沈念云和娘家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眼睁睁看一个私生子杀进来抢资产。 李晓白在杜墨清的书房坐着，看到他放在书桌上纯白封皮的书。 她曾经每天都会关注他读过哪些书，留意过哪些风景，喜欢吃什么菜，喜欢喝什么酒，但不管怎么努力，还是走不进他的内心。 是因为……是因为她不够勇敢吗？ 李晓白想到了杜墨清在暴雨中对她说的那句话，如果都勇敢点，那就好了。 她不知道，新的暴风雨正在降临。 李晓白翻开那本放在桌上的白皮书，没想到这并不是一本书，而是一个包着白色封皮的笔记本。 她并不想翻看杜墨清的隐私，可第一页已经映入眼帘。 上面写了一首诗，用强迫症一样的楷体，端端正正的写着： 失去这个人之后所感受到的寂寞、苍凉、痛苦，在你还没恋爱以前就存在了。 你所谓的爱只是一种刺激，暂时掩盖你的空虚。 你通过另一个人来逃避寂寞，利用这个人掩盖寂寞。 你的问题不在于这段关系，而是你自己的空虚。 逃避是很危险的，因为它就像某种药，把真正的问题隐藏起来。 这是因为你心中没有爱，所以不断从外在寻找爱来填补自己。 这种缺乏爱的表现导致你寂寞，等你看清楚这个事实，你就不会再靠外来的人事物来填补内心的空虚。 这一段话，就像特意写给李晓白看的。 李晓白久久看着第一句，恍恍惚惚间，脑海中闪过好多片段，写下这段话的日期是两个月前，并不是现在就写下的，她仿佛看到这段时间杜墨清内心的挣扎。 知道自己不该再看下去，但又很想知道他的内心，李晓白往后翻着，大部分都是杜墨清记录下的一些读书片段和她看不懂的法文英文交杂的东西。 在李晓白翻到最后一页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李晓白看到是张跃然的电话，有点昏沉的神智立刻清醒，满是期待的接通。 “有老板的消息了？” “我今天回不来了，这边出了一点事得解决，你也别去公司了，回你自己的家休息两天，先别管老板的事情，”张跃然的声音有点急促，说道，“那边有什么消息，我再通知你。” “出了什么事？”李晓白很敏锐，从张跃然的口吻和表述里感觉到他和平时不一样。 “我自己工作上的事，反正你先回家里休息，老板这边有消息我再通知你。” “但是诊所这边的病人还需要……” “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管了。”张跃然打断她的话，“我还要接个电话，你先回家，保持联系，拜。” 李晓白听着那边的忙音，更加忐忑不安。 她看着杜墨清最后写下的一行字——肉体只要犯了罪，就与罪孽无关了，因为行动是净化的一种方式。 除了快乐的回忆，或奢侈的悔恨，就什么都没有了。 摆脱诱惑的唯一方法就是屈服于诱惑。 若抵制它，你的灵魂就会渴望自己被禁止的东西，就会渴求那些被可怕的法律弄得可怕和非法的东西。 这样，你的灵魂就会得病。 据说，世间诸般大事都发生在头脑里。而正是在头脑里，且只是在头脑里，孕育了世间的大恶。 这是亨利爵士诱惑当年还纯善年轻的道林所说的一段话。 但同时，也是心理犯罪者……或者说人性的部分侧写。 现在在李晓白的眼中，这段话格外的可怕。 因为她知道，杜墨清的灵魂生病了，他是否，也会孕育出世间的大恶？ “啪”的一声，合上本子，李晓白咬咬唇，拨通叶修的电话。 叶修的电话占线，私人电话也无法拨通。 她内心的阴霾扩大，越发的不安，开始焦虑的攥着手机在房间里踱步，试图冷静下来分析杜墨清接下来的行动。 就在李晓白快要在白色的房间里压抑的崩溃时，手机响了。 叶修终于打过来了。 “叶修，你这次一定要帮我！”李晓白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颤抖的请求。 你是他的镇定剂 等李晓白赶到叶修指定的茶馆后，只看到了秦媛媛。 “头儿临时有事，所以让我过来和你碰个面。”秦媛媛坐在包厢里，漂亮的脸上满是疲惫，黑眼圈浓重，一看就是最近又熬夜了。 “是不是老板出了什么事？”李晓白单刀直入的问道。 “我们还没有杜医生的消息，但是这边在帮你追踪。”秦媛媛神深吸口气，“现在警方要求你在家等待，暂时不要露面……” “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连我的人身自由都要受到限制？”李晓白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她想到杜墨清记事本上写的最后一段话，心沉到了谷底，“难道……他……” 如果只是普通的交待事情，叶修电话里说清楚就可以了，不必大费周章的还派人过来。 “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是你放心，在找到杜医生之前，我们绝对不会妄下评判。”秦媛媛性子直，见李晓白猜到了什么，也隐瞒不住，苦笑着说道，“现在主要是担心国内的媒体会对你们造成影响，所以公司那边就不要过去了，先在家里呆几天等消息。” “媒体？”李晓白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想搜索一下最新的新闻。 “暂时被压住了，你找不到最新消息，不过这种事压不住太久的，你这几天也换个号码，和我们保持联系就行了，杜医生那边我们也会妥善安排好。”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李晓白要被可怕的猜测逼疯了，一把抓住秦媛媛问道。 “这是警方的情报，我不能说……不过，叶修说反正你早晚要知道的……而且有的事情你还必须知道，所以让我来告诉你一些细节，免得被到时候媒体的爆炸新闻轰的分不出真伪。”秦媛媛从包里拿出手机，坐到李晓白身边。 她从手机里调出几张图，果然是第一手资料图片，照片里是一个装修豪华的室内游泳池，一个人被捆着双手，蒙着眼睛，赤着身体漂浮在泳池里…… 准确的说，是一个尸体。 李晓白看到这张照片，立刻想到了杜墨清在泳池的那一幕。 虽然她从身材、发色上，知道照片里的尸体肯定不是杜墨清。 “他是谁？” “杜医生曾经的病人。”秦媛媛从手机点出一份资料，给李晓白看，“麦克华，国际巨星，摇滚之父，你应该听说过。” “好像……有印象。”李晓白对明星还真的毫无兴趣，以前她在研究搜索杜墨清的资料时，见过这个名字。 “杜医生之前在国外名头很响，很多上流社会的人都找过他当心理医生，麦克华当时深陷吸du，恋童癖，双性恋种种负面消息，精神一度崩溃，陷入抑郁症，他的家人就找了杜医生去做心理辅导。”秦媛媛拉着资料给李晓白看，“半年后，麦克华精神逐渐稳定，开始投身公益活动，大家都认为是杜医生的功劳。” “现在已经过去三年时间，杜医生虽然回国，但还是会定期回访以前的病人，尤其是这种曾深度抑郁的病人。”秦媛媛顿了顿，调出第二张照片，上面赫然是杜墨清和麦克华一起用餐的照片，照片时间是欧洲时间今天早上七点多。 “这就是全部的线索，杜医生最后一次出现在麦克华的家里，然后就不见了，而麦克华在当地时间八点半死亡，国外媒体可能很快就要沸腾了，国内也差不多今晚就要爆出这个消息。”秦媛媛叹了口气，“麦克白虽然是欧洲人，但他祖母是中俄混血，在国内人气一直很高，去年来国内参加过一个唱歌节目，又大火了一把，所以恐怕……” “现在警方怀疑这件案子和杜医生有关？”李晓白看了那张照片许久，打断秦媛媛的话，问道。 “麦克华家里的摄像头都被毁掉了，来人显然很清楚他家里的情况，只留下了这张照片，对杜医生很不利。”秦媛媛郁闷的说道，“而且案发现场在国外，调查起来也很复杂，我们很难干预国外办案。” “杜医生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李晓白脸色很难看，但语气很坚定。 “但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对杜医生不利，最重要的是，他失踪了，这种时候失联对他更不利。上次那个明星杀人事件你还记得吗？媒体和人家的忠实粉丝要是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落井下石……头儿最担心的是这个，他说杜医生最近压力比较大……你也应该知道最近的新闻，他和沈家的事，一夜之间占据了各大头条，头儿说他最近本来就有点反常，现在最怕他自己的防线先失守，所以也想和你商量一下，如果我们抢先一步找到他，你首先要保持心理稳定，跟我们一起去见他。” “头儿说，你是他的镇定剂。”末了，秦媛媛补充一句。 听到最后一句话，李晓白的脸色更难看了。 但这不是害怕或者其他不安的情绪，而是她想到了昨天，如果自己当时勇敢一点，尝试接受这样艰难、甚至黑暗的感情，也许今天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你告诉叶修，他和这件事毫无关系。”李晓白深吸了口气，甩掉脑中的胡思乱想，指着照片说道，“这张照片里，可以从神态和动作中读出两个人的关系亲密良好，病人十分相信自己的医生并把他当成亲密的伙伴，而杜医生对他也没有任何敌意……不管怎么样，先等尸检报告出来，我也会回家等你们的消息。” “头儿当然相信杜医生，现在难度在于这是国际案件，但是你放心，我们也会竭尽全力和那边的警方合作。”秦媛媛收好手机，拍拍李晓白的肩膀，“现在你一定要冷静，尽量不要看新闻，尽量不要出门和回公司，可能会有媒体跟踪打搅你，必要时，我们会派人保护你的安全。” 表达的勇气 李晓白被秦媛媛飞车送回家，几天没休息好，加上秦媛媛的开车技术太过彪悍，她一回去就头晕想吐，躺在床上缓了半天，才觉得灵魂归窍。 李妈妈热了一碗粥端进来，见女儿躺在床上生无可恋的表情，关心的问道：“要不要看医生？你脸色很差。” “我没事。”李晓白只是没吃没睡太累了，虽然还是没胃口，但她还是吃了半碗粥，蒙上被子，闭上眼睛，“我要先补个觉。” 她其实根本睡不着，可又不想自己继续煎熬着，她必须休息好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各种情况。 所以等妈妈走了之后，李晓白从床头摸出药盒，吃了一颗药，强迫自己入眠。 她在昏昏沉沉中，又看到杜墨清往深海走去，四周不止是暗，又黑又寂，连风声都停止了，深蓝的海越来越黑，最后一丝星光也被吞噬。 李晓白想冲过去拉住他，可海底像生出无数海草缠绕住她的腿，一动也不能动。 李晓白拼命挣扎着，猛然坐起身，才发现，这是一个梦。 看着满手的冷汗，她想到曾经有个抑郁症患者，对她说，他总是觉得自己被水草缠住往水底拖，想要挣扎，但却无能为力，只能任冰冷的水一点点淹没吞噬自己。 此刻，她终于感同身受这样的无能为力。 她不知道，杜墨清是否时时刻刻处在这种无能为力的冰冷场景里。 人类有一个悲哀，就是总是习惯以外表去看待别人，所见即所得，很难习惯从内心去剖析别人。 她很后悔，如果能回到过去，哪怕昨天也好，她一定会拽住杜墨清，无论如何都不让他一个人走。 “叮铃铃……”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李晓白昏昏沉沉的念头。 “李医生，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有个病人？” 那边是不耐烦的少年声音。 “怎么是你？”李晓白看见是陌生号码，怎么都没想到是陆怀飞。 “你好像很失望？为什么不能是我？”陆怀飞咄咄逼人的问道。 “这几天我休假，我和你们的医疗室医生沟通过你的治疗进度……” 虽然她很关心陆怀飞，但现在李晓白多希望此刻的电话是和杜墨清有关的。 “但是你没和我沟通，这就是你对病人的态度？”陆怀飞很生气，“请你在明天过来看看你的病人，否则，病人出了什么事，责任全在你身上。” “我会尽量安排时间过去的。”李晓白没心情和这个无理取闹的小鬼纠缠，顿了顿，补充一句，“如果过不去，我会向所里申请视频治疗，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好！”陆怀飞还想说什么，但那边的通话时间可能已经到了，有人催他，他只好咬牙说道，“反正你快点过来，我要求和医生面对面沟通。” 说完，那边就带着怨气的挂断了电话。 李晓白看了眼手机，发现已经晚上六点了，她一个激灵，立刻打开网页，搜看最新的新闻。 “你醒了？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李妈妈听到里面的动静，走进来问道。 “我不饿……”李晓白刚说完这句话，胃就很不给面子的抽搐起来，肠道发出哀鸣。 好吧，她是没心情吃饭，但身体既然抗议了，那还是乖乖补充能量。 李妈妈看见女儿吃饭的时候还一直盯着手机，终于问道：“小杜……还没回来？” “没有。”李晓白还没搜到杜墨清的新闻，她希望是叶修他们封锁了消息。 “别太担心，他……也是成年人了，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李妈妈给李晓白夹菜，轻声重复，“别太担心。” “我知道。”李晓白勉强一笑，妈妈还不知道国外那个摇滚巨星被杀的事，否则会比她还要担心。 “那就多吃点，你脸色不好。”李妈妈端详了一会女儿，突然叹了口气，“虽然小杜有时候看上去心事很多，但……如果喜欢他，就别怕他身上的缺点，太小心翼翼，可能谁也保护不了。” 听到妈妈说的最后一句话，李晓白微微一愣，随即莫名的眼眶一热。 她不敢抬头看妈妈，低着头默默的扒着饭。 她想到了杜墨清在记事本上写的那句—— 摆脱诱惑的唯一方法就是屈服于诱惑。 若抵制它，你的灵魂就会渴望自己被禁止的东西，灵魂就会得病。 她的灵魂也得了病。 一种被自己禁止的感情，不断萌芽，不断破除她壁垒的病。 “你会找到小杜的吧？”李妈妈像是在问她，又像是肯定的语气。 “我会的。”李晓白这才回道。 “你会陪着他，度过这段时间吧？”李妈妈又问道。 “我会的。” 李妈妈听到这么坚定地回答，有些欣慰的扬了扬唇角：“如果真的太累，你可以回到妈妈这里。” “我知道。” “即使是历经沧桑的老人，可能也无法彻底的表达出自己的想法，也无法表现出每一种感情，但至少不要害怕去表达，不要丧失表达的勇气。”李妈妈半晌又说道，“不要让自己有遗憾。” “我知道了妈妈。”李晓白放下筷子，胃里已经填满，但她的精神依旧空荡荡的，漂浮着妈妈说的几句话。 “叮铃铃……” 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这次来电上面显示的是叶修的名字。 “有杜医生的消息了？”李晓白抓起手机，压抑着激动的心情，问道。 “是的，带好你的护照和证件下楼，媛媛马上去接你，具体情况她会在路上告诉你。”叶修的语气里掩饰不住焦虑。 “好。”李晓白在说话的时候就冲到卧室，拿起她放在床头的小包，检查里面的证件。 秦媛媛飞车过来接李晓白去机场。 内幕 警方出了一个精英队，包机去瑞典。 叶修就在飞机上。 看见李晓白登机，叶修放下手机，对她招招手，示意她坐过来。 “现在情况是什么？”李晓白还没坐下来就着急的问道。 “还是秦媛媛说的情况，我们必须在瑞典警方抓到杜墨清之前，把他找到。”叶修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这事他爸也知道了……你应该知道沈玉宇的事了吧？” 李晓白想到小岛发生的事，脸上闪过一丝黯然，默默点头。 “那你应该查过沈玉宇的背景，至少他在国内的权力滔天，他得知这件事之后，立刻给警局施压，我们这次如果不能平安带回杜医生，咱们这飞机的人，离辞职也不远了。”叶修说这话的表情很复杂。 他比任何人都着急，想把杜墨清找到，但顶着双重的压力，内心很崩溃。 一直以来，杜墨清就像他背后坚固不倒的城墙，不管到什么时候，只要靠上去，就会觉得安心，即使再大的风雨，也内心安定。 这不仅仅是因为杜墨清帮他解决过无数难题，更出自感情。 杜墨清曾是他的心理医生，从两个人第一次接触，叶修就知道自己在他面前将没有任何秘密，他必须毫无保留的信任这个人…… 男人之间的感情，基于信任基础上的友情，似乎牢不可破。 在加上救赎的恩情，就更无法轻易割舍了。 “你早就知道沈玉宇？”李晓白突然问道。 “我的语气和表情泄露出来了？” 叶修愣了愣，他见李晓白刚上机时心神不宁，没想到居然敏锐发觉这种细节。 “嗯，你说起沈玉宇丝毫不惊讶，根本不像刚知道这个新闻的人。加上你是警方的人，想要调查一些事，应该很容易。” 私生子的新闻，也就是刚刚传到国内，叶修那一言难尽的表情，夹杂着某种遗憾，这种遗憾大于听到这个消息时的惊讶。 “并不容易。”叶修苦笑，“有的人，不是我们能查到的。只是这件事……我确实提前知道了。” “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吗？” “如果你可以帮助他的话……我想，也只有你能帮他了。”叶修迎着李晓白恳求的目光，又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 飞机开始滑行，很快就腾空而上，穿越薄薄的云层，看到了一轮浮在空中皎洁的月亮。 虽然过了中秋，月亮缺了一个小小的角，但依旧那么圆，那么大，清冷又孤独的凝视着尘世。 就像初见杜墨清时，他的眼神。 冷冷的，亮亮的，高高在上，带着万年的孤寂，又一副毫不在意这份冷到骨髓的孤寂…… “你对杜墨清了解有多少？是不是也曾好奇过他的过往？暗中调查过他的过去？”叶修慢慢开口，不等她回答又说道，“你好奇过我们的关系，觉得像杜墨清这样的人，愿意配合警方，随叫随到，一定是有什么隐情。” “确实，我们是交换信息，他想找一个人，而我可以动用警方的资源全力寻找这个人。” 李晓白安静的听着，并不插嘴。 杜墨清没事就和叶修神秘的嘀嘀咕咕，她知道他们之间肯定有秘密。 “这个人就是当年送他出国，并在背后保护、资助他十余年神秘的‘好心人’。”叶修继续说道。 “因为他十分谨慎小心，我们刚开始想从他资助的账单上寻找这个人……”叶修突然停下，觉得这一段说出来也毫无意义，“总之，辗转了查了很久，终于查到他的身份，但因为他常年国外游走，又独来独往，我们一直没能和他碰到面。” “这个人和沈家有关？”李晓白终于问道。 肯定不是沈玉宇，因为他不可能独来独往，而且也不会暗中资助杜墨清这么久却不相认。 叶修点了点头：“是沈玉宇的前秘书。他在二十年前就离职消失了，也没有成家，经常在国外，国内的人际关系网也断的差不多了，所以很难寻找。” “我们好不容易找到当年的一些知情人查探到内幕，好像是当年他喜欢杜医生的母亲杜云云，杜云云抑郁去世之后，他就没消息了，但查到当年他的出国记录，和杜医生被送出国的时间是吻合的，他和当年收留杜医生的老夫妻似乎也有关系，只是……这些都不重要了，总是，他的身份一查出，杜医生的身世也能顺藤摸瓜查出来。” “杜云云当年在沈氏集团实习过，但是实习期刚结束就是辞职了，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小实习生和当时已有家室的总裁好上了，还怀了孕。”叶修也觉得很狗血，二十年前的秘密情事，真真假假也无从得知，但他可以确定的是，杜墨清就是沈玉宇的儿子。 不是“神似”这种凭直觉去判断的，而是经过科学推理和比对——叶修弄到了沈玉宇的头发，暗中和杜墨清的做了鉴定，只是这件事连杜墨清都不知道。 当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之后，叶修正发愁怎么告诉杜墨清实情，就爆出沈玉宇私生子的新闻。 他现在很后悔没有及时和杜墨清沟通，如果杜墨清对自己的身世有心理准备，或许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杜医生一直被他的‘父亲’虐待，而他妈妈为什么抑郁而终了。”李晓白接口说道，“杜墨清母亲怀孕这件事，应该连沈玉宇都不知道，或者说……他知道也以为这个孩子没有留下来，然后杜云云和另一个人匆匆结婚，那个人发现了杜墨清不是他的孩子，所以变相的折磨他们母子……” ***真诚歉意的分割线*** 因为作者怀孕晚期了，还要带一个周岁大的娃，太累了，所以后面的更新太慢了，向大家道歉，但绝不会太监的，下个月中旬就是预产期，最后收尾还有十万字，我会争取在生娃之前结束掉的，如果提前发动，可能又要消失一个月去坐月子，再次向大家致歉，我会努力不影响质量的情况下，在去医院待产之前完结的。 终于找到你 “沈玉宇的确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但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能只有当事人知道，这段孽缘最终的苦果就是杜墨清一个人背负，所以我才担心他知道真相后会崩溃。” 叶修觉得自己什么忙都没帮上，很自责难受的扭过头，习惯性的摸口袋，想抽烟，却发现打火机不在身上——这里是机舱。 “不会的，杜医生不是不堪一击的人。”虽然李晓白的内心比叶修还要担心，但她嘴上还是坚定不移的安慰。 “但愿吧。”叶修说完这句，陷入了沉默。 李晓白看着外面缺了一角却又大又亮的月亮，也心事重重的陷入沉默。 去往斯德哥摩尔机场还要飞七八个小时，机舱内大部分人都在睡觉或者闭目养神，可李晓白怎么都无法休息。 她在想这么长的飞行时间里，会不会又发生什么意外，比如杜墨清已经被瑞典警方带走…… 又或者他已经离开了欧洲…… “不用胡思乱想，我们和那边的警方取得了联系，有使馆的人会介入，而且他现在属于重大嫌疑人，也离开不开北欧。”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修突然说道。 “嗯。”李晓白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如果人生还有一次选择的话，她一定不再逃避了。 但杜墨清会再给她一次机会吗？ 斯德哥摩尔的天气湿冷阴寒，天空中淅淅沥沥的飘着小雨，温度虽然只比国内低了三五度，但体感相差的很远，至少李晓白觉得自己应该穿上羽绒服才能抵御这阴冷的气息。 一下飞机，就有人开车等着，带着一行人直奔麦克华在波罗的海旁的豪宅别墅。 李晓白没有资格进入现场勘察，她独自坐在车内，看着车窗外的雨滴滑下的痕迹，又想到那天在狭窄的电话亭里避雨，杜墨清对她说的那些话。 阴寒的天气如附骨之蛆，穿透她的风衣，钻进身体深处，这种冷，突然让李晓白想到了杜墨清可能会在哪里。 “你确定？” 叶修从现场刚出来，就马不停蹄的让司机往瑞典的北部abisko驶去。 “我曾经听他说过，阿比斯库的滑雪场，狗拉雪橇，还有那条‘国王之路’和极光，他如果来北欧，很可能会重温一个人远足的安静和乐趣。”李晓白不能十分确定，但她在杜墨清的工作计划中，曾经看到极光这两个字。 “所以，我们很有可能在浪费警力？”叶修叹了口气。 这里地广人稀，搜查起来本来就很辛苦，如果没有确定的目标，叶修更倾向于先往繁华的地方搜索。 “极光，你不觉得很有可能吗？”李晓白反问。 一个有着黑暗恐惧症的人，在夜晚守望极光是什么感受？ 十月份的阿比斯库温度逼近零下，随时都可能下第一场雪。 而在abisko的一个小村庄，天空极为澄净明澈，现代都市的光污染在这里几乎看不到。 只是今晚，寒风呼啸，夹杂着零星的雪花——第一场雪就这样随着夜风落在辽阔安静的北欧土地上。 杜墨清拉上了窗帘，隔绝了即将到来的黑夜。 壁炉跳动的火焰，让室内感受不到一丝寒夜的孤寂，可那炽热火焰，却无法抵达他的内心。 杜墨清走到一个酒架前，随手取了一瓶果酒，坐在壁炉前厚厚的地毯上，一口口慢慢喝着。 他以前每年冬天都会来这里，越是冰冷寂寥之地，越能享受身处其中的宁静与孤独。 但这一次，寂寞的雪夜让他内心无比空洞孤冷，如果没有酒，他觉得自己无法熬过这样的夜晚。 可即使喝了酒，他依旧无法压抑对一个人的思恋。 那个人，温暖又疏离，小心翼翼的保持安全距离，但又给了他从未有过的真实温情，让他一点点习惯和依赖有她在身边的日子，越来越难以忍受享受孤独的乐趣。 那个人，可爱又可恶，给他真切的关心之后，又想全身而退，逃离他孤独的世界…… 那个人…… “咚咚咚”！ 可以从略带急促的敲门声，听到夜来的客人心中透着一丝急切的期盼和不安。 这个时候，有谁会来湖边的小屋？ 是在风雪中迷路的猎人？还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杜墨清觉得自己喝醉了，居然会在这样冰冷的雪夜，千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幻想她会跨越万水千山，穿越风雪来到自己面前。 “杜墨清，我知道你在里面，快点开门。” 可是，当他听到门外传来的熟悉声音，他一度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再不开门我要冻死了……”外面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哀怜，好像真的快冻僵了。 此刻，壁炉里那燃烧旺盛的红彤彤火焰，终于冲破了冰封的雪山，“嘭”的一下，掉进了杜墨清的心脏，灼的他心脏都痛了。 他的手指和外面的声音一样微微颤抖，拧开了大门。 凛冽的寒风夹着几片鹅毛般的雪花迎面扑来，遇到室内温暖的空气，悄无声息的化了。 穿着单薄风衣的李晓白，嘴唇冻的发青，但眼神却滚烫热情的盯着穿着白衬衫的杜墨清：“我终于找到你了！” *** 很想一口气给大家写完这个故事，可最近很不顺，前几天因为孕期太累，加上超高度近视，导致左眼视网膜半脱落（好像叫视网膜裂孔），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视力模糊无法盯着电脑，因为孕晚期也无法手术，更新也被一再推迟，对不起大家，追了一本这么多灾多难的更新文t。t，我还是会尽量多更新，在生娃之前尽量完结，谢谢大家的包容，也愿大家身体健康，另外，一定要好好保护眼睛，一定要！ 稳住！ “不请我进去吗？我快冻僵了。”李晓白没有立刻冲进去，站在门口，像一个老朋友般的扯出一丝微笑，问道。 她的身后是黑夜，但不是纯黑的夜，因为有星星点点的白色雪花，点缀其中。 而她脸上那抹带着一丝疲惫的笑，娇俏如春花绽放。 杜墨清默默的侧过身，看着她带着满身风雪冲进来，卷进一股寒冷的风，让他的脑子清醒了几分，但随即陷入更狂热的幻觉中——这不是做梦吗？ 李晓白哆嗦的走到壁炉前，伸出冻红的手，温暖的火苗在壁炉里跳动着，像她扑通扑通的心跳。 稳住，一定要稳住！ 李晓白想到和叶修在小村镇上挨家挨户的询问，费尽周折才找到了杜墨清租下的这个房子，她这次一定要成功搞定杜墨清，至少这次命案要配合警方洗脱嫌疑，不能自暴自弃乱来。 杜墨清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的冷空气。 听到房门关门的声音，李晓白扭过头，看着他，被冻的红扑扑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这里真好。” 杜墨清站在门边，定定的看了她许久才说道：“我一定是喝醉了。” “这个酒精度……不会醉的。”李晓白看到壁炉前的地毯上放着一个空酒瓶，她捡起来放到旁边的木桌上，说道，“不过你一个人不该喝酒，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怎么办？” 300ml，只有八度的果酒，即使杜墨清酒量很差，也不会醉倒。 “你在关心我？” “不然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李晓白没有否认，看了他一眼，“你不想知道我怎么找到你的吗？” “叶修在哪里躲着？”杜墨清撩开窗帘，往外面看去。 依旧是黑夜，外面只能听到风吹过森林的声音，连鸟都在这寒夜里噤了声。 “他接到任务，把我送过来就走了。”李晓白半真半假的回答。 叶修是有任务，最大的任务就是——把他监管起来，然后等李晓白的好消息。 比起等警方搜查更多的证据让杜墨清翻身，叶修觉得让杜墨清自己主动找到凶手来得更省力省心。 “果然是他送你过来的，他怎么会这么闲？”杜墨清根本不知道麦克华被杀的事情，所以刚才他只是猜测李晓白求助了叶修，才能这么快找到自己。 如果她只身一人，恐怕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 只有叶修可以利用警方的情报，帮她搜集信息。 “因为……他正好有任务要来这里。关于你的任务。”李晓白知道她必须快点说重点，因为很快就会被杜墨清猜到她来这里的目的不单纯，到时候他反而更生气。 “我以为你是单纯来找我的。” 杜墨清的语气和刚才一样，但李晓白听在耳中就觉得凉飕飕的，好像房门没关紧，风雪从外面飘进来一样。 “叶修有他的任务，但我……当然是单纯来找你的。”李晓白赶紧解释，“你那天突然就走了，我们都快担心死了，也立刻回国，我在家里和办公室都没找到你，才托叶修帮忙，正好……正好他也要找你，所以就一起过来了。” “那他为什么不进来？” “因为……他觉得你现在不会想看到他，所以让我先过来，他去处理其他事情，明天来见你。”李晓白这一路想了无数怎么应对杜墨清的方案，她觉得还是先安抚他的情绪，不隐瞒他任何事情，但也不第一时间提这个凶杀案，等他心情平静下来再说。 她还是希望尽量争取时间，让自己为他心理诊疗一次。 哪怕只是陪着多说几句话也是好的。 “出了什么事？”可惜，杜墨清已经察觉到了，单刀直入的问道。 他开门时眼底的那抹惊喜和热烈，此刻已经完全被平日的冷淡代替。 “你被卷入一场谋杀案里。”李晓白现在也只好跳过自己的计划，简答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你是说麦克华死了？”杜墨清皱了皱眉头，坐到一边的扶手椅上，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李晓白仔细观察他的表情，麦克华和他的关系应该算比较亲密的那种，但他表情里没有任何的悲伤，依旧冷冷淡淡的，仿佛笼着一层无法融化的冰雪。 “现在你成了最大的嫌疑人，如果被瑞典警方先带走，会很麻烦。”李晓白等了一会，小心翼翼的问道，“所以，你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证明清白？” “没有。”杜墨清抬头看着她，“或许就是我杀的。” 李晓白脸色唰的一下变得很难看，连连摇头：“这玩笑不能开。” “或许你就是和杀人犯在一个房间。”杜墨清看着她苍白的表情，继续说道。 “别再开这样的玩笑，我一点也不喜欢。” “你喜不喜欢，都不能影响到事实，你知道的，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杜墨清看着她快哭出来的表情，依旧不咸不淡的说道。 “我看了照片，不可能是你做的，不可能。”李晓白走到杜墨清面前，“你不是坏人……虽然你可能不是最好的，遇到过很多坏的事情，但是……但是没关系，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陪着你，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终于把最重要的那句话说出来了，虽然在这么被动的情景下，虽然……有点像羞耻的表白，但还是成功的说出来了。 “女人真善变。”杜墨清却不为所动的看着她，略带嘲讽的说道，“我还记得，几十个小时之前，你决心要离职的样子。” 李晓白愣了愣，没想到自己鼓足勇气说出来的话，被他嘲笑了。 “我是想过要离开，那是因为……你说的对，我不够勇敢，没有勇气去面对……” 承认喜欢 “我是想过要离开，那是因为……你说的对，我不够勇敢，没有勇气去面对……”李晓白想到了妈妈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如果喜欢他，就别怕他身上的缺点，太小心翼翼，可能谁也保护不了。 “没有勇气面对什么？”杜墨清等了片刻，明知故问。 “面对……内心的感情。”李晓白做好了屈服于诱惑的准备。 灵魂渴望的东西，她不能再压抑了。 “不管未来怎样，此刻，我……我会陪着你，绝对不会离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离开。”李晓白这一路准备了许多感人肺腑的长篇大论，可最终只变成了这短短的一句话。 妈妈说，即使是历经沧桑的老人，可能也无法彻底的表达出自己的想法，也无法表现出每一种感情，但至少不要害怕去表达，不要丧失表达的勇气。 所以，能说出这句话就够了。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杜墨清突然站起身，似笑非笑的盯着她，问道。 李晓白被他看得发憷，还是用力点了点头，只差没说生死于共，风雨同舟这种誓言了。 “想让我再相信你，总要拿出点实际行动来证明吧？”杜墨清凑近她，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准确的说，那里面更多的含着某种期待，李晓白这一次读得懂他在期待什么，顿时脖子都红了，睫毛闪了闪：“我跑过来找你，不就是证明吗？” “你可能只是被警方逼着过来，毕竟你还是我的员工，和我关系亲密，说不准还是同谋……” “你知道不是这样的。”李晓白打断他的话。 “当然，更有可能你只是把自己当成我的心理医生，用你过剩的责任心飞过来找我而已。” “我连陆怀飞都没管，跑到这么冷的地方，只是因为‘过剩的责任心’？”李晓白叹气，“我都道歉了，也都到这里找你了，你知道我的心意。” 已经说的这么明显了，再露骨的话，李晓白有点说不出口。 毕竟……她是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新手，主动对杜墨清说太肉麻的话，自己的心脏会受不了。 “你这么善变，我可不敢确定你的心意。”杜墨清觉得自己是真的醉了，他甚至被自己的话催眠，好像真的看不出她内心的想法。 迫不及待的想从她嘴里听到最动人的那句话，可又想享受这恼人的甜蜜的折磨。 ——因为只有痛苦才会让人感觉真实。 而幸福总是像阳光下的彩色泡泡，脆弱的不堪一击。 “肉体只要犯了罪，就与罪孽无关了，因为行动是净化的一种方式。”李晓白说完这句话，迎向杜墨清的目光。 可能是屋子里太温暖，让她额上都渗出薄薄的汗水，壁炉的火焰在身后跳跃着，烘烤着她的心，也烤的她脸色绯红，像落日时漫天的晚霞。 “除了快乐的回忆，或奢侈的悔恨，就什么都没有了。摆脱诱惑的唯一方法就是屈服于诱惑。若抵制它，你的灵魂就会渴望自己被禁止的东西，就会渴求那些被可怕的法律弄得可怕和非法的东西……”杜墨清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她看了自己放在桌上的笔记本。 不但看了，还清晰的记住了里面的每一句话。 李晓白上前一步，鼓足了极大的勇气，轻轻抱住他的腰：“或许我们中最勇敢的人也害怕自己，害怕比自身强大的激情和感觉，他们意识到自己与低级生物有同样的欲望和感受……但这才是人类最真实的一面。我承认，我害怕过，想要不断逃避，害怕不能拯救你，还让自己陷入黑暗，害怕……” 李晓白的话没有说完，一个狂喜，却带着克制的吻，紧紧贴着她的唇。 只是这样贴着，她就能感受到，他心底的那份从黑暗中破土而出的光明和希望。 只是这样贴着，杜墨清就能感受到，或许会稍纵即逝，但此刻无比真实的幸福。 比痛苦还要真实的幸福。 李晓白这一次没有躲开，她只是慌乱的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要紧张到手脚发抖。 来找杜墨清的路上，她就做了无数心理建设，不允许自己再害怕，再逃避，坦诚告诉他自己的想法，坦然面对他们之间的感情和问题…… 她绝不允许自己梦中的那场景出现，不允许他一个人走进深海，再也找不见。 但越是想控制自己的身体，她的大脑就越紧张，和曾经的魔鬼上司贴的这么近， 闻着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果酒香味，李晓白突然睁开眼睛，觉得自己应该结束这种场面，不然她下一秒可能会完全失去平衡，瘫跪在他面前。 不过杜墨清比她动作快了那么一点点，唇突然离开她，伸手往鼻子下方擦去——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出来了。 而李晓白愣愣的看了他两秒，一头往地下栽去。 杜墨清一手捂着鼻子，一手飞快的搂住她的腰——都怪这寒冷干燥的鬼天气，还有壁炉内的火，让他上火了，鼻腔粘膜损伤出血…… 反正，肯定不是因为一个“礼节性”的吻而流鼻血。 等李晓白再次醒过来，她已经在卧室的床上，她的腰上，压着一条修长有力的胳膊。 又被当成抱枕了！ 可这次，李晓白没有屁滚尿流的从床上滚下去，而是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几口气，转头看向身边熟睡的男人。 比起他一步步走进黑暗大海的梦境，现在这一幕已经没那么恐怖了。 甚至还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毕竟此刻他身上是温暖的，有活着的气息…… 而且，脸也是完美的，好像做出令人讨厌的事，也让人觉得可以原谅。 “你被我的外表迷住了？” 被迷住了 “你被我的外表迷住了？” 杜墨清突然动了动嘴唇，带着一丝睡意的声音说不出的迷人，就像低音炮在李晓白耳边酥酥麻麻的炸开。 “现在几点了？”李晓白没想到他醒着，立刻尴尬的转过头，觉得头有点晕沉。 人有时会说美只是一种肤浅的东西，但至少不会像思想一样肤浅。 美是奇迹中的奇迹…… 李晓白想到杜墨清笔记里的话，现在她心悦诚服的认可这句话。 有的人美到连声音和气息都动人心魄。 “别管几点，你有点发烧，最好躺着。”杜墨清喃喃说道。 这样飘雪的夜，能闻着她令人安心的味道睡觉，仿佛回到了胎儿时期，藏在妈妈肚子里时那么温暖舒适。 “我……”李晓白挣扎了一下，不是因为他半搂着自己，而是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解决。 那就是被他完全无视的麦克华被杀案。 “你要喝水吗？”杜墨清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有点低烧。 “嗯，我去喝水。”李晓白侧头想躲开他的手，突然不忍打搅这一刻的安宁，或许现在还是半夜，先让杜墨清好好睡一觉，等明天他清醒了再谈案件。 “水就在床头。”杜墨清说道。 李晓白看到了床头柜上放着的一杯清水。 她撑起身，想坐到床边，但杜墨清的手又回到她的腰上。 只是轻轻搭着，李晓白就觉得压力很大，浑身像被火灼了一样。 她果然在发烧，体温蹭蹭的就上去了。 一定是在小岛上淋了雨之后就感冒了，又急匆匆回国，路上折腾奔波，心神不宁，一直没有休息好，抵抗力下降，发烧也很正常。 即使是普通的感冒，潜伏期一过，也该发烧了。 李晓白觉得自己也没有精神和他半夜讨论案子，不想强撑，喝完水，倒头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想着明天要早起好好聊聊案子，先摆脱嫌疑，其他的事情都好说。 可能因为屋内太温暖，和室外的严寒成了鲜明对比，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懈怠，催生安眠，也可能是李晓白发烧的原因，她想着想着，很快就陷入沉沉的睡眠中，连晕血的难受和对杜墨清的防备心都忘记了…… 或许，她真的习惯了躺在杜墨清身边的感觉。 李晓白是被咕咕叫的肚子叫醒的。 这一觉睡得无比舒坦，虽然烧了半夜，但第二天醒过来时，神清气爽，身体好像又恢复了元气，只是肚子很饿，饥饿的肠胃急需美味的早餐来拯救。 而杜墨清居然不在床上！ 李晓白醒来之后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松软的大床上，猛然坐起身——他不会逃走了吧？ 这种节骨眼上，要是他又消失了，那就麻烦了。 连外套都没穿，李晓白光着脚就冲到卧室门口，拉开房门，穿过起居室，惊悚的看到杜墨清在敞开式厨房的料理台前做沙拉。 她跟杜墨清这么久，只听过他毒舌吐槽过无数餐厅，还从来没见过他下厨。 杜墨清听到动静，抬眼看了看她。 起居室的壁炉里，依旧烧着旺旺的火，一侧拉开的窗帘可以看到外面依旧飞扬着雪花，但屋内暖和的不像话，空气中还飘荡着火腿的香气——好像童话世界里的最温暖的小屋。 “好点了吗？”杜墨清见她还光着脚，知道她肯定怕自己又不见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脏突然掠过一丝暖流——被人牵挂担心的感觉令人迷恋，昨夜那种飘渺却格外真实的幸福感从他心底涌上眼底。 “呃……好多了……谢谢你昨晚照顾我。”李晓白表情有点僵硬，之前的担心紧张消失了，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放松的面对站在厨房中心料理台前的杜墨清。 因为他缓缓投过来的眼神，和往日的冰冷漠然不同，带着柔软的温存——没错，是温存。 令她心跳加速呼吸不畅的温存。 “那就好，过来吃早餐吧。”杜墨清倒是很自然的收回目光，拌好沙拉，端到餐桌上，说道。 “我……我先去洗漱一下！”李晓白光着脚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了杜墨清的洁癖，和自己现在穿的睡衣。 睡衣？ 啊！她昨天可没穿睡衣来这里…… 看了眼身上的男式睡衣，李晓白惊悚的倒退了几步，然后转身往卧室冲去。 杜墨清见她砰的一声关上门，眼底的柔软渐渐扩散成笑意，一下蔓延到整张脸。 虽然昨晚别扭的表白了心意，但她对自己还是有强烈的敬畏，可能亲密这种事，也需要慢慢习惯。 北欧温暖又简约明亮的风格，很适合杜墨清。 坐在原木色的桌子边，窗外银装素裹的树木间，托着一块碧绿如翡翠般的湖水，他就像童话世界里的森林王子，穿着素色的毛衣，衬的整张脸俊秀无比，光彩夺目。 李晓白没找到自己的衣服，洗漱完后，只能穿着他宽大的睡衣走出来，脸颊的红晕还没消退，在坐到他对面，和他对视一眼后，红晕更深了：“没想到你会做早餐。” 她坚决不要主动提起昨晚的事，和自己的衣服去哪了…… 忘了吧忘了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反正她都顺从内心的诱惑，准备和他好好相处……处对象了…… 虽然这么催眠自己很久，但李晓白一想到杜墨清什么都看到了，还是很崩溃。 “不然我以前是怎么活下来的？”杜墨清反问。 他只是享乐主义者，有人伺候，当然不会自己亲自去做事。 “看上去都很好吃。”李晓白端起燕麦粥，尽量轻松的说道。 而杜墨清不再说话，开始享用他的火腿三明治。 杜墨清慢条斯理的吃完早餐，喝完牛奶，擦了擦嘴角，耐心的等她吃完，才慢慢开口：“那么，你准备和我怎么办？” 领证结婚好了 “那么，你准备和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为什么听他的语气，就像长辈询问子女什么时候办酒席的样子？ “我们……先回国工作……”李晓白很想说，日子照常继续，先把他的谋杀嫌疑抹掉再说。 “你的计划就是和以前的工作生活一样？”杜墨清一眼看穿她的想法。 “那……你有什么计划？”李晓白只好反问。 “首先，你应该解释——或者说澄清一下和凌东峻的事吧？” “我和凌先生有什么事？”李晓白很惊讶，他们最近虽然见面稍微频繁了一点，但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你不知道？”杜墨清从她眼里看到她是真的不知道。 准确的说，他从昨晚看到她，就已经不生气了——她穿过风雪，奇迹般的站在自己面前，他内心的块垒就被春风消融了，那一刻，只想抱住她，静静感受她真实的存在。 但是，还是要亲耳听到她说出来。 “我回来就忙着找你，几乎一直在路上，只是为了早点回国，和哥哥搭乘了凌先生的飞机，但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然后我就到了这里。” “你没有看新闻吗？” “我当然看了，一直都在关注你的新闻，生怕跳出关于这件谋杀案的新闻。”李晓白感谢叶修他们的办事效率，没有让某些媒体趁机捣乱。 “不是我的，是你的。”杜墨清站起身，走到沙发边，拿起遥控器点开电视。 电视连的是网络，李晓白惊讶的看到他点开的头条新闻——继妹妹订婚之后，凌家大公子也喜事将近，新欢浮出水面，两人海底餐厅甜蜜用餐，女方父母家人也在场，并乘对方私人飞机深夜回国，关系亲密，疑似订婚…… 女主播巴拉巴拉的说着，并历数凌东峻的绯闻女友，一一点评，最后落在李晓白的照片上。 和那些美艳的绯闻女友相比，李晓白不管是背景还是长相，都让女主播没有过多的话可说，但却八卦的说出她是最近风头正劲的另一个男主角的助理，那个人就是——被传为沈家私生子的杜墨清。 “这种八卦……居然有人信？”李晓白有点激动的想关掉电视，“我怎么可能和凌先生订婚？太可笑了！我对他一点爱慕之情都没有，甚至连普通朋友都不算。” “看照片确实不像普通朋友，”杜墨清不急不缓的补充一句，“很亲密的姿势。” 李晓白看见电视屏幕定格在凌东峻给她夹菜耳语的照片上，脸一红，她当时在担心杜墨清，哪有心思管周围的环境，现在看到这照片，不知内情的人，确实觉得亲密的过分。 加上拍照的位置很狡猾，借位看去，他就像要亲上她一样…… “我那时候满脑子都在担心你，根本没在意身边的事。”李晓白抢过遥控器，快速关掉画面，解释说道，“和凌先生的不实传闻，大家很快就会发现是假的了，不用管它。” “但是我很介意。”杜墨清坐到柔软的沙发上，抬头看着李晓白，脸色认真起来，“我不喜欢这样的传闻。” “那……等我回去澄清一下好了。”李晓白本来想着谣言止于智者，这种空穴来风的绯闻根本经不住时间考验，最多两三天，大家就发现是假新闻，说不准，凌东峻已经辟谣了。 “即使澄清，还是会有人不断猜测你和他的关系，还是会议论你们之间未来的可能性。” “可我也无法干涉别人的想法，解释清楚他们还要乱想的话，我也没办法。”李晓白无奈的说道。 “所以，可以找更好的解决方式。” “都已经澄清了，还有什么更好的方式？”李晓白疑惑的问道。 “你研究过心理学和行为学，应该知道，想要改变别人的想法，最好的方式是行动，直接做给他们看，而不是嘴上说说。” “做……？”李晓白觉得当面澄清已经是行动表现了。 “用事实和行动彻底让结束那些人的幻想，你就想不到更好的方式了吗？”杜墨清耐着性子循循善诱。 “你有更好的建议吗？”李晓白看着他耐人寻味的表情，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踩到一个套里去了。 “比如，结婚领证之类的……和我。”杜墨清脸上是云淡风轻，但眼神却紧紧的捕捉着李晓白的表情，他可不想看到她大惊失色落荒而逃的样子。 “太、太 ……太快了吧？”李晓白是吓得想落荒而逃。 她是抱着接受自己对杜墨清复杂感情的觉悟而来的，准备坦荡面对自己的选择，可还是没想到，过了一夜，就听到了“领证结婚”的字眼。 她还计划着和他怎么谈一场正常的恋爱，和他一起努力建设精神家园……这就突然要建设真正的家园，打乱了她所有的步骤，让人完全没有防备和抵御措施。 “你昨天才对我说，要勇敢面对内心的感情，不管未来怎样，会陪着我绝不离开。”杜墨清一字不差的把她的昨天的话重复一遍，“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离开。” “我是这样说过……” “所以，你昨天对我说的话，全是敷衍？既然不会离开，为什么不用法律手段来束缚我们的关系？”杜墨清打断她的话，一反之前的慢慢吞吞，开始咄咄逼人的反问。 “因为……我……我……” “因为你不够喜欢我，只是出于同情才来到这里。” “不是，我只是需要时间做心理建设。”李晓白知道他最讨厌“同情”这种感情，急忙解释，“再说，哪有刚说喜欢就要结婚的……好歹也要过问家人，挑个良辰吉日……” “那现在就问好了。”杜墨清拿起沙发边的电话，拨了一串数字。 度蜜月？ 李晓白扑过去想阻止，可杜墨清一转身，避开她的手，高举着电话看着她：“所以你是觉得你的感情不足以支撑一段婚姻，也就是玩玩而已？” “玩……玩什么？我是很认真的！所以才希望谨慎对待。” 李晓白发现自己一直被他牵着话题走，她想争夺一点主动权却没有机会。 “既然是认真的，那就是以结婚为目的而交往，为什么要花时间在漫长又容易出现变故的过程中，而不是直奔结果？”杜墨清仿佛觉得她脑回沟有问题，诧异的反问，“就像当天就能让病人痊愈出院，你却要花时间让他浪费在医院里检查吃药，这不合情理。” “不合情理的是你现在的作法……” 李晓白话还没说完，杜墨清对着电话彬彬有礼的开口：“阿姨您好，我是杜墨清。” 李晓白怕他开口提亲，顾不得淑女形象，想跳起来抢电话。 可杜墨清一手挡住她，继续说道：“……是的，小白找到我了，也对我表达了她的心意。” 李晓白脸噌噌噌的红了几度，怕他再说下去，用尽全身力气，一把将他推倒在沙发上，想按住话筒。 杜墨清没想到她力气这么大，被她撞的微微一愣，但并没有生气，只是很平静的提醒她：“你压住我了。” “妈……妈妈，我和杜医生已经会和，不用担心，你先休息吧，我过几天就回来。”李晓白抢不过电话，只能把嘴凑到话筒边说道。 “你压住我了。”杜墨清继续提醒她。 李晓白气喘吁吁的对着话筒说完话，依旧没法把无线电话夺过来挂掉，折腾了几秒，才发现自己姿势羞耻的压在杜墨清身上，而且因为凑到话筒，她的脸几乎贴上了杜墨清的脸。 愣了几秒，李晓白才被烫到一样从他身上弹跳起来，站在沙发边红着脸：“我……我们说说正事吧！” 李晓白一早起来的时候，就想着叶修叮嘱的正事，要快点解决谋杀案的事，可早上吃完饭到现在，她都被牵着话题走，还差点被骗成已婚妇女。 可现在不但没有解决谋杀案的事，甚至都没有机会提到这事。 杜墨清根本不理她，对着话筒继续说道：“是的，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刚才告诉您，小白已经表达了她的心意，我们也达成了共识，觉得可以共同组建家庭……” “喂喂喂，这件事先缓缓行吗？”李晓白急的打断他的话。 杜墨清瞟了她一眼，从沙发上坐直身体，理了理被她刚才弄乱的衣服，对着话筒说道：“是的，就是这个意思，如果您不反对，那就定个日子……嗯，不介意日子？今天都可以？……那好吧，回国后先领证，至于婚礼和聘礼，看女方喜欢，我这边都好说……唔？您不要？” 李晓白知道老妈和哥哥对杜墨清的好感度一直在飙升，尤其是老妈最近恨不得让她快点嫁出去，但没想到老妈这么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杜墨清的求亲。 而且还不要……不要什么？不要聘礼？ 这恨不得倒贴送女儿出门的态度，让李晓白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她亲生女儿。 “那就先这样计划，回国后再见您……嗯，好的……我会的……好，再见。” 杜墨清挂断了电话，看着满脸涨红的李晓白，突然微微一笑：“谈妥了，你妈妈说，她不是陈腐思想，没有那么多封建迷信，选日不如撞日，随便我们什么时候领证办事。” “……好吧，那首先也要先回国再说。”李晓白深吸了口气，现在他已经被套进话题里，想挣扎也挣扎不出来，索性先不提这事，“但是你现在想要回国，要解决一件很麻烦的事。” “麦克华之死？”杜墨清提到老朋友的名字，表情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悲伤，但刚才的笑容也消失了。 “是的，现在你是头号嫌疑人，根本无法出境。”李晓白终于说到正事上，心里松了口气。 “在这里呆着也无所谓，我还挺喜欢这里的雪景。”杜墨清看了眼窗外洁白的世界，说道。 “你不是说要回国……回国加我妈吗？”李晓白急了，这里是很清静，可国内还要好多事要做，工作也不能耽误啊。 “你看上去比我还急着结婚？”杜墨清故意慢吞吞的逗她。 “我……”李晓白卡住了，脸又涨红起来，忍了忍，咬牙说道，“就算是吧，你总得先洗清自己的嫌疑，要是时间拖久了，我妈看到你谋杀的新闻，不可能再同意我们的事。” “人不是我杀的，警方会查出真相，我倒是觉得，既然来这里了，不如当成蜜月先度假。”杜墨清避开谋杀的话题，很有兴致的说道，“要是雪停了，天气好的话，说不准可以一起看看极光……” “不行！！！”李晓白这一次语气相当坚决，拔高声音，严肃的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在这种情况下‘度蜜月’？和一个可能是杀人犯的人？别开玩笑了，如果你认真对待我们的事，就请考虑我的感受！” 杜墨清默默看着她。 虽然李晓白是居高临下的站在他面前，可还是觉得低他一个头，尤其被他默默盯了十来秒后，腿有点打颤，不自觉的想跪下来反省…… 刚才她的语气太严厉了吗？有点把他当成小孩子训斥了？ 就在李晓白想换个委婉点的说法，打破这可怕的沉默时，杜墨清突然站起来。 他欺到李晓白面前，不等她躲避眼神，就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那个……我……我的意思是……我很担心你的处境……”李晓白被他碰到，顿时紧张的不由自主道歉，不但声音发软，腿也发软。 因为杜墨清离她越来越近…… 沉沦 因为杜墨清离她越来越近…… 近的感觉鼻间的空气都被他夺走，只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皂的气味，和清冽的雪的味道。 又冷又暖的矛盾触觉，让李晓白想后退，却挪不动腿，只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嘴唇凑过来。 “我很高兴，你这么关心我。”杜墨清的这句话消散她的唇间，他已经贴上了她微微颤抖的唇。 李晓白顿时呼吸都没了，所有的感觉都在他的嘴唇上。 其实……她并不讨厌他的碰触，她只是……害怕。 以前是害怕被他纠缠上，现在是害怕这种甜蜜的感觉让她沉沦…… 是的，虽然他身上是清冷干净的雪花的味道，但在贴上她的那一刻，骤然变成了醇厚香甜的美酒，像是在雪山上封存了上万年，被她开封，浓烈的香味熏的她还未品尝就醉了。 头昏眼花，天旋地转，等李晓白再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被压在沙发上，热烈的气息紧紧缠绕着她，她拼命吸了一口气，缓解窒息带来的晕眩感觉。 “好了……可以了……”李晓白扭头躲开杜墨清嘴唇的纠缠，喘着气，“先解决正事，否则我真的没心情……” “你要一直用工作态度和我说话吗？”杜墨清顺势啃上她纤细雪白的脖子，含糊不清的问道。 “那是因为你……” “因为我技术不好吗？”杜墨清突然放开她，幽幽的趴在她身上，带着一丝哀怨盯着她，“不能让你有心情沉迷肉体享受。” 李晓白压住一口老血，默默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和脑子有问题的人计较逻辑，她自己选的人，哭着也要搞定。 “和这个没关系，但我现在只想先把你现在的麻烦事解决掉……” “可我现在只想和你亲热一下。”杜墨清打断她的话，嘴唇又压了下去，这一次是狠狠咬了一口她水嫩的嘴唇。 李晓白痛的倒吸了口气：“好疼！” “你知道有一种心理冲动，叫做cute aggression？”杜墨清见她气鼓鼓的瞪着自己，忍不住又咬住她嘴唇。 什么鬼冲动？李晓白被他又揉又咬，疼痛的感觉盖过了其他冲动。 “放开我……” 李晓白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惊叫一声：“杜墨清，你在摸哪里？” 杜墨清被她叫的一愣，对上她清亮的眼眸，俊脸也有些发红：“刚才那句话翻译过来就是可爱侵略性。会有人感受到可爱而失去控制，以至于想要‘虐待’弄疼它们，生出侵略心理……” “这就是你乱摸的理由？”李晓白脸更红，用力推他，“能把你的手先拿出来吗？” 杜墨清从她的上衣里抽出手，突然站起身，刚才的热情瞬间变成了冷淡，他转身往卫生间走去。 李晓白见他关上洗手间的门，顾不上他是不是又被自己惹生气了，赶紧坐起身揉着自己被捏疼的胸——这个大变态！ 竟然这么没羞没臊的伸出魔爪…… 现在她对回国有着深深的忧虑，倒不是因为担心回不了国，而是以杜墨清这种行动派，她很担心一回国就被押着结婚洞房…… 喝了一杯温水，李晓白看了眼卫生间的门，脾气古怪的老板还没有出来，她终于开始担心杜墨清是不是被她的态度刺伤，毕竟他又小气又敏感，而且还很难哄。 不过李晓白也发现了房间的一些微小变化——应该有人来过，虽然昨晚没有仔细打量这里，但从桌上放着的鲜花，干净整洁的桌面，还有壁炉里新添的火，都暗示着有人来过。 她走到门口的窗边往外看，果然院子里有一排被雪掩盖了大半的脚印。 还是两双深浅不同的脚印，其中鞋印李晓白很熟悉，底子印的logo是国内的军工品牌，一看就知道是叶修的。 而另一双明显比叶修的鞋印大，压的痕迹也更深更明显，按照比例尺寸大概可以推断至少是个身高超过一米八，体重逼近两百的壮汉。 这个壮汉或许是杜墨清请的本地管家，每天来打扫房间，添火送花，再送点新鲜的食物，很符合杜墨清可以宅家一周不出门的生活习惯。 叶修如果来过，那就意味着他们已经聊过，甚至可能已经解决了这件事？ 李晓白下意识的想找手机给叶修打电话，但又想到自己的国外漫游一直忘了开，她正在懊恼怎么和叶修联系，身后卫生间的门打开了。 杜墨清站在门口，看着她站在窗边出神的看着外面，走到她身后：“叶修一早就来了，和我聊过。”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因为我觉得这事，没有我们之间的事情重要。”杜墨清攥住她的手，看着她，“我只想先解决最想解决的事，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再有任何不确定的因素，也许你觉得我操之过急，但比起充满变数的过程，我更愿意直接看到结果。” 这一点也不杜墨清。 不管是认真的神态还是诚恳的语气，都不像那个高冷难测的杜墨清。 “我……知道了。”李晓白在他的注视下，艰难的吐出四个字。 她知道。 她当然知道，虽然她也不确定自己了解他多少，但大概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接近杜墨清的内心了。 他渴望真正的温暖，不变的、踏实的、真切的温暖，和触手可及的、不会被任何东西抢夺走的幸福。 无论表面多强大，多么不在乎这个烟火人世，可他内心还是渴望被爱，被温柔对待。 “那就这样说好了，先在这里享受蜜月生活，等雪停了再回家吧。”杜墨清一把搂过她，像得到糖的小孩子一样，满足的含笑说道。 “我应该先和叶修说一声……” 新关系 “我应该先和叶修说一声……”李晓白推不动他，只能无奈的任他抱着，“你能不能和他联系一下？” “我已经和他说过了，让他不用管你，我们自己到时候回国。”杜墨清说道。 “回国……你和他已经解决麦克华这件事了？”李晓白有些喜悦的问道。 “没有抓到真正的凶手之前，我都还是嫌疑人，也不能露面。”杜墨清深深闻了闻她发丝的清香，心中升起安全的温情，“所以这几天你就安心在这里陪我等消息。” 原来，这是毫无选择的“蜜月旅行”，否则，以杜墨清速战速决的性格，宁可先回国把他认为的终生大事办了再出来度蜜月，也不想在外面拖时间增加变故。 外面的雪终于停了，吹了一会冷风，天上积压的云突然消散，露出蓝的让人心悸的天空。 蔚蓝的天空倒映在湖水里，让被白雪圈住的湖面也像一颗蓝宝石，波光粼粼的闪着耀眼的光芒。 杜墨清这座湖边的房子，位置真是妙极了，湖景和山景尽收眼底。 夜幕渐渐降临，被白雪掩映的群山光影斑驳，不过李晓白没什么心情观赏美景，她收拾完碗筷后，第n次问杜墨清：“和我说说案件好不好？” 相比可怕的谈情说爱，显然他们更适合工作模式。 “能不谈这些扫兴的事吗？我更想和你说说未来的打算。”杜墨清坐在壁炉前，喝着酸甜的果酒，像只心满意足的猫。 “未来……你肯定已经有计划了，又不会重视我的意见。”李晓白很了解杜墨清“唯我独尊”的性格，就像他确定两人的关系进程，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想法。 准确的说，也不是不在乎，而且他希望她全程赞同配合自己的计划，如果出现了异议，他就会很不高兴。 杜墨清一旦不高兴，就会用很多手段让别人也不高兴，一边痛彻心扉的为此付出代价，一边痛定思痛的反思以后怎么避免这种惨况。 “你好像对我有怨念。”果然，杜墨清从她语气里听出了不满，淡淡说道。 李晓白心里一惊，觉得自己又要惹这个小气记仇的男人生气了，她赶紧说道：“我只是……想和你多交流，怎么会有怨念？” 有怨念也不敢表达出来啊。 “说到交流，我觉得身体交流比语言更有力，毕竟身体的反应不会说谎。”杜墨清不慌不忙的来了一句，眼神意味深长的锁在李晓白身上。 李晓白觉得血又开始往脸上涌，她急忙去拉窗帘，装作没听见这句话：“天黑了，不知道叶修那边怎么样了。” “你还在想着别的男人，我会不高兴的。”杜墨清放下酒杯，走到李晓白身后，双手环住她的腰，“不是说聊聊未来的计划吗？结婚计划上午已经和你妈妈聊过，接下来该轮到造人计划。” 李晓白手一抖，差点把窗帘硬生生拽下来了，什么造人计划？这也太快了！ “这个……不用这么早计划吧？”李晓白颤巍巍的反问。 她在很久之前就想过杜墨清的心理问题最好的解决方式是什么，那时候她还没意识到自己是他的解药。 杜墨清的孤独症和情感缺失，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庭来慢慢治愈，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后，他童年的遗憾会在自己骨肉身上渐渐得到弥补。 只是李晓白当时根本没有想过，要给他生娃的人是自己。 “未雨绸缪是个好习惯。”杜墨清说着，嘴唇就来到她的耳垂。 “那……那也……绸缪的太早了。”李晓白想躲开他的温存，可手软脚软，无力抗拒，“至少……不能是今天吧？” “今天？”杜墨清微微一愣，似乎他还没想到这么快，随即他坏笑着在她耳边说道，“你要是愿意，我当然可以。” “不行！”李晓白好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她干嘛要说今天？好像故意提醒他做点什么一样。 不过这不能怪李晓白，因为杜墨清一靠过来，他身上那股凛冽冰寒的气质就会变成绵绵春水，生出暧昧的春色，令人心神荡漾，被带入一种情、色的幻想里。 “本来是想等领证后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但你如果心急，提前几天也可以。”杜墨清见她紧张的样子，忍不住逗她。 他当然希望能尽快把事给“办了”。 但出于对女方的负责，他不想在法律条约生效之前，占别人的便宜——这和他以往的作风完全不同。 因为这次的对象是李晓白。 他从心底……最重视的一个人。 唯一可以将他从黑暗中拉出来的人。 情爱不过是光明附赠的甜点而已，他喜欢与她亲近，喜欢与她亲热，也只是单纯的欢喜，他不想让任何事破坏了这种愉悦的相处。 “不不不不……我一点也不急……”李晓白连连摇头，违心的说道，“现在这样就很好……” “我想也是，毕竟你还不习惯新身份。”杜墨清不再逗她，“我也不喜欢你总是用工作态度对待我，我希望你能尽快适应我们的新关系。” 真是领导发言，虎威十足……李晓白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是你自己一直把我当成上司，我什么时候利用自己的身份对你施压了吗？”杜墨清好像感受到她的不满，问道。 经常利用身份威胁她啊！ 李晓白又默默在心里吐槽，但脸上挂起笑容：“我去倒杯水。” 杜墨清松开了手，但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像个小尾巴，似乎对他们之间这种新奇的关系非常……感兴趣。 “对了，我的衣服在哪里？”李晓白倒了杯水，看到自己身上穿的杜墨清的白色家居服。 “我扔了。” 好的老板 “我扔了。”杜墨清毫无内疚的回答，“上面全是烟味，一闻就知道你和叶修那群男人至少闷在一辆车里五个小时以上。” “那也不用扔掉……”李晓白原本想着打死也不问自己衣服的事，可和他在一起总是会控制不住的想找点话题，哪怕尴尬的话题，也比他不说话看着自己好。 但一开口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昨晚她刚一露面，他应该就猜到了叶修躲在外面。 想到以后要是和他一起生活，自己将毫无秘密可言，李晓白就觉得头疼。 “你又后悔了？”杜墨清见她郁闷的转过身，突然冷冷的问道。 “我没那么善变。”李晓白叹了口气，“只是不习惯什么都被人看透，就像在你面前裸奔，没有任何隐私。” “裸奔……”杜墨清摸了摸下巴，原本变冷的语气染上一丝暧昧，“既然确定了关系，本来就该坦诚相对，不管心灵还是身体。” “可你总是隐瞒我，总是擅作主张。”说到坦诚相对，李晓白觉得这是个和他深入沟通的好机会。 她这次来，不止是因为谋杀案，还有之前海岛发生的事——沈家私生子，这会在国内还闹得沸沸扬扬呢。 想到这里，她觉得不能立刻回国也是有好处的。 “你指的是我的身世？”杜墨清何等聪明，闭着眼睛也能推测出她的想法。 “你现在……准备怎么办？”李晓白没有否认。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杜墨清反问。 李晓白小心仔细的观察他的表情，从他那张脸上实在找不到什么答案，只好摇头：“我不是你，我不知道你会怎么做。” “那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杜墨清又问道。 “我……可能一时难以接受。”李晓白试探的回答，“但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个血缘关系的人，也会有庆幸吧。” “庆幸他让我人生变成这样吗？”杜墨清坐到沙发上，拿起一边的酒，晃了晃，眼神幽冷的问道。 他的语气越来越冷漠，表情也和外面的夜一样冰寒，李晓白知道他讨厌这个话题，但这种事总要面对解决。 她坐到杜墨清身边，半晌没有说话。 温暖的空气渐渐变得难熬，李晓白沉默的坐了片刻之后，突然站起身说道：“我去洗个澡。” 算了，这个话题就到此结束吧，难得杜墨清心情刚恢复，两人的关系刚步入正轨，不要操之过急。 想到两个人的关系，李晓白有点郁闷，总觉得自己在这段关系中一直很被动。 比如昨天突兀的表白心意，也是因为他不肯撇清自己和杀人案的关系，她一着急，连冷静思考的逻辑能力都没了，情绪完全被他控制着。 这样下去，她根本没办法做他的思想工作，也没法成为他的心理医生。 李晓白洗完澡，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这本是一张明朗蓬勃的脸，五官端正，颜色清晰，就像黑白分明的眼，没有任何灰色地带，也似乎不该有阴霾。 但现在却被淡淡的忧虑笼罩着，仿佛阴云挡住了阳光，那忧虑的阴云就是和杜墨清有关的所有事…… 她正对着镜子想的入神，突然门被推开，杜墨清走了进来。 “啊……啊……你……你怎么进来了，等一下！” 李晓白没想到杜墨清会进来，惊惶的一把抓住围在胸前的浴巾，脸颊骤然飞红，结结巴巴的想往后退。 她身后不远就是浴缸，这么一退撞到浴缸，整个人失去平衡，眼看着要一个后摔到浴缸里，杜墨清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他的手很有力，不但阻止了李晓白往后倒的惯性，还把她一把扯到了自己胸前。 李晓白的脸“啪”的一声，贴在了他的胸口，杜墨清顺势搂住她的腰，静静的听着她慌乱的呼吸。 刚才他闯进来就把李晓白吓得大脑一片空白，现在听着他的心跳，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红着脸抬起头：“你……先放开我。” 他抱的太紧了，李晓白觉得围在胸口的浴巾都要被挤掉了。 杜墨清静静的看着她窘迫慌张的脸，半晌才说到：“不许再和我说这句话。” “什么？”李晓白努力拽紧浴巾，怕真的滑下去。 虽然……他帮自己换过好几次衣服了，但那都是在不清醒的状态下。 “从认识我之后，你知道对我说的最多的话是什么吗？”杜墨清不等她回答，就替她说出答案，“‘放开我’，‘放过我’……” “怎么可能！我说的最多的明明是‘好的，老板’。”李晓白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实事求是的说道。 杜墨清被她截断，非但没生气，听到她义正辞严的话，反而一点点露出笑容。 李晓白最见不得他的笑。 不止因为好看的令人心动，还因为他平时不笑，笑起来绝对没好事…… 现在这张好看的脸离她是那样近，近到他低下头，鼻尖就要贴到她的额头，看到自己的脸在他黑曜石般的眼睛里的倒影…… “你说得对，所以，以后多对我说这句话。”杜墨清轻声说道，“别让我放开你，我也不会松开手。” “……好的，老板。”李晓白看了他几秒后，说道。 杜墨清眼里的笑意溢了出来，原来这就是……有人爱的感觉。 他微微弯下腰，柔软微凉的两片唇，贴在了她红艳艳的嘴唇上。 李晓白呼吸一窒，条件反射一样，自觉的闭上眼睛。 杜墨清好喜欢她现在温顺可亲的样子。 她不再是第一反应推开他，而是习惯了接受他——从内心开始接受，这让杜墨清无根的心生出一种安定和幸福。 *新年快乐，抱歉让大家久等了，我出月子啦，一定努力认真的码完这本书！* 我要的你知道 她不再是第一反应推开他，而是习惯了接受他——从内心开始接受，这让杜墨清无根的心生出一种安定和幸福。 更何况亲她的感觉就像微醺，灵魂轻飘飘的浮起来，身体想找个温暖之物倚靠，而她就是温暖之物，那么舒服而快乐…… 如果时间定格于此就好了，不用去想充满变数的未来，也不用畏惧也许继续孤独的人生。 可惜，电话铃不识趣的响了起来，打断了这么温暖的瞬间。 “电话……电话响了。”李晓白见杜墨清半晌没动，还和她贴着，忍不住说道。 杜墨清不想管电话铃，可外面的铃声依旧执拗的响着。 “可能是重要的事情，快去接吧。”李晓白趁机挣脱他，稍稍退后一点，吸了口新鲜空气说道。 杜墨清本来进来想和她说点“重要的话”，但还没开始说，就被打搅，这让他非常不高兴，一反平常的将不悦挂在了脸上。 李晓白趁着他出去接电话，飞快的套上长裤上衣，对着镜子看了眼自己红扑扑的脸蛋，拿着毛巾擦了把脸，努力整理一下表情，这才拉开卫生间的门，偷偷看了眼站在床边接电话的杜墨清。 她知道，杜墨清只有在熟悉……不，应该说是信任的人面前，才会撤下外表平静的伪装，喜怒全写在脸上。 现在他的表情不是在卫生间被打断时的愤怒，而是阴郁，拿着话筒，像屋外被冰封住的湖面，整个人都散发着寒冷的气息。 “……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杜墨清连声音都变得坚硬寒冷。 还有谁能知道他在这里的电话？ 叶修？ 他的口吻绝不是在和叶修说话，叶修最多只能引起他的愤怒，但绝不会影响到他内心深处的情感，让他变得阴郁。 “我说了不用，收起你那可怜的补偿心理，我不需要，我也不是你想像的孩子，以后请不要主动联系我。”杜墨清说完这句话，挂断电话。 李晓白看他气冲冲的样子，换成以前可能立刻缩回卫生间，顺便锁死门，等他平静点再出去。 ……当然，现在她也想这么做。 但她推测到了是谁打过来的，而且杜墨清扔掉电话，一扭头，正好看到她想躲闪的眼睛。 “咳……呵……呃……你要不要洗个澡？”李晓白不自觉的摸了摸嘴唇，问道。 杜墨清阴沉着脸走到她面前。 李晓白被他看得心里发冷，连笑容都冻僵了，表情渐渐僵硬，半晌才挤出几个字：“是……他打的电话？” “我有话对你说。”杜墨清没有回答，一贯的自我风格。 李晓白突然想到了她刚来公司时，杜墨清总是一口一个实习生喊她，每次她想多问几句工作的事，或者请教一下专业问题，他都不理她，总是自说自话，从不接她的话茬。 她都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他这样古怪的性格，和不近情理的处事方式，甚至他要正常起来，自己反而会不安心。 “……一定要这样说？”李晓白看着壁炉里跳跃的火焰，被烤得有些热，问道。 她不太喜欢这种姿势——被杜墨清抱在怀里。 两个人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杜墨清靠着沙发，披着一块薄薄的羊绒毯子，将李晓白密不透风的裹在胸前。 壁炉边点着香熏蜡烛，散发着淡淡的松木混合丁香的香味，仿佛将大自然宁静温和的气息带了进来。 主灯被关掉，几处明明暗暗的小灯将黑暗的角落照亮，温柔又温馨。 这样的房间，如果只有一个人住，反而更衬托出清冷孤独。 “你干嘛紧张，好好靠着我。”杜墨清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这种姿势，因为她太紧张，所以脊背挺的笔直，不肯放松瘫在他怀里。 说着要和他处对象，可行动还是跟不上思想，非常不愿意肢体碰触。 杜墨清以前也讨厌有肢体碰触，但对李晓白却是例外。 她和自己的身体完全不一样，软软的，香香的，柔柔的，又清朗勃发，无论在黑暗沼泽中怎么沉睡，都想探出身来贴近。 “我会压的你太累。”李晓白做不到真正情侣那样亲密。 身体接触都是一点点习惯的，哪有刚谈恋爱的人上来就做全套服务的？ 杜墨清在她身后似乎叹了口气，围在她腰上的手指动了动，挠她的腰。 “不要啊啊啊……哈哈哈哈……” 李晓白“哈哈哈哈哈”爆出一连串可怕的笑声，顿时瘫软在他怀里。 “这么怕痒？”杜墨清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忍不住又挠了挠她肚皮。 “别别……哈哈哈……不……不要这样……哈哈……”李晓白拽着他的手，笑的没力气了，缩在他怀里颤抖的喘着气，“痒……其实是胃肠道释放素受体的基因……” “不愧是医学院毕业的优秀生。”杜墨清打断她一本正经的科普，不再挠她，直接切入主题，“你不用为我的病担心。我自己是心理医生，我清楚怎么应对心理问题，那些欺骗自己感受的技俩，我比你拿手的多。” 李晓白微微一愣，转头看着他：“你知道……” “你在想什么，我当然知道。”杜墨清也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他的双眸跳跃着火光，淡淡说道，“我需要的，不是你的治疗，而是……你的陪伴。” 李晓白听到这句话，内心像是有根弦被狠狠一拨，弹的她心脏有点疼。 “我需要的，不是主治医生的身份，而是家人的身份。”杜墨清看到了她眼里的水光，他继续说道。 “我需要的，不是同情，是另一种感情。我不确定那是否叫做·爱，但你一定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样的感情。” 托付（除夕快乐） “我知道……我希望自己知道的不是错的，毕竟，我不是你，无法看穿藏在内心的真正想法。”李晓白认真的看着他，继续说道，“语言是有魔力的，它能赋予无形的东西以可塑的形状，比如无法看见的感情，只有具体表达出来，才能看到它真实的样子，所以……我更想听到你把想要的说出来，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希望能说出最真实的话，这样就不会再有任何误解，我们……” “我们。”杜墨清突然打断她的话，重复这两个字。 “是，我们。”李晓白突然脸红，有些羞涩的垂下眼睛，“虽然……我现在有点不适应这种亲密关系，总是紧张……但说过会陪着你，就会一直陪着。” “突然明白言语的魔力了。”杜墨清发现自己对她这些话，百听不厌。 他很喜欢，很享受她一次次承诺，认真的重复那些说过的话。 这也是一种心理暗示，让对方不停加深印象，最终完成“洗脑”。 “你刚才想要和我说什么？”李晓白发现聊着聊着话题又要跑走，而且杜墨清的脸似乎离自己又近了几厘米，赶紧问道。 “对我来说并不是重要的事，却是你的心结。”杜墨清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中竟有一丝宠爱。 而他仿佛不经意的自然举动，最大限度的卸掉了她的防备，让李晓白一时忘了习惯避让。 “我的心结？”李晓白在杜墨清面前，总觉得脑细胞不够用。 “你来这里，仅仅是因为杀人案吗？”杜墨清看着她，眼里跳动着壁炉的火焰，一改往日的清冷，灼热滚烫。 “因为担心你。”李晓白被他看得浑身发烫，知道也瞒不过他，“岛上我就惹你生气了，然后你又遇到那么多事情，如果找不到你，我怕会内疚一辈子。” “让你一辈子记住，好像也值得去做。”杜墨清突然笑了，说道。 “一点也不值得！”李晓白心忽的一跳，转过脸看着壁炉的火焰，低声说道，“余生那么长，还有更有趣的经历等着我们去记住。” “我一直觉得，人生太长了，长的令人厌烦。”杜墨清顿了顿，下半句没有说出来——直到遇到了她。 “因为……你一个人太孤单了，以后就会好起来的。”李晓白安慰，“遇到的人会越来越多，朋友也越来越多，还有……家人。” “家人？这就是我现在要对你说的事。不用觉得我遇到了那个人，就是我这一生无法走出的阴影。”杜墨清话锋一转，突然说道，“他不配做我的家人，我也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在他的身上。” “可是……刚才是接到了他的电话吧？你只要接触到他，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李晓白见他主动开口谈到了沈玉宇，立刻说道，“如果真的能内心平静，不管接不接受他的存在，都不会让你产生这么强烈的抵触心理。” “我是故意的。”杜墨清说道。 李晓白愣了愣，故意的？故意表现出这么明显的敌意？ 想想以前他总是一脸淡漠，无法从他的神情语气里探知他真正的情绪，但偶尔他会故意明显的表现出自己的想法，是为了节省别人的猜测时间，识趣离开。 “我不想让他揣测我的想法，我也不想留有空间让他开心，让他以为还有一丝和好的可能性，所以我用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回馈给他。”杜墨清继续说道。 沈玉宇欠他们母子太多，这是他应该承受的。 杜墨清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很善良了，他并没有捏着沈玉宇的痛处下手，这也是因为——他一眼就看到，妈妈杜云云是这个男人内心最痛的存在。 “正常人……不是这样的反应吧？”李晓白扶额，虽然大部分人心里会觉得父亲对不起他们，但沈玉宇是个特例啊。 因为他很有钱！ 而且不是一般的有钱有势，是那种稍微正常点的成年人都忍不住跪下喊“爸爸”的金主。 欲壑难填，即使像杜墨清这样不愁吃喝的财主，也会想要更多的权力和金钱。 “为他的财势违背自己的心意，你觉得我是这种人吗？”杜墨清知道她的想法，反问。 “……你不是。” 李晓白欲言又止。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比起财势，杜墨清空缺的是血缘的牵绊，他比任何人都需要父子之情。 “我也不需要那样的感情。”杜墨清顿了顿，很认真的说道，“家人的感情……有你在，就够了。” “所以，不要再苦恼沈玉宇的出现，他无法弥补这几十年的空缺，而我也不需要他的弥补。对我而言，他根本不重要。”说完，他将头一点点埋在她的肩膀上，湿润的呼吸吹在她领口裸露的肌肤上，那种无言的依赖，让李晓白突然生出一股母爱。 虽然他是个比谁都成熟理智的成年人，但在某些时候，又像个无助的婴儿——也许这是他故意表现出来的，但很成功的抓住了李晓白的心脏。 李晓白轻轻的握住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突然傻傻的问了一句：“我值得你这样……托付吗？” 还是很害怕，很忧虑，很担心自己无法给予他想要的爱。 “想不想看个东西？”杜墨清抽出手，从身后沙发上摸出一个平板来。 “什么？”李晓白看他划开屏幕，好奇的问道。 “最近每天我都会看这个视频来调节心情，你应该也会感兴趣。”杜墨清慢条斯理的说着，双臂环绕着她，修长的手指点开桌面的一个文件夹。 “是心理解压的视频？”李晓白坐直身体，很想知道能让杜墨清解压的会是什么视频。 但他一点开，李晓白顿时坐不住了。 **除夕快乐，新年大吉，童童给大家拜大年啦** 幸福 但他一点开，李晓白顿时坐不住了。 预料到她会跳起来，杜墨清紧了紧手臂，见她圈紧，带着一丝调侃：“李医生做为我的心理医生，难道不该好好研究一下我的内心喜好吗？” “应该……可这个……声音关小点吧！”李晓白满脸通红的闭上眼睛，几乎是祈求的语气。 “有什么害羞的，这可都是你做出来的事。”杜墨清的声音里有一丝笑意。 李晓白很想捂住耳朵，挡住视频里自己的痛哭流涕的声音——这是那天她和室友们聚会喝醉了，被杜墨清领回去时，在车里的视频录像。 原本夜间的光线不好，但被后期补光重新调整了画质，李晓白更加清楚的看自己车后座上，她抱着杜墨清的头，哭着说他是好人，她好喜欢他。 李晓白可以闭上眼睛不看自己丢人的姿势，但听着自己丢人的话，她连耳根都红了，只能提高声音，试图压下视频里自己的话：“对不起，我那天喝多了，以后不会再喝醉了，能不能关掉！” 这可是她费了好大力气才努力抹去的记忆，现在惨烈的回忆涌到脑子里，李晓白恨不得剁掉视频里那双在他身上乱摸的手，封住那张乱说……不但乱说，还乱亲的嘴。 “你为什么这么好……这么好……看？” 听到自己大着舌头不停重复这句话，李晓白拼命挣扎着想夺过平板把视频关掉。 可惜她没成功，只划了一下进度，听到自己一字一顿的说：“……我一点也不瞎，我比他们都了解你，也更看的到你的美……美好……我也更想……给你温暖。” “可我不敢啊……” “我不敢靠近你的过去，也不敢走进你的未来。我怕救不了你，还要搭上自己的命……” 李晓白真的都听不下去了，这比她当面告白还羞耻！ 就在李晓白快崩溃的时候，杜墨清适可而止的替她暂停了。 “我那天……真的喝多了，平时我我我……不会这样冒犯的……”李晓白红着脸说道。 “所以，你觉得是我的问题吗？”杜墨清看着视频里她扒着自己衣服哭的样子，缓缓问道。 李晓白愣了愣：“不，是我的问题。” “当然是你的问题，因为你这样对我表白，加上你平时的表现，我才会认为你是喜欢我的，只是不肯说出来，所以我主动提出结婚，有错吗？” 李晓白倒抽了口冷气，虽然知道杜墨清是个难惹的人，但没想到他这么介意自己那天对“结婚”的反应。 这种人惹不起啊！ 想到以后漫漫长路要一起走，总有磕磕碰碰的时候，要是不小心惹到了他，估计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没有错，是我的错。”李晓白苦笑，为了日后的平静生活，她该低头就低头。 “你又想多了，我不是记仇，介意你对我提出结婚时不情愿的情绪。”杜墨清将平板放回去，叹了口气，“我是想告诉你，你不用怕，也不用担心无法满足我的需求。” 李晓白听到这句话，总觉得有点别扭。 “我要的并不多，只要陪伴足够。”杜墨清又靠上她，闭上眼睛轻声说道，“单纯的陪伴就好。” 不用怕他如沙漠，也不用怕无法给予更多的爱。 对他来说，只要一点点阳光就足够了。 但这阳光要一直存在，不能因为任何原因而缺席，哪怕黑夜来临，也不能消失。 “我会陪着你。”李晓白半晌，才说道。 她想到从杜墨清笔记上看到的那句话——每一件精美之物的背后，总是存在着某种悲剧性的东西。即使最微不足观的小花要开放，世界也会经历痛苦。 更何况是人不断成长、经历磨难的一生呢？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想要救赎了。 这种心情，从看见杜墨清开始，大概就有了。 从他第一次冷冰冰的喊自己实习生，从他看物品一样看自己的眼神，从忍耐他挑剔冷漠的性格时，就开始了。 更别说渐渐了解之后，看见他身上的伤口，精神的痛苦，她内心强烈想要他幸福的冲动。 “那是极光吗？”杜墨清突然问道。 落地窗虽然拉上了白色的纱帘，但隐隐约约看见夜空变得灰白，似乎有模糊的变幻的光芒。 李晓白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扭头看了眼杜墨清，拉开窗帘。 杜墨清对扑面而来的黑夜，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厌恶，可能是白雪掩映的夜很美，也可能是这里太温馨，陪他的人更美…… 他走到窗边，看着天空上变化多端的极光，像彩色的烟花一样，又像五彩的彩虹，璀璨而壮丽。 杜墨清记得小时候，妈妈曾说过，能和所爱的人看到极光，上天会赐予他们幸福。 所谓幸福和爱的感觉，就是这一刻吧。 人天生害怕比自身强大的激情和感觉，他们意识到自己与低级生物有同样的欲望和感受。 而此刻，面对夜空灿烂的光辉，杜墨清不再害怕这种超越自我控制的激情，这个世界还有太多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比如黑夜，比如猝不及防，跌撞入怀的爱情…… 何必一定要去控制呢？就像小时候那样，默默的去接受，只是这一次，苦难变成了幸福而已。 *** 城市的霓虹灯在蒙蒙细雨中闪着迷离的光芒，入冬的夜晚，路上的行人很少，商场外面巨大的屏幕上播放着广告，变幻的光线在细雨中尤为凄凉。 这样的雨夜，曾是杜墨清最厌恶的。 但是今天下飞机时，他竟觉得冷冷清清的秋雨有几分空灵飘渺的趣味。 “老板，你确定不见李局？”张跃然开车来接机，走到一半，再次问道。 “明天再说。”杜墨清一直在看身边熟睡的女孩。 **大年初一给大家拜年啦，祝平安快乐，幸福久久** 新家 这样清冷寂寞的雨夜，就是因为她在身边，所以才倍觉温暖。 “那个人，你帮我调查的怎么样了？”杜墨清沉默几秒，问道。 “都在文件里，牵涉进去的人太多……我建议你还是见见她。”张跃然将副驾驶上的一个文件夹往后一扔，说道。 车内的光线昏暗，杜墨清接过文件并没有打开：“我讨厌麻烦，让叶修来见我。” “可麻烦已经找上你了，麦克华之死就是警示，我很担心下一个人……”张跃然忧心的顿了顿，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歪在后座熟睡的李晓白，欲言又止，“总之，现在要小心点，还是早点去见李局吧。” 杜墨清明白张跃然说的是谁，他轻轻拂了拂李晓白耳边的碎发，低声说道：“去她的家。” 李晓白几天几夜没睡好，回国下了飞机就困的天昏地暗，怎么回家的都不清楚，就记得迷迷糊糊的进了家门，和妈妈打了声招呼又睡下了。 她不是因为在国外没睡好，而是还没享受完所谓的假期，杜墨清很快就因为麦克华的事，被叶修和警方传去法庭作证，她还要远程处理国内堆积的事，最惨的是因为感冒抵抗力下降，也不适应那边水土，开始上吐下泻，持续低烧，而国外看病还不像国内这么方便，总之，差点没客死他乡。 所以在飞机上就一直昏沉，一下飞机，张跃然带着药过来，吃完就睡死过去。 这一觉睡得无比舒服，终于回到了生养自己的土地，倒时差也被睡没了，直到李晓白醒过来，第一眼先看到床对面墙壁上的钟，已经上午九点多了。 上班要迟到了！ 李晓白一骨碌坐起身，不对……不是上班的问题，这里是什么地方？ 非常少女的房间，粉红的墙壁，床顶白色的轻纱柔柔的垂下，连上方的灯光都是柔和的不扰人美梦，梦幻的像童话世界。 这……在做梦？ 李晓白拍了拍自己的脸，疼的倒抽了一口气：“不是做梦。” 她掀开被子，发现自己都衣服又换成了睡衣，正要崩溃，房门突然被推开，吓得她一抖，下意识的拉起被子裹住自己。 “呀，小白你醒了？” 进来的是李妈妈，见李晓白那么大反应也吓了一跳：“妈妈吓到你了吗？” “妈……妈妈？”李晓白终于想到昨晚好像见到了妈妈，因为太累了加上吃了药一直迷迷糊糊，梦和现实都有点分不清。 “我就是进来看看你还烧不烧，没想到你已经醒了。”李妈妈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习惯用老土的方式测量体温，“吃完退烧药好多了，真可怜，在国外连退烧药都买不到，现在还难受吗？饿不饿？” “饿。”李晓白的肚子被提醒了，空空的胃一抽搐，肠道抗议的叫了起来。 “我给你熬了粥，等着，我去盛一碗。”李妈妈说完并没有立刻走，而是从床边拿起一支电子测温器，往李晓白耳朵一凑，看了眼温度，彻底松了口气，“体温稳定下来了，不用担心。” “等等，我们这是在哪里？”李晓白虽然又饿又渴，很想先填肚子，但更想知道这是哪里。 “先吃东西。”李妈妈对她笑了笑了，转身走出去。 李晓白看了眼四周，突然看到床头上放的照片，愣了愣，这照片原本应该在她的家里啊！ 她卧室的书桌上，一直放着这张一家四口的照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这里…… “是你的新家。”李妈妈端着粥走进来，看见女儿正拿着照片发呆，笑着说道。 “新家？”李晓白虽然很疑惑，但闻到粥的香味，先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妈妈的味道，真实温暖安心。 “前段时间你哥哥不是一直说要换个新房子吗，他早就看中了一套精装修的房，正好你出国那几天，我们搬进来了。”李妈妈见她一口气吃完一碗粥，接过碗说道，“别吃这么快，锅里还有，我再去盛一碗。” “我自己来吧。”李晓白不习惯让妈妈端茶送水的伺候着，而且这一觉补的很足，她下床说道。 “你还是多躺着，回来时都神志不清了，正好你那个当医生小姐妹小兔子在附近，我把她喊过来陪你睡了一夜。”李妈妈有点嗔怪的说道，“以前都会好好照顾自己，怎么出次国就病成这样，吓死我了。” “我没有神志不清……那是吃了感冒药，里面有抗过敏成分是扑尔敏和苯海拉明，容易让人嗜睡……啊，现在该不会是晚上九点吧？”李晓白突然想到今天是国内时间周二，黄兔兔上午休息，下午才上班。 以李妈妈好客的性格，怎么都不可能让黄兔兔没留下吃中午饭就离开。 再看眼紧闭的窗帘和柔和的灯光，李晓白觉得自己有可能睡了十几个小时。 “是，你昨晚半夜三点才到家，一直睡着就没醒过来，小兔正好夜班结束，和你哥聊天呢，就让她顺路过来了。” “和我哥半夜聊天？”信息量有点大，李晓白刚睡醒的脑袋快装不下来了。 黄兔兔和自己哥哥难道…… “就是问问你情况，让你躺着别动，快回床上去。”李妈妈见李晓白往门口走，赶紧命令。 “我好多了，没那么娇弱，哥现在在家吗？”李晓白有太多疑问想当面问哥哥。 “他还在加班，今晚应该会早点回来吧，一直不放心你，晚上还抽空给我打电话问你的情况呢。”李妈妈拦不住女儿，只好跟在后面说道。 门外突然传来了响声，李妈妈顿时路出笑容：“你看，这就回来了。” “抱歉，不是哥哥，是我。” 这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带着一丝冰雪消融的春意。 挺喜欢你 李晓白刚好走到门口，对上杜墨清的视线——她终于知道这声音为什么会有种遥远的感觉，因为他站在楼下，距离很远！ “这么大的房子……哥哥攒了这么多私房钱？！”李晓白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而不是站在门口的杜墨清。 本来以为新家就是个精装修的普通平层，没想到居然是大复式，从楼梯往下看，这个房子至少有两三百平方，她的卧室在二楼，旁边还有个大花园露台。 水晶吊灯从二楼的楼顶垂下，奢华的欧式宫廷风和她原来陈旧却温馨的小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哥哥什么时候爱上华丽风格了？ “小清，你回来了？”李妈妈比迎接大儿子还开心，立刻冲下楼梯，“吃了吗？正好锅里还有饭，你和小白一起吃。” “还没吃，辛苦妈妈了。”杜墨清很礼貌的说道。 李晓白听到他喊“妈妈”两个字，差点没扶稳门。 好吧，从听到妈妈不喊他小杜，而是更亲密的喊“小清”开始，她就觉得不妙了。 而李妈妈居然还甜滋滋的应了一声：“跟妈妈客气什么，快把东西放下，去坐着。小白，你也别傻站着，快下来。” 李晓白头开始疼，突然就娇弱了，觉得自己脆弱的需要回床上躺一躺。 她从醒过来看到这陌生的新房间开始，就觉得不妙了。 “你刚才喊我妈……”趁着妈妈上楼收拾的空隙，李晓白看了眼餐桌边优雅进食的男人，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复杂的心情。 是，前段时间她满世界的找他，跑去和他告白，看到了极光，还答应了回国后速战速决结婚之类的事情…… 但总觉得那是一场梦，不真实的华丽的梦，可现在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看到亲人在身边，这场梦骤然变得真实起来，真实的似乎马上两个人就要直奔民政局领证，接着洞房…… “明天一早可以去民政局了。”杜墨清像是能侵入她的大脑，淡淡说道，“马上就是法定夫妻，我喊妈妈也并失礼。” “……好吧。”李晓白内心觉得太快了，但杜墨清在感情上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就像孩子，被期许了一件事，如果没有尽快完成，只会让他们哭闹，失望，伤心。 “你刚醒？看上去好多了。”杜墨清见她面前的空碗，从食欲上就能判断出她身体好多了。 只是精神比较脆弱，毕竟一睁眼就要成为人、妻，这种转变，一般人接受不了。 还好，李晓白已经被他磨练的不是一般人了。 虽然精神脆弱，也不至于脆弱到夭折。 “嗯，好点了。”李晓白顿了顿，用建议的语气问道，“明天还有很多堆积的工作，你看是不是先把工作……” “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杜墨清打断她的话，“我把明天的工作都提前解决了。” 事实上，杜墨清对自己的工作还是很负责的，即使在北欧的那段时间，他都定期和一些病情严重的病人视频或者电话疏导沟通，只是他越来越少接新的病人而已。 “……好难得。”李晓白没想到他还有主动积极工作的一天，要不是明天要去领证，她真想表扬他。 “我都累坏了，你还不多表扬几句？”很不满意她挤出的三个字，杜墨清哼了一声。 听到他傲娇的口吻，李晓白鸡皮疙瘩抖起来了，这是、这是在撒娇吗？ “太辛苦了，多吃点！”李晓白在他的逼视下，将妈妈做的一盆肉推到他面前，扯出一丝笑容说道。 “该多吃点的人是你，看看你瘦成什么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因为要和我结婚才这么憔悴。”杜墨清不悦的说道。 要不是因为她到北欧后，感冒发烧加上水土不服，上吐下泻了几天，他才不想这么快回国呢。 这世界那么大，还有好多美景没有和她一起看过，突然觉得前几十年的光阴都浪费了。 “怎么可能，我……我还是挺喜欢和你结婚的……”李晓白怕他敏感，口不择言的解释。 “再说一遍。”杜墨清站起身，凑了过来，靠近李晓白。 “我……我挺喜欢你……” 李晓白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杜墨清的喜怒哀乐，他一靠近，顿时酥了，声音也软绵起来。 杜墨清没等她说完，勾起她下巴，唇就印了上去。 好喜欢，好温暖，好多爱围着他的感觉。 这才是家的真正意义吧？ 有慈爱的母亲留着一盏灯等着晚归的孩子，有亲密的爱人陪着一起吃饭，还有甜蜜的话语…… 可李晓白此刻却紧张的要命，因为妈妈还在家里，她还从没有在妈妈面前和男人这么亲密过，有种被家长撞破早恋的害怕，伸手就推开了他：“你该去休息了。” 杜墨清才碰着她的唇，就被她推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像个刚拿到棒棒糖舔了一口，还没好好尝味道就被人抢走了糖的孩子，但他没有立刻发作，直起身：“是该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出门办事。” 李晓白听到这句，有些无奈的说道：“妈妈知道吗？” 领证这种大事，居然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定下来，反正从遇到杜墨清开始，她以为的人生就偏离了轨道。 没有恋爱过程，没有甜蜜约会，也没有想象中的各种热恋场景郑重求婚，就这么飞奔结婚，她的大好青春，无限可能，都被掐灭了。 “妈妈说，明天27号，是个好日子，适合嫁娶，纳采，交易，订盟。”杜墨清神色还是有些冷沉的看着她，“我在楼上等你。” 在北欧都说好了，回来就领证，结果她睡了一整天耽误了他的人生大事不说，现在还一脸被逼婚的绝望和对现实妥协的自暴自弃，让他非常不爽。 夫妻义务（发糖，节日快乐） 他知道李晓白心里在想什么。 恋爱什么的，都是心智不成熟的少男少女喜欢的事，恋爱的目的如果不是为了结婚那就是耍流氓，所以他不耍流氓直接结婚，一步到位，节省时间和精力，不是很好嘛？ 再说，如果喜欢约会吃饭，婚后也可以啊，而且更方便，不用接接送送，同去同回，低碳节油。 杜墨清不想迁就她的少女心，他喜欢速战速决，只要时机成熟，就不会再浪费时间，让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趁虚而入。 少女心这种东西，他会给她重新编织的，就比如这个梦幻公主般的房间。 李晓白在楼下磨蹭了很久，厕所呆一会，阳台呆一会，左边看看，右边瞅瞅，最后坐沙发上郁闷。 她刚睡醒，毫无睡意，加上看到杜墨清是进了自己刚才睡觉的那间房，更加不想上楼。 “别等你哥哥了，快上去陪陪墨清吧。”李妈妈收拾了一圈，下来看到李晓白坐在沙发上发呆，说道。 “妈，他在我房间。”李晓白红着脸提醒。 以前家里小，加上特殊原因挤在一起，现在这么大的地方，少说也有四五个卧室，为什么还要和她挤在一起？ “明天都要领证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你和他不是早住在一起了吗？”李妈妈自从遇到杜墨清之后，传统思想也不见了，比西方还要开放，撵着她，“快上去，我在这等沐雨。” 女儿在爱情上真是太内敛了，完全不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啊！ 都怪读书时期家教太严，怕她早恋看得紧，导致现在遇到这么个优秀对象，还温温吞吞的，不早点扑上去，怎么给她生外孙？ 李晓白叹了口气，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按照杜墨清的作息时间，是该上床休息了。 她也知道杜墨清的性格，让他等的越久，后果就越严重。 李晓白走到房门口，深吸了口气，敲了敲门，等了几秒，走了进去。 杜墨清不在床上，卧室里的洗手间门紧闭着，李晓白还没缓口气，洗手间的门就拉开了。 李晓白看到他，惊愕了几秒，随后有些慌乱的扭过头，脸红的看着窗帘：“我刚才敲门了……” “又不是没见过，脸红什么？”杜墨清本来心情不好，而且等的很不耐烦了，看见她的反应，突然很想笑，“你的心理素质很差。” “我觉得已经很好了。”李晓白才不认同，她要是心理素质差，早就被他搞到崩溃。 “是吗？”杜墨清神色淡淡的，慢慢往她面前走来。 他走的很慢，但节奏拿捏的很好，甚至连轻微的脚步声都恰到好处的暗中施压，让李晓白绷不住了，紧张地向后退着，最后退无可退，一屁股坐在床上。 “好了，我心理素质确实不好，我错了，行吗？”李晓白服软，这房门一关，里面就像监狱一样，她可不想招惹杜墨清。 “那你说说错在哪里。”杜墨清刚洗完澡，腰间只围着一个大浴巾，站在李晓白面前问道。 李晓白脸更红了，极力扭着头，感觉自己视线无处可放，闷闷的回答：“你说的都对，我就不该和你搭话。” 因为坐在床上，身高差加上坐姿，李晓白正好面对着他肌肉线条好看的腰腹，就感觉自己在面对一个不可描述的恐怖生物，她确实内心防线崩的一塌糊涂。 “看来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杜墨清见她扭着头委屈慌乱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可爱。 尤其温暖的灯光洒在她的脸上，显得她格外水嫩柔软，他的心忽的一动，那种心脏被微小电流击到的感觉又来了。 “你先……”李晓白话没说完，就被他压倒在床上。 她想推开他，但手掌贴上了他的皮肤，立刻触电般的收了回来。 “你要干嘛？”李晓白很僵硬的对上他漆黑的眼睛，底气不足的问道。 “你。”杜墨清优美的唇微微开启，吐出的却是和优雅不符合的流氓的字义。 “你……你……”李晓白很快反应过来，顿时耳根都红了，震惊于杜墨清的无耻，一脸的不知所措。 其实杜墨清并不是个流氓，他只对李晓白的精神有着强烈的占有欲，但刚才推倒她的时候，她穿的粉白睡衣领口被弄开，肩膀大片肌肤暴露出来，还让他看到了一团棉花似的洁白。 像是体内的某个开关被打开，杜墨清突然发现，除去灵魂之外，原来伴侣的身体，也那么神秘，值得去探究。 所以他就开始放肆的看。 虽然以前帮她换过衣服，也会在亲密接触时出现人类基本的冲动，可他自制力很好，从不会觉得身体占有，比拥有灵魂更有趣。 他俯下身，暧昧的气息洒在她的脸上，看她的表情从震惊变得羞耻：“这是正常的男女之情，你为什么觉得羞耻？你不是喜欢我吗？” 讨厌被他看出自己的内心，李晓白僵硬的说道：“你……先穿上衣服。” “我喜欢这样。”杜墨清热乎乎的贴着她 ，眸色越来越暗，连呼吸都加重了。 “可是我很难受。”李晓白有点喘不过气来，不止是被他压的，还因为他俊美的五官离自己太近，她的眼神都无法避开，快被他那双能吸人魂魄的眼睛吸进去了。 她想挣扎，可杜墨清突然脸色难看的说道：“别动。” 李晓白毕竟是医学生，立刻知道他生理上的变化，一动也不敢动，脸红的都快发紫了。 “我更难受。”杜墨清定定看了她几秒，突然翻过身，拉开被子钻了进去，脸色又变臭了，“你不想也没关系，毕竟现在不是合法夫妻，但是明天晚上你就该履行夫妻义务了。” **女神节快乐，加更发糖** 黑暗心思 李晓白被放过，还没松口气，听到这句话，差点没从床边滚下去。 突然之间，更不想领证了怎么办？ “既然明天才领证，那你躺在我房间干嘛？”李晓白越想越郁闷，被人吃死的感觉很挫败，忍不住顶了一句，“你去隔壁睡。” “我不去。”杜墨清硬邦邦的吐出三个字。 “那我走好了。”李晓白也硬邦邦的说着，站起身。 但下一刻，她的手腕就被危险的攥住，杜墨清一把将她扯到床上趴着，眯着眼睛盯着她：“你还没好好认清错误，哪儿也别想去。” “我不是认错了吗！”李晓白虽然嘴上这样说，但语气和神态一点也不像认错的人，“你要是觉得我认识的不够清楚，那就指点一下我，我没你聪明，脑子不够使，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想去揣测杜墨清的想法，李晓白最烦他记仇的性格，一点小错误都会被他揪着不放。 李晓白真想反悔，今晚就逃走，不和他领证。 “第一，我回来的时候你根本没在意，连招呼都没打；第二，完全不记得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第三，我提醒你结婚之后，你的反应让我很失望。而且，我亲你的时候，你还推开了我。”杜墨清一肚子的不爽，真想和她一一清算。 可看她满脸无辜，还带着压不住的恼羞，让他觉得很可爱，心情也稍微好点了。 “我……我不是生病了吗？对病人要求还这么多，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李晓白没想到他从进门的时候就开始在小本本上记账了，她不想和杜墨清正面冲突，就算不理亏，杜墨清也能轻松让她羞愧难当。 而且现在局势明显对自己不利，只能放软语气，试图唤起对方的怜悯。 “相比生病，我倒更在意你的婚前恐惧症。”杜墨清哼了一声，把她半拖半拽到自己怀里，“李医生，给我说说婚前恐惧症的症状。” “我可没恐惧！”李晓白想解释，“我只是……喜欢循序渐进，进展太快，心理总会有点没准备好……任何事情都要有个适应期不是吗？我又不像你这么厉害，可以随意切换身份变化。” “那就是恐惧。”杜墨清听她说完，反常的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谆谆善诱，诱她的话，“所以，你还是害怕明天以后的身份转变，没有信心和我一起生活，换一种说话，对未来的不自信和恐慌的根源，来自你不够爱我，或者，不相信我的感情。” “我没有。我相信你……也喜欢你。”李晓白惊觉她被杜墨清当成有心理疾病的病人看待了，从他那催眠般的摸头节奏中，就感觉到他职业病犯了。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一说到领证，满脸写着不情愿，甚至一看到我，都想躲避，在一起这么久，还没碰到你，稍微贴近一点，你就会僵硬紧张，把我当野兽了吗？” 每次听到她说喜欢自己，杜墨清的内心就狂热起来，然后想听更多。 喜欢是不够的，她总是说的很含蓄，而杜墨清想听她说“我爱你”。 “好吧，我是没做足心理准备，有点回避心理，毕竟是第一次结婚……” “也是最后一次。”杜墨清皱眉补充。 “给我点时间，我会克服的。”李晓白不想这种时候，让他产生不安全感，毕竟真正的病人是他。 一旦无法给予正面积极阳光的回应，他内心的黑暗就会滋生，蝴蝶效应一样，引起精神的崩溃。 杜墨清摸着她的头，一下又一下，沉默了片刻：“那今晚不许出去，陪我。” “……知道了。”李晓白很不想答应，但杜墨清短暂的静默，让她就开始不自在的嘟囔了一句，紧接着换话题：“对了，明天下午我应该去少管所，耽误了好几个疗程了，不知道那边的情况还好不好。” “少管所，陆怀飞？”杜墨清见她还记挂着那个少年，语气没有什么变化，但眸色却暗黑下来。 身为心理医生，他清楚自己的转变，更知道明天过后，新身份对他的影响，可这些偶尔闪现的阴暗想法，不能对李晓白说。 “是的，小飞。”李晓白和李妈妈一样，习惯喊别人最后一个字，前面再加个“小”字，传统老土的喊法，但格外的亲近。 “嗯。”杜墨清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情绪越来越复杂，突然起身，“晚上吃药了吗？” “已经退烧了，就没吃了。”李晓白也爬起来，整了一下衣服，对杜墨清掩藏完美的情绪毫无察觉。 “感冒药再吃两天，缓解一下感冒症状。”杜墨清说着，拉开抽屉，从药盒里找出几片药来，倒在手心，又走到洗手间取直饮水。 他在放水的时候，抬头看了眼面前镜子里的自己，那双眼睛又黑又深，隐隐翻动着火焰，像深渊地狱一般。 如果被李晓白知道他的本性，一定会害怕吧？ 好不容易把她哄上手，杜墨清不希望再有什么意外发生。 右手玻璃杯的水已经溢出来，顺着他的手往下流，杜墨清终于收回目光，神色又变得波澜不惊，关掉直饮水，从左手中挑出两粒白色药片，送入口中。 相比李晓白的婚前恐惧，他“病”的更严重，严重到需要镇定药来压制蠢蠢欲动的黑暗心思。 李晓白如果知道他在领证前半个月都在吃药，或许就该早作准备，至少不会这么轻易的被他半哄半强的拉去民政局。 上午七点多杜墨清就收拾的清清爽爽，拿着李妈妈给他的户口本，拖着李晓白去民政局。 民政局一早就有几对人在门口等着，有两对一看就是新人，甜甜蜜蜜的，抱在一起，女孩子搂着男人的腰，小鸟依人的在准老公耳边说着悄悄话，还有一对更是旁若无人的不停亲亲摸摸，只有李晓白和杜墨清，像是来工作一样，中间隔着一段距离，规规矩矩的站着。 领证，你是我的妻 杜墨清长得好看，李晓白虽然没有他那么耀眼的美貌，倒也干净温暖阳光，站在一起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走完流程，李晓白都还有点恍惚，等拿到那两个红本本，看到里面贴的两个人照片，她才发现，照片里的杜墨清居然笑了。 和她略显僵硬的笑容不同，他的笑比春风还柔和，那双素来清冷的眼眸，也染上一丝春天的温暖。 仿佛……真的得偿所愿，得到幸福一样。 杜墨清也端详了结婚证很久，把上面的编号数字都熟背在心，才放进自己衣袋里。 “放我包里吧。”李晓白打开包说道。 “我拿着。”杜墨清没有给她，在出门的时候，突然伸手牵住了她软软的小手。 终于到手了。 现在是法定夫妻，她逃不掉了。 李晓白被他攥住手，条件反射的想抽开，可杜墨清捏的更紧，也靠的更近：“你可以和她们学学。” 他看了眼一开始亲亲我我的几对新人，那些女孩子一脸幸福，开心挂在男生身上，杜墨清顿了顿，又加了两个字，提醒她的新身份：“夫人。” 李晓白被他喊得脸一红：“别这样喊我。” 被妈妈和哥哥听到会笑话她的，而且总感觉怪怪的。 “你不喜欢？那宝贝呢？”杜墨清学着旁边一个男生喊小妻子的口吻，问道。 “……不要。”李晓白被恶心到了，加快脚步，想快点离开这里。 “老婆？”杜墨清又问道。 “和平时一样喊我就行了。”李晓白无奈的回答。 “不行，我们之间，已经和平时不一样了。”杜墨清收起有些调侃的语气，紧了紧她的手，“你不选择的话，那就随我心意喊了。” “老板……” 李晓白还没说完，就听到杜墨清语气一冷：“我已经不是你的老板了，不要让我听到你像以前那样喊我。” 那她喊什么？现在就让她喊“老公”？ 李晓白开不了口，但又感觉到杜墨清偏执的在较真这件事，只好松松口：“墨清。” 喊他的名字感觉好烫嘴，但杜墨清显然还是不满意，哼了一声：“我不喜欢。” 不过他知道李晓白在这上面脸皮嫩，也没多为难，只是心里默默的想，今晚在床上一定不会让她这么喊自己。 一想到今晚，他莫名的开始兴奋，甚至手心开始发烫出汗。 李晓白被他掌心的温度烫的抬头砍了他一眼，关心的问：“你不会也发烧了吧？” 想到自己感冒，这几天还天天和他离得近，李晓白生怕病菌传染给他。 “嗯，心里烧的慌。”杜墨清滚烫的眼神从她奶白色的肌肤扫过，在她唇上停留几分，说道。 李晓白被他看得头皮一紧，总觉他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很明显的不同，从那毫不掩饰的目光中就能看到——他的独占欲。 她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脸更红了，转头看向别处。 门口还有几对在争吵闹离婚的夫妻，说着伤人的话，仇恨怨怒的眼神，似乎从未恩爱过。 李晓白多看了几眼，杜墨清加快脚步拉着她从那些闹离婚的人身边走开，上车后，突然说道：“我们不会的。” 李晓白还在当他的司机，听到这句话，系安全带的手顿了顿。 “我不会让你跟我离婚的。”杜墨清坐在她的身后，隔着座椅，轻轻抱住她，在她耳边低低说道，“死也不会。” 李晓白以为他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找到了归宿感，所以很珍惜，才会说这样的话。 “我们不会变成那样的，”李晓白嘴上安慰了一句，随即问道，“现在去公司吗？” “今天这么特别的日子，你脑子想的只有工作吗？”杜墨清不高兴的捏了捏她的细腰，“去隆海大厦的意大利餐厅，我定了位子。” 李晓白看了眼时间，从这里开车过去，大概十点半才能到。 隆海大厦是新区刚开的标志性建筑，里面的那家意大利餐厅是意大利人开的，不但口味十分正宗，环境更优美，相对的，价格也很高昂，所以平时去的人不多。 尤其今天，到了之后，里面一个顾客也没有。 本来李晓白以为还没到午饭时间，但看见这个餐厅的布置，桌子上大束的粉玫瑰，还有所有服务员祝福的笑容，猜到这个餐厅可能被杜墨清包下来了。 果然，杜墨清根本没有点餐，香槟甜点先上来了，一个穿着燕尾服的意大利人，举着小提琴在不远处开始拉起来。 “你包下来了？”李晓白很心痛——又乱花钱。 以前不是她的钱，她都觉得铺张浪费，现在婚后财产有她的一半，更觉得肉疼。 “女孩子不是喜欢这些吗？”杜墨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来，“我知道你喜欢。” 一直不想那么快领证，想多点恋爱的感觉，不就是约会吃饭送礼物这些吗？ “这……太浪费了。”李晓白被盒子里的鸽子蛋闪瞎了眼，又肉疼钱包了。 “结婚戒指，不准取下来。”杜墨清将她的手拽过来，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 “这么大的钻戒，带着多碍事，还招贼，我收好就是。”李晓白有些埋怨的说道，“以后别买这么贵的东西，勤俭持家！” 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涌上一丝幸福感。 人生第一次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至少表明杜墨清是想让她开心的，虽然他表达方式经常让人接受不了，可现在已经很努力的像正常人靠近。 而且，钻戒真的很美。 是粉钻，光线下闪着动人的光泽，衬的她手指肌肤更为洁白明净。 “嗯，财政交给你管。”杜墨清竟然顺从的点了点头，“我只要管着你就行。” 李晓白横了他一眼。 杜墨清被她可爱的表情又勾起心里那股邪火，有些控制不住的想把她拽回家，让她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新婚 杜墨清被她可爱的表情又勾起心里那股邪火，有些控制不住的想把她拽回家，让她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他知道，这种控制欲和以往不同，这是危险的偏执的控制欲望。 而李晓白并没有察觉到那危险，只是发现领了证之后，杜墨清和之前判若两人，以前高冷的像冰山，现在却什么滚烫的话都能面不改色的说出来，像开始热恋的少年。 不过这种假象，很快就一点点被打破。 下午李晓白准备去少管所的时候，被杜墨清阻止了。 “陆怀飞接下来的心理治疗，有人接手了，你不用再管。” “什么时候的事？”李晓白很惊讶，因为她一直不间断的在和陆怀飞那边电话联络，前几天在国外不能回来，还和他视频治疗过。 “昨天我已经安排好了后续治疗。”杜墨清不想告诉她，是领了证之后他的临时决定。 准确的说，也不算很临时，他知道陆怀飞喜欢李晓白时，就不想让她继续工作，只是那时候的控制欲还隐藏的很好。 现在不一样了，她成了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看见她和别的男性接触，杜墨清会抓狂。 “那……工作我要交接一下，小飞他现在情况特殊，又延期……”李晓白很放心不下，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道。 她还没说完，脸被杜墨清掰过来，嘴唇被堵住。 “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我不想听到其他男人的名字。”结束一个有些激烈的吻，杜墨清松开手，幽深的眼神紧紧锁在她潮红的脸上，“你去副驾驶，我来开车。” 李晓白被他亲的脑袋还有点缺氧，听到最后一句话，忙不迭的松开安全带，乖乖去了副驾驶。 中午的香槟没有什么酒精，但呼吸中有杜墨清的气息，她有点晕。 从领证开始，就一直晕乎乎的，现在想着晚上，她更是心神不宁。 所以连陆怀飞的事，她都没多余的心情去想。 李晓白想拿手机刷刷朋友圈，平复情绪，但发现手机没带。 早上走的时候就很匆忙，包里只有户口本和钱包。 倒是瞥见手上那巨闪的粉色鸽子蛋，李晓白更觉得不自在，扭头把车窗滑开一点，看着外面的风景。 她的人生，就这么被套牢了，还是她自愿的。 杜墨清开车的速度很快，李晓白一直默默的看着窗外，脑子里纷纷杂杂的掠过很多事，比如，杜墨清结婚，他父亲会有什么反应，还有陆怀飞的后续治疗，诊室的一堆工作，还有哥哥的新房子…… 等她回过神，车已经停在一个陌生的别墅前。 门口还有个头发花白身材高大的管家，早早等在这里了。 “这是哪里？”李晓白诧异的问道。 “我们的新家。”杜墨清将车钥匙扔给一边的管家，带她进了门。 里面依旧是雪白干净的纯色装修风格，里面放满了鲜花，没有一丝刚装修完的味道，空气里都是花朵的香气。 看来和哥哥的房子一样，都“蓄谋已久”。 “我都不知道……” “很久以前买下的，婚后，我的房产和投资，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杜墨清知道她想说什么，打断她的话，微微一笑，“我是你的，我所有的一切，也是你的。” 李晓白被他的笑容晃了心神，不得不说，这男人长得真好看，尤其单纯微笑的时候，简直要融化她的少女心，而且突然会甜言蜜语了，虽然有点接受不了他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可她很容易就被他讨好时的漂亮外表攻陷。 杜墨清见她傻傻的看着自己，湿漉漉的眼睛里尽是单纯美好，他忍不住抱住她往楼上卧室走去。 这一束阳光，终于成为自己专属的，可以尽情占有。 李晓白一直想象不出来杜墨清这么清冷禁欲的人情动时会是什么样子，等她亲眼见到，想跑都没力气了。 她被骗了，这个人根本不是禁欲系的老干部，贪欲可怕的让她中途好几次想找电话报警。 很多年后，她和闺蜜们聊起闺房私话时，痛心疾首的告诉姐妹们，千万别被男人的外表和话语蒙骗了，杜墨清当年说把自己二十多年所有的积蓄都给她，她还以为是银行卡，结果…… 想起来就肾疼。 一整个下午，翻来覆去，里里外外，一次又一次，李晓白就像待宰的羔羊，颤栗的被狼锋利的牙齿上上下下的轻咬。 终于知道为什么中午他点那么多昂贵的食物了，高热量是为了维持一下午的征伐啊！ 从一开始紧咬着嘴唇不吭声任他侵略，到最后，强韧年轻如李晓白，也终于开口求饶了：“……我饿了……” “还没吃饱？”杜墨清在她耳边轻笑着问道。 “不……是真的饿了……”李晓白用力推着他，红着脸，“还很疼，不要了。” 第一天就这么狠要，李晓白感觉自己伤口会很长时间愈合不了的。 倒是杜墨清神采奕奕，抱着她也不肯起床：“哪里疼，我帮你揉揉。” 李晓白无语的扭过头，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比谁都臭流氓。 杜墨清的手开始不老实， 就在李晓白忍无可忍的时候，她肚子配合的“咕咕”叫了起来。 “真的饿了？”杜墨清低低笑着，像是心情很好，至少今天的笑容比往日加起来都多，“在床上等我。” 说完，杜墨清随手拿起放在一边的真丝睡袍，往门口走去。 李晓白见他一出门，立刻想坐起身穿衣服，刚动了一下，就觉得腰快断了，下面涌出大量他的东西。 李晓白脸更红了，扶着腰找纸，突然想到一件很严肃的问题——没带套！ 禽兽 李晓白脸更红了，扶着腰找纸，突然想到一件很严肃的问题——没带套！ 虽然大家都是新手，但她不信杜墨清这么缜密的人，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东西。 所以只有一个原因——想尽快要孩子。 李晓白虽然心态调节的快，但也受不了刚成为别人老婆，又要成为别人老妈的巨大转变。 再说，她才二十出头，刚毕业的大好年华，还没好好奋斗，完全没有要孩子的想法。 不行，她得去买事后药！ 还有这下面是不是得消炎？李晓白又酸又疼的扶着墙走到卫生间，简单迅速的冲了个澡，看了眼卫生间的大镜子，突然鬼使神差的坐到洗手台上，叉开腿，想看看“伤口”。 跟了她二十几年的处女mo，说没就没了，和杜墨清好心情相反，她心情很丧。 也可能是杜墨清活不好，弄得她伤口处只剩下疼和肿…… 大家都没什么经验，更没技巧，只知道自己爽，幸好她掩饰的好，一直藏着脸，几乎没给他看表情，加上他的注意力被转移才没有发现，不然杜墨清这么自负的人，要是知道她真正的心情，一定会很生气。 李晓白觉得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 只是没庆幸多久，卫生间的门被突然打开，杜墨清站在门口，看到她坐在洗手台上的姿势，有一丝的惊讶。 李晓白被吓的忘了疼，跳下来，扯好浴袍挡住，尴尬的摸摸头：“我……我没有锁门？” 她记得明明锁上门了，是杜墨清没礼貌，总是不给别人隐私空间。 “受伤了？”杜墨清问的一本正经，没有暧昧，“让我看看。” “没有！不要！”李晓白拒绝的很干脆，红着脸，拼命想缓解刚才被撞见的尴尬，“我……我饿了，对了，妈妈早上说，让我们早点回去吃饭……啊，都七点了！” 李晓白这才发现卧室墙上挂的钟，已经晚上七点了。 难怪她又疼又麻又饿，这禽兽！居然折腾她四五个小时。 第一次啊，就不能怜香惜玉吗？ 也怪她忍受力太高，一直默默数羊忍着，想等他结束赶紧下床，结果他刚结束一次，不用半分钟，亲亲咬咬后戏就变成了前戏，又开始一次，这样周而复始，李晓白都觉得噩梦循环。 “你不爽？”杜墨清突然犀利的问道，发现了她脸上迟疑的神色，顿时自尊心大受伤害，“我没有让你舒服到？” “……我们还是先吃饭吧。”李晓白很想安慰他几句，可她实在不想讨论这么尴尬的问题。 “我活不好？”杜墨清脸上隐隐有崩溃的神色，拉住李晓白，眼神在她脸上找答案。 她本来就不擅长掩饰，有什么事都写在那张清秀的脸上，现在为难窘迫的表情更是出卖了她的想法。 “呃……可能是我的问题，网上也说女生第一次这样很正常，以后……以后慢慢就好了。”李晓白感觉他男人的自尊崩溃了，艰难的安慰他，“再说，我这可能是伤口被……那个摩擦久了，有点肿疼，不是你的问题……” 欲哭无泪，为什么受伤的是她，到最后反而还要安抚他的少男心？ 杜墨清脸色变得很难看，突然一转身，气呼呼的走了。 等李晓白换好衣服，走路姿势十分别扭的下楼，来到餐厅，看见杜墨清正表情沉郁的坐在餐桌边等她。 他看自己的眼神，仿佛被她迫害过一样。 李晓白被他难过的眼神看的心生内疚，走过去坐到他对面：“要不要给妈妈打个电话，不回去吃的话……” “我已经和她说过了。”杜墨清拿起了筷子，给她夹了一块肉。 一大桌的美食，都是些滋阴补肾的好食材，可见杜墨清早就安排好了。 所以他故意没带套的意图更明显了。 李晓白努力掩饰自己的想法，不想火上浇油，让杜墨清知道她和他的想法相反。 好在杜墨清现在心情抑郁，几乎没怎么看她，一直低头带着些气吃着饭。 “那……我们今晚不回去吗？”李晓白想打破僵局，边吃边问。 “这里是你的家，那边是你哥哥家，现在我们是夫妻，当然要住在自己家里。”杜墨清头也不抬的回答。 气氛很低迷，李晓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不开心。 “对了，那个麦克华的案子，你不是说领了证之后告诉我怎么破的吗？”李晓白实在没法开口再安慰他在房事上“努力好好干”之类的话，继续找话题。 “我是他的心理医生。”杜墨清胃口不好，勉强吃了几口就不想再吃了，放下筷子说道，“要随时监视他的情况，所以在他的允许下，我在他的客厅装了自己的监控设备，而这些，凶手并不知道。” “啊……那就是说你有录像监控洗清罪名？”李晓白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她还以为从绳子打结的手法，或者脚印等蛛丝马迹上推演出来的呢。 “让你失望了，在现代社会，科技越来越发达，很多东西不需要用心去猜，也能直接找到答案。”杜墨清顿了顿，补充一句，“除了人心。” “你不吃了吗？”李晓白见他说完就起身想走，问道。 “嗯，你多吃点。”杜墨清看了她一眼，眼神触及她纤细雪白的脖子上自己种下的草莓，猛地变得浓烈渴望起来，但随即压下了翻滚的yu望，往餐厅对面的影音室走去。 李晓白吃了很多，吃饱了也没敢去找杜墨清，扶着楼梯溜到卧室，反正杜墨清会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她要让身体多休息休息，看他的精力，李晓白很担心晚上再来几次，被整的下不了床。 z***最近在村里，老是停电，还是会努力更新的，么么哒各位** 变 态 因为太累，她很快就睡着了，这一夜居然没被骚扰，一直睡到第二天清早才美美的醒过来。 腰酸的症状好多了，走路也稍微自然了点，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找不到杜墨清了。 和之前那个冷清空荡的别墅不同，这个别墅有专门的保姆厨子园丁管家，五六个人在楼下的房间住着，伺候她起居。 李晓白吃完准备好的早餐，忍不住问管家：“杜医生去哪了？” 她还是不习惯亲热的称呼他。 “他昨晚出门了，吩咐我们好好照顾夫人。”管家大约五十岁左右，但看上去只有四十来岁，腰板笔直，很有欧洲绅士的范儿。 “哦……”李晓白有一丝落寞，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家里还有车吗？” “有的，但是杜先生吩咐过，夫人不能离开这里。”管家微笑的说道，“有什么事，我可以为您效劳。” “可是我要上班啊！”李晓白很讶异，杜墨清这是把她当金丝雀养了吗？ 还是只因为是新婚期，她昨天运动过度，让她休息一天。 “杜先生说今天您不用去公司。” 杜墨清都猜到她会怎么问，提前吩咐管家如何回答了。 “那我也要出门走走。”李晓白摸了摸肚子，想到昨天她很介意的那件事，她得去买紧急避孕药。 总觉得杜墨清根本没做好要孩子的准备，只是和她有了新家庭之后，冲动的选择。 至少，她没做好这个准备，两人世界还过得磕磕绊绊，再来个孩子，李晓白觉得自己会疯。 “杜先生吩咐过，夫人今天哪里都不能去。”管家依旧微笑的说道。 “为什么？”李晓白更诧异了，杜墨清这是在囚禁她的人身自由啊！ “杜先生说，您有什么疑问，可以等他回来，当面问他。”管家带着笑容，彬彬有礼的回答。 卧槽，真的是囚禁她！ 李晓白想给他打电话，发现手机没带，而且这屋子里居然也没有有线电话，她也没法硬闯出去，外面的大门紧闭，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完全被监控起来的样子。 李晓白真的怒了，开始发脾气，对管家软硬兼施，可根本没用，管家只会笑眯眯的说，“有什么事需要效劳”，或者“很抱歉，杜先生不允许”。 “好吧好吧，我不出去了，让我联系杜墨清。”李晓白很生气，对管家说道。 管家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杜墨清的电话，才递给李晓白：“夫人，已经拨通了。” 真狡猾，事先拨好号码，是怕自己报警吗？ 李晓白郁闷的接过手机，虽然她很愤怒，但也不至于报警，毕竟现在是一家人，哪有领证第二天就闹到警察局去的情况。 “有什么事？”杜墨清清冷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杜墨清，你为什么不让我出门？”李晓白毫不客气的问道。 “老婆，”杜墨清声音依旧清清淡淡，不疾不徐的提醒她，“昨天你在床上可不是这样喊我的。” 李晓白想到昨天他低哑性感的声音在耳边说的那些话，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她也很想说，昨天他在床上的语气可不是这么清冷无欲！ 忍了忍，李晓白平复气愤的心情，尽量平静的开口：“小清，你为什么不让我出门。” 杜墨清每次听到她很老派的，一本正经的喊自己“小清”，就想把她压在身下，弄得她又哭又求饶的喊更甜蜜的称呼。 不过他把欲望掩饰的很好，依旧清淡的开口：“你要出门做什么？” “我要工作啊！” “管家没有告诉你今天休息，不用工作？” “可我不想休息……” “那看来是还有精力做点其他事。”杜墨清意有所指的打断她的话。 “即使休息，我也可以……回娘家看看吧？”李晓白跺了跺脚，“你怎么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我没回去之前，你哪里都不能去。”杜墨清平静的说道，“你想去哪里，也只能我陪着。” “为什么？我们虽然结婚了，但我又不是你的私有物。”李晓白咬着唇，很生气。 第一天就这样，以后怎么办？ “你就是我的私有物。”杜墨清似乎笑了，“我还有事，在家等我。” “我不要！喂，你不要挂电话……”李晓白看了眼手机，想再打过去，可那边再也不接听。 “杜墨清，你心理有病！”李晓白冲着手机骂了一句，真的有病，病态心理，简称“变态”！ 李晓白还想给妈妈打电话，可电话直接转到了杜墨清的手机上。 李晓白差点把手机砸了，这男人到底想干嘛？ 深呼吸几口，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李晓白很认真的想了想这个糟糕的新婚开头，觉得当下最要紧的是——买药！ 72小时紧急避孕药，现在还来得及买。 只是如果让管家出去买药，他一定会汇报给杜墨清，按照杜墨清那多疑的性格，可能根本不听她的解释，认定她有二心，嫌弃他的孩子。 李晓白苦恼的坐在沙发上，按照现在的情况，要孩子绝对是不明智的选择。 杜墨清现在就能“囚禁”她，谁知道明天会做出什么事来，心态不健康，怎么迎接下一代。 “我不能出去，那……能让我朋友来看我吗？”李晓白想了很久，对管家招招手，问道。 她连妈妈的电话都打不通，可见杜墨清不想让她见家人，现在只能想办法见朋友。 而且只有朋友能帮她带药。 “抱歉，杜先生吩咐过……” “我想找张跃然。”李晓白就知道会被拒绝，郁闷的打断管家的话，“张跃然是杜医生的人，总能见吧？” “杜先生说谁都不能见。”管家很抱歉的说道。 次奥，这个变态！ 囚 禁 次奥，这个变态！ 李晓白憋着一肚子火，忍了忍，克制自己别说脏话，现在只能等他回来。 杜墨清晚饭时间才回到家。 他一进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李晓白。 见他回来，李晓白气鼓鼓的冲过来，亮晶晶的眼里全是压不住的愤怒：“为什么不接电话？不让我出门？” “昨天见你太累，想让你休息一天。”杜墨清换好家居鞋，站在她面前，宠溺的一笑，伸手摸上她的后脑勺，“看上去你一点也不累。” 李晓白被他宠爱的笑容弄得愤怒一下就没了，想发脾气也找不到什么借口，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他说的情真意切的，好像变成了她无理取闹。 “可……可也不能限制我的自由。”李晓白努力积攒今天的怨气，说道。 “因为怕你不好好休息。”杜墨清摸着她后脑勺的手一收紧，低头贴了上她红润的唇，“不过既然你觉得不累，那就……” “那就可以工作。”李晓白灵活的躲开，可不想被他抓住蹂躏，“明天我该去公司了吧？” 被禁止出门一天，没有手机，不能上网，让她无比想念自己的工作。 “你现在唯一的工作，就是当我的妻子。”杜墨清被她躲开，眼眸眯了眯，压下内心作怪的阴暗想法，说道。 “什么意思？”李晓白敏锐的反问。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杜墨清又对她伸出手，这次没给她躲开的机会，一把抓住了她的腰，把她搂到怀里，深深吸了口气她身上的气息，翻滚的情绪才镇定一点。 “你不让我去上班了？”李晓白惊讶的忘记推开他，“你怎么能这样？即使你不想我在你身边工作，我也要找其他事情做，总不能一直呆在家里吧？” “你哪儿都不能去。”杜墨清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只能呆在我身边。” “那你倒是让我跟着你去工作啊。”李晓白又不反对当他的助理，工资也不在意多不多，只要能是实现自己的梦想就行。 “我已经把公司关了。”杜墨清把她带到餐桌前，才说到，“以后不用上班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李晓白错愕的被按在餐椅上，艰难的消化这件事。 在北欧时，她还帮杜墨清安排后续病人的治疗，他完全没有表现出要关门的样子。 “前天。” “好歹我是你的员工，关门这种事你怎么能不通知我。” 不过仔细想想，在此之前，杜墨清几乎不接新的病人，他之前接的病人也都是金主们，不乏身份尊贵的，从不会来诊疗室，都是专车接杜墨清“上门服务”，或者电话视频，疗程也越来越少，不接新病人，就越来越清闲。 “对我来说，这不是什么重要的婚前决定，所以没和你商量。”杜墨清很平静的回答。 “不重要”的“婚前”决定，这几个字眼，轻描淡写的提醒李晓白彼时身份和此时身份。 “那我明天重新找工作。”李晓白可不想刚结婚就当全职主妇，呆在家里无所事事。 “别说气话了，你安心在家里休息，当好女主人就行。”杜墨清微微一笑，坐到她对面，给她夹菜，“多吃点，前几天生病都瘦了好多，摸起来手感都不好了。” 李晓白脸一红，又气又恼的瞪着他：“你到底什么意思？” 她知道杜墨清性格有很多缺陷，是个强迫症偏执狂，控制欲又强，但没想到刚结婚就要控制她的人生。 “我不会同意你出去找工作的。”杜墨清也不隐瞒，慢条斯理的帮她舀了一小碗汤，说道。 “你不能帮我决定未来的事。”李晓白着急的说道，“虽然我们结了婚，夫妻义务里，也没有干涉对方……” “干涉？”杜墨清听到这两个字，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澜，“不许再和我说这两个字。” 她是自己的，既然是所有物，又何来干涉一说？ “我明天要出门。”李晓白从他眼神里发现了他危险的想法，心里猛然一慌。 她也是心理医生，现在杜墨清在她面前很少掩饰情绪，她能从他眼神里看到浓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不行，你在家休息。”杜墨清把汤碗递到她面前，“喝点汤，补补身体。” 李晓白没接汤碗，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与其说赌气，不如说是害怕。 李晓白稍微想了一下自己被囚禁的婚姻生活，就觉得不寒而栗。 “要我喂你吗？”杜墨清见她僵硬的盯着自己，那双水亮亮的眼睛像要哭出来了，他心情倒很好，温柔的问道。 “不用。”李晓白终于接过汤碗，“我自己喝。” 一碗汤灌下了肚子，李晓白咬着牙，用力克制想和他大吵大闹的冲动，他现在是自己的老公，但还有另一个身份——她的病人。 她不会忘记他病人的身份，但现在想想在北欧时，他善解人意的话，都是骗人的。 那时候他看出自己的担忧，说他要的不多，只要陪伴就好，不用把他当成荒芜饥渴的沙漠，需要付出无数的爱，才能灌溉满足，现在想来，这就是个骗局！ 他要的不多才怪！他就是饥渴的沙漠，要把她连皮带骨吞进去，吸干她的精血，吃掉她的灵魂。 李晓白恨自己被他伪装的表面骗进了婚姻，飞快闪婚，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 杜墨清在心理攻势上，比她厉害多了，而只要被他盯上，想逃脱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所以李晓白在思考，要是直接吵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激怒了他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只能冷静下来想办法。 杜墨清知道她生闷气，只是她不吵，他也不想现在就把矛盾激化，所以他就装作没看出她的心情，继续给她夹菜。 老夫老妻 “我明天……回去看我妈妈总可以吧？”李晓白食不知味的吃下半碗饭，才问道。 “当然可以，我们一起去妈妈家。”杜墨清满眼宠溺的看着她吃饭，似乎怎么都看不够。 他进入新婚丈夫这个角色太快，那毫不掩饰的肉麻滚烫目光，让李晓白怀疑他是不是早就确定她会同意结婚，做好了准备。 “要是你忙，我一个人回去也没事。” 不管怎样，听到他这样回答，李晓白心里松了口气，至少能见妈妈，情况还不算太差。 “不行，我陪着你。”杜墨清微笑着，却不容反驳的说道。 “那要不要先给她打个电话通知一声？” “我来打。”杜墨清吃的差不多了，拿着餐布擦擦嘴角，站起身去客厅拿手机。 李晓白见他走出去打电话，和妈妈亲亲热热的通着话，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 她也加快速度，吃完碗里的饭，趁着杜墨清还没挂电话，冲过去一把抢过他的手机：“妈妈？” “你们明天要回来吃晚饭是吗？”李妈妈在电话里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笑着问道。 “嗯，哥哥明天在家吗？”李晓白从落地窗反射的影子里看到杜墨清对她抢了手机并不生气，于是就边说边往楼上走，“晚上会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他这段时间一直忙，我一会和他说一声，看看他能不能早点回来，毕竟是你们小夫妻第一次回家吃饭，意义不一样。”李妈妈含笑说着，“小清也是新女婿上门，我还得给他准备大红包呢。” “妈，你别准备这些，像平时一样就行。”李晓白脚步越来越快，很快就溜进了房间了，顺手关了房门。 “那怎么行？虽然小清可能看不上红包，但这是仪式，对了，你的几个小姐妹给你打电话了，因为你手机丢在家里，我帮你接的，她们也要找时间来庆祝……” “那就明天晚上一起吧，你让兔兔给我带个药。”李晓白立刻说道。 “明天就算了，明天咱们家人单独聚聚，你们年轻小姐妹以后单独聚。”李妈妈反对，随即才反应过来，“你生病了吗？哪里不舒服？又发烧了？” “……呃，没有，只是……想到了要买点家里常备药，兔兔知道的比较清楚。”李晓白不敢和妈妈说要买紧急避孕药，怕妈妈多心。 而且……才一天时间，她就从黄花大鲑鱼变成了少妇…… 还要和妈妈说买避孕药，怎么都开不了口。 如果是黄兔兔，她还能在药单里面加上“左炔诺孕酮”这种专业名词，身为医学生一听就明白了，又隐晦又明确的表达了自己要的东西。 “这些都不着急，以后慢慢买，再说门口就有药店，你需要什么常备药，我去给你提前买好。”李妈妈笑着说道。 “明天我自己去看看好了，对了，我还不知道哥哥家具体地址，是哪个小区？”李晓白不想惹妈妈生疑，话题一转，问道。 她确实还不知道哥哥家在哪。 那天醒来之后还没聊多少哥哥房子的事，杜墨清就回来了，然后就提出了领证的要求，弄得她一晚都在想结婚的事，无暇分心其他事，第二天一早昏昏沉沉的被杜墨清拉着去了民政局，路是怎么开的她都不知道，之后就来到这个地方…… “东山新区的观澜苑，c栋701。”李妈妈笑着说道，“看你，脑子都想着结婚的事吧？小清上次商量，想在年底办酒席，就请几桌走得近的亲朋好友……” 李晓白对婚礼的事一点也不在乎，都睡一起了， 还要那形式干嘛？ 而且想一想要穿着婚纱和杜墨清手拉手给大家敬酒，被好友们起哄，她就觉得很难为情。 虽然和杜墨清滚过床单，在他面前也没秘密可言，但还是保留了一份拘谨——在他面前，总觉得没穿衣服，放不开手脚。 李晓白又和妈妈闲聊了几句，突然感觉背后冷飕飕的，她转身一看，杜墨清已经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盯着她，那眼神和餐桌上一样滚烫，还夹着一丝令她心慌的渴望。 “那你也注意身体，明天见。”李晓白赶紧挂断电话，迎着杜墨清勉强笑了笑，“妈妈让我们明天早点回去。” “嗯。”杜墨清走到她面前，伸手就搂住了她，和蜜月期的年轻人一样，微微弯腰蹭着她水嫩嫩的脸，带着撒娇语气，“一起洗澡。” 李晓白忍住逃走的冲动，推了推他，没有直接拒绝：“你先洗，我刚吃完饭，去看看书消化一下。” 这男人进入角色太快，俨然老夫老妻的模样，李晓白跟不上他的节奏。 “一起嘛，你可以帮我洗。”杜墨清不是客气的人，既然她已经成为自己的老婆，当然会不遗余力的用起来。 他可不会浪费任何亲密的机会。 就当帮她重塑妻子的心态，杜墨清不会手软的。 “……不要。”李晓白知道他讨厌被拒绝，可她也讨厌给人洗澡啊！ “为什么？”果然，杜墨清脸色沉了下来，像没要到糖的小孩。 “不要，我没帮人洗过澡，你自己去。”李晓白没他脸皮厚，推着他，坚决拒绝。 “害羞什么？”杜墨清被她一推，牛皮糖一样粘的更紧，在她耳边笑着说道，“什么都看过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还是医学生呢，面对人体不是应该激发你的专业兴趣？” 嘴上虽然带着笑，但杜墨清想到她以前学医解剖尸体，看过别的男人身体时，心里又开始不爽起来，手上也用力掐住她的腰，把她往浴室带：“今晚好好研究我的身体。” *文明社会，和谐开车，老司机这几章尽力开安全车了* 拒绝 “刚吃完饭不要立刻洗澡，先去散散步吧。”李晓白才不想和他研究人体，把他往门口拽，也学他撒娇，“你一天都不让我出门，好无聊，陪我出去走走。” 李晓白很想知道这是哪里，在什么路上…… 昨天来的时候，她一直心神恍惚，感觉过了两个大桥，在东环高架上走了一段，具体位置还不知道。 问了管家，也只说这是叠翠庄园，在东湖南边，李晓白对这块很陌生。 她住在老城区，对老城那块很熟悉，东湖还在新区的东边，小时候这里是自然生态保护区，老师还带他们来这里春游过，之后因为学业忙碌，就再也没来过了。 “外面在下雨，天又黑了，我带你床上玩吧。”杜墨清暧昧的说道。 “雨下的很小，我帮你打伞。”李晓白看见那张床就头疼腰疼屁股疼，赶紧摇头甩掉昨天羞耻的记忆，央求，“就在小区里面走走，带我看看新小区。” 难得看到李晓白对自己撒娇，虽然她表情有点拘束，还没完全放开姿态，但婚后第二天有这样的成果，杜墨清已经很满意了。 “雨水会弄脏我的鞋和衣服，明天出门的时候带你转一圈吧。”假装退让一步，其实一步也没退让。 李晓白见撒娇也没用，小脸垮了下来，微微嘟着嘴，低下头：“算了， 我去看书。” “真的很想出去吗？”杜墨清逗她逗的差不多了，见好就收。 李晓白很想说“你被关在家里一天试试，没有手机，没有网络……” 不过她忍住了，点点头：“嗯，想看看新环境。” “给我点好处，就带你出去。”杜墨清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说道。 “你要什么好处？”李晓白抬头看见他的眼神，立刻明白了，脸一红，闷了几秒，“小气，这种小事都要好处。” 其实她内心有点开心，因为不像她白天猜想的最坏情况，杜墨清还是愿意陪她出门，陪她回家看妈妈的。 虽然还是被限制了和外界联系和单独行动，可至少没有真的囚禁。 “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我小气。”杜墨清又将脸贴了过去，督促道，“快点，我可不想太晚出去。” 李晓白只好踮起脚尖，飞快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我去找伞。” 她也知道自己很敷衍，没想到杜墨清竟不介意，没有再次提出过分的要求，跟着她往外走，拉着她的手一直没放开。 外面蒙蒙细雨，天气越来越冷，初冬的夜黑的很快，路灯早早就亮了，照着别墅区的疏朗的风景。 杜墨清并不喜欢雨天，尤其是雨夜。 对雨的讨厌，来自小时候被丢弃在暴风雨里的心理阴影。 不过这么多年，他已经努力克服了很多。 只要不是一望无际的黑，狭窄封闭的黑，孤独冷寂的黑，他都可以忍受。 现在只要她陪在身边，牵着手一起走， 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唯一怕的就是，她会消失。 只要想到这种可能性，杜墨清内心就会升起黑暗的恐慌，他就想将她圈在自己认为的安全区域，折断她的翅膀，让她哪也不能去，只能看到自己，依赖自己，属于自己。 *** 李沐雨最近很忙，今天终于能提前安排好工作，准备早点回家。 他走到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刚拿出车钥匙开了车，就愣了愣。 因为凌东峻的车就停在他的车旁边。 凌东峻最近很少来公司，因为凌家和周家联姻之后的合作事情和新项目忙的焦头烂额，这边总部很多事都交给李沐雨在管理。 凌东峻坐在车的后排，看见李沐雨走到车边，推开车门下来，冲着他微微一点头：“准备回家？” “是。”李沐雨点点头，“云腾计划这边已经落实了，张秘书下午应该把项目书 都发给您了吧？” “我收到了。”凌东峻最近因为太忙碌，表情有些疲惫，他走到凌东峻的车边，直接拉开他的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 “凌总，是要和我去喝一杯吗？”李沐雨也坐进去，问道。 “去你家喝，怎么样？”凌东峻扯了扯领带，淡淡问道。 “要是凌总是个美女，带回家我妈肯定高兴坏了。”李沐雨笑着说道，“就怕我妈看见我带个男人回去，心脏受不了。” “你这是拒绝我。”凌东峻倒也不生气，叹了口气，“我这一辈子就被两个人拒绝过，一个是你妹妹，一个是你，你们是约好了对付我的吧？” “凌总，我可不是拒绝你，只是我家太小太旧，怕委屈你。”李沐雨系好安全带，笑着说道，“我知道哪里的酒好喝，我带你去，请你喝还不行吗？” “你这是防我如防狼。”凌东峻也系好安全带，眼神复杂的看了李沐雨一眼，“你妹妹被杜墨清弄哪去了？” “她是成年人了，不会什么事都和我报备，我也不知道现在在忙什么。”李沐雨启动车，很淡定的回答。 “我知道他们回国了。” 凌东峻拿出一支烟，正要点，就被李沐雨制止了。 “凌总，别在车里抽烟，我受不了烟味。”李沐雨很歉意的说道。 “我查过航班记录，他们前天回国，但是没有去公司和家里。”凌东峻知道李沐雨不抽烟，他忍了忍，没有点燃，只是把烟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继续说道，“让我猜猜，以杜墨清的性格，愿意和她回国，应该是软磨硬泡的让李晓白答应了很多条件吧？” 李晓白这只单纯可爱的小白兔，最招大灰狼和狐狸的垂涎了。 “他们之间的事，我怎么知道？”李沐雨笑了笑，看着前方，“那就去酒吧了？” “你也学会骗人了。”凌东峻盯着李沐雨俊朗的侧面，哼了一声，“他们昨天领证了，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 买药 李沐雨讶异的扬起了眉：“领证？” “恰好我的民政局局长是我家堂叔，杜墨清最近风口浪尖，谁不认识？他亲口说的，能错？”凌东峻说到这里，才咬牙切齿起来，“你的好妹夫真是手快，回国就领证，连婚宴都不准备，就把人抢走了，够无耻。” “我最近一直忙公司的事，都没碰到我妹妹，哪知道这事，我打电话问问。”李沐雨去摸手机，却被凌东峻按住。 “你好好开车，我来打电话。”凌东峻说着，示意李沐雨手机解锁。 “这……不好吧，还是我先打个电话问一声。”李沐雨无奈的说道。 “不用你的手机，你觉得她会接我的电话？”凌东峻很强硬的拿着他的手机，“快点。” “凌总，你这是窥人隐私。” “别和我说隐私，你在我面前就没有隐私。”凌东峻也很无耻威胁他，“反正你知道我还有其他办法找到她，只不过需要点时间而已。” “好吧，你是上司你说了算，哪天把我压迫急了，我可就跳槽了。”李沐雨叹了口气，伸手点了点指纹锁，解开手机。 “就知道你对我有异心，还敢说跳槽。” 凌东峻忍不住骂他一句，找到通讯录里的李晓白的电话打了过去。 可那边传来关机的提示。 凌东峻皱皱眉头，果然被杜墨清拐走了，这个点，说不准被那个男狐狸精早早缠在床上了。 杜墨清那个人骨子里都是黑的！ 凌东峻第一次接触到杜墨眼神，就知道他是个黑心黑肺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 想到小白兔被人就这么吃了，凌东峻与其说吃醋，不如说是不甘心和遗憾。 他觉得自己和杜墨清比起来，更适合当老公，不管是清白的家世，还是性格。 杜墨清那个人深不可测，性格又古怪，李晓白跟了他，以后有的烦。 而他了解女人，体贴浪漫信手拈来，哄女孩子比杜墨清要高明多了，不夸口的说，连床上功夫都比那个冰山好，经验十足，可惜李晓白就这么被勾走了。 “你看，我没骗你吧？”李沐雨见凌东峻握着手机沉思，又说道，“我真不知道我妹现在在哪里，不过要是你的情报属实，那现在她肯定和杜墨清在一起，新婚嘛。” 最后一句，李沐雨也带着酸溜溜的语气。 真是便宜那个臭小子了，要不是妹妹单纯好说话，他绝不会让杜墨清这么容易把她拐走。 虽然恋妹情结被杜墨清治疗好了，但想到以后妹妹有个比他更亲近的男人在身边，李沐雨还是很嫉妒。 “既然在一起，那我打给杜墨清也一样。”凌东峻点了点头，找到了好方法。 “这样不好吧？”李沐雨听到要打给杜墨清，想拿回手机。 可凌东峻挡住他的手，已经找到杜墨清的电话，拨了过去。 *** 杜墨清正陪李晓白在药店。 因为李晓白说妈妈要带点消炎药，所以车听在楼下，顺路买点。 李晓白在药店东看看西看看，内心很抓狂——杜墨清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根本没法买紧急避孕药。 她下车前，让杜墨清在车里等自己，可他就像牛皮糖一样不肯离开她半步。 她把几盒消食片和胃药丢小篮子里，又找了点止疼片和消炎药，买了点酒精消毒棉片，还在慢吞吞的看着药架。 杜墨清也不着急，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插在裤兜，老婆到哪他到哪。 就在李晓白准备绝望的付款时，杜墨清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看了眼电话，接听了：“喂？” 听到那边的声音，杜墨清脸色几不可见的闪过一丝阴霾，随即松开李晓白的腰，走到外面接电话。 李晓白见他走出去，趁着他开门背对着自己的瞬间，大喜过望的冲到一排货架后，拿了一盒紧急避孕药。 然后顺手又拿了货架显眼位置上的几盒东西，急忙付款，把那盒药单独放在大衣口袋里，又把药店打的清单明细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这才松了口气，提着袋子走出门。 杜墨清见她走出来，也挂断了电话，接过她手里的袋子，微笑的问道：“最后买了什么？一脸紧张的样子。” 李晓白知道躲不过他的眼睛，所以早就做好准备了：“一些日用品。” “药店里的日用品？”杜墨清又笑了起来，在她耳边暧昧的低声问道，“你今晚想用？” 他虽然在玻璃门外，但一直看着里面，记忆力好的结果就是李晓白看的每一行货架，他都知道上面大概放的是什么种类的东西。 除了那盒紧急避孕药。 “不是！我只是……备点可能用上的东西。”李晓白脸一红，快速几步走到车边，钻了上去。 杜墨清虽然在她面前表现的像无时无刻想吃了她，可昨晚只是和她亲亲抱抱，半夜去了几次厕所，没碰她。 李晓白早上想了想，可能是她第一次表现的太不愉悦，让他认为自己“活不好”，自尊心受了伤害，所以才那么克制。 但她了解杜墨清的基本性格，他是一个要做就会做到最好的人，学一门精通一门，所以说不准他在默默学习，哪天就爆发了。 想到这，李晓白就头皮发麻，觉得他早晚要报这个“活不好”的仇。 到妈妈家之前，在地下车库停车的时候，李晓白就被某只无时无刻不饥渴的饿狼狠狠舔舐了一番，杜墨清故意在她脖子上种下无数草莓，像是要在李妈妈面前也证明什么似的，导致李晓白进屋子时都不好意思解开围巾，哪怕地暖再温暖，她也围着围巾。 “来就来，还带着什么东西。”李妈妈正在忙晚餐，看见女儿和新女婿上门，笑的合不拢嘴，伸手就要拿塑料袋。 没羞没臊 李晓白嘴角抽了抽，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妈妈当成“杜家的人”。 因为以前她回家都是空着手，偶尔买点蔬菜水果，妈妈也是当自家人习以为常。 “给你带的消炎药和胃药。”李晓白抢先拿过塑料袋，冲着老妈眨了眨眼睛，“还有一些常备药，感冒冲剂，正气水，筋骨贴之乐的，想到这个新家肯定没备，我也顺手买了点。” “你哥平时工作忙，根本想不到这些。”李妈妈倒也没多想，对杜墨清笑吟吟的说道，“这么贴心的女孩子，你得好好对她哦。” “当然了，小白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杜墨清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完，还当着李妈妈的面想亲李晓白。 “妈，别说这些。”李晓白感觉到他凑过来，红着脸躲开，咕哝一句，“我去找个地方放药。” 她很怕当着别人的面，和杜墨清暴露夫妻这个事实。 李晓白一直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虽然在杜墨清面前时刻提醒自己身份的变化，但在妈妈面前，承认自己身份的变化，又要一点时间。 将药分门别类的整理好，李晓白偷偷看了眼被妈妈拉近厨房聊天的杜墨清，迅速从口袋里拿出小小的包装盒，打开口把药丸塞进嘴里，也没喝水，干巴巴的吞下去。 心里一块大石终于放下。 孩子，未来肯定要的，只是现在杜墨清还是个喜怒无常的小孩子，她不敢迎接新生命的到来，也不想这么当妈妈。 “你妈问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杜墨清从厨房走出来，看见李晓白正在喝水，他走到她身后，环着她的腰，心情很好的说道。 李晓白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定了定神，才反问：“你不喜欢两人世界吗？” 这句话问的很有水平，因为李晓白从昨天就在考虑孩子的问题了，也做好了万一被杜墨清发现她不想要孩子，怎么解释才能让他的怒火降低到最低值。 “喜欢。”杜墨清蹭着她的头发，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粘着她，“也不想和另外的人分享你。” “那就不着急。”李晓白努力习惯他肉麻的情话。 “但我总觉得，如果不生个孩子，我们就没有牢固的血缘关系，有一天你会厌烦我，会偷偷跑掉。”杜墨清原本愉悦的语气突然低沉下来，带着一丝危险。 “胡说什么？我像逃兵吗？”李晓白就知道他根本没有做好迎接新生命的准备，要孩子只是因为没有安全感。 “人的心是最难掌握的东西，我怕你看到真正的我，会害怕，会远离 ，又丢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世界。” “你不是最会掌控别人的心吗？”李晓白转过身，面对着他，清澈的眼里全是坦荡，“你知道我不会离开你，即使你是个恶魔。” 杜墨清定定的看着她明秀的脸，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他渴望的光明，很感激她能说出这样的话，但他……依旧不放心啊。 这世上，最容易的变的，就是人心。 正是因为他是优秀的心理医生，所以更清楚所谓的心灵治疗都是另一种蒙骗，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出现比他更好的人，把她的心骗走？ 又或者，她突然醒悟了，发现自己是个真正的恶魔，想逃离？ “你要记得自己说的话。”杜墨清几秒后，才轻轻捏着她小巧的下巴，唇贴了上去，从她唇缝里轻轻吐出内心深处的话，“要是骗了我，我会把你锁在床上，一辈子都别想再见到阳光。” 如果欺骗他，那就和他一样，堕入黑暗的地狱。 “喂喂喂，你们考虑过单身狗的感受吗？” 李沐雨一开房门，就看见客厅嘴贴着嘴的两个人，本来就糟糕的心情更加不爽了，没好气的冲着听到他说话羞红脸躲开的妹妹说道：“才结婚几天就这么没羞没臊，在家长面前也不矜持点，看看你……还带着围巾不热吗？” 李晓白十分尴尬，揪着衣角像被撞见了奸情，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哥哥说话。 倒是杜墨清一把揽过李晓白，当着李沐雨的面，故意狠狠“吧嗒”一口亲在李晓白脑门上，示威的说道：“怎么了？和自家媳妇亲热犯法吗？” “你……放开我妹妹。”李沐雨想到他们领证心就在滴血，看着臭小子这么张狂，更是气得想上去揍人，把妹妹从狼爪里抢回来。 “小雨回来了？快洗洗手，准备吃饭。”李妈妈刚好做完一桌美味，看见李沐雨回来就和杜墨清拌嘴，赶紧说道。 知子莫若母，李妈妈知道李沐雨护妹心切，一直是宠妹狂魔，结婚这么大的事，被杜墨清当天就拖着李晓白办完了，他早就一肚子意见。 “离我妹妹远一点，要亲热回房间去，别让我看见。”李沐雨很不爽的走过杜墨清身边，说道。 他才是最接受不了身份转变的那个人。 倒不是因为不满意杜墨清，相反他之前已经很认可杜墨清了，只是没想到他成为妹夫这么快，而可爱的妹妹眨眼成了人、妻，黄花大闺女一下变成了少妇，身边有了更亲密关系的男人……李沐雨觉得自己要看心理医生。 反而李妈妈对杜墨清又怜又爱，觉得女儿找到这么爱她的如意郎君赚大了，看见家庭成员又增加了一位，心情十分开心，简直把杜墨清当小儿子宠。 饭桌上做得全是杜墨清最爱吃的饭菜，还不停提醒李晓白给他夹菜，眼睛也一直盯着乘龙快婿不停地看。 “小白，你们以后生的孩子得多好看啊，不管男孩女孩，只要长得像爸爸……” “妈，你急什么急？才结婚就想着要外孙，你怎么不急我的另一半呢？”李沐雨不满的打断妈妈的话。 惹他生气 “我当然也急，可你总说工作忙，没时间谈恋爱，我觉得你那工作该辞了，每天忙的不见人影，我一个人在这里很孤单，当然想早点抱外孙，给他俩带孩子。”李妈妈叹了口气，看了眼大儿子，“要不，我让你表婶介绍几个姑娘给你相亲吧？” “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李沐雨后悔惹妈妈唠叨了，立刻埋头吃饭不说话。 “哥哥要想找女朋友，我可以介绍啊。”李晓白趁机试探，“我有好多漂亮可爱的小姐妹，以前你也见过的，现在大部分都在当医生和护士，职业也不错，和你一样忙。” “我至于沦落到要被人介绍对象的地步吗？”李沐雨沉默不下去了，抬头看了眼妹妹，“我也有很多追求者的好不好？只是你哥哥一心放在事业上，不想分心。” 李晓白想到黄兔兔，本来想试探他俩有没有什么发展空间，听哥哥这样一说，也不追问，笑了笑，低头喝汤。 “难怪哥哥的事业很有起色。”杜墨清不咸不淡的接了一句。 虽然他语气很平静，但李晓白没来由的心里咯噔一下。 因为哥哥是凌东峻的下属，而且调回总部之后，越来越被重视，上次还听妈妈说，老板又要提拔他，也就意味着和凌东峻的关系越来越近。 “最近很多新项目要筹备，你知道的，周家和凌家联姻，事情一大堆，每天都要忙到深更半夜，累死了。”李沐雨像是不知道杜墨清和凌东峻不和，在家人面前抱怨了一句。 “即使这样，哥哥也舍不得辞职。”杜墨清淡淡说道。 李沐雨瞪他一眼：“我们老板那么大方，我当然舍不得辞职。” 这男人总是能轻而易举的看穿别人的心思，所以李沐雨也不想隐瞒，直截了当的正面回答。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杜墨清突然放下筷子，礼貌的说完，拉开椅子离席。 “这么快就吃好了？ 再吃点吧？”李妈妈热情的说道。 “妈妈的饭菜很好吃，我已经吃很多了，小白多吃点。”杜墨清微微一笑，往楼上她的房间走去。 “他吃饭一向很快，不像我们聊着天慢慢吃。”李晓白赶紧说道。 她知道杜墨清生气了，也知道哥哥是故意惹他生气，只有妈妈不知情蒙在鼓里。 趁着妈妈收拾餐桌的时候，李晓白给哥哥使了个眼色，把他拽到阳台上，郁闷的说道：“你最好去道歉。” “你才领证两天，就胳膊肘往外拐，居然让我对他道歉，太过分了。”李沐雨本来就不高兴妹妹被拐走了，现在看她的态度更生气，戳着她的脑门，“女大不中留啊！也不想想是谁陪了你二十多年，在你小的时候喂你吃饭，长大了替你打那些不长眼的男生……” “哥，正是因为领证了，所以晚上要是他找我麻烦……我不是很难过？”李晓白很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这个人，很小心眼，现在他认为你和他是一家人，所以你和他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他才会有情绪，换成以前，他根本不关心你的生活，也不会对你的工作多说一句话。” “这倒也是。”李沐雨摸了摸下巴，但想到杜墨清那么草率的去领证还是有点气不平。 虽然杜墨清和妈妈通过电话，说过这件事，可长兄为父，他根本没把自己这个兄长放在眼里。 “还有，这个房子……真的是你买的吗？”李晓白突然问道。 “当然了，我好歹也是年薪几百万的副总好嘛，买房轻而易举。”李沐雨见妹妹不相信的眼神，“要不要我拿房产证给你看？” “但你不会买这种风格的房子。”李晓白知道哥哥回来后薪酬大涨，但前几年刚工作时，也是从小员工一步步爬上去的。 楼下药店的隔壁就是房产中介公司，她买药的时候看了一眼，外面挂的价格，像这么大的房子都上千万了。 虽然哥哥一直在考虑换个高档小区，可他之前看的小区都在南环附近，突然不声不响的买了这边的，李晓白很怀疑杜墨清在中间也参合了。 “好吧……”李沐雨知道妹妹现在观察入微，他也不想瞒着她，反正早晚她会知道的，“这房子是杜墨清给妈妈的聘礼，他怕妈妈拒绝，就和我商量瞒着你们，我当然不客气，反正他都买了，我就住进来，买的时候用的妈妈的名字，我怕这狐狸以后欺负你，好歹给你留点不动产，万一哪天吵架还有地方可以回。”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他的吗？现在知道他是狐狸了？”李晓白就知道房子肯定和杜墨清有关。 “刚开始我就说他不是好人！反对过你们，你忘记了？”李沐雨冷哼一声，只是后来他被杜墨清洗脑了而已，“我这是维护你的权益，女孩子总是吃亏的那一方，不管是金钱还是情感，我都希望你别受委屈，即使他是真的很爱你，也要给自己留点退路不是？” “所以去道个歉，不然我肯定得受委屈。”李晓白知道哥哥为自己好，也不纠结房子的事，只想安静祥和的度过今晚。 “以后还不能欺负他了。”李沐雨哼了一声，“结婚前他可不敢和我甩脸色，过河拆桥的狐狸精。” “谁让你故意气他的，知道他是狐狸，当初还要引狼入室。”李晓白想到那时候，她反对和杜墨清交往过密，家人还撮合他们，觉得“小杜”是万里挑一的好夫婿。 “还不是因为操心你嫁不出去？”李沐雨捏了捏李晓白的鼻子，当初他们可担心这个傻姑娘不会谈恋爱，一心钻研学术，对男人没兴趣，沦落成老姑娘。 “我哪有那么差。”李晓白突然感觉到一股寒芒从背后升起，她拍开哥哥的手，一转头，看见杜墨清倚在楼梯边，正盯着她。 可怕 这两天总觉得他的眼神有时候很可怕。 那里面隐藏的黑暗的占有欲和控制欲，随时能扑出来把她吞噬。 李晓白赶紧戳了戳哥哥，低头说道：“杜墨清下来了，快去。” “知道了知道了，真的是！”李沐雨无奈又宠爱的看了妹妹一眼，往杜墨清身边走去。 李晓白站在阳台没跟过去，远远地看着李沐雨和杜墨清低声说着什么。 杜墨清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眼皮子也没动，眼神从李沐雨身侧飘过，继续盯着李晓白。 李晓白有一种被他研究晚上怎么煎煮蒸炸做了吃的紧张感，忍不住挪着脚，也走过去，想听听哥哥是怎么道歉的。 “你也别以为结了婚，我们家小白就是你的了，不补个热闹的婚礼，我可不原谅你。”李沐雨不满的在杜墨清面前低语。 “结不结婚，她都是我的。”杜墨清终于回了一句，宣誓主权一样，迎上走过来的李晓白，一把搂住她，猝不及防的低头亲了她一口。 然后像寒冰被春风吹破，杜墨清脸上有了温暖笑意：“老婆，吃饱了回去吧？” 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命令，他手上力气可不小，让被偷亲羞恼的李晓白没法挣扎，只能气恼的瞪了他一眼：“妈妈不是让我们留下来住一夜吗？这么晚了开车回去多麻烦啊。” 她可不想这么快回那个金丝笼。 “就是啊，这么晚不要回去了，楼上小白的房间我都收拾干净了，里面有你们的新衣服，就在这边住。”李妈妈刚好从厨房走出来，听到客厅他们说话，立刻说道。 “正好晚上还有点正事和你说。”李沐雨也开口，“回头书房找我。” 他提前回来，可工作还一大堆，和家人亲密时间结束，又要去书房继续看企划。 “那就别走了，我先去帮妈妈洗碗。”李晓白顺势挣脱杜墨清的手，说道。 杜墨清沉默了几秒后，才点了点头：“我帮你洗。” “哎呀，不用了，有洗碗机，我这几天都习惯了这么方便好用的东西，你们快上去歇着。”李妈妈笑着说道。 “那我陪你说说话好了。”李晓白不想上去歇着，和杜墨清独处虽然没以前那么可怕，可还是没法和相处温暖舒服的妈妈相比。 “你和妈妈说了几十年的话，还没说够啊？”李妈妈忍不住笑了，不想打搅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没说够，还有好多事没和你说呢。”李晓白看了杜墨清一眼，清了清喉咙，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比如我被炒鱿鱼了，丢了工作。” 李妈妈并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很淡定的回答：“既然已经嫁人了，未来的规划可能会有很多变化，没工作可以再找工作，而且，这是你们小两口的事了， 你和妈妈说也没用。” 李晓白为自己默哀几秒，果然妈妈骨子里还是传统的，觉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不再是待字闺中，人生大事都要和妈妈商量的小姑娘了。 而且，看妈妈毫不吃惊的表情，李晓白猜测她可能早就知道了。 没想到所有的事，只有自己被瞒着，李晓白的心情很沮丧。 “我之前和妈妈沟通过诊疗室的情况。”杜墨清适时地开口。 “你没有和我沟通过。”李晓白不想在妈妈面前表露的太情绪，冷静了几秒才说道，“没关系， 反正还可以再找新工作。” 她今晚拿到手机就和秦媛媛联系，看能不能进警局的心理犯罪调查科。 不和杜墨清在一起工作，也许还是好事。 “等蜜月过后再说工作的事，别这么着急。”李妈妈笑着从口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杜墨清，“这是小清你的红包，以后还要麻烦你多多照顾小白啦。” “谢谢妈妈，我会的。”杜墨清也不推脱，接过红包。 “小白她虽然看上去很坚强能干，但毕竟刚毕业，没有经历太多人生百态……” 李晓白见妈妈又准备和杜墨清聊天，立刻后撤，悄悄溜到楼上自己的房间里，看见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显然屋子又被妈妈收拾了一下，连床单都换成大红色的，十分喜庆。 李晓白头晕了晕，有点受不了这么鲜艳刺眼的大片红色。 她拿起手机，充上电开了机，发现有几个未接来电。 有哥哥的，还有凌东峻的。 看到凌东峻的名字，李晓白赶紧删了未接显示，怕杜墨清看到又要生气。 她对杜墨清倒也不是一味的惧怕，虽然因为长时间的上下级关系，面对他时，经常会感觉到威迫，但不得不说，这两天杜墨清对她很好，至少见她就笑，那种笑容是以往看不到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的压力很大，总怕他突然笑容消失，又怕自己无法给他想要的一切。 李晓白怕秦媛媛正在执行公务，用微信给秦媛媛留了言询问一下那边需不需要招人。 她们宿舍小姐妹群的群消息一天没看，上千条了，和往常一样，交流生活点滴，工作病人，还有明星八卦，只是最后几百条都是关于李晓白领证的事。 大家都在抱怨李晓白不够朋友，偷偷摸摸的领证也不请客吃饭，还调笑她一直不出现肯定是在和美男滚床单。 李晓白斟酌了片刻，在里面发了个笑脸表情。 果然她一出现，群里立刻炸锅了。 大家都在七嘴八舌的说她终于舍得出现了，一边喊着要她请客吃饭，一边贼兮兮的问她美男滋味如何。 嗯，到了最后，姐妹们就只关注最后一个八卦了——杜墨清厉不厉害，小白嗨不嗨。 李晓白想方设法回避这个问题，直接艾特周大美人，说自己丢了工作，问张跃然现在在干嘛，是不是也无业游民了。 可塑之才 可周璐根本无视她的问题，比其他姐妹都要兴奋的一遍遍刷问新婚之夜，要求她先回答群里的问题。 李晓白被追问的受不了了，只好回了一句：都是新手，没什么可点评的。 顿时群里更炸了，周璐立刻打了一行字过来：看来技术不咋地。 李晓白替杜墨清丢脸，憋了一会，按着语音键，直接语音过去：“人家战斗力还是很强的，是可塑之才。” 群里哄笑，这才几天，就开始维护老公了，果然嫁人就不一样了。 李晓白很郁闷，不想和大家汇报自己的房事，直接私聊周璐，再次询问张跃然的情况。 周璐直接语音回了一句：我不知道他死哪去了！ 李晓白很诧异：你们吵架了吗？ 周璐气哼哼的说：他都消失几天了，电话不通，消息不回，根本没把我放心上，我要分手！ 李晓白还想说什么，听到推门声，立刻打了一行字过去：洗澡去了，回聊。 杜墨清走进来，将红包递给李晓白：“你拿着吧。” “妈妈给你的。”李晓白没伸手，还攥着手机，有点担心杜墨清要问她和谁聊天。 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的朋友们都在问初夜，那就尴尬了。 “我的不就是你的。”杜墨清笑了起来，将红包放到床边，一把捞过她就亲。 李晓白很窒息，这人一看到自己就这么饿虎扑食，不是亲就是抱，她脆弱的心灵承受不了这么热情的风暴。 所以怕独处啊，谁也不喜欢没事被人压着蹂躏。 “你的也是我的。”杜墨清啃着她，齿缝里又冒出下半句，手探进了她的衣服。 虽然他某些方面是新手，但是吻技还是练习的很好，加上他闷骚撩人，李晓白招架不住，很快就气喘吁吁的投降了，发软发热的推着他，声音也变得娇软：“好啦好啦，别这样……哥哥不是找你有事吗？别让他等你……” “我不要找你哥哥。”杜墨清轻咬着她红艳艳的唇瓣，黑黝黝的眼睛里闪着压抑的光芒，“你陪我一会。” “我不是天天都陪着你吗？”李晓白就知道他贪得无厌。 婚前骗她说，只要陪在身边就够了，不需要更多的爱，可这两天明显感觉到他强烈的占有欲，哪怕他眼神再压抑，李晓白都能感受到他恨不得把自己捆在面前寸步不离。 “不够，你会看别人，会想着别人，会和别人说话，会让我去找别人，我不喜欢你这样。”杜墨清已经很克制了，他不想让阳光可爱的李晓白变得惧怕自己，可看见她和李沐雨那么亲密，明知道他们只是兄妹，也觉得自己的爱被瓜分走了。 甚至她和妈妈聊天，杜墨清都会嫉妒。 会阴暗的想，如果让她的妈妈和哥哥彻底抛弃她就好了，这样她在这世上所能依赖的人，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你的想法很危险。”李晓白皱了皱眉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该不会因为这个关掉公司吧？” “我不喜欢你忙别的事情，你心里不想着我的时候，我会生气。”杜墨清看着她担忧的表情，点了点头。 “杜墨清，你这是……”李晓白很想说“变态”，但作为他曾经和现在唯一的心理医生，她没法说这两个字，“你这是有病。” “你知道我有病，可还是选择和我在一起，我以为你做好了承接后果的准备。” “所以，陆怀飞的治疗也是你强行中断的？还有昨天把我关在那个家里，不让我出门……” “你昨天说，即使我是个恶魔，你也不会离开我的，所以现在这表情是后悔了吗？”杜墨清打断她的话，饶有兴趣的问。 “我只是觉得……你在这上面想法很不成熟。”李晓白真想骂他幼稚，这么自私狭隘的性格，如果不纠正过来，以后只会越来越偏执。 “是啊，你想的没错，是很幼稚，可我就是想把你捆在床上，让你哪也去不了。”杜墨清在她耳边低语，手来到她纤细的手腕轻轻抚摸，仿佛下一刻就要找绳子栓住这里。 “你……你才舍不得！”李晓白被他摸得颤栗，沉默了片刻，突然冲他娇嗔的哼了一声，“因为你知道真的这样做了，我肯定会惨死在床上，你才不想抱着尸体睡觉呢。” 杜墨清看着她明亮狡黠的眼神，笑了起来，边笑边亲她耳垂：“或许我喜欢尸体呢？” 他的小太阳，依旧充满了阳光，虽然光芒也会照射到别人身上，但也能照亮自己的阴暗。 “只要不是我的尸体，我都可以帮你解剖，别忘了我的专业。”李晓白被他笑容和嘴唇撩的恍神，嘴上不甘示弱的说道。 她其实也很害怕，因为杜墨清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充满了独占欲。 李晓白只好赌，直接指出他囚禁的后果，赌他舍不舍得让自己囚困致死。 从杜墨清愿意带她回娘家，愿意为她克制情绪，她就知道，自己不会输的太惨。 “医学生很了不起呀，”杜墨清咬着她发红的耳垂，轻笑，“那告诉我怎么解决性内分泌系统所带来的生理困扰。” “……”李晓白闭上嘴，心里默默骂了句流氓。 从他扑倒自己开始，她就感觉到他的生理变化，只是因为自尊心被她第一次的反应打击的太厉害，所以这两天他才这么克制。 可刚才可能聊得让他放松下来，就开始流氓的试探了。 “交感和副交感神经太过兴奋，应该怎么控制呢？”杜墨清揉着李晓白，见她不吭声，又问道，“李医生，帮我科普一下嘛。” “真是受不了你了！”李晓白憋了半天，终于憋足力气把他推开，红着脸说道，“先去洗澡。” 无耻之夫 “一起洗。”杜墨清又露出无赖嘴脸，把她拖起来，往浴室带。 李晓白很气他每天都要突破自己一点底线，昨晚死活不肯和他一起洗澡，他就要求她帮他擦背，洗个澡就像打仗一样辛苦。 “我们家浴室小，你先洗，我给你找衣服。”李晓白扶着衣柜不肯过去。 “那你要帮我穿衣服。”杜墨清在她面前，很不要脸，一副退而求其次的表情。 “你又不是小孩子，好手好脚的，干嘛要我伺候。”李晓白有些不满的嘟哝。 “我也可以帮你穿衣服啊，你又不要。”杜墨清也学她的语气怼回去。 “好啦好啦，你先去洗澡，快点去。”李晓白知道要是真和他讨论，他就会慢慢威压过来，提出更过分的要求，而且，总能得逞。 斗不过他，只能见好就收。 这个心理攻势对杜墨清来说小菜一碟。 李晓白想到上班期间，杜墨清就对她打过一个比喻，比如你心里预估想借到两百块，开口的时候一定不能是两百，要成百倍的往上加。 一开口就是十万百万，对方自然会拒绝，然后再慢慢降低要求，一步步贡献对方心理底线，即使不愿意，也因为心理上的“不好意思”同意要求。 李晓白很苦恼，相比给他穿衣服，她更苦恼的是杜墨清的占有欲。 虽然他是很克制了，愿意带她回来见家人，可不让她出去工作，时间久了肯定会有矛盾。 杜墨清当然知道她的苦恼，身为心理医生的他也知道，只要他还能克制，李晓白就不会和他真的大闹。 反正他就就是无耻，利用她的忍耐心和善良一步步把她套牢。 *** 李晓白又回到了金丝笼里，依旧一堆人围着她伺候，她不能踏出门口半步，而且，她的手机又不见了，家里的影音室倒是有无数电影，但一天看几部也会看的想吐。 李晓白每天只好在书房呆着，她想来想去，如果不让工作，那就考研，攻读心理学博士。 总得找点有意义的事情去做，不然会闷出病来。 而杜墨清也是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这情况快持续了一周，李晓白决定和杜墨清好好谈谈。 恰好，这天杜墨清回来的很早。 她午睡醒来的时候，看见杜墨清像一只雪白的波斯猫，无声无息的躺在自己身边，漂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你吓死我了！”李晓白本来想睡个午觉补充能量，准备晚上精力充沛的和他战斗，一睁眼看见恶魔离自己这么近，吓得坐起身，按了按胸口，定了定神。 “肯定心里有事，才会被吓到。”杜墨清揽住她的腰，笑着凑上来，“让我听听你心里在想什么。” “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李晓白推开他贴过来的头，她心里想什么，这家伙能不知道？ 只是他狡猾，从来不问那些他知道答案是他不喜欢的问题。 “因为想你了。”杜墨清回答的一本正经。 “你就这么喜欢我吗？”李晓白也一本正经的问道。 “比你想的还要喜欢。”杜墨清又贴上去，微笑的回答。 “你天天关着我，不让我出门，这才不是喜欢，这是你害怕。”李晓白反正准备今天和他摊牌，毫不留情的指出他的恐惧。 杜墨清不笑了，俊秀的脸上染上她熟悉的冰霜，又像曾经那座高冷的雪山。 他是害怕，害怕她走了，不见了，和妈妈一样。 他想杜绝一切的可能性，虽然知道她会反感，可只有这样才能安心。 “过几天带你出去玩好吗？”杜墨清摸摸她软软的脸，问道。 “你知道我不是想出去玩。”李晓白在他转移话题之前，一口气说道，“我总要有自己的事情做，也总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至少不想现在做家庭主妇。你不能剥夺我的想法，把我变成你的依附品。” “叶修告诉我，你想去警局工作。”杜墨清抿了抿唇，看出她这次不好哄过去，坦白说道，“被我拒绝了。” “你……你怎么能替我做决定？”李晓白有点生气，她忍了忍，不想让情绪破坏自己的节奏。 一旦情绪化，很容易就被杜墨清带偏。 “因为你还不能胜任这样的职务，我不想你去了之后产生无能为力的自卑感。”杜墨清毫不留情的说道，“你觉得离开我，你能单独推动一个案件的正确进行？” 李晓白脸涨红了，她很久没被杜墨清这么不留情面的冷漠讽刺过，这感觉比被老师点名批评还难受。 “当然，你在专业知识上还是很强的，可那只是锦上添花的辅助，并不是心理探案中决定性因素。”杜墨清的安慰让李晓白内心更酸爽了。 被扎了一刀又一刀，她好想哭。 “更何况，你现在连血案现场都不敢看，何必去自虐。”杜墨清扎完刀，看着她一张小脸慢慢垮下来，刚才昂扬的斗志全被他轻描淡写的摧毁了。 他一脸假装的心疼，抱紧小娇妻：“你太年轻了， 又冲动，一心想往前走是好的，可你连自己晕血都忘了，想去犯罪心理科不是很莽撞的决定吗？” “我……”李晓白捂着滴血的心，想到血，战斗力全没了。 甚至忘了准备好几天和他谈判的那些话。 “所以，你在家里多看看书，学习好了，赚钱的事交给我就行。”杜墨清拍拍她的背，一脸好男人的真诚。 “我……我可以找个其他工作。”李晓白就是不想闷在家里啊。 要是以后生了孩子，正常的当家庭主妇也就算了， 可现在她年轻，有理想，有追求，杜墨清却不让她出门，这不能忍！ “其他工作，比如呢？”杜墨清问道。 夫妻生活 “哪怕图书馆上班，回学校当辅导员，也比在家好。” 李晓白之前成绩优异，原本可以留校的，但因为想要找到更好的方向离开了学校，之前市图书馆馆长是爸爸的好朋友，也说过她可以来图书馆上班，只是这个职位太过安逸清闲，李晓白觉得更适合自己退休后的工作，也拒绝了。 最后选中了杜墨清这个当时顶级的心理治疗诊所，被通知实习的时候还觉得走了八辈子好运，结果这后果……简直到了八辈子霉！ “你真的喜欢这种工作？”杜墨清不用看，闭着眼睛听她说话的语气就知道她才不想沦落到提前退休的状态。 “你明明能理解我的心情，为什么就装作看不到？”李晓白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没有秘密，可他就是能对自己真实想法视而不见，太可恶了！ 真的很生气，杜墨清的对策永远像个棉花，一拳打过去，那边没有任何回应，仿佛是她在无理取闹。 “为什么要理解？”杜墨清反问。 “因为理解是能长久走下去的基础啊，你没听过理解万岁这句话吗？”李晓白不想被他打乱阵脚，可一生气起来，情绪好难控制。 是，她是成不了他这样优秀的心理医生，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像上帝一样抽身物外，淡漠理智的应对。 “理解这两个字在我看来只是弱者文化，只有弱者才需要被理解。”杜墨清突然很宠溺的摸摸她的头，“你见过太阳需要地球来理解他的阳光意义吗？它并不需要，它就在那里发着光，不需要别人理解，也不会为别人的想法改变。” 又在诡辩！ 李晓白气鼓鼓的想回击，可杜墨清下一句，暖的让她心碎了。 “你就是我的太阳，只要你发着光就好，让我仰望你就好。”杜墨清说完这句话，深情的吻上她的唇。 是的，不需要任何理解，只要存在就是恩赐。 李晓白觉得自己被他折磨死的少女心，“砰”的一下，复活了。 这个男人真讨厌啊，偏执的时候油盐不进，可哄起人来嘴又甜的要死，和平时的高冷反差萌太大，加上他的长相，不用什么心理攻势，就能让女人乖乖躺下张腿…… 咦，张腿是什么鬼！ 李晓白发现自己张腿的时候，少女心变成了少妇心，手在床边抓了抓，困难的从他吻里找回自己的意志：“我们还没说清楚……唔……” 下一秒又被堵了回去，她挣扎了一下，才羞耻的提醒他：“上次买了那个……放床头柜里，你去拿。” “什么？”杜墨清见她脸色潮红，不提之前要上班的事了，坏心眼的问道。 她都快被生吞活剥了，睡衣都扯下来了，还问什么。 当然是上次药店里买的夫妻用品啊！ 可李晓白不好意思开口。 不怪她，因为自从领证后，也就领证当天下午他们进行了最亲密的身体交流，之后杜墨清好像对她说活不好耿耿于怀，自制力相当惊人，明明那么有占有欲，可每天只是亲亲抱抱，撩的她不知所措，也绝不做到最后一步。 李晓白都担心他憋坏了。 她是医学生，知道频繁的长时间bo起，对男人前列腺有伤害。 毕竟已经是自己老公了， 她还是要照顾一下身体需求，万一忍坏了某些功能，最后麻烦的还是她。 “哦，你这表情……是在渴望我做点什么吗？”杜墨清关键时刻总是能控制好节奏，哪怕被李晓白可爱的表情诱的恨不得把她一口口吃掉，脸上还能淡定自若的收敛气息。 “渴望你滚下去。”李晓白被他问的又羞又气，这家伙得了便宜卖乖，算了，他憋死就憋死吧，反正难受的不是她。 “因为没有满足你的想法，就对我大吼，李医生你一点也不专业。”杜墨清就喜欢把她惹急，看她生动的表情，心痒痒的，那种生命鲜活的感觉真美好。 “因为你太讨厌了！”李晓白也不想情绪化啊，可他惹人的功夫一流。 尽把这些心理战术用在她身上，鄙视！ 既然这么有闲心，那就继续谈谈之前的问题好了，话题从哪被打断的，她从哪接回来。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你让我拿什么，我去拿就是。”杜墨清掐准了她的心思，在她张嘴之前，伸手拉开抽屉，看见里面的盒子，假装惊讶的问道，“你要安全套？” 李晓白很想咬他，羞恼的瞪着他，至于这么大声的说最后三个字吗？ “原来你想要我了。”杜墨清不逗她了，暧昧的笑着，贴到她耳边故意说道，“可我技术不好，弄疼你了，你又不舒服。” 李晓白很无语，就是因为技术不好，所以……偶尔练练吧，不然技术没长进，再把身体憋坏了，更得不偿失了。 可是看见杜墨清这幅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她就火大，一把拍掉杜墨清手里的套套，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起床气真大，老公满足你还不行吗？”杜墨清哪能让她走，忍了这么多天，就在等她主动，虽然还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目标，不过今天的收获已经够了。 李晓白再次被扑倒，只是杜墨清根本不想用那盒子里的计生用品，直接踢到床下去，欺负的她意乱情迷，直接肉搏。 李晓白也根本没有机会想到套套这两个字…… 这么一折腾，就到了晚饭的点，李晓白瘫在床上，想到了《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里的那句话——最沉重的负担同时也成了最强盛的生命力的影像。负担越重，我们就越真切实在。 果然，她真切的感受到了被男人压的沉重和他强盛的生命力。 “技术是不是有长进？”杜墨清抱着她，很想没日没夜的再来感受生命的完全绽放。 老婆该做的事 “技术是不是有长进？”杜墨清抱着她，很想没日没夜的再来感受生命的完全绽放。 而且，看她眼泛泪光的柔弱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李晓白倒也坦诚的点点头，杜墨清是比第一次好多了，虽然……还是又累又酸。 他肯定这一周做了无数功课，本身就是学习天才，操作起来越来越顺手。 “还想不想……” 李晓白立刻惊悚的摇头：“我要去吃饭。” 她是真的饿了，运动过量，需要吃点东西补充能量。 “再抱一会嘛。”杜墨清不肯让她走，蹭着她，“搞完就走，对我这么无情。” 李晓白无语的转过头，看着灯，片刻后突然说道：“下次能关灯吗？” 他总是戳自己痛处，说什么她怕血，她倒要看看关灯黑乎乎的他能硬起来不。 “当然可以，只要你求我。”杜墨清毫不犹豫的回答。 他一直邪恶的想逼她哭着求自己上。 很久以前就有这种想法， 只是他隐藏的太好，像无欲无求的佛。 但内心，比地狱还阴暗龌龊。 “求你晚上关灯？”李晓白想法很天真。 “求我……”杜墨清在她耳边轻轻吐出后面两个字，觉得她身体都发烫了。 李晓白“唰”的抓过睡衣，跳下床，红着脸瞪着杜墨清：“你想得美！” 杜墨清没去抓她，笑吟吟的看着她抱着睡衣往浴室里冲，漂亮的背部线条和长腿几秒就消失在浴室门口。 嗯，应该和之前那个家一样，弄个敞开式卫浴才对。 不过……总不能一直这样关着她，虽然前期还好糊弄，时间久了，她的反抗心和反抗力度会越来越大，那就不是啪啪啪能解决的了。 可他实在不想做心理治疗师了，每天接触的都是精神疾病患者，有时候会让他觉得这个世界都是病态的。 他只想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喜欢的事情上。 他喜欢的事只有一件——和李晓白时刻不分开。 *** 李晓白虽然没有争取到重新出去工作，但杜墨清松口让她考研。 他给她买回来了一堆一堆的考研资料和大量专业书籍，俨然一副支持妻子学习的好丈夫态度。 但李晓白还是很愁闷，因为连电脑都没有，想查资料都要等杜墨清回来。 这天杜墨清刚回去，就看见小娇妻端坐在沙发上，那表情很明显是又准备“和他好好谈谈”。 在他面前，李晓白很难有秘密。 “等我很久了？”杜墨清脱掉大衣，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微笑的问道。 李晓白严肃的点点头：“你最近在干什么？为什么每天出去不带着我？” 她问过几次杜墨清在忙什么，他总是回答，以前病人的剩下工作在处理，但李晓白记得工作记录，即使杜墨清有一些病人的疗程还没结束，也不用每天都出去。 “怕我出去偷吃吗？”杜墨清笑着反问，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摸，“你可以检查一下公粮。” 李晓白缩回手，脸红的压低声音：“流氓，家里还有人呢。” 楼下一堆佣人，李晓白怕他们听到看到影响不好，想单独回房间聊，可又知道杜墨清在没人的时候更肆意妄为，到时候又像之前那样，什都没聊完就被吃了。 “对自己老婆流氓是天经地义的事。”杜墨清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凑过来就亲，“你想在沙发上试试吗？” “试什么？”李晓白用力推开他，气恼的往一边挪挪，“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每天出去干嘛了？” “剩下的一点工作……” “不准骗我。”李晓白打断他的话。 “我不骗你，但是回答问题总要有点好处。”杜墨清每次回来看见她就像橡皮糖一样粘着她，分都不分开，又紧紧贴着她又摸又捏，用极其性感的眼神盯着她，“你给吗？” 李晓白知道他想要什么。 自从他觉得自己技术越来越好之后，就开始暴露毫无节制肆意妄为的本性了。 “你先说。”李晓白知道缠不过他，推开他的手，怕佣人们看到。 “真的忙一些残留的工作，还有警局那边有点事，每天要去看一下。” “警局什么事？”李晓白兴趣立刻被勾了起来。 “能有什么事，就是一些谋杀案，帮着找找线索。”和平静的语气不相符合的是他热情的举动，杜墨清的手一直贴着她不停游走。 “那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李晓白很郁闷，“我可以当你的司机和助理啊。” “不行，你现在的身份是我老婆，只能做老婆该做的事。”杜墨清咬着她耳朵说道。 “明天带我一起去！”李晓白像第一次要他带自己去现场时那样，突然强硬的请求。 “不行，你在家好好看书，警局的事再过几天应该就结束了，到时候我带你出去尽情的玩。”杜墨清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笑着说道。 “你要憋死我啊，每天都不让人出门，也不给我手机电脑和外界联系……”李晓白现在也敢和他撒娇了，不过她的神态与其说撒娇，不如说是无奈的气恼。 “我不是刚依了你，让你去考研，当时你可是很感激的说，只要答应你考研，就没有其他要求，才过两天，就忘了自己的承诺。”杜墨清一脸失望的说道，“果然不该相信女人的话，尤其是漂亮女人的话。” “我也没提过分要求。”被杜墨清这么一说，李晓白有点理亏的低下头咕哝，“明天去妈妈家看看总可以吧？” 前几天是千求万求，甚至还出卖色相，让杜墨清“退而求其次”的答应她继续考研，并承诺会在明年考研之前好好在家呆着看书，绝不提工作的事。 杜墨清见她水亮的眼里都是对他专制统治下的不满和忍耐，带着情绪的小脸生机勃勃，看上去可口极了。 要抱抱 他就忍不住亲了上去，边亲边啃，弄得李晓白无力反抗又羞又恼的示意管家还在一边。 “别这样，有人！”李晓白喘了口气，挡住他又凑过来的嘴，无奈的说道。 总感觉自己招惹了一只人形泰迪，每天都想扑倒她。 “我不是限制你自由，只是……现在有点麻烦。”杜墨清承认这句口是心非，他就是不想李晓白离开自己视线以外。 “什么麻烦？你会不会有危险？”李晓白其实隐约猜到了一点，平时杜墨清可不会每天自己跑警局，大多是叶修来找他，甚至有的案件就只是视频电话联系。 “没什么危险，只是有个案件正在关键时刻，我不想把你也带进去。”杜墨清见她关心自己，心里一甜，又凑过去埋胸要抱抱，“不过万一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会为我守寡吗？” “胡说什么？你怎么可能出事。”李晓白很不喜欢这种不吉利的话。 “只是万一啊，毕竟我以前惹怒的人那么多，总有几个想杀了我的。”杜墨清笑眯眯的说道，“比如你以前不就很想杀了我吗？” “我可没这种极端的想法，最多想辞职而已。” “要是我死了，不要求你为我守寡。”杜墨清笑着收紧手，最近有些长长的碎发下，一双含笑的眼睛闪过幽黑炽热的光，“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走。” “你这……”变态两个字卡在喉咙里，李晓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正常人是无法承受他这样的占有欲。 虽然这独占欲，是来自他那可怕的爱。 “你肯定舍不得陪我一起死。”杜墨清有些悻悻的说道，“但你如果走了， 我肯定会陪你一起去。” “每个人的生命都值得尊重，你的思想很危险！”李晓白义正词严的想把他扭曲的三观给拉回来，“不管我们谁发生意外，都不准有这样的想法。” 杜墨清歪着头看了她很久，才笑了起来：“你认真的样子真可爱。好想艹你。” 李晓白听到最后四个字，花容失色，捂都没捂住他那张口无遮拦的嘴，感觉自己在管家这群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这次交涉的结果又失败了。 李晓白越来越郁闷，现在连和家人联系都被限制，她甚至认真考虑要不要逃出这个婚姻牢笼。 当然这种想法千万不能让杜墨清看出来，否则他真的会疯。 外面的天气越来越冷，已经入冬了，今年的冬天好像来的特别早，天也黑的也来越早。 已经晚上六点了，杜墨清居然还没回来，很反常。 李晓白习惯和他一起吃晚饭，管家催请了几次，她还在书房里认真看书，只说再等等。 “要不然，我给杜先生打个电话问问回来了没有？”管家到了晚上七点，又进书房问道。 ——李晓白所有的电话都得经过管家的手机，哪怕和杜墨清联系。 “嗯。”李晓白怕杜墨清在工作，本不想打搅他，可看着外面天全黑了，想到他之前说在警局处理有点危险的案件，也担心起来。 管家打了电话，听到那边的语音提示，一脸歉意的说道：“没有接通。夫人还是先用餐吧。”、 “我也不饿，再等等吧。”李晓白看不下去书了， 更没有胃口，开始担心。 以前杜墨清都会在晚饭前回来，甚至有时候上午出去两个小时，午饭前就赶回来，和她腻一天，从没搞过这么晚还在外面。 而且还不主动打电话给她。 太反常了， 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意外。 如果只是有事来不及回来，他不会连个电话都不接。 “叮咚”！ 就在李晓白心神不安想让管家给叶修打电话的时候，门铃响了。 听到门铃声，李晓白心里“咯噔”一声，有种不祥预感。 因为杜墨清有指纹锁，不需要按门铃，这种时候，会有谁上门？ 管家从监控里看到外面的人，立刻开了门。 李晓白从书房里刚走出来，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连鞋子都没脱，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小白！好多天没见，变的漂亮了！” 来的人是麻辣警花秦媛媛，她一个箭步冲上来，抱住李晓白左看右看，啧啧说道：“果然被滋养过的就是不一样，杜医生把你养的真好。” 嫁人后的姑娘都有了另一种风韵，多了几分柔和软，像成熟的水蜜桃似的甜美。 “杜墨清还在警局吗？”李晓白根本没听秦媛媛在说什么，紧张的问道。 “我一天都在外面执行公务，不知道呀。”秦媛媛愣了愣，看了下房间，“他还没回来？” 李晓白点点头：“是不是还和叶修在一起？” “最近有个大案很麻烦，老大请杜医生帮忙，估计还在忙。”秦媛媛猜想如此，见李晓白一脸担心，忍不住打趣，“想不到感情这么好，才七点没回来就紧张成这样子，有人爱着真好。” “我没有……”李晓白脸一红，想解释，随即觉得解释就是掩饰，索性转移话题，拉着她往里面走，“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吃了没？怎么知道我们新家在这里？” “杜医生的家，警局当然得备案，别忘了，他现在还是监狱人员的心理医生呢。”秦媛媛循着香味往餐厅看去，“我正好饿了一天，请我吃晚饭，就原谅你们结婚没通知我们的大罪。” “快准备开饭。”李晓白赶紧对管家说道。 虽然她吃不下，但秦媛媛饿坏了，对着一桌美食狼吞虎咽起来。 “你们请的是哪家大厨，真好吃！比得来庄的菜还好吃！杜医生对你可真好，羡慕死我们局里的妹子了。”秦媛媛一口气连吃三碗米饭，才稍稍满足的擦擦唇，打了个嗝，见李晓白都没动筷子，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今天一天都没吃饭，吃的稍微有点多……” 亡者游戏 “你们体力消耗的多，多吃点应该的。”李晓白很善解人意的笑了笑，“我挺羡慕你的，每天能到处跑，行侠仗义，为民除害。” 听到后面八个字，秦媛媛扑哧一笑，配合的一脸正义：“这是人民公仆该做的事！这不，还有点害没除掉，想找你帮忙。” 其实是想着如果撞见杜墨清在，可以让他帮忙分析分析，虽然杜墨清未必会答应。 但有对破案入迷的李晓白在，杜墨清怎么也会给点面子，不会当场翻脸赶人走。 “我？”李晓白眼睛一亮，这几天正好快闷出病来，听到有新鲜的案件，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 “不过……帮我保密，别对叶修说，老大最近忙大案，把辖区的案件都交给我负责，我很想全部搞定，但昨晚出了一个案件实在头疼，今天跑了一天调查，都没什么结果。”秦媛媛又喝了两碗汤，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找现场照片，“你帮我捋一下，要是能找到真相，我请你吃大餐。” “大餐不用了，估计我也没机会出门……要是能帮到你，你也帮我一件事。 ”李晓白很有兴趣的凑过去看她的手机照片。 “没问题。”秦媛媛一口答应，找到现场照片，一个杂乱的小公寓，一个约莫三十五六岁的中年男子仰躺在床上，床下堆满了垃圾，一看就是那种没有结婚的宅男。 “死者张某，三十二岁，未婚，啃老族，用现在的话来说，是个废宅，平时足不出户，朋友不多，住在父母给他买的一个小公寓里，每天就是叫叫外卖，玩玩游戏，三天前就死亡了，但昨天才接到报警。” 秦媛媛在一边说着已知情况，李晓白一张张翻看照片。 因为没有大量血迹，她看现场照片毫无压力。 “昨天上午十一点，接到他父母的报案，我们赶到现场，法医检查过，是服毒自杀。”秦媛媛指了指照片里的酒瓶，“他平时爱喝酒，毒就混在酒里喝下去的。” “服了杀虫剂？”李晓白放大死者的照片，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秦媛媛一脸佩服的表情，“法医验过，是过量摄入敌敌畏，就是街头巷尾很容易买到的杀虫剂。” “这种毒药接触到皮肤会引起肿胀和疱疹，你看他的嘴角皮肤烧灼的样子。”李晓白指了指照片的说道，“还有他肌肉的紧张程度，你们发现他时，应该还没有超过七十二小时。” “法医推算的时间是五号晚上十二点半。”秦媛媛又翻了翻照片，找到他床头的一个手机，“是根据他下游戏的时间推测的。” “冬天这种天气，他的公寓也没有开暖气空调，腐烂绿斑会在七十二小时到一百二十个小时候出现。”李晓白点点头，“十二点半左右，有人进入他的公寓吗？” “没有，他的公寓是老房子，也没监控录像，隔音效果也不好，隔壁的邻居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只是当天下午他约了几个朋友在家里开黑……”怕李晓白听不明白，秦媛媛解释了一下，“就是一起组队玩游戏，大家一起叫的外卖和酒，玩到晚上十点多，大家就各自散了，然后他又单独玩了几场游戏，最后一把结束时间是十二点二十八分，他下线后再也没有上过。” “他的母亲在南城开了个小门面，每天都会和他微信联系，这两天一直没有回复，觉得不对，电话也打不通，很担心，昨天上午赶到小公寓，就看见他已经死了。” “他的朋友们怎么说？”李晓白点了点头，问道。 “四个朋友是一起走的，口径一样，大家都认为是自杀，因为张某平时乖僻极端，经常发表一些消极言论，前段时间还买了安眠药，说人生没有乐趣，想要自杀，所以发生这样的事情，好像都在情理中。”秦媛媛说道。 “如果是自杀，你就不会来找我了。”李晓白很认真的听完，又翻着现场照片，想找点线索。 “我只是觉得奇怪，如果买了安眠药，为什么要服敌敌畏自杀。”秦媛媛托腮，终于放下筷子，“而且总觉得他那些朋友们隐瞒了什么，可查来查去，他们也没有作案时间。” “还有，他父母也认为儿子不可能自杀，因为当天聊天还很开心，要妈妈帮他买无人机当生日礼物，想自杀的人，是不会想到要礼物的吧？”秦媛媛补充说道。 “有口供录像吗？”李晓白也觉得很对。 “等我去车里拿。”秦媛媛吃饱了，浑身又热乎乎的，连外套都没穿，直接冲出去。 口供四个人说的都差不多，都是当天一起喝着酒打着游戏，后来时间不早了就都回去了。 “看他们的表情确实在隐瞒什么，我猜测是游戏里闹得不愉快，因为这款游戏我们宿舍的朋友们也玩过，基本上都会争吵，他们可能怕说出争吵的事来影响不好，或者被追究责任。”李晓白看完后，也不敢下什么结论，“你能把他的手机游戏拿给我看看吗？” 这款去年火爆起来的游戏她也玩过几次。 被群里小姐妹们拉着一起跟风玩的，但后来因为老是为战略失误争吵，她就渐渐不玩了，再加上大家准备实习，开始工作，就越玩越少。 “你早说啊！这些证物都放在警局，我怎么可能带出来？”秦媛媛故意说道。 “快去拿吧！肯定又放在车里。”李晓白推推她，看她这强忍得意的表情就知道她带出来了。 “你现在可以呀，这都能猜出来。”秦媛媛一脸佩服的看着她，“看来这个案件你能帮我解决了。” 李晓白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想到了当初杜墨清说自己“什么都写在脸上”，现在秦媛媛就是把什么都写在脸上，所以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得意自己准备周全。 门禁时间 李晓白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想到了当初杜墨清说自己“什么都写在脸上”，现在秦媛媛就是把什么都写在脸上，所以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得意自己准备周全。 秦媛媛又出去一趟，把一个包拿了进来，两个人在书房的大桌上研究起来。 “指纹都取好了，里面的东西也都拷贝出来了，你随便看，别删除软件就行。”秦媛媛打开死者的手机说道。 李晓白点点头，拿过手机，粗略看了一下他的社交软件，几乎都是游戏群里的消息。 死者当天上午睡到十一点才醒，然后微信邀请几个附近的游戏朋友来家里开黑，还在外卖网站上点了五个人的饮料酒之类的吃的——微信上其他四个朋友给了外卖红包，每个人出了三十块钱，一共花了一百三十多的外卖费和啤酒黄酒。 可以想象当时的场景，几个人开黑，但因为个性都不是豪爽的人，就凑钱aa点了外卖，啤酒和黄酒都是最便宜的那种，外卖也是便宜品牌的汉堡披萨，还有一瓶花生米，算下来大部分钱都在买酒。 李晓白检查了他的游戏，发现里面很多通知没有删除，大多是他言语辱骂被系统警告和被人举报的通知。 “死者脾气不太好，可能开黑时和队友们吵架了，所以这些人录口供时才闪闪躲躲。”李晓白拉出他那天的战绩，详细看了一下他们的分数，发现他玩的也很烂，每次分数垫底。 “明天我再去录一遍口供。”秦媛媛不爽的抓了抓头发，骂了句粗口，“明天要下第一场雪，这么冷的天，还让老娘跑来跑去，老娘娇嫩的肌肤全被寒风毁了！” “有他们的电话吗？”李晓白安慰秦媛媛，“别急，一个电话可能就弄清楚了。” “这些当然有，我现在就打。”秦媛媛立刻拿手机，“你要给谁打？” “游戏里面这个mvp是谁的号？打给他。”李晓白指着游戏名为“小雷雷的锤子”这个id，说道。 “黄雷。”秦媛媛拿出手机，找到联系人，“打过去说什么？” “你就说，口供里，另外一个人说了他们游戏中争吵的事，为什么他没有提到？让他明天来重新录口供。” 秦媛媛点点头：“没问题。” “记得录音。”李晓白细心的叮嘱。 在秦媛媛打电话的时候，李晓白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了，杜墨清竟然还没回来。 她现在不只是担心，还有点生气——这么晚还不回家，一点也没门禁的觉悟。 秦媛媛打完电话，放录音给李晓白听，说道：“果然他慌了，你听这支支吾吾的想大事化小的声音……” 电话那边的年轻人很紧张的结结巴巴解释：“我们是有争吵……平时玩游戏都会有点争吵……这个这个很正常的……玩这个游戏的都会甩锅，但我们绝对没有想到……想不到他会因为吵几句就想不开……真的和我们没关系，我当时也没怎么吵他，不信你问其他人，都是他一直责怪我们……我们打完最后一场比赛，就一起回家了，十二点多我还叫了个夜宵，不信你可以问外卖小哥……” 李晓白耐心听完他的话，陷入沉思。 “所以是因为吵架后想不开自杀的吗？”秦媛媛又问道。 “你能先给叶修打个电话吗？问问杜墨清是不是和他在一起？”李晓白沉思了几秒，突然说道。 不行！越来越不能集中精力，不知道杜墨清在哪，心里慌慌的静不下来。 “你等一下。”秦媛媛给叶修打过去，皱皱眉，“可能在忙，没有接。”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我问问其他同事。”见李晓白心神不宁的样子，秦媛媛说道。 给值班的同事打完电话，秦媛媛对李晓白微微一笑：“没事，同事说他们下午六点多就走了，说是一起吃晚饭。” “吃饭为什么会不接我们的电话？”李晓白觉得不是吃饭那么简单。 “也许放车里了，你家那位从来不玩手机，以前除了办公室和家里电话能找到他，手机几乎形同虚设，你又不是不知道。”秦媛媛安慰她，“至于叶修，除了上头给他打电话必接，我给他打电话，他经常不接，不是在执行任务，就是懒得理我。” “那万一你们执行任务遇到危险需要求救怎么办？” “警局里面当然有自己的执行公务系统，不过私人问题就不能走这个系统。”秦媛媛无奈的摊摊手，“既然他们在一起，你就别担心了，好好帮我看看这个案子。” 李晓白想了想，也许今天是他们的“兄弟时间”，既然叶修和他在一起，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最多就是多喝几杯酒而已。 她定了定神，又打开死者的手机，看了几场他们游戏的回放。 “这小子打得真烂。”秦媛媛虽然没时间玩游戏，但跟着李晓白看了几场，也忍不住骂道，“就会送人头拖队友下水，一点配合意识都没有。” “奇怪。”李晓白看了几次游戏数据，微微皱眉。 “怎么了？”秦媛媛问道。 “你有没有发现，他下午和其他四个人组团的时候，打得还很烂，可十一点多开的三场单排，打得却很好？”李晓白指着他的游戏数据说道。 “可能队友换了，发挥也不一样了。”秦媛媛猜测。 “也许是有这样的原因，但是你看他之前擅长用的是战士，可后面几场是用射手和法师，他的总数据显示，几千场的游戏，射手一共才玩了几十场，而且平均水平很低。” 李晓白看着他的数据分析。 病态 “他用什么水平不低？”秦媛媛忍不住嘲笑，“你看看他的战士水平，拖后腿大坑啊！我要是他队友，真能提刀剁了他……他的手机。” “但是最后这几场的水平很不错啊，差点就是mvp。”李晓白回看他最后几场的战术，说道。 “但是还有一场也是用他擅长的战士啊。”秦媛媛跟她一起观战，正好就是用战士的那场。 “所以露馅了。”李晓白看了一半，笃定的说道，“这不是他玩的。” “什么意思？”秦媛媛一脸兴奋，虽然也不知道自己兴奋什么，但觉得李晓白帮她拨开了迷雾。 “你看他之前和其他四个人的战术，总是不停送人头，冲锋特别靠前，刚开始还喜欢何人抢小怪，但最后一场，他的战略思路很好，至少不会狂送人头，配合意识也好，还会中路支援。”李晓白给她当讲解，指着游戏里的人物说道，“但是之前他根本不懂什么叫支援，这种团战从不参加。” “所以你觉得是其他人拿了他的手机在玩？”秦媛媛搓着手问道。 “我觉得，死亡时间应该重新判定。”李晓白点点头，“我要再看看其他四个人的战术，说不准……凶手就自动出现了。” “那就看看擅长射手和法师的人。”秦媛媛激动的和她一起观战，毕竟也经手过不少案件，被李晓白一点也摸到了门，“会不会是因为游戏争吵，其中有人怀恨在心，出去买了药，回来混在酒里灌给他喝，然后等着他毒发时，拿着他的手机继续玩，伪造死亡时间。” “你可以重点询问这个人。”李晓白看了一场之前开黑的射手队友，对秦媛媛说道，“在死者家附近留心卖农药的小店铺，或者夜市摆地摊卖鼠药之类的摊贩，或许能找到一点线索。” “得嘞，我马上就让人去查。”秦媛媛非常开心，抱住李晓白吧嗒一口亲在她的脸上，“现在我就去死者家附近转一圈，正好十点了。” “等等，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做呢。”李晓白不会耽误她破案，她的事半分钟就能解决。 “啊，你快说！”秦媛媛收拾着背包，随时准备出发。 “杜墨清现在在帮叶修处理什么案件？”李晓白问道。 “这……”秦媛媛犹豫了一下，还是爽快的回答了，她看了眼书房门口，凑到李晓白耳边低声说道，“一起连环案，已经查了很久了，死了好多人，也牵涉到很多人，背后的势力很大，所以一直秘密行动，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连我都被排除在外，只知道上面派人下来和老大对接。” 顿了顿，秦媛媛考虑几秒又说道：“所以现在找不到杜医生你也别着急，也许他们正在紧急部署——你要知道有时候警方有突发事件，一律不能接外界电话的。” “那会有危险吗？”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李晓白更担心了。 “不会的，杜医生是警方重点保护对象，要是让他出事，我们警方以后还有脸请专业人士来局子帮忙吗？”秦媛媛大大咧咧的拍拍李晓白的肩膀，见她担心的模样，又忍不住捏捏她滑嫩嫩的脸，“要是那边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早点休息吧宝贝，今天辛苦你啦。” 说完，她又亲昵的凑过来吧嗒一口，亲在李晓白的脸上，哈哈笑着往外跑：“我先去搜集线索，等我好消息。” 李晓白见她一眨眼就冲了出去，也跟着跑出去：“外面好冷，要不要多穿点衣服？” “不用啦，你快回去，别冻着。”秦媛媛多耐扛，屋里温度和外面相差二十度，她眼也不眨的冲了出去，开着车很快消失在路灯下的暮色里。 “夫人，回去吧，别着凉。”管家看着李晓白站在门口，立刻拦着她说道。 李晓白看了眼阴沉的天空，掩了掩单薄的衣领，转身进来后，突然问向管家：“你认识秦警官吧？” 管家愣了愣，摇摇头：“并不认识。” 李晓白看了看他的表情，若有所思的“唔”了一声，又回书房看书去了。 杜墨清凌晨三点多才回来。 李晓白已经靠着枕头睡着了，被子上还放着一本专业书。 他无声无息的走过去，趴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 她有着少女般莹洁饱满的皮肤，鼻子虽然不够高挺，但胜在小巧纤直，加上红润微翘的唇，一看就很容易被欺负的类型。 还有那双紧闭的眼睛，开朗的杏仁眼形，卧蚕很美，总是认真专注的看着对方，黑白分明的眼里，全是单纯的真诚的光芒，这种邻家元气妹妹的长相，和他接触过的那些很美很风情的女人不能相比。 这么多年，他接触过患抑郁症的绝代佳人，当红女星，名门闺秀，想和他走近的美人很多很多，可她们从不能如此接近他的灵魂和渴望。 原本应该让男人没有太多情欲的邻家妹妹，像一束光，照进了他生命黑暗的缝隙，一点点温暖他孤独的心。 杜墨清也就是回来晚了一点，这是婚后离开她最长的时间，将近二十个小时，他就觉得离开她的时间太长了，长的一回家就忍不住趴在床边盯着她看。 虽然知道自己对她的情感是病态的，可杜墨清就是无法控制。 “你回来了？”李晓白长长的睫毛闪了闪，眼神有些迷离懵懂的看着他，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杜墨清真的回来了，立刻坐起身，“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快去洗洗睡吧。” “叶修那边事多，耽误了一会，让你担心了。”杜墨清见她被自己惊醒，就凑过去亲了亲她惺忪的睡眼，“我去洗澡，你继续睡。” 一起洗吧 “嗯，知道我担心，也不回个消息。”李晓白把他等回来就放心了，咕哝了一句，往下缩了缩，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想继续睡。 “手机放在车里忘了拿。”亲耳听到她半梦半醒间说这么暖心的话，杜墨清觉得好幸福，他都不想去洗澡了，就想立刻上床抱着她。 “嗯……”李晓白闻到他的气息又过来了，困意沉沉的呢喃，“为什么还不去洗澡？你身上有其他人的味……” 杜墨清听到这句话，脸色沉了沉，但嘴上含笑的应了：“这就去。” 李晓白把头钻进被子里，闻着被子里熟悉的清香，感觉杜墨清没动，她露出眼睛看了看外面，只见杜墨清还在痴痴的看着她。 那眼神和变态痴、汉没什么区别，里面闪着狼一般的绿光，吓得她睡意顿时没了。 “怎么还不去？”李晓白忍不住裹紧了被子，有种下一刻会被他吃掉的感觉。 “你帮我放水。”杜墨清看见她惺忪的睡眼变得澄澈紧张，知道自己刚才表情没收好，又换了一张温柔撒娇的脸。 面对这张脸和撒娇的口吻，女人实在难以拒绝。 李晓白很不情愿的爬起来，揉着有些凌乱的头发，光着脚往浴室走去：“真是受不了你，回来这么晚还要我伺候……”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身后的杜墨清一把抱住，轻巧的把她带进了定制的超大浴缸里。 “你干嘛……”李晓白刚睡醒的声音有点奶声奶气，不像往常那样坚决，“别闹，放开我。” 杜墨清根本不理她，凑过去就强亲她。 另一只手一按水龙头，一股清亮的水蓬勃而出，将两人的衣服弄得湿答答的。 李晓白现在彻底清醒了，有点恼怒的推他，被他亲的口齿不亲：“还让不让人睡觉？放开我！” “不放。”杜墨清固执的搂着她，在她耳边气哼哼的说道，“不许再说‘放开我’这三个字，我永远都不会放开的。” “你不讲理……”李晓白欲哭无泪的看着水漫上来，衣服全湿了。 “以后不准再被别人亲，我生气起来会犯罪的。”杜墨清想到今天秦媛媛对自家老婆做那么亲密的事，醋性大发。 李晓白一开始还没回过神，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是秦媛媛？” “不然你还见了谁？”杜墨清咬着她的脖子，像狼一样，有着随时咬断她喉咙的危险。 “你监视我！”李晓白想到和秦媛媛在书房里聊天，管家在外面根本没看到，可见他一定到处都放了监控，太过分了！ 啊，浴室该不会也有吧？ “监控只是为了安全，我不是故意监视你。”杜墨清很敷衍的解释，在李晓白开口争论之前，扯了扯她的真丝睡衣，成功转移话题，“湿了就脱了吧，一起洗。” “不行，不要，我洗过了。”李晓白来不及讨论监控的事，她的抗议也根本没用，捂着衣服，被杜墨清强行撕开，听到布料破碎的声音好心疼，这真丝睡衣好贵的！ 屋内热气弥漫，窗外早就悄悄的飘起了雪花，今冬这城市的第一场雪默默的落了下来。 这样的夜晚，杜墨清被送回来时，只想到了一句话——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有责任。 他的情绪突然就被黑夜淹没了，就像毒yin发作时的病人，心中焦躁，身体煎熬的想寻找依赖。 所以这一路就像油锅煎着一样赶回来，直到推开卧室的门，闻到她的气息，看到她安静可爱的睡脸，他的心才倏然沉静下来，满足而安逸。 李晓白被折腾的一夜没睡好，第二天中午被活活饿醒，爬起床，一看杜墨清又不见了。 她很气愤——自己在家里毫无地位，比金丝雀还不如，半夜主子回来，想玩就玩，想走就走。 本来还想和他聊聊日常，根本没机会。 “夫人，你的电话。” 李晓白正在吃饭的时候，管家拿着手机走过来。 李晓白结过电话，才“喂”了一声，那边就一声长笑，噼里啪啦的说道：“亲爱的，你太给力了，昨晚我突袭查完，果然查出了问题！今天抓住那小子一顿突审，立刻全倒出来。” 原来是秦媛媛来报喜，查到了真凶是开黑的其中一个朋友。 因为平时李某嘴就欠，加上为人斤斤计较小心眼，大家对他早就一肚子不爽，那天一起玩游戏又吵得不可开交，加上李某又喝多了，说话更难听。 其中一人回去时走在路上越想越生气，正好看到了天桥上开着喇叭喊卖老鼠药杀虫剂的小贩，他也借着酒意买了一小瓶剧毒杀虫剂，路边便利店买了瓶酒，返回李某家里，趁着他醉的不省人事，把药加进酒里给他灌进去，等着他毒发作的时间，一直用他的手机在玩游戏。 玩的差不多，他最后挂机回去了，被队友点了跟随，用自己的手机定了夜宵，因为两家离的并不远，外卖小哥送过去的时候，他刚刚回到家。 李晓白昨晚快进看完最后几场比赛，结局和她推测的差不多，所以也并不意外秦媛媛的报告。 耐心的等她说完，李晓白才说道：“恭喜你，不用谢我，只要有足够时间，你也会察觉出真相的。” “你不知道，我们这行，时间就是绩效！能力被认可全靠它。”秦媛媛美滋滋的说道，“头儿今天夸我了呢，晚上要请我吃大餐，你来不来？” “好啊，你来接我。”李晓白立刻答应。 就是不知道晚上管家会不会让她走。 ***更新抽风了，重新调整，影响大家阅读了，很抱歉** 吃的死死的 但是管家既然都不问秦媛媛就放她进门，看上去和警方很熟——这也是为什么昨晚李晓白突然问管家是不是认识秦媛媛的原因。 “那你打扮得美美的，等我来接你。”秦媛媛很忙，说完连再见都没说，就挂断了电话。 李晓白计算了一下自己能被秦媛媛顺利接出去的概率，如果杜墨清晚饭前不回来的话，也许管家看见是警方的人，不会阻止她出门。 可没想到，杜墨清午饭就回来了。 外面还在下着小雪，司机开车送他回来的时候，李晓白正好站在书房的落地窗边往外看，看到司机下车帮拿东西。 她立刻从书房跑出来，站在玄关处等着。 管家打开门迎接，一股寒风吹了进来，杜墨清先走了进来，看见李晓白高兴的站在玄关等着，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在她开口之前，让转身拿了身后男人手里大大小小的手提袋。 司机正是张跃然，他本来要帮老板把东西拿进去，刚一开门，就看见杜墨清转身给他一记冰冷可怕的眼神，吓得他立刻递过东西，识趣的说道：“我先走了。” “哎！”李晓白还没来得及和张跃然打招呼，就见他风一般的逃走，她忍不住想冲出去喊他，“一起吃饭啊……” 杜墨清一把就拦住她往外冲的势头，皮笑肉不笑的搂住她的腰往屋里走：“老婆你看哪呢？别人有我好看吗？嗯？” 李晓白被他揽着倒退走了几步，眼睁睁的看着门被关上，懊恼的抬头对杜墨清说：“人家好不容易见到除了这屋子里以外的老朋友……” “你们算朋友？”杜墨清踢掉鞋子，不带情绪的反问。 “同事……也算朋友吧？”李晓白感觉到了他的醋味，默默给自己点了蜡烛，苍白无力的解释，“好歹也共事了那么久，请人进来喝口水没什么吧？” 这个男人的独占欲太强了，强到晚上她给哥哥打电话聊天，多说两句亲近的话，他都会掐电话，在她身上讨回来。 也怪她没有好办法纠正阻止他变态的占有欲，现在恐怕出门多看别的男人两眼，他都能气得把她锁家里不让出去。 “以前没看你们这么亲近。”杜墨清掐着她的腰，语气像是在和她撒娇，可眼神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冷的像冰渣子，“今天请人喝水，明天或许就要请人睡觉了。” “你胡说什么！”李晓白生气了，最近本来就被他管的心烦气躁，现在又莫名其妙的中伤她，她很想发火，“不准我出门，也不准我和其他人说话，你哪来那么多权力管我？” “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你要做什么都不准我过问，我多说一句话你都要管，你把我当成你的所有物吗？你圈养的宠物吗？要不要买个狗链子给我拴上？”李晓白一连串怒气冲冲的反问。 佣人从没见过平时温言软语体贴乖巧的少夫人会发这么大的火，当即悄悄都撤到了边房，只剩下李晓白和杜墨清大眼瞪小眼。 李晓白知道自己吵架肯定会输，所以在他反击的之前，想把他甩开，逃回房间。 可她抬头就看见杜墨清的眼神瞬间变了，仿佛一夜洁白无瑕的大雪被无数人用泥鞋踩的面目全非，里面全是黑色的泥泞。 李晓白心脏一下就被揪住了，与其说是感觉到了可怕的危险，倒不如说是看到了绝望。 杜墨清眼里全是脆弱的绝望，那种不安全感猛然席卷了他平静的表情，他没有生气和反击，而是轻声问道：“你要离开我？” 李晓白的胸口变得很堵，心脏被他攥着绞着一样，她已经分不清杜墨清是在演戏还是真的没有安全感才这样对待她。 总觉得他在套路自己。 因为她知道杜墨清心理战术有多厉害，每次总能用最有效的方法来搞定她。 所以李晓白堵心，一半原因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装成这样子骗自己，一半原因是真的心疼他。 她想让他不要那么害怕失去身边最亲近的人，可每天被他这么关着管着，早晚得疯。 “你已经厌烦了我吗？”杜墨清一反常态的攥着她的手不让她走开，问道。 “我……我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问这种蠢问题？”李晓白觉得他就是装的，用这种表情语气来博同情，想让自己心软再听他的安排，想到这里她更生气了，“不想和你说话。” 杜墨清听到这句话，呆了呆，松开了手，默默看着李晓白上楼。 他知道李晓白为什么生气，是的，他都知道。 她的心意，他也清楚，他知道她爱着自己，所以会忍受他的得寸进尺无理取闹，可总觉得还不够。 哪怕此刻是笃定她不离不弃，可杜墨清对未来充满了不安。 他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她被更好的人抢走，或者未来某天对他真的厌烦，对他的爱渐渐变少…… 杜墨清也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可身为医生，总是能医好别人的病，却很难医治自己。 更何况，他这是心脏手术，他自己做不了。 李晓白在房间冷静了很久，觉得还是不应该这么任性，虽然杜墨清比狐狸还狡猾，但他心理有疾病，所以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真实情感表露，她都要以他心理医生的身份去对待他的情绪变化。 总觉得被他吃的死死的！ 哪怕他什么伎俩都不用，李晓白都会被他吃的死死的。 叹了口气，李晓白决定去和他道歉。 反正……如果她不主动道歉，到最后还是会被他逼着道歉。 李晓白下楼没看到杜墨清，她有些不安的问管家：“杜医生出去了？” 早就盯上她 “是的，刚走没多久。”管家点点头。 “他自己开车出去的？” 家里有两部车，张跃然开走了一辆，还有一辆在车库，杜墨清又从来不会打车，雪天走出去的可能性也不大。 “是的。”管家再次点点头。 “他开车……”李晓白很揪心，“电话给我。” 不是她看不起杜墨清的开车技术……好吧，确实有点看不上他开车。 每次开的很快，从来不看路况和限速，再加上今天雪天路滑，很容易出交通事故。 李晓白想给杜墨清打电话，但余光瞟见了放在沙发上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文件包。 她走过去，摸了摸文件包最外层的口袋，果然里面放了个手机。 杜墨清很少会把手机装在衣服兜里，基本上不是丢在车上就是放在文件包里。 她提着文件包上楼，关上卧室的门，带着做贼般的心情，把杜墨清手机拿出来 。 换成以前，李晓白绝对不会碰杜墨清的私人物品，可最近杜墨清老是一个人出去，她也想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 杜墨清的手机不要任何密码，轻轻一按就点开了。 点开之后，李晓白还挣扎了一下，觉得自己这么偷窥他的隐私不好。 可想到杜墨清连自己家书房都要装监控，根本不在意她的隐私，李晓白就很平衡的打开了他的通话记录。 但……这都是神马玩意？ 通话记录全部都是“保密来电”，号码被保护起来，根本看不到。 李晓白注意到，连她昨晚让管家打的几个电话，也显示不出号码。 看来和她猜测的差不多，这里的人也是保护他们安全的……可能是警方安排的人。 短信区倒是有几条信息——都是她以前上班期间发给他的，大部分都是询问工作。 没想到他都保存着，李晓白内心有一丝小小的感动。 杜墨清的手机里面很干净，只有几个软件，一个是工作上用的邮箱，另一个是她说过好几次，他默默安装上的社交工具。 李晓白从来没见过他的朋友圈，她忍不住点开了他的微信，看到里面好友只有一个人——她。 李晓白很纳闷，自己什么时候加过他的？ “好狡猾……竟然有这种方法！”看到他的微信名字和头像，李晓白恍然大悟。 一定是以前上班时，被他摸去了手机偷偷加上的！ 杜墨清用的是她师生群里一个万年潜水从来不发朋友圈的老教授名字和头像。 头像是一张日出的风景照片，名字叫秋实——平时微信根本不会清理老师们，也几乎不会和他们单独联系，而且这头像和大部分老师的头像风格一样，李晓白从没有怀疑过这是杜墨清冒充的。 点开他的朋友圈，都是自己一个人发的东西，想到他像个偷窥狂一样每天关注自己的动向，李晓白的内心很复杂。 既甜蜜又惊悚！ 原来被他盯上这么久了，想像一下，如果他长得丑点，性格更阴暗点，没有自控力和理智，是个可怕的暴力狂或者流浪汉…… 那就变成了恐怖片，一点也不甜了。 李晓白点开他的头像，发现他也发过朋友圈，都是只对自己可见私密照片。 所有的照片主角都是她。 李晓白费劲的翻到最底下，找到他第一次发朋友圈的时候——就是第一次请她吃饭的照片。 她对那天印象深刻，因为杜墨清体贴的古怪，让她受宠若惊。 他体贴的让她拍照片发朋友圈，她抓拍到了他的脸，比美食还要可口的俊脸…… 那时，单单只看他的照片，就觉得心跳加速。 只是她一直认为这不是单纯的喜欢，更多的是对他的惧怕。 他是天使，又是恶魔，能救人出地狱，也能送人见修罗。 他的第一条私密朋友圈，是她有点拘谨的坐在他对面，歪头看着玻璃外的城市风景，尽管表情有点紧张，但眼睛亮晶晶的，正对着夕阳的光芒，整张脸柔和明亮，眼里装着金灿灿的余晖，像宝石一样。 李晓白对着自己的照片发了会呆，不得不说杜墨清真是个有美学的人，随手抓拍的照片都这么有韵味，色彩光线构图都那么好看，连带着她都觉得照片里的自己好温柔明亮美丽。 那张朋友圈配的文字只有一个字：光。 他的光，穿透黑暗的唯一光芒，就藏在她的身上。 杜墨清大多数的朋友圈是没有任何心情的，只发她的照片，都是偷拍的，有的是她半张脸，有的是她对着电脑和文件专心工作的侧脸，有的是扶着方向盘的洁白纤细的手指，有的是她的鞋子，更多的是她的背影和后脑勺…… 最近也有，是她睡熟的样子。 翻完他的朋友圈日常照片记录，李晓白长长吐了口气：“这个bian态！” 如果不是自家老公，遇到这样的跟踪狂和偷拍狂，她一定会报警！ 但杜墨清的手机再也翻不出其他有用的信息了，李晓白放下他的手机，打开他的文件包，看到了一份材料，脸色不由变了。 那是一份股份变更文件——沈家旗下最大的光华集团，杜墨清持百分之七十的股份，算下来也就是……几百亿吧。 令李晓白吃惊的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杜墨清竟然和沈玉宇联系了。 和讨厌至极的生父打交道，可以想象杜墨清的心情不会好到哪去，而她对此一无所知，有时候还因为他的管制和他闹脾气…… 李晓白翻了翻剩下的文件，也都和沈家的产业有关。 嘴上说着不要父亲一分钱，不要和沈玉宇扯上任何关系的杜墨清，为什么突然转变了心意？ 情敌？离婚？ 李晓白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杜墨清，或者说，他的内心世界，她关心的还不够。 这时，杜墨清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上面依旧是保密的电话号码。 李晓白迟疑了几秒，滑开接听键，放到了耳边。 “你要的，我都帮你拿到了，我要的，你也该给我了吧？什么时候和她离婚？” 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娇娇柔柔。 李晓白听到这个声音，脸色变得更难看。 “算了，见面再说吧，晚上老地方等你。”没有听到杜墨清的回答，那边似乎习以为常了，说道。 李晓白握着手机，那些股权变更的文件在她眼里变得更加复杂刺眼起来。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没了解过杜墨清。 她重新翻开杜墨清的朋友圈，看着里面的每张照片，直到翻到最后一张油画般的美丽少女——光。 光。 尽管不知道杜墨清的内心装着什么样的世界，可李晓白却相信，自己是他的光。 哪怕……只是曾经。 李晓白静坐了十几分钟，才收好他的文件包，下楼让管家给秦媛媛打电话。 *** 秦媛媛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她回报了。 她从来没有听过李晓白那么急切坚决的要求，要她无论如何找到杜墨清的位置。 秦媛媛只能给叶修打电话。 她现在无权定位杜墨清的位置，但听李晓白的语气，感觉出了什么大事。 叶修最近忙着上头亲自监督的重案，根本没空理她，秦媛媛只好央以前警校毕业的师哥帮忙，可还是被拒绝了。 没想到这么小的事都帮不上忙，秦媛媛很愧疚，决定上门道歉。 “小白，我美色都用上了，可师兄们完全无动于衷，抱歉啊。”秦媛媛进门就对李晓白道歉，“实在没权限调查，要不我给叶修打电话，你和他说？” “你下午还有其他事吗？”李晓白抿了抿唇，问道。 “我……没接到新案件的话，应该没其他事。”秦媛媛刚好巡逻别墅附近的商业区，所以过来也很方便。 “那你跟我来。”李晓白把她带上楼，进了卧室。 只有卧室没有监控——她早上仔仔细细检查过了。 秦媛媛见李晓白脸色不太好，更确定杜墨清出了什么大事，一进房间就问道：“杜医生有警方高层的保护，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着急，慢慢说。” “我知道。”李晓白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 但她必须找人说说，如果不发泄出来，面对杜墨清，肯定很难维持自己平静的心情。 “到底怎么了？”秦媛媛搂了搂李晓白的肩膀，脸色有点发虚。 “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他和沈家的事？”看见秦媛媛的表情，李晓白立刻知道只有自己还蒙在鼓里，说不定妈妈和哥哥都知道这事了。 这么大的事不说新闻发布会上头条了，至少上一些金融版面的位置不成问题。 “你说沈家啊……”秦媛媛愣了愣，然后掩饰性的哈哈一笑，“你就别管那么多了，豪门恩怨，杜医生自己会解决好的。” “你以为我说的是他的前任女友？”李晓白看到秦媛媛的反应，心里咯噔一下，看来在外人看来，今天打电话过来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威胁。 连秦媛媛这种只知道抓罪犯的工作狂都知道了程沁心的事，看来闹得很大。 “呃……什么前任女友？哈……你不是杜医生的初恋吗？”秦媛媛尴尬僵硬的转过头，打着哈哈，“反正杜医生最喜欢你了，要不然以他的性格，也不会这么快和你结婚，金屋藏娇。” 李晓白默默看着秦媛媛掩饰的表情，有点难过。 是啊，以他的性格，要什么都是挑最好的，绝不会退而求其次，勉强自己，为难自己。 “小白，你别这样看我，你知道我藏不住话的！”秦媛媛情商再低，也知道自己表情瞒不过李晓白的眼睛，她郁闷的坐到窗台边的椅子上，“反正，杜医生不是那种人。” “我都接到了程沁心的电话，你不用隐瞒了。”李晓白彻底打破了秦媛媛的防线。 听到她说这句话，秦媛媛刚坐下就惊的跳了起来：“什么？她敢给你打电话？不可能，你的电话都是经过警方过滤的……” 意识到自己透露的信息太多，秦媛媛猛然住嘴，挠了挠头，讪笑：“你弄错了吧？” “杜墨清手机忘记带了，我是接了他的电话。”李晓白解释的很平静，虽然内心翻江倒海，“所以现在心情很不好。” “杜医生……他的事其实我也不清楚……”秦媛媛不会安慰人，纠结的说道，“但是他肯定有不想让你知道的原因，才和那个女人接触的，所以瞒着你，不愿意让你操心……” “可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如果不把情况坦白的告诉我，我只会更难过。”李晓白真该谢谢杜墨清的教导，在这种时候，还能对自己做心理辅导。 “我知道的也不多啊！”秦媛媛纠结了几秒，像是放弃了，挥了挥手，“算了算了，给你看。” 她拿出手机，点开浏览器，输入杜墨清的名字，立刻一堆新闻跳了出来。 一向低调神秘很少接受采访曝光的杜医生，因为沈家的私生子身份备受狗仔关注，加上别有用心的人推波助澜，他现在的花边新闻可不比当红明星少。 被刷屏的就是最近沈家股权变更，“私生子夺权”，还有杜墨清和白富美程沁心疑似联姻的新闻。 秦媛媛点开链接，里面赫然放了杜墨清和程沁心同框的偷拍，媒体显然还不知道杜墨清已经结婚了，配的标题都是沈家继承人和程家好事将近，甜蜜拍拖这种标题。 保护他的心 秦媛媛点开链接，里面赫然放了杜墨清和程沁心同框的偷拍，媒体显然还不知道杜墨清已经结婚了，配的标题都是沈家继承人和程家好事将近，甜蜜拍拖这种标题。 “媒体就会捕风捉影，你看这照片，只是普通吃饭而已……”秦媛媛反正都给李晓白看了，索性点开照片放大，“你是心理医生，你们经常说什么神态能分析行为，不对，什么行为折射内心，你看啊，杜医生行为很端正，这个女的明显是到贴上来的，她的身子前倾的厉害，很想表现的更亲密，杜医生到没什么多余的反应……” 秦媛媛好歹是警校一枝花，虽然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但也读过罪犯心理，对行为表情也有研究，只是她的嘴巴比较笨，不会说的头头是道。 但如果在人群中，她只要确认过眼神，就能锁定谁是罪犯。 “我知道。”李晓白打断秦媛媛的话，她更是研究过肢体语言的心理医生，可看见这样的照片，内心的不舒服还是进一步扩大。 换成以前也许不会难过，当成为他的妻子之后，再看这些新闻的标题和照片，很刺眼。 “所以，别理会这些，杜医生应该是因为沈家继承的事，和她有接触。”秦媛媛调出程沁心的资料，“之前你应该和她有接触，她只是杜医生的同学，因为恰好故乡都在这里，就有点共同语言，所以算是杜医生屈指可数的异性朋友。” “她还和沈家有关系？”李晓白扫了眼秦媛媛调出的内部详细资料，有点惊讶的问道。 以前只知道程沁心是杜墨清的校友，是个自强自立的女强人，出身也不错，白富美一枚，没想到她居然和沈家有关。 程沁心的父亲程深，是沈玉宇的现任妻子程玉娇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就是说，程沁心还要喊沈玉宇一声姑父，她和杜墨清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妹。 豪门的子嗣血脉关系真是复杂。 程沁心回国后，和被沈玉宇保护的很好的女儿沈念云关系很好，前些年有消息传出，沈玉宇想培养接班人，沈念云很可能成为富豪榜上最年轻的女富豪。 “沈玉宇虽然经常在媒体露面，但他对家人隐私保护的很好，如果真的培养沈念云做接班人，肯定开始让她和外界接触，可情况并不是这样，倒是他的太太程玉娇，时不时的刷点存在感。”秦媛媛皱眉分析，“传闻他和太太程玉娇的关系很差，早就协议离婚了，只是因为沈玉宇现在身份特殊，加上还有个女儿，就维系表面平和……” “沈念云……这个名字……”李晓白的关注点很奇特，她突然喃喃说道。 杜墨清的母亲，名字叫杜云云。 “程玉娇一直争强好胜，不管有没有离婚，肯定会给女儿争夺财产，我猜想杜医生是因为这事和程沁心有交集。”秦媛媛自顾自的把话说完，“只是被媒体乱写，你别在意。” “我在意的不是这个。”李晓白咬了咬唇，片刻后终于带着几分怨气的说道，“我是很生气，他竟然什么都不告诉我！要是真的在乎我，就应该坦诚相待才对！” “可能他觉得没必要让你跟着一起担心。而且这件事过去，这些新闻都会找人抹掉，你也不会发现这些事，眼不见心不烦。” “我担心的是他。”李晓白深深叹了口气，“你们可以保护他的人身安全，可是他的心……你们保护不了。” 她永远记得，自己是杜墨清的心理医生。 无论发生多糟糕的事，她都要以医生的视角来对待他。 记得上解剖课的时候，老师拿着手术刀曾说，即使躺在病床上的是你的仇人，你也必须遵守自己的医德，把手术做得漂亮完美。 救活了病人，再清算恩怨。 这是身为白衣天使的基本素养。 “他的心怎么了？”秦媛媛不解的反问，“他不是很好吗？顺利拿到了股份，现在可是富豪榜上的黑马，说起来，你也成了亿万富婆了啊！” “你不了解他。”李晓白又叹气，苦闷的看了看外面零星飘落的雪花，“算了，你去忙吧，我一个人呆一会。” “你可别做什么傻事，杜医生和那个女人绝对没什么。”秦媛媛很少看到愁眉不展长吁短叹的李晓白，很担心的说道，“反正我的案子刚结束，要不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我在家等他。”李晓白摇摇头，果断放弃了这么好的放风机会。 她做梦都想自由自在的出去走走，可今天不行。 杜墨清要是发现她不见了，肯定会发疯。 不想在节骨眼上给他增加麻烦，李晓白只能静静的等。 “那我陪你等。”秦媛媛还是很讲义气的，说完就给同伴发了消息请半天假。 李晓白没有拒绝，现在有个朋友在自己身边，多少能给她带来几分安慰。 “之前你要过程沁心的资料，当时的资料并不详细，因为她在他们家原本是最不被重视的人，加上一直在国外留学，没那么快搜集好资料。” 秦媛媛陪李晓白坐在窗台边，说着自己所知道的新消息。 “程家是珠宝大亨，但是程沁心她爸爸的情史混乱，前妻现任好几个老婆，下面都有孩子，程沁心妈妈脾气古怪要强，很不受宠，眼看也分不到什么家产，程沁心倒是个有主见的人，高中毕业之后，问她爸要了一大笔钱，主动出国留学学设计，在国外呆了七八年，回来弄了个自己的公司，她爸爸没有投多少钱，听说背后还有金主，但金主是谁，我也不知道。” 捉 奸 “然后就是上次我给你的那些资料，和网上搜索的差不多，她因为自己的小品牌很有设计，又会营销，硬生生扭转了她老爹的想法，接手了程家旗下最大的c&t珠宝，去年年初，在余泽爆红之前，签了他做和品牌代言人，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这才开始有媒体关注，她也应该是想借助媒体营销品牌，从低调神秘的ceo，开始频频出现在报纸上。” 说到这里，秦媛媛敲了敲落地窗的玻璃：“划重点，我说的是频频，主要是指代言人余泽出事之后，她的曝光率开始增加。我分析也是为了挽救余泽谋杀案给品牌和她自身带来的负面影响，毕竟她还是余泽的经纪人，不说自己品牌受到的创伤，其他代言和合约的天价索赔也够她受的了。所以，她和杜医生见面，也很可能是为了弥补接下来的亏损和天价赔付。” 秦媛媛说完，做个帅气的捏下巴动作，用力点了点头，认可自己的推断：“肯定是这样，杜医生现在身价千亿，帮她解决余泽带来的灾难，肯定小菜一碟。” “说起余泽，他的案子我到现在都有疑惑。”李晓白的关注点总是那么奇特。 不管杜墨清现在千亿身价还是百亿身家，李晓白都不在意。 她的家庭虽然没有那么富裕，可从小也不愁吃喝，而且自己有手有脚有专业，对钱没有那么的看重，和杜墨清在一起，也不是因为他多金。 “看上去你对案子的兴趣大于对你老公绯闻对象的兴趣啊。”秦媛媛见她还有闲心想案件，咂咂嘴，“那个谋杀案都水落石出了，余泽也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还有什么疑惑？” “在抓捕他的前后，杜墨清和程沁心见过两次面。”虽然是三个月前的事，可李晓白影响深刻。 她清楚的记得，全市都在下着雨，杜墨清抑郁症突然发作，她想骗他吃药，不惜嘴对嘴的喂水，然后被他当成了“药引”…… 哪怕现在已经结婚了，回想到被他按在墙上的那一幕，她还会脸红心跳，仿佛他的气息又缠了上来。 这个男人，魅惑时，就像毒药，置人于死地。 “那时候程沁心是嫌疑人的情人……说是神秘女友，我更愿意称她为包养小白脸的富婆。”秦媛媛最爱这种明星八卦，直言不讳又津津乐道，“余泽还在读书时，被成为夜店小王子，还经常酒吧驻唱，很有名，可能就那时候搭上的，被程沁心动用关系，参加了选秀造星，一炮而红，从某些方面来说，程沁心和他的亲密程度不亚于他的父母，所以杜医生去探探关系最亲密的人的口风没什么问题。” “但第二次，程沁心主动来杜墨清家里，而且导致了他抑郁症的发作。”李晓白有些苦闷的说道，“我担心的其实是这个，总觉得她能影响到杜墨清的情绪……” “吃醋啦？”秦媛媛忍不住打断她的话，“不过吃醋是正常的，换成我，遇到别的女人给我老公打电话暧昧不清，我肯定锁定了她的位置，冲过去把她大卸八块！” “我记得余泽案件里，我问过杜墨清，明星中场换替身这事，不可能没人知道，当时他只是淡淡解释即使后台有人知道，也因为利益关系，不会多嘴。”李晓白摇摇头，“可我认为，这事和程沁心脱不了关系，身为经纪人，不可能在替身台前台后那么久都没有发现破绽，而且，他们是恋人关系，你觉得，她对余泽这种绯闻会怎么想？” “肯定给了压力，让余泽去分手，难道……”秦媛媛的职业敏感让她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一拍大腿，“她暗示给余泽这个机会，甚至给他创造机会，让他去解决这件事？甚至可以说她是幕后指使？是啊！毕竟她也主修过心理学，完全可能是这种情况！” “我只是觉得，这种没有真情真爱利益为上的人很可怕。”李晓白没有否认这种可能性，但余泽早就认罪伏法，没有额外的证据证人，基本不会再翻案。 她对程沁心并不是吃醋。 或者说，不仅仅是吃醋，更多的是拒绝和不喜欢。 她们的人生完全不同，原本不想和她有任何关系。 “杜医生一定知道真相。”警局的人奉杜墨清如神明，秦媛媛也不例外，“下次问问他好了。” “他要愿意说才行……”李晓白苦笑。 记得杜墨清第一次听到程沁心的名字时，眼神就不一样。 她并不在意程沁心对杜墨清的感情，她在意的是杜墨清的感觉。 “程沁心电话里说了什么？”秦媛媛突然问道。 “说……晚上老地方见。”李晓白没有说离婚的事，心里还是涩涩的刺刺的。 “老地方……让我查查。”秦媛媛拿着手机点啊点，不知道是在询问队友，还是在查找什么， 过了好一会才说道，“约克教堂。” “在老市中心的那个约克教堂？”李晓白对老区很熟悉，从小就在那边长大。 “要不要去老市中心逛一逛？”秦媛媛收起手机，一抬下巴，一脸大姐大的骄傲，“那可是我的地盘。” 十多年前，城市的中心就渐渐往新区移动，老区的街道拥挤陈旧，道路两侧种满了高大的梧桐树，更显得逼仄狭窄。 李晓白以前就在教堂附近读附小，教堂前面的大广场，曾摆满了小地摊，小时候最爱来这里买一些便宜有趣的小玩意。 现在广场被一群广场舞大妈占领，虽然才下午四五点，还飘着细碎的小雪，可还是陆陆续续来了几拨人，穿着统一服装，开起了广场舞音乐，应该是为某个节目抓紧排练，所以才无视这飞扬的小雪花，跳的热火朝天。 李晓白没想到秦媛媛还真能把她从金丝笼里带出来，她站在教堂外的广场上，抬头看着教堂的尖顶，嘈杂的广场音乐一波波的冲击着她的耳膜，有种误入热闹凡间的感觉。 被禁锢在安静的家里太久，这么热闹拥挤的老旧市中心，唤醒了她无数记忆。 “发什么呆？要不要进去啊！”秦媛媛性子急，用胳膊肘捅了捅李晓白，“今天周五晚上有弥撒，待会人会很多，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坐着，等着捉奸！” 危险 “我们先去对面吃碗面吧。”李晓白不想进去，她之前想找到杜墨清是怕他情绪不好，但如果是这样的约会，她并不想打搅。 不管从什么角度想，杜墨清如果答应赴约，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和程沁心谈，如果因为她的出现打断了这次谈话，下一次还是要继续约谈，反而推缓了进度。 如果杜墨清不赴约，那就更没什么可去的了。 这次应该是沈家内部的一些事，李晓白猜想和那些股权变更有关，她不懂金融经济，也不想搅乱杜墨清正常的推进，虽然她对杜墨清隐瞒自己这么多的事情很生气。 “吃什么面，埋伏对方更要紧！”秦媛媛已经把对方当成敌军对待了。 “这家面馆的牛肉汤面很好吃，吃饱了再说。”李晓白拉着秦媛媛走进热气腾腾的面馆。 今天虽然是周五，但因为天气不好，也没到下班高峰期，面馆里的人不多。 “吃饱了有力气打架是不是？”秦媛媛也饿了，快五点了，外面的天早就灰沉沉的黑了下来，昏黄的路灯下，广场舞大妈们还在敬业的训练。 “你看我是打架的人吗？”李晓白好笑的反问这个野蛮女友。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老公都要被人抢了，你可以提刀去砍人了。” 身为警察，秦媛媛竟然脸不红气不喘的挑唆良民砍人，还热心的提醒：“别忘了你是医生，能避开要害，捅个十几刀也不会要命，以杜医生的关系，分分钟把你保释回家……” “幸好你没做医生，不然遇到仇人来看病，还不杀了他？”李晓白知道秦媛媛是开玩笑，她叹了口气，不再和她贫嘴，认真的说道，“我不会过去的，今天能出来透透气，已经很开心了。” 秦媛媛正在喝牛肉汤，听到这句话差点喷出来：“不过去？不过去我带你来这里干嘛？” “吃面啊。”李晓白指了指她面前的牛肉面，“这可是小时候我最爱吃的面，难得能来回味一下，意义非凡。” “别开玩笑了！”秦媛媛很气愤，“我花两个小时把你弄出来带到这里，是让你吃一碗十块钱的面？” 今天下着雪，老城区的市内又很堵，连停车位都找不到，开车过来确实一个多小时。 “而且你今天刚开始还很担心他，不是让我帮你找他人在哪里吗？现在知道了，又不过去，你怕打不过程沁心吗？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揍人啊！”秦媛媛见李晓白不说话，恨不得替她去揍小三。 “我是很担心他，但你能确定他一定会出现在‘老地方’吗？”李晓白反问。 “如果会出现，那肯定是约了重要的事，至少他能保持正常的情绪和人见面。我只要等他结束，再出现都可以。”李晓白继续说道。 “你可真沉得住气。”秦媛媛不知道是夸奖还是嘲讽，哼了一声，“也就是看约会的地方是教堂，不是在酒店开房。” 李晓白翻了个白眼，正想张嘴说话，突然对面的教堂发出一声巨响，震的小店老旧的玻璃“哗”的一声全碎在地上，随即尖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饶是身经百战的秦媛媛也被意外的爆炸声震的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条件反射的把李晓白一把按在了地上。 “呆着别动，我去看看。”秦媛媛毕竟是警察，对李晓白说完，猫着腰快步冲了出去。 广场上原本热闹的大妈们有的尖叫着散开，有的瘫软在地一动不动，路上的行人也是如此，一片混乱。 秦媛媛掏出对讲机，紧急求救队友支援。 教堂的门都炸飞了，里面惊惶逃出的人们身上带着鲜血——血印在落下的薄薄一层雪花上触目惊心。 这显然是一场恐怖袭击。 教堂里的电路短路，黑黢黢的一片，还有烟雾和灰尘弥漫，秦媛媛在一团黑暗中冲了进去，顺着墙角摸到一个她觉得安全的地方，开始侦察环境。 血腥味很重，里面有哭泣和大声求救的声音，应该不少人受伤，并没有二次爆炸…… 就在秦媛媛拿着对讲机低声汇报情况时，一只冰冷的手，颤抖的攥住了她的胳膊，秦媛媛几乎下意识的回肘狠狠一撞，小擒拿手顺势就把闷哼的人按倒在地，锁住对方的喉咙。 “……是我……”痛苦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李晓白觉得肋骨要被她撞断了，差点闭气过去。 怪她太心急担忧，看到教堂发生爆炸之后，想也没想，跌跌撞撞的跟在秦媛媛身后冲了进去。 “小白，你怎么进来了？这里多危险，快出去！”听到是李晓白的声音，秦媛媛赶紧松开手，压低声音说道。 “杜墨清他……他在里面吗？”李晓白按着发疼的肋骨，低声问道。 “不管在不在，你都先出去，太危险了。”秦媛媛生气的斥责，“万一有二次爆炸怎么办？” “他怕黑。”李晓白知道自己不该冲进来，但是想到杜墨清可能在里面，她的脑子就一片混乱。 “他怕黑，你就不怕死了吗？”秦媛媛的眼睛渐渐适应了这黑暗，从破碎大门外照进来的迷蒙光线里，她看到李晓白闪动着一双担忧紧张的水亮双眸，终于挫败的叹了口气：“如果我找到他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现在你出去等着行吗？我是警察，你要相信我。” “我就在门口。”李晓白知道自己跟进来很傻，可她无法放弃杜墨清，哪怕明知有生命危险，还是愿意陪在他身边。 “救命……谁来救救我……” 到处都是痛苦的喊叫声，李晓白顺着声源就摸了过去。 生死时刻，有警察会保护民众的安危，而她曾是一个医学生，也有职责救死扶伤。 秦媛媛没有再管她，顺着墙角往前挪去。 好在并没有发生二次爆破，警察们很快就赶到，外面的警笛声和医院救护车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等李晓白费劲的将一个伤者从长椅下拖出去来，外面的强烈的灯光已经照了进来。 差点失去她 一片灰尘狼藉中，有医护人员从她手里接过伤者，紧接着两个人走过来，似乎以为她也是受伤的人，把她也扶了出去。 李晓白没有看到杜墨清，她想压住心头的恐慌，努力冷静下来。 虽然来的时候，周围都没有看到杜墨清的车，但并不代表他不会出现，这次巧合的爆炸，不得不让她怀疑。 想到家里的重重防护，还有他上次轻描淡写的说，现在帮警方做的事很危险，李晓白更加觉得这不是一次意外。 可看见混乱的场面，刺眼的灯光，鼎沸的声音，还有浓浓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李晓白的手在不受控制的颤抖，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如果杜墨清出事了，那她的余生该怎么办？ 那一瞬间，感受到了妈妈当初的孤单，好像灵魂飘荡在空无一人的末世…… “她没受伤，身上沾的是其他伤者的血。” “应该是惊吓过度，先送去心理辅导师那边……” 周围的人来来去去，声音飘来飘去，李晓白像丢了魂一样，被人扶到了一辆救护车后。 “老婆！” 突然，一个熟悉声音从一侧传来，带着无法掩饰的害怕和焦虑， 李晓白还没反应过来，被人从后面用力搂住，强劲激烈的心跳声，隔着羊绒大衣传到她的后背。 这熟悉的拥抱，熟悉的味道，让李晓白冰冻的心脏一下复苏了，欣喜的转过身：“杜墨清……”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堵上了嘴。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刚才的惊恐和害怕，杜墨清狠狠吻着她，咬的她嘴唇上泛起血腥味才松开一点。 而李晓白也渐渐停止了颤抖，主动抱紧他的腰，从他身上汲取温暖。 “谁让你来这里的？你……”杜墨清微微松开她，打量了一下，稍微缓和的脸色又变得极为难看，“你受伤了？” 他刚刚赶过来，听到叶修说秦媛媛那个该死的女人带着他老婆来这里，就觉得不妙。 所以被叶修带过来，远远看到站在救护车门口，站也站不稳，被两个小护士扶着的李晓白，心都掉冰窟窿里了。 虽然一路上叶修都在安慰他有秦媛媛保护，不会出事的，可李晓白的胸前和肩膀上全是血印，再细细一看，她的手上衣服上到处都是血污。 杜墨清要杀了秦媛媛！ “我……我没有……”李晓白顺着他要杀人的眼神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脸色一僵，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眼一闭，晕了过去。 之前满心想着的都是他的安危，现在放下心来，李晓白终于发现自己置身鲜血的怀抱里，以她以前对血的敏感度，闻到这么重的血腥味可能就要晕了，能撑到现在真是奇迹。 李晓白在卧室醒来的时候，听到杜墨清在浴室里狂怒的对电话那边吼。 隔音效果这么好，都能听到他的暴怒：“别和我说这些没用的，我是相信你了，可你看看你的人把我老婆弄成什么样子了？” 从来没见过杜墨清如此生气，可李晓白却一点也不害怕，心窝反而暖暖的。 他是真的珍惜自己。 从广场上被他视若唯一的搂住时，她就清晰的感觉到了那沉重的爱。 不知道叶修在那边说了什么安抚的话，杜墨清过了好久才怒气冲冲的说道：“不用道歉，我不接受任何道歉，别让我看到她，以后不许她再和小白见面！” 说完，杜墨清挂掉了电话，深吸了口气，平复暴躁的心情，打开浴室的门走了出来。 他看到李晓白还躺在床上，于是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趴在床边看着她。 李晓白本来还想装睡，但被他看得脸渐渐红了，终于睁开眼睛，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别怪媛媛，是我自己要去的。” “我知道。”杜墨清见她不睡了，就爬上床，挤到她身边，把她抱在怀里，带点怨怒，“肯定是你自己也想去的，你不相信我。” “谁让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李晓白闷在他胸口，嗡嗡的发出声音。 他都知道了，不用问秦媛媛，只要看一下手机的电话，就该什么都猜到的，所以李晓白也不隐瞒，有些埋怨的说道：“要是真的想让我安心，就该坦诚相见，这么遮遮掩掩，我会更担心的。” “是我错了，我以为可以相信警方，结果他们比你还不靠谱。”杜墨清摸摸她的头发，叹了口气，“再也不相信他们了。” “别转移话题，是你自己的问题，怪警方干嘛？”李晓白抬起头，看着他，沉吟几秒才问，“教堂的意外事件，是针对你吗？” 很希望只是个巧合意外，但杜墨清不置可否回答：“也许吧，警方还在寻找罪犯。” 李晓白知道这个“也许”，就是肯定。 她很紧张的爬起来，认真的看着杜墨清：“是谁想杀你？” “不是和你说过，想杀我的人太多了。”杜墨清笑了起来，把她脖子往下一按，亲昵的蹭了蹭她的鼻子，“毕竟你以前也觉得我可恶的很，连你这么好脾气的人都想杀我，更不用说别人了。” “嘶……”李晓白被他按了一下，顿时抽了口冷气，才发觉胸口好疼。 杜墨清听到她吃痛的叫声，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帮她揉了揉胸口，咬牙切齿：“我还没问谁把你这里撞伤的，你出去就出去了，还把自己弄了一身伤，真可恶……” “我自己不小心撞到桌角了。”李晓白赶紧说道，她记得起来这个伤怎么来的——被秦媛媛一肘子撞的。 要是和杜墨清说是被秦媛媛撞的，可能他真的会去警局杀人。 “当时里面很黑，我以为你在里面，急着找你，就不小心撞上了。”怕杜墨清看出心虚，李晓白低下头自己揉着疼的地方，讪讪说道。 艰辛的夜 “即使我在里面，你也不可以进去。”杜墨清想到听说她也在广场时，那种惊恐失去的心情，还心有余悸，警告她，“现在开始，不准再出门，哪里也不准去。” “知道了。”李晓白不太心甘情愿的回答，“可你和警方这个案子什么时候能结束？还有……你和程沁心是怎么回事？” 还是问到了不太想问的问题，如果不问，李晓白憋着不爽，可问了，她知道杜墨清未必会说实情。 “等案子结束了再告诉你。”果然，杜墨清并不想细说，他看了眼李晓白失望的表情，把她搂过来，在她耳边低低说道，“我不会伤害你的，也不会放过伤害过你的人。” “没人伤害我，我只是想现在听到答案而已。”李晓白叹了口气，坦白的说道。 “没有什么值得说的，大部分是和沈家利益有关的，就像你猜到的那些，不过是拿回来属于我……妈妈的东西。”杜墨清沉默了几秒，“手段在你眼中并不光彩，或许你还会很讨厌我是这种不择手段的人……” “不会的。”李晓白听到了他语气后面的阴郁，隐藏着自暴自弃不被理解的孤独难过，她立刻抱紧他，哄宝宝一样的哄他，“拿回自己的东西又不可耻，可耻的是当初夺走它的人。” 听到这句话，杜墨清情绪似乎恢复了一点，在她脖子里蹭了蹭，撒娇的问道：“那，无论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都爱我吗？” 知道她不顾生命安全的冲进危险的教堂找他，他就知道她是爱自己的。 不止如此，从生活的点点滴滴，他都能感受到她是爱着自己的。 可不够啊，杜墨清不止想感受到她的爱，还想听她说出来，每天都说无数次，仿佛那样就能慰藉他荒漠般的心。 “爱的。”李晓白毫不迟疑的说道。 她都很后悔昨天中午和他发脾气，早知道他和沈家又联系了，她就该更关心他的内心世界，不该放任自己的小情绪伤害他。 “可昨天中午，你对我都不在乎，因为我支走了张跃然，你还对我摆脸色，和我吵架。” 果然，杜墨清是记仇的，什么债都要一点点讨回来。 “是我不对。”李晓白道歉，“但我不是因为张跃然才和你吵架，我只是……太闷了，所以发发小脾气。” “以后不许因为别的男人和我发脾气。”杜墨清趁机要求。 “嗯。”李晓白总觉得他没那么好安抚下来。 “嘴上的道歉我一向都不接受的。” 没错，杜墨清才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她呢。 “那你要怎样？”李晓白无奈的问道。 感觉他早晚会成为被宠坏的小孩，越来越无理取闹。 “你说呢？”杜墨清拉着她手，来到自己身上，眼里露出狡黠的笑容，“用身体好好道歉吧。” “我还是个伤患啊！陪你说说话不好吗？”李晓白晕血才醒，胸口还疼着，一点也不想伺候他，更愿意和他聊聊天。 “你还把自己弄伤了，更对不起我，所以要加倍补偿。”杜墨清攥着她的手，不让她躲开，气哼哼的说道。 “哪有你这样不讲道理的……”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不讲理。”杜墨清亲上她的淡色蔷薇般的嘴唇，在上面辗转出几分血色，才低低说道，“反正你说不管怎么样都爱我，不能后悔。” 李晓白不会后悔，只是……她觉得很艰辛！ 她的婚姻太艰辛了！ 就像带个没断奶的二十多岁的娃，根本不讲道理，要抱要糖，不给就闹。 最可怕的是，她还乐在其中，带着救赎的使命感，给抱给糖，任他索求。 唯一庆幸的就是，她晕血症似乎好多了…… 昨晚救人的时候，她摸到滑腻腻的血，竟没当场晕过去，然后晕血醒来之后不到十分钟就能投身床上运动，这心理素质，这身体机能……相当了得啊！ 只是每次折腾的动也动不了，睡死过去，醒来后发现枕边空荡荡的，李晓白的起床气就很大。 杜墨清又一大早走了！ 昨晚什么都没问出来，害得她好担心，想到教堂的爆炸是冲着他去的，她就会胡思乱想，不知道他出门还会遇到什么意外。 就在李晓白趴在床上生闷气的时候，突然一个铃声响了起来。 她顺着声音看到了一个新款手机就放在枕头下。 杜墨清居然给她新手机了！ 而且是他打的电话。 “醒了吧？手机是留给你用的，免得你无聊。”杜墨清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带着淡淡的笑意，“我想你一定很感动，等我回来再好好谢谢我吧。” 李晓白默默翻个白眼，她现在只担心他的安危好吗？ “你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不要想我，很快就会回来。”杜墨清笑着说道，“你可以给妈妈打电话，邀请她过来吃饭。” “现在给我网络和电话自由了啊？”李晓白学他嘲讽的语气，问道。 “这可不是感激的态度，回来我会好好教导你怎么感谢别人。”杜墨清好笑的说道。 “我现在就很感激，态度很好。”李晓白顿了顿，别扭的说道，“你要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嗯，亲我一下。”杜墨清像热恋中的小情侣，各种亲热要求。 “那你中午回来和妈妈一起吃饭吗？”李晓白转移话题。 “嗯，很快就回来。”杜墨清没放过她，继续要求，“快亲亲我。” “你快忙完回来，我给妈妈打电话。”李晓白说完，挂断了电话，坐在床上呆了半晌，突然有点害羞的捂着脸笑了起来。 她还是很爱这个人的。 初爱是爱 她还是很爱这个人的。 虽然他的要求又多又烦，总是没有安全感，经常会有可怕的想法，但他对自己的喜欢却那么明确专一，有时候想想，还是有很多甜蜜的。 李妈妈快两周没看见女儿了，不过从女儿上班之后，她也习惯了平时一个人在家呆着追追剧，养养花，收拾收拾家。 杜墨清中午准时回来了，李晓白一直等在门口，听到管家开门的声音，立刻冲过去迎接，像热情的小哈巴。 昨天的那场虚惊，李晓白突然就明白了，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意外，她会后悔之前表达的不够浓烈，为对方做得不够多。 所以今天，即使妈妈在，她也没特意躲开杜墨清扑上的吻，反而温柔的轻轻回抱了他的腰，笑着说道：“快去吃饭。” 杜墨清也感受到她和平时的不一样，他何尝不是？只要想想差点失去她，就控制不住恐惧的心情，想要温暖真实，紧到疼痛的拥抱，才能缓解这样的恐惧。 “今天挂断我电话，要补偿。”杜墨清抱紧她，不管李妈妈走过来，讨糖吃的孩子一样无赖，“而且让你电话里亲我一下都不肯。” 李妈妈本来也走过来想迎接一下女婿，可走到一半就佯装转转的退了回去。 因为看到了年轻小夫妻在玄关处就搂搂亲亲，女婿的手都从衣服下摆伸进去了，李妈妈只能感叹青春真美，初爱真甜。 然后接下来一整天，李妈妈都觉得自己是电灯泡，只要女婿和女儿走出卧室，就在虐狗，无时无刻不黏在一起，无论是书房看书，还是餐厅喝水，还是花园散步…… 但不得不说，她的眼光没错，从愿意接受杜墨清成为家人开始，李妈妈就知道，他不会辜负小白的。 只是有点……太甜腻了，齁的她都很怀念自己的年轻时代。 “是不是案子结束了？” 临睡前，李晓白看完书，突然问道。 她晚上睡前前有阅读的习惯，杜墨清以前也有这个习惯，只是婚后变成了“读”她这本书。 他会搂着她在怀里，她认真的看书，他认真的看她。 看她乌黑柔软的发丝，干净饱满的肌肤，翻着书的洁白手指…… 杜墨清很沉得住气，克制起来比圣人还要圣人，只要李晓白不合上书，他就能一直忍着不动，哪怕心里早动了念头，也不会动手。 倒是李晓白，一旦发现他抱着自己有生理反应，就看不下去书了。 刚开始她还能勉强集中精神，反正他只是有反应，也不会动手动脚，她就装作没感觉到，继续看一会。 可十几二十分钟过去，李晓白就会很老母亲的担忧他的身体健康。 比如……这么一直撑着对前列腺不好，她就只能主动早点结束阅读时间。 这次，她才翻开书，就感觉到腰后面被一把枪指着。 这么兴奋…… 李晓白想到他今天这么早回来，而且看上去很轻松开心，最重要的是他还给她“手机自由”，所以推算可能案子已经结束了。 也许是昨晚的爆炸案，让敌人露出了最大的破绽。 “差不多吧。”杜墨清见她合上书，立刻把脸埋在她脖子边蹭，闻着她身上淡淡的令人舒心的气味。 真的结束了！ 果然昨晚找到了什么重要线索，今天这么快就解决了。 “现在可以和我说说案件了吧？”李晓白心痒痒的，只对案件有兴趣。 “那要看你表现了。”杜墨清咬着她的耳朵，暧昧说道。 李晓白想摔书，这家伙真是不管什么事，都要向她讨好处！ 对自己老婆无所不用其极，也是够了！ “你先说说嘛。”李晓白虽然心里腹诽，但还是很乖巧的扭头主动亲他一口，哄着他。 “还记得你人生第二次去的现场吗？”杜墨清问道。 “第二次……你说的是那个别墅杀人案？可我并没有进去，只是在外面等你。”李晓白每一个案件都记得清清楚楚，她兴奋的坐直身体，转身面对着杜墨清，眼睛都发光了，“就是那个你从烟头里发现被谋杀的案件，和现在的案件有什么关系？” “想知道的话，还要好好表现才行。”杜墨清对着她期待的眼神，坏笑起来。 李晓白没想到他只是放个诱饵，等着她慢慢上钩。 他只说一句话，比他避而不谈的杀伤力还大，心理学大牛真是讨厌啊！ 开了这个头，她已经脑补了无数可能发生的阴谋，现在怎么能停下来，她会失眠的！ “快说！”李晓白跳到他身上，狠狠亲他一口，不管威逼利诱她都要知道下文。 “你只会用亲的吗？”杜墨清眸色一暗，看着她坐在自己身上被勾起兴趣欲罢不能的样子，哑声问道。 “别折磨我啦，你知道我对这个案子早就有兴趣了，快点告诉我！”李晓白不管，眼睛越来越亮，摇着他的胳膊说道。 “嗯，那你还记得，按摩店谋杀案吗？”杜墨清被她压的很躁动，但表情还是很冷静，又问道。 “啊！那是高档会所！也是伪装成自杀的谋杀案，雪茄里藏了毒。那可不是普通的毒，国外某些部队才能弄到的。”李晓白当然记得，她越来越激动，“这两个案件和这次案件都有关？难道说，是同一个人杀的？” “想知道的话……”杜墨清的手终于来到她的腰上，微微扬起唇角，“那就自己动吧。” “动什么？”李晓白兴致正高，听到后面这句话，愣了愣，在他暗示的举动下，猛然回过神，一张白净的小脸唰的红到耳根，“流、氓！” “都坐上来了，还想下去？” 黑暗之光 “都坐上来了，还想下去？”杜墨清见她想跳开，收紧手，欲望从眼神倾泄而出，“不想知道后续了吗？” 李晓白没法违心的说不想，但又不甘心每次都被他掌控的死死的。 她咬了咬红润润的唇，眨了眨眼睛，脸红透了：“只要你关灯，我就……自己动！” 来互相伤害！ 看他敢不敢关灯。 看他能不能在黑暗中还这么性致盎然。 原本以为杜墨清会吓得立刻软掉，没想到他竟轻轻一笑：“难得你这么乖，那就关灯吧。” 诶？ 李晓白怎么都没想到他这么爽快的答应，等他关了灯，眼前一黑，心脏才一颤：“你……你不怕了？” 不怕黑了？ 杜墨清的声音在黑暗中悠悠传来：“别废话了，快动。” “不是……你不是怕黑吗？”李晓白在黑暗中摸了摸他的脸，带着几分欣喜，“什么时候好的？” 这屋子的窗帘可是完全挡光的，一关灯，比墨还漆黑。 “这可不是一个优秀心理医生应该做的反应。”杜墨清攥住她的手，很挑dou的含住她的指尖，嘴上却一本正经的教导，“如果你的病人病情大为好转，你应该做点他有兴趣的事，转移他的注意力，脱敏治疗。” 杜墨清说的没错，只是李晓白太惊诧太开心，在黑暗里能听到他还这么淡定的语气和浓烈的yu望，她毫不犹豫的扒拉开他的睡衣，无法掩饰内心的激动：“既然你已经好了，我这可不算在搞自己的病人！” 杜墨清在黑暗中，摸到她滚烫的小脸，像雪夜中明亮炽热的炭火，烙着他的手，溶进骨血里，烫到他的心窝。 只要她在身边，他就没有任何恐惧。 因为所有的恐惧源头，所有的软肋，都变成了她！ 他最怕的，就是失去她。 只要她在，光明便在。 **************** 第二天，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雪终于停了，阳光明艳艳的从窗台外你。 这个城市的街道上没有一点雪花，如果不是枝头屋顶的残雪，人们会觉得前几天的雪是场幻觉。 一大早，沸沸扬扬的全是“教堂恐怖袭击组织落网”的新闻。 杜墨清难得睡了个懒觉，不像往常在李晓白还睡着的时候，就起床出门了。 看来是事情解决了，所以才这么放松。 当然，也可能是昨晚……嗯，太尽兴，折腾了大半夜，自己也累了，所以睡得这么死。 李晓白被他从背后搂的很紧，试了几次想先起床都没成功，她也不想把他吵醒，就开了床头阅读灯，摸出放在床头的手机，看到了各大网站推送的新闻。 全是警方二十四小时破案，连夜逮捕恐怖组织，端掉老巢之类新闻。 李晓白细细看了新闻，之前说教堂爆炸袭击造成三人当场死亡，七人重伤抢救，十多人轻伤，现在警方给出的嫌疑人资料是某军火和毒pin走私大佬李鹏宇，选择教堂作为毒pin交易地点，想要黑吃黑，发生火并，并非单纯的恐怖袭击。 但更多的新闻还是以恐怖袭击为标题，用心理学分析，大概是新闻编辑觉得黑帮火并离市民的正常生活太遥远了，相比之下，还是“恐怖袭击”更能勾起市民的恐慌和重视，讨论度和点击率也更高。 李晓白昨晚没有问出最后的结果，因为……被杜墨清堵住了嘴，什么话语权都没了，反正最后又是累的睡着了，根本没力气再问案件。 她看了几条新闻，联系到昨晚杜墨清说的之前两个案件，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毒pin。 所以，杜墨清是帮警方在抓一个特大毒pin走私案吗？ 也因为对手的可怕，他才不让自己出门，也帮妈妈和哥哥换了安全的地方？ “手机有我好吗？”杜墨清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不满的在她耳后咕哝，半闭着眼睛，一把将她的手机夺走扔掉，很嫉妒语气，“就不该给你手机。” 连手机的醋都要吃！ “我看到新闻了，教堂爆炸案的最新进展。快把你昨晚没说完的告诉我！”李晓白一边说着，一边往床边躲了躲，不想贴着他早晨的生理现象。 “新闻都出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杜墨清似乎不想提这个案件，把她往自己怀里捞，又闭上了眼睛。 “我想知道细节啊！破案的细节！”李晓白知道很多新闻都是公安机关发布的通稿，更多起个安抚民心镇静社会的功效。 “想知道的话，拉开窗帘，像昨晚那样……” “你要注意身体！”李晓白就知道他食髓知味，贪得无厌，立刻打断他的话。 “那你别一大早乱动啊。”杜墨清吃吃笑着抱紧她，翻身压上来，亲了亲她的唇角，“憋着才对身体不好，李医生你说对不对？” “你真是……”李晓白有种日了狗……不，日了公羊的感觉。 而楼下，李妈妈直到快吃午饭，才看到女儿和女婿出卧室。 女儿脸上有着不同于少女时代的娇媚颜色，仿佛盛开的氤氲的粉色玫瑰，而女婿一如既往的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和依赖，不是抱就是搂，简直要挂在她身上，恨不得成连体人。 杜墨清的眼神更是在李晓白脸上一直不挪开，看的她都无奈了：“别看了，我妈都被你看跑了。” 是的，李妈妈都不好意思当电灯泡，吃完午饭，就推说要回去收拾家，让管家送她回李沐雨那边。 “自己的老婆还不许看，难道让我看别人的老婆去？”杜墨清反问。 真情实感 “自己的老婆还不许看，难道让我看别人的老婆去？”杜墨清反问。 李晓白说不过他，也不和他争辩，只着迷叶修破的这个重案：“快继续说案件。” 杜墨清觉得这个案件真的没什么可说的，新闻里面没报道真正的内幕而已。 哪一个大毒枭的黑恶势力背后，没有所谓的“白道”帮扶？ 对初出茅庐，把社会关系看得还很单纯的李晓白来说，黑白势力中间的灰色地带，他并不想说的太多。 因为未来的日子，他也不会让她接触到这些。 可经不住她的央求，杜墨清只能尽量简单的回答：“叶修在年初就让我帮他查这个案件，只是每次快要抓住大毒枭李鹏宇时，线索总会中断，关键人甚至会消失或死亡，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晓白想了想她接触到的那几次伪装成自杀的谋杀案，很虚心的请教：“因为李鹏宇很聪明，有先见之明？” “能走私军火和毒pin的人，当然聪明绝顶。”杜墨清摇摇头，决定不问她了，直接说真相，“他总是能第一时间避开警方的追捕，消息灵通的让人很容易推测出，警局里有他的内应。” “很容易推测出”，这几个伤了李晓白的心。 她就没有很容易的想到这个问题。 “看过《无间道》吗？”杜墨清安慰的摸摸她的小脑袋，“故事和里面差不多，只是更加残忍真实，在我接手这个案件之前，就死伤无数，虽然我猜到了内鬼肯定是上面的人，可叶修没有权力，也没有实力去调查他，只能先努力收集证据，拉长了战线。” “我想听细节！”李晓白很激动，“叶修怎么找到证据的？上面那么牛逼，怎么没有防着你？要是我是幕后大佬，肯定先除掉你！” “当然因为我更牛逼。”学着她的语气，杜墨清宠溺的笑了，“对方在想什么，下一步想做什么，我很清楚，只是叶修的速度太慢，我只能配合他。” “所以，细节细节！”李晓白不想错过这么精彩生动又惊心动魄的斗智斗勇，摩拳擦掌的兴奋问道。 “细节……以后慢慢和你说。”杜墨清吊着她的胃口，看出她的失望，“至少得多换几个姿势来换取细节吧？” 李晓白素净的小脸，“腾”的一下红了，摊上心眼诡计这么多的老公，她真可怜！ “所以教堂爆炸到底是黑吃黑，还是想除掉你？”李晓白不想被他套进去，努力夺回话语权，“和程沁心有关系吗？” 既然警方上层的人是内奸，那杜墨清的手机很可能也被监听了，程沁心的电话约会，对方也会知道。 听到她提起程沁心的名字，杜墨清笑了起来：“你吃醋啦？” “没有。”李晓白否定。 “每次提到程沁心这三个字，你都咬的很清楚，又努力装作很随意的样子。”杜墨清捏了捏她的鼻子，“看上去你比我还要在意这个人。” “我没有。”再次否定。 “我也吃醋了，你心里装着其他女人。”杜墨清不笑了，看着她叹了口气，“我不喜欢你想着别人。” “……” 李晓白很无语，她明明想讨论案情的，为什么杜墨清总能把话题扯远？ “她不值得你在意。”杜墨清想到程沁心，心情有些复杂。 倒不是因为喜欢或厌恶。 他对这个女人，没有额外的感情，即使在当年，也只是刚开始把她当成略亲近的朋友，并不是别人所猜测的暧昧关系。 因为他有洁癖，他喜欢至纯的白。 而程沁心无论怎么伪装，他都能看出她内心的黑暗。 所以当学校传出他和程沁心的绯闻，他根本不屑否认澄清，直接用行动来表示——和程沁心断开关系，懒得和她多说。 而程沁心因为长得漂亮，又会抓准男人的心，身边追求者一直不断，可让人印象最深的，大概就是和高冷神秘学霸杜墨清的绯闻了。 于是有各种版本的苦情悲恋在校友群里传说。 什么杜墨清受不了她身边追求者太多，为情所困，得了自闭症和孤独症。 什么程沁心受不了杜墨清的古怪脾气，主动分手，成了他不可言说的伤。 李晓白当初在搜索引擎上查程沁心的资料时，就看到了这类捕风捉影的传说。 所以，她一直以为程沁心是杜墨清心里的朱砂痣。 “她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特殊的人，连普通的朋友都算不上。”杜墨清把李晓白抱到自己腿上，露出得逞的笑容，“只不过……当初发现你对她感兴趣，误会了我和她的事，我就想看看你会不会吃醋。” 其实中间有过几次接触，都是因为案件，和沈家的事。 并不是李晓白想的那样，因为旧情。 当然，程沁心知道他是首富豪门私生子之后，对他就不止是旧情复燃这么简单了。 “你对我都心机这么深，一点真情实感都没有！”李晓白捶了他一下，有些恼怒，“总是给我下圈套！” “就是因为太多真情实感，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杜墨清失笑，攥住她的手放到自己唇边亲了亲。 这哪里是心机？是小男孩对喜欢的女孩子才做的幼稚事情才对。 “所以，程沁心只是你和沈家博弈的棋子吗？她也不知道教堂会发生的恐怖事件，差点被牵连进去？”李晓白很努力的把歪掉的话题拽回来。 “她不是我的棋子。”杜墨清摇摇头，有些讥讽的说道，“如果一定要说棋子，她大概算的上是李鹏宇的棋子。” “李鹏宇？”李晓白早上在新闻里看到这个名字好几次，没想到程沁心居然和大毒枭还有关系。 “想不到？你不是看过程沁心的资料，也找过她的八卦？你觉得她一个学珠宝设计的，真的只靠普通营销和几个抄袭的设计，就能让枯木回春？” “我是看到她背后有神秘金主的八卦，难道就是李鹏宇？”李晓白很惊讶，想不到豪门大小姐竟然和大毒枭有牵扯。 死也要在一起 “在国外上学时，夜店里认识的，然后就成了李鹏宇的情人，也成了替他在国内洗黑、钱的人。”杜墨清轻笑，“还记得她签的代言人余泽吗？当初培养他出道没少花钱，本来指着把他运作红了之后，投几个电影项目，洗点钱出来，结果闹出命案，让李鹏宇震怒，把她的资金链给断了，但他并没有完全抛弃这枚棋子，因为发现她和沈家的私生子，竟然也能套上关系。” 听到杜墨清用“沈家私生子”来称呼自己，李晓白很心疼的抱了抱他，也算是无言的安慰。 她相信，连黑暗的恐惧都能抵抗过去的男人，一定强大到，可以击败残忍的命运。 “你不是一直觉得余泽案件中，有很多蹊跷的地方？”杜墨清趁着她主动搂紧自己，也用力回抱过去，在她耳边笑着说道，“你猜的没错，换人演出这么大的事，后台怎么可能没人知道？事实上，就是程沁心安排的替身，事情真相就是，她因为余泽的小情人非常生气，威胁要求余泽以最干净快速的方法解决掉这个问题，然后有意给他创造了机会，看似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果然如此……但是如果双方都不承认，也很难定罪。”李晓白以前大胆的猜测过，毕竟后台都是程沁心的人，而程沁心又修过心理学，即使不明说，给点暗示，余泽这种没什么脑子的年轻人，很可能就按照她的意思去做了。 “和这种案件相比，警方更想留着她，抓住她背后的大鱼。所以，我找了个最容易让她和李鹏宇，还有叶修的上司钱立果放下戒心的事情，借沈家的财产，和她接触。”杜墨清摇了摇头，苦笑的坦白，“我很不喜欢这些人，每次出门，心情都会很差，如果回来发现你情绪也不好，就更难过。觉得自己很没用，不能让你开心，给你想要的生活。” “别这样想。”李晓白急急捂住他的嘴，憋了几秒，终于肉麻兮兮的说道，“我很开心，和你在一起很开心。” “你明明很厌恶我限制你的自由，干涉你的人生。”杜墨清看穿了她的内心。 “但……但是……”李晓白知道藏不住心思，只好努力找正面的情感，“虽然我对你某些行为有意见，可依旧陪在你身边，不正是因为……爱你吗？” “因为什么？”杜墨清假装没挺清楚。 李晓白看到了他眼里扩大的笑意，顿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这点小便宜都要占。” “不占你的占谁的？”杜墨清抱着她笑的很开心，“总之，这事终于过去了，李鹏宇党羽也一网打尽，以后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 “程沁心呢？”李晓白承认自己在意她。 “已经被视为同党一起进局子了。” “你……会替她说情吗？”李晓白想了想，还是坦诚的问出了最想知道的事。 她已经不想猜测他的心，直接问好了。 “你会吃醋吗？”杜墨清反问。 “什么……意思？” 看着李晓白日常总是迟钝一拍的表情，杜墨清就想把她吃到肚子里去。 “要是你吃醋的话，我会考虑帮她说情。”杜墨清忍着笑，一本正经的说道。 “不过，我还是不希望你分心去想其他人。”杜墨清见她无语的表情，终于大笑起来，那笑容让他冷峻的脸上绽出光芒，“那种人根本无关紧要，你心里想着我就行了。” “可你都答应她要和我离婚。”李晓白被他捉弄的很郁闷，终于找到一句反击的话来。 杜墨清原本在笑，听到这句话，笑容猛然消失。 “以后不许提这两个字。”他也不多做解释，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上一秒还言笑晏晏，这一秒突然天寒地冻，李晓白被他严厉的表情吓到了。 很久没看到他这么凶，李晓白的第一反应就是想从他身边躲远点，仿佛自己又成了当初那个被他压迫的实习生。 “我不会和你分开的，不管什么时候，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哪怕是死亡，也不会分开我们。”杜墨清抓紧她，一字一顿的说道，“要是你死了，我会陪你葬在一起。” “别咒我！我才不会死。”李晓白最怕他认真的说这些话。 万一她真出了什么意外，感觉杜墨清会做出傻事来。 “要是我死了，我也希望你能陪我。”杜墨清看着她漂亮水灵的眼睛，慢吞吞的说道，“至少不要改嫁，把我骨灰做成项链，戴在胸口……” “能不能说点好的？”李晓白听得心里很不舒服，都没心情继续问案件细节了，“好不容易案件结束，带我出去走走吧。” “好，想去海岛吗？” “不用去海岛，就……这里出去走走。”李晓白说的出去走走，只是单纯的出门逛逛。 她在家里憋了好久，现在觉得出门喝个下午茶都是开心的。 “走，带你去云端咖啡喝下午茶。”杜墨清牵着她的手站起来，叮嘱管家给他们定位子。 “不用那么远，我找找附近有没有有趣的地方。”李晓白不想开车去市内，大好时光尽在开车上了。 “可我想去，很久没去那里喝下午茶了。”杜墨清像个任性的孩子，就要去云端咖啡。 李晓白拗不过他，只好陪他去市里。 想起来，她也很久没有去过云端咖啡了。 第一次去喝下午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尤其想到他手机朋友圈那些私密照片，李晓白就忍不住说道：“我看过你的手机，也看到过你那些照片，知不知道你偷pai别人很不好？” 杜墨清笑了起来：“你说的是朋友圈那些照片？” “你什么时候偷偷拿我手机加的？”李晓白还没和他算账呢。 “你有看到床、照吗？”杜墨清并不回答，慢条斯理的切了一小块的蛋糕，问道。 情话 “你有看到床、照吗？”杜墨清并不回答，慢条斯理的切了一小块的蛋糕，问道。 李晓白听到“床、照”两个字，惊讶的瞪大眼睛，几秒后，脖子都红了：“你……你……你什么时候拍的？”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喝醉了那次，吐的到处都是，第二天早上发现自己被换了衣服…… 虽然过去很久，而且现在还结婚了，可李晓白还是有种浓浓的羞耻感，就像人生的污点被人提起，引起了想毁掉的可怕回忆。 “每天都有拍啊，你不是看到了吗？”杜墨清看到她眼神闪躲脸红心虚的样子，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觉得真是可爱到爆炸。 “我……我没看到啊！”李晓白深陷羞耻回忆里无法自拔，想到如果没和他结婚，被他拿那些照片要挟，多恐怖！ 杜墨清切好蛋糕，叉了一小块送到她的嘴前：“松露很好吃，尝尝。” 李晓白哪有心情吃，五脏六腑都翻腾着婚前他给自己换衣服的麻辣样子。 “不就是床照？有那么让你害怕吗？”杜墨清捏了捏她满是胶原蛋白的腮帮子，强行把蛋糕塞到她嘴里，然后把手机递给她，“你没看到这些？” 李晓白看到他点开自己的朋友圈，里面一水儿她每天的各种睡姿，全是九宫格，有时候一条朋友圈发不下，还连续发三五条。 真的是床照！——躺在床上的照片。 和她想的那种不一样…… “你每天都拍人家睡觉……这么闲？”李晓白看完照片，知道自己想歪了，有点羞愧的娇嗔，“看来你的手机最大功能就是拍照片了。” “我只是想把你每一秒的样子，留在我的隐私空间，想你的时候可以打开看到。”杜墨清说情话的人，脸不红心不跳。 “每天都在一起，有什么好想的？”李晓白觉得杜墨清真的情感饥渴症到了晚期，无药可救了。 哦不，还有药。 药就是她。 “你刚才以为我拍了什么？”杜墨清有心逗她，伸手在手机上滑了滑，“拍了这个吗？” 李晓白一眼扫过去，顿时站了起来，一把按住了手机屏幕，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怎么能、能拍这种照片，这……这是犯法的……” “你仔细看看。”杜墨清从她手里抽出手机，执意让她看照片。 “别看了，快给我删掉。”李晓白又羞又恼。 “为什么要删掉？我画了好久。”杜墨清很委屈的口吻，“不夸我就算了，没仔细观察就冤枉好人，你要怎么道歉？” 画？ 李晓白又面红耳赤的看了眼照片，照片上是她侧卧在床上的背影，身无一缕，曲线毕露。 仔细看，确实是工笔画，只是拍在小小的手机屏幕上，再加上他的大床和背景都是白色的，乍一眼，就像真实的照片。 “很久没有画画了，有点生疏，本来想装裱好，送给你当新年礼物，可以挂在床头……” “不要，不要这样的礼物，更别想挂起来！”李晓白打断杜墨清的话，瞪着他，“别这么恶趣味，被别人看到还要不要活了！” “那就纹在我身上吧。”杜墨清半开玩笑的说道。 “别想这么奇怪的事。”李晓白想象不到他一个有着洁癖的白衣少年……哦，现在是白衣少夫，在自己身上用青黑色颜料纹身。 “你喜欢什么地方呢？比较隐私的地方，还是……” “哪里都不好。”李晓白严肃的打消他的念头，“我就喜欢你现在这样子。” 说完，她看到杜墨清眼里满足的笑容，知道自己又被套路了。 不懂为什么他这么喜欢套自己的甜言蜜语，明明她的心思他都知道，还非要听着自己从嘴里说出来才开心。 太缺爱了！ 就在小两口打情骂俏，喁喁私语时，云端咖啡又走进两个人。 也是俊男美女，极为养眼的一对。 男的长了一张风流俊俏的公子少爷脸，女的漂亮高傲，带着几分养尊处优的跋扈，抬头挺胸，根本不正眼看陪着笑脸的服务生，直接指着钢琴对面的位置：“我要坐老位置。” 服务员一听，为难的说道：“可已经有客人了，您坐隔壁，可以吗？” “不行，我就要老位置。”说着，漂亮女人蹬着价值不菲的高跟鞋，往窗边的卡座走去。 云端咖啡的窗边都是好位置，能俯瞰整个城市，并不是只有她要的位置看风景最好。 她每次来，执意要坐这个位置，只因为知道某个人习惯坐在这里。 “可是……”服务生一溜小跑的跟着盛气凌人的大小姐，努力想调解，“那么，我帮您问问客人愿不愿意换位置，如果愿意……” “不管愿不愿意，我都要……”凌眉眉的话没说完，走上前看清卡座上坐的两个人，精致的妆容也挡不住她血往脸上涌的惊诧，或者说惊喜的表情。 竟然看到了他！ 如果没有他身边可爱阳光的小娇妻，那真是一次完美的邂逅。 “有事吗？”杜墨清见桌边多了几个不速之客，有些不悦的问道。 他的语气淡漠疏冷，仿佛根本不认识眼前的两个大熟人。 “虽然有段时间没见面，也别想装做不认识我们。”凌眉眉只是晃了晃神，随后毫不客气的坐到了他们的对面，她没迎接杜墨清凌厉不爽的眼神，凑过去上下打量李晓白，哼了一声，语气弥漫着妒忌和醋意，“结婚也不告诉我们一声，怕抢新娘啊？” “凌小姐……别来无恙。”李晓白很尴尬的打了声招呼。 她还是第一次在婚后和杜墨清一起出门在外被熟人“抓包”，尤其是现在这么亲密的姿势，被凌眉眉看到，让她下意识的想往旁边坐坐，躲开杜墨清放在她腰上的手。 “谁请你坐在这里的？”杜墨清显然不喜欢两人世界被人打搅，毫不掩饰不耐烦的语气，“走开。” “杜医生，好久不见，脾气还这么差。” 药渣 “杜医生，好久不见，脾气还这么差。”周天彦见未婚妻被人怼，笑的很开心，不嫌事大的凑过来，故意压低声音，“听说你结婚啦？怎么不请我们喝喜酒呢？李助理……哦，不，现在应该称呼杜夫人……” “谁让你坐下了？”杜墨清打断他的话，脸色阴沉的盯着他，“走开。” “别这样翻脸无情嘛，好歹我奶奶也是你的金牌客户。”周天彦说着坐在他们对面，脸皮比城墙还厚，索性扭过头和李晓白搭讪，“杜夫人，好多天没看到你，气色真好，也变的更漂亮了。” 李晓白被恭维的脸红，很少有人当面这么夸她，礼貌性的回应：“谢谢……” “服务生，麻烦把他们请走。”杜墨清见李晓白还回话，更生气了，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闭嘴。 “真冷血。”周天彦站起身，叹了口气，对站在一边一直盯着杜墨清的凌眉眉说道，“你看你喜欢的人，一眼都没看你。” 凌眉眉本来就伤心，听到周天彦这混蛋趁机奚落自己，眼泪差点就飙了出来。 她咬了咬牙，忍着眼眶的酸意，高跟鞋狠狠踩在周天彦的脚背上，也不肯走，红着眼看着杜墨清。 “要不……一起吃吧。”李晓白不顾杜墨清给她的警告眼神，想给凌眉眉一个台阶。 都是女生，尤其她这样高傲的大小姐被人当着未婚夫的面这样对待，换成李晓白都会落下心理阴影。 她很怕凌眉眉气极了会抄起桌上的刀叉，扎杜墨清脸上…… “杜夫人真大方，那我们就谢谢款待啦。”周天彦捧着踩痛了的脚，龇牙咧嘴毫不客气的又坐下来。 杜墨清正要发作，李晓白就讨好的贴过去，晃了晃他的胳膊，用她自己都觉得肉麻的撒娇语气：“难得遇到朋友，一起聊聊天嘛。” 不过她的撒娇口吻在外人耳中，并没有那么可怕，就像正常的普通情侣互动。 因为李晓白平时对杜墨清很少会主动有亲密的肢体动作，更难得撒娇，抱着他胳膊贴上来的瞬间，像可爱的小奶猫，让人不忍拒绝。 虽然讨厌两人世界被打搅，可也不想拒绝她的请求。 杜墨清忍了忍，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好吧，但你晚上也不能拒绝我的要求。还有，他们不是什么朋友，只是路人。” 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要好处！ 李晓白偷偷掐了掐他的腰，说着悄悄话：“知道了，你也给女孩一点面子啊。” 凌眉眉被周天彦看好戏一样的拉过来坐在对面，看着杜墨清笑吟吟的跟李晓白咬耳朵，眼角眉梢全是欢喜和深情，心情更憋闷，差点就“哇”的一声哭出来。 为什么非要过来吃狗粮？ “你们还要吃点什么？自己买单。”杜墨清扫了眼对面的人，说完又看着自己老婆，眼神多留在对方身上一秒都觉得浪费。 “别这么小气，你不是刚刚得到沈氏集团好几千亿的股票……” “那也没有理由请你们喝下午茶。”杜墨清打断周天彦的话。 “你这样会没朋友的。”周天彦抱怨的对服务员挥挥手，“点单。” “你根本就不在乎有没有朋友，你是没有心的男人。”终于，凌眉眉咽下那口酸气，重新找回了自己的高傲，哼了一声说道，“只可怜你身边的人了。” “呵，当着未婚夫的面，吃别人的醋，最可怜的人是你身边的人吧？”杜墨清针锋相对。 周天彦正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柠檬水，刚喝下去，听到这句话差点喷出来。 “你！”凌眉眉瞪着他，被噎的心脏疼，“我现在很庆幸，当初如果和你结婚，恐怕每天都在噩梦里。” “说的就像你能和我结婚一样。”杜墨清冷笑，“别做梦了，我连噩梦都不会给你的。” “咳……凌小姐想喝点什么？”李晓白见凌眉眉要吐血的表情，默默将切蛋糕的小刀叉收起来，怕她捅了杜墨清。 “你还真请她喝？”杜墨清没好气的看了眼李晓白，他可是很记仇的，还记得那次凌眉眉想暗算自家老婆的事。 换成以前的性格，早就请她喝泻药了。 “别这么小气。”李晓白知道杜墨清不喜欢凌眉眉，她对凌眉眉倒也谈不上讨厌，毕竟面对面的时间少，最大的矛盾也就是成了她的情敌而已。 现在各自都要组建家庭了，这种矛盾也会慢慢消失。 “抠门，幸好没碰到噩梦。”凌眉眉不甘示弱的怼回去，然后敲了敲身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周天彦，“点最贵的，我……准老公请你们！” 周天彦本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听到凌眉眉这句话，差点又喷了，这会倒是喊他准老公了，啧啧！ “怎么了？你也学人家抠门？”凌眉眉见周天彦见鬼一样盯着自己，捶了他一拳，“给我点。” “你不抠门，还没过门，就会替我花钱了。”周天彦挑眉说道。 “怎么了？这点钱都舍不得？”凌眉眉一直和周天彦aa，因为互相不爽，也很少一起出来约会。 平时大家各玩各的，只是有时候被家里逼急了，才象征性的见个面，打破“不和”“决裂”之类的花边新闻。 “我当然可以提前把自己的卡给你用，但你也提前跟我睡吗？”周天彦在嘲笑她。 说实话，他周家风流小少爷，身边的美女如云，连三线嫩模都排不上他的床，个个都是顶级大美女，所以对凌眉眉还真没什么兴趣。 而凌眉眉也不遑多让，喜欢混血男模，对周天彦这单薄的小身板懒得多看一眼。 用她对闺蜜的话说，周天彦是个药渣，借种都不会借他的，以后要孩子，就找人代孕。 “就怕你这身板受不了，我可不会给你守寡。”凌眉眉一脸鄙夷的说道。 新女友 “就怕你这身板受不了，我可不会给你守寡。”凌眉眉一脸鄙夷的说道。 “呵，还不知道到底会是谁受不了。”周天彦虽然脸皮厚，但被女人当着别人的面质疑男人的自尊，还是很不悦。 “你们要不要当场切磋？”杜墨清嫌弃的开口，“还是去楼下酒店开个房比试一下？” 李晓白很尴尬，装作没听见，听见了也听不懂，转头看着窗外。 “不用你操心，我们再怎么差劲，肯定比你技术好。”凌眉眉也算因爱生恨，看见杜墨清对李晓白那么温柔，对自己却冷嘲热讽，就气打不出一处，这句话脱口而出。 李晓白正托腮假装看外面的风景，听到凌眉眉这么说，直觉杜墨清要发飙了。 对于房事，她都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质疑，生怕杜墨清伤了自尊…… 没想到杜墨清并没有勃然大怒，甚至还露出了笑容，亲昵的搂过李晓白：“技术好不好，得问当事人，我老婆满意就行。” 李晓白被三个人看的头皮发麻，她开始后悔出门。 “老婆，你说说感受，对我还满意吗？”杜墨清故意问道。 恶俗！ 这家伙就喜欢做这种恶俗的事，比如诱她说出“我喜欢你”“我爱你”“你也是我唯一的光”，又或者在别人面前强迫她肯定自己…… “嗯……嗯，当然很满意。”被迫肯定，李晓白脸都红透了，端起桌上的水喝两口降降温。 “看杜夫人现在的状态，像朵玫瑰花，肯定很滋润。”周天彦虽然很想看未婚妻被怼，但凡事适可而止，主动解围。 凌眉眉愤愤的瞪了眼周天彦，沉默了几秒，又开始挑事：“准备要孩子吗？看杜医生的性格，应该是丁克主义吧？” 李晓白是正常的温暖的家庭养大的孩子，早晚会有想要宝宝的想法，但杜墨清就不一样了，从小就没有安全感，对童年无比厌恶，根本不会和孩子分享爱。 凌眉眉觉得，这以后将成为两个人最大的矛盾。 “我曾经还是不婚主义。”杜墨清淡淡说道，“但遇到了她，我就知道，接下来的人生，只会跟着她一起走。她什么时候想要，就什么要。” 虽然他经常说情话，但当着大家的面，听到这样的表白，李晓白还是非常感动。 感动之余，她又有点惶恐——偷偷避孕这事要是被杜墨清知道，肯定会惹他生气吧？ 她决定，从今天开始，一切顺其自然。 杜墨清连怕黑的心理障碍都克服了，内心一定会越来越强大，做好接受新生命的准备，成为父亲后，他的爱情观就会多一分成熟，多一份责任。 “真没意思。”凌眉眉没想到一向目下无尘的杜墨清，竟然为李晓白变成烟火中的凡人，心里又酸又嫉妒，还有一丝释然。 她喜欢的是那个拽上天，从不会为任何人改变的高冷冰山，想像一下杜墨清抱孩子哄孩子，给宝宝换尿片的样子……有点幻灭。 周天彦刚点好餐，凌眉眉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眼电话，脸上浮起兴味的笑容，立刻接了起来：“哥，你回来了？” 李晓白听到凌东峻打过来的电话，低下头默默吃小蛋糕。 虽然哥哥一直在凌东峻的公司上班，但她婚后就没再听过这个名字。 “你猜我在和谁喝下午茶？”凌眉眉看了眼表情淡然的杜墨清，故意说道，“在和杜医生夫妻，想不到吧？” 杜墨清突然说道：“你哥哥是不是也很想过来？” “哥，杜医生问你是不是想过来，邀请你呢。”凌眉眉满脸的恶趣味。 她不是杜墨清的对手，周天彦这混蛋也不帮自己，但是如果哥哥来了，就好玩了。 “唔，那我问问他们有没有时间。”凌眉眉挡住手机话筒，对杜墨清说道，“我哥说请你们吃晚饭，顺便介绍他的新女友给你们认识，晚上一起？” “唔，八点之前我们要回家睡觉，要请就请早一点。”杜墨清竟然答应了。 李晓白有点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以为他会当场拒绝。 “晚上五点，克罗酒店……好的。”凌眉眉挂断了电话，看了眼时间，“喝完茶赶过去差不多。” 李晓白一点也不想被凌东峻请客。 但是她又有些想知道凌东峻的新女友是谁。 要知道凌东峻在私生活上比凌眉眉要谨慎多了，从来没有开口承认过花边新闻里的绯闻女主角是女朋友，现在突然多了个女朋友，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显然凌眉眉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朋友也并不知情，只是她习惯了哥哥神秘的作风，而且也知道凌东峻做什么都不喜欢别人干涉，所以，也抱着很大的好奇心，偷偷询问凌东峻身边的秘书。 结果秘书也并不知情，只说凌总刚完成一个签约仪式，从国外赶回来，并没有看到什么女友。 倒是带着新签约的代言人回来的。 凌东峻和周家联姻之后，线上产业发展的倒是越来越好了，所以他的网站找了新晋小花柳春晓签约代言。 柳春晓还是某重点大学的大学生，因为家境贫困，做了一家网店的内衣模特，不知怎么被星探发现，拍了两个广告，因为清纯耐看高级的五官，加上漂亮的身材，一下成了时尚界的宠儿。 李晓白对明星之类的八卦一直不关注，对柳春晓这三个字的印象都是以前来自那些新闻推送，好像是什么解约风波，她从来没有点进去看过。 当看到凌东峻身边带着的女孩时，她的眼都直了。 杜墨清的病人里也有一些女明星，她有幸见过一些，确实是大美人，但上妆后的皮肤状态和五官，也比不上这素颜的小姑娘。 柳春晓人如其名，很古雅，身段如杨柳迎风，清灵水秀，可清纯中透着高级的疏离，皮肤白的发光，衬的那双眼睛更乌黑，仿佛一副水墨画。 蜜月 柳春晓人如其名，很古雅，身段如杨柳迎风，清灵水秀，可清纯中透着高级的疏离，皮肤白的发光，衬的那双眼睛更乌黑，仿佛一副水墨画。 她就安静的坐在凌东峻身边，没有攀附讨好的表情，也没有厌恶不耐烦的表情，像一株静静盛开的白莲花，不理睬周围人的目光，自顾自的绽放。 “哥，你什么时候和她谈上了？”凌眉眉显然也曾见过柳春晓，看到后愣了愣，随后扑了过去，“春晓要当我嫂子？来来来，让我发个朋友圈！” 柳春晓对凌眉眉也没有表现出热情和讨好，被凌眉眉拉着自拍的时候，脸上依旧疏离的表情——就像秀场上那些气质冷峻的顶尖模特。 “你们太不够意思了，结婚了也不通知大家一声，怕我包不起红包吗？”凌东峻说这句话时，打量了李晓白一眼。 许久不见，她嫁人后，褪去了几分青涩，更润了，仿佛一块被把玩的圆润的美玉，透着通透明亮的光芒。 “即使有婚礼，也不会请你的。”杜墨清一向说实话，他对凌东峻没什么好感。 这次答应一起吃饭，也只是让他死心，别再对李晓白抱着什么龌龊的想法和希望。 没想到凌东峻带了“新女友”，有趣。 杜墨清一眼就看出那个漂亮水灵又清冷的女孩，并不是很喜欢凌东峻，不管是从冷淡矜持的肢体语言，还是从眼神，都不想和凌少爷有什么太多交集。 不过这个女孩不管是气质还是长相，很像一个熟人…… 李晓白吗？ 不，不是阳光积极的李晓白。 “像你。”回家后，李晓白突然说道，“柳春晓很像你。” “哪里像？她是个女人。”杜墨清不悦的反问。 “气质啊，她坐在那里的姿态和神情，像你。”李晓白突然对柳春晓充满了兴趣，忍不住搜索关于她的信息，看她的那些高清大照。 “你对她这么有兴趣，我会不开心的。”杜墨清拿走她的手机，佯装生气。 “因为她像你，所以我才觉得有趣嘛。” 李晓白的解释让杜墨清很受用，可他还是装作不高兴：“难道不是因为她的身份，才对她有兴趣？” 说完，杜墨清又补充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凌东峻的女友身份。” “不是，我只是单纯喜欢她的长相。”李晓白对着他甜甜一笑，“很好看，像你。” 杜墨清看着她的笑容，有两秒恍神，随后一把搂住她，狠狠亲上去：“还记得你下午答应了我什么？” 李晓白推了推他，很无语：“好歹先去洗澡……” 她今天心情很明媚。 不止是杜墨清的事情解决了，又带她出门玩。 还有虽然下午遇到了凌眉眉，晚上又和凌东峻一起吃饭，可没想到心情意外的平静，而且饭桌上也出乎意料的和谐，虽然杜墨清一向毒舌，但凌东峻在“新女友”面前，并不和他计较，也没有让她难堪。 李晓白从没想过杜墨清和凌东峻能这么和平相处，看来婚姻令人成长，大家都更成熟了。 如果以后也可以相处祥和，她觉得，杜墨清身边的朋友会越来越多，他也不会像以前寂寞孤僻了。 而这个案子结束后，杜墨清真的空闲很多，他带着李晓白又去了北欧。 这次是真正的蜜月之旅。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暗中盯着他们。 杜墨清彻底放松下来，带着李晓白从北欧走到了爱琴海。 其实并不想带她走遍世界上最美的角落，因为她在身边，就是最美的风景。 杜墨清宁可和她窝在酒店里看电影听音乐聊天，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旅途中，看她和不认识的人磕磕巴巴交流。 但李晓白喜欢，看到新风景她会眼睛发亮，看见路边的美食她会像小狗盯着肉骨头一样，对下一个行程永远充满期待…… 他也没办法装作看不到她的期待，只能尽量安排的旅途舒适一点。 杜墨清最喜欢的，可能就是夜幕降临，和李晓白一起躺在酒店的大床上享受甜蜜的两人时光。 李晓白还是每晚保持阅读的习惯，只是因为旅途带书太重，她都是下载好书籍资料用手机或者平板看。 “柳春晓为豪门放弃星途……” 李晓白正在看书，突然推送出的新闻标题让她很感兴趣的点了进去。 新闻上配的照片是柳春晓的杂志硬照，她那张清丽的脸上写满了云淡风轻的疏离冷漠，透过镜头的眼神，非常有故事。 李晓白没有急着看新闻的内容，倒是对柳春晓的几张照片看个不停。 第二张照片是她给凌东峻旗下的电商拍的宣传照，年轻活力的打扮，露出雪白的小蛮腰，俏皮甜美的像枝头半红的果实。 “她有我好看吗？”杜墨清很吃味的盖住手机屏幕，把她的脸掰过来问道。 “都很好看，我都怀疑凌东峻是不是喜欢上了你。”李晓白笑了起来。 “就因为她的气质像我？”杜墨清哼了一声，“说不准只是喜欢她的身材而已。” “你说凌东峻会和她结婚吗？”李晓白很有兴趣的问。 “不关心。”杜墨清现在听她提到凌东峻的名字还很吃醋。 “我觉得这个女孩会让凌东峻吃苦头。”李晓白又点开柳春晓的照片看着，“她的眼神很坚定，有自己坚持的东西，即使像新闻里说的那样，一心想嫁入豪门，她也有足够的行动力和自己的想法。” “那又怎样？你觉得凌东峻是省油的灯？”杜墨清瞥了眼照片上的女孩，她的下巴线条很流利，所以和整容审美不一样，带着一丝倔强和复古英气——这也是为什么李晓白总觉得他们很像的原因。 因为这个女孩有着少年英气，再加上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和征服的冷漠疏离，和他给别人的感觉一样。 小笨蛋 他的五官像母亲，带着一丝女性的精致和不经意的风情，可气场却像珠穆朗玛峰一样，和这个女孩就有了相似的交集。 “那她会被伤害吗？”李晓白其实担心这一点。 总觉得那天凌东峻突然说自己有女朋友，只是随意拉她做个伴，现在不知道怎么假戏真做了。 “为什么要关心别人的事，就不能关心关心我吗？”杜墨清很不喜欢这么晚了她还念叨别人的事，惹得他心底又阴暗的想着，要不要将她囚禁在家里，没收手机，删除一切交际，让她的生命里只有自己。 “我只是觉得……凌东峻不喜欢你，所以看到这个女孩，就会想到是你，会欺负她，你看她之前都是秀场的宠儿，前段时间因为解约官司，现在没人敢签她……” “男人对得不到的人，会激起占有欲，你不用担心这个女孩。”杜墨清打断她的解释，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有爱，那就让他们折腾去，如果没有，更不用担心，睡几次就会索然无味，凌东峻不会在一个女人身上浪费太久时间。” “以后不要再提他们，你要是再旧情不忘，我真的会生气。”杜墨清不等她开口，沉下脸说道。 “哪有旧情？刚好看到新闻和你八卦一下而已。”李晓白赶紧澄清。 “有时间八卦，不如陪我……”杜墨清说着就压倒她，意图明显的蹭蹭她。 “明天不是还要去爬小岛，留点体力好不好。”李晓白对他很无语，每天晚上都要翻来覆去的折腾，她并不想旅途中怀孕。 不过说起来很奇怪，都三个月过去，她的肚子还没动静，姨妈依旧准时拜访。 “要是爬不起来就不要去了，多住几天好了。”杜墨清巴不得她累瘫在床上不出门。 *** 兰特斯小岛以险峻奇诡的风景著称。 岛上的建筑极具特色——都是大块大块岩石堆砌成的房子，像一个个堡垒。 街道上也都是石头铺成的，很多长长的巷道，两边是高高的岩石。 据说这里本是一块巨大的岩石堆，寸草不生，几百年前，沦为海盗窝点，再到后面，因为某个导演在这里取景，拍了部风景独特的大片，结果就变成了热门的旅游景点。 虽然不是假期，但人还是很多。 还有一些剧组围住了几个点在拍摄，吸引了不少粉丝游客，看上去非常热闹。 杜墨清一向不喜欢热闹，更不想被当成路人乱入拍摄点，拖着李晓白走了另外一条偏僻的石头路。 阳光在岩石上留下温暖的痕迹，总能见到写生素描的人搭个画架临摹冷硬奇诡的风景。 还能看到一些特意来这里拍婚纱照的准新人，白色圣洁的婚纱在一片灰色的毫无生机的石头里特别扎眼。 “你也想要吗？”杜墨清拉着她越走越偏，突然问道。 “婚纱？”李晓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老实说，虽然是一种重要几年，她并不是很想拍，觉得很麻烦。 “想拍的话，我们找个更美的地方拍。”杜墨清看着远处高高扬起的婚纱一角，心里倒是很期待。 正常情侣所经历，他也想和她一起经历。 “好呀。”李晓白很捧场的露出期待笑容。 但她心里一点也不觉得杜墨清会喜欢拍婚纱照，被摄影师指挥几句肯定会发火，与其闹得不开心，还不如一开始拒绝。 “很应付的笑。”杜墨清有些不高兴拉住她，盯着她的眼睛，“你觉得我会对我们的事没有耐心吗？” “没有……”李晓白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敏感起来，立刻否认。 “你就是认为我为你改变的还不够多，觉得我自私专制。”杜墨清忍了忍，终于说道，“不然，你为什么会偷偷吃药？还不是觉得我不值得信任，没有资格当父母？” 听到最后一句话，李晓白大脑短路了几秒，她都快忘了这事，也一直以为杜墨清没有发现自己之前偷偷避孕，所以一时间做不出完美反应，露出了一丝歉意愧疚。 “我……我不是因为不信任你……是……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没有做好准备。”李晓白很真诚的道歉，“对不起。” “要道歉的是我。因为嫁给我这样的人，所以才没有做好准备。”杜墨清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发，“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太紧张了。” “这也是我的错，总是让你如临大敌，而不是卸下防备，像那些小夫妻一样任性肆意的相处。”杜墨清深刻反省。 李晓白见鬼一样看着他，几秒后才整理好表情，不放心的试探：“你……你不生气？” “我知道你没做好接受孩子到来的准备，所以，我为你妥协了这些。”杜墨清坦白，“我也吃药了。” “你……你吃药了？”李晓白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难怪她这段时间没刻意避孕，大姨妈还是准时拜访。 杜墨清点了点头。 其实，相比孩子，他更喜欢和李晓白的两人世界。 他知道这是一种自私狭隘的感情，可一想到有了孩子之后，李晓白每天围着孩子转，他就无法忍受。 而最近，他发现李晓白不再背着他偷偷吃避孕药。 杜墨清觉得孩子的问题，有必要拿出来谈一谈了。 “我现在……并没有不想要宝宝……”李晓白从他愿意关灯睡觉开始，就知道他的改变，“我之前是没做好准备，而且我一直想好好规划自己的未来，如果怀孕，明年考研就要推延……” “不用解释，我在孩子问题上，只想和你取得一致意见。”杜墨清直切要点，“考研顺利，也要继续学习两年，所以，暂定三年之内不要孩子吧。” 李晓白没想到他改变心意了，竟认真考虑了她的学业，忍不住感动的抱住他：“你真好。” 杜墨清眼里浮起笑意，这个小笨蛋啊…… 爱的救赎（大结局） 杜墨清眼里浮起笑意，这个小笨蛋啊…… 他的好，都是假象，他只想不择手段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已。 凌眉眉担心的并没有错，如果冷静下来想想，杜墨清一定是丁克主义。 撇去只想独占她全部的偏执想法，单纯说孩子问题，杜墨清厌恶自己的童年，同样也不会喜欢孩子，不想为另一个人的人生负责。 之前偶尔他会想，如果李晓白实在很想要宝宝，那他妥协一点，生完让保姆全程伺候，当养一只小狗好了…… 可这两天杜墨清看了叶修给他发的一个产妇在医院被谋杀案件，对生孩子这事有了阴影。 十月怀胎的辛苦，还有分娩时的死亡概率，让他很害怕，怕万一生孩子时有个三长两短，他无法承受。 不可能让李晓白遭遇任何不确定的风险，所以杜墨清甚至想过，如果真的要孩子，试管或者找代孕妈妈，绝不让她受这样的苦。 李晓白不知道杜墨清的真实想法，她只是很感动，用力抱了抱杜墨清，抬头正想说话，突然被狠狠推开。 力道之大，让她几乎是飞跌在坚硬的岩石壁上。 紧接着，她听到了很奇特的声音——消音手枪发出的声音，像鞭子将空气抽碎的声音。 等李晓白从短暂的大脑空白中回过神，或者说，醒过来，她看到杜墨清白衬衫上殷红的血迹，慢慢扩大。 这场景和她父亲遇害的一幕重叠，李晓白听不到周围游客的惊呼奔跑，只看到刺眼的阳光下，杜墨清指缝间汩汩流出的鲜红液体，将他的白衣渐渐染红。 她为什么还没有晕死过去？ 大概是因为她在刺目的眩晕中，还勉强看到了杜墨清的眼睛。 那双有着魔力的黑眸，没有恐慌和痛苦，满是温柔爱意的看着她，像可怕的镇定剂，让她眼睁睁的盯着那蔓延的血迹，在凝滞的空气中，像被拖出水的鱼，张着嘴，无法呼吸，也无法立刻死去。 就这样清醒的感受着痛苦和回忆的复苏。 像是短短的几秒，又像是几个世纪那么漫长，杜墨清的脸从她父亲临死的脸上挣脱出来，越来越清晰。 “别怕，我还没死。”杜墨清也是几秒后才感觉到钻心的疼。 忍着剧痛，杜墨清努力控制自己的双脚，想走到李晓白面前，可只走两步，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血滴滴答答砸在石头上，像一朵朵红色的小浪花。 失血超过两千毫升就会休克死亡，而中了枪伤的男性，血液循环会因为枪伤瞬间造成巨大的循环压力，万一不幸伤到动脉，只要四五百毫升就会死亡。 李晓白的脑中涌入了一堆医学知识，可她却动不了。 就像父亲死亡的那天一样，她对生命的流逝无能为力。 “别哭啊……过来抱抱我。”杜墨清抬起头，看见李晓白瘫坐在地上，脸上全是眼泪。 “别动，你别动！”又像是过了亿万光年，其实不过一瞬间，李晓白连滚带爬的冲过来，扶住杜墨清，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他的身上，和那些血混在一起。 也就在这一瞬间，周围的空气又流动起来，阳光里有烧焦的皮肤味道和火药味，血腥气也弥漫开，奔跑的游客群里夹杂着各种语言的求救。 “oh，my god！” “有人受伤……快报警……” “&*￥#@％……” 杜墨清只觉得嘈杂，他抬头看着李晓白，突然想，如果自己死了，是不是还是应该留个孩子？ 毕竟这是未来他来过这个世界的唯一见证。 “老婆，你……” “闭嘴，不要说话，躺平不要动！”李晓白对他吼道。 她的眼泪也顾不上擦，泪眼模糊的检查他的伤口，像那一次爸爸中枪一样，希望能先止住血。 杜墨清没听她的，沾着血的手轻轻拉着她的手，低低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慢慢闭上眼睛。 李晓白跪在冰冷坚硬的岩石上，按着他的伤口，看着指缝中渗出的黏糊的血，像失了魂魄，突然抱紧他，哭着喊道：“你不要死……不要死！” 周围开始聚集人群，同情的看着这对年轻好看却不幸的小夫妻。 很快，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从远处响起，小岛上的警力几乎全出动了，杜墨清也被第一时间送到了岛上的医院。 “沈氏集团私生子惨遭枪击”“不幸身亡”的新闻，刷了海内外所有的头版。 李妈妈和李沐雨第三天才联系上还在国外的李晓白。 “小白，新闻上……说小清出事了，是假新闻吧？你在哪？妈妈和哥哥去找你们。” 李妈妈压着难过的心情，努力平静温柔的问道。 新闻上都有被枪击的照片，那天的游客那么多，好多人在社交软件上现场直播和发惨案照片，那么多的血……让李妈妈也想到了丈夫离开的那一天。 “我……我在料理后事。”李晓白的声音疲惫的从那边传过来。 “后事”两个字，打碎了李妈妈侥幸的希望，她的手机也拿不稳，一阵发晕，被站在一边的李沐雨眼疾手快的扶到沙发上，接过了手机。 “你在哪里？哥哥去找你。”李沐雨见妈妈伏在沙发上强忍着抽泣，心脏也沉到了海底，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在赛威海岛上，他生前喜欢这里，早就给自己定好了墓地。”李晓白哑着嗓音说道。 “具体位置发信息给我，我马上就飞过去。”李沐雨深吸了口气，“在见到我之前，你不准有事，听到没有？” “听到了，让妈妈不要难过，我……我能挺住。”李晓白的声音虽然很累，但也很镇定，“我过几天就回来了，你们不用过来。” “我们不会让你一个人在那边。”李沐雨和李妈妈怎么可能放心。 而且……这么悲痛的事情发生，他们也要去送一程杜墨清。 李晓白是很疲惫，三天三夜只休息了几个小时。 挂断电话后，她坐在特别安排的房间里，看了眼静静躺在床上、面容如玉的男人，几秒后，有些反胃的别过脸，咽下那口酸水。 “妈妈和哥哥要过来？” 蓦然，床上挺尸的杜墨清突然说话了。 李晓白点点头，拿起桌上的纱布，可怜兮兮的和他商量：“能让护士给你换吗？” 她看到伤口就犯恶心，头晕眼花的想吐。 “你嫌弃我？”杜墨清一脸受伤的表情。 “你知道我怕看到伤口……”李晓白想到那些血，感觉浑身都粘腻腻的，仿佛掉进了血窟窿里。 ——但她没有晕过去。 以前一看见血就会晕，可现在竟不会立刻晕倒。 她是被杜墨清一次又一次隐蔽的脱敏治疗，让晕血症大为好转。 只是现在看到流血的伤口，像密集恐惧症患者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小虫子一样，心理上难以忍受。 “转移注意力就好了，你都快克服了心理障碍。”杜墨清对她伸出手，说道。 “你别乱动，好好躺着，牵到伤口很疼的。”李晓白赶紧走过去，小心掀开被子，看到他胸前缠的一圈又一圈的纱布，皱起眉头，“还不肯输液消炎，你真是太任性了。” “我又不是女人，我不喜欢异物进入身体。”杜墨清突然坏笑着说道。 李晓白听出了他的荤段子，脸一红，瞪了他一眼：“你要乖乖吃药才能快点好起来啊，我妈妈和哥哥最迟明天也会到这里，你爸……沈先生他们也要过来，到时候一累着，抵抗力就会下降，伤口容易……” “要真的担心我，就渡点真气给我。”杜墨清见她走到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想把她拉到身上。 “不要这样，注意你的伤！”李晓白很生气他受伤还乱来，又不敢用力挣脱，怕压到他伤口，艰难的撑在他上方，姿势尴尬。 其实杜墨清的伤并不严重——相对于那些致命可怕的枪伤来说，他只是被子弹擦掉了一大块胁下的肉，可能还崩掉了一小块肋骨边而已。 现代的医术这么发达，手术室几个小时就处理好伤口缝合干净，只需要定时换药消毒，静养等伤口闭合就没问题了。 但对李晓白来说，那一刻和子弹贯穿心脏没什么区别。 她以为自己又失去了一个亲人……或者说，挚爱。 那种悲痛、惶恐、无助，毁天灭地的世界末日感觉，让她觉得自己淹没在血池中，满眼满脸满鼻子都是血，无法呼吸，无法挣扎，可又想多看两眼杜墨清的脸，就这么和血僵持着，用一种更大更恐怖的感觉，战胜了血所带来的恐惧。 直到杜墨清在她耳边轻轻说了那句话：“皮外伤，但你要让大家认为我死了。” 因为，凶手还有同伙在现场。 虽然乱糟糟的人群让凶手和同伙变得谨慎，可还是有人会来确认他的伤情。 李晓白在血肉模糊中，摸到了他的伤口所在位置和深度，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她就算怕血怕的要死要吐，也不能晕过去，否则他们可能真的会死。 被这么反复折腾考验，她的晕血症现在好多了，快脱敏治疗成功。 等警察和救护车来了之后，杜墨清被送入医院，随即在他的要求下，被秘密转移到这家私人医院。 私人医院是他当年的一个病人父亲开的，把他的一切信息封锁保密，李晓白按照杜墨清的计划，和叶修第一时间联系上，并放出了他“遇难”的消息。 李晓白只是不懂杜墨清为什么脱离了危险，还要以假死之名，让沈玉宇来这里。 那天游客很多，凶手并不好寻找，加上是在国外，抓起来更难。 但杜墨清受伤当晚，伤口麻醉过去，就和叶修通了电话，和他神神秘秘的说了很久，李晓白推测他可能知道了凶手是谁，但杜墨清又不肯说实话。 “哎呀，不好意思！” 熟悉的声音在病房门口响起。 李晓白听到有人进来，赶紧站起身，扭头看到脸上并没有露出不好意思表情的张跃然。 “我是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 张跃然在杜墨清受伤第二天就飞了过来，以防万一，贴身保护这对小夫妻安全。 毕竟他是黑拳大佬，跆拳道黑段，打飞三五个壮汉毫无问题。 加上他本来就是杜墨清的得力助手，比国外这些调查局、警方要有用多了，不但可以保护他们，还能派上点其他用场。 “你出去就是最大的帮忙了。”杜墨清虽然让张跃然回自己身边，但并不想让他打搅两人世界。 “其实我是来传叶警官的电话，他说你一直不开机，让我把电话给你。”张跃然笑着说道，把自己的手机放到杜墨清床边柜子上，暧昧的眨眨眼，“好啦，两个小时后我要给你们送晚饭，这中间的时间，我不会进来打扰。” “也不会让别人进来打扰的。”说完，张跃然灵巧迅速的闪出房间，顺手关上门。 李晓白红着脸，很想解释她才不会和病人一样任性乱来，可张跃然已不见了。 等杜墨清给叶修打完电话，李晓白硬着头皮帮杜墨清换药擦洗，看到纱布下可怖的伤口，虽然现在不流血了，可她还是看的后背发麻。 “叶修找你什么事？”帮他伤口消着毒，李晓白找点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和杜墨清的疼痛。 “没什么，只是按照我说的，追踪到了犯人。”杜墨清的伤口被碘酒擦到，凉意夹着痛感让他微微皱眉。 “快和我说说怎么追踪到的？”李晓白眼睛一亮，忘了伤口的可怖，换药的动作麻利起来。 “很简单，监控住幕后主使的手机和动向就行了。”杜墨清注意到她一直戴着的婚戒取下来了。 因为带着戒指做事不方便，李晓白给他换药前都会取下来洗手消毒戴上医药手套，再接触伤口。 她还是没忘记自己当初选择的专业，如果晕血症完全治好，也许她还是会选择在手术台上救死扶伤。 “所以……你早就知道是谁做的了？”李晓白拿着棉签的手微微一停顿。 想到自己一直在默默推测凶手是谁，就觉得很蠢。 “你觉得有谁讨厌到要杀了我？”杜墨清笑了起来。 他一直没有和李晓白讨论这事，知道她内心很关注，但因为他的伤，一直忍着没有主动提谋杀案。 也因为他手术之后，一直在装娇弱骗小娇妻给自己当护工，有时间宁可和她说说甜蜜的话，不想把亲密的两人时光用在谈无聊枯燥的案件上。 案件有叶修去破就够了。 “你以前说你的仇人很多……”李晓白本来以为上次那个大毒枭被抓之后，应该风平浪静岁月安好了，没想到又出幺蛾子。 杜墨清很容易得罪人，比如工作上，对不喜欢的权势之人不理不睬不给面子，帮警方破案上，也得罪了不少犯罪同伙。 虽然警方这边的保密工作做的不错，对他的保护也足够多，但谁知道会不会有更可怕的黑暗势力盯上他了呢？ “你想的太复杂了，我是脾气不太好，但买凶跨国杀人程度的仇人，没几个吧？”杜墨清看出了她的想法，给她一点点提示，“简单的想想有直接利益关系的人。” “啊！”李晓白猛然站起身，手里的酒精棉球掉在床边，“难道是……是商业对头？” “凌东峻让你这么紧张吗？”杜墨清知道她在说谁，有些不悦的沉下脸，“你好像很不情愿他是坏人。” “不是……不是，我只是……只是想到前几天还看他和新女友的事，感觉他们也快安定幸福的过日子了，突然说他是罪犯，我有点接受不了……” 毕竟是自己身边比较熟悉的人，虽然不能算“老朋友”，可被他请客吃饭的时候，李晓白还在心里默默祝福他和柳春晓的恋情。 “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这么蠢的想杀我。”杜墨清叹了口气，“你对他的反应太强烈，我会不高兴的。” “不是他？”李晓白微微松了口气，她的内心并不希望身边熟悉的人是这么可怕的人，“说的也对，你虽然有沈氏的股权，但这种商业竞争和你……啊！难道是沈家的人？” “嗯哼。”杜墨清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见她终于猜对了，指了指伤口，示意她别忘了包扎好。 “秦媛媛和我说过一点沈家的事，那边本来还有个继承人……是她做的吗？”李晓白一边给他处理伤口，一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杜墨清的脸色，怕自己提到沈家他会不高兴。 当时她看到杜墨清取得股权变更文件时，就注意到了只拿了百分之三的沈氏长女沈念云的名字。 之后秦媛媛给她看程沁心资料时，她对程沁心的姑姑，也就是沈念云的妈妈，沈玉宇的现任妻子程玉娇印象很深。 “准确的说，应该是程玉娇和沈念云。”杜墨清说起同父异母的妹妹，没有一丝温情，就像说陌生人的名字。 其实，在秦媛媛给她看沈家一些内部资料之前，李晓白在查杜墨清母亲资料时，就看到过程玉娇的名字。 也算是名门望族的千金，只是程家没落的速度有点快，本来指望程沁心能力挽狂澜，把程家的珠宝生意做到国际上去，结果关键时刻出了这些事，程沁心被指控商业欺诈、包庇罪犯、涉嫌洗黑钱等罪名，把程家坑进去了。 现在程家只剩下嫁给首富当阔太太的程玉娇了。 虽说传闻沈玉宇和她分居多年，可毕竟还是明媒正娶的沈太太，地位和手段还是有的，只是没想到，一直未曾露面的她，把这些手段和权力都用在了杜墨清身上。 “被硬生生的分走了她们的财产，可以理解谋杀的动机。”李晓白想到自己找的那些八卦传言里，有人说杜云云的死和程玉娇有关，但那些网页都被封了，根本打不开。 “在害死我妈妈之后，也想杀了我。”杜墨清很平静，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不会放过她们的。” 李晓白听到这句话，有些吃惊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眼里有一丝深深的黑暗闪过。 她一直都忽略了杜墨清对母亲的感情。 从知道他的私生子身份之后，李晓白一直担心的都是他和沈玉宇的关系，关注的是活着的感情，忽视被带入坟墓的情感。 “当年……发生的事可以和我说说吗？”帮他换好新的纱布，李晓白坐在床边，轻轻握着他的手问道。 “你知道，我一直在找当年的管家。”杜墨清沉默几秒，他其实不想和李晓白说那些过去的、黑暗的、不开心的事。 可他知道她关心自己，也爱着自己，而他的那些负面情绪，总要找个信任的人抒发。 “我知道，我刚做你的助理时，你和叶修就有秘密交易，你帮他破案，他帮你追踪一个人，就是老管家。”李晓白对他的事，都记得很清楚。 “是的，当年秘密把我送出国的恩人。”杜墨清和她说过一点老管家的事，只是还有些秘密没有告诉她，“叶修找到他之后，我和他见过面。当年我妈妈的事，我也知道了真相。” 当年，杜云云天真善良，在公司只是个小职员，和沈玉宇恋爱时，也并不知道沈玉宇的真正身份是公司的大老板——那时候媒体的透明度很小，什么消息都很闭塞。 沈玉宇对杜云云是真的喜欢，喜欢到不管家族反对，想离婚后娶她。 程家和沈家怎么可能让一个身份卑微的小职员勾走大老板？所以联手将杜云云弄走，给了当时追求杜云云的叶子奇一大笔钱，找个小地方让他们永远不要回来。 原本真爱是不可能这么容易被打散，可程玉娇偷偷见了杜云云一面，也不知谈了什么，一个是商界狐狸，一个是职场小白，杜云云完全不是程玉娇的对手，见了她之后就心如死灰，主动离开，断绝了和沈玉宇的一切联系。 这边沈玉宇找的要疯了，那边杜云云发现自己怀孕，怕这个孩子被沈家知道后打掉，就只能委屈自己接受了叶子奇…… 这几段关系都是扭曲的，也造成了杜墨清的扭曲童年。 后来杜云云抑郁而死，也有程玉娇的功劳。 程玉娇是个谨慎小心的人，怕杜云云再次出现在沈玉宇面前，所以一直监视着她，故意让人散布沈玉宇“喜得女儿”“夫妻恩爱”这类的新闻。 总之，只要看见她过得开心一点，就会找点事让她不开心。 或者，送叶子奇几个美女，带他去赌场走一圈……总能折磨到杜云云。 程玉娇不喜欢快刀杀人，她喜欢钝刀子慢慢割肉，不止是要肉体的消失，还有精神的毁灭。 因为，她恨杜云云。 恨到要让杜云云活在这个世上生不如死，包括长得像杜云云的那个野种——杜墨清。 而一直负责监视杜云云的，正是沈玉宇身边的管家。 他不幸的爱上了那个注定悲剧的、脆弱的、又因为孩子想要坚强起来的女人。 所以，怀着无法救赎杜云云的内疚感，管家带走了差点被折磨死的杜墨清，把他送给了一对很想要孩子的善良的老夫妻。 他希望，杜墨清能从这对老夫妻身上，得到很多很多的爱。 却不知道，有的人，一出生就被剥夺了爱的能力。 幸好遇到了她。 杜墨清不想回忆那些黑暗的往事，深情的看着李晓白：“那些都过去了，我现在只想和你在一起。” “我会和你在一起。”李晓白轻轻抱了抱他，尽量不碰到他的伤口，“所以叶修从她们的电话里，找到了开枪的人？等这事结束了，一切都会平静下来。” “嗯，为了不让你跟着我担惊受怕，我让一切都结束了。”杜墨清用力抱住李晓白，声音里带着一丝诡异的笑。 “你让……”李晓白讶异的抬起头，忘了他的伤，“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你不用知道那么多，只要知道爱我就行了。”杜墨清宠溺的摸摸她滑嫩的脸颊，才不想告诉她那么复杂的内幕。 以他的推理能力和智商，在抢走程玉娇母女的股权和继承权时，怎么会想不到她们可能会动杀心，想除掉自己？ 这可不是几百万几千万的小钱，而是几百亿几千亿的身家，值得她们花个几千万找国际上顶级杀手组织要自己命。 恰好，他曾经和这些杀手集团打过交道——杀手组织的压力比正常人更大，好几个得了抑郁症和躁郁狂的杀手主力都找他治疗过。 他就顺便和他们事先打好招呼，如果接到要杀自己的任务，他出双倍的价格买一枪。 所以那些枪枪爆头的杀手，换了个威力小的子弹，往他心脏旁五公分开了一枪。 当然，要想让程玉娇母女坐实谋杀的罪名，还得配合一下，抓住杀手供出她们，反正那帮人在国外有的是门路，为了上亿的酬金，坐个半年牢也没什么。 说不准，只是几个月就放出来了。 “既然都抓住了，那可以告诉妈妈你还活着吧？”李晓白见他不肯说，也不逼问，只担心妈妈的心脏受不了。 “给她一个惊喜嘛。”杜墨清亲了亲她的脸，“明天她看到我，一定很开心。” “哪里是惊喜，老人家会吓晕的。”李晓白埋怨的说道。 到最后，李晓白都没敢问沈玉宇明天过来该怎么面对，但她感觉，杜墨清对沈玉宇的态度，会越来越释然的。 在上一辈扭曲的恋爱关系中，沈玉宇虽是罪魁祸首，但也是最痛苦的那个人。 失去了最爱的女人，自我煎熬了那么多年，也算是报应吧。 *** 赛威海岛非常美，尤其是疗养院和海边教堂很有名。 李晓白几天没休息好，昨晚伺候杜墨清吃完消炎药，看他伤口愈合的很好，终于放下心睡了个好觉。 一觉醒来，睁开眼，李晓白发现杜墨清不在床上了。 但看床上的痕迹，床单被子都很整齐，像是自己下床出去了。 李晓白赶紧也下床，往外走去：“杜墨清？” 她一拉开门走出去，一条白色的手帕迅速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口鼻，一股怪异却熟悉的味道被她吸入。 李晓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成功！”开心的女声在后面响起。 “那个……用药迷晕她，杜医生知道会生气的。”秦媛媛抱着李晓白，警告这群漂亮的女孩。 “那你说怎么才能给她这么大的惊喜？”周璐从后面收起手帕，反问。 “就是，杜医生要我们把她神不知鬼不觉的骗去教堂穿婚纱，怎么可能做到嘛。”黄兔兔也凑过来看着李晓白，帮她理了理散乱的头发。 “我可以打晕她……”秦媛媛觉得来个手刀比较方便快捷。 “那杜医生真的会杀人。”大姐头笑着说道，“别担心，我们这是很安全的麻醉剂，她睡两个小时就会醒。” 李晓白还是不了解杜墨清。 她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包下了整个小岛，请来了她所有的同学、朋友，还有家人，只为了给她一个永生难忘的回忆。 李晓白是闻到一股医院里熟悉的药味醒过来的，当她睁开眼睛，看到满是鲜花的房间，半天没回过神。 是在做梦吗？ 她看到了面前梳妆镜子里的自己……那是自己吗？ 头发被盘起，白纱下，是淡淡的精致的妆容。 隔着花香和透明的白纱，她的脸就像被打了柔光，明眸皓齿，秀眉红唇，美的温柔，也美的不真实。 李晓白就这么呆呆的看了镜子快半分钟，才扶着桌子踉跄的站起——发现自己穿了高跟鞋，差点没站稳。 “恭喜新娘子！！！” 一直躲在花丛后小姐妹见李晓白惊呆的样子，跳出来齐齐整整的喊道。 李晓白更以为自己在做梦了，看着空降的姐妹们半天没发出声音。 “是不是太惊喜了？”秦媛媛没穿制服，穿的是伴娘的白色抹胸裙，化了淡妆，身材火辣的让李晓白差点没认出来。 “第一次看见小白这幅见鬼的表情……”周璐大笑着从后面抱住李晓白，“是不是吓傻啦？没见过自己这么漂亮吧？” “你们……这是……”李晓白是傻了，不止是吓得，还有惊讶。 “你家老公这次终于够意思了，包机请我们来参加婚礼。”周璐凑到她耳边说道，“以前我们还以为他想白娶你，连婚宴都舍不得出钱呢。” “小白。”李妈妈的声音颤抖的在房门口响起。 李沐雨订票的时候，发现有人帮他订好了机票，一查原来是张跃然。 到了飞机上，发现里面坐着的都是熟人，才知道被杜墨清设计了。 李妈妈知道杜墨清还活得好好的，饱受折腾的心脏才放下来，这不，凌晨下了飞机，住进安排好的酒店里就睡到现在。 李晓白看到了有些憔悴但精神很好的妈妈，知道这不是在做梦，激动扑过去抱住她。 “今天真美丽。”李妈妈看着穿着婚纱的女儿，一遍遍说道。 如果流泪了，那一定是幸福的眼泪。 本来以为女儿和自己一样不幸，失去最爱的人，没想到这么快就看到她穿婚纱的样子。 “别哭，妈妈，你这样也会弄哭我的。”李晓白抱着妈妈，轻声说道。 都怪杜墨清，弄什么惊喜，心脏不好的人谁受得了？ 以为是参加葬礼，结果来了之后发现是婚礼…… “我太开心了。”李妈妈拍着女儿的后背，哽咽的说道。 “好啦，时间差不多到了，新娘子该出去了。”秦媛媛看了眼时间，说道。 黄兔兔立刻兴奋的走到门口，喊道：“沐雨哥哥，快进来牵新娘子手。” 一般都是父亲将女儿交给未来陪伴一生的男人。 父亲不在了，只能长兄为父，李沐雨担任这个重要的责任。 可他迟迟没有出现，等黄兔兔喊了好几遍，才走进来。 李沐雨今天穿的是杜墨清早就准备好的高定西服，整个人挺拔英俊，只是眼圈红红的，看来……偷偷哭过。 这种场合太煽情了。 虽然妹妹早就领证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可想到自己要仪式感的把妹妹送给混小子，李沐雨就想哭。 而且今天的妹妹美极了，就像他精心呵护的花朵被采下来送给别人，更觉得不舍。 当李晓白出现在教堂的门口时，她看见红地毯的尽头，站着的笔挺男人。 自始至终都觉得像梦中的婚礼。 因为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不管是花香，还是教堂高高玻璃上照进来的阳光，亦或是红毯尽头，杜墨清闪闪发光的眼睛…… 他眼里那明亮的光，全都来自她的身上。 越走近，越清晰的看见他黑色瞳仁里映着的纯白女生。 李晓白都听不到神父在说什么，只看到杜墨清对自己伸出的手，和那温柔的笑。 仪式感，前所未有的仪式感，让她变成属于他全部的那种仪式感，充盈在她的心里。 “你愿意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陪在他（她）身边吗？” “我愿意。” 我愿意这三个字，像咒语，像烙印，将伴随着他们的余生，永远存在。 直到教堂里哄笑着要求亲吻时，面纱被撩起，李晓白才羞涩的找到了真实感。 她也终于发现，杜墨清这种人居然有朋友愿意当他的伴郎！ 如果没看错，教堂的婚礼仪式结束后，叶修，张跃然，穿的都是伴郎的衣服。 啊，竟然还有……凌东峻？ 是的，婚礼仪式结束后，午餐摆在了教堂后面建在海上的大观景台上，户外的乐队还在演奏婚礼进行曲，在一个最靠近海边的餐桌上，李晓白看到了凌东峻。 其实他一直坐在教堂的前排椅子上，只是李晓白全程都在紧张的看着杜墨清，根本没注意到杜墨清究竟请了哪些人来。 还有周天彦，凌眉眉也在那一桌上，凌东峻身边静默的坐着一个漂亮独特的女孩——柳春晓。 她的高级脸上依旧是疏离，身材太好了，以至于随便穿了一条白色裙子，也风姿绰约。 凌东峻见李晓白终于看到自己，端起高脚杯，遥遥向她举杯祝贺。 “很惊讶我也请了他？”杜墨清也看到了凌东峻的举动，宣示主权一样的搂过李晓白往另一桌走去，“我只是想让他看看你多幸福，让他羡慕一下。” “而且，邀请他当伴郎，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成了别人的新娘，对他的人生很有锻炼意义。”杜墨清想到他只能站在一边看自己成她的新郎，心情就很好。 李晓白被他孩子气的解释弄得哭笑不得：“人家有女朋友，你想太多了，也太小心眼了。” “那就单纯收他一点礼金，反正不亏。”杜墨清对情敌很小气。 “他怎么也来了？”李晓白在酒桌上又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 一张倔强的、不开心的少年的脸——陆怀飞。 “因为他喜欢你啊。”杜墨清故意亲了亲李晓白的脸颊给陆怀飞看，“我得让他知道，人生艰难，并不是喜欢的就一定能得到，除非像我这么厉害才行。” 陆怀飞很后悔坚持要来这里，看到李晓白现在才注意到自己，都要哭了。 再看她和杜墨清郎情妾意的，更是心如刀扎，红着眼睛，扭头站起身就往一边的花墙走。 “他只是个孩子。”李晓白掐了掐杜墨清乱放的手，“他的病情……” “我就知道陆怀飞出现，你就会想着他。”杜墨清吃醋的打断李晓白的话，“今天不准提和工作有关的事，只准想着我。” 小两口正在咬耳朵，李晓白突然看到了站在乐队后面一直看着他们的男人。 看到李晓白发现自己，沈玉宇握拳在嘴边清了清喉咙，借此机会走到儿子面前，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在参加婚礼的时候，国内同时打电话过来，说程玉娇涉嫌谋杀被逮捕了。 沈玉宇对程玉娇早就没了感情，只是没想到她歹毒到连杜云云的骨肉都不放过。 而他一直很愧疚，不知道该怎么弥补杜墨清。 这次以为杜墨清出事了，本来焦躁难安，后悔自责，谁知赶过来发现是儿子让他参加婚礼…… 沈玉宇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原谅——原谅他当年犯下的错，所以才邀请他参加婚礼。 “爸爸。”李晓白在沈玉宇父子尴尬的沉默中，有些不好意思的喊道。 爸爸的称呼，让沈玉宇和杜墨清像被雷劈了一样。 杜墨清不悦的攥紧李晓白的手，对她的表态很不满。 虽然邀请这个人参加婚礼，但并不代表他忘了沈玉宇抛弃他们母子的过去。 而且，他是坚决不会喊他爸爸的。 “好姑娘……” 沈玉宇历经无数风波，在这一刻也激动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半晌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递给李晓白，“这……这是……” 他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杜墨清，艰难吐出那两个字：“这是爸爸的一点心意，送给你们的结婚礼物，你好好收着。” 李晓白想推脱，但卡被杜墨清接了过来，然后拽着她往另一桌走去：“哥哥要喝醉了。” “哎呀，亲家公怎么一直傻站着，赶紧坐下喝杯喜酒呀。”李妈妈一直在观察沈玉宇，见他尴尬的站在那里，赶紧去招呼。 媳妇都开口喊“爸爸”了，想必离和解也没多远的路了。 李沐雨真的要喝醉了，自己一杯接着一杯灌酒，像失恋了一样。 而陆怀飞更是红着眼，躲在玫瑰花墙后，大哭起来。 他才是真的失恋了！ 不过未来的路还很长，谁知道会不会峰回路转，遇到下一个女孩呢？ 毕竟，爱，从来都是一件千万百转的事，不曾被离弃，不曾被伤害，怎么懂得去珍惜，去爱别人？ 毕竟，爱，可以穿透一切黑暗，治愈一切，拯救一切。 ***尾声*** 李晓白踏进了新的学校。 一切就像重获新生，她终于考上了这所医学生心中的神殿——春泉医学院。 当她第一天充满希望和期盼的来到课堂时，看到临时更换的研究生导师的名字出现在投影幕上，顿时呆住了。 上面是让全校女生都尖叫沸腾的名字，也是全世界顶尖的心理专家的名字——杜墨清。 李晓白本以为未来是自由的，终于脱离了那个控妻狂魔，没想到还是没能逃开他的手掌心！ 当看到英俊精致的让女生们按捺不住惊叹的杜墨清缓缓走进教室时，李晓白知道，人生不会那么轻松愉快的放过她，在未来，她还要解决一个大问题，那就是……杜墨清强悍可怕甚至有点黑暗的控制欲…… 全书大结局 2018-05-23 03：17：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