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法官:我的灵魂不是我》 第一章 当自己成为了冤家 “言言!” 又是他的声音,明明语调温柔,可是她就是知道这是陆再思在喊她! “言言!”他又喊了一声,周希言看见了他的脸,没了冷硬的棱角,陆再思的脸竟自带了柔光,俊美的不可方物。 她的心脏也随着他的注视而如鹿撞一般失了控,她觉得脸很热,陆再思凑得越来越近,她看着他的脸,继而是眉目,最后是瞳仁,就在她以为他会亲上她的时候,她却看见了他眼中的倒影,那倒影,居然还是陆再思的脸…… 他的眼中映射的不应该是她的脸吗?周希言一惊,突然就觉得失了重,脚狠狠地踢了一下,打在了床垫上,把她自己给折腾醒来了。 又是梦! 周希言最近经常梦见陆再思,这件事困扰了她好久,就算忙了一天,现在下班了,她仍能想起昨天晚上的梦境,心中一片惊惶,却又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没错,她大学时期是喜欢过他来着,可是那已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呀,如今,两人早已成为了冤家,即使不常见面,可每每一见面,谁也瞧不上谁。 周希言跟好友何处抱怨,道:“我最近天天做恶梦,都快神经衰弱了。” 何处在电话那边笑问:“你梦到冤家了?” “是啊是啊!”周希言一边打着电话,一边上了brt,车上居然还有座,周希言择了一座坐下,就继续跟何处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你说梦见他干嘛!” “因为他帅!”对方这话说得很是肯定,人人都知道,中级法院两枝高岭之花,其中一枝已被她何处撷下,另一枝是目前仍然单身且炙手可热的陆大人——陆再思! 周希言经常跟何处抱怨陆再思,明面上,听着像是极为厌恶的,可何处却总是特别爱听周希言的抱怨,她常常能从周希言的抱怨中,听出一些不一般的乐趣来。 其实这次周希言做的梦与平日里有些不一样,所以她才想找一个人说一说,但是却又不想把梦境里的内容真跟何处说了,不然之于她以前的那些吐槽,岂不是自打了嘴脸。 “我快到了,我先去占个位置啊,你还有多久?”何处在问。 “还有五个站,要不了多久。”两人约了一起吃饭,何处最近特别爱追求小情调,说是有一家法餐特别精致,餐厅情调也特别好,可却又不拉她家赵安飞一起去浪漫一下,而是将周希言这只单身狗喊了出来。 当然,作为单身狗的周希言通常是有人喊吃饭她肯定是要去的,能蹭一顿是一顿,何况今天蹭的是法国餐厅的高级料理,欧,想想每咬下去的一口,那都是钱啊! 周希言进到了餐厅时,对餐厅的装修着实感叹了下,难怪何处心心念念要来这里割一次肉,这地方一看就高级又特别贵啊,她周希言想想都要替何处的钱包肉疼一下。 找到了何处所在的桌子,周希言愉快地坐下了,何处挑的桌子临窗,此刻往窗外望去,正好看到浅青色的暮色下,已缓缓亮起的各色灯光,想必再过一会,等天全黑下来时,大约窗外将一片璀璨。 两人点了餐,等服务员走后,何处笑问:“昨晚上陆大人怎么你了?” “嗯?”周希言本以为这个话题在电话里便已结束了,却未想到又被提及,看来何大姐是要刨根问底了,周希言莫名地觉得耳根有点热。 “希言,你是不是还喜欢着陆大人啊?” 周希言第一时间摇头,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喜欢上她的冤家,他那么凶地对她,她又不喜欢自虐,喜欢谁也不会再去喜欢陆再思的。 可才这样确定了想法,周希言突然就定住了般,视线焦灼在不远的某处,刚抿嘴里去的果茶随着她的一惊一诧,就被吸进了气管,周希言呛住了……她觉得她这段时间见鬼了,晚上会梦到陆再思,现在还能看见他正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显然周希言的动静也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由远及近,视线也一直落在了她的脸上,那眼神什么意思?冷漠?高傲?鄙夷? 周希言恨恨地捶了捶胸口,又看了过去,感觉他似乎什么情绪都没有,一脸的面无表情。 可就在他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周希言突然觉得他的眼神中隐了丝嘲意,对,凭她对他的了解,那个眼神太好解读了! 周希言觉得她近期在他面前就不能好了,白天要因为公司的问题被他横眉冷对,下了班来个偶遇,还要让他瞧一瞧她的狼狈,这和梦里,简直太不一样了好嘛! 果然梦都是相反的! 何处跟陆再思打了声招呼,陆再思跟她点了点头,点完了头,却又将视线落到了周希言身上,周希言唯唯诺诺地站起了身,恭敬地跟他道好,可那家伙,居然应都没应,别开了视线,就离开了…… 他几个意思啊?要不是因为他是师兄,工作上又多有接触,他当她会在他面前这样低姿态啊?好气哦! 周希言气咻咻地坐了下来,何处却笑了起来,道:“他对你的态度还真跟你说的一样!” “对吧!太差劲了。” “不是,是挺特别的,很少有人能让他这样吧?他对我可从来是礼貌且生疏的,唉呀呀,中院的高岭之花啊,他应该是高冷之花。” “花心的花吧!”周希言抱着胸,看向外面,外面又多了许多的汽车车灯,但流动来去,看着烦心。 “他哪花心了?”何处撇撇嘴,又道:“他是全中院最没绯闻的人,他多大年纪了?比你大一岁还是两岁?他都不找女人,我让老赵问他是不是喜欢男人,老赵不肯问,还凶我,说陆大人只是洁身自好!” 周希言翻了个白眼,洁身自好?呵呵! 他陆再思是洁身自好的话,那她周希言就是守sheng如玉了,不过也是真的,她是真的守sheng如玉。 “说是学法律的都不太容易找对象,我觉得是真的。”何处感慨,然后一脸得意道:“幸好我早就结了,哈哈哈哈,所以如果知道自己以后会成为一名法律工作zhe,那么要趁早培养感情!” 何处与赵安飞是小学同学兼同桌,所以她一直得意得很。周希言想了想,自己与陆再思是大学同学,虽然比起何处他们来晚了十多年,但也是够早了啊,最后还不是成了冤家,何来培养之说。 眼前的法餐似乎也不那么好吃,周希方戳了戳,头一次觉得好友何处的品味不行,不光是挑吃的,还有看人的眼光,嗯,也不全是,何处挑老公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周希言看了一圈餐厅,没看到陆再思,撇了撇嘴问:“这餐厅还有包厢?”这走中国特色吗? “没有!绝对没的!本来说是要弄几个景观包厢来的,最后不知道怎么改主意了。”何处肯定道,又说:“你在找陆再思?” 周希言怒道:“谁找他!” 何处指了指某角落,呶呶嘴道:“在那!” 周希言第一时间看去,发现只能看见陆再思的背影,他坐得笔直,就像在审判庭时一般,而坐在他对面的是个年轻的女孩,笑语晏晏的模样,较之陆再思来放松许多,这情景,一看就是在相亲吧! 周希言心中一阵不屑,又是一个易被外表迷惑的姑娘即将上当了啊! 等终于吃完了这一顿漫长的法国大餐,周希言觉得自己一点都没饱,这里可真不是吃性价比的地方,她极想再来一顿接地气的烧烤,却又怕被何处骂个狗血淋头,于是便只得作罢。离开时,周希言看到陆大人那桌仍然还在继续着,陆再思的背影依然笔直如初,只是进食时,才微微低了头,突然有点想要捉弄他一下,于是与何处一块买了单,让何处稍等一会儿,自己绕了道去了陆再思那一处。 “师兄,我吃好了要先走了,你这桌的单我买好了啊,你们慢吃啊!”周希言自认这是她用的最甜美的声音了,她之前帮陆大人这一桌买了单,虽然让她有点小肉痛,但是她相信这价格对于陆大人来说,应当是更为肉痛啊!看来陆大人对于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小姑娘,应当是很中意的。 要是换个人,她周希言替对方买了单,对方一定窃喜不已,可是现在坐这里的是陆再思啊,陆法官被律师请了饭,面对这种情况,他不跳脚都难,她就是想看陆大人跳脚的模样。 可是陆大人只是淡淡地横了她一眼,咀嚼完了一片松茸,轻声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会马上让餐厅退了钱,否则,明天会中院纪检组找你退还费用,还会联系律师协会。” what?周希言语噎,觉得她不该为了贪看陆大人的反应而多留了一会,让陆大人有了回击的机会。 周希言想了想中院纪检组那个黑脸的老头,头皮一阵发麻,却又不甘心被陆再思落了面子,于是再拖长了声音,嗲道:“师兄……” “闭嘴!”陆大人冷冷地横了她一眼,像刀子似地飞了过来,周希言觉得他生气了,他一旦生气,她就得遭殃了,啧啧啧,尽量以不惹毛他为底线,撩拨了就闪吧! “是是是,我去让他们把钱退了给我,师兄你自己买单哈!”周希言笑着脸,跟陆再思及那姑娘摆了摆手,转身就走,却在一转身的那瞬间,就黑了脸。 周希言就着陆再思刚刚的话,心里怨念着:如果我是你,如果我是你,我要把你们法院都闹得鸡飞狗跳,再把任何对你有好感的姑娘通通气跑! 看你继续装高冷! 可是没多久,周希言领着餐厅的服务员,又过了来。 “师兄!他们说不能退。”周希言摊手,她也没办法。 后面的服务员恭敬地接话道:“不是不能退,而是退款手续较为麻烦,需要等经理来签字,经理今天出差了……” 周希言在服务员接完话后,悄无声息地将之前的消费发票放到了陆再思面前的桌面上。 陆再思揉了揉眉间,横周希言一眼,道:“等会转账给你!” “好咧!师兄不急,师兄慢吃,师兄打扰了!”周希言咧嘴一笑,看得陆再思脸又黑上几分,便终于识趣地离开了。 陆大人这回应该消化不良了吧! 如果她是他的话,是不是此刻相亲兴致全无了呢? 叮咚!有信息。 收到转账1280元,附言:不要有下次! 周希言唇一咧,笑着回道:“师兄好好相亲,加油!” 对方没有再回复信息,周希言也不再在意,只是觉得心情突然有些转好,梦境里的陆再思,终于变回了现在这般冷冰冰的人,这样好,她习惯多了! 但是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那个冷冰冰的人,会与她有着更为密切的交往,让她从灵魂深处,都因着他,而时常颤抖不已…… *** 那一天,日子如常,没有任何特别的星象,也没有发生什么轰动的新闻,周希言接到了法院的电话,说她所在的公司又被起诉了。这也是很正常的工作日常,虽然近期告她们公司的案件比较多,但是一天跑一两趟法院已经成为她的家常便饭了。 周希言一刻不敢耽搁地去了法院,在知识产权庭里又被陆再思凶了一通。 “周希言,我也希望你们公司长点眼,这个月你们被诉了多少个案子了?这一年来,你们公司又被诉了多少个案子了?我看到你这个人站在我这里,我就实在开心不起来,你想要和解自己去跟你的cp说!” 等陆再思一顿骂完,周希言就在心中腹诽了,这是什么法官啊,说好的为人民服务呢?说好的转变工作作风呢?天天被凶,周希言现在看到陆再思的脸,就觉得头皮都是麻的,他肯定又在报复她了,那天的相亲是失败了吗?火气这么大,陆大人那张脸即便再好看,她也讨厌。 说起来,周希言讨厌陆再思不是一天两天了,想当年上大学时,她对他的印象就不好,觉得他就是一个渣男,却不知道那样的人品怎么就当上了法官,现在还压着自己一头,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不公平! 周希言腹诽完毕,就一脸讨好地道:“师兄……” “跟你没说一百次也说了五十次,不要叫我师兄,少在我面前套关系。” 周希言忍了忍,撩了撩自己的小卷发,做低伏小地继续求情:“陆法官,你就跟原告方施加点压力嘛,必竟和解了对你的调解率和息诉率不都有好处吗?” “我从来不在意那些什么调解率和息诉率。” 周希言很想问他在意什么,钱?权?也许是美色! 周希言半躬着身子伏在桌子上签了送达证,要不要she诱一下?虽然她一直都是失败的! 今天为了来见陆再思,她还特地穿的更加保守,齐臀短裙换成了长裤,宽领t恤换成了衬衫。 陆再思这个人审美情趣偏保守,她跟他重逢的第一次碰面,他就将她上下一打量,然后毫不掩饰地露出不喜神色来,周希言那次可真是热脸贴了他的冷屁股,就算她摆出她们曾是校友的关系来,陆再思也不理会她,她本以为陆再思可能是忘记她了,直到她要离去时,陆再思才不冷不热的与她道:“周希言,下次你到法院来时请你穿着整齐一点,不要到处招摇!”。 那可是人身攻击啊,她哪里到处招摇了? 周希言回去就在镜子前好好地审视了自己一番,她那天穿了一件小香风的红色衬衣,衣服有一点透,所以她在里面穿了一件黑色蕾丝的裹胸,透过衬衣面料,可以隐隐约约地看见蕾丝花纹,当天周希言给这件红色衬衣配的是一条黑色短裙,也不是特别短,缀着长长的流苏,走动起来腿会从流苏间露出来,显得特别的白皙修长,但该遮的可都是遮好了的,经典配色,也不显花哨,公司里比她打扮的招摇的多的是啊,满大街的姑娘也都是这样打扮的啊,怎么她穿上去就是四处招摇了? 所以想来想去,周希言觉得不止是她对陆再思有偏见,其实陆再思对她也是有成见的,两个互相看不上的人,因为着工作关系变得时常见面,陆再思对周希言是明呛,周希言对陆再思则是暗讳。 领了传票,周希言还是不肯走,缠着陆再思要原告的联系电话。 “找你的cp要去,我可没义务向你提供这些。”陆再思收了送达证,就二话不说的想赶人走,一旁的法官助理见陆再思情绪不好,快手快脚的将案卷材料装进卷宗内,一脸的小心,生怕被骂。 周希言从法院出来,步下高高的阶梯,感觉都要吐血了,她最近被陆再思召唤的频繁,每次去了还要被骂的狗血淋头,偏偏她还不能得罪那个渣男,想想自己入行这几年,今年被骂的次数已经超过以往总和的几倍了,有的时候都快要被他骂到生无可恋了。 公司也不体谅她,一旦接到法院的电话,法务部的气压就低沉的很,每次只要是涉及到侵权应诉的,总是推着她去想办法摆平,还美其名曰说是给她接近男神的机会,她就想吐了个大槽,那是男神吗?简直就是男神经啊! 走到法院大门,那个立了独角兽的石像边时,周希言包包里的手机响了,周希言一接听,里面又传来了陆再思的怒斥:“周希言,你赶紧给我滚过来,你们公司的案子又来了!” 周希言直想摔电话,却又无奈,便踩着双高跟鞋又蹬蹬蹬地上了五十级的台阶,轻车熟路地去到了知识产权庭,陆再思已经不想再多言,直接将那些助理才填好的材料甩在周希言面前的桌子上,道:“签字!” 又是签字,周希言拿了起诉状副本飞快地看,看这会又是谁找上门来告侵权了,一旁的助理的态度明显比陆再思要好上太多,看周希言满头大汗的模样,说了声让周希言慢慢看,便出去旁边办公室给周希言倒茶水去了。 周希言长叹一气,她其实也不想一天到晚的接这么多的case,而且都是做被告的,更重要的是接连的这几个案子,都是陆再思主审的,她都可以想像未来一两个月中,她要过着怎样水深火热的日子了。 为了不惹怒陆再思,她也懒得再跟陆再思有什么交流,躬着身继续在送达证上签字,可是就这么一瞬,她突然觉得眼前一晃,有一种非常奇怪地气流狠狠地碰撞了一下,她眯着眼不适地摇了摇头,再睁开眼时,发现眼前十分的怪异,原本躬身站着的她,姿势莫名变成了坐着,还坐的霸气十足,双腿交叠,放眼望去,她感觉自己所在的方位也发生了变化,整个空间像是反转了过来,她觉得自己晕的厉害,定好了神之后,她发现她面前站了一个穿着衬衫长裤的女人,烫着梨花卷儿,半躬着身子,从她的角度看去,这个女人虽然穿着保守,但是身材姣好,粗细得宜,臀很挺翘,腿也很修长,只是那张脸,就算明明表情怪异,但周希言还是认得的,那是自己的脸。 陆再思的助理小陈倒了茶水进来时,发现办公室的气氛更加剑拔弩张了,他也不大明白,明明平时性格很是内敛的陆法官为什么在对待周律师时,就是这样的控制不住脾气,他曾多次猜测这两人是不是在大学期间就有过什么过结,但也只是猜测而已,一直不敢问出口来。现如今看到他们双双立在办公室中央,面红耳赤的模样,他觉得他还是借机回避一下比较好。 将茶水放下,陈助理便扯个由头开溜了,周希言看着小陈准备离开,又看了看站在自己对面的女人,她觉得她的脑容量完全不够用,她急急地喊了声:“小陈!” 小陈止住脚步,对着她道了声:“陆庭长还有事?” 他喊自己“陆庭长!”,周希言觉得自己又要晕了,她摇了摇头,小陈便出了办公室。 似乎世界还是这个世界,陈助理还是那个陈助理,只不过她已不是她,而对面的这个她又是谁? 对面的女人眉头一拧,双目炯炯地盯着周言希,开口试探道:“周希言?” 周希言捂着自己的唇,听着自己的声音喊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 对方出声后,显然也被吓了一跳,然后就愣在了当场,周希言一下就明白了过来,伸着手指颤抖地指着对方,问:“陆再思?” 对方捂了捂眉眼,显然是不能接受事实,等放下手时见到周言希还维持着颤着手指捂着嘴唇一脸欲哭无泪的模样时,实在是再也受不了地伸手打掉了一直举在半空的手,恨恨不已地道:“你这模样太丑了!” 周希言抚了抚被打痛的手,觉得眩晕感一阵一阵地袭来,她绝对没办法接受这种事情的发生,这简直像是在做梦,周希言伸手抓住了对方,手指尖温热的触感让她又觉得那么地真实。 “陆再思?我怎么跑你身体里来了?你又怎么跑我身体里去了?我们这是在做梦吗?”周希言已泫然欲泣。 陆再思显然也不敢相信事实,愣在了当场,看着对面这个熟悉比无地自己,不在自己的控制中,说着话,做着动作,甚至双眼蓄满泪水,他觉得这比做梦还要玄幻,发生的一切猝不及防,他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这一切都颠覆了他的认知,他对于自己以往所坚信的科学观念都产生了强烈的质疑,这太不合逻辑了,人的思想与认知怎么可能抽离于自己的身体呢? 陆再思再次深呼吸,伸手碰了碰站在对面“自己”的手臂,衣服的质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了,他又拉过“自己”的手掌,摊了开来,掌心中有一颗小小的红痣,那也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了。 陆再思闭了闭眼,放下了“自己”的手,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办公室外的走廊有人声、脚步声,一如往常,陆再思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刚刚发生这事也只在一瞬,时钟走的分毫不差,旁边的电脑里,有他写了一半的判决书,桌子边的台历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他的开庭排期,一切似乎都没变化,变化的是他跟周希言。 周希言似乎比他更不能接受这一切,极力克制着想喊出声的尖叫,不多时眼时已蓄满了眼睛,陆再思看向周希言,被“自己”的这副模样弄得心烦意乱,他一把抓过了周言希的手臂,就拖着往外走。 “干什么?去哪里?” “这里不适合说话,我们找个僻静点的地方。”两人面对突如其来的转换,第一反应不会这么冷静,而应该是惊慌失措,想着如何才能尽快回到原位,找不到还原的办法,无奈才开始慢慢适应对方的身体和生活。 或者说是还没想到办法的时候,发现突然换回去了。本来以为只是一个意外,没想到再次互换了。然后乱七八糟地过了一天对方的生活,发现晚上又换回去了,于是发现了灵魂互换的规律,才冷静下来面对,这样才是正常的逻辑。] 周希言被陆再思拉着未走几步,突然就看到“自己”“叭”地一声摔倒在地,那声音之响,震的周希言都感觉到了疼痛。 有话要说:修了一下前面,敏感词都用拼音代替了 第二章 重新认识的熟悉人 “这是什么破鞋子!”陆再思愤恨地蹬掉了套在脚上的高跟鞋,尚未站起来,办公室的门边就有其他的人因为这边的动静引过来看稀罕的,周希言终于反应了过来,一边上前去扶陆再思,一边将她蹬掉的鞋子摆正在她的脚边,吸了吸鼻子,忍着之前欲掉下来的眼泪,对着门外的人道:“没事,周律师摔了一跤。” 外面的人未觉得异常,周希言待陆再思穿好了鞋,还上前搀了一把,陆再思看着搀自己的手,扭过头来,对上“自己”的脸,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再好看些了。 是的,陆再思说的对,现在不能让人当成怪物看待自己,他们必须先将这个事实锁在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范围内。 陆再思拉着周希言到了自己的车子旁边,向周希言伸出手来,周希言一脸的莫名,陆再思索性一把将周希言拉了过来,然后将手伸进了周希言的左边裤袋里。 周希言习惯性地大叫:“流氓!” 可是被陆再思一瞪,她又匆匆闭了嘴,她忘记了,这是他陆再思自己的身体。 陆再思从口袋里掏出了车钥匙,上了车,系好了安全带才发现车座位置不对,于是又调整了位置,将车子启动起来。 周希言急急地坐上了副驾驶座,一连拉着安全带,一边侧头跟陆再思说道:“那个,我没有考驾照!” 陆再思的脸又黑上几分,周希言看着“自己”的脸,简直想对陆再思吐槽了。 陆再思叹了口气,将车子熄了火,趴在方向盘上平复了很久,才侧头看向周希言,问:“周希言,你今天有没有去什么奇怪的地方?是不是撞了什么邪?” 周希言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道:“有,你!” 陆再思正准备发飙,周希言嘴一扁,道:“你再凶的话,我就哭给你看啊!” 事实上,她是真的很想哭。一想到她居然跟她最厌恶的人互换了身体,她就觉得人生都是崩溃的。 陆再思想了想,解了安全带,下了车,周希言压抑了一下情绪,也跟着他下了车,两人一路沉默地走到了公交站台,随意上了一辆公交车。[法院上班时间可以绿绿子随时离岗?] 公交车上就剩下一个座位了,陆再思率先到达座位旁边,却未直接坐上去,而是等着周希言跟了上来,将座位让给了周希言。周希言本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可是她一座下,就发现旁边的人都一脸怪异地看着他们。周希言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这一身装扮,想想一个大老爷们坐在坐位上,旁边却站着穿着高跟鞋的女伴,确实有些不对,于是又站了起来,推了一把陆再思,让他坐,自己拉着手环,站在了一侧。 到达郊区的湿地公园时,陆再思下了车,周希言急急地跟上,其实她也有些莫名,为什么要亦步亦趋地跟着陆再思,但仔细想想,她认为这是没错的,她得跟好自己的身体,这是一种本能。 因为不是假日,所以公园里的人不太多,两人走在公园里,也无人去注意,尽管看上去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在天鹅湖边,陆再思才停了步,周希言便也跟着停了,站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看着陆再思。其实她从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自己,从侧方看自己,觉得其实还蛮赏心悦目的,当然,如果互换身体只是为了让自己欣赏一下自己那就好了,但是她觉得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自从陆再思进了自己的身体后,她不知道她自己以前也是这种架势,反正就是那种腰背挺的特别直,行走还带风,停下来时双手抱胸眉头紧拧时,特别有气场。 “陆再思……” 陆再思回头看她,周希言一对上“他”凌厉的眼神,她又将话卡住了。那明明就是自己的眼神,她居然仍然忐忑,说到底,她是被陆再思欺负惨了,他换一副模样,她仍然怕他。 “怎么了?” “你能别抱胸吗?你那是在吃我豆腐!”她提醒到。 陆再思低头看了眼自己抱胸的姿态,他平时习惯性抱胸,换了副身体也未觉得有什么异常,待周希言提醒,才发觉似乎确实有些不一样,胸前被自己的双臂挤压的波涛汹涌,他松开双手,那双“波涛”弹了一下,让他感觉到了明显的坠感。 陆再思再次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他觉得他恨透了这种状态,可是这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能为力,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而且他还不知道应该向哪里进行求助。不对,他甚至连求助都不能,他目前跟周希言最有默契地想法就是这事不能让外人知道,在他们自己都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以前。 周希言绞着手,踢着湖边的小石子,等着陆再思慢慢地思考,陆再思一转身,就看到她这副模样,眉头越拧越深,他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么的不忍直视,还没说些什么,突然周希言停止了动作,身体一下就站直了,然后一脸菜色地低着头,不稍一会儿,那脸便扭曲起来,哭丧着脸抬起头来,看向陆再思,道:“我,我想要小解……” 话一说完,两人同时发出了低嚎。 这是第一件他们不得不面对的尴尬。 他们找到了公园的公共厕所,周希言习惯性往女厕所里走时,被陆再思一把拉住了,反推进了男厕所,可是周希言才进去又跑了出来。 陆再思问:“怎么了?” “里面有人!”周希言脸都红了。 陆再思眉头一拧,又问:“你……会吗?” 周希言红着脸,细声道:“我打算蹲着。” 陆再思长叹一声,摇头道:“不行!必须站着。” 周希言当场就仰天哭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实在是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这太难了,她摇晃着陆再思,边哭边道:“你自己来,你把我的身体还给我,我真的做不来。” “这究竟是为什么?我为什么偏偏跟你纠缠上了?你知道我有多讨厌这一切吗?我讨厌你,讨厌穿成这样,讨厌要进男厕所,讨厌死了……” 陆再思被她摇的脸都绿了,正在如厕的人出来时,瞧见这一幕,一边洗着手,一边毫不掩饰地盯着二人看,以为是小两口在吵架,而且明显就是女的给男的气受了,惹得明明高大帅气的男友,哭的没了一点男子气慨,这男的对这女的,必须是真爱啊。 “周希言!”陆再思叱了一声,周希方这才收敛了些,见有人在看自己,便抹了把脸,扭头进了男厕所,看热闹的人见没了热闹看,也不好意思等着人出来再表演一把,于是悻悻地走开了,陆再思就一直靠在男厕所的门边,听着周希言在厕所里面断断续续地哭了许久。 男卫生间里有股浓重的尿骚味,隔间的门板上写着各种各样的约炮电话,地上扔了许多的烟屁股,周希言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了近一个小时,她完全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她宁愿相信自己被雷劈了也不愿意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比起她的惊恐来,陆再思虽然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这样,但至少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要比周希言好,所以“她”站在卫生间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男子的哭泣声时,他的内心已经过了崩溃期,见到有人来时,“她”在门上敲两下,里面的声音就戛然而止,待人走了后,“她”再敲两下,里面的人便继续哭。 待周希言终于从厕所里出来,看着靠在男厕所门边的陆再思,怒气又暴发了。 “你怎么可以吸烟?你哪里来的烟?” 不但吸烟,显然还吸了不少,旁边已经一堆摁灭了一堆的烟屁股。周希言觉得自己再次被陆再思气死了,平时虽然也要吸一吸二手烟,可是她却是从来没有真正吸过烟啊,她的肺受二手烟、汽车尾气的荼毒,但好歹也是纯洁的啊,可这一下,陆再思就让她的肺一次性吸足了这些有害气体,她简直怒不可遏。 “麻烦在我们没有将事情搞清楚以前,不要随便乱使用他人身体好不好?” 陆再思将才抽了一半的烟摁灭了,站直了身,看了一眼哭得外形已完全邋遢的“自己”,觉得公园这个地方尽管人不多,却也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在周希言释放自己情绪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平复了最初的抗拒之情,并且想好了接下来第一步应该怎样了。 “走吧,先去你家还是我家?” “什么你家我家?”周希言觉得自己的智商都快退化成零了,眼前的事情比做梦还让她觉得不可思议,这完全颠覆了她所有的常识,她甚至怀疑起这个世界来。 “我们得先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在弄清楚以前,还得先熟悉一下彼此,至少我不想被旁人当成怪物。” “彼此?我一点也不想熟悉你,还有,在我眼里,你本就是怪物!” 要说熟悉,他们认识起码快十年了,但是彼此对对方的印象都极差,现在说要熟悉彼此,两人都觉得下意识的排斥,认为这是最浪费时间与精力的事情,可是周希言就算再排斥,她到底还是明白,陆再思说的对,现实逼人妥协,他们的唯今之计,是首先要熟悉对方的一切。 第三章 开始适应你的身体 周希言将陆再思引进了自己的家,这是她攒了几年的收入给了首付款购买的一套房子,面积比较小,但胜在位置好,离她挂靠的律所以及她任法务的公司比较近,离法院也不远,交通很便利。房子虽不大,但是收拾的很温馨,尤其不大的阳台上摆满了周希言养的花花草草,显得房间生机盎然。 “你有男朋友?”这是陆再思进到周希言的家第一个观察到的细节,如果有十分亲密的男性朋友,那么隐瞒身份这一关,就十分难。 “你想多了,男式拖鞋是为了我男性朋友备的,不是男朋友。”周希言的解释听在陆再思的耳中,那就是另外一番意思了,他对周希言有先见为主的印象,所以即便周希言这样解释,他还是在心里鄙视着周希言,他觉得周希言的话坐实了她在他心中水性扬花的印象。 陆再思用着周希言的身体,站在周希言家四下打量,而周希言因为回到了自己最为熟悉的家中,情绪也没有了之前的那么低落,轻车熟路地烧着水准备给陆再思泡点茶,在这件事情上,她目前能依靠的也就只有陆再思,她觉得一向强势的陆再思肯定比她要有办法。 等泡好了茶,周希言唤了声站在照片墙前看照片的陆再思,陆再思才踱了过去,在小沙发上坐下,周希言看着他坐的四平八稳的模样,指出道:“女孩子不能这样坐,如果穿的是裙子的话,会走光!” “我是不会穿裙子的!”陆再思摆明着自己的态度,喝了口茶,茶水中有着浓重的花香,他喝的很不习惯,喝了一口就放下了,但是姿势却改换了一下,不再坐的那样四平八稳,而是双腿交叠,身体后靠在沙发上。 “有电脑吗?我查一下。”陆再思问。 周希言经一提点,马上就去了自己的房间捧了一本笔记本出来,摆在了陆再思的面前,并且打开了电脑。 电脑桌面是周希言的全家福照片,看得出周希言跟她父母的感情十分的好,陆再思看了一眼便点开了网页,搜索时键入了关键词,搜索引擎很快搜索出了几十万条的相关信息,陆再思翻了好几页,都是相关的小说与影视剧,周希言也并排坐在旁边,眼睛紧盯着搜索出来的结果,希望能发现有用的信息。 点开看了无数个页面,总结出来灵魂互换最大的原因是——车祸! 周希言看到后面都已经无语了,穿越了是靠车祸、重生了是因为车祸、灵魂互换了还是车祸,车祸是小说的万能法宝啊!说不定哪天被撞一撞能撞进外太空啊! 陆再思继续在点开网页,他的阅读速度非常快,通常周希言才看了不到一半,他就已经全看完了,周希言往往就挑了一些重点词飞快地扫过,但是陆再思这次点开的这个页面,看得有点久,周希言本来都快放弃了靠网络来查找原因这一办法了,见陆再思盯页面盯的有些久,才有好奇,凑过去,就看到页面是全英文。 她看中文的速度都不如他快了,何况是全英文页面,周希言这下完全放弃了去研究,可陆再思却念了出来,自动翻译道:“日本的灵媒曾经有研究过灵魂借宿的课题,说是每个人都自带了不同的频率,如果有两个人的频率十分契合,有可能出现灵魂互换的也就是灵魂借宿的情况……” 周希言听闻了,看向陆再思。 陆再思扭头也看了她一眼,问:“你信吗?” 周希言摇头,陆再思闭了闭眼,将电脑一合,表示他完全放弃了通过这种方法在短时间内找到原因,因为就算找到了,他跟她,都不相信! “你最近有假期吗?我们也许得休个长假。”陆再思道,虽然他不能解开眼前的困局,但是目前他们绝不能让这种事情被他们之外的第三人知道。 “我的假期能不能有,还不是得看你陆法官的,你只要不三天两头的叫我去法院,又再把即将开庭的案件往后延一延,我想我是没有太多事的。” 说到这里,周希言的双眼一下就放光了,陆再思瞥了她一眼,态度冷硬地道:“你想都别想假借我的身体随便裁决你的那批侵权案。” 周希言刚刚的灵光一现,被陆再思的一语识破秒杀在瞬间,这是她能想到的互换身体给她带来的唯一好处,可是再一想想,如果身体换不回来,这些所有事情,其实又有什么意义呢? 周希言有些灰心,神色也一下就黯淡了下来,陆再思瞧着她那模样,似是再现灵犀般道:“你放心,我们总会想到办法的。” 陆再思觉得就算一切再诡异,但有果便有因,他从来不相信有解不开的局,只在于自己要不要用心去探索。 有了陆再思这样的安慰,周希言虽然觉得希望仍旧不大,但好歹也没有那么的悲观,她现在与陆再思是同舟共济,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她除了要相信他,就只剩相信他。 “我们当下互相为对方准备好自己的所有资料,事件按时间顺序由近到远,人际关系从周边的邻居到附近的亲属,所有有关系的人都列出来,还有最近有哪些重要事情要急着处理,也要列出来……。” 陆再思说到一半时,周希言怕自己记不住,就用纸笔边听边记,等陆再思说完,周希言看着自己洋洋洒洒记得那满满一言纸,觉得陆再思能在这么样的情况下还能这样有条理地将事情一一安排好,实在是理智的有些过头了。 待两人将所有的事情都做了一个初步规划后,天色已不早了,期间除了吃喝都是周希言动手搞定外,关于拉撒就变得尴尬又麻烦了,所幸这是在周希言的家,私密性比较好,所以当陆再思坐在周希言的马桶上小解时,周希言就隔着卫生间的门,对陆再思进行着讲解。 “你不要低头看哦,小解完了得用纸巾擦干净……” 话才说完,门就打开了,周希言看着站在眼前的陆再思,一脸的郁卒,里面的人也是一脸的怪异,问:“还要擦擦?” 周希言哀号一声,摆了摆手,她已经无力吐槽了。 两人在周希言家吃过晚饭,周希言又主动地将碗盘洗好,陆再思看着厨房里忙来忙去的“自己”,觉得人生的境遇竟可如此怪诞,他从来没有这副样子过,就好像自己在一些从未涉足过的领域,突然就点亮了一些技能,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做出一道切着花刀味道还不错的糖醋鱼,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挽着衣袖一丝不苟地站在流理台旁认真地清洗着碗盘,自从周希言钻进了自己的身体,这一切做起来,竟毫无违和感,他从那个不沾烟火的高傲男子,变成了这种温和地居家男人,陆再思拧着眉头想,周希言虽然水性扬花,但至少还会做点家务,不是一无事处。 一边洗着碗盘的周希言,一边与陆再思说着话,道:“学长,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我去给你找换洗的衣服。” 她至此,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与其在那里无比懊丧与纠结,不如先解决到各自的生理问题,这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即便这比如厕更为尴尬。 “好!”陆再思听周希言这样说,也不矫情,径自进了卫生间,就开始脱衣服,周希言的浴室有一面大镜子,陆再思将衬衫、长裤一脱,就瞥见了镜子里周希言的只穿着内衣内裤的身体。 周希言的内衣裤是一整套的,浅紫色缀着蕾丝,内衣有聚拢效果,显得胸围很是伟傲。 尽管身材很棒,陆再思也还是秉承着非礼勿视的态度转过了身。可是在脱内衣时,他遇上了麻烦,他完全不熟练这回事,所以内衣解了很久,还是没有解开,他有些泄气,觉得自己居然会被这种小事给难住,于是完全抛开了常规方法,用他自己简单粗暴的方法将内衣往上一堆,从头顶脱了下来,这下好了,胸部没有了束缚,一下舒服了许多,连呼吸都顺畅不少。 全身脱光了,也就难免要破了之前还想着的非礼勿视这一原则了,更甚者,洗澡的过程,不就是自摸的全过程吗?陆再思洗了一个让自己都要喷鼻血的澡,速度也是极快的,等用毛巾擦干全身时,周希言才将衣物找了出来。 周希言本来是想将衣服隔着门板从缝里递进去的,可是哪里料到陆再思竟然十分坦荡地将门全敞了开,周希言就瞠目结舌地看着上半身赤裸着的“自己”一脸毫不知羞耻的模样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周希言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可是想想,那明明就是自己的“身体”,又不得不将捂着眼睛的手放了下来,所幸陆再思还懂得拿了条浴巾将下半身围住,否则这真是要让周希言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女孩子不是这样围浴巾的,要从腋下围。”周希言一边抱怨,一边又扯了一块毛巾企图将“自己”的上半身重点部位围上一围,而陆再思却未管那许多,看了一眼周希言给他找出来的衣服,一脸不乐意地指着其中一件,道:“我不穿这个!” “不穿bra?”好吧,晚上不穿就不穿,事实上她一般晚上洗了澡也习惯不穿,可是这不是有外人在吗?想想这个外人反正也是自己,周希言从善如流的将bra挑了出来,将分体式的睡衣裤给了陆再思。 陆再思便当着周希言的面,面不改色地一件一件往身上套衣服,周希言看得内心十分的崩溃,为免尴尬便去柜子里翻出了吹风机来,待陆再思穿好了睡衣,便让陆再思坐在沙发上,自己站在他的身后,仔细地替“自己”吹着头发。 陆再思觉得这种体验很新奇,也很舒服,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帮他这么温柔地吹头发,这完全不同于理发店里那些发型师干练专业的手法,周希言吹的很仔细,手指十分的轻柔,像对待宝贝一样的对待着这一头头发,所以,即便她吹的有些久,他也好着性子地慢慢等着。 第四章 如若不能便只继续 待周希言做好了这一切,外面的天色已全暗了下来,陆再思问:“你要不要也洗个澡?我可以去我家帮你拿换洗的衣服过来,我家离着这里也不太远,在翠松街。” 翠松街离着这里坐公交车的话大概十站的距离,不是特别远,但是那边比较清静,建了不少的别墅群,也有矮栋复式楼,居住环境比起周希言这里要优雅许多。 周希言点点头,心想着陆再思不在这里也好,她洗澡时没有那么的尴尬,但是看见周希言就这样打算出去,又马上急急地喊住了他。 “你这个样子怎么可以出去?你得换套衣裳,还得把内衣穿上。” 这样出去,这大晚上的,岂不是惹人犯罪? 陆再思闻言,觉得做为一个女人,真的是太麻烦了,当然周希言的提醒肯定是对的,只是他实在讨厌那种被内衣束缚的感觉。 “我套件外套就行了。” 周希言闻言,也觉得可行,于是在衣柜里找了一年深色的外套给陆再思穿上,陆再思这才开了周希言家的门,走了出去。 然而一切又有了变化,就在周希言面红耳示地将陆再思的身体剥了个光,并将全身打满泡沫时,她突然又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气流涌动,神思一恍,她发现自己竟站在了公交车的站台上,有公交车到站,周围的人全在往公交车上挤,可是她却愣在当场,完全弄不清楚状况,等下意识的低下头时,她突然发现自己不是全祼着身体在淋浴头下洗澡,而是穿着之前给陆再思穿上的那套衣服,她突然心中一阵狂喜欢,她没想到正在她抓狂到不能自己,对接下来的人生一片沮丧时,她竟然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灵魂与身体合二为一的气场竟是那么的令人舒适,她从没想到光是自己还是自己这件事,就足够让她开心满足极了。 她确认了自己的所在位置就是离家最近的公交站台后,想也不多想地就冲着自己家的方向一路跑了过去。 等掏出钥匙开了自己家的门时,她第一眼就看见了下半身围着条浴巾坐在自己沙发上陷入沉思的陆再思。 “陆再思!”周希言笑颜如花,喊了一声,她是如此开心地看到陆再思就是陆再思。 “嗯!”陆再思回过神来,看了眼因为一路奔跑回来的周希言脸庞陀红,双眸日亮的模样,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捡起之前周希言脱下的衣衫,进了浴室换上,待出来时,看着坐在沙发上一脸忐忑的周希言,才道:“这件事就这样吧,明天早上起来我们就把这些全忘掉吧!” 周希言也是这样想的,她觉得虽然这种经历十分的神奇,但是过程实在是让她崩溃极了,她一想到之前自己难过的觉得痛不欲生的那些复杂心情,她就希望那就只是一场梦,如今她与陆再思回复正常,陆再思的意见她觉得合理又正当,她也希望陆再思忘掉一切,特别是忘掉刚刚他还帮她洗了一个澡的经历。 陆再思的想法是不错,但是在实施的过程中,现实又打破了二人原定的想法。 因为第二天,二人非但没能将事情忘掉,他们还非常悲摧地发现,那个怪异的经历又发生了。 事情发生前,毫无一点征兆,周希言与陆再思都正在上班的路上,周希言一手拎着豆浆包子,一手吊着公交车上的拉手,被上班高峰期的上班族挤的摇来晃去的,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然后下一秒,她发现自己竟握着方向盘,一路向前地行驶在某条路上,她忍不住地就尖叫起来,可是上班的高峰期周围都是车,她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开,也慌张到不知道怎样将车子给踩停了,她只记得她一脚用力,车子“碰”地一声,追了人家的尾,她撞向方向盘的同时,安全气囊弹了出来。 周希言觉得耳边都是汽笛声,她完全懵了,觉得后脑勺被反弹撞的很痛,不经意抬起头眼睛就扫到了车内后视镜,那一眼她便又愣住了,镜子里的她,又变成了陆再思。 她一下就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在车子里,又为什么会出了车祸,她与陆再思的灵魂再一次换了。 被她追尾的车子车主在拍她的车窗,她下了车来,前车车主要她进行赔偿,问她是私了还是报警。 她找到了陆再思的手机,熟练地按了自己的号码,号码一按完,她就气住了,手机上显示的储存名是“牛希言”。 他这是什么意思?谁是牛啊? 同一时间,被公交车里的人挤的胸罩都快要移位的陆再思趁着公交车到达某站的时机直接下了车,本来准备拦辆的士,可就是此时他听到了一串柔美的来电铃声,他翻了翻垮包,找到了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为“陆公鸡”。 他觉得这名字实在是猥琐,正想挂掉时,突然瞥见了那一串电话号码,那么的熟悉,那明明就是自己的号码。 陆再思的火气一下就蹭了上来,接听时就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电话里响了起来。 “陆再思,我出车祸了!” 陆再思一下就想了起来,他灵魂进到周希言身体前,他正在开车,而周希言那女人,还没有考过驾照。 他抚了抚额,但是心里也知道既然周希言还会给他打是话,那就说明车祸程度并不严重。 “我追了人家的尾,人家问我是要私了还是报警!” 陆再思斩钉截铁道:“报警!” 周希言捂了捂话筒,小声地说:“可是我没有驾照!” 陆再思觉得周希言怎么会蠢到这种地步,于是又道:“驾照我放在随身包里,行驶证在副驾驶前的抽屉里,车子有全保,你主张报警的同时,还要打个电话给保险公司报险。” 有了陆再思的提醒,周希言一下从零智商中恢复了过来,她想自己好歹是做了几年的律师了,竟然一下就忘记了这些最基本的处理程序。想想也是因为自己被眼前的事情给吓呆了,谁能想到自己有一天跑进了别人的身体中,做着自己从没有做过的事,要她切换无缝接,那实在是太不合常理了。 交警很快来了,将堵了交通的两辆车子给拖走了,周希言按照陆再思的指示找到了相关的证件,又跟交警做了笔录,与对方交涉了理赔意愿,这桩小车祸才算是处理完毕。 也幸好只是小车祸,只不过陆再思的车子引擎盖全拱了起来,现在被扣押在了交警队,陆再思看到他车子那模样,不知道会不会气急败坏。 周希言坐在交警队附近的公交车站站台上的椅子时,一想到陆再思气急的模样,就觉得心情好了些许,事情是她造成的没错,可是这不能怪她。 陆再思从公交车上下来,就看到穿着自己皮囊的周希言坐在公交车站的长椅上,双手撑着凳面,长腿伸展交叠着,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还带了丝诡异的笑。 “觉得把我车子撞了,所以很开心?”陆再思问。 “啊?”周希言抬起头来,被陆再思一言戳中心思,于是笑得有些悻悻然。 陆再思坐在了周希言的旁边,长叹了口气,他昨天从她家离开时,明明还说希望两人将这件事忘记,可是这才过了一夜,他们又回到了那个尴尬的境地,他发现自己挤在公交车里时,恼怒地想做点什么来泄愤,但是,那又有什么用,他们还是变成了这样。 两人在公交车站坐了良久,一筹莫展。 许久,陆再思才涩然道:“我们,还是按昨天原定的计划办吧,先把我们的基本情况让对方熟悉一下。” 周希言一下哑然了,昨天陆再思在拟定他们接下来的应对步骤时,她是写满了整整一张纸,可是在晚上她发现自己的灵魂归位时,她就将那张纸给撕掉扔垃圾桶里了,她是完全没有想到,命运还会让他们再来一回。 但是这一回,没有让她像昨天那么难过与绝望,她觉得既然昨天晚上她与陆再思的灵魂会换回来,那说不定在某个特别的时间,她又会回到自己的躯壳里。 这样一想,她就少了许多消极的情绪,她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陆再思,陆再思穿着自己的皮,仍然是一脸的高冷模样,而且从他的神色中,她看到了明显的困惑,能让陆再思都觉得困惑的事,她想她再想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的,索性让陆再思一个人想好了。 两人在对方的授意下,向所在的单位扯了个由头,打算今天旷工一天,然后陆再思就领着周希言叫了辆出租车,去了陆再思位于翠松路的家。 陆再思的家不是别墅,但是是那种高档小区的小跃层,这在周希言的心中,认为和别墅也差不多了,就是少了个花园而已,但是因为小区规划的很好,周围被苍翠的树木包围着,不比带花园的别墅差多少。 周希言进了陆再思的家时,又惊叹了,比起自己的小房子,这陆再思家太奢侈了。 “陆再思,你受贿了吧?”周希言看陆再思,眼中毫不掩饰地轻视着他。 在这个行业里,谁不清楚法官的工资才几个钱,若说她做律师当法务也挣的不多,但是她在收入方面对比法官的工资,那绝对是压倒性,她能在工作后短短几年在那个位置付个首付款买个房,那已经是很不错的,她没有要家里的一分钱,那都是她自己挣来的,房子虽然小,但是她住的踏实。可是她看了一圈陆再思的房子,她敢打赌,凭陆再思的工资待遇,那是绝对买不起这套房子,他的积蓄怕是弄这房子的装修都很吃力呢。 陆再思白了周希言一眼,对于她近乎于诋毁的言论不置一词,自顾自地去了自己的书房,翻翻找找,找了一堆的资料出来,摆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第五章 谁是谁的固定情人 将陆再思的房子浏览了一圈的周希言看到陆再思将资料放到了茶几上,于是好奇地坐到了沙发,陆再思抬眼看了她一眼,于是将拿出的来的那一堆东西一样一样地在周希言面前摊开。 “这是我的户口本与身份证,你要记住的重点是我的身份证号码。” “这份是我去年底进行年终总结时写的年终报告,我每年都会复印自留一份,这里面的表格里有我的身份信息外,还有我的就学经历与从业经历,你要背下来。” “这个是我的全家福照片,但是这是十五年前拍的了,那个时候我父母还没有离婚,我的祖父祖母也还在世,上面有我父亲那边的所有亲戚,我会以这张照片为范本绘制出一个我父亲这一系的关系图来。” “我母亲这边的亲属关系比较简单,当年我父母离婚时,我还未成年,我随母亲生活,我会将我母亲这边的亲戚附上图片与说明整理好了再给你。” “我现在的房产,是我父母在离婚时,我母亲分到的共同财产之一,我母亲现在再婚了,她与我继父住在前面f栋。” 周希言听到这,一下就坐正了,觉得之前诬陆再思受贿的话,有些过了。 “法院这些同事我打印了一张全院的人事档案表,但我需要进一步整理,备注一下我与这些同事关系的亲疏远近,与哪些同事在平时有意见分歧。” “再就是我的朋友圈,我的朋友不太多,主要是我大学时期的同学……”说到这,陆再思瞥了一眼周希言,周希言觉得他这一眼很有内容,但是陆再思显然不想与她多说,直接跳到了周希言非常感兴趣的事情上去,那就是陆再思的个人财产,他将他的工资卡交了出来。 “我可以随便用吗?”周希言眼睛一亮,拿着陆再思的存折卡就翻起来。 “那你的收入我也可以随便用吗?”陆再思反问周希言时,周希言已经将陆再思的存折翻完了,她将存折嫌弃地一丢,那上面的工资简直就是微薄,陆再思想拿这么点工资来换她的收入,简直就是妄想。 “那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用?”周希言也不完全傻。 “因为我们不知道我们要维持这种状态到什么时候,我们也不能每天每时被绑在一起,知道这些,以备我们不时之需。” 周希言看着陆再思,他从来就是一丝不苟的,也总不打无准备的仗,她以前与他在同一所学校读书时她就了解,如果没有后来那一件事让她对他彻底改观,她想他是一个值得她好好学习的人。 “好了,你到时候按照我刚刚给你演示与整理的范围,去将你的东西全准备好,两个小时够了吗?” 周希言回过神来。 “两个小时?怎么可能够!一个下午都不够。”陆再思整理出这些来,是因为他肯定在路上就已经想好了,所以才那么有条理,周希言觉得自己完全做不到。 陆再思深吸口气,觉得自己错估了周希言的智商,于是又想了一个妥协的办法,办法就是他问,周希言只要回答就好了。 周希言十分习惯这种模式,这简直就是她与陆再思的日常,她仿佛又置身于法庭之上,听着陆法官有条不紊地问,她就简短地回答,不费脑子,而且陆法官问的极有技巧,很能找准重点,她即便说的有些语序颠倒混乱,他依然一点就通。 所以他们在对她的基本经历时,过的很顺,直到问到她的人际关系时,陆再思觉得自己简直要被周希言的脑回给打败了。 “我挂靠的律所,主任是个大色狼,曾经带过女当事人在办公室里关门半个小时……,我们公司的法务部还有一个比我大三岁的女同事,叫宋思思,她其实是老板的外戚,没学过法律,也不是律师,成天什么事都不用做,就接接电话,然后跟个领导似地捏着嗓子喊‘周希言,法院的陆再思法官喊你马上滚去法院……’” 陆再思捏了捏鼻梁,然后总结道:“所以,其实你所有的同事,没有一个入得了你的眼的,你对他们都心存芥蒂?” 周希言想了想,补充道:“可能是因为太了解了,所以反而知道的太多了,然后关系就不能更亲密一些,觉得这些人跟自己都不是同一类型的人。” “好,那我们来说说,你觉得自己究竟是怎样类型的人?” “勤奋、扎实、一步一个脚印,原本是可以靠脸吃饭的,可我偏偏还要靠实力!” 陆再思看了一眼周希言,看到的是自己的那张脸,这张脸配着周希言的行止,怎么看怎么觉得违和。 周希言听到陆再思叹了口气,然后看见他埋头在本子上记着:“自以为是、自恋、狭隘、目光短浅、爱收集八卦……” 周希言非常不满,觉得陆再思对自己有着很深的偏见,其实从很早的时候,她就觉得陆再思对自己有偏见,只是她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她想也许仅仅是因为陆再思自视甚高的缘故,因为陆再思确实也有自视甚高的条件,读书时,他的一切都让其他人望尘莫及。 “接下来说一下你的家庭关系,你只要说目前住在同城的亲戚有哪些就可以了。” 周希言兴致缺缺地将情况说完,她的父母、亲戚都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家庭条件都很一般,但是比起陆再思家来,她觉得至少要和睦许多。 “有没有恋人?固定关系的情人?” “什么意思?什么叫固定关系的情人?”周希言一下就呛声了。 “有还是没有?”陆再思不理会她的呛声,扫了一眼周希言,周希言便将才呛起来的火气又压了下去。 “没有!” 陆再思拧眉道:“一个也没有?” “当然,肯定没有!”周希言瞪了一眼陆再思,她想了一会,又反问道:“你刚也没说你有没有女朋友或者固定关系的情人吧?” “我没有!”陆再思一口否决,虽然陆再思说的斩钉截铁,但是周希言是谁?她是陆再思记在本子上“爱收集八卦”的周希言,她之所以一直觉得陆再思是个渣男,那不是她随意栽赃,陆再思的污点,比起律所主任带女当事人进办公室关门这种事更加让人不齿。 但是周希言也不想因为这些陈年往事去挑战陆再思的坏脾气,他说没有,没用,她心里知道就好了。 “接下来说说你的财务状况。”陆再思一边刷刷地写着,一边等着周希言回答。 “财务状况吧,还行,不过我的债权可能比较多……”周希言一笔一笔地想着,慢慢与陆再思数道:“我朋友陈小波去年结婚跟我借了一万块买车,高中同学李尔因为他妈妈生病,我借了一万五给他,年初我舅妈说我外甥要上重点初中,要建校费,跟我借了两万,宋思思上个月看中了一个包包,跟我借了五千块,……” 陆再思将笔记翻了一页,记到后面,索性将笔一扔,周希言便住了嘴。 “周希言,你可真是有钱!” “都是我攒的呢!”周希言完全未听出陆再思的讽刺,甚至有些沾沾自喜,她的收入比陆再思高,但是日子却远没有陆再思过的滋润,她的钱被周围这些碰到各种困难的亲朋好友都借了去,她是一个有钱的穷人。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其余地我们可以临时再互通有无,你加好我的微信,方便随时沟通。” 陆再思拿出周希言的手机,找到了社交app,点开看,就看到了周希言p的失真的头像,又露出明显的嫌弃来。 周希言也找出陆再思的手机,马上就进了一条请求添加好友的消息,是又萌又美的自己,反观陆再思的头像,竟是一杆天平,周希言都想吐槽他,这年头,连官方微信都不用这么土的图片做头像了好吧! 周希言索性又翻了翻陆再思的朋友圈,一溜的案例分析看的她觉得生活毫无乐趣,到是在翻他的通讯录时,她发现了不少的好东西。 那里有不少她正需要的电话号码,她喜滋滋地打自自己的小算盘,甚至开始想能不能借用陆再思的身体,给自己谋些什么好处来。 陆再思却没有顾上周希言的这些小算盘,此刻他正在思酌着一件事。 “明天我有两个案子要开庭。”陆再思道。 “明天啊,说不定明天我们就各归各位了。”周希言耸着肩,乐观地道。 “如果不能呢?”陆再思凝起眉来,他对于眼前发生的这件事,一点办法也没有,除了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准备工作,他实在不知道要怎样来破解这种局面。 “那也不要紧,我替你断案好了。”周希言一想到此,突然有些摩拳擦掌的兴致,虽然她一直很鄙视法官的收入,但是读法律的人,大多数都曾有过一个法官情结,希望自己能坐在高高的审判台上,明辨对错,裁决是非,特别是审判台上的那个法槌,她一直想去敲上一敲。 陆再思看着“自己”两眼冒光的模样,知道周希言就是一个看问题肤浅的女人,但对此他想他也是无力改变的,于是只得按照他的办法,将事情事先准备好。 周希言一直在陆再思家待到再一次的夜幕降临,陆再思将整理了一下午的东西递给周希言,周希言接过一看,陆再思用几个文件夹分门别类的将上午他要补充的他的一些情况都做了详细的说明,另外还有两个文件夹,是一份完整的庭审提纲,案件是明天要审理的那两个案件,提纲非常详细,详细到什么时候应该落座,什么时候应该休庭,什么时候应该敲法槌,都一一记录了,周希言扁嘴,觉得自己就是陆再思手中的提线木偶。 然而就在这时,两人突然心有灵犀地抬起头来互看了一眼,就在眼神交汇的那一刹,空间似乎扭转了,周希言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正双手插袋地站在陆再思的客厅中央,手中哪里还有刚刚接过去的那一大撂的材料,面站在面前的陆再思,正捧着那堆材料在愣神。 第六章 换作是你惊惶失措 周希言一下就笑了出来,手从裤袋里抽了出来,拍打着捧在陆再思手中的材料,语调轻快地道:“这些资料看来派不上用场了,你还是亲力亲为吧!”周希言觉得自己开心的快要蹦起来,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她忘记将陆再思手机中的通讯录导一份出来了。陆再思看着眼前周希言的画风从高冷一下转为活泼,却没有像周希言表现出来的那般高兴。 他抬起手来看了一下手腕,手表上的时间显示为八点过一分。 “早上你出车祸时,大概是什么时间?”陆再思问周希言。 “大概八点左右吧,交警做笔录时问过这个时间,对方也说八点。”周希言的高兴劲稍稍压了压,觉得陆再思这样问自己,可能是想到了什么关键的问题来。 “现在也是八点。”陆再思道。 周希言一下就明白了陆再思的意思,她拧着眉头想了想,又反驳道:“但是昨天上午出现这事时,起码都快十点了。” 陆再思道:“昨天晚上换回来时,似乎也是这个时候。” 周希言仔细回忆了一下,觉得陆再思说的似乎确实是这样,但这会不会只是一个巧合呢? “我还是赶紧走的好,我觉得我们不要离的太近了,我总觉得我们之所以会这样,就是因为昨天上午离的有些近,也许我们离的远远的,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周希言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就往外走,她觉得很有必要离陆再思远一点,再远一点。 可是陆再思在她即将将门关上的那一刻,阴魂不散地提醒她道:“今天早上我们离的也不近,可是还是变成了这样……” 周希言不管不顾地跑回了家,可是回到家后脑子里就一直在想陆再思的那话,一直想到了深夜,各种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其中想的最多的,莫过于担心,担心第二天早上的那个时间,噩梦重现。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周希言就起了床,然后选了一套最为保守的运动套装穿上,就拦了辆出租车去了公司。公司保安难得见她来的这么早,顺道还调侃了她几句,她也没有心思去回应,进了公司就一头扎进了自己的事情当中。 前一天陆再思将第二天要准备的事情都跟她进行了详细的交待,可是她却完全没想过自己的事情,目前工作已耽搁了两天,她要是再耽搁下去,她可能会被公司这边炒鱿鱼了。 她用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将接下来一整天的工作拟了个流程,又在旁边关照了细节,等到快八点时,公司已陆续有人来了。 她们公司的上班时间是八点半,所以尽管有人已经来了公司,但是大家都还在悠闲地做着上班前的准备,吃东西的吃东西,聊天的聊天,偶尔有几声电脑启动进入系统的提示音乐,和每天早上上班时的情景差不多,可是周希言一边盯着时钟,一边紧张地绞着手指,时间越接近陆再思说的那个点,她便越是紧张,可就在她紧张万分的时候,肩上被人狠拍了一下,周希言觉得整个心脏都要被吓停了,扭头正想发火,突然发觉得光线大亮,她眯了眯眼,用手背挡了一下,等放下手时,发现自己站在了法院门口的独角兽石象旁。 “好吧,陆再思,你是对的!”周希言吐了口气,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陆再思穿着法官制服,十分的笔挺、工整,一手拎着一个公文包,公文包里很沉,周希言猜那是昨天陆再思准备给自己的那一撂的材料。抬眼望去,门口设置了两个通道,一个是安检通道,一个是法院内部工作人员通道,她以前进法院都是要走安检通道的,挺耽误时间,这回她到是蛮期待走一走法官通道。 她站在通道前,识别器自动感应她的脸,然后机器“滴”的一声,显示屏上显示了陆再思的头像以及刷卡时间,时间是八点过四分。 陆再思在正准备进入法院时,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刚好八点的时候,他就换进了周希言的身体里,而此时周希言正扭头准备向拍自己的人发火,陆再思就这样维持着周希言之前的姿态,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你这两天跑到人都没影,是去相亲去了吧?” 陆再思扭回头,一声不吭,低头便看到桌面上周希言事先准备好的今日工作流程。 陆再思拿起那个流程表,弹了弹页角,觉得周希言最终还是将自己的忠告听了进去,懂得了什么叫未雨绸缪,也不至于智商低到无法沟通。 “周希言,你再这样成天跷班,可别怪我跟老板反映啊。”宋思思站在周希言身后,见周希言不搭理自己,有些莫名的不悦。 “你会拟答辩状吗?”陆再思头也不回地问。 “啊?那是你的事啊!” “你知道我们跟诚文出版社的合同在哪里吗?” “啊?” “十点钟要去找cp,你要去吗?” “下午三点要去法院进行证据交换,你会吗?” “跟原创作者的和解谈到了什么进度了,你知道吗?” 陆再思看着流程表,一项一项地说着,每说一项,站在身后的人脸就黑一些,最终,他回转头来问:“你都会做了吗?包括出庭参加诉讼,你也会了吗?” “那些都是你的事,我为什么要会?”宋思思一脸的菜色,觉得周希言突然不苟言笑的样子,让她有些莫名生畏。 “宋思思,如果你都还没有学会,就不要去打小报告,不然这些事情都会压在你的身上。”陆再思瞥了眼站在身后的宋思思,一本正经地道。 他只瞥了她一眼,就已经知道了她是周希言口中形容的跟老板有着裙带关系的宋思思,在法务部什么都不会,却什么都要管上一管。 周希言在法院走的是心惊胆颤,一路上不断有同事跟她打招呼,她认识的人不多,一些法官、书记员她交道打的多些,那些勤杂与院领导,她就不大认得了,一路过关斩将般,她走的步步惊心,所幸的是她学着陆再思的高冷,点个头或者道声“早”也能糊弄过去,待她走到陆再思的办公室门口时,大boss出现了。 若说其他的一些人她不大熟,但是法院大boss,她是认得的,大boss找她来说话,她就不好糊弄了。 大boss显然是从旁边的行政庭出来的,在知识产权庭见到陆再思顺道就说了声:“再思,你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说完大boss就走了,周希言放下了手上的东西,就一刻不敢怠慢地去了法院大boss的办公室,大boss的办公室在顶楼,周希言趁着上楼的这个时机,拔了“牛希言”的电话。 “怎么了?”周希言听着自己的声音,第一次听出这般高冷的格调。 “你们老板找你,我等会要说些什么?”周希言觉得心里压力巨大。 “什么都不说,你听完后就说你马上要开庭,等开完庭再回复他。” “哦,好,可这样不会怠慢了你们老板吗?”周希言有习惯性地心理狗腿症。 “不会,我向来如此,到时候你再打电话告诉我他找你谈话的内容。” “好!”挂了电话,她便已站在了院长办公室的门外,周希言礼节性地敲了一下门,就推门进去了。 周希言第一次来院长办公室,所以难免张望了一下,大boss抬头看了眼周希言,问:“怎么了?” 周希言赶紧收回视线,道:“没什么!” “最近你们庭里收了不少的数字版权侵权案件,针对这类案件的骤增,你们有没有比较有效的途径尽快消化?还有,最近监察室那边接到不少投诉,说你们存在判决标准不一致的情形,你觉得你平时的判决标准是高了还是低了?” 说完这些,大boss就盯着周希言等着周希言回应。 周希言觉得大boss问的这些问题,正是她想要说的嘛,这完全不用等陆再思来回答,她就足以应付了,而且她正好投诉无门,正好趁这机会撼一撼大boss的想法,做通了大boss的思想工作,打压住知识产权庭的判决标准那是分分钟的事情啊。 于是周希言完全将陆再思的事先忠告忘的一干二净,噼哩叭啦地开始说起了自己的见解来。 “我觉得我以往的那些案件判的确实过高了,这样导致后来这一批案件的调解工作进行的很困难,现在案件这么多,我觉得还是能让双方当事人和解是最好的办法,案结事了,息诉率也跟着上升,对以后减少诉累也是一个很好的方式和手段,所以我觉得在接下来这一批案件的审判中,我会尽量降低赔偿标准,也得让那些动不动就跑来提起诉讼的原创作者们,做些心里暗示,让他们明白其实通过诉讼就算能赢,但也不能通过这种途径达到获取暴利的目的,我想这样处理的话,要不了多久,这类案件会减少……” “是这样吗?”大boss起先听得还时而点点头,但听到后面,一双眉头就拧了起来,看陆再思的眼神就满是质疑。 “我觉得你之前说的要着重对双方当事人进行调解的工作想法我比较支持,但是后面说的通过降低赔偿标准来打压一方当事人的诉讼积极性,我觉得你还是要再去想想,这也不大像你平时的办事风格,让我有些诧异……” 周希言一下就想到自己可能是言多必失了,讲到兴起时完全丢开了陆再思的立场,于是赶紧补救道:“我会再想想,啊,院长,我得马上开庭了,等我想好了,再来跟你汇报。” 大boss点点头,周希言就夹着尾巴出了boss办公室,然后觉得自己一头冷汗,本来还想说动院长的,可是这院长的意思明显是想要下大力气来打击侵权方的意思,这下她撞枪口上了,她觉得她们公司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但是时间也不容她多想,她得马上准备庭审了。 第七章 我的法庭我作主 一想到庭审,她突然有些小激动,又有些小紧张,毕竟坐被告席与坐审判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想当初她第一次出庭诉讼时,她都紧张的手在发抖。 她一回陆再思的办公室,小陈助理就高效率地将要开庭的准备都做好了,当事人也按时到了,地点在第三审判庭,周希言将原先提在陆再思手上的公文包打开,里面果然就是她猜的那一撂资料,她找出了第一个开庭案件的庭审大纲,有了这个大纲,她便又有了几分底气,将大纲和案卷一并抱起,往第三审判庭去了。 等着书记员宣布完法庭纪律,请审判员入座时,她才昂首阔步地走进了审判区,坐上了高高在上的法官位置,周希言坐在最中央的审判长席位,旁边还有两位审判员一起组成合议庭,周希言握住了摆在审判台正中央的法槌,嘴角一扬,用力地一敲,朗声地宣布开庭。 然后她就按照陆再思给的大纲,一路按照程序走下去,本来挺顺利的,双方当事人以及代理律师都挺配合,可是到了法庭调查时,原告在被告的刺激下,情绪激动了起来,于是气氛一下就针尖对麦芒,变得有些难以掌控了。 原告开始大段大段地指责被告,被告方也冷不丁的对原告方冷嘲热讽一下,然后将原告方刺激的更加的怒气飙升,周希言觉得庭审节奏一下被拖的很慢,她有心掌控一下,但是原、被告似乎有些不大听他的,她抚了抚额,突然看着坐在被告席上一脸小人得志的被告有些讨厌,当然,原告那种经不起刺激就大吵大闹的模样也让她很是反感。 就在此时,她看到了一个人进入了旁听席。 周希言一下就坐正了,进来的那个人身体纤细,骨骼均匀,顶着一头温柔的梨花卷,穿着一套运动衫,明明打扮很随意,可是她的气场与姿态却很引人注目,特别是她的眼神,与温和的气质完全不符,有一种天生的掌控力,她即使是站在旁听席,可那眼神中却仍带着睥睨的视感,周希言一对上她的视线,就莫名地心虚了起来,可是看着乱糟糟的庭审现声,她又不想让陆再思给小看了,于是拿起法槌就一顿猛敲,让双方当事人都安静点,听从指挥。 旁边的两个审判员与坐在前面的书记员被周希言的这顿法槌给敲傻了,目瞪口呆地看周希言,周希言清了清喉咙,翻着庭审大纲,将庭审程序又拉了回来,但是没多久,原、被告跑偏了题,周希言简直要抓狂了。 陆再思看着坐在审判庭上的“自己”手足无措的模样,低下头来,开始给周希言发信息。 周希言听着手机震动了一下,抽空翻开看时就看到了自己手机发来的信息,文字信息写着:“宣布休庭5分钟。” 周希言抬起头来,看到还在争吵不休的原、被告,拿起法槌再狠狠一敲,道:“现在宣布休庭5分钟。” 双方当事人一下就愣神了,转面看向审判席时,就见到法官已迫不及待地朝法官休息室走了去。 陆再思早在周希言进休息室时就跟了去,等进了门,就见周希言劈头盖脸地问:“我给你写的《工作流程表》你看了没有?怎么跑这里来了?” “上午的事情我全做好了,就等着你安排的下午来法院交换证据的事情了。” “全做好了?”周希言看了看表,他有没有这么高的效率啊?她平时每天忙的晕头转向的,他居然半个上午就干完了活。 “我安排了两个案子上午开庭,但是按照你的这速度,大概另一个案子要推迟到下午了,你赶紧联系另一个案件的当事人,通知他们下午再开庭。” 周希言低头翻材料,笨手笨脚地找到了另一案的当事人,等下完了所有的通知,五分钟的时间也到了。 周希言想着要继续面对今天庭审的当事人,就觉得有些不大乐意,却也没什么办法,更不会想着要向陆再思求教怎样控制庭审的局面,便硬着头皮继续上。 “你的法槌不要再乱敲了,别人不知道你敲的对不对,但是其他的审判员与书记员知道的,而且现在的庭审都是全程同步录音录像的,以备日后评查的,你不要乱来。程序要严格按照我的提纲上走,多用提问的方式打断原告的发言,问完我列的问题,就直接可以进入辩论程序。” 周希言听着陆再思的提点,点了点头,应了声,就进了审判庭。 接下来的庭审进行的虽然仍然差强人意,但是好歹也在下班之前结束了,等周希言一脸疲倦地走出审判庭时,看到陆再思正立在大厅外的玻璃幕墙旁边,双手抱胸,身姿挺拔,引得法院里来来往往的人频频投以关注。 周希言心中一叹,自己穿这套运动衫时,扔人群里就是路人一枚,可是陆再思的魂进去后,那气质突然就被拔高了几档,光是站在那里都像是遗世独立的空谷幽兰,周希言突然想,如果让陆再思顶着她的皮去相亲,成功率会不会高一些。 陆再思从玻璃幕墙的倒映里看到了周希言站在自己的身后,才回转身来问:“早上院长找我问了什么?” 周希言裂嘴一笑,道:“我已经答复好了……”一想到大boss听完她的答复脸色难看的样子,周希言又收住了笑,陆再思见她一收笑,就知道肯定又出了岔子,不,从她说她答复好了开始,他就觉得脑袋中有一根筋一抽一抽地,让整个头都在隐隐犯痛。 陆再思冷着脸道:“我去左边那条寻思街的快餐店等你,你换掉了制服再过来。” 周希言看着陆再思那隐忍不发的模样,有点想要拒绝他的提议,但是下午的庭审还是得靠他,而且现如今,她有点觉得陆再思成了她的主心骨,遇到这种光怪陆离的事,她只有在看到陆再思时,她才觉得稍稍安心。 换好了衣服找到陆再思说的那家店时,陆再思已经替两人点好了餐。 这家店很小,客人不太多,但很干净,环境也还可以,比起其他的快餐店要安静许多。 “我不喜欢吃芹菜,也不喜欢吃辣椒,还有,这个青菜我也不爱。”周希言心情不好,有点故意找茬的意思,看着摆自己面前的菜,一脸的嫌弃。 “这份没有芹菜,也没有辣椒,你吃这个吧。” “我更加讨厌吃回锅肉……” 陆再思二话不说,将菜单放到她面前,让她自己点。 然后就听到周希言说:“老板,我要点这个黄瓜肉片,不要放葱姜蒜,也不要放芹菜,不要放味精,肉片别放有肥肉的……” 老板一边记着,觉得记好了,才笑道:“陆法官以前不是什么都吃的吗?今天怎么突然忌口了?” 周希言不知道老板居然认得陆再思,眼珠一转,应道:“嗯,对,最近被狗咬了一口,打了针,医生说要忌辛辣。” 眼看着坐在对面正在慢条斯理吃饭的陆再思突然一顿,然后一对眉毛便狠狠地拧了起来,周希言觉得自己的话肯定又惹他不快了,于是终于安静了下来,等着吃饭。 “现在你可以将上午跟院长说的话,重复一遍给我听了。”陆再思道。 周希言撑着下巴,寻思着自己上午说的话,需不需要加些修饰,再隐瞒一些。 “如实说,我不凶你。” “嗯,我就跟你们大boss说,以后多注重调解率,将新收的那一大批案子快速的消化掉……” “还有呢?” “还有,说尽量让那些没事找事的原告们知难而退,不要老占据着司法资源……” 陆再思闻言,突然就笑了,这是换魂以来,周希言第一次见陆再思笑,可是她心中却打起了小鼓,觉得陆再思这个时候笑还不如不笑。 “周希言,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的啊?你已经把我的生活与工作弄的一团乱了,你还可以弄的更乱点吗?” 周希言听他这样说,老大不乐意,压低了声音道:“其实在这件事情中,我比你要吃亏吧,好歹你是个男的,我都不去想你会不会趁我不在时对我不轨,或者言行举止出格,你反而这样指责我,你没看出来我虽然做的不大好,但已经在很努力地适应了吗?”说着说着,声音就有些走样了。 陆再思赶紧压低声音道:“不要哭!” 周希言深吸几口气,老板正好给他上菜,周希言赶紧借喝水掩饰了过去。 两人接下来都各自沉默地吃饭,快餐店里不时有客人进出,邻座来了一对夫妇带着小朋友,小朋友较为吵闹,让快餐店变得嘈杂起来,陆再思进食完,喝了汤,见周希言还在数米粒似地扒着饭,看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道:“对不起!” 周希言就在那一句“对不起”的道歉中,被治愈了,进食速度也快了起来,等将饭吃好了,周希言的低气压便全消散了,想到下午的庭审,她撑着脸欲言又止,一脸的为难。 在上午之前,她其实觉得庭审是件很容易的事,她好歹出庭过许多次,法官见多了,庭审场面见多了,难缠的当事人她也见多了,可是当她坐在了审判席上,身份一下转变时,她的心态就从最先的跃跃欲试到了最后的意兴澜珊,她其实很多次都走神了,她曾想过这是她的处女秀,机会也很难得,她应该用公正的心态认真审理好这个案件,甚至想着她还会超越陆再思给她的提纲,审的漂亮又帅气还让人心服口服,可是……怪只怪今天的当事人心态不好,难缠! “下午的案子双方都有律师,比上午的要好审,所以不用太担心。” “嗯!” “其实,我还是应该庆幸,我是跟你换了灵魂,因为你至少还懂一点儿,虽然做的有瑕疵,但已经不错了。”陆再思说。 周希言有些惊讶,她细细想来,这似乎是陆再思第一次这样跟她说话,没有嘲讽,没有挖苦,没有批评,用带了些肯定的意味来鼓励她。 陆再思的这番话,对周希言起到了较大的积极作用,下午的庭审较之上午果然顺畅了许多,周希言按照陆再思的提纲一路到最后,简直没有意外,宣布休庭时,她长吁了口气,打电话问陆再思的质证的工作结束了没有,陆再思说早就已经结束了,但是他遇到了新麻烦…… 陆再思遇到的麻烦,不是一个小麻烦,那简直就是让周希言和陆再思同时觉得崩溃的大麻烦。 周希言的姨妈如期而至了! 当然,陆再思第一句话并没有扯到姨妈上去,而是问了一句让周希言火冒三丈的话。 “周希言,你是不是流产了?” 第八章 谁不曾经太年轻 周希言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没头没脑的这样问,等反映过来时就怒了,冲着电话就是一顿发飙,道:“陆再思,我在你心里究竟是有多不堪啊?我好好一个黄花闺女,你居然说我流产!” 周希言在法院园子里面的竹子林里,找到了一脸苍白坐在石凳上的陆再思,周希言一把拉起陆再思,陆再思捂着肚子不肯起。 “不能坐这里,那石凳凉!”周希言瞅了眼陆再思的身后,发现裤子已经脏了一块了。 “不要拉我,我不想动!”陆再思想挣开周希言的手,一下却没有挣开,换了身体后,陆再思觉得自己什么事都力不从心。 “为什么不能动?” “一动就会流出来……”陆再思觉得血色都从自己脸上褪光了,他真怕自己失血过多。 “流就流吧,都是些淤血,就是要流出来的。” 周希言觉得哭笑不得,这简直是她所见过最让陆再思吃鳖的事,可是这事却明明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这两天的刺激太大了,我都忘记今天姨妈会来了。” “把外套脱了吧,然后用袖子扎腰上,挡住后面,我们现在马上去我家。”周希言夺了主动权,对陆再思下着指令。 陆再思依言行事,但是被周希言拽着走时,俨然没有之前的高冷凛然气质,成了夹手夹脚的小媳妇,周希言看着他那模样,若不是怕陆再思觉得难堪会暴击,她真的很想毫不掩饰地笑出声。 到了周希言家,周希言就将陆再思塞进了卫生间,然后自己找出了柜子里的内裤,又找出了姨妈巾,粘好了小翅膀才敲了卫生间的门,递进去让陆再思穿上。 待陆再思重新换好了裤子,坐到周希言家的小沙发上时,周希言已经在厨房里忙活开了。陆再思以为周希言在煮晚餐,但完全没有丁点好奇心,他就想坐在沙发里一动也不要动,就维持着这个姿势等着身体换回来。 陆再思也不能肯定在前两天的那个时间点,身体就一定会换回来,但是他这一回,盼望身体早点换回的心却是那样的急迫,他到现在还不能平复自己在上厕所时发现满便池的血时那种惊悚的心情,他从没想过女性的每月生理周期是如此的恐怖,那种失血量真的不会对生命造成不良影响吗? 周希言从厨房里出来,陆再思才明白她进去准备的不是晚餐,而是女性经期专用饮品——益母草。 陆再思撑着额头闭上眼,拒绝去喝这种饮品。 “喝了吧,不然明天会痛。” “还会痛?”陆再思怀疑,又问:“喝了就不痛了?” “也还是会痛,不过没有那么痛!”周希言抿抿唇解释道。 “那其实就是你们的心理安慰,一碗糖水能抵什么用啊,又不是药。” “暖宫啊!”周希言端着糖水凑到了陆再思的唇边,像在劝一个任性的孩子般有耐性。 “不喝!”不喝不是因为讨厌喝,而且拒绝去相信这个事实。 “喝一点吧,这个还补血呢!” “周希言,你是觉得我跟你一样没有常识吗?”陆再思闭着眼,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每次习惯性地抬手去看手腕,总是看到手腕上一片空白,周希言没有戴手表的习惯。 “快点喝!”周希言终于不耐烦了,提高了声音。 “要喝你喝,你等到我们换回来再喝!” 周希言拧不过他,气烘烘地看了看时间,就算离前两天换魂的时候,还有两小时呢。 “你就在这里待着吧,我去买菜!” 陆再思连哼都懒得哼一声,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在了周希言的沙发上,周希言觉得平时姨妈来时虽然情绪不大好,但也不至于像陆再思这般,好似已生无可恋的模样了,平时那么气焰嚣张的人,居然这么的不堪一击,实在是让她鄙视不已。 周希言拿了钱包就出了家门,可是门一开,就碰到了住在隔壁的邻居碰巧下班回家,她习惯性地跟人问好,问完了,双方便都愣住了。 “你是周律师的男朋友?”张大姐的八卦因子在第一时间活跃了起来, 周希言一下就手足无措了,这要怎样解释好呢? 周希言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但摇完头,心中突然又带了点恶作剧地点了点头,想着以后这个身体也会时常出入自己的家,索性有些豁出去地道:“我正在努力地追求她!” 她说这话时,压低了声音,怕里面的人听见了,但是这表情落在邻居张大姐眼里,八卦意味便更浓了,双眼简直要放出光来。 “哟,被长这么好看的帅哥追,周律师居然还没答应啊,我就说她眼光有点高啊!” 周希言耸耸肩,不再接话,自顾自去了超市。 周希言买了菜,往购物车里丢了两包姨妈巾,结账时收银员特意瞥了她一眼,周希言还没想到点上,走了出去才回头瞄了眼,那姑娘还在瞅她。 等周希言买好回到家时,离着那个时间也就只有一个小时了,在门口时,周希言又遇上了邻居张大姐,周希言长了一个心眼,原本放在口袋里的自家钥匙就没掏出来了,而是改为敲门。 “谁啊!” 室内响起这个声音的时候,周希言的心中就一突,待门打开后,她就想要捂脸了。 周希雨! 这个名字她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你找谁?”周希雨的问话,终于止住了周希言差点露出的破绽来。 “找周希言!”不管周希雨的疑惑,周希言懒得跟她多说,径直走了进去,进到房里,看着陆再思还是维持着她出门时的死样子,但是搁在他面前他一直不愿意喝的益母草到是喝光了。 “姐,他是你男朋友?”周希雨在后面追着问。 周希言突然有点想恶作剧,于是瞅着半死不活状态的陆再思道:“我是她的爱慕者!” 话一出,躺在沙发里的陆再思就应景地翻了个白眼,周希雨一看自己表姐的表情,一下就乐了,抢白道:“还只是爱慕者的阶段啊!我以为是男朋友呢,来这里还大包小包的,买了啥?” 周希言不理会这个时常人来疯的表妹,进了厨房,开始整理买来的菜,然后听到外面周希雨跟陆再思聊天,道:“表姐,这男的还真不错啊,人长的一表人才的,还这么体贴,上门服务啊,他在里面是要做菜给你吃吗?你有告诉他我喜欢吃什么的吧?……” 不稍一会儿,周希雨就进了厨房,站在厨房门口看周希言围着围裙动手洗菜。 “那个,我要怎么称呼你?” “陆再思。” “我叫……” “我知道,周希雨!” “我姐跟你提过我?啊,看来其实我姐跟你关系比我想象的要好。” “你买了些什么?咦,全是我姐爱吃的,你对她爱好也蛮了解啊!哟,连姨妈巾你都帮她买啊?你们关系已经这么亲密了,你还说只是爱慕者,我去!” “周希雨,你怎么来了?”周希言被这个表妹烦的不行,每次周希雨来,家里就像养了一只鸭子,聒噪不停。 “我表姐都没和你说我要来吗?难怪你也没买我爱吃的,我跟你说哦,我跟我姐关系最好哦,在她面前我很有发言权的哦,我姐以往找男朋友都会问我的建议哦!”周希雨一脸“你快点来讨好我”的模样,看得周希言很想打她。 等周希言煮好了猪肝汤,又炖好了猪蹄,正准备加一个小菜时,突然她感觉到好像时间到了,她往客厅望去,躺在沙发上的陆再思也正好扭头看她,两人的视线一对上,就突然觉得火花四射,空间中有如白炽灯一般闪亮了一下,两人不由自主地眯了下眼,然后陆再思便发现自己正手拿着铲子站在厨房,而那边原本躺在沙发上要死不活的身体似乎也一下活了过来。 “周希雨,你过来。”周希言终于坐正了,但同时也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疼痛自腹间传来。 陆再思长长吁了口气,觉得之前那种烦闷郁卒的情绪一下就消散了,但眼下这情形也没好多少,他何时围过围裙,还是粉色少女系带荷叶边的围裙。 锅里的菜炒的有些过头了,陆再思将菜盛到碗盘中,就将围裙摘了,步出厨房,头也不抬地道:“我走了!” 周希雨被周希言叫了过去,正想跟自家表姐打听些八卦,就见一直在厨房里认真做菜的魅力男脸色不善地出了来,丢了句话就不管不顾走往外走。 “这么奇怪,刚刚还好好的,一下就这么高冷!” 周希言到是喊住了陆再思,问:“你不一起吃个晚饭再走吗?” “我要回去写判决。” “哦,那好吧!”这多好,他把工作做好,她白天就不用那么愁了。 “哦,他是法官吗?感觉好高大上!咦呀,这青菜又苦又没盐味……”周希雨吐掉青菜,一脸的扭曲。 “这个男神哥哥煮菜的水平参差不齐啊,这个猪肝汤到是不错,有姐姐你的水准!” 周希言暗叹口气,像周希雨平时这样粗神经的人都能察觉出这些来,她觉得她与陆再思就算瞒的再好,熟悉的人还是能敏锐地察觉出些什么。 只是不知道这种变身游戏,要维持多久,如果是一辈子,如果是一辈子…… “姐姐你不喜欢他吗?”周希雨一边啃着猪蹄,一边问。 “不喜欢!”周希言拧着眉头,想也不想道。 “那你放他进来?” “不是你放进来的吗?” “那你让他给你煮菜做饭,还给你买姨妈巾?” 周希言看了一眼周希雨,觉得无从解释,也不想解释。 “我知道了,其实你虽然还不是很喜欢他,但是你也不想放开了他,你目前这种心态就是骑驴找马,拿人家当备胎吧?你这样可不大好,但我觉得你迟早还是会选他的,在我看来,有这种肯为女朋友煮菜买姨妈巾的男人,就很不错了,何况还长的高大帅气,何况还是个法官。” 周希言听着周希雨的絮絮叨叨,喝着猪肝汤,拔弄了两下那炒的又难看又难吃的青菜,觉得自己表妹真是太年轻了。 作者有话说:昨天玩的太晚才回,今早一早来补上 第九章 你的义正我的严辞 周希雨上午的时候就发了信息跟周希言说要来蹭吃蹭喝蹭地方住,可这件事陆再思居然没有告诉周希言,所以等周希言翻看完了周希雨的信息后,就暗地里咒骂起陆再思来。 周希雨每次来除了各种蹭以外,还会伸手要钱的好吧,来一次少则一两千,多的拿过近万块,当她周希言跟提款机似的,从没见过还。偏偏这还不能不借,不借给周希雨,周希雨就去周希言爸妈那里哭诉,说自家人不帮自家人,她一哭诉,周希言爸妈就拿钱来哄,周希言为了少让父母给钱,只好每次都满足了周希雨,就是不知道这回周希雨又想来“借”多少。 周希言扯了扯周希雨的衣服,道:“你这什么衣服?穿的跟搞摇滚似的,像个不良少女。” “你那欣赏眼光别来评论我了,你都不看时装秀的,这个就是最新流行款,我让人从法国代购的,代购时买大了一个码,但也还好。” “多少钱?”周希言拧眉盘问。 “嗯,没多少钱,几百块而已。” “这么便宜?仿的吧?” “嗯,高仿货。”周希雨眼神闪烁,想绕开这个话题,便道:“我昨天从姨妈那里过来,她本来让我给你捎些鸡蛋过来的,我觉得太重了没拿,她让你抽空回个家自己去拿。” “嗯!”周希言应了声,随即想到每个月都要回家一次的自己,现如今可怎么办?她总不能趁晚上回家,早上又回来吧?家里离这里有一百多公里,坐车都要坐两小时呢,但是回去久了的话,陆再思怎么办? 就陆再思那臭脾气,肯定在她父母面前用不了半天就会破功,而且陆再思要是知道她要回家的话,会不会愿意还不一定呢。 第二天是周五,周希言去上班时,周希雨还在昏天黑地的睡,周希言也不吵她,在随包的背包里放了好几片姨妈巾,还细心地用干净的袋子装了一条内裤放在包里,便出门了。 陆再思换到周希言的身体里时,第一感觉便是疼,那种小腹坠痛不是特别明显,但是却也无法忽视,他十分抗拒这种状态,还没等他适应过来,手机便响了。 “陆再思,包里我放了足够量的姨妈巾,你每三小时换一片啊,不然的话侧漏了,你就自己想办法回家换裤子啊。对了,我们公司今天要开例会,法务部这一块的工作估计要挨骂了,老板逼着我们去找cp或原告和解,你到时候别和我老板呛声啊,他脾气很坏的,会直接炒掉员工的。” 周希言一口气将要交待的事情说完,就听到陆再思“嗯”了一声,对于他能“嗯”这么一声,周希言已觉得十分难得了,这说明陆再思打算听她的,不会乱来。 “昨天审理的两个案子我晚上已经将判决书写好了,文档我放在我随身包里的u盘里,你到时候打印出来,要交万院长签发,他签发好了,你就可以让小陈通知当事人来领判决书了。” “这么快!”周希言被陆再思的效率惊到了,她以往在别的法官手上参与诉讼时,总会被拖上许久,要是调解的话,甚至会拖到临近审限,昨天审理的那两个案子,特别是第一个案件,周希言觉得审的头都是痛的,审理完了她还是有些拿捏不准该如何判决,没想到听了一半庭审的陆再思就下了判决,这判决结果,周希言很是怀疑陆再思是不是一通乱判。 等周希言打开陆再思的u盘,看到他写的判决书时,她觉得自己还真是小看了陆再思。洋洋洒洒十几页的判决,将整个案件事实有条理、完整地反映了出来,说理部分有理有据,判决结果不失偏颇,抛开各种因素,周希言不得不说,其实陆再思真的是一个公正不徇私的好法官。 陆再思坐到了周希言公司的会议室,与法务部的张主任坐在一块,例会内容从这周公司的运营情况总概,到各部门分别汇报工作情况,再到老板点名表扬或点名批评,果然如周希言所料那般,法务部成了这次例会的炮轰对象。 公司老板是南方人,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指着法务部的两人就说道:“你们说说,我们设立法务部是养闲人的吗?合同合同你们不把好关,现在被告的乱七八糟,让你们想办法去搞定法官嘛,你们这么些天了也没见到请到法官吃到饭,你们能力不足还可以请公关帮忙的嘛,但你们至少要能把法官给请出来嘛,再不然,你们能找到那些原创zuo zhe,私下找他们给他们些钱和解了也行嘛,成天这样告来告去的,多引响我们公司的声誉啊。有的时候啊,我觉得法务部不能太讲法律了,还得想想其他的法子嘛,周希言你要是再不想想法子,我可是要请你走路的了哦!” 被老板这样点名点姓的威胁,陆再思原本答应了周希言的话就被抛到了九宵云外,特别是听到他暗示让走些歪门邪道时,陆再思便忍不住要出声了,道:“老板,当初与cp签合同时,应当是营销策划部去拉的活,与cp平时交际也应当是这个部门,到现在为什么会存在假授权的问题,我想营销部应该不会不知道内情,现在一出问题便寄希望全让法务部来摆平,没营销部什么事,这似乎也不公平吧。” 坐在一旁的法务部张主任悄悄用腿踢了一下陆再思,营销策划部的负责人也狠狠瞪了眼,刚想出声,陆再思便又截声道:“因为假授权的问题,法院已经判了不少案子,没有一起是对我们这样的公司有利的,但是这个问题还是层出不穷,归根结底,不是因为法务部在审核合同时不严格,而是cp与某些利欲熏心的人想钻空子,存了侥幸心态,以为原创zuo zhe都是弱势,成不了什么气候,所以侵的是zuo zhe的权,损害的是公司的利益,得到好处的是他们,老板你说这是能用拉拢法官、摆平原创zuo zhe就能平息得了的问题吗?问题症结不找出来,我们被人告的情况还是会时有发生,我们的公关费预算怕都不够。” 一席话说完,在坐所有的人都冷汗涔涔,这番话,已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触及到了多少人的利益,坐在首席的老板原本听周希言发言,很是恼怒她居然敢打破常规的在他发飙时回话,但听完了后,又觉得周希言讲的有些道理,再看看在坐的那些中层的面色,心中也是有些明了,于是当下发话,道:“监察部去查一下这批被起诉的case当初是谁负责签下的,中间有没有为了造业绩拿奖金而不惜与cp沆瀣一气,损害公司利益的。” 例会散了,公司气氛便变得怪怪的了,陆再思可以感觉到看自己的眼光变成了两种,一种是“没想到”,另一种是“走着瞧”。法务部的张主任用的就是第一种眼光,然后跟陆再思道:“周希言,你已经成功引起老板的注意了!” 陆再思慢条斯理地喝着水,应道:“我早就想找他谈谈了,现在该说的都说了,没什么不好!” 就算对周希言有什么不好,陆再思想那也是一报回一报,各自在对方的老板面前捅个篓子出来,扯平了。 周希言的眼皮一直在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但是转而又想想,觉得再不好的事情,那也不会比与陆再思互换身体这件事更糟,便也释然了,但面对着站面自己面前发飙的当事人,她已经重复了许多遍:“如果不服判决,你可以在上诉期间内提起上诉。” 可当事人完全听不进,就在将他面前的桌子拍的“呯呯”响,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击希言解释为什么要这样判,是不是收受了对方的贿赂。 直到当事人的手指到她的鼻子时,周希言真要发飙了,她将对方的手拍开,对方一愣,突然大叫起来,道:“法官打人了,法官乱判案子还打人了……” 周希言简直想翻白眼,一旁助理小陈赶紧拿出电话来打电话,让法警赶紧来知识产权庭。 法警赶来时,当事人已经欺到了周希言的面前,正揪着周希言的前襟吼叫着,周希言脸被当事人吼的通红,习惯性地挡着胸前,总觉得这是被人侮辱了,直到法警把当事人拖了开扭住,她才惊惶地躲到了一边。 “至于吗?陆再思好歹判了个不少的数额啊,这原告还这么的想不开!”周希言本来觉得陆再思判高了,要是她的案子,她肯定还是要上诉的,可谁想到判了这么多,原告仍然不满意,还跑来诬赖法官,她都被吓到了。 场面一顿混乱,除了法警队的人来了,隔壁办公室的、研究室的、院领导都闻声而来,当事人直接被扭到法警队去了,然后院领导就来找陆再思谈话,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后,临了又附带了一句忠告,道:“小陆你以后要注意点,不能轻易让当事人拿捏了,这事他要是捅到网上去,你又要麻烦了。” 周希言心中腹诽,她一直觉得法官高高在上的,没什么事就会敲几下法槌,却没想到其实撇开表面上的风光,也会有受气的时候。 就不知道换了是陆再思,他会怎么处理? 这件事一直闹到快到中午时分,最后大boss批了字,闹事的当事人被拘留了15天,这事才算是暂时给平息了。 周希言刚放下了悬着的心,手机却响了起来,上面来电显示居然是“妈妈”,她吓得一下就有些手软了,这是陆再思的妈妈来电话了啊,她要怎么应付?这妈妈可不比同事,有丁点异常,可能都会被发觉啊,这电话是接还是不接? 越是这样想,越觉得那电话催得人急,周希雨小心谨慎地接了电话。 “再思!” “妈……妈!” “嗯,很忙吗?不是在开庭吧?” “没!” “今天晚上周末了,你下了班到我这儿来吃饭吧,我让乔叔叔买了只土鸡,他亲自下厨,说想与你聊聊天,喝喝酒。” “啊,这样啊,可是我可能要八点过后才能过去,我有点儿事。” “没关系,没关系,晚点就晚点,反正明天是周末。” “好!” 才挂了电话,电话又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的仍然是“牛希言”,周希言觉得等下挂了电话第一件事,就是要把这个名字改过来。 “怎么了?”周希言不高兴,语气自然不好。 “你这个,那个,为什么还是会侧漏?”那边陆再思说的含糊,可周希言一下就听明白了,于是刚刚不悦的心情一下就消散了,揣测了一下陆再思的尴尬,竟带了些幸灾乐祸。 “让你三小时换一次呢,这都快中午了,不侧漏才怪呢,包里我放了一条内裤,如果内裤脏了你就换了它吧,对了,姨妈巾怎么用的,你应该知道吧?智商没那么低吧?” “知道!”那边的声音十分的不高兴,周希言担心他恼羞挂电话,急急又道:“你妈刚来了电话,让你今天晚上去她家吃饭,我帮你约到了八点以后。” “真巧,你妈也来了电话,让你回家拿鸡蛋。” 周希言叹了一气,没想到自家的妈还真的让她周末回家。 “你答应了我妈没?” “应了。”陆再思道。 “讷,这可是你应的啊,我记得我以前告诉过你,我妈不在市区,离市区可是有一百多公里啊,我回家的话,意味着假期这两天,白天你得混在我家啊!”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周希言等了一会,才听得那头传来了挂机后的“嘟嘟”声。 不管他乐不乐意,反正他应了,这不去也没办法,到是家里那尊神要怎么送走? 第十章 从倾心到面目可憎 周希言用陆再思的手机登陆了自己的qq,给周希雨发信息。 “周希雨,我周末要回家,你赶紧安排好你自己,姐那可不留宿你。”上次周希雨趁她不在家,带了一堆的狐朋狗友到她家,弄的家里一团乱不说,还将她的冰箱里的食物、零食一扫而光,这也还不算,她回家时发现卧室的垃圾篓里居然还有用过的套套。她当时就火大的厉害,将床上的毯子、被子都给扔了,又把周希雨狠骂了一通,周希雨怕周希言跟自己父亲说这事,乖乖地离开了周希言家。这事也就过了半年,周希言都还没忘呢,周希雨便又赖上来了,要不是碰到这种特殊时期,周希言连家门都不会让周希雨进。 给周希雨发完了信息,周希言就发现了一件事情。公司的qq群里正热闹地讨论着一件事情,而且话题人物就是她周希言。 不少人都艾特了她,没见她出来,也不妨碍其他人的讨论,说的都是今天例会上周希言有多让人刮目相看,一个同事说:周希言,我平时以为你就是一个萌妹子,没想到你其实是女王属性的啊! 又一个同事说:你不得了了,你得罪了王经理,你以后可得小心喽,给你点个蜡! 还有同事说:周希言,你是血性汉子! 然后一连串的人队伍整齐地道:周希言,你已经成功引起老板的注意了! 周希言捂脸,都不知道陆再思究竟做了什么,她进公司那么久,从没像今天这样备受公司上上下下的人这样关注的,而且听大伙调侃的口气,她想陆再思肯定是做了什么让她在公司待不长久的事了。 拆台是吧? “陆再思,你给我走着瞧!”周希言咬呀切齿,将碗里的蕃茄炒蛋戳的稀烂来泄愤,戳完后抬头,发现侧立在一旁的小陈正目瞪口呆地看他。 周希言补救性地冲小陈一笑,饭也不吃了,让出座位来,道:“我吃饱了,小陈你慢吃吧!” “陆庭长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我觉得你趁周末好好放松放松吧,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嗯,谢谢关心!”周希言赶紧走,她觉得这两天的表现,或许让小陈发觉了些什么,再这样下去,那可就麻烦了。 等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下班,周希言发现陆再思居然跑来接自己下班了。 “你表妹已经走了,临走前问我要一千块,说是要住宾馆的住宿费。” “你给了?” “没给!” “没给她肯走?”周希言觉得惊讶,不知道陆再思是怎么办到的。 “我让她给我写欠条,从上次你告诉我的第一笔债务起,到如今的,全部写上。”陆再思冷冷地瞥了眼周希言。 “光是这样她就肯乖乖地走了啊?”周希言自言自语,想着下次她可以继续沿用这个法子赶人。 “对了,你今天在公司例会上做了什么?”周希言跟着陆再思,一路朝法院外走去。 “今天是我母亲生日,我们一起去帮我母亲挑份礼物吧!”陆再思避开周希言的话题,转而道。 “啊?你母亲生日?她比较喜欢什么?”周希言被轻易转换了话题,开始琢磨着陆再思母亲的礼物来。 “我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从我十五岁以后,我与她就不太亲密了,尽管我随她生活,可是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陆再思停下脚步来,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希言想起陆再思母亲的电话来,她此时才想起,陆再思的母亲在打电话时,语气其实是小心翼翼的。 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那么的小心翼翼,还真说明两母子之间的关系并不亲密。周希言自从听了陆再思对自己的家庭进行介绍后,一直觉得陆再思家关系挺复杂,父母虽然都富贵,但亲情之间较为疏淡,不像自己家里那样简单又温馨。 一想到此,周希言就心无旁鹜地寻思着要怎样帮陆再思的母亲挑一份看起来温情些的礼物。 “你知道你母亲穿衣服的型号吗?” “你知道她的鞋码吗?” “她喜欢什么颜色?” “她爱吃什么?” “她是长发还是短发?” 周希言与陆再思在商场逛了一圈,周希言问了许多关于陆再思母亲的问题,陆再思大多数都不清楚。 最终,他们从商场的一楼转到四楼,又从四楼下了来回到一楼,然后周希言在一楼的珠宝柜台停了下来,躬着身子看柜台里的一条翡翠玉佛项链。 柜台的导购员躬身问:“先生是要买给女朋友的吗?” “不是,是给长辈的。” “先生眼光真好,这条翡翠项链的翡翠用的是老坑冰种的料,水头十分好,雕工是请有名的翡翠大王寸先生第三代徒孙亲手雕刻的,佛像雕的很具佛性,很适合长辈佩带,可延年益寿保平安。” 导购小姐说的十分顺溜,陆再思拧着眉头看着周希言将那块翡翠翻来覆去地看,他对这些没什么研究,好与不好他完全不会分辨,但听着导购小姐吹嘘的,他反而觉得不靠谱。 “这个好吗?”陆再思看周希言看了许久不说话,忍不住问。 “翡翠质地还不错,雕的也还行,但是价格偏高了。” 导购闻言,马上道:“这个我们可以打折的,目前是打七折。” 导购用计算机算了一个折后价给二人看,周希言看向陆再思,问:“你觉得贵吗?” 陆再思瞧周希言那样子,似乎觉得这价格也还行,但这一回头,周希言悄悄地递了个眼色,陆再思对周希言这些小动作心领神会,却有种奇怪的心态,明明周希言在帮自己想砍砍价,可是他却觉得有些不大愿意被周希言牵着走的微妙情绪,于是道:“要不我们再去看看别的。” 导购一听,又急道:“如果二位真的喜欢的话,我再请求一下老板,在七折的基础上再给个九折会员价吧!” 周希言不知道陆再思的叛逆心态,对于陆再思的表现颇为满意,回头跟导购又砍了一折,稍稍磨了一番,便将这条项链拿下了。 等包好了项链二人走出商场时,外面已华灯初上,周希言抬腕看看时间,时间已差不多了,她看了看手中提着的礼物,道:“陆再思,我觉得你妈妈应该是挺想你的,她给你打电话都小心翼翼的,怕耽误了你的工作,又怕你不去,一个妈妈把自己摆这样的地位时,你的一言一行都对她有很大的影响的,今天的礼物我想她应该会喜欢的,就算我们看走了眼,买的不是玻璃种的翡翠而是一块玻璃,她也仍然会喜欢的,让她高兴点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陆再思动了动唇,正要说些什么,恍然间便发觉自己回到了自己身体里,他的视角从之前的仰视,一下就转变成了俯视,眼前的周希言站在路灯下,发丝被暖光一照,显得很是温柔,她发现身体换了回去,突然嫣然一笑,陆再思就看着她的那突然绽放的笑容,心中的微微一松,曾经对她的那些偏见,他竟一时想不起是为什么了。 “你快去吧,八点了,对了,明天我要回家,可能得辛苦你两天了。” 陆再思微微点了一下头,周希言放下了一颗心,跟陆再思挥了挥手,就跳上了回家的公交车,随着公交车的远去,消失在一片光簇中。 回去后,周希言在进卫生间时,突然对陆再思又生出新的恨意来。 她终于知道陆再思打电话来问她为什么会侧漏的原因了,她是太高估他的智商了,那两个翅膀明明是粘在内裤上的,他为什么会粘在了姨妈巾的背面?而且位置还粘的那么的不对,裤子上又脏了一大团。 还有,她明明问了他在公司里做了什么引起轰动的事情来,他为什么没有回答? 但是在洗澡时,她却又发现了一个小收获,她的手腕上,突然多出了一块手表,但是那块手表的款式,不要太男性化了好吧? 晚上睡觉前,周希言躺在被窝里,给陆再思打电话,发现陆再思也将她手机中对他的称呼也给改了,改的很实在,就是“陆再思”,看到这名字时,周希言想起了她将陆再思的电话里她的名字也给改了,就是不知道陆再思看见了会不会发飙。 陆再思看见来电显示“女王万岁万万岁”时,没有发飙,却也不甚高兴,只觉得周希言太幼稚了,接了电话,就听到周希言的声音带着她才有的轻快,与他道:“陆再思,你妈妈喜欢那份礼物吗?” “嗯!”陆再思应了声。 “那就好,也不枉费了你一个月的工资。”周希言一边把玩着新手表,一边道:“你买的手表太沉了!” “我习惯了!” “哼,就知道你反正是那么自私的人。” 对方挂了电话,周希言觉得陆再思还是讨厌极了,可是她话还没说完呢,他明天回她家,她想陪同回去…… 陆再思挂了电话,就继续对着电脑飞快地打着字,他在起草一份论文,建议是针对目前国内版权使用混乱,各种侵权现象犯滥,如何得到有效管理与约束的构想,这两天他在周希言的工作中,也了解了一些侵权方的想法,他觉得造成目前这种局面,最根本的原因是各方利益驱动,而对这块的管理监管不力,被侵权方通过法院能讨回的损失,甚至还不及侵权方收获的利益,因此侵权才会屡禁不止,抄袭他人小说的永远比原创的作者要火,出版社瞒着作者加印、盗卖版权时有发生,各种各样的版权合同包含了大大小小的陷井,著作权人获得的报酬与合同创造的价值远远不相符,太多太多问题了。 可能,他有时候觉得周希言的原因,就在于周希言站错了队,站到了弱势群体的对面,帮助侵权者助纣为虐,加之他在大学期间对她的印象就不好,所以每次看到周希言,他都觉得脾气不由控制地不好,对待她与其他当事人有着明显的差别。 他还记得曾经的演讲大赛上,她站在台上曾信誓旦旦地说她学法律是为了追求公平与正义,可这才几年,她就将她曾说的话完全抛到了脑后,为了追逐利益,站到了欺压弱势群体的那一队去了,变得面目可憎。 可是就在一怔间,他又突然想起了她认真替他母亲挑选礼物的样子,又想起了她在路灯下的微笑,还想起了她母亲惊喜的表情。 陆再思长叹一气,他不太了解女人,更不了解周希言,因为他总觉得她就是他印象中的那么招人讨嫌,可又觉得她似乎还有点儿可取之处,白天买手表时,也确实是考虑到自己的习惯去买的,当时买的时候导购小姐建议他买更女性风格点的,他也看了好几块,可是一想到是为了迎合周希言,他下意识地就排斥,于是刻意挑了一款男表。 第十一章 自恋也是一种病! 第二天,周希言穿到陆再思的身体里时,发现陆再思居然在洗澡,周希言当场就吓坏了,第一想法就是陆再思这下流无耻的肯定是故意的。 陆再思本来是算好时间的,晨练完顺道买了早餐,再回来冲个澡,穿上衣服时间应该还绰绰有余,可是买早餐时耽搁了一下,洗澡时又因为想到了论文中需要完善的地方,稍稍愣了一下神,然后回过神来在水下甩了一下头,水花四溅的那个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站在汽车站的候车室里,他心中一惊,心想这下不好了! 周希言关了水,扯了条毛巾就捂住下半身,然后去了陆再思卧室找衣服,陆再思的卧室有一个很大的衣帽间,里面的衣服按季节按类型分门别类的挂的十分整齐,一看就是有强迫症人整理的,每件衣服的排列都是有规律的,长的与短的一定是按顺序来的,或者深的浅的也是按照顺序来的,不会乱插。 周希言找了一套较为休闲的套装匆匆套上,又找到了陆再思的手机、钱包、钥匙,就出了门。 打了的赶到车站时,去往周希言家的车子正准备发动,周希言顾不上买票,拦了车子就跑了上去,上去后就看到了陆再思已经在车上了,但她的旁边坐了一个中年男人,她便只得往后走,找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 陆再思并没有发现周希言上了车,一直在低头看手机,等车子发动了,驶出去一段时间后,陆再思便靠着窗户假寐,周希言也没打算跟他有什么交流,便坐在后面自顾自地看风景。 车子开到某个地方时,周希言一个不经意的转头,突然就看到了坐在陆再思旁边的中年男子行为举止怪异,似乎在嗅陆再思。 周希言一下就坐直了,眼盯着那里,等着看进一步发展。 那男人见坐在旁边的女人似乎睡熟了,没有什么反映,胆子也大了些,开始故意去蹭女人的胳膊,不时又凑上去嗅一嗅,就在他鼻子嘴唇差不多快凑到女人脸上时,突然感觉到头被人狠击了一下。 中年男子一吃痛,恼怒地转过面来,就看到身边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一脸的怒气,这一下就是这男人打的。 “你干吗?”中年男人见来寻麻烦的是男人,气焰一下消了一些,他这一声,让在一旁的陆再思睁开了眼。 “你怎么来了?”陆再思拧眉看着周希言,周希言穿了一套他大学时期穿的休闲运动装,他这些年因为坚持晨跑的缘故,身体更加魁岸,衣服有些不太合身了,穿在身上显得肩宽腰窄臀翘,有些过紧了。 “你被人吃豆腐了你不知道啊?有没有一点防范意识啊?我不敲他,他就快亲到你脸上去了。” 陆再思侧眼看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他突然就觉得这男人竟是那么的猥琐,他想也未想,倏地就站了起来,越过那男人就往车子后面走了去,在后面周希言的位置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那个男人被打了,也不敢吱声。 陆再思碰到这档事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自从跟周希言换了身体后,他碰到了太多让他手足无措的第一次,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碰到被猥琐男吃豆腐这种事情,那就像吞了一只活苍蝇一样的难受。 也是第一次,他意识到原来女性的身体还有这样的劣势,不需要有任何表现就能招惹到潜在危险的可能,不管是来大姨妈,还是被男生吃豆腐,这都让他觉得做为一个女性,天生就是麻烦。 “你怎么跟来了?”陆再思问周希言。 “你知道我家在哪吗?你见过我爸妈吗?你知道我家的各种物件摆设在哪吗?你知道我爸妈有哪些禁忌吗?你都不知道,我不去的话,你不是分分钟被我妈识破了啊?” “哪有那么好被识破,没有人能想到这个层面上。” “那我也不放心啊。对了,你早上那个点洗澡,你究竟想怎样?”周希言突然想起早上的那一幕来,一下就火了起来,直觉陆再思就跟那中年男人一样,没安什么好心。 “我耽搁了一下,本来那个时间点我应该洗好了的。你不用小人之心来度我,必竟吃亏的是我。”陆再思看着周希言一脸吃了苍蝇的模样,懒得进一步解释,不再言语地看向窗外。 周希言的家在一个小县城上,周希言带着陆再思七拐八弯地找到他家时,周围的邻居一下就围了上来打招呼,全围着陆再思,然后用八卦的眼光看周希言。 周希言听着邻居们的打探,怕露了馅,主动跟人打招呼,边示意陆再思敲门。 陆再思敲了门,不稍一会儿就有人来开门,开门的是周希言的爸爸,周希言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临到嘴边时,又把那句“爸爸”生生拗成了“叔叔好!” 周爸爸看着跟自己打招呼的男人,惊了一下,又瞅了瞅自己闺女一眼,本想问问闺女怎么回事,突然心中想到一种可能,于是放弃问自己闺女的想法,而是直接回头喊道:“老婆子,你快出来,希言回来了!” “我知道希言回来了啊,你那么大惊……”门边出现了周妈妈,周妈妈在看到门口站在自己闺女旁边的男人时,收了音,也明白过来自己老头子大惊小怪是为了什么。 “希言,这位是?”周妈妈拉着陆再思问,陆再思被周妈妈拉着,有些不大习惯,更没想好要怎样跟周妈妈交流,才不至于露出破绽来。 “阿姨,我是希言的朋友。”周希言不好意思再像上次跟周希雨那般介绍自己,说成是朋友比较好,在自己家里也不至于太尴尬。 “啊,朋友啊!请进请进,希言也不跟我们提前说一声,老头子你赶紧去再买条鱼回来。”周妈妈殷勤地将周希言请进了家,陆再思跟在周希言后面进了周家,周爸爸按周妈妈的吩咐,出去买鱼,陆再思这才发现周爸爸的腿脚不大方便,一只脚是折了的,走路一拐一瘸的,是个残疾人。 周希言将带回家的大包小包放下,周妈妈一边给她倒着茶,一边道:“你看你,还买这么多东西来做什么?你贵姓啊?” 周希言笑容都僵了,这些东西明明是自己买的好吧,妈妈居然全算到了陆再思的头上去了。 转眼看陆再思,陆再思正在打量周家的房子,周家的房子建了近二十年了,已经十分陈旧,又因为地理位置在小街道里,所以即使是占天占地的房子,价值也不高。再从周家的家什来看,也多是些老物件,许久没有更新过了,比较新的可能是电器方面,大的液晶电视,全自动的洗衣机,三开门的冰箱,这一切说明周家并不是什么富足人家,但是解决温饱有余。 陆再思很快地将周家打量完了,就听得周希言在跟她自己母亲说:“我姓陆,叫陆再思,我今天听希言说要回家一趟,我正好到这边来办些事情,就顺道过来探望一番。” “啊,这样啊,这样真是让你费心了,我家希言还从没有带过朋友顺道来玩的,特别是异性朋友,看来你平时跟我家希言关系肯定很好的……” 陆再思觉得周希言可以去当演员了,当着自己家妈妈的面,演的跟第一次上门来的女婿似的。 一想到此,陆再思眉头就拧了起来,这周家妈妈真当未来女婿来看话,也挺麻烦的。 正想着这些,陆再思就被周妈妈喊去厨房帮忙干活了。 “你帮我把米洗好,我来杀鸡。”周妈妈吩咐着陆再思干活,陆再思愣了愣,往厨房看了一圈,不知道应该拿哪个盆去哪里舀米。 周希言钻进了厨房,看了一眼愣在厨房的陆再思,从橱柜里拿了一个不锈钢盆,趁着周妈妈不注意,给陆再思使了个眼色,陆再思未能领会,周希言往旁边一个大瓦罐一指,陆再思才接过盆,揭开了瓦罐的盖,发现里面果然是米,陆再思又呆了,问:“舀几杯米?” 周希言刚想答话,周妈妈就回过头来,道:“几个人几杯啊,咦,小陆怎么进来了?你就在外面坐,这里面我们忙活就可以了。” 周希言闻言,顺道抢过了陆再思手中舀好的米,走到了周妈妈旁边的洗菜盆旁边放水洗米,一边洗一边道:“不碍事,我在家里也自己经常动手做饭菜的,这些活我都熟。” 陆再思知道周希言这是为了防止他们两的举止露了破绽,但是周希言这样标榜自己,陆再思听的实在是很心虚。 不多时,周爸爸就买了鱼回来了,进到厨房一看,里面挤了三个人,便憨厚地将一直赖在厨房里帮忙的周希言请了出去,顺道也把陆再思也推了出去,一边推着陆再思还一边道:“言言你陪好你朋友,把家里那些好吃的拿出来招待好朋友,厨房里有我跟你妈就行了,爸爸房里有一条好烟,就在柜子里,你去拿出来给你朋友抽,快去。” 陆再思对于这种情形有些木讷,他甚至连那声“爸”、“妈”都喊不出口,这周家父母就算看上去再和善,那毕竟不是他的父母,他也不知道要怎样与他们相处。 他在这个时候,才庆幸周希言赶了来,不然的话,他真的是分分钟会被周家父母识破了身份。 周希言看了眼陆再思,噘着嘴道:“我可不会抽烟,你用着我的身体时,也不准抽烟。” 陆再思眉头一拧,道:“别噘嘴!” 周希言一笑,轻而易举地在周家找到了镜子,然后对着镜子重复了刚才的动作,接着就被镜子里的陆再思噘嘴的模样给逗乐了,这简直太好笑了,冰山男神噘嘴的样子,实在是太傻了,周希言觉得自从自己进了陆再思的身体后,就越来越觉得陆再思高冷不起来了,她随时随地都能让陆再思变成萌神。 不过转眼看看自己,自从陆再思进去后,自己身体的气质到是变了不少,以前是随和,再在是矜贵,她有的时候看着陆再思用自己的身体在自己面前一举一动时,她竟会为自己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所着迷。 自恋也是一种病啊! 第十二章 也许一切都能原谅 趁着周家父母在忙活的空档,周希言带着陆再思在自家溜达了一圈,告诉陆再思哪间是父母的卧室,哪间是她的卧室,卫生间在哪里,甚至连哪个水龙头坏了都告诉了陆再思。 “坏了为什么不修好?” “我不大会修,我爸妈也不会,就一个小龙头这种小事叫师傅来修又不好意思,所以就这样吧。” “你去外面买个龙头来,问老板要一圈胶带,到时候我来帮你换个龙头。”陆再思道。 周希言眸光一亮,没想到陆再思也不是一无是处,便愉快地出了去,熟门熟路地找五金店去了。 陆再思待在周家又一番打量,在周家堂屋的照片墙前站定了,墙上挂了许多的照片,有一些照片很久远了,看得出都是全家福,有周希言父母年轻时的,还有周希言刚出生时的,也有周希言几岁、十几岁时与她父母一起的照片,但陆再思的眼光却落在了周希言在大学门口拍的那张照片上,那应该是她上大学入学那天的照片,她与送她去学校的父母在大学的校训前拍了一张,而他陆再思之所以知道那是她入学时的照片是因为,其实他在她入学的第一天,就见过她,他记得她当天的打扮与穿着,那个时候他对她,还曾心存好感! “言言,快来!”周妈妈的叫唤打断了陆再思的回忆,他扭过头去,就看到周妈妈正招手招他过去,他依言过去,周妈妈四下一顾,没看到另一个身影,便问:“你朋友呢?” “出去买点东西去了。” “哦,他,是不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啊?”周妈妈试探着问。 陆再思微微拢起眉头来,“新交”这两个字让他特别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说明什么?他刚刚忆及过往,对于周希言升起来的那丁点好感,瞬间便又没了。 “不是,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就是纯粹的普通朋友!”陆再思跟周妈妈解释。 “哦,你也不用撇那么干净,妈妈就是问一问,在妈妈看来,这个小陆其实很好,对你似乎也很上心,妈妈就是担心咱们配不配得上人家。对了,他是顺道来看看的话,要在这边过夜吗?我们要不要留宿一晚?” 陆再思沉吟了一下,缓道:“如果方便的话,就留宿吧!她其实也没什么别的事。” 周妈妈神秘一笑,突然就有种洞察了世情的得逞,陆再思对周妈妈完全不熟悉,只觉得周希言的妈妈那一笑似乎有些诡异,却也不甚在意。 等周希言将陆再思要的东西买好来时,陆再思又发现了一个问题,他用着周希言的身体,发觉得自己居然使不上什么力,以前他用扳手拧水管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现在他完全拧不动,他侧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周希言,把扳手递给她,道:“我教你怎么做,你来拧。” 周希言接过扳手,原本她是不自信的,可是发现自己居然轻而易举地将水龙头给拧下来时,她突然发现原来拥有陆再思的身体,也不是一件特别坏的事,她一下就觉得自己体内力量感爆棚,心情一高兴,脸上就藏不住地露出笑来。 周妈妈在卫生间看到正在协作的两人,尤其看到自家闺女带来的男性朋友正一脸笑意地瞅着自家闺女笑时,那心情就有如阳春三月微风徐来百花齐开,她觉得自己家似乎正有什么好事,马上就要来了。 在周家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除了周爸爸后来得知来了客人又去买的那条鱼,许多菜都是周家原本就准备好等女儿回来做给女儿吃的,所以除了鱼,鸡、鸭、虾、蟹摆满了一桌子,周家父母吃的不多,大多时候在挟菜给客人吃,偶尔挟一些给他们的闺女,陆再思不大习惯这种热情,但看着周希言碗里堆成小山一样的菜,明白那是一对善良的夫妇对于客人的热情。 周希言到是要笑出内伤了,自己爸妈明明是挟给陆再思,想讨好陆再思的行为,她反到是受了益,于是这顿饭从头到尾她都没停过笑。 周妈妈看着客人吃的开心,也很是开心,道:“小陆人可真好,笑起来特别亲切,平时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吧?” 周希言笑道:“没有,我这样的人不招女孩子喜欢!” 陆再思一边默默地吃着饭,一边抬眼瞥了眼周希言。 “小陆真谦虚,到是我家言言,才是最没异性缘的。” 陆再思唇角扬了一抹微微的笑意,然后听着周妈妈继续拆自己女儿的台。 “我家言言这些年很辛苦,我们家经济条件不大好,供她上完大学就没有什么积蓄了,她一个人在外打拼,买房装修,我与她爸都没能帮得上忙,现在她除了还房贷每次回来还要给我们一些钱,自己都没怎么好好往自己身上使钱,我跟她爸觉得她可能太要强了,男孩子现在都不喜欢这样的。”周妈妈的言语中,无不透露着她对周希言的心疼,但言外之意陆再思也听出来了,周妈妈这也是在替周希言打着软广告呢。 陆再思又看了一眼周希言,周希言的脸刷地就红了,可是妈妈在别人面前打着自己的软广告,换了身体的周希言又不好打断自己妈妈的话,便只能生生地忍着,听妈妈继续一边替自己诉苦一边又无不骄傲地说着自己的点滴,其实是一种甜蜜的折磨。 “小陆如果没有什么去处的话,就在我们家歇着吧,我们家有两间客房,平时给亲戚们住的,正空着,我给你铺个床,你将就一下吧?” 周希言正想在借口能在家里多待会,再来也为了防陆再思露什么马脚,搞一堆子的乌龙事件来,所以听闻妈妈这样一挽留,马上点头如捣蒜,应道:“那我就不客气啦!” 周妈妈笑,笑完了瞅了眼自己的女儿,见女儿竟然一点都没有提出异议来,心思便更加确定了什么。 陆再思边吃着饭边从周妈妈那里听了许多周希言的事情,有些事情颠覆了他对周希言的认知,他到不是认为周妈妈会胡编乱造,只是他觉得惊讶,例如周妈妈说周希言从来没有谈过男朋友…… 这恐怕是周妈妈也不知道的事,对于周希言有没有谈过男朋友,陆再思觉得他比周妈妈要了解一些。 周爸爸是一个沉默少语的人,偶尔为客人添一些酒,陆再思没想到周希言也能喝上两杯,当然,他自己也是能喝两杯的,所以周希言借用着他的身体陪她父亲喝着酒,毫无压力,一边喝酒还能一边拣些让她父母高兴的说,哄的两个老人笑的容光满面。 吃完中饭,休息了一会,陆再思当然是睡周希言的闺房,而周希言被自家父母安排到了客房。 陆再思觉得自己难以入睡,睡在周希言的床上,到处都是周希言身上那种女孩子的馨香。他便随意抽了一本书来阅读,周希言的床头有一个书柜,里面都是周希言以前读的书,除了法律类书籍,多数是一些女性类小说,什么张小娴的、三毛的、张爱玲的,还有许多他听都没听过的作者,书的封面都是粉红粉绿,他都不感兴趣,最终抽了一本案例选编,便躺在了周希言的床上看,没看几个案例,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着了。 等陆再思醒了过来,他还躺在床上好一会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没有午睡的习惯,明明也不想睡,可是这一觉却睡的非常沉,睡的非常好。 他听到外面有自己的声音在说话,还有周家父母的声音,似乎还有一些人在说话,大家在聊一些开心有意思的事情,不时夹杂着一些笑声,陆再思起来了,推开门来,门外热闹的声音更加清晰了,大家看着来人,也没有特别反映,来串门子的邻居反而打趣道:“言言,你男朋友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陆再思觉得额上的筋有些一鼓一鼓的,他睡了一觉,周希言就直接将他刻意定位的普通朋友关系,变成了男女朋友关系。 他有些闹不明白周希言究竟想干些什么,等看向周希言时,她朝自己眨了眨眼,明显要他默认下来。 等到撇开了众人,陆再思追问起来时,周希言才道:“这些邻居阿姨听到我回来,是要来给我介绍男朋友的,我借你当回挡箭牌。” 自从她在市里买了房以后,这些阿姨都可得劲了,她每次回来,都要被抓住相亲,相的次数多了,她都快要抗拒回家了。 “那你也不能没经过我同意借我来当挡箭牌。”陆再思不为所动,认为那些都是周希言的麻烦,他没有义务与责任来替周希言挡掉这些麻烦。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除非你能把你的身体要了回去。”周希言一脸的刻意挑衅,看到陆再思沉着脸,又转而堆起笑来,讨好道:“好了,算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好吧,下回你要是有需要,也可以用我挡一回,行了吧?” “别老不高兴,我每次回家除了相亲这事,我都是可高兴的了, 这次借用你也是突发奇想的,你不知道那些阿姨现在都当我是剩女,给我介绍的人也是越来越让人难以忍受,平时我父母在他们面前也是多有为难,不能拒了人家的好意,又要顶着被人说‘家有剩女’的难堪,我其实也只是想我父母的心宽慰些。” 陆再思也没想到这么多,听着周希言这些娓娓解释,气一下就消去了,他想起周家父母那一脸的质朴,又看了眼周希言,她说的诚恳,用着他的脸,他觉得,似乎一切都可以原谅。 第十三章 当初的努力有回报吗 自从周希言用着陆再思的身体冒充周希言男友后,周家父母对陆再思的态度又要热情了许多,怕他坐着闲,怕他吃不惯,周希言穿着陆再思的皮囊享受着父母的殷勤,让陆再思都看不下去了,一把将周希言拎出了周家,说出去逛逛。 周希言家所在的小县城其实没有什么风景可看,可陆再思在周家坐不下去,周希言便带着他去了离她家不远的高中,那是她就读的高中,是这个县城升学率最高的高中,他们去的时候学生们都在上课,校园里十分的安静,跟所有的学校一样,里面都种了许多的树,遮天蔽日的,满眼的绿意让人感觉很是舒服。陆再思在这种充满人文气息的地方比较自在,至少比在周家要自在,他随着周希言一路走,周希言跟他介绍学校的办公区、教学区、宿舍、食堂,一直走到了操场,然后两人站在操场正中的旗杆那里,周希言炫耀地跟陆再思道:“其实当年,我可是我们学校的学霸。” 陆再思瞥了眼周希言,不相信,她的智商,他从来看不上。 周希言见陆再思不信,于是垮肩道:“我也就是高一学霸,后来高二高三,就被班上的男生超了去,可能男生的智商确实比较占优势,我当年,其实很努力了,但是那些男生一边玩着篮球,一边轻松地超越了我。” 陆再思不作评价,他从来都是很努力的,努力的读书,努力的工作,努力的让自己远离自己不想要的生活。 “可是我真的很努力了,我能上我们那所大学,就是我努力的结果,别人都说我幸运,可是其实我从来都不幸运,别人幸运能得到的东西,我只能很努力地去争取,我总是想,我这么努力,总有一天,我会感谢现在这么努力的自己。” “你现在在感谢你当初的努力了吗?”陆再思抱胸看着不远处的绿茵场。 “嗯!现在其实已经很不错了,我能自给自足,我能每个月回来看望我父母让他们高兴,我给自己买了房,虽然还欠着很多的房贷,但是我比起和我同龄的人,我的努力至少让我有了些收获,我下一步的努力目标是让自己过的更好,然后每年都带我父母出去旅游,四处玩耍。” 陆再思听着周希言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言论,有些神游天外,周希言有努力的方向,他的努力方向是什么呢? “所以,陆再思,你不要看不起我,我只是在其位谋其事……” 陆再思被周希言这么一喊,才回过神来,周希言刚刚说了些什么,他有些接不上,又听了一会儿,才知道周希言让他不要老是在工作上给她出难题。 陆再思觉得这个小女人有些小心机,前面说那么多的话,原来是为了博取他的同情与好感,好使他在以后的工作中,多给她开方便之门而已。 陆再思与周希言的身体在晚上时分换了过来,在此之前,周妈妈已经多次催二人去洗澡了,二人各种借口等到这个时间点,发现自己身体换了回来,才各自行动,周希言先去洗澡,待洗好了后出来,发现陆再思遇上了难题。 “你早上出来时,没帮我准备换洗的衣物一并带出来吗?”陆再思看着自己的一身衣服,其实还不是特别合身,居然被周希言就这样招摇地穿了一天。 “没带,我急着赶车,嗯,穿好衣服就跑了出来了,谁让你早上挑那个时间洗澡的。”说来说去,周希言想到早上那一幕,又是尴尬又是生气。 没有换洗衣裤,也没有毛巾、拖鞋、洗漱用品,周希言匆匆去外面给陆再思买了条内裤,卖内衣裤的店子里还有男式睡衣,价格也便宜,周希言顺道又买了一套,回去后就全塞给陆再思,让陆再思赶紧去洗澡。 陆再思也不嫌弃,拿了周希言买的东西就进了卫生间洗澡,可洗到一半时,又出了问题,周家用的还是老式的燃气热水器,陆再思洗到一半时,燃气没了,水温一下变冷了,陆再思就着冷水匆匆冲掉了身上的泡沫,就出了来。 周希言刚将自己的衣服洗好,就看陆再思一脸青白的出了澡堂,问:“怎么了?” “水温变冷了。” 周希言去看,热火器因为没有了燃气,连火都打不起来了。 “惨了,没燃气了。”本来天色已经很晚了,可以等到第二天才去换燃气的,但是周家父母因为家中来了客人,一直在等客人先洗好了再洗,所以陆再思洗了后,周家父母还没洗,这下没了燃气,他们还是得去想办法换罐气才行。 周希言笑陆再思,道:“你运气可真是背,这么巧的事能让你碰上。” 陆再思看着周希言的笑,又恢复成高冷男神模样,不苟言笑,只是考虑到周希言父母等会还要洗澡,于是问:“你家没有备一罐气吗?” “当然有的,在厨房那里,我提不动。”以往都是周爸爸跟周希言两人一起抬一罐气去换的,周希言不在家的话,这活也得周妈妈跟周爸爸一块儿做,周爸爸因为腿脚多有不便,很多事情干起来比较吃力。 周希言带着陆再思寻到厨房,找到那罐备用的气,本来是打算与陆再思一块抬过去澡堂那边的,陆再思拂开了她的手,单手便将气罐拎了起来,毫无压力地拎到了澡堂,将那罐没有燃气的气罐换掉。 “所以说,还是做男人好啊!”周希言感叹了一声,引得陆再思抬眼看了她一眼,她涩涩一笑,道:“我开玩笑的,其实我还是做我自己最好。” 晚上,陆再思睡到了客房,不同于中午睡周希言的卧室,客房虽然收拾的很干净整齐,但是陆再思翻来覆去地就是睡不着,他想也许是中午那一觉睡的多余的缘故,他难得的居然在晚上失眠了,于是他深夜敲响了周希言的房门。 周希言也没有睡,她正在跟朋友网上聊天,听到敲门声便披了件衣服来开门,门一开,便看见陆再思站在自己卧室门口,室内的灯照在他的脸上半明半寐,他生的高大,两人近距离站在一起,他的眼睫半垂着看她,额发覆下了一片阴影,不知道怎么的,她竟觉得生出了些暧昧的感觉来,而这种感觉,很多年前,她对他也曾有过的。 一思及此,周希言马上退开了一步,鉴于她对他以往品质的忌讳,她觉得她还是有必要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较好。 “有事?” “我想借你的书看,中午时我看了一部分,就是放在床头的那本案例选编。” 周希言回头看了眼,发现自己床头柜上果然摆放了本书,于是三步两并地去取了来,陆再思自周希言将门打开,便又闻到了中午睡在她床上时嗅到的那股馨香,接着又看她体态轻盈的为他去取书的模样,只觉得他好似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没有那么讨厌眼前这个女人了。 “你拿这书去催眠啊?”周希言自从进了律所后,就不爱看这类书了,一般看着看着,就会睡着,催眠效果极佳。 陆再思手接过书,听到周希言的问话,动作便是一顿,其实,他还真的是打算用这本书来催眠的,他觉得中午能睡的那么好,应当是这本书起了作用的,所以他才在这深夜还忍不住来敲人闺房门,可并不是他真的勤奋好学。 “我觉得这本书中的一些案例写的比较有意思。”陆再思解释道,解释完了又觉得其实没有必要跟周希言解释这个,于是轻咳了一声,收回所有外放的神色,转身离开。 事实证明,案例选编没有催眠效果,陆再思看这本书看到凌晨一点才睡,大部分案例都看了,一边看一边还在旁边做注解,特别是认为不对的地方,居然把页边空白的地方写满了,并越写越有神,直到看到一个错的离谱的案例时,才愤愤地将书一扔,承认自己挑了一本错误百出的书,简直就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第二天起床时,天色已微亮,陆再思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发现周希言还没起床,周家父母在他起床后不久,就起来了,看见陆再思起得早,急急忙活着要做早餐,可是一进厨房,发现煤气罐移热水器那了,厨房的罐子是空的。 “我去换吧!”陆再思正好找点事情来做,将厨房里的空气缸轻易地拎了出来,问周爸爸:“气站在哪?” “我们一起去,我有车。”周爸爸伸手要去搬气罐,陆再思避了避,一言不发地单手将气罐拎起,跟着周爸爸走向了他所谓的“车”。 那是一辆女式摩托车,白色的,比较新,看得出周家很是爱惜,将车子洗得十分干净。陆再思不明白摩托车怎么载着气罐去灌气,就见周爸爸一笑,让陆再思将气罐放在了车子前面踩脚的地方,周爸爸跨上车子,双腿一夹,将气罐固定住,没受伤的那只脚踮着地,半侧着身跟陆再思道:“小陆,上车,我带你去兜兜风。” 陆再思既然答应了周家父亲要去灌气的,这会便不好拒绝,于是有些难为情地坐在了周爸爸的身后,他一坐上去,感觉摩托车沉了一沉,周爸爸努力地调适了一下腿,看上去再搭载一个人似乎有些吃力。 陆再思有些骑虎难下,想劝说周爸爸说这样比较危险,可是还没张口,周爸爸就熟练地启动了起来,车子冲了两下后平稳了下来,陆再思手长腿长,不知道往哪放,坐在摩托车上简直倍受煎熬。 在前面开车的周爸爸一点也没感觉到陆再思的不适,正因难得与陆再思如此亲近,而正絮絮叨叨地聊着天。 “小陆,我那个娇娇其实真的挺好的,特别孝顺,我家就这一个女儿,但是比别人家的儿子可强许多,她呀,就是有时爱逞强,她离我们这么远,我们总是担心她在外面被人欺负,这一回带着你一道儿来了,我们突然就很放心了,这下谁也欺负不了我家娇娇了。” “叔父,小心骑车!”陆再思总觉得车速有些快,周父还因为路状不太好,扭来扭去的,就像是随时都很倒下一样。 “别担心,我的腿虽然有毛病,但我骑车子可是骑了许多年的,希言之前说给我买个老头车,我嫌那家伙占地,没要,她去年底给我又买了台新的摩托车,你放心,我车龄有二十多年了,这些路我可熟得很。” 陆再思抹了抹额,觉得周父跟周希言一样的任性。 第十四章 最晚的回程最眷恋 车子驶到城郊时,太阳升了起来,周边一片金光灿灿,周爸爸将车驶进气站时,陆再思轻吁了口气。 “老周,你怎么这么早?”气站老板也是刚起床,正刷着牙,见周父进来,两口漱掉,将嘴一抹,就来帮忙。走到车边,就看见坐在后坐的小伙子下了车,比他快一步将气罐给搬了下来。 “这谁呢?你家亲戚啊?”气站老板显然跟周父比较熟。 “我女儿的男朋友,市中级法院的法官,是个庭长!”周父说这话时,底气十足,大清早的显得格外响亮,气站老板娘闻言一边梳着头一边走了出来,瞧着两人,笑得一脸乐呵。 陆再思闻言,忍了忍,最终还是沉默地将气罐搬到了罐气的地方。 “那可真能耐啊,能找到这么好的男朋友啊,长的高大又帅气,还那么能干,这下你们两夫妻可就放心喽!” “是的是的,我那女儿终于在挑人眼光上有点长处!” 周父与气站老板一直寒暄到要离开才结束,陆再思看得出周爸爸的心情十分的好,离开时满脸的笑容,回程的路上仍然是许多的话语,说得最多的还是周希言的事情。 陆再思看着坐在前面骑车的周父,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上次回去是什么时候去了?他似乎很久没有跟他的父亲说过话了,他的父亲也不会像周父一样絮絮叨叨,全是些家庭琐事,他的父亲性格和他挺像,许多时候是冷肃严厉的。可周父这样,他竟也不觉得讨厌。 等他们从气站回来,陆再思换好了气罐,周妈妈煮好了面条,周希言还没起床。 “这孩子,一到周末就赖床,有客人在也不知道早点起床!”周妈妈抱怨着去敲周希言的卧室门,陆再思跟周父已经坐在了桌边,周父见陆再思频繁地看手表,热络地道:“再思你先吃,别等她了,待会儿面糊了可就不好了。” 陆思言欲言又止,偷偷给周希言发微信,让她起床,但等周妈妈回到了餐桌旁,周希言的房门仍然没开。 陆再思站了起来,可才一站起来,周妈妈就拉住了他。 “别等她了,她向来这样,周末不睡到日上三竿都不会起,我们先吃。”周妈妈给陆再思挟了个煎鸡蛋。 好吧!周希言,你自找的。 陆再思不再忐忑,从善如流地坐下来吃面,一碗面快见底时,那种熟悉感再度袭来。 陆再思睁开了眼睛,鼻间又闻到了昨天中午在周希言房间里闻到的那股馨香,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正抱着团被子,睡姿不雅地斜卧于床。 陆再思嫌弃地坐了起来,正待下床,就听到屋外一阵喧嚣,匆匆穿上拖鞋打开房门时,发现周父周母将倒在地上的“自己”扶了起来。 “这怎么回事?怎么好好地吃着面就晕倒了?” 周希言被自己父母扶起来,尚有些不明所以,等低头发现自己的不妥时,才恍然想起,自己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年纪轻轻的,突然晕倒,是不是身体有问题啊?”周母一脸的担忧。 “没问题没问题!早上有点低血糖。”周希言应道,当然没问题,她只是在睡梦中换魂了,她居然忘记了她会换魂这一事。抬起头来,就瞧见自己的房间门口,穿着睡衣,顶着一头乱发的陆再思颇为不满地盯着自己。 周希言视线下移,就郁卒了。那睡衣底下,明显没穿内衣。 周父周母正想再关心关心,突然就见小陆同志倏地站了起来,朝着自己女儿的方向迈了去,然后老俩口看着小陆同志将正在门口愣神的女儿一把推进了房,将门掩上,阻断了他们的视线。 老俩口互视一眼,突然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这两年轻人的进度似乎已经超出了老俩口的以为啊! 周希言将房门一关,陆再思就冷道:“我发过微信让你早起的。” 周希言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觉得思绪十分的紊乱,这早上贪睡是她的错,这下也不想解释,直接就去翻衣柜,找了自己的内衣与外衣,让陆再思换。 陆再思低睨着眼,看着那件黑色蕾丝内衣,仍然十分的抗拒,跷腿抱胸坐在床沿,一动不动。 “大爷,这个必须得穿!”周希言后悔,她应该穿着内衣睡觉的。 “不会。”会才奇怪呢。 “我帮你穿!”周希言咬牙。 陆再思一脸你随意的模样,周希言也不多言,直接动手就去剥陆再思的睡衣,剥光了再一件一件地帮陆再思穿上,等到陆再思换好了衣服出了房门,屋外的周母看着穿着整齐的女儿,一脸的欲言又止。 周希言将陆再思推进了卫生间,将之前自己用的牙刷、杯子摆在了陆再思的面前。 “这是你用过的!”陆再思的声音极不情愿。 “难道你还想用你用过的牙刷来刷我的嘴?”他所谓的高智商呢?换个皮囊就被她周希言带跑了? 陆再思想想,就不再排斥用周希言的牙刷,开始认真地刷牙,一边刷,一边嫌弃地道:“你有一颗蛀牙!” 周希言懒得理会,打算先出去吃个早餐。 趁着周希言走开,周妈妈很快挪到了陆再思身边,低声耳语道:“娇娇,你怎么当着小陆的面换衣服?你们已经那个了?” 陆再思呛了一声,嘴里的泡沫喷了出来,匆匆漱了口,又用帕子抹了嘴,在心里狠狠咒骂了没脑了周希言,才解释道:“没有,目前还只是袒裎相待的阶段。” “袒裎?”周妈妈想不通,欲再追问,就听到周爸爸问道:“再思,你没吃饱啊?那你吃,我再给言言煮份。” 陆再思跟周母一同看去,便看见坐在桌边的“陆再思”嘴里含了大口的面,一脸莫名又懊恼地愣在桌旁,模样十分地蠢萌。 陆再思步至餐桌边,慢条斯理地坐下,看着进退两难的周希言,毫不吝啬地翻了 周希言将吃了几口的面往陆再思面前一推,含糊不清地道:“你的面。” 陆再思垂眼看了那面,原本色香味美的模样,被周希言搅得乱七八糟,最面上的那几根面,还有明显被咬过的痕迹。 陆再思将面推了回去,一言不发。 周希言想了想,低头便毫不客气地将面往嘴里撸,一边撸还一边道:“我每次回来都一定要吃我妈煮的面,比起任何早餐店里的面都要好吃,你不吃就算了,反正撑坏了的是你的胃。” 周希言的面吃到一半,周妈妈就给陆再思端了碗面来,放下碗,就用对亲生女儿才有的随意催促道:“赶紧吃了,吃完了你把碗给洗了啊!” 陆再思看着面前这碗和之前没啥区别的面,默了默,才拾筷开吃,一个早上吃两碗面条的经历,他也是仅此一次啊,但是这回他吃的更加慢条斯理,那种周希言所谓的与别的早餐店不一样的味道,他似乎渐渐地尝了出来。 可以说,这一天从周希言吃完早餐起,周家就没再消停过,许是周爸爸放出去的消息,周家突然就多了许多上门探访的亲戚,周希言这才觉得自己的话说大了,这以后要圆起谎来,怕是要说上无数个谎才行了。 到了中午,热情的周父更是将亲戚们悉数留了下来,一顿采买后,打算在周家开上两桌,周希言便忙得不可开交了,她得帮厨啊! 陆再思被一堆亲戚拉着说话,有些应付不过来,索性也躲进了厨房,帮周希言打下手。 两人在厨房里就听着外面周家亲戚羡慕不已地跟周妈妈夸赞着未来女婿:“这真正是千年也难修来的好对象啊!样貌才华顶尖,还那么勤快,主动就去厨房做菜煮饭,你看那利索劲,言言都比不上啊!” 周希言知道亲戚们眼中的陆再思其实是自己,可是听亲戚这样一说,就觉得不爽气,她哪比不上陆再思了?要是他们知道陆再思大学里的那点事,肯定没一人会再说陆再思的好话。 陆再思一边剥着鸡蛋,一边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最迟的班车是下午五点出发。”周希言刀功不错,“当当当当”地切的十分有节奏。 “为什么搭最晚的班车?”陆再思想尽早离开。 “我每次都是搭最晚的班车的呀!能在家多待一会,为什么要离开那么早?” 陆再思瞥了周希言一眼,她那表情完全颠覆了自己以往的形象,显得……温情脉脉。 等到两人终于坐上了回程的班车时,周希言觉得自己似乎还醉着,周家父母不同于以往地没给周希言准备一堆零食,到是给陆再思准备了一堆的土产,周希言醉了,陆再思就拎在手上,扶着走路还有些踉跄的周希言落座后,周母隔着车窗玻璃跟陆再思招手示意他她还有话要说。 陆再思放好土产,就将头往窗外伸去,周母突然伸手摸了摸陆再思的头,带了些语重深长的意味道:“娇娇,觉得小陆人不错的话,就趁早定下来,妈妈爸爸觉得你一个人在外,真需要个人照顾保护你,我们都觉得小陆很好,好得超出了我跟你爸爸的预期,你好好待他啊!” 陆再思突然觉得有股异样的情感梗上心头,之前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去,这会儿却对于周父、周母以及这个小县城,有了一丝不一样的情感,这种情感他多年来不曾盈怀,复又体会到,一时陌生地让他有些排斥。 陆再思胡乱地点着头,又招眼看了眼周母,突然正儿八经地用着敬语道:“您请回吧!” 周母一愣,恰此时车身一动,却是到了点,车子即将离站。周母向着车里的两人挥了挥手,陆再思等车子启动了好一会儿,回过头一瞥,看见周父跛着脚搭着周母的肩,缓缓地离去。 是啊,周希言说的,为什么不搭最晚一趟班车回呢? 第十五章 在你察觉前离开 “你看什么?”一旁一股酒气扑鼻而来,陆再思眉头一拧,就见坐在身旁的周希言红着脸凑了过来,想往车窗外看,看了一会儿,突然将手伸出窗外,一边招摇着一边大喊:“爸爸、妈妈再见!要好好照顾自己!” 眼看着她恨不得将头都伸出去时,陆再思将她大力扯了一把,周希言才又被拉回了座位上,然后就一脸不悦地噘嘴,道:“我就跟我爸妈道个别,你刚都没跟她们道别!” 陆再思拧开了一瓶水,递周希言面前,周希言很乖地接过,咕噜咕噜地喝了大口,陆再思再将水瓶接了过来拧上,看着周希言打了个嗝,才道:“周希言,我的胃不太好,不能喝太多酒。” 周希言又打了一个嗝,问:“喝太多了,又怎样?” 陆再思叹了一气,道:“也许不会怎样。” “那就行了,难得我爸高兴,嗝,我觉得我有点想吐,你帮我找个垃圾桶放旁边。”周希言说完就眯着眼睛,调适着想吐的感觉。 陆再思越过周希言去帮她拿桶,拿了回来再越过她坐向里侧位置时,就听一声“呕”,周希言顶着他的脸正在呈水柱状喷射着呕吐物,飞溅而来的呕吐物喷了他一身。 周希言手忙脚乱地捞过垃圾桶,大吐特吐起来,陆再思不太记得自己以前偶尔喝醉时会不会像周希言这样不顾形象地大吐,但是他确定以后他是绝对不会再让自己喝醉了,喝醉的模样居然是这样的难看! 顾不得擦掉身上的秽物,陆再思反而找出了纸巾,递给了周希言擦嘴,递完了纸巾,又拧开了矿泉水,让她漱漱口,等周希言终于压制住了体内的翻江倒海,才靠到椅背上,微眯着眼,看陆再思。 “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擦吧!”陆再思到是很是君子模样。 “还是你擦吧,我难受死了。”周希言连手都不想抬,看着陆再思用了一整包的纸巾才将衣服上的秽物给清理干净,一时间觉得陆再思的脾气似乎也不是太坏。 陆再思清理干净了,看着因为呕吐而显得脸色十分不好的周希言,又微叹一息,暗地期待他所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车行了两个半小时,两人才到达了市区,周希言的酒意显然消散了不少,眼见离互换的时间近了,周希言提议一块儿吃个晚饭,等到身体换了回去再各自回家。 陆再思没有异议,两人找了一个面馆,打算简单地吃些面食。 面吃到一半,两人就换了回来,周希言与陆再思同时抬头,看到对方是对方时,突然就相视一笑,只是陆再思笑着笑着,就缓缓收起了表情,等到他放下筷子时,周希言发现喜怒无常的陆再思好像又端起了他的高冷架势。 周希言耸耸肩,继续吃自己的面,可是陆再思却一言不发,突然就站起了身,招呼也不打一声的就往店外走了去。 “唉!我爸妈给你的东西你得拿走啊!”那可是她爸妈的心意呀,也当是她感激他这两天肯配合她的回礼。 可是陆再思连头也没回,很快就消失在外面的夜色中。 周希言撇撇嘴,对陆再思十分不稀罕自己家土产的态度十分的不满,付了两人的面钱,她拎着大包小包也出了面店,他陆再思不稀罕这些东西,她可稀罕! 第二天又是周一,周希言一大早就洗漱穿戴好出发去上班,周一的工作十分多,而且上午有晨会,绝对不能迟到,为防两人互换,她前一天晚上将第二天的工作内容全罗列好了,按之前跟陆再思约定的方式,将行程表放在包里的内袋里。 八点整,周希言已经到了公司,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可是她已经刷脸打卡,进入了公司电梯,抬手看着手表上的指针刚好指到八时,她突然觉得电梯似乎晃了一下,然后一阵剧痛传来,她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觉得力量在迅速消失,剧烈的疼痛从腹部蔓延至四肢,她想捂着肚子打滚,可就连打滚都做不到,那种比大姨妈来时还要尖锐的痛感让她觉得痛不欲生。 这是什么鬼?周希言隐约知道应该是陆再思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却一点底也没有,她只觉得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许是痛了许久,腹部的疼痛如同潮水一般涌来,你总以为这一波是最强烈的,但是下一波却更为强烈,周希言觉得自己可能就要痛死了。 如果陆再思的身体死了,她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吗? 疼痛中的周希言想自己是不是已经痛麻木了,居然会想到这个问题上了,可是似乎这样想想,她觉得自己还能再撑过一秒。 公司的大门保安看着才进去未多久的周律师像一阵风一样的又跑了出来,一边打电话一边招着车,不多时便等住了一辆车,风一样地离开了。 “那是周希言?”宋思思看着愣在一旁的保安,有些不置信地问,保安点点头:“好像有什么急事!” “疯了吧?跑成那样!”宋思思丢了个白眼,扭身进了公司大门。 陆再思几乎是和救护车同时到达他所在的住所,医护人员刚按了门铃,就见一个女人跑得不顾形象地到了门前。 “是你打的120吗?里面没人开门!” 陆再思推开了挡在一旁的小护士,手指飞快地按了开锁密码,一把拉开了门,就往屋里冲了进去。 在卧室门口,他“自己”正侧卧在地上。 陆再思拉了一把地上的人,半抱起来,在耳侧轻唤:“周希言!” 周希言动了动唇,连眼都没睁,眉头拧成了结,发出了极为细微的一声“痛!” 医护人员很快地围拢过来,七手八脚地给躺在地上的人进行检查,陆再思让了开来,飞快地说:“五年前患过胃溃疡,曾经大出血,切过三分之一的胃,昨天喝了大约80毫升的白酒,是醉酒引起的胃痛。” 医生指挥着人员进行处理和移动病患,扭头又问:“有药物过敏史吗?” “对青霉素过敏。”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朋友!” “他的亲属呢?” “我……等会通知。” “好,你先随车一同去医院吧!” 护工已将病患放上了担架,动作迅速地往室外抬,陆再思点点头,就亦步亦趋地跟了去。 在救护车上,陆再思拔通了自己妈妈的号码,对方声音一响起来,陆再思却迟疑了。 “哪位?怎么不说话呢?” “我……是陆再思的朋友,他的胃病犯了,现在正在送往医院……不过应该不严重,您别着急,请您来市中心医院……” “好,好,好,我马上来,你,你先帮我照看一下他啊!” 尽管让她别着急,可是陆再思还是听出了妈妈的担心与慌乱,他挂了电话,看着躺在车子中间的自己,心中有些莫名地酸涩。 进了急救室,医生嫌陆再思忤在一旁碍事了,就将她请出了急救室,陆再思坐在条椅上,耐心地等待着救护结果。 有电话响起来,陆再思从周希言随身的小包中翻出了手机,上面显示着“宋思思”的名字。 “喂,周希言,你早上是疯了吗?好了,不管你是不是发疯,我跟你说,你再不出席例会,你不止疯还会惨了!” “我要请一天假!” “请假?你生病了?没生病就自己回来请假。” “宋思思,我记得好像你上次买包包借了我五千块钱,你等下开完会帮我将钱送到市中心医院来吧。” “什么?你真病了?好吧,我帮你请假,明天上班你早点来吧,就这样!” 电话挂断了,陆再思没有将电话放过包里,手机的屏幕还亮着,上面是周希言自拍的笑脸,美了颜,但是很漂亮。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有人脚步匆匆地跑了来,陆再思抬起头,看见了自己的母亲,一脸焦急地跑至急救室外,路过他时扫了他一眼,但却没有任何停留。 “妈……陆妈妈!”陆再思及时改口。 陆妈妈脚步一顿,转身而来,问道:“你是刚刚打电话给我那个再思的朋友?” 陆再思点头。 “我家再思怎么样了?” “医生说胃部有些微出血。” “怎么会又出血了呢?他之前胃就老犯毛病,之前还切过三分之一,我说让他和我们一块儿住,有我三餐照料着,饮食规律了胃慢慢会好,他偏不,这才隔了几年,就又发病了。”陆妈妈说着,就想要跺脚,脸上是所有妈妈心疼儿子的表情。 陆再思没再说什么,两人一同在长椅上坐下,陆妈妈不时看着急诊室地门,又不时看看坐在自己身边的姑娘。 “姑娘你贵姓啊?” “我叫周希言。” “哦哦,周小姐,你对我们家再思真是挺好啊!” 陆再思看自己妈妈打量的目光,对于妈妈的所思所想一览无遗。 “我跟陆再思是普通朋友,工作上有往来。”陆再思不想把自己跟周希言的关系搅得更乱了。 “嗯嗯,普通朋友也挺好的,我家再思从没有女性的普通朋友。” 陆再思又侧头看了眼自己的妈,对于刚刚还在担心自己生死,瞬间又释放出强大的八卦因子,这种转换起来毫无缝隙地态度,觉得有些无语。 不过也是,同样是关心自己的儿子,只是关心的侧重点不同而已。 一番急救后,周希言被推出了急救室,陆再思两步围了过去,急切地去看周希言。 “我们给他打了止痛针,他大概是舒服了许多,很快睡着了。” 陆再思跟陆妈妈都舒了口气,在跟着将周希言推进普通病房的过程中,陆妈妈就开始掉眼泪。 陆再思的心情有些烦闷,这让他有些想抽烟,可是周希言跟他约法三章,不允许他用她的身体抽烟。 医生跟陆妈妈说了病人的情况,决定先用药物治疗,并让陆妈妈去替陆再思办理住院手续,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陆再思听完了,就拿过了医生手中的资料,让妈妈留在病房,自己去办理入院手续。 第十六章 如若身死才能解脱 在办理好入院手续交好费后,陆再思用周希言的电话,打给了法院的政治部,将情况说明了一番后,表示大概要请一个礼拜的假。法院政治部的领导听闻后,同意批假,并问了住院的病房号。 打完了请假电话,陆再思又发了一条信息给小陈,让小陈将这礼拜的案件,全总延期开庭。 等到办好了一切,陆再思回病房时,就听到病房中的妈妈在接电话。 “是陈助理啊,对,我是再思的妈妈,他生病住院了,胃出血,要请几天假,对对,啊?他刚发了信息给你?怎么会呢?他一直没醒啊!我听到电话响了,才从他的外套口袋里把手机找出来的呢……” “是我帮忙发的。”陆再思及时插话。 “哦哦,是再思的女性朋友帮忙发的,对对,好,不用来看,好,再见!” 挂了电话,陆妈妈回头看见自己身边的那姑娘似乎有些不高兴,于是一笑,道:“我只是说女性朋友。” 陆再思撇开话题,道:“快中午了,我去外面打包些饭菜来。” “不用不用,刚刚医生说了,再思得吃些流食先,我回去褒粥过来,你的饭我帮你带,你帮我在这里照看一下再思就好了。” 陆妈妈一边说就一边往外走,陆再思便由得她,等到病房就剩他跟周希言了,陆再思才往病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病床上的人现在十分的平静,可是在几个小时前,他曾经痛得觉得自己可能撑不到早晨了,那个时候,他曾想起妈妈说的一个人单独过日子,有些病痛也无人关心这话,真是说到点了,他突然想,他是不是应该找个人一起过日子比较好。 他又想到如果周希言将身体换了回去,指不定要怎样咬牙切齿地跳脚,他又觉得有些想笑,他在觉得胃痛的第一时间就回了家,找到了一些胃药吃了,为了防止胃痛剧烈,他还喝了一大杯的生榨土豆汁,可是那些好像都没有一点用,等到半夜时,他发现自己黑便,便知道事情有些严重,他本想也许休息休息就没事了,可是胃疼得如同刀绞,让他还未来得及回卧室打电话求助,就痛的休克了过去。 那些都没什么,可是让周希言进入了这个身体,感受到了那种痛不欲生的疼痛,她肯定是在心中把他骂了千百遍了。 陆妈妈在过了饭点的时候还没到,可是病房就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最先来的是小陈,提了一大篮的果篮,一进病房看见周希言坐在旁边就吓了一大跳。 “周律师?之前是你帮陆庭长给我发的短信?” 陆再思双手抱胸维持着挺直地坐姿看了一眼小陈,点了点头。 “哦……,你就是陆伯母说的女性朋友啊!”小陈的眼里明显多了许多八卦的意味,陆再思见状,拧起了眉来。 “挺好的,挺好的!陆庭长还没醒吗?那我晚上再来看他,你跟他说事情我都安排好了,让他安心治疗啊,我先走了,周律师再见!” 小陈在陆再思的面前,向来都是谨慎勤恳地模样,陆再思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样八卦的一副嘴脸。 小陈一走,院里的领导来了,许是病房一下嘈杂了起来,躺在床上的周希言此时缓缓地睁开了眼。 才一睁眼,就看见法院大boss的脸悬在上方,一脸地关切,周希言觉得自己一下就摒住了呼吸,有些弄不清楚状况。 “再思,你醒啦!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身体啊,这年纪轻轻地,胃坏了可就不行啊……” 周希言扑闪了两下眼睛,意识终于有些清明了,想起自己进入到了腹部剧痛的陆再思的身体。 周希言将视线偏了偏,看见陆再思抱着胸站在病房的角落,眼光正落在她的身上。 又吃自己的豆腐! 陆再思似乎一眼就明白了她的芥蒂,放下了双手。 周希言回转视线,用极为虚弱的声音道:“谢谢院长关心!” 院长之后是分管副院长,再之后是政治部主任,再之后庭里的其他同志,周希言不明所以,心想这陆再思是不是得了绝症了? 再度看向角落里的陆再思时,周希言的眼光里就充满了怜悯,真是可惜了,那么年轻,都还没结婚生孩子呢,唉唉唉! 可转而一想,周希言又慌了,陆再思如果死了,她怎么办?她岂不是没有宿体了? 病房里的人轮番慰问了一圈,周希言已经在心中上演出了好几出鹌玄幻大戏,等这些人好不容易散了,周希言赶紧提问,道:“陆再思,你得了什么绝症?” 陆再思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缓步过来,居高临下地看周希言,道:“胃癌晚期!” 周希言一下就觉得天雷滚滚轰鸣而来,看着陆再思的双眸愣怔怔地,焦点都不知道在哪。 “那我怎么办?” 陆再思一拧眉,抚着下巴道:“你听着这消息,就只想到了自己?” “那不然呢?我白天怎么办?” “周希言,你换魂换出惯性来了是吧?” “嗯?” “说不定我死了,你就不用换魂了啊!”陆再思的眼里,周希言就是个白痴。 “也是!”周希言的双眸聚起了光亮,可只一瞬又暗了下去:“可就算那样,也不行,总不能以你牺牲为代价……” 周希言的后半句吞在了口里,可陆再思将躬着的身子站直了,抿了抿唇,认真地看着周希言好一会儿,才一言不发地朝着病房外而去。 “你去哪里?” “叫护士给你换吊瓶。” “你没住过院啊?换吊瓶要去护士站喊人呐?按铃……不就得了。”话未落音,人已消失在门口,周希言收了音,看着快要滴光的吊瓶,终于有脑子想想前因后果了。 刚换魂时,她是真是觉得自己要痛死了,这会儿比起那一会,简直是舒坦太多了,可是陆再思真的是胃癌晚期了吗?唉唉唉,天妨英才啊! 想到这,周希言突然想到了前一天她用陆再思的身体跟自己老子对饮,她好像记得陆再思跟她说过,说他不能喝太多的酒,她还问他喝多了又会怎样来着,他当时说什么来着? 周希言敲了敲自己的头,觉得当时自己有些迷糊,记忆也不太清晰,可是勿庸置疑地是,今天陆再思被紧急送医,是她周希言闯的祸。 要是真因为她喝了酒导致陆再思病情加重的话,那自己可真就是害死人了! 正在忏悔,门口有了声响,周希言放眼望去,有一个妇人进了来,手中拎了大包小包,一门一对上他的视线,就露出了个笑容来。 “再思,你醒了啊?胃还痛不痛?可吓死妈妈了。” 妈妈?陆再思的妈妈? 周希言动了动唇,那句“妈妈”怎么也喊不出口,此时此刻她终于理解陆再思在她家就跟个闷葫芦似的,她私下让他喊人,他就是犟着嘴不肯,易位而思,她也很难冲破心中的那道樊篱。 嘟哝了一会,周希言才吐出了“不痛”二字,陆妈妈显然放心了许多,将东西放下,就将保温桶揭开了盖,同时又环视了病房,问:“你女朋友呢?” 女朋友?陆再思是这样跟他妈介绍的? 周希言在心中翻了个白眼,道:“她出去叫护士给我换吊瓶。” 陆妈妈突然露出了一个得逞地笑容来,周希言心中疑惑,却不明所以。 正说着,护士就进来了,核对了陆再思的名字,就将吊瓶麻利地换上了。陆妈妈拉着护士问:“那个小姐呢?” “我让她拿化验单去了。” 陆妈妈应了声,又道:“麻烦你看见她让她赶紧来吃饭啊,我送饭送的太迟了,她可能要饿坏了。” 护士应了,就出去了。陆妈妈将食盒放在一边,慢慢地将床摇了起来,坐落床沿替周希言在脖子下方围了块手帕,就端起食盒,慢慢地搅动食盒里的粥,吹一吹,又试好温度,然后舀了一大勺,递至了周希言的嘴边。 “好久好久没有喂过我的儿子了,来,儿子,妈喂你。” 周希言看着递至唇边的粥,熬的十分的软糯的样子,散发着阵阵食物香味,虽然面对着陆妈妈,她有些陌生与尴尬,可是她想起陆再思得的这个病,又听闻陆妈妈说的那句话,让她动容地差点就湿了眼眶。 周希言吞下了一口粥,温度刚刚好,味道也十分的好,正宗地妈妈的味道。 陆再思再度进入病房时就看见自己的妈妈在喂食,而乖乖进食的周希言居然还红了眼眶,一副结局不祥的催泪场面,他不由得扬了扬化验单,道:“没大事,遵医嘱就能痊愈。 能痊愈?周希言伸手要过检查单,上面写着初步诊断是胃壁点状出血,需进一步作胃镜检查。 胃出血? 周希言瞪陆再思,不管他顶着自己的脸如何,一旦陆再思进入自己身体,就让她觉得自己的那张脸十分的欠扁。 陆妈妈放下了食盒,热情地打开了另外一个食盒,举至陆再思面前,道:“希言你辛苦了,肯定很饿了,来,尝尝伯母的手艺,这次是急了些,下回你来我家,我做一桌好菜慰劳你,你今天就先将就啊。” 陆再思不知道自己仅是出去了一趟,为什么妈妈面对着周希言的这躯壳又热情了许多,称呼直接从周小姐变成了希言,还邀请进家里吃饭。陆再思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那人耸耸肩,还趁陆妈妈看不见的时候吐了吐舌头。 陆再思抚额,她居然用他的身体吐舌头! 端起食盒,陆再思终于觉得饿了,于是便大方开吃。 “希言的胃口很好的样子啊,看来饭菜还是合胃口的。”陆妈妈很少看见女孩子吃饭如此的迅速,虽然不是很大口,但吃的速度非常快。 陆再思抬了眼,就接触到了周希言写满“你是饿死鬼投胎”的嫌弃眼神。 吃了中饭,其实已经快下午三点了,输液一直输到了快五点,到了五点,陆妈妈打算帮儿子擦擦身子,周希言一听,就顿住了,瞄了一眼陆再思,道:“妈……不用你擦,我只是胃不好,又不是不能动。” “可医生说你别下床,要多休息。” “那您等到八点钟以后吧。” “现在不好吗?你怕羞啊?啧,我是你妈!” “还是等到八点以后吧,到时候我来……”陆再思插了一句,本来是想着自己回复了就可以自己来清理,但是一说出来,另外两人就十分敏感地望了过来。 陆妈妈一下就笑了,拍着姑娘的肩,乐呵呵地一脸“我懂!” 房间里一下就静默了,陆妈妈很懂这意思,为免两年轻人尴尬,陆妈妈十分懂味地将东西收了收,准备回去做晚餐。 第十七章 旧的情缘开新桃花 “陆再思,你也有思路短路的时候啊!”周希言抓着陆再思的口误打击着他,这机会实在难得。 调侃过后,周希言才正了正色,问:“你帮我请假了吗?我今天原本是很多事的啊,我都写在包的夹层里了,你看了吗?” “请了假,但是请不过明天,你写的那些我都弄好了。” “弄好了?”周希言再次咋舌,明明自她醒来后,她看见陆再思一直围着病房在转,上午她没醒时估计是更加,他哪有机会将那一堆事情处理好的? “除了晨会没办法去开,那些事请些人帮些忙就做好了。” “帮忙?你请谁帮忙?” “我的朋友,用微信沟通就行了。” “好吧,以后我就安心地替你养病,你去帮我上班,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周希言突然觉得这样也挺不错的,就像是可以休一个小长假一样,每天只需要躺着等人喂就行了,挺不错。 陆再思也不反对,默认周希言如此安排他,自从他与周希言如此之后,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的想法都在改变,他会更多地从不同的角度去审视一件事情,不会像以前那般,总是习惯性地要求绝对公平。 陆妈妈离开后不久,陆再思也离开了,除了要帮周希言处理一些必须亲自处理的事情外,还去了自己家里,拿一些要换洗的贴身衣裤。 周希言用手机看着小说,看了一会儿,就听见有人敲门,敞开的门旁,站了一个身形高挑的美女。 周希言微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惊讶道:“杨菁薇?” 大学时代法学系的校花! 校花就是校花,过隔多年后,仍然貌美若花,周希言一想起杨菁薇来,记忆便如潮水般涌来,许多原本已经快要想不起来的事情,随着她的出现,又突然清晰了起来。 “去法院听说你身体不适,所以就直接来了这里,你感觉好些了吗?”校花抱着束桔梗,又提了篮水果,这病探的既传统又不失个性,周希言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从中的特别来。 特别之处就在于那花的品种与颜色、那水果的搭配,都不是出自于寻常的搭配。 桔梗是紫色的,这种颜色很少卖,周希言只在城南的一家花店里见过,当时觉得很漂亮还问过那是什么花来着,老板说是紫桔梗,买的人比较少,因为花语是“无望的爱”。 水果之所以特别,就在于那水果是她周希言的最爱,哈哈哈哈,杨菁薇居然如此深得她心。周希言读书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吃樱桃,后来更喜欢吃进口的车厘子,但是进口车厘子贵,周希言也只是偶尔买买解下馋,这下杨菁薇这么土豪地送了整整一篮子的车厘子,而且眼尖的周希言一眼就看出了那篮子的车厘子都是顶级的,顶级昂贵、顶级新鲜,光那一篮子,估价就上千块,贵得让周希言心花怒放。 周希言的笑不由自主地溢于言表,热情地接待了校花。 杨菁薇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陆再思”,有些微的愣神,她见他笑的模样有几次?大学里她费尽心机都没有得到过他的青睐,毕业工作后便更少了。他笑什么呢?杨菁薇不认为是因为看见了她的到来。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喜欢吃这个啊?”杨菁薇找了个凳坐在了病床边上,看着床上的男人。 陆再思也喜欢吃樱桃?这个爱好不错,就是贵! 周希言仔细地看了看校花,脱去了大学时期的青涩与青纯,杨菁薇看起来美丽又干练,精致得体的装束与大方优雅地坐姿,都显示着她毕业后在社会上混得游刃有余。 陆再思可真是瞎眼了,当初居然始乱终弃! 周希言暗咂嘴,面对着初恋情人,陆再思应当有怎样的表情呢? “其实没大碍!”周希言尽量让自己高冷点,让自己像陆再思些。 “又是胃病犯了?之前你切胃时你就应当特别注意自己的胃。”杨菁薇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关心,她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十分的软糯,周希言觉得起鸡皮疙瘩了,她知道杨菁薇说话的声音,音色十分的好,但是干脆凌厉的,她以前是法学系的最佳辩手。 这样美貌又能干的女子,怎么就被陆再思抛弃了呢? 离开学校前,周希言最后一次见到杨菁薇的时候,杨菁薇苍白着一张脸,半躬着身体,行走时摇摇欲坠,她忘了是谁附耳对她说杨菁薇流产了,至于流的是谁的孩子,已经不言而喻了。 从那个时候起,周希言对着陆再思便带了极大的偏见,一个男人,无论如何优秀英俊,但凡是那样的不负责任的态度,她都极为看不起。 周希言很想替杨菁薇扇扇自己现在顶着的这张脸,更想跟杨菁薇好好地说说,让她不要再那么迷恋陆再思,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再对陆再思抱有什么期待。 周希言正打算趁着陆再思不在的这个好机会,好好地跟杨菁薇说道说道,可才一张口,又有人来探病了。 周希言望着来人,有些无语,这陆再思平时看起来冷冷清清的,没想到人缘到是有蛮好。 “再思,菁薇也在啊!”来人是陆再思的同学,周希言也认得,以前她的追求者——张子浩。 周希言有些想捂脸,今天这日子真不错,久未见面的大学校友扎堆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而且个个的身份都让她觉得尴尬。 “你怎么也来了?”周希言尽量地控制着不让自己的脸露出崩溃地表情。 “我肯定得来啊,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想找你聚聚,就听说你躺医院里来了。我不在,你能跟谁去喝酒啊?” 周希言揉了揉脸,是她喝酒把陆再思喝进来的,原本出现一个杨菁薇她觉得她还能就会,现在张子浩一出现,她觉得她迟早就穿帮了,她一面对张子浩的那张脸,就心怀愧疚啊! 周希言抬臂看了眼手表,离陆再思回魂,还得个把小时啊,这个把小时,她可不可以装晕? “怎么了?胃痛了?”杨菁薇观察细微,站到了床边上来,悬在周希言上方,关切地问道。 “嗯!有点痛。”周希言觉得不装晕,装一下疼痛,他们应该会识趣地趁早离开,不再打扰她好好休息吧。 “我去叫医生,你帮着看看。”杨菁薇迅速作出了分工,她匆匆往外走时,张子浩已经走近,揭了周希言的被子,在周希言尚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手掌就往周希言的胸下按了去。 周希言一声大叫,习惯性地将胸一抱,可张子浩的手已经按在了周希言的腹部上,按压之处正是胃部。 “有这么痛?”张子浩眉头一拧,又施了点力,周希言看着上方的男人,脸突然就红了。 张子浩比起几年前,简直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大学时他还只是一个书呆,一尘不变地顶着个锅盖头,戴着副黑框镜,穿的也是万年不变的格子衬衣,可现在他不光是发型、衣着有了改变,气质也提升了许多,从书呆变成阳光型男,鬼知道他这几年都经历了些什么。 “发烧了?”张子浩将手抚上了周希言的额头,冰冷的触感让周希言一颤,脸上的温度似乎又上去了些。 “好像真的发烧了。”张子浩的眉头拧的更紧,周希言抿了抿唇,鬼知道她当初怎么就那么轻易地拒绝他了呢? “你们在干什么?”门口的声音响起时,周希言跟张子浩一同望向了门口,陆再思拎着大包小包,站在了门口。 “周希言?”张子浩站直了身,注意力一下全集中到了门口那人身上。 “子浩?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你还记得我?你知道我这几年去哪了?你一直还有关注我?”张子浩几步就走到了陆再思的身边。 周希言眼都要翻抽筋了,陆再思进到她身体里,智商就一直在退化。 “我听……再思说的。”自己说自己的名字,总是不习惯。 “哦……你来看再思?你帮他拿了什么?”张子浩的表情转的十分的别扭,周希言在后方看不到张子浩的脸,可是听那语气从欣喜到疑惑,就感觉他像是被泼了盆冷水。 “我帮他取了一些衣物过来。” “你去他家取衣物?你……?” “我是他女朋友!”陆再思一语,快刀斩了乱麻,躺在床上的周希言听得想要抽搐。 “女朋友?”杨菁薇站在了门口,看着已经放下物品立在病房的“周希言”,脸色已阴郁了下来。 周希言觉得自己像是在看一出八点档的剧,陆再思想毁了她的桃花,又恰巧断了他自己的情缘。 医生跟着杨菁薇进来的,白大褂可不管病房内的气氛如何的奥妙,上前只管查看病人病情,询问了几句后,打算再给周希言开一些止痛的药。 其实,事隔多年,周希言现在以旁观者的眼光来看张子浩,一眼就能看出来,张子浩对于自己还是余情未了的,听到陆再思表明他已明花有主后,那一脸的失望还是挺明显的,周希言有些于心不忍,但又觉得陆再思不拖泥带水地拒绝做的挺好,对待她没有动心的人,就是要干脆不留余地的拒绝。 医生走后,就只余一室的尴尬,杨菁薇、张子浩的目光全落在“周希言”身上,看着她神色自若地将带来的衣物挑出一些来,然后又去洗手间用热水泡了毛巾,到房边替“陆再思”擦脸和擦手,一切做的很自若,简直当这两位不存在,等做完了这一切,“她”立直身体,才看向两人,道:“子浩你晚上吃过晚饭后再来吧,他有话要跟你说。菁薇请先回吧!” 杨菁薇一愣,又看了看床上的人,床上的男人朝他猛点头,杨菁薇抿了抿唇,道了声别便离开了。 杨菁薇一走,张子浩就拧起了眉头来,道:“感觉你们两怎么怪怪的?我晚上九点过来,需要我带些什么吗?” “不用带,你过来就行。”周希言抢先帮陆再思答了,她觉得再让陆再思主宰全场,人家就会觉得更怪异了。 等张子浩一走,陆再思就看向了躺在床上的人,一脸冷硬地道:“不准你再招惹他!” 周希言一屏息,看着居高临下一脸高傲的“自己”,一下觉得有气不知往哪撒。他那什么意思啊?他陆再思是跟张子浩有一腿吧?那一脸护犊的模样,像是生怕她会把张子浩怎么了一样。 她周希言是那种人吗?她要是想要撩张子浩,大学期间就撩了好伐,当初她能慧剑斩了张子浩的情丝,现如今就不会想要去吃回头草。 第十八章 回忆都是不欢而散 周希言噘起嘴来,在陆再思的瞪视下,又慢慢将嘴给收了回去,然后十分不服气地道:“我白天缩在你这壳子里,怎么撩他啊?” “不管你在哪个壳子里,任何时候都别去招惹他!”陆再思没声好气,在对待这件事情上,他的态度十分的坚决。 周希言懒得看陆再思,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去在意他的话或受他的约束,他跟她又没任何关系。大学期间她跟张子浩之前的那么一小段事情,作为张子浩好友的陆再思应当是很清楚的,可是当初她又没做错什么,周希言搞不懂为什么陆再思会在这件事上反应如此大,对她的要求如此严格。 等到陆妈妈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各归各位了,陆再思自己进卫生间里洗好了澡,周希言洗好了一小碗樱桃正在自顾自地吃,见陆妈妈一来,便站了起来,打算回去。 “把那一篮子的樱桃带回去,我不吃!”陆再思擦着头发,瞄了眼两眼发光的周希言,之前冷硬的态度不自觉地柔和了些许。 “你真的不吃?杨校花说是你喜欢吃才买了这么一大篮子。”周希言特别开心,她从前总是想着如果有天发大财,不用再供房,没有金钱压力的话,她一定要买上一大篮子大吃特吃,不知道会不会一次吃个腻。 “我从来不爱吃。”陆再思道,陆妈妈也在一边点头,一边拉着周希言,让她吃了饭再走。 “不爱吃?”周希言相信陆再思不会在这上面说谎,可那杨校花是怎么造成这误会的? “嗯,他是真的不太爱吃这些,特别是有核有籽的。” “有核的都不吃?为什么?”周希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葡萄吃吗?石榴吃吗?” “那些他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他有密集恐惧症。”陆妈妈揭起陆再思的短处,毫不含糊。 “密集恐惧症?”周希言到是第一次听到,她周围从没有人有这毛病的,第一次听说密集恐惧症的人连带核的水果都不吃。 “他觉得吐到一堆的核,特别恶心。” “那西瓜也不能吃?”周希言一边吃着饭菜一边很想笑,她很想有一天当着陆再思的面一边吃西瓜一边吐籽。 “无籽的西瓜可以。”陆妈妈比周希言先一进笑出声来,对于自己的儿子,平时看着很完美,可是龟毛起来,她觉得很是烦人。 陆再思不想理会两个聊自己缺点聊的十分愉快的女人,等到周希言吃完饭,陆妈妈已经将陆再思上高中有次因为同桌女生嗑瓜子而崩溃,天天闹着要换位置的事情。 周希言笑得简直合不拢嘴,她居然一下就知道了陆再思最大的弱点,她打算以后要趁着白天,用陆再思的身体嗑瓜子吃西瓜,怎么恶心他怎么来,让他对她呼来喝去的。 周希言笑纳了一大篮子的樱桃,愉快地离开了。陆妈妈看着躺在床上养神的儿子,笑脸盈盈地道:“希言其实是个很爱笑的姑娘啊,白天大概是被你生病的样子吓到了,我还以为她是个跟你一样不爱开玩笑的孩子呢,其实她这样挺好,跟你一个好动一个好静,很互补。”陆妈妈喜欢笑得花枝乱颤的周希言,同时又为白天一张正经脸为自己儿子担心的周希言很满意,尤其满意能全天候地抛下其他来照顾自己儿子这回事,她突然觉得像是了了一桩心愿,她期待多年的准媳妇,终于出现了,还让她十分地满意。 陆再思没有跟妈妈评价周希言是好还是不好,陆妈妈将陆再思换下的衣物收了拿回家洗,正要出门时,张子浩应约而至了。 “下午来得急,没给你带东西,我专门上老西街给你买了蟹粥,粥能吃吧?” “我已经吃过了!”不是老西街的蟹粥,是妈妈牌青菜粥。 “那就给你当宵夜了。啧,我想了一个下午,也没想通,你怎么就跟周希言搞到一起了?” 陆再思一听就拧起了眉头,中间某个字用得他很反感。 “你别再对她有什么想法了,她不适合你。” “那当然了,都说了是你女朋友了,不管合适不合适,我都不会有想法了,只是没想到你会看上她,感觉到……怎么说呢,心里有点酸。” 张子浩的面部表情有些许的别扭,可是看了眼躺病床上的陆再思,又有些释然,便坐到了床沿,盯着陆再思瞧了好一会儿,突然就笑了。 “笑什么?” “杨校花跟周师妹,你居然选师妹,我记得毕业那会儿,你对师妹很是厌恶啊!” 陆再思抿了抿唇,当时他是很讨厌她,但是他当初为什么会讨厌她?陆再思看了眼张子浩,那些欲吐之言,又忍了下去。 “你打算回来不走了?”陆再思看张子浩,张子浩听他转移了话题,便也不打算继续,点了点头,长叹一气道:“我打算进老四的所,在他所里挂了三年的名,最终还是得回来。” 陆再思撇了撇嘴,道:“那你以后离我远点。” “啧!你可真是,当法官就这么清高啊,就非得和律师划清界线啊?那周师妹还不一样是律师呢?” 陆再思没想到周希言这一茬,忽然一愣,最终用手揉了揉额头,头疼不已。 “话说,你还是辞职吧!”张子浩怂恿起来,往陆再思的方向凑了凑,来了劲,道:“你都不知道,我和老四他们多期待你能早日辞职啊,你要是进了他的所,保证所向披靡,其他那些所的胜诉率将被我们完全碾压,辞吧辞吧,我回来最大的目标就是让你辞职呢。” “不辞!”陆再思态度十分的坚定。 “那你叫我晚上来干什么?专程找我聊回忆?” “后天这个案子要开庭,你帮我去你爸任职的那个银行取被告的转账凭证,要近三年的。” “啧啧啧!”张子浩翻看了一下材料,斜眼看陆再思:“你什么时候开始审理离婚案了?我记得你近三年都在知识产权庭,你下放到基层法院去了?” “这是周希言接的私活,她最重要的证据都没取到,开庭时不好展开。” 张子浩简直想翻脸,这还是陆再思吗?前一秒还要他跟他保持距离,下一秒就极其护内地让他帮周希言取证,这么明显地亲疏有别,他是如何厚着脸皮做到的? “所以我说你辞职呗!”张子浩又开始了游说,“你看啊,你到时候要是和周希言结婚了,你们还存在职务回避的情形,就算你们继续各干各的,你想想你都要和我们保持距离了,凭你这气节,你能忍受被人天天控告说与律师关系亲密?” “我还没打算跟周希言结婚。” “咦?你没那打算?”张子浩眼睛咕噜地转了两圈,“陆再思,你居然只想和人家耍耍啊!” 陆再思不语,张子浩便又开启了吐槽模式,陆再思看了看手表,张子浩一见他这模样,很是明了他想要逐客了,心有不甘,体谅到他病着,便还是起了身,扬了扬手中的材料,道:“我明天下午给你证据,你安心养病吧,反正兄弟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辞职了,以后你进医院的机会要少很多的。” 陆再思挥了挥手,不为所动,张子浩走到了门口又转身道:“杨菁薇今天和我走出去时,脸色可不好看了,我看你接下来被发改的案子不会少了。”张子浩说着居然笑了起来,一脸的兴灾乐祸。 陆再思看着门口的他,道:“不会,菁薇最大的优点就是公私分明。” “呵呵!你看得可真清。” 张子浩离去,病房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护士进来又量了一次体温,陆再思听见手机响了一声,拿来一看,就见“女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发来一条信息,信息内容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陆再思键指如飞,回复道:“为什么?” 信息发过去好一会,才再度收到信息。 “害你住院!” 陆再思看着屏幕,想了一会儿,键字的速度放慢了许多,回复道:“不知者不罪。” 本以为对方不会再回复了,可隔了好一会儿,那边又发来了消息,道:“我以后知道了!” 陆再思看着几个字,突然一笑,将手机放在了一旁,躺了下去,眯上眼睛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周希言跟陆再思发了信息后也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她白天休息了许久,晚上精神得很,根本睡不着,想起了白天的杨菁薇,于是打开了聊天软件,跟大学时期的同窗好友八卦了起来。 “杨菁薇?你不知道她在高院吗?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啊,你居然都不知道?” “我顶多跑跑中级法院,很少去高院。”听到杨菁薇去了高院,周希言还是有些惊讶的,陆再思也就在中院而已,而那个他的前女友居然去了高院,所以今天看起来,杨菁薇和上学时的气质又截然不同了。 “你在哪碰到她的呢?我虽然知道她在高院,但这几年都没有再见过她啊,据说她跟她们那些同学都断了联系,我们低她一界,更加见不着她的面了。” 周希言没说在哪见着她的,想着她能与她的大学同学都断绝了联系,应当是当初受到了大学期间那些对她不善的言论的影响,周希言又想起了当初她惨白着脸的模样,心中对于陆再思又生出了一些嫌恶来,同时又叹杨校花不争气,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对着陆渣渣一脸的余情未了。 周希言将手要一扔,呈大字型平躺床上,脑中就总想起大学时期的一些事来,那些她基本上不会回忆起来的一些细节,又似昨日才发生般清晰了起来。 “周希言,你的准备在哪里?” “周希言,如果没有丰富的知识量,就去百度,你连百度都不会吗?” “周希言,输了没关系,别躲这里哭。” “周希言,你刚对子浩说了什么?” “周希言,不要再到我这里来!” 周希言深夜从床上坐起来时,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梦里一个片断接着一个片断,居然全是大学时期的陆再思,那个时候,同为辩论社的他们,其实有过很多的交集,只是最后,却是不欢而散。 第十九章 你有男神在召唤 第二天清晨,周希言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全天的活计写好,想着大概又得吃陆妈妈的青菜粥,周希言自己熬了一大锅的粥,自己吃好了然后用保温桶装上半桶,直接去了医院。 “昨天晚上胃还痛吗?” “不太痛!”陆再思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他说不太痛,估计还是痛的。 “医生查过房了吗?” “查过了。” “那可以吃早餐了吗?” “还不行,说要等八点验过血以后才可以吃。” “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就说我煮好粥了,让她不用忙活了。” “我妈煮的不好吃?”陆再思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听话地拨电话。 “你妈爱放葱,我又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挑出来。” 陆再思打电话给陆妈妈时,陆妈妈的粥已经快要出锅了,陆妈妈听说周希言一大早就带去了爱心粥,看着自己熬的那锅粥一点也不遗憾,十分高兴地道中午将粥热了再带过去。 “好,粥里不要放葱。”陆再思应。 “你不吃葱了?我切的不碎的,很长一段。” “嗯,最近不太爱吃葱。” “好,那行,我不放葱。” 陆再思挂了电话看周希言,觉得这并不是一件难事,可是周希言居然将她自己弄的那么麻烦。 周希言才不管陆再思怎么想,反正不是要她去拒绝陆妈妈就没问题。 “你今天一定得去公司啊,再不去公司我就要被fire了,我们公司里的人看着平时个个很善良无辜的模样,那些趁机咬人的可不少,我可就真要走路了。” 陆再思瞄了眼周希言,周希言今天将自己打扮得很无害,头发高高束起,显得很有活力,穿一套柔色的套装,看着让人平增好感度。 “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公司做法务?就算不做法务,你也可以接案子,比你只做法务也不差。”陆再思想起了张子浩回来的去处,可是忍了忍,没说。 “我跟你说吧,其实我之前接案子接了不少,但是我有阴影。” “阴影?” “我被我的当事人跟踪骚扰过。”这段事情周希言没跟别人提过,现在说出来心中还是有些芥蒂。 陆再思一脸愿闻其详的模样,周希言瞄了他一眼,只好继续道:“我之前代理过一个离婚案件,我的当事人是原告方,男的,说是因为女方出轨所以要求离婚,两人没有孩子,财产虽然不多但争的厉害,我帮原告搜集了很多证据,申请了很多证人出庭作证,最后他成功离婚并分得了大部分财产,但从此后他天天跟踪我,还常打电话骚扰我,给我寄yingkui光碟,我为此报了警,最后发现那个当事人他的妻子根本没有出过轨,相反是他嗜酒还家暴,从他跟警察的笔录中还看到他说他看上了我,觉得我在法庭上的尽心尽力是出于对他的喜欢……我从此心里就有了阴影,那些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当事人,到底是好是坏,太难分辨了。我现在做法务虽然钱不多,但不会遇到那样的变态。” 周希言说完,感觉到空气突然地安静了,周希言挠了挠头,看着低头沉默不语的陆再思,不知道为何突生出一种尴尬来,正腹诽着自己跟他说这些干什么的时候,陆再思抬起了头,道:“时间到了!” 周希言“嗷”地一声,就捂住了肚子,他说不太疼是这么疼?周希言带了些怨气地瞅向对方,就看见“自己”瞄了她一眼后,挥了挥走就往外走了去。 周希言觉得也是服了陆再思了,她跟他说了那么多话,他应对得毫无异样,之前她那觉得怪异的沉默,大概是他已经疼得不应说话了吧。 周希言开始轻轻地嚎,等陆妈妈来的时候,周希言已经嚎了好一会儿了,周希言一见陆妈妈进来,马上收了声,但是额头已经止不住地在冒汗了。 “再思,你这是疼的吗?唉呀,脸都白了。” 周希言动了动唇,没有说话,觉得自己大概一开口,就得哼哼出声。她觉得陆再思可真会忍啊,前天晚上疼晕了过去也没主动跑医院去,早上疼成这样了还能跟她淡然自若地说话,周希言觉得在忍痛方面,她真要给他点个赞。 “可是疼也不能打多了止痛针,你得忍忍啊!”陆妈妈说。 周希言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陆再思那么会忍了,陆妈妈对于陆再思应当是从小就十分严格的了。周希言想了想自己的妈妈,如果是自己妈妈看见自己疼的冷汗直冒,估计第一时间就急吼吼地找医生去了。 想到陆再思说的,到时候了得先去抽血化验,周希言让陆妈妈去叫护士来抽血。 陆妈妈叫来了护士,护士熟练地给周希言扎针,周希言看着长针扎进了陆再思的血管,眉头皱了皱,咕哝道:“我记得以前住院要验血的话,早上七点就会验了,这样不妨碍病人吃完早餐后开始吊水啊。” 护士偏了偏头,道:“不是你早上说等八点以后的吗?” 周希言一噎,我去!陆再思这个坏蛋! 陆妈妈在护士身后笑:“护士小姐一看就是很熟练了啊,我儿子晕血,以前抽血经常晕倒,这回居然不晕了。” 周希言眉头抽了抽,陆再思的性格弱点又被她掌握了一项。 另一头,陆再思按周希言的指示去了周希言的公司,才在周希言的坐位上坐下,宋思思就跑来,压低了声音道:“周希言,总经理让你一来上班就去他办公室。” 总经理?陆再思想了想,那天开例会时,坐在老板旁边的两个男人,一个大约四十来岁,长着一张严厉脸,看人时常常斜视着,旁人对他十分的敬畏。另一边坐着个年轻男人,三十出头的样子,从装扮上来看很是干练,长的也似乎不错,修整的很整齐。按陆再思的想法,年轻人应当是老板的助理,那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应当是总经理,但以防万一,陆再思还是给周希言发了一条信息,问了一下。 “总经理?他找我?他是我们公司最年轻的上层,超级帅!全公司女同事的男神啊!” 陆再思知道自己猜错了,避开了信息中周希言溢出屏幕的花痴语气,直接问重点:“他找你会有什么事?” “什么事?不知道啊!他从来没找过我,他不是我的顶头上司,一般他要有什么事,会直接找法务部主任,由张主任再找我。” “难道是让你滚蛋?”陆再思想起了上星期的例会,他的言论得罪了不少人。 那边护士小姐正在给周希言扎针,周希言突然一弹,针跑偏了,血溢了出来,周希言“嗷呜”一声,看着冒出来的血珠,懊怒极了,如果她被辞退,她一定不会放过陆再思! 周希言不顾护士的斥责,双手飞快地键入着字道:“陆再思你敢让我被辞掉我就马上去把你的判决书全改掉!” 陆再思根本没有看见周希言的回复,此时他已经进了总经理的办公室,宽大的办公桌后,那个男人在陆再思的眼中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他不知道周希言为什么说他超级帅,在陆再思看来,他就是一个男人而已。 “周希言?坐!” 陆再思坐在了他的对面。 “来公司几年了?” 几年?陆再思估算了一下,道:“两年!” “两年了啊?我上个礼拜才记住你。”总经理放下手中的签字笔,抱胸往椅子一靠,看着面前的人,噙了些笑意。 看样子,不是要解雇周希言啊。陆再思看了一眼桌子上立着的牌子,牌子在“总经理”的职务之上刻了他的名字——杨溢。 “杨总找我来有什么吩咐?” 杨溢收敛了一下笑意,正色道:“本来是应该叫张主任来的,可是上周例会听了你的意见,虽然很是尖锐,但是我觉得说得很对,昨天才周一,就有一批案子来势汹汹,我估计着是前期的案子我们败诉了,所以引发了那些被侵权zhuozhe的诉讼,这事你看有没有什么具体的解决办法?” “一是向法院申请追加cp为共同被告;二是对提供侵权授权的cp的合同全部中断,并对cp提起诉讼。这可能要破坏许多合作已久的关系,如果cp不同意中止合同的话,我们非起诉不能单方面中止合同,所以跟cp之间还要多周旋。”陆再思说的干脆俐落,杨溢听完身体微微前倾,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干脆地往桌子上一敲,然后定论道:“可以,我会让公关部去跟cp周旋,你去将凡是我们被诉的那些合作cp的合同全找出来,届时准备批量提起诉讼。对于已起诉的这批案子,你去法院要求追加被告,不管cp是否同意终止合同,我们都将与这些cp合作的ip全部下架,对于造成的损失以及合同中要求的违约金,在诉讼中提起让cp赔偿。” “好!”陆再思觉得坐在面前的人这么年轻就能做到高层,其实不是没有道理的,至少他的决策力不错,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他觉得很是轻松。 陆再思站起身,打算离开,才起身,便听杨溢又道:“昨天请假去医院了,身体不舒服?” 陆再思一迟疑,道:“胃不太好。” “嗯,忙工作时多注意身体。” “好,谢谢!”陆再思转身走出了总经理办公室,陆再思认为这出于上司的关心十分的正常,可是坐在办公桌后的人看着不卑不亢走出办公室的周希言,觉得自己对于这个下属不断在刷新认识。 陆再思出了办公室,才看了周希言的回复,看了也没打算回复,直接就去处理那一大批的案子,宋思思在陆再思出了总经理办公室时就跟了出来,想八卦一番,可是却被陆再思给逮了做帮手,宋思思一边帮着陆再思整理材料,一边就被陆再思的工作效率给惊到了。 “周希言,你刚是被总经理骂疯了吧?突然这么的发奋图强了啊!” “我以前不也是这样吗?”陆再思将所有的材料取了出来,分门别类,让宋思思夹成一摞,自己一边看资料,一边键指如飞地将所有的合同编号输入表格,又将合同中的作品输入另一张表格,等将所有的表格制好,陆再思将表格打印出来,交给宋思思,道:“给技术部,让他们将这些作品的后台数据备份好后,全部下架。” 宋思思拿过表格就脚步匆匆地往技术部赶,进了技术部的门了,才反应过来,她干什么要听周希言的吩咐,她周希言居然敢喊她打下手跑来跑去的干活? 算了,宋思思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最近自己老是被周希言拿捏住,各种带跑,有的时候还跑的心甘情愿。 敏感词限制太多了,大家将就着看拼音吧,不能评论的爱奇艺真是太不萌萌哒了,我是靠评论才能活的zhuo zhe啊!! 第二十章 心上的烟尘是记忆 等宋思思跑完腿回来,发现周希言不见了,宋思思想起自己没探听到的八卦,转身问张主任:“周希言呢?” “去法院了。” 已经在法院的陆再思将一堆的申请交全了小陈,然后道:“陆再思让我转告你,将他之前写好的判决全部送达出去。另外,近一周内别让陆再思碰电脑,医生说让他多休息。” 陆再思其实是不想自己受周希言言语上的威胁,她说她要把他的案子乱判一气,他一丁点机会也不会给她。 陈助理一顿,侧头看向身旁的人,带着一脸好奇地问:“周律师什么时候跟我们庭长这么熟了?你们之前就在一起了吗?以前我们庭长对你那么凶,不会是做给我们看的吧?” 陆再思无语,面前的小陈一改以往在他面前的小心谨慎,背着他居然还有这样一张满是八卦的脸啊。 “这些事你少打听,最近你们有遇到麻烦吗?” “麻烦?大麻烦!”小陈的脸色一下就垮了下来,陆再思侧脸看上,能在小陈的脸上看到这神色,估计有几分棘手。 “有难缠的当事人?” 小陈撇了撇嘴,有些无奈道:“上次我们庭长跟一个当事人起了冲突,跟当事人差点打起来了,昨天我们被监察室叫了去,发现那个当事人居然到处举bao,说我们庭长打他,逼他和解,明显地偏袒对方当事人,还在各大网站和论坛发了他脸上瘀青的照片,谁知道怎么造成的啊?我们庭长根本没打他。我们庭长现在是住院了,所以监察室还没找他问话呢,但是他出了院,估计还是会被叫去的。” 陆再思将眉头都拧成川字了,差点就想问他什么时候跟当事人起过冲突,那个“我”字即将出口时,转而想起了自己现在还是周希言呢,于是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上个礼拜五。” 陆再思抚了抚额,手心触到一片滑腻,这几天,他已经习惯了周希言脸蛋上皮肤的细滑手感,但是此刻自己可真想在这脸蛋上狠狠捏两把。 她用着他的身体时,都干了些什么呀?好端端地还能跟当事人打起来,不管怎么样,起冲突就是不对的,法官必须站在中立的立场,不偏不倚地审理案件、对待当事人,一切能引起当事人对法官立场质疑的行为,都是不正确的。 陆再思看着手中一堆为周希言工作而准备的材料与证据,突然就往桌子上一顿,小陈正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就被这一顿给吓了一跳,好奇地出声:“周律师?” 却又见“周希言”面色冷凝一脸不悦地将散在桌子上的材料一收,轻轻顿了两顿,往包里一塞,就出了知识产权庭。 陆再思接到宋思思的电话时,他已叫了一辆车,那边宋思思在电话 里道:“周希言,你惨了,王经理发飙了,让你赶紧滚回公司。” 陆再思挂了电话,给周希言发了条信息,问:“王经理是谁?” 周希言正在玩贪吃蛇,听到有提示声时,蛇被别人给吞了,她恼的很,点开信息看,看见问题就将电话拔了回去,陆再思一接通,周希言就在电话里问:“你惹到王经理了?” “我还不知道他是谁。” “我去,那你问他干什么?肯定是他找我了对不对?被他找肯定没好事,你到底干啥了?” “他是干什么的?” “公关部经理啊,专门负责联络业务的,上回你开会时说的话,大家都说已经得罪他了,你今天又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我让总经理下命令,下架了一半以上的ip。” 周希言感觉有血直冲头顶,那头陆再思一说完就挂了电话,周希言突然觉得胃又疼了起来,不止胃疼,还头疼、肝疼、脸疼,无一处不疼。 王经理不发火才怪啊,下架了一半的ip啊,那是他喝了多少酒给喝回来的啊,被陆再思一个建议就毁掉了他好几年的工作成果,王经理这会儿想杀她的心大概都有了。 陆再思纯粹就是一个不怕天塌下来的爷啊,能轻易地将公司的水搅成这样,她周希言也是很佩服她啊,她在公司里安安生生地干了两年,虽然不至于让庸庸碌碌,但是一直都算是处世圆滑的啊,陆再思他一去就时时都当了出头鸟,毁了许多人的利益与功绩,各个部门都快要将她树为公敌了! 周希言觉得等陆再思这身体出院了,她一定要去将他的案子全部改判,判得不仅他陆再思头大如斗,还要整个法院都要鸡飞狗跳,必须! 陆再思回到了公司就直接去了王经理的办公室,可以说这是顶着王经理的冲天怒火进去的,宋思思一看见“周希言”进了王经理办公室就开始为“周希言”紧张,果然不过多久,就听到了办公室传来的怒吼声,宋思思觉得里面的“周希言”可能要被王经理的怒火给吞噬的连骨头都不剩了,想想都令人害怕。 随着陆再思进去的时间越来越久,宋思思听到王经理的咆哮声也越来越小,等到她看见“周希言”完好地从王经理的办公室出来时,宋思思觉得肚子都饿了,看看时间,不知不觉都到了饭点,宋思思迎了上去,凑着问:“周希言,王经理没把你给撕了?” 陆再思斜了眼宋思思,道:“哼,我又不是纸老虎。” 陆再思走了,宋思思回身看,王经理走了出来,显然怒气并没有平息,公关部的人围了过去,问了句什么,王经理怒意难平地吼道:“能怎么办?一切重新开始呗,下午把那几家cp的人约过来,问问他们是赔违约金还是等着被诉吧!” 宋思思听着那边的人全部一声叹息,赶紧闪人,追着“周希言”的身影出去,可是追到了楼下大门,却连个衣角都没追着,不由地跺脚向员工餐厅走了去。 陆再思到了医院的时候,周希言的贪吃蛇已经三千多米了,陆再思的手机性能很好,玩游戏十分流畅,周希言正玩得起劲,完全没想要搭理陆再思。 “不痛了?”陆再思瞥了她一眼,将手中的公文包往桌上一放,自顾自地倒了水,痛饮了两大杯。 周希言的蛇很快被触死,于是她索性将手机一扔,眯了眯有些发胀的眼睛,嚎了一声。 像是想到了什么,周希言坐稳了,从一旁的小柜子的抽屉里翻出了一盘东西,然后往陆再思眼前一凑,十分期待地道:“陆再思,你看!” 陆再思低了头,眼前是一盘葵瓜子,密密麻麻地堆在一起,大小匀称,没什么异常。 周希言头一歪,没见到自己期待的事情发生,有些讶然:“你用了我的身体,密集恐惧症好了?” 陆再思才知道她在想什么,斜了她一眼,道:“幼稚!” 周希言看了看盘子里的瓜子,虽然她承认这样做是挺幼稚的,但是她现在天天躺病床上,实在是报复不了陆再思啊,早上替他抽了血挨了针不说,后来她上了公司论坛,发现被同事给喷死了,男同事喷她是因为所有人的奖金都被她早上跟总经理的那一番言论扣光了,女同事挤兑她是因为她早上独自受了全公司女同事男神的召唤,据说男神中午去员工食堂时还特别问了她周希言怎么没在那里用餐…… 她周希言一下就成了全民公敌,就因为被陆再国这爱出风头的行为所害。 可是,她以为装一盘瓜子这种行为,至少会引起陆再思的轻度不适啊! 出了什么问题?真的是因为灵魂换了,禁忌也改了? “你不知道密集恐惧症是因为觉得那样东西十分的丑陋或者恶心才会引起心理的不适吗?”陆再思找了找,果然找到了一份食物,一看就知道是妈妈做的。 “密集就是密集,还分丑不丑?” “按你的理解,那就是路边堆一堆沙子,我也得觉得不舒服?” “那你不爱有核有籽的水果?” 陆再思看了捧着一盘瓜子发呆的周希言,觉得自己那模样真是蠢死了。 “我知道了,它们之间的区别,陆再思,你看我啊……” 陆再思吃了几口饭,抬眼一看,就看到“自己”开始狂嗑瓜子,嗑了有一小堆了,将沾满亮晶晶口水的瓜子壳举了起来,朝着他的方向晃了晃。 陆再思将饭盒一盖,倏地站起了身,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等陆再思离开了病房,周希言才嫌弃地将手中的瓜子壳甩进了垃圾桶,其实这还真无关于密集不密集,谁见了都觉得恶心! 等陆再思吃完了饭再进来,周希言又在玩贪吃蛇,陆再思瞄了一眼,眉头就攥紧了:“周希言,你能不能趁这段时间做点事情?” 周希言眼都没动一下,问:“什么事?” “查一下为什么会这样,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你之前不是查了吗?不是说百度都不靠谱吗?” “还有其他途径,你可以搜索一下有没有什么能人异士……” 周希言飞快地抬了一眼,道:“陆再思,你不是最纯粹的唯物主义者吗?” 陆再思抿紧了唇,几步过去,一把夺过了周希言手中的手机:“可是我们都这样了,是不争的事实。” 没了手机,周希言终于把心思放在了聊天上,想想陆再思说的对,自己占用着别人的身体躺这里无所事事,陆再思却每天要兼顾两个人的工作,他不说,她也知道他很辛苦。 周希言坐直了身子,舔了舔嘴唇,舔到一半,想到这是陆再思的唇,马上收了舌头,想了想,觉得自己还真是不能再这样下去,习惯了就惨了,习惯了别人的身体可真不是件好事情。 “其实我有查的,这几天经常有空就会在电脑上找资料,百度搜狗知乎都逛了一圈,可是看得多了,却无从甄别,觉得哪个都不靠谱,都没有办法真正解释这个问题,更加没有解决方法。”她半垂了眸,颓然道。 陆再思见她那模样,知道就算是换了他,也必然是这种结果,他们都不是神仙,发生的这种事超越了他们的知识结构,就算能找到真相,可是他们又如何能确定那就是真相? 陆再思将手机还全了周希言,周希言也不再玩游戏,病房中有一刻的安静,陆再思坐回了床边的椅子上,正了正神色,低缓道:“周希言,也许我们一直都会找不到原因,也可能会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但是我真的希望,在我们用着对方的身体时,尽量地为对方着想,不要给彼此惹太多的麻烦,好吗?” 周希言想噘嘴表达对陆再思这话的不满,可是看着对方盯着自己看,想着陆再思的这张脸噘嘴实在不好看,于是忍了下去,可还是嘀咕道:“你给我可惹了不少麻烦……” “上次你事人打起来的事,被当事人炒网上去了,昨天院里领导来,大概是顾忌着我这身体不好,没提这事,可是出了院,你就要被监察室召唤了。” “哇靠!”周希言倏然抬头,双眼圆睁,盯着陆再思一脸的义愤填膺道:“那个无赖,我都没打他呢,他居然就敢污蔑我,他发帖子说什么了?我去回帖,我怼死他!” 陆再思拧紧了眉,索性闭上了眼,一股疲累感涌了上来,他一年办五百件案件都没有这么累。 “周希言,针对投诉举bao的帖子回复不能自己发表,需要官方回复。还有,你用丰我的身体,我希望你要在这段时间里记住,你的身份不是律师,你要保持自己中立的形象,任何引起当事人误会或质疑的议论与行为,都不要去做!” 周希言“嗤”了一声,偏着脑袋道:“你那会儿做什么,我都觉得你在针对我,看我不顺眼,连带的我的案子你都在刻意刁难,你说你那个时候没吼我?” “你是当事人吗?” “我不是吗” 两人的视线胶着,像是在较劲,看谁会先落败。 病房里更加宁静了,外面有轮椅滚过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从房中两人的心上滚过,烟尘袅袅,模糊不清…… “我对你……确实有成见!”陆再思的视线移了开来,说话的声音有些涩,周希言从中听出了些许疲累。 似乎又有什么在消弥那些隔在他们中间的烟尘,像是要拨云见日般,周希言想听听陆再思对自己的那些成见,到底是什么。 作zhe的话:每天都要自己腾个地方来说话,对了,今天据说是给个宣传位了,于是有了新封面,哈哈,希望这个宣传位能挽救一下这惨淡的点击。嗯,这章字数是不是很给力啊? 第二十一章 得失之间重蹈覆辙 门被推了开来,那种弥漫在两人之间的迷雾瞬间消散,周希言向门口望去,就见一个男人跟在陆妈妈身后,进了来。 周希言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转眼看向陆再思,陆于思的眉头早已拧了起来。 似乎他不喜来人啊! 来人似乎也不喜。 周希言看着已经站到床边,却阴沉着一张脸,一脸债主模样的男人,突然觉得有了丝怯意。她从小就怕这种爱沉着脸的长辈,一去同学家看到这样的长辈,她就再也不会去第二次,这个男人虽然有模有样,穿着的十分体面,但是周希言还是怕这样的长辈。 “怎么?还是不高兴看见我?” 周希言还是不作声,又看了眼陆再思,希望陆再思能给些许提示。 陆妈妈轻推了一下,道:“他病着呢,你要来看就别摆脸色。” 陆妈妈转而向周希言道:“再思,你爸能专程来看你,你就别置气,喊喊你爸!” “爸!”周希言应而喊了一声,一屋子里的人都被她这一声给喊愣住了,一时屋子里静极了。 最先动容的是陆爸爸,周希言看着那个她有些惧意的陆爸爸从一张冷肃脸,突然就因为她喊的那一声而红了眼眶,她有些莫名,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喊了一声而已,就像极具杀伤力般,轻易地击垮了一个严肃老人家的冷漠。 陆爸爸一声不吭转身就出了病房,陆妈妈“哎”了一声,见陆爸爸走的仓促,又收了声,眼眸垂了垂,叹了一气。 周希言又看向陆再思,陆再思看着敞开的门口,抿着唇,一言不发,许是感觉到周希言在看他,他扭转头来,瞪了她一眼。 周希言耸了耸肩,看着他,露齿笑了起来。 “你爸爸,这些年来,其实最舍不得就是你!他上次那样,也是因为替你着急,今天早上我也是因为昨天想了好久,觉得还是该让他知道,才打电话跟他说你住院了,他一听,就在电话里生气了,怪你不爱惜身体……” 周希言一边听着,一边看向陆再思,她不知道陆再思跟他爸爸的关系这么不好,她以前觉得也许是因为陆再思父母离婚,所以他跟他爸爸关系不太好,而且他跟他妈妈的关系似乎也不是很亲热,但现在听陆妈妈一说,也许并不只是离婚的原因啊。 陆法官可真是个傲娇男啊! 陆妈妈的劝说还没结束时,刚刚离开的陆爸爸又去而复返了。 后面还跟着个女人,年龄大约四十来岁,打扮得风韵犹存。 这是陆再思后妈?周希言猜。 “你陈阿姨非要来看看你,还给你褒了汤来。”陆爸爸说话时还是有些拿腔拿调,周希言听得出来,觉得这个老头的性格和陆再思可真像。 “谢谢陈阿姨!”周希言可不管陆再思对待他父亲和后妈是什么态度,她对他们可没成见。 果然,陆再思的脸又黑上了几分,甚至有些不耐了,扔了句:“我去交下费!”就匆匆离开了。 陆爸爸这个时候才转而问陆妈妈:“那是谁?” “再思女朋友!” “怎么不和我打个招呼?这么没礼貌!”陆爸爸的脸沉了沉,看向病床上的儿子,露出惯常的不满来。 “你说说,我之前介绍给你的陈妗不比这姑娘好?” 周希言可不爱听别人当着自己的面贬自己,于是偏头问:“她哪不好了?我看挺好的!” “哪好了?走个路风风火火的,跟个男人似的,礼貌代表着家教,看见长辈问声好都不会?何况我还是你父亲,她一点讨好我的意思都没有,还这态度,太不会做人了啊!再说,长相也太普通了,她什么学历的?有上大学吗?” 周希言简直想翻白眼,别说陆再思对他父亲不喜,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刻薄的老人家,她都喜欢不起来。 “好了好了!”陈阿姨制止陆爸爸的话,道:“阿妗跟再思没有缘份,不能这样说人家姑娘,你来探病的,可不是来让再思生气的。” 周希言一下就听出了那个叫陈妗的姑娘,应当是陆再思后妈的亲戚,陆爸爸显然很想亲上加亲啊! 陆妈妈在一旁一直未插话,陆爸爸训话时,她也冷了会脸色,等陈阿姨说话时,她已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了,显然她对陆爸爸想亲上加亲的想法,以往就不以为然。 周希言觉得胃又隐隐作痛,陆再思的家庭关系,可真是复杂的难以处理。 陆爸爸跟陈阿姨还在争执些什么,可是周希言已经听不下去了,她偷偷用手机问陆再思在哪,信息发出去后未多久,陆再思回了来,进了门口第一眼看向坐在床上面色已有些泛白的周希言,快走几步,问:“又开始痛了?” 周希言微微点头,陆再思眉头一紧,走到了床尾,将床摇了下来,让周希言躺平了,立在一旁的三人这才发觉到病人的不适,陆妈妈瞪了眼陆爸爸,逐道:“陆长风你们先回去吧,你每次就只会给他压力,好好的一个人都让你说到犯病!” 陆爸爸一下就收了话,但憋着脸色也十分的不悦,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儿子,又看了看站在边上的姑娘,最后指了指姑娘,道:“你,跟我出来!” 陆妈妈阻止,道:“你想干什么呀?你要是惹我儿子、儿媳妇不快,你以后就再也别来见我儿子!” 陆再思看了眼自己妈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直接将周希言标榜为她儿媳妇了,但是即便妈妈这样说了,他还是听从了父亲的话,跟着他出了病房。 陆妈妈有些气噎,看着床上的儿子,一脸的担心与忐忑,问道:“再思,你爸爸肯定想难为难为希言,你就不阻拦阻拦?要是希言听了你爸的话,跟你的感情生了嫌隙,那可怎么办?” 周希言听着陆妈妈的话,觉得陆妈妈还挺袒护自己的,可是不管是陆爸爸跟陆再思说了什么,她觉得都影响不了她跟陆再思的关系啊,本来就是坏得不能再坏的关系了。 陆再思跟着陆爸爸出了病房,在住院部外的一处灌木丛旁立住,陈阿姨识趣地远远地站着,陆再思看着自己父亲,等着他说话。 “你是再思女朋友?” 陆再思知道这是妈妈跟他说的,以前周希言拿他当挡箭牌挡相亲时,承诺以后他也可以用她来当挡箭牌,他当时不屑一顾,觉得自己根本不会有那种时候,可是这会儿自己父亲这样一问,他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你上了多少学?” “我是陆再思大学师妹。” 陆长风的眼神一下就充满了质疑。 “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律师、公司法务。” 陆长风顿了顿,不屑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做律师能接到案子吗?” “还行,收入是陆再思的三到四倍。” 陆长风的脸一下就黑了,恨声恨气道:“我早就让他辞职,他偏不听,一把年纪了,还拿着那么微薄的收入,给他介绍女朋友,他还嫌别人,他那程度,别人不嫌他就不错了,你看,你这得意劲,就是在嫌他挣的没你多是吧?” 陆再思抿抿唇,不语,对于他的父亲,他多有了解,他从来专制武断,所以人都得按他的意思来规划人生,可他偏不,他已经快三十了,他父亲还企图能管束着他。 陆长风还是嫌弃眼前站着的女人,她居然一点讨好他的意思都没有,没有叫他,还没有主动说过一句话,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还总能从他的问题上答出切中他要害的回复来,堵得他哑口无言。 “你父母是做什么的?”陆长风有些不甘心。 “做小生意的。”陆再思答,眼神一直没晃开过,直直地看着自己父亲,果不其然,他看到自己父亲脸上的得色与不屑来,待得陆长风张嘴时,他补了一句道:“我父母没挣多少钱,但是一直和和睦睦,我父亲没有出过轨,我母亲对他照料有佳,他们从没吵过架,更不用说离婚!” 陆长风一愣,突然就恼羞了,雷霆大震,怒道:“你什么意思?” 陆再思轻笑,道:“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说,他们是很好的父母,我从来不会因为贫穷而看低他们。” “我儿子跟你说过我跟他妈妈的事?” “没有,他什么也没说,可是他那么大年纪了,他知道他要选择什么样的人和什么样的事业。” “你……” 陆再思觉得多说无益,在陆长风震怒的注视下,不卑不亢地转身而去。 周希言觉得陆再思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她的疼痛才稍稍好了一点,刚想眯一会儿,就见到了去而复返的陆再思,陆妈妈十分关切,道:“希言,你陆伯伯他那人说了些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啊!他那人就是一向专制惯了,而且人老越,思想越固执,我们一般听了过耳就忘,你也别理会他啊!” 周希言有些好奇陆爸爸会跟“自己”说些什么,一脸期待地看向陆再思。 “嗯,我明白!”陆再思应声,视线对上周希言,看她好奇宝宝的模样,突然微微扯了唇,露出了些许笑意来。 等陆妈妈出去后,陆再思踱到床边,垂首看着还睁眼看他的周希言,问:“很好奇?” 周希言想了想,舔了舔唇,才摇头,谁稀罕知道。 陆再思又笑,周希言觉得他顶着自己的脸,居然笑出了她从不曾笑出来的神情,她一时看得有些呆。 陆再思笑着躬起了身子,双手撑在周希言的肩侧,道:“周希言,他们对我们的误会,越来越深了呢!” 周希言觉得呼吸一窒,她面前明明是自己的脸,自己的笑,自己的声音,可是她却在这一瞬觉得自己跟陆再思换回了魂,悬在自己上空的明明就是陆再思,陆再思的脸,陆再思的笑,陆再思的语气与声音,她想她应该是疯了,她不但幻思幻听了,她甚至魂不附体了…… “陆再思,我感觉,你在调戏我。”周希言明显地觉得自己的脸热了。 “是吗?”陆再思缓缓地退开了来,站直了身体,不自觉地又抱起了胸,对周希言道:“周希言,我发现我对你的偏见似乎少了许多,你觉得,这是好事吗?” 周希言不知道他的话题怎么跳得那么快,一下又回复到了之前说到的偏见上面去了。 “挺好啊!”可是那也不能调戏她啊! “可是,我觉得似乎不太好!”陆再思的笑收了起来,眉头渐渐又堆了起来,是什么不好呢?他也不知道,他有着一种久违了的危机感,很久很久以前,他看见周希言躺在角落里哭泣时,曾经也有过,像是自己在往一个自己不可控制的地方深陷,他后来被张子浩的事情警醒了,那种失陷感才得以解脱,现如今,他竟觉得自己在重蹈覆辙。 第二十二章 做回当初的平行线 这种感觉可真不好! 但是从他们的灵魂互换时起,很多事情都往着他们不能控制的方向在发展。有什么事能比魂不附体更糟糕的呢? 陆再思离开了医院,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面对周希言时,有了越来越多自己都不能明白的情绪,就算她总是让他那么不满意,又给他惹了那么多的麻烦,可是就像是他现在越来越习惯周希言的这个身体一样,他似乎也越来越能包容她,她的一些坏习惯与性格上的缺点,不像以前那么的厌恶了,可是这种情况他存了危机感,他不能让自己习惯这样的转变,说不定某天,他跟她再也不会在太阳升起到某个点时,钻到了对方的身体里,就像以前那些年,曾经有了过交集,却因为对对方的了解,而成为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以后某一天,他们可能会继续又变成平行线,他不能让自己永远跟她以这种方式交集着…… 周希言听了陆再思的教训,其实心中也有些愧疚,现在的陆再思,基本上在做着两个人份的工作量,在这之前,他一个人的工作量就是超负荷的了,谁都知道法院的人,没有什么岗位是轻松的,每年因为过劳死而见诸报端的有好几起,像陆再思那样醉心于工作的,这种风险更加大。可现在,他除了要操他自己的那份心,还要担下她所有的事情来,让她天天跟猪似的躺在医院里吃吃喝喝,晚上还要没收掉他白天收到的探望品,回家换副身体继续吃好吃的,在这件事中,她除了忍受一下他身体的疼痛外,基本上没什么损失,现在自己还给他惹了祸,实在是有些不应该。 周希言搜索了一下陆再思的名字,网上马上就跳出了那个在网上发帖的当事人发布的那条污蔑陆再思的帖子。 周希言从头到尾看完,火越烧越旺。 那个当事人将整个事件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居然还贴了一张医学证明,证明他被陆再思打到手指尾指骨折。 周希言点开了回复栏,劈里叭啦地输了一大堆的字,一边陈述了当时的经过,一边指责发帖人的夸大与污蔑,最后还问了一声娘,然后在要点击“发表”时,突然就顿住了。 她以谁的身份发表?如果是以陆再思的名义的话,她将最后那句骂娘的话删了,再度将手指移到“发表”上方时,又顿住了,能不能发呢?法院的破规矩太多,发了的话,会不会还躺病床上就被boss召唤了?周希言舔了舔唇,犹疑不定了,想起之前陆再思说的,这种回复需要官方回复,她这种贸贸然的回复,会不会让对方又抓住把柄然后小题大作呢? 周希言审查了一遍,又删掉了一些较为犀利的言辞,再看一遍,又删掉了一些针对性强的句段,又删掉了可能让对方拿来做文章的话,最后看一遍,觉得还不如不发表,于是全删了,嚎了一声,躺床上望着天花板愤愤不平,当法官的规矩太多了,简直不是人干的! 陆再思怎么就那么爱干这行呢? 周希言想起以自己的水平,混个公司法务赚的钱都比陆再思多上许多,要是以陆再思的水平,整个市区没几个律师能强过他,到时候他大杀四方,哪还有机会受这窝囊气啊! 周希言打开了微信,找到了何处,给她发信息。 “处处,帮我去骨科医院查一下这个人的病历资料。” 周希言提供了发帖当事人的名字,以及张帖的那张诊断证明上的日期。 过了一小会儿,那边回复了信息,答:“好,你最近在忙什么?下周所里有个会议,你得回来参加。” 周希言想了想,下周的会应当是每个季度一次的账务状况公布以及兑帐,涉及到费用的交纳,一般所有的人都得参加。 陆再思,应该会帮她去吧? 不管了,他不去就不去,到时候她再想办法。现在目前,她要帮陆再思把问题解决了。 晚上周希言从陆再思躯壳里脱了出来的时候,忽然觉得十分的疲累,她赶紧找了一个长椅坐了下来,觉得脚后跟似乎都磨了炮,脊椎与颈椎的负荷十分的大,估计许久没有喝水了,十分的干渴,肚子还咕噜咕噜地叫了。周希言左右看了看,她不知道自己在哪条路上,路边的路灯不是特别明亮,行人也不是很多,路段较偏,周希言掏出手机来想定下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 陆再思干嘛呢? 周希言翻了翻包,突然眼睛就亮了,包里一大摞的资料,全是第二天开庭的证据,陆再思居然连代理词都写好了,周希言就着不太明亮的路灯灯光扑看了一遍,这份代理词大概是她见过最有理有据的一份代理词,非常有条理,又因着是婚姻纠纷,所以还从感情方面进行了阐述,周希言想如果她是法官,光是凭着这份代理词,也一定会支持她这一方的。 周希言将东西放好,满意地拍了拍,之前对陆再思的抱怨瞬间就变成了感谢,不得不说,陆再思在做事方面,真是相当给力的啊,他居然会帮她取到了被告方转移财产的证据,这个证据太难取得了,她之前想过,如果要找的话,取证范围太广了,一家一家银行去查,她就不用干别的事了,她实在想不到陆再思怎么能精准地找出被告转账的那家银行,这太不可思议了。 周希言似乎又有了力气,往前走了一小会儿,找到了一家小商店,买了一瓶水,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瓶,才跟店主打听着方位,等到周希言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来点了,将手机充上电,周希言就去洗澡了。洗澡时听到似乎有来电铃声,但她也没急,等彻底洗干净了,才觉得疲劳消除了大半,给脚后跟帖上创可贴后周希言才去看来电。 上面显示是陆再思,响铃只有三声。 周希言拨了回去。 “我到家了!”周希言报告道。 “嗯,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 “嗯,手机能打通了。” “你去那里干嘛呢?” “取证,被告在那条街上有一个门面。。” “门面?那去房产部门查就可以了啊!” “他的房产大概会涉嫌到虚假诉讼。” “虚假诉讼?”周希言越听越糊涂。 “他跟别人伪造了一笔债务,然后由对方起诉他,他以门面抵债,债务案件已经结了,调解书也生效了,他们正在处理。” 周希言没想到被告居然这么狡猾,一时有些懵,问:“那怎么办?不对啊,他的虚假诉讼,你怎么会知道?” “他的诉讼时间点太巧合了,而且他的门面抵的债务价值不相当。那条街的门面虽然不如商业区的贵,但是他将门面就抵了四十万,太便宜了。” “四十万!”周希言不知道那个门面是多大的面积,但是这个价格在这个城市顶多买个位置特别远的小套间,门面还从没听过才四十万的。 “我去看了下那个门面,五米宽,十多米深,同样门面的价值约一百万。” “这个被告究竟想干嘛?太可怕了,为了让妻子少分财产居然这样!”周希言觉得原告起出离婚真是太正确了。 “可能不止,要虚构债务不需要这样大费周章,明天他应该还会提出更多的虚构债务来。他的虚假诉讼是为了转移大宗财产。” 周希言无语了,但是同时又深深觉得陆再思简直太牛了,做事也太尽善尽美了,像她这样的律师,一般为了当事人跑跑银行查查财产就算仁至义尽了,还查出了对方的虚假诉讼跟转移财产的证据,这要是被其他的律师大咖听见,肯定是要嘲笑上一番了,那些律师大咖从来不会这样辛苦去查证,很多只会在出庭时说上几句,几千块钱就到手了。周希言最讨厌这样的人,自己就靠着个嘴皮子赚人家的辛苦钱,还要嘲笑那些努力去践行职业道德的人。 “你是怎么查出银行的那笔财产转移的?” 对方沉默了一下,才缓道:“我事先,请执行局用他们的查询系统进行了查询……” “神器啊!”周希言叹道,她们律师界都称法院的执行查询系统为神器,一次性可以查到当事人在大多数银行的存款情况,但是这个系统只供法院系统可用,他们律师界也只是能羡慕羡慕,陆再思这次还用了神器,对于他要办的事情,他可真算是尽心尽力了。 “但也只有这一次,我只是申请了查询,知道有情况后是托张子浩再取证的。”神器虽然好用,但是不是任何法院在职的人都能随意查的,陆再思想节省时间用了一次特权,以后却是再也不打算如此了。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真是太谢谢你了!” “嗯,我也谢谢你!” “谢我?”周希言想自己天天躺着无所事事的,喝然不能吃香喝辣,但是确实没有做什么事啊,她想到自己才回魂时那种疲累感,一天忙到晚的是陆再思才对。 “我晕血,其实也怕打针。”通过陆再思的声音传过来,周希言觉得有一种反差萌。周希言觉得自从这么频繁地跟陆再思有交道后,她越来越多地发现他的弱点来。周希言轻笑了一声,那一声通过手机传递到陆再思的耳中,莫名地就刺了他一下,挂了电话后,那种感觉依然存在,陆再思拧了拧眉,感觉到自身的防御系统自动地打了开来,禁止着那种感觉扩散,但心又在与之拉据着,整个人此刻都有着一种怪异的矛盾感。 陆再思又打开了手机,划开了页面,手机桌面出现了好几个新游戏软件,登上了微信,微信还保留着周希言的帐号,刚要退出,突然有一个头像晃了起来,那个头像居然还十分地熟悉,分明就是张子浩! 难怪之前他告诉她说他托张子浩取证,她居然没有好奇,原来早已跟张子浩联络上了。 陆再思退了周希言的微信号,登录上自己的微信号,直接给张子浩发了条微信。 “别给她发信息了,她要睡了!” 发完了陆再思就把手机往旁边一扔,躺平了就准备睡觉,可是心中总有一把小火在煨着,让他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手机一直有提示音在响,陆再思也不理会。 直到来电铃声响起,陆再思觉得它实在是吵,才拿来了电话。 “咦呀,你肯接电话呀,我在微信里跟你说那么多,你都不回复!”是张子浩。 “说了什么?” “你怎么看了周希言手机了?她这么晚还和你在一起?就这感情了,你还不打算跟人结婚,就只玩玩?哥哥,你不要太坏啊!”张子浩在电话里噼哩叭啦的,语气中尽是指责。 “我问你跟周希言说了什么。” 那边一顿,又道:“你没看?哟,你还这么君子啊!……其实我也没跟她说什么,都是老同学,就打了个招呼,聊了个日常。” “她跟你不是同学。” “同校也是同学啊,谁说非得同一个班?” “你正经地找个女朋友吧!” “哼,我知道了,其实当年,是你挖了我的墙角,我都不介意了……” “我如何挖了你的墙角?”陆再思的眉头再度拧了起来,想起当年来,他确信他没挖过张子浩的墙角。 “那周希言怎么现在成了你的女朋友了?为了这事,我还特地去跟老四喝了场酒,他说了当初你喜欢她来着。” 陆再思怔住,思绪一下被拉了很长,回忆似乎有些模糊,对于某些隐藏在心底的秘密,他有和老四说过吗? 来说说话:今天更新晚了,一到周末就容易忘记更新,不好意思啊。看到昨天的数据,突然增加了不少的收藏与点击,应当是有许多的新朋友,可异不能交流,看不到大家对这个文的想法,大家有啥话要说的话,就去微博给我留言吧,我的名字叫陆萌lolo 第二十三章 有种亲近叫不嫌弃 那一年,他其实确实对周希言有着不同的情感,这种不同,是不同于对待杨菁薇以及其他女同学不一样的情感,可是那是秘密,他似乎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可是老四居然知道了,也许是哪一场酒后,也许是一场不经意的交谈,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了,这么冒冒然被张子浩戳穿,陆再思突然思绪如潮。 电话已经挂了,可这一会儿,那边又发来了信息,道:“我当初其实是有这种感觉的,否则我会那么轻易地就退出了?你知道的,我要做一件事,从来不会半途而废的,可是在这件事上,我那么轻易地就退出了,那是我这辈子做的最不执着的一件事。” 是的,可是陆再思他当年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他一直以为他帮了张子浩,想了个办法让周希言跟张子浩摊了牌,也因为这件事情,他对周希言厌恶上了,觉得周希言用情不专,每每张子浩当着他的面提起周希言,他都是一脸的不耐,他以为张子浩肯定认为他是讨厌周希言的,可是到头来,全部都只是他以为而已。 张子浩当年那么轻易地走出了周希言的圈子,可是他陆再思,却因这奇怪的换魂一事,又跌进了这个圈子里。 到此刻,他已经不得不承认,他似乎重拾了他很久以前对于周希言的情感。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现在,连听到她的一声轻笑,他心中都已难忍涟渏,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 第二天一早,周希言又赶在了换魂前到了医院,将随身带来的小食盒往病床旁的小桌子一放,揭开了盖。 里面是一盒洗干净去了梗的樱桃,陆再思扫了一眼,继续低头看自己前一天的各种检查结果。 “给你吃的!”周希言笑着又将盒子举至陆再思面前,收了杨菁薇那么多的樱桃,她一时也吃不完,吃得多了又觉得有些愧疚,怎么着,也得分拔一点儿给陆再思,好减轻一些她尽情享受时生出来的那一丁点儿余悸。 陆再思瞄都未瞄一眼,道:“周希言,我妈说的没错,我不喜欢吃有核的水果。” “你以前有没有吃过这个?” “没有!”是从来没有! “杨菁薇为什么会以为你喜欢吃樱桃?”周希言觉得肯定是陆再思以前在杨菁薇面前吃过樱桃。 “那是因为我曾经当着她的面买过。” “买了不吃?” “不吃!” “那是送人的?” “嗯!”陆再思翻看资料的动作顿了顿,眸光前移,落在了床尾的被单上,蓝白条纹的病房被单印着医院的名称,陆再思盯了好几秒,回忆结束了才又翻看手中的用药清单。 当年他买的樱桃,本来是要给她的! “来,尝尝吧,人生要多尝试,才不会错过许多美好。”周希言鼓动着陆再思。 陆再思拧了拧眉,同样的话,他不喜欢重复。 “我全部去了核的。” 陆再思又是一顿,侧头看了眼食盒里的樱桃,红的带黑的小果子沾了些许水珠,而每颗确实都去了核,果子都有一个中空的小洞。 陆再思抬眼看周希言,问:“你怎么去的核?” “有去核的夹子啊,可以去樱桃核,也可以去枣核,下回给你买枣子吃吧。对了,枣子你也没吃过吧?” 陆再思抿了抿唇,不语。 周希言觉得自己说中了,一脸的不可思议,看着陆再思道:“唉哟我的天,你长这么大,吃过什么水果啊?我想想啊,没有核、没有籽的,有哪些水果啊?无籽西瓜算吗?桔子?橙子?我完全想不起来……” “苹果、梨、香蕉!”陆再思突然说。 “苹果没籽?梨没有?都有!” “可是不用吃到有籽的那里。” “哦,也是。你长这么大,就吃这三样最普通的水果?啧啧啧,太造孽了。” 周希言拿走陆再思手中的那一撂材料,又将食盒往陆再思面前凑了凑,道:“快吃吧,再等一会儿就变成我吃的了。这个补血的呢。” 陆再思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食盒,想到周希言的一番好意,为了让他吃上樱桃还刻意去了核,不吃仿佛辜负了她的一翻好意。 陆再思拿过了食盒,摆在自己的身前,拿了一颗放进了嘴里,随着嚼动,果子的汁水在口中爆浆,甜中略点了丝酸,十分的可口。 陆再思又看了眼周希言,原来她喜欢的是这种味道。 周希言看着陆再思因为吃了樱桃沾了些果汁的嘴唇,嫣红水润的模样显得十分动人,她突然就在他的注视下,咽了一口口水。 陆再思将食盒举高,递至她面前,示意她也吃,周希言匆匆从食盒中取了一颗,往嘴里塞了进去,胡乱嚼了嚼,食不知味地吞了,才看看手表,手表上显示还有一点儿时间。 “你这表好重,我戴了这么多天,还是觉得累。”周希言转移下话题, 陆再思看了一眼她的手腕,白天的时候,他有时也这么觉得。 周希言瞄了眼陆再思,食盒里的樱桃被他吃掉了小半,周希言道:“医生昨天说可以不用吃全流食,但是生冷食物还是要少吃,你留一半等晚上再吃啊。” 陆再思一听,就不再吃了,将食盒放在了一旁,周希言抽了一张纸巾,陆再思擦了擦手,周希言又抽了张纸,指指他的唇道:“擦这里!” 陆再思多看了眼周希言,擦了擦唇,纸上印下了淡淡的红,周希言看着觉得好像没那么惹眼了,却又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陆妈妈来了后,才打破了两人间有些怪异的沉默,陆妈妈看着周希言一大早就来了医院,脸上止不住就笑了,给儿子拿的东西一放,就献宝一般地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份糕点来,举至周希言的面前,周希言看着陆妈妈殷勤的模样,简直就跟之前自己将樱桃递至陆再思的面前一模一样啊! 快八点时,护士进了病房,核对了陆再思的姓名就开始麻利地将药水挂上,药水挂好后针尖排出了一小串的药水,眼看着针尖就要刺进血管时,周希言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背一痛,她与陆再思就在护士与陆妈妈的注视下换了魂。 站在妈妈身边的陆再思抬眼看向病床上的人,看着周希言拧眉呲牙的模样,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心尖上也被扎了一下。 低头看了一下手中吃了一半的糕点,他将食盒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然后轻道:“我得去法院了,今天有案子要开庭。” 对啊,那个案子要开庭了,周希言望向陆再思,却碍于有人在场,不好明说,但是陆再思却已懂,递了一个眼神过来,周希言就莫名安心了 待陆再思离去,周希言才拿起之前自己吃了一半的糕点继续吃了起来,陆妈妈才收拾好陆再思的物件,转身一看儿子拿了之前周小姐吃了一半的东西一点儿都不嫌弃地继续吃,于是打趣了起来,道:“再思啊,你连我都嫌的,怎么不嫌周小姐啊?果然人家说有了女朋友就忘了妈了,不过啊,妈还挺开心的,我觉得希言这姑娘可真好,重要是对你关心,人家一大早第一件事就是跑你这里来看看你才去上班,你说多好啊!你以前跟谁都不亲近,现在能有一个你愿意亲近的人,真是件好事……” 陆妈妈还在絮絮叨叨,周希言却愣了好一会儿,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食盒,心间一团乱麻,想想又觉得算了,无所谓了,反正现在是陆再思,也是自己,就继续吃呗。想完了心宽了,又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陆再思到了法院,不多久当事人便也来了,原告王若依,31岁,结婚六年,生一女,之所以要离婚是因为婆媳关系不和,而丈夫只听婆婆的,常常因为原告跟婆婆争吵时,对原告拳脚相向。 王若依跟周希言的关系不错,所以周希言才接了这个案子。 原告的要求是抚养女儿,平分财产。可是从前期陆再思的了解来看,大部分财产已经被被告转移了,而且被告而伪造了不少的债务,甚至不惜虚假诉讼。 陆再思从法官那里了解到了对方聘请的律师是臭名昭著的高长松,陆再思一听到这名字就拧起了眉头来。 “希言怎么了?” “对方的律师是个无赖,所以才出了那么多的馊主意,开庭时你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王若依闻言,唇紧紧地抿了起来,对于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她本来还不是特别地坚定,可是随着诉讼的推进,自己丈夫做的那些事情,让她一点点的更加心冷,到了开庭这天,她已经确定非离不可了。 当天开庭的案子非常多,王若依的案子排到了最后,但是前面的案子审理的很快,都是简单的民间借贷,法官审理的也很干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所以轮到王若依的离婚案件时,审理的速度也很快,看上去法官是想速战速决,也不太想怎么调解。陆再思一看法官的态度,已经猜到了结果。 法官大概会判不离。诉至到法院的离婚案件,若不是双方都同意离婚,且对孩子及财产没有太大的争议,法院才会判决准予离婚,一旦双方对孩子及财产有较大争议,又是首次提出离婚,判不离的可能性非常大,法院内部有一条准则,即:判决不准离婚永远不会错! 陆再思看向王若依,问:“你确定是想要非离不可吗?” 王若依看向被告席,被告也正看向她,然后他朝她一瞪眼,轻呸了一口。 王若依看向身边好友,坚定地点头。 “哪怕可有让他被判刑?” “判刑?” “对,虚假诉讼可能被判刑。” “我……我只想跟他离婚……” “好,我知道了。”陆再思不再跟王若依交流,他本来打算直接就在庭审中对被告提起虚假诉讼的行为揭发,因为他作为一个法官,他最不能容忍当事人以欺骗的手段利用法律来达到自己不法的目的,若他现在不是周希言,他定要要将此事暴露出来。 庭审在举证阶段时,因为之前已经进行过了证据交换,所以法官想几语带过,可是此时陆再思提出了新的证据,用于反证之前证据交换阶段被告提供的一些证据,证据是张子浩从银行取的被告转移财产的证据,法官一看到这证据,眉头就拧了起来,看向被告的眼神就有了不喜。 法官不喜欢什么?一是不诚实,二是拿法律当儿戏。被告两项都占,只是碍于原告的想法,陆再思将最重磅的那个证据压了下来。 转移婚内财产这种行为,也是让法官极为不喜的,从法官的问话方向来看,陆再思看得出来主审法官已经改变了之前的想法,偏向了判离的想法。 被告的律师高长松也敏感地听出了法官的想法,跟被告低语了几声后,又提出了几样证据来,证据多为债务方面的,不出陆再思的所料,证据中有了许多份原告不知情的债务。 王若依被被告方扔出来的几份证据气得一下就情绪失控了,说话的声音也高了起来,陆再思压了压她的胳膊,却压制不住已经被那一堆莫名债务气昏头的王若依,法官敲了敲法槌,批评了原告,王若依才红着眼一脸怒不可遏地忍了下来。 “审判员,我方虽然举出了这么多的证据证实原、被告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有大量债务,但是被告方一直对原告是有感情的,因此就算双方离婚,只要原告放弃孩子的抚养权并不要求分割共同财产,被告也不要求原告偿还这些债务。” “你们休想,孩子我是一定要带在身边的,而且你乱说,他根本不可能欠那么多的债务,我们家底殷实,根本不需要外借债务。”王若依又忍不住反驳道。 “谁说我们不用借钱?我借的钱都是为了这个家,都是为了让家人过得更好。”被告显然被律师教过如何应对。 “原告一定要带孩子也可以,我方不负担抚养费,要不然我们抚养也行啊,我们就不会让原告负担抚养费。”对方律师说这话时,陆再思抬眼看了他一眼,高长松的那张脸,是很多法官都厌恶的脸。他常常为了钱,没有一点底线。 “那我不要抚养费!”王若依咬牙道。 陆再思侧脸看了一眼王若依,已经不太理智的王若依轻而易举地中了对方的计。 陆再思前期的辛苦举证,都败给了王若依的心软,但是对方如此的卑鄙,这样的欺负人,陆再思到是打算无论如何都要达成原告的想法。 法庭辩论时,成了陆再思的战场,他的唇枪舌剑将被告方律师击得毫无回旋之力,不论是从对方的证据暇疵,还是从对方的人品,陆再思有理有据地讲得主审法官频频点头,被告的脸色也就在陆再思的抨击下,越来越青。 到了法官敲槌宣布休庭择期宣判,庭里的针鏠相对的气氛却没有因此而消散,被告恼怒地冲到陆再思的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周希言,平时我也算是不薄,没想到你竟然为了帮她如此对付我,你敢得罪我,你想想看会有什么后果。” 王若依听闻了,也拍案而起,护在陆再思的前面就跟被告吵了起来:“骆杰,你不用威胁我朋友,你自己做了些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要以为希言今天说的就是我们对你不仁了,我们已经对你手下留情了,你使计转让了那个门面,你以为我们会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骆杰一顿,回首看了眼高长松,高长松偏了一下头,示意他先离开,骆杰才回转脸来,阴狠地看了一眼王若依身后的人,才扭头离开。 陆再思跟着王若依出了法院大门,骆杰已经先行离开,高长松站在台阶上等着她。 “周律师,我们谈谈吧!” “没什么好谈的,我会向律师协会申请对你的处罚。”陆再思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经过。 “别那么得理不饶人,留得一线好,它日好相见啊!” “我需要和你好相见吗?” “好,我等着看你有什么依据去要求处理我!” 陆再思不理会他快速下了阶梯,电话响了,他接听了电话,那边在问:“结束了吗?” “嗯!” “那你赶紧来医院吧,你被人强吻了!” 又忍不住来说说话:新章算是很肥大吧! 第二十四章 海中月是天上月 陆再思很快就明白周希言说的是他的身体。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陆再思也没再耽搁,跟王若依说了一声后,打了个的就往医院奔了去。 到了医院病房,里面除了周希言跟他妈,没有其他人。 碍于妈妈在场,陆再思不好直接问,就以眼神相询,周希言欲言又止,眼尾扫了下陆妈妈,示意她现在不好说。 病房里的气氛有些怪异,陆妈妈看见“周希言”匆匆而来,面对她时,一时有些尴尬。 找了个理由,陆妈妈离开了病房,等只剩两人时,陆再思才开口问道:“你之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说的那个意思呗,我睡的迷迷糊糊时,感觉到有人进了病房,本以为是护士,谁知道来人就往我嘴上压了来,我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模样长的不错的小姑娘在偷亲你。” 陆再思眯了眯眼,脑海中过了好几个人,猜不出是谁。 “她看见我睁开眼睛,就打算跑,刚巧碰到你妈进了来,喊她‘小陈’。” “陈妗?” 周希言一下就想起来了,之前陆爸爸说给他介绍了个姑娘,叫陈妗。 “陆再思,你桃花可真旺啊!”周希言说完了,觉得自己的语气好像有点酸。 “我跟她没什么!”陆再思说完了,又觉得自己这样说有些多余,可是脑子好似有些抽,又接着道:“我跟她不合适,我不喜欢太年轻幼稚的女孩儿。” 周希言坐直了,八卦道:“那你喜欢杨菁薇那样的?” 陆再思看着她,在周希言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道:“海中月是天上月。” 什么意思? 周希言想了想,揣测陆再思的意思或许是杨菁薇之于他大概高不可攀。 可是他盯着她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似乎是过于专注了,周希言突然有些不敢与他对视,总觉得他刚说的那话,或许还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可是她此刻有些愚钝,除了能感觉到他眼神执着的让她心跳加速外,其他的她一丁点也不敢多想。 “说什么呢?”陆妈妈提着饭盒,进来的时机刚刚好,打破了两人间才酿出来的暗涌。 “没说什么,医生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周希言问。 “可没说啊,你这回得好好地治好了才能出院。”陆妈妈显然不想让儿子过早出院。 周希言觉得这样正好,吃吃喝喝的日子可以继续,不用去替陆再思上班,便少了许多的麻烦。 吃了中饭的陆再思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女声邀功地向他道:“周希言,你要欠我一顿饭啊,东西我都已经搞定了,下午我送来给你还是你自己来所里拿?” 陆再思不知道她是谁,也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便道:“你将材料拿到市人民医院内科502号病房吧,给陆再思,他会给我。” “什么?周希言,你什么时候勾搭上了陆法官?唉唉唉,我跟你说,我正有个案子在他手上,你让他手下留点情……” 陆再思挂了电话,将手机递至周希言面前,问:“是谁?” 周希言看了手机屏上显示的“处处”,道:“何处啊!” 陆再思明白了,何律师,以前在基层法院任职,干了几年后离职又做律师去了,他跟何处不太熟,但是却熟悉何处的老公赵安飞,赵安飞跟他在同一个法院任职。 “她给你什么东西?” “我委托她去取了个证,晚上你看了就知道了。”周希方露齿一笑,不止他会委托别人取证,其实她也会啊,只是这次他们不惜欠人人情托人取证,却都是为了对方。 晚上陆再思回到自己身体时,病房里就他一个人在,侧目一看,就发现柜子上放了一个文件袋,心想着就是周希言委托取的证,打开来一看,里面是一堆医院的证明,病历资料上的名字,赫然就是在网上给他泼污水的当事人。 证明的主要内容,是病患受伤的尾指,是他自己摔跤时磕地板上磕错位的。 陆再思合上了资料,垂着头在灯下沉思良久,灯光从他的头顶泄下,发丝覆了前额与双眼,许久后,他按亮了手机,在朋友圈发表了一句话。 周希言回过神时,就被吓了一跳。 她此刻坐在餐厅里,一个位置很好的卡座,卡座里就坐了两人,她,以及杨溢。 “总……总经理!”周希言有点慌,她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跟全公司的男神坐在一起,居然还是一起吃饭,吃的还是据说贵得要死的法国大餐,这是谁请客啊? 周希言低头估算了一下,这两个人的一餐,够她买件羊绒大衣了。按人之常情来说,总不可能是上司请客吧,她也没有那么拎不清。 “怎么了?刚刚你谈的那几点都非常好,给了我很好的思路,接下来我们不聊那些了,我点的这个海胆你一定要尝尝,这是纯野生的紫海胆,顶极海胆都是生吃的,特别鲜。” “啊,啊,哦,好,您……您吃!”周希言可不想犯怂,这会儿她想可能是太突然了。 “怎么一下子拘谨了?”杨溢举杯,周希言赶紧端杯,两人一碰,小啜了一口,杨溢才又道:“我特别喜欢你发表观点时自信的模样,特别有魅力!” 这是几个意思?周希言又饮了口酒,觉得热意一下冲上头顶,人有些晕晕乎乎的。 陆再思这是在帮她……钓金龟? 一有这想法,周希言突然就呛了一下,咳嗽不止时,感觉到杨溢走了过来,替她拍背顺气,等她好不容易止了咳,她站了起来,抽了纸巾抹了抹嘴,朝着杨溢一躬身,道:“总经理,不好意思,我有点不太舒服,想先回去了。” “不舒服?”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呛了一下,胸有点闷。” “那,好吧,可惜了这些食物。” “啊,我打包,我打包回家慢慢品尝。” 杨溢瞧着周希言略带窘迫的模样,笑道:“希言,你可真是个矛盾体,谈起公事的时候挥斥言遒,工作以外又带些小迷糊一般,十分可爱!” 周希言脸更红了,觉得这情形像是要出大事一般,她可不想被杨溢的溢美之词烧晕了大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以往的男神如此近距离地与她说一些带了些意向的话时,她的第一反应居然在排斥,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拒绝了总经理的相送,周希言坐上了的士时,觉得自己像是落荒而逃的灰姑娘,只不过姑娘落了只水晶鞋,她可没有,咦,她落了什么?惨了,忘记结账了! 回到了家中,周希言大喘一气,脸一直有些发烫,觉得被陆再思的举动给吓着了,如果他提醒一下她,让她有些心理准备,她在面对总经理时或许应对会更得体些,现在想想之前自己的表现,简直糟糕透顶了。 等到要洗澡时,她要脱去手腕上的手表时,突然发现手腕上换了一块表,一很小巧又精致的女式手表,不像以前那块那么沉重,虽然也不花哨,可是钨钢表带配上黑底的表盘,经典的样式深得她心。 周希言仔细端详了许久,才将手表摘了下来,洗澡时一直觉得十分开心,感觉热气腾腾的浴室里,雾气好似粉红色一般。 洗完澡躺床上时,习惯性地翻看着自己的手机,看完了白日的来电以及收到的短信后,就打开了微信,微信上显示帐号在其他的终端上登录已下线,她明白是陆再思在他自己的手机上登录了微信号,于是输入了自己的帐号及密码,登录上了自己的帐号,看完所有的微信群聊天后,她习惯再刷一遍朋友圈,朋友圈越来越多的微商广告了,偶尔有几条晒娃晒旅游的,手指飞快往上刷时,突然有一条飞越而上,被她的手快给刷上面去了,周希言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手指往下划了划,就看了那个头像十分无趣的“天平”顶着她备注了“陆再思”的名称,发表了一条信息: 眼前人是意中人! 那个以前只发专业方面相关的论文与见解的陆再思,居然发了这样一条带着浓重感情色彩的信息,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被人盗号了。 周希言差点就要以为那是自己在他身体时发的信息了,那简直就不像是陆再思的所做所为,除非他真的是…… 周希言心中一跳,看了看他发布的时间,是一个小时前,周希言狠狠一抿嘴唇,思索着一个小时前有可能出现在陆再思面前的,究竟是谁! 陈妗?杨菁薇?那个殷勤的小护士?陆再思的同事? 反正不可能是她周希言啊,一个小时前她才从杨溢的邀约中落荒而逃啊! 陆再思居然有了意中人啊! 周希言突然觉得有些不开心,对于陆再思广而告之式的宣告他的恋情一事,她居然觉得有些受伤,好歹她跟他现在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牵扯,他现在这般,让她情何以堪,在陆再思没有这么露骨地表明他的心迹时,她还可以在他的面前调笑他,可是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些调笑,显得那样的傻! 陆再思的这条信息下,有许多他们共同的好友点赞或者祝福或者打听那个人是谁,可是陆再思没有回复任何一个人,周希言越看越气,索性将手机一扔,往床上一躺,用被子罩住了头。 周希言,你喜欢上他了! 可是他却帮你在吊金龟婿…… 很多年前,她也曾经如今天这样,喜欢过她,可也如今天这般,知道他另有所爱! 她以前喜欢他机锋凌厉的辩才,也喜欢他面冷心热的默默付出,甚至喜欢他穿的衣服款式,他修剪的发型,他握笔的姿势,他凶她时眼神的专注! 可是她就是没有长记性,涉进了他的磁场,就再一次狠狠地被他给吸引了。 她也曾经难过,然后放弃,再然后想与他保持距离,刻意让自己对他生出许多的成见来,后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就是厌恶他的,他是这个世间上她最不可能看上的男子,却又猝不及防地,发觉自己似乎一直没有走出过他对她的影响。 知道他另有所爱,她还是会难过。 可是身体还是会和他互换,这次她连用距离来隔绝自己的暗恋,似乎都不大可能。 第二十五章 眼前人是心上人 第二天陆再思一直等到马上就要八点了,地还没有见到周希言来医院。陆妈妈来了后,好奇地问:“希言还没来?” “她昨天晚上忙到很晚才回去,比较累。”陆再思帮周希言解释。 等陆再思在下一瞬发现自己坐在周希言的办公桌前时,才恍然觉察出一丝的不对劲来,周希言居然早早地就上班去了。 他记得他帮周希言处理好了大部分事,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她周希言并不太忙。 已经闻到消毒水味道的周希言,精神还是蔫蔫的,病房里不只她一人,有陆妈妈还有医生和护士,他们在说些什么周希言一点也不关心,她低头看陆再思的手,陆再思的手背已经扎上了针,他的手指很长,很漂亮,她大学时间很喜欢盯着他的手出神,她从没见过比他的手更漂亮的手,也或许,那是因为那双手是他的缘故。 她用一只手抚上了另一只手,轻轻地触摸那只手上的皮肤与脉络,手背上贴着医用胶布的地方有一丝血迹,他在这天没有等着她就让护士给他扎了针,他晕针了吗? 可是那又怎样? 周希言扁了扁嘴,心情低落的自己都难以名状。 拿起陆再思的手机,开了锁,点开了微信,微信上还是陆再思的帐号,但是一堆的红色提示十分的显眼,周希言顿住了退出的的手势,想了许久,点开了一条女性头像的未读信息,那条款读信息在问:“那人是谁?” 周希言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便退了开来,正觉得自己这样看人信息十分的不道德时,突然在未读留言上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未读的留言上会显示最新的一句话,而那一句话中,居然有她的名字。 周希言忍不住地又点开来。 “你这是明着公布跟周希言的关系了?” 周希言一下就确定了,发这条信息的应该是杨菁薇,那么,陆再思前一天晚上发的那条信息,就不是指杨菁薇了。 周希言飞快地退出了帐号,因为探了陆再思的私人信息,所以心中有些罪责感。登上了自己的帐号后,周希言却又半天没有动,手机是什么时候息屏的她也没有发觉,脑子里一直就在想杨菁薇发的那条信息。 杨菁薇被陆再思误导了,她周希言也不是陆再思的意中人! “再思,怎么了?看上去精神好像不大好!”陆妈妈出声相询。 周希言抬起头来,看着陆妈妈的脸,艰难一笑,道:“我想出院了!” “出院?之前不是说好的,好好养养才吗” “可是有好多事要做。”重要的是,周希言有点排斥这样天天无所事事地用着陆再思的身体天天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你就是太爱做事了,所以身体才给你弄成这样的。”陆妈妈看见自己儿子蔫蔫的模样,有些心疼,她很少见自己儿子无精打采的模样,除了她跟他爸爸离婚的那段时间,其余的时候,他总是将自己忙得没有歇下来的时候,努力的念书,努力的工作…… “出院就出院吧,我去跟医生商量一下。”陆妈妈的妥协,让周希言抬起了头来,看着陆妈妈的那模样,心中有些自责,但等陆妈妈跟医生协调过后,同意她出院时,她还是觉得松了口气。天天躺在医院觉得自己都要躺出病了。 上午吊完了药水,就可以出院了,陆妈妈问:“要不要跟希言说一下,让她接你一起出院?” 周希言摇了摇头,否定道:“我回到家了再跟她说,不想让她多跑一趟。” 陆妈妈笑,道:“就这么护着女朋友了啊!” 周希言无语,敷衍一笑,与陆妈妈道:“您也别送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陆妈妈的眼神一黯,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现在这么大了,有的时候不喜欢妈妈啰嗦,但我还是希望你好好的,不要再生病。” 周希言看着陆妈妈明显带着些小心的模样,有些喟叹,她上前拥了一下出妈妈,当作是这几天来她对自己关心照顾的感谢,可是她一拥上去,就明显感觉到陆妈妈的身体一僵,似是些许不自然。 陆妈妈不喜欢陆再思的亲密接触? 周希言退了开来,却见陆妈妈的眼泪水已经溢出了眼眶来,陆妈妈低头慌忙地拭着眼泪,拭了好一会儿,才忍住了,吸了吸鼻子才抬起头来,看着高自己一个头的儿子,感慨地道:“我是有多久没有被再思抱抱了啊?妈妈有的时候可真想念再思的拥抱啊!” 周希言被陆妈妈这一感慨,弄的也有些酸涩,怕自己这么容易被煽动而不好意思,于是低头弯腰接过陆妈妈收拾好的物品,又匆匆抱了一下陆妈妈,便迈开陆再思的大长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周希言没有回到陆再思的家中,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中,虽然早上才从这里离开,可是周希言还是很想念自己的窝,不管乱糟糟的堆了各种小物件,但自己就是觉得无比舒服,比起陆再思那空旷而冰冷的家要好许多。 早上出门的时候用慢褒锅给自己褒了一锅汤,现在刚刚好可以吃,周希言在喝完两碗汤后,心满意足地喟叹了一声。 尽管陆再思总是给自己找不舒坦,但是她周希言可是很大气地总是在为他陆再思着想啊,不管如何,周希言跟他陆再思都是捆在一起的,希望彼此好才是真的好。 周希言吃饱了,正窝在沙发里觉得沙发怎么突然变得窄小了,手机便响了起来。 周希言一愣,这些天陆再思的电话经常会响起来,没有备注姓名的她通常都挂掉并换发成短信,一些标注了姓名的电话她偶尔会接起,这会儿手机上显示的名字是小陈。 “小陈?” “庭长,你身体好了没有?” 周希言一愣,这小陈问的是好了没有,而不是好些没有,有大事? “我出院了。” “这太好了,有大事发生!” “什么事?” “全院大翻盘啊,听说全部重新洗牌。” “什么意思?”周希言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听着小陈的口气,法院似乎发生了大事。 “司法体制改革啊,上级法院下了紧急通知,要求所有的法院在这个月底前完成机构与人事重整。院长下了紧急通知,让庭室负责人下午开会讨论。” 周希言明白了什么叫大洗牌,之前的说过要改革,打破庭室规则,改成审判小组,但因为自己不是法检人员,所以也不太关注,可是没想到自己变成陆再思后,这种事竟跟自己息息相关了起来。 问了小陈开会时间,抬手看了眼手表,发现离开会时间不久了,于是匆匆换了身衣服,往法院方向奔了去。 会议室的位置周希言知道,早在她第一天替陆再思上班时就已经熟记了法院各个科室及功能区的位置,所能等她到了会议室后,人还没有来齐,她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周围的同事纷纷过来慰问她的病情,还没寒暄完,院长就进来了。 “再思?你是听了通知拔了针管就来的?” 周希言赶紧起身,回应道:“没有,我已经办了出院手续了。” “怎么就住了这么几天的院?算了,正好,开会时你到时候提提看法吧。” 周希言忙点头,可是心中却没有什么底,提意见,提什么意见呢? 会议的气氛较为严肃,院长将情况说完后,各个党小且轮流发表了看法,可是在具体实施时,便没了顺序,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了起来,听到后面,周希言终于明白了院领导的具体想法,所谓的大洗牌,不只是机构与人员的洗牌,还有案件也重新进行了分配。 所有的审判员将分成三十五个审判小组,每个小组三人,以审判长的名义命名,从洗牌后,所有的审判小组将不再按以前的案件类型分案,也就是说不管是专门负责审理民事案件还是刑事案件、行政案件以及知识产权案件的法官,通通按立案先后的顺序承办案件,每个法官都有可能碰到各种类型的案件。 周希言对于这个方案没有异议,自己是干律师的,任何案件都有可能代理,所以觉得无所谓,但是将近一半的庭长提出了反对意见,认为这种方案因为审判人员的专攻方向不同,到时候可能产生因为经验缺乏而导致的错案错判。 会议一直进行到了下班后,又因为还没定论又开到了夜色降临时,一个会议室烟雾燎绕,各种声音掺杂,意见一个接一个的提出来,等到周希言觉得胃又开始隐隐作痛时,自己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房间。 周希言看着桌前的一桌子食物,一下就站了起来,碰的桌子上的碗碟响成一片,汤被荡了些在桌面上,周希言急忙抽了张纸巾擦拭了去,低头看了眼手表,才发觉刚过了八点。 周希言觉得法院那些人可真是磨叽啊,一个事情居然讨论了这么长的时间,居然还没有一个人提议下班回家吃饭,他们那些人能捱饿,可陆再思不行啊。 周希言想起了之前她已察觉出胃部有些许的疼痛,已顾不上自己究竟是吃了还是没吃,飞快地用饭盒装了些饭,又从桌子上的那一大桌的菜中,挑出一些易消化的食物,打包好了,就马不停蹄地拎着食盒往外飞奔了去。 到了法院门口时,见到大群穿着法官制服的人往外步出,心想这场会议终于是结束了,周希言为免影响,将自己隐在了一个角落,看着人已走得稀稀拉拉时,才看见陆再思同大老板一道走了出来。 周希言觉得这大老板可真是不懂得体恤下属,明知道陆再思胃不大好,还拉着他在那里细声讨论着什么,陆再思半低着头,很认真地倾听着,路边的灯光投射在他的身上,显得他又清俊了许多,脸色也因这场病而显得有些苍白。 周希言不知道大老板要跟陆再思说多久的话,她等不及了,于是掏了手机,拔了陆再思的电话。 电话响起,打断了大老板跟陆再思之前的谈话,陆再思掏出手机一看,上面显示着周希言的来电。 “你接吧!”大老板看着陆再思,有着等他接完电话还继续谈下去的趋势。 “喂!” “陆再思,你得吃晚饭了!”周希言不悦道。 手机有些许的漏音,离着陆再思较近的大老板听到了“吃饭”二字,恍然才想起陆再思现在的情况。 “哎呀,我被这些人吵了一个下午,都吵糊涂了,都忘记你的胃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这样,明天你再来我办公室我们再详谈,你赶紧回家吃饭吧,女朋友要等急了。”大老板说到“女朋友”时,露出了笑意来。 陆再思挂了电话,微微一笑,跟院长告别,看着院长离去,才突然转向了一侧。 那个地方背着光,在阴影里站着一个人,正拎着一个食盒,不知道想什么地瞅着他。 陆再思长腿一迈,信步而至,在离周希言一臂之距时停了下来。 “怕我饿着了?” “胃痛了吧?” “你之前感觉到了?” “是啊,还没换回来时就隐隐有些痛了。”周希言在陆再思灼灼地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小。 “你刚吃了没有?”陆再思问。 “还没!”周希言看他,他那眼神怎么有些吓人? 陆再思一笑,伸手接过周希言的食盒,道:“走吧,回去一起吃吧。” 周希言跟着陆再思,一起走向她的家,想到了些什么,问:“你知道我出院了?” “嗯!” “怎么知道的?” “我去了趟医院。” “哦!……那一桌子的菜是你煮的?” “嗯,我从医院出来去了你家,没见到你,就去买了菜,照着网上的食谱做的。” “吓我一跳,还以为家里有一个田螺先生呢。” 周希言听见前面陆再思的轻微笑声,他未再说话。 他的心情很好? 或许是院长对他的重视?或许是他终于出院了?或许是因为他的……意中人? 第二十六章 最美的脸是你的脸 因为思绪纷乱,周希言在路过较为黑暗的一段路时,被地面的小坑绊了一下,当下被吓了一跳,之前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瞬间消散了,正踉跄着,就感觉到用臂处被一只大手有力地扶住了,也因为有了这个依靠,周希言很快稳住了身体,等她直起身抬头时,突然发现自己与陆再思的身体居然是那么的靠近。 周希言从他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臂,陆再思找出了自己的手机,几番点击后打开了手机的电筒,微亮的光芒照亮了前面的路。 “你走我前面。”陆再思侧着身,在一旁候着,周希言依言走在了前面,灯光从后方照来,在地面上投下了她的身影,周希言突然别扭了起来,总觉得自己走路的姿势有点锉,又觉得后背好像有些发痒,手臂的摆动也不协调了,索性干脆双手插袋,可是不管如何,自己的后脑勺似乎长了双眼睛似的,感觉后面那人的视线一直投注在她的身上。 好不容易到了家,桌上的饭菜都有些凉了,周希言将食盒里的饭菜与桌上的饭菜都往微波炉里热上一热,等热好端桌子上来时,看见陆再思在看手机。 “吃饭了!” “好。”陆再思坐直了身子,收好了手机,扫了眼又端上桌的一大桌子菜,接过给他盛了一碗汤的碗来,看着雾气蒸腾的画面,忽然觉得心中特别踏实。 这种感觉不像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吃饭的随意,也不像在父母家吃饭时的拘谨,更不像在单位吃食堂时般敷衍,这种气氛让他想起了温馨这个词来,这似乎是一个很容易让人沉溺的词,尤其对于他这种一个人太久的单身狗来说。 “你对着菜谱就能煮的这样好?”周希言试吃了几样菜后,对于陆再思这种无论学什么都飞速进步的学霸型人才,她真心感觉到佩服的五体投地。 “嗯,不太难。”上次他变成周希言后烧焦过一道小菜,那之后他刻意留心过如何做菜,这似乎是他新开发出来的一个兴趣与技能,经过这番试验以后,他发觉他其实很有天赋。他以前可从没发现过自己会有这样的天赋,自从跟周希言接触过密以后,他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奇怪了,以前许多不耐烦的事情,变得有耐心了,以前一些不喜欢的事物,开始在慢慢尝试喜欢了,以前那么讨厌的人,现在好像已经不讨厌了。 汤还是周希言中午喝的那个汤,陆再思细细地品着,一边看着坐在对面的人将他做的一道道菜全部尝个遍,生出一种满足感来,也不知道是那碗清香扑鼻的汤让他如此满意,还是眼前的人让他那样的满意。 “院里的分工全部被打乱,可以说这是院里最大的一次变动,以后的案件可能各种各样,审理起来需要有更广泛的专业知识。” “不用担心,我会见招拆招的。”周希言又挟了一筷子的鳝鱼片,抬眼看了眼陆再思,他还在慢慢地喝汤,似乎那汤有多美味似的,当然,他目前这状态,喝汤什么的还是比较好。 “变动可能会非常快,我预计下周就会实施,晚上会有人加班把方案做出来。” “这么快?”周希言吓到了。 “我请了一周的病假,应该积了很多的案件,在实施新的分案政策后,我承办下来的案件还是要全部审结。” 周希言顿在那里,看着陆再思已无法回应。 “你只管开庭审理,你参加过那么多的庭审,应该知道在庭审时抓哪些重点如何问话,但是你要快,接下来你每天至少要开五个庭。” 周希言的筷子掉了下来。 “杂务可以全部交给助理,但是判决书必须本人写,法院的数字系统会帮助你在拟判决时给出格式与法条的参考,能让效率变得较高,但是你要多检查几遍,不能有一个错别字,也不能用错了法条,尽量不要犯低级错误。” 系统?系统怎么用她还不太明白啊! “这些事务应当不太难,有难以决断的时候,随时问我。我比较担心的是除了案件的审理,还经常有各种会议、合议,你如果在应付上有困难时,尽量不说话或将话说的模棱些,然后再跟我说。” 周希言庆幸自己正好吃饱了,否则听了这么多,估计就没胃口了。 “晚上的时候,你再熟悉一下刑事诉讼法与行政诉讼法,对于这两大诉讼程序,不要出错。” 还要看书!周希言有多久没有看书了?这两年来她看的最多的还是知识产权方面的各种法律法规,一下又要将司法考试的那一整套书重新看一遍,她觉得头大如斗,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们现在做的一切,仅仅是为了不让旁人怪异地看待他们,她和他都期待如果有一天,日子变正常了,就像风吹过林间,然后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不会打乱任何秩序。 所以她知道,陆再思说的没错,她必须如此,她不能再将所有的难题,全加诸于他的身上,她必须也得为他挑起一些担子。 “所有的事情,尽量控制在你的能力范围内,如果控制不了,一切还有我!”最后,他如是说。 周希言闻言瞬间就没有那么忐忑了,陆再思就像她的定心丸,不管发生任何改变,她都有了兵来将挡的信心。 等两人都吃好了饭,夜已深了,陆再思起身离去时,走至门口突然又回转了身来,周希言看向他,见他眼神微疑,不由好奇。 “你早上,看了我的微信信息?” 周希言心中一跳,想起早上在要退出陆再思微信时,看见了杨菁薇发给陆再思的信息,一时亏心,脸也红了。 显然陆再思没有再追究的意思,看她脸红理亏的样子,却是微微一笑,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接下来就又是周末了,周希言白天时发现自己在法院里,才八点呢,平时上班也就这个时候,陆再思这是比平时更早就来了吧?因为眼前开着的电脑,上面正好开着陆再思所说的系统,系统里已经有了一份完整的判决书。 陆再思写一份判决书需要多久?周希言滚动鼠标,将文档拉到底,足足十页,这要是她周希言估计得花上一天的功夫吧。 周希言拍拍额头,为陆再思的敬业精神感到由衷地佩服。 感觉到腹中饥饿,周希言关了电脑,走出了空荡荡的办公楼,这个时间却正好碰到了一些周末来加班的法官们,他们跟她打招呼,周希言依稀认得一两个,却无法用他们那么相熟地语气打趣,只好用最不怕露出破绽地问候语道:“你真早啊!” “哈哈,你这是已经加完班要回去了吗?比早可赶不上你啊。” 周希言想想觉得也是,于是赧然一笑,脚步匆匆地离去。 在法院外面的早餐店里,周希言打包了两份肠粉,回到家里时,陆再思已经在她的浴室里刷好牙了。 她早上也就赶得及在换过来时穿好衣服,然后见还有丁点时间便又躺了回去,她素来贪睡,周末还要在八点以前起床,对于她来说,太折磨了。 “吃早饭了。”周希言喊了一声。 陆再思擦好了脸,直接往餐桌边走了来,周希言见状,又拉住了他,往卧室里推了去。 “怎么了?” “还得护肤。” “不用了,皮肤挺好的了。” “就是因为天天有护肤地才这么好的呢。” “下回别贪睡了,这种自己你自己做,我可不做。” “好好好,就这一回,唉呀,我也去洗个脸,你这脸我也帮你抹抹。” 陆再思觉得一遍遍上着各种护肤品真是麻烦,提议道:“不能将各种瓶子里的东西全倒一点出来,和匀了再一块往脸上抹?” 周希言白他,道:“你当抹墙呢?快点,自己动手!” 陆再思有些无奈,学着周希言的样子在脸上划着圈,不时又拍一拍,等全弄好了,陆再思忍不住掐了掐脸蛋,满满胶原蛋白的手感,又滑又q弹。 周希言拍了他的手,然后就拉着她去餐桌边,牵上自己的手时,周希言也觉得自己的手真是十分的细滑,于是转而又盯了自己的脸看,脑子时想什么时候,手已经早先一步掐上了自己的那张脸,那手感让她自己也感叹了一下:“原来我的皮肤还真是不错啊,不是自己摸上去,手感更棒啊!” 陆再思挑了挑眉,跟着周希言去了餐桌那里。 有葱的那一份是陆再思的,另一份是周希言的,两人相对而坐,陆再思也不客气地开始吃东西,周希言一边吃一边问:“你早上是什么时候去加班的?” “五点半。” “我的天……”周希言努力地将口中的食物吞下去,接着道:“你简直是在卖命啊!” “我……一直没有什么其他的兴趣和爱好。” 周希言觉得他简直就是工作狂,以前读大学时,他的兴趣就是参加辩论赛,现在做了法官,就连其他的兴趣都没了,人生过得如此的枯燥。 “会打牌吗?” “会,但不喜欢打。” “体育运动呢?” “偶尔打羽毛球。” “喜欢爬山吗?” “爬山?”陆再思侧头凝眉,似乎在想上一次爬山是什么时候。 “好,今天我们去爬山吧。” “你不是应该趁今天放假复习一下诉讼法?” 周希言翻了个白眼,陆再思眉头一皱,道:“你翻白眼的样子很丑。” “是你才丑!就这样决定了,书等我回来再看,你这身体得锻炼你知道吗?居然还躺医院里去了。” 两人匆匆吃完了早饭,陆再思就被周希言拉去了离家二十里的郁山。 时值深秋,山上已像染了色般漂亮极了,许多人趁着周末前来爬山赏叶,平时较为安静的山脚下如今显得十分热闹。 周希言深吸了口气,觉得心情十分的好,她也许久没有爬山了,遥望山上处处红叶,能结个伴一起来浏览真是件让人舒心的事。 陆再思买了两瓶水,递了一瓶给周希言,两人就默契地开始爬山。 周希言觉得陆再思的大长腿其实真的很好用,山道的阶梯她以前只能一步一梯,如今长腿一跨就是两三梯,没爬多久,就发现陆再思被自己甩在了身后。 “你快点儿啊!” 陆再思支着膝,仰望着已快了自己许多的周希言,应道:“你腿太短了,肺活量也不好。” 肺活量不好? 肺活量有什么用!她胃口好。光这一点,就比他那老年胃强多了。 周希言一哼,扭头又往上爬了一会,爬到半山亭时,已能看得很远了,周希言掏出手机拍照,拍了许多后,回头刚好看见陆再思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于是顺便就拍了一张,走上前去,给陆再思看,道:“你看看你多怂。” 陆再思看了一眼屏幕,又抬眼看周希言,问:“你是有多久没有运动了?” “我有啊,上上周还去参加过气排球比赛。” 陆再思喝了几口水,才渐渐平复了一下气息,然后站在了周希言的身旁,与她一同眺望远方。 “好美是不是?”周希言感叹道。 “你刚拍的照片其实是你自己。”陆再思答非所问。 周希言拧眉头看他,道:“这个时刻不要老说些煞风景的话。” “嗯,很美!” 周希言一笑,说:“我很美?” 陆再思面无表情地远眺,答:“我不会对着我自己的脸说美。” 周希言一瞪,不再回应,两人默默地远眺着远处的天空、远处的楼房、远处那不知道为什么要捉弄他们的神…… 第二十七章 姐姐的鞋子好漂亮! 跟周希言爬完山,陆再思就独自离去了。周希言想这样的周末,他应当去会会他的女朋友,虽然他的女朋友也许就是在前天才与他确定关系的。 周希言很想去找何处她们吃顿麻辣烫,可是穿着陆再思的皮囊实在是不好去吓她们,于是给何处发了消息,约她们晚上八点以后去吃。 “你是疯了吗?八点以后你让我们去吃麻辣烫,是见不得我们保持了好久的身材了吗?” “吃完陪你去跑操场。”周希言回复。 “不行,坚决不吃。对了,有件事,你帮我弄。”何处说。 “什么事?” “我的案子,两个案子撞车了,法官定在同一天开庭,一个在京都,一个在本地,你帮我去出一下本地的那个案子呗。” “复杂吗?” “有……一点儿。” “行,但你晚上得陪我去吃麻辣烫。”周希言还是执着于那一顿麻辣烫。 “妹妹,能求你别喊我行吗?这个案子的收入全给你啊!” “我就是想吃麻辣烫啊,吃这个才热闹呢!” “你最近是不是感觉到特孤独寂寞啊?这么想吃那东西。” 周希言想了想,坚定地回复:“是!” 待两人坐到麻辣烫店子里时,何处觉得简直无语了。 “我跟你说啊,我虽然出来,但我不吃啊,我在家里都给我家老赵和孩子煮过了一顿吃了才来的。” 周希言觉得无所谓,自从跟陆再思换了身体后,她白天都不能跟朋友坐一坐聊一聊,趁着这晚上她能约上何处,即便她不与自己吃,光是聊聊也好。 之前还约了方言,那姑娘说她怀孕了,她二胎造人计划成功,老公管得死,不准她吃垃圾食品。 周希言搅动锅底,上面一层红红的油,飘着细碎的芝麻,热气慢慢地升腾着,空气里是浓重的辣椒味道。 “我把那个案子的材料都带过来了,下周三就要开庭,我周一就要飞京都,周三估计要晚上才会到,我当事人的联系方式我放这里面了,我也跟她说了情况,她们很可怜,我这次是风险代理,胜诉后收取百分之五的代理费。” “这么低?”一般风险代理律师会收到25%,甚至有些更狠的,偷偷地收50%。 “是真的可怜,交通事故案件,小女孩的双腿自大腿根处全部截肢,坐都不能坐,重心会前倾,肇事司机是一个公司的职工,家境贫困,且车子没有上保险,是一辆报废车。当天他用私车在替公司跑业务,一审时我将肇事司机与公司都一并告了,可是一审法院判决公司不承担责任,如果只是要执行肇事司机的话,小女孩根本连救治都没钱救治,那个司机房子都是租的,查了他的银行账户,一共才两万块钱,最可气的是女孩她爸知道有赔偿,跑到法院去威胁法官,说如果执行了钱通知领取的话,必须由他来领取。” 周希言手中的筷子都掉了,侧眼看向何处,感叹道:“他几个意思啊?他是不管自己女儿了啊?就那点钱,他想怎样啊?” 何处叹了一气,看着周希言将一串鸡蛋豆腐从签子上取了下来,裹了沾酱,十分好吃的模样,不由地吞了吞口水,为转移注意力接着又道:“所以我主张提起上诉,仍然要求公司承担责任,中级法院对一审进行了改判,以公司与肇事司机系雇佣关系,判决公司承担连带责任,本来二审终审了,小女孩的医治有望了,可是那个公司又不服,直接向市检察院提起要求抗诉的申请,市检察院经过审查也确实向市中院提起了抗诉,这下案子在再审中,你出庭也就只是帮那两母女说说话,我已经没有新的证据要提交了。” 周希言闻言点点头,一边又将一串海带取了下来,咬上一口,辣的直吸气。 何处又吞了口口水,看着周希言那模样,不由好气道:“你不是不吃辣吗?还点这么辣的锅底。” “这是,微辣呀!”周希言吸了吸鼻子,抽了张纸擦擦,看着咕噜咕噜冒泡的锅底,觉得魂魄都踏实了,这才是人间烟火啊! 何处看着她那陶醉地模样,不由咬牙,索性从锅里抽了几根串串来,挟进了自己的碗里,带点恶狠狠地道:“你等下陪我去跑操场!” 周希言笑着点头,指挥道:“你再去取些串串来。” 两人在这深秋季节撸着袖子开始准备大干一场。 那个案子开庭前,周希言提前一天跟陆再思说了案件的情况,最后把整个资料袋都给了他,陆再思看了眼周希言道:“周希言,这个案子可能会败诉,我觉得一审判决没错。” 周希言闻言就炸毛了,恶狠狠道:“陆再思,现在不是让你做法官,是让你当律师来着呢,律师就职责就是尽可能地维护当事人的利益,二审都改判了,你怎么能想着让一审翻盘呢?再说了,那个小女孩多可怜啊,没了双腿,还摊上个极品爸爸,我们要帮助弱者!” 陆再思抿了抿唇不再说话,在辩论上他从来都比周希言强,可是现在越来越多的时候,他不愿意跟她辩来辩去,周希言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他陆再思有他的坚持。 这个案子对方的代理人又是高长松,陆再思一看见他就笃起了眉来,在他印象里,高长松这人代理的一方一般都是较为强势的一方,他似乎极少对弱势方进行援助过。 高长松看见周希言似乎也不大高兴,还未开庭,就要跟法官核实一下原告这方代理人的委托手续,可办理这个案件的法官似乎对于他的这个质疑十分不悦,板着脸将几张纸扔高长松面前,让他看。 陆再思微微翘了翘唇角,他喜欢未雨绸缪,所以在周一时,他就帮周希言将委托手续办好交了过来。 高长松折腾完了,才坐回了被告代理人席位,等了不稍一会儿,就见到了那个失去双腿的小女孩被妈妈抱着进了审判庭。 小女孩的腿从臀部被齐齐截去,脸色十分苍白,吊着妈妈的脖子往法庭四下打量着,一双眼里是不谙世事的懵懂,女孩的妈妈走到原告席旁边时,小女孩开始打量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律师姐姐。 “姐姐你好!”没等妈妈提醒,小女孩就主动跟陆再思问她,陆再思第一次被人叫姐姐,有点不适应,看向小女孩的脸庞时,他突然不太确定之前自己的坚持了。 “你叫兰兰?” “嗯!” “我会为兰兰尽力的!”陆再思在说完这句话时,他确定他已如周希言说的那般,他彻底将自己只作为一名律师,站在了当事人的那一方。 诉讼过程进行的十分的繁琐,对方又提交了新的证据,还提前申请了好几名证人出庭作证,陆再思为原告方发表的辩论意见也很长,将一审、二审、再审中的各种道理引经据典地说了个透彻,虽然陆再思自认为有些地方还是有些牵强的,但是十分清楚法官需求的他很容易抓住重点,让一贯认为法庭辩论时律师多数讲的是费话的法官,居然听得津津有味,一直没有打断陆再思的发言。 到是高长松说的啰嗦又不见条理,让法官听得频频皱眉,几度欲打断他的发言。 庭审结束时,陆再思将摊在桌面上的所有材料收了起来,一直乖巧参与庭审的兰兰轻轻地说:“律师姐姐好棒!” 陆再思收材料的手一顿,侧脸看了眼兰兰,手掌抚了抚她的头发,道:“让妈妈跟爸爸离婚吧!” 这是他第一次劝人离婚,还是对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这样说。 兰兰的妈妈双眼立即就蓄满了眼泪,空出一只抱兰兰的手,飞快地抹了抹眼泪。 陆再思又看了看她,接着道:“六岁的时候你可以抱着她走,她十岁的时候呢?二十岁呢?为了你的孩子!” 兰兰妈妈不断点头,哽咽道:“我已经提了离婚,案子前几天才判,法官判不准离,让我等半年后再起诉,可是不离婚,她爸爸肯定会拿走赔偿款,现在法官都不敢过早执行,怕被他把钱拿走了。” “别等半年,你上诉。”陆再思道。 离婚案件在一方不同意离婚而无明显过错的情形下,法官一般不会判决离婚,被判决不予准许的案件,原告方需至少等上六个月以后才能再次提起离婚诉讼,一般第一次判决不准离婚的案件,法官都建议让原告等六个月,也极少有原告会因为对判决不服而提起上诉,因为他们明白二审法院一般也会维持一审的判决,法院内部的那句“判决不准离婚的案件都不会是错案”的金律,通常会让一起离婚案件的原告起诉好几次。 所以陆再思劝兰兰妈妈上诉,让兰兰妈妈十分的吃惊。 兰兰摸了摸妈妈的脸,妈妈看着兰兰那孱弱的脸,紧抿着唇,点头道:“好,我听你的。” 陆再思将所有的材料收进袋子后,站起了身来,道:“我给你免费做代理。” 兰兰妈妈的眼泪再次蓄了满眶,频频点头,道:“谢谢!谢谢!” 兰兰这次没有为妈妈抹眼泪,眼神在陆再思站起身后,就一直落在地面上。 “妈妈,律师姐姐的鞋子好漂亮啊!” 陆再思低下了头,周希言穿的是一双蓝绿色缀珠平底小牛皮鞋,陆再思之前对周希言的穿着向来不太注意,只要周希言不是穿高跟鞋,他都觉得无所谓,兰兰这样说的时候,他觉得兰兰说的没错,周希言的这双鞋子真的很漂亮。 “让你不听妈妈的话吧,老爱乱跑,以后再也不能穿这么漂亮的鞋子了!” 陆再思闻言,心中堵得难受,他以前坐在审判台上时,也审理过比这更让他值得同情的案件,可是现在他作为兰兰这方的代理人面对没了双腿的兰兰时,那种疼惜的心情,格外的明显。 第二十八章 拒绝他的表白吗 办理兰兰案件的主审法官在当天下午对这起再审案件申请了审委会讨论,帮陆再思写完了两个判决的周希言被审判管理办公室的小姑娘热情地通知了参加讨论。 周希言暗叹陆再思居然已经是审委会委员地时候,审管办的小姑娘又说了一句让周希言侧目的话。 “你刚说什么?” “我说本以为你会再住上几天院,那天晚上你说想早点出院,我以为就是说说而已。” “那天晚上?” “对啊,没想到你第二天就出院了,这几天看你比以前还忙,我都没好意思来打扰你,我今天让食堂阿姨煲了猪肚汤,你到时候要多喝两碗啊!” 周希言承认这几天她是很忙,可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天晚上,那是陆再思发朋友圈感言的那天晚上! 周希言认真地盯了盯眼前的小姑娘,原来陆再思喜欢这样子的小姑娘啊! 待小姑娘离开了,周希言赶紧翻开了法院的通讯录,审管办一共有五人,排前面的一般是主任与副主任,按那小姑娘的年纪,周希言找到了一个相符的名字——程芃芃。 然后周希言盯着电脑上的判决书,上面似乎满屏都写着“程芃芃”。 那个名字很可爱啊,一听就是充满朝气与活力,名如其人! 人家还大胆、热情,法院里多的是悄悄偷窥陆再思的小姑娘,可是只有她会夜里去医院探视,也会主动让食堂褒猪肚汤来讨好陆再思。 比起程芃芃来,周希言真心地觉得自己差远了。 晚上的时候,周希言与陆再思在网上交流了白天的案件审理过程以及接下来即将召开的审委会。 “需要我教你在审委会上怎么发言吗?” “不用。” “嗯,那早点睡吧!” “呃,好!” “怎么,还有话要说?” “今天程芃芃让食堂阿姨给你褒了猪肚汤,下回你要谢谢人家。” “嗯,知道了!” 说完这话,陆再思再也没有说话了,周希言看着手机屏幕渐渐暗了下去,心中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于是放下了手机,裹紧了被子,冬天好像一下就来了,温度降得有些厉害。 事实上冬天真的是一瞬就来了,周希言第二天一早打开朋友圈,发现全是降温的感慨,周希言翻了好一会儿柜子,找了冬天的厚衣服来,一层层穿上,打开房间门步出室外时,觉得手指头都是冰冷的。 可等她穿进陆再思的身体时,她更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陆再思这穿的是什么呀?冬季制服? 衣服是黑色的羊绒大衣,不厚,以前周希言觉得法官的这身制服比那套西装看上去档次稍高些,穿上去也挺不错,特别是陆再思穿了,十分的好看,可是现下她知道,这衣服虽然质地不错,可是真的不太保暖啊。 周希言往里翻了翻,这是穿了几件,三件?不对,两件半!中间穿了一件毛线背心。 周希言抖着手当下就发了条短信给陆再思:“你是想要冷死我?” 陆再思正嫌弃着周希言的衣服颜色太过于鲜艳,看到周希言反而嫌他,他想了想,却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他往年再冷,也是这样穿着的。 周希言只能庆幸法院里有中央空调,到哪都不太冷,特别是进到了会议室,里面暖气十足,她想陆再思能这样,或许有他的道理,这爷们从家里到办公室,都有暖气供着啊,就连在路上他都是开着车吹着暖风,没有必要像她那样里面好几层衣服。 正想些有的没的,承办人就已经将案情汇报完了,周希言早就想好了要如何发言,不管法律与事实如何,她一定要帮帮兰兰。 所幸的是,承办案件的法官不知道是同情兰兰还是被陆再思的代理词所打动,在介绍案情与发表承办法官及合议庭意见时,都明显地偏向了兰兰这一方,这让周希言有了很大的信心。 可是,在接下来由委员发表意见时,却出乎了周希言所料,从第一个委员起,都否定了承办法官及合议庭的意见,而是认为应当维持一审,一审认定的事实没错,不能因为同情原告方,就失了偏颇。 委员们陆续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周希言有些傻眼,更有些着急,这些委员们根本就没有参与过庭审,也没有看见过那个小女孩,要是看见了,他们真的应该好好考虑一些,从如何帮助弱者角度出发。 周希言忍不住就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还发表的有些激愤,从兰兰的现状与处境,到后续治疗的费用,再到作为一个法官究竟是死板地刻守法条,还是应当法外有情地救助弱者,滔滔不绝,占用了较长的时间,等她发现整个会议室除了陆再思的声音外再无声音,她才发现所有的委员正一脸重新认识她似的注视着她。 陆再思不是这样的吗?周希言觉得自己之前的慷慨激昂可能有点过。 等周希言收了声,大家才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除了汇报案件的承办人有些激动地看着“陆再思”外,其他人显然都有些不适应。 按规定,院长最后发言,院长轻咳了一声,道:“我看今天大多数意思是赞成维持一审,除了合议庭与再思,其他人意见一致,我想就算我支持合议庭意见,也赞成再思的意见,这个案件还是得按大多数委员的意见,那么,我还是赞成大多数人意见,维持一审的判决,被告公司不承担赔偿责任。至于小女孩的治疗费难以执行一事,建议合议庭想办法从司法救助上出出力。好了,这个案子就这样了,下一个!” 合议庭快速地收拾案卷,之前发给众人的审理报告也快速地由书记员收回,周希言看着眼前被抽走的报告,抿了抿唇,抬眼看向院长,道:“不是说改革后谁审理谁负责吗?我们是不是应该减少审委会对案件的讨论?减少不参审人员对案件审理的干预?” 这个案子若不是审委会讨论,不会这样判决。 这一席话说完,整个会议室又如落针般安静,连收拾报告的书记员都停止了动作,半躬着身子,侧身看了看“陆再思”,又看了看院长。 院长又是一声轻咳,微微一笑,才道:“再思最近的意见都很犀利啊!” 何止是犀利,简直就是破坏规则!旁边的人看向“陆再思”时,眼中写着明显的“太年轻!” “改革的方向是谁审理谁裁判,谁裁判谁负责,我们已经拟定了方案,减少对案件的讨论,但是这个是再审案件,为了监督,再审案件我们还是得讨论。”院长说,看向陆再思的眼神,已经有了丝疏离,周希言望了去,抿了抿唇,收敛起自己的不乐意,不再作出一些不符合陆再思言止的行为来。 讨论了一个上午,直到中午周希言才有空再跟陆再思发信息。 “那个案子审委会决定维持一审。” “周希言,你这是在泄露审判秘密。”对方回。 “你是不是傻了啊?这是在跟你说呢!”对于对方开的冷玩笑,周希言有点起火。 “早知道了!”陆再思早已想到,兰兰的案子,过不了审委会这关。 “什么都早知道!你知道我今天又帮你得罪了整个审委会吗?” 那方沉默了许久,没有回复信息,等周希言觉得陆再思可能是被事情绊住了时,突然手机响了一声,对方回复道:“随便你吧!” 周希言正想着如何回复,旁边就有人往她面前放了一碗汤。 “今天是虫草花炖鸡汤。”程芃芃自然而然地落座在一旁,献着殷勤。 周希言舔了舔唇,看向程芃芃,面前的女孩笑靥如花,一身制服都穿出了不同寻常的气质,看着这样一张脸,想拒绝承认这是意中人一事都有些难。 “你今天上午说那样的话,我都替你紧张死了。”程芃芃上午作为审管人员,需要全程记录会议内容,自然对整过过程中陆再思的表现都看在了眼里。 “但是我觉得你好帅,既有爱心,又有胆气。” 周希言觉得程芃芃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上午那情况任谁看了都觉得她思虑不够周详。 “我想帮帮那个小女孩,可是显然力有不逮。” “我有办法帮她!”程芃芃自告奋勇。 “如何帮?”周希言喝了口汤,觉得虽然不如自己熬的那么入味,但是味道也很不错。 “除了boss说的司法救助,还可以众筹啊!” 周希言一口干了鸡汤,看向旁边女孩时更觉得这女孩顺眼了,于是拍拍她的肩,道:“谢谢芃芃,这是个好主意,但是我得先让兰兰她妈把她爸爸解决掉才行,那可是个极品。” 程芃芃频频点头,满眼都是倾慕之色,拿了周希言面前的碗,又去了食堂厨房,回头扬了个笑,道:“我再去给你盛一碗。” 周希言忽觉最难消受这美人恩啊,于是匆匆拒绝,挥了挥手出了单位食堂。 因为兰兰父母还没有离婚,所以也不敢开始帮助她们众筹,怕最终一场辛苦却便宜了渣男。但是对于兰兰的帮助,大家还是没有停止的,表现积极的程芃芃甚至利用了半天的时间,就做了一个方案出来,包括在时机成熟后如何开展众筹工作,哪里有义肢安装的医疗公司,高位截肢的义肢安装费用大约是多少、后期更换又需要多少全部罗列了出来,扎扎实实地一撂资料拿去了给“陆再思”看。 周希言觉得这小姑娘是真的很不错,不管她的出发点是想博陆再思好感还是真好心,能做出这样翔实的方案来,说明她本身确实想帮助兰兰小姑娘。 周希言又发了短信,跟陆再思汇报了程芃芃同志的表现。陆再思一天内收到了两次关于程芃芃的所做所为的信息,有些莫明,却也不大在意,直接回拔了电话过去。 “周希言!” 周希言总觉得用自己的声音喊自己名字听着很奇怪,即使是隔着电话。 “怎么了?” “你被杨溢表白了!” “哈?”周希言有一瞬地石化。 “你在弄啥呢?”周希言头脑有些爆炸,感觉陆再思穿进她的身体后,她的魅力值大增啊,连杨溢都突然看上她了。 周希言想了想杨溢,那个在她面前一直公事公办一丝不苟的年轻经理,她曾不是也花痴过吗?可是想象着那样的男神跟自己表白的话,她又忍不住要颤抖了,她能想象她立马就成了全民公敌。 “要拒绝吗?”陆再思问。 “拒绝?”周希言想了想,虽然从没想过要接受杨溢这样的男神表白,但是如果拒绝的话,她有什么后果?是不是会被直接踢出公司? 目前头脑中想法层出的周希言一时也没有去注意陆再思的问话,按一般的逻辑,这种被男神看上的好事,换个人来问,都会问成:“要答应吗?”可陆再思问的却是:“要拒绝吗?” “你帮我想个理由拒绝掉吧,说话说委婉点,不要让总经理难堪!” “好!”对方挂了电话。 周希言想了许多,心中不得不说还是有点惋惜的,那么好的人看上了自己,自己却是连个理由也不想地拒绝了,这太让她自己费解了。按理说,也按周连朋友的道理说,她得赶紧找个好男人谈谈朋友就赶紧结婚生孩子了,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当这么好条件的男人表白时,她内心第一想法竟然是拒绝,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 大约是她现在这种情况不适合谈恋爱! 周希言想,她现在每天中有一半的时间都不是真正的自己,难道她变成陆再思,也要陆再思去跟杨溢腻腻歪歪? 想起那场景,她就觉得浑身不对劲,觉得自己不能坑了陆大人,拒绝掉杨溢的行为虽然草率,却也是迫不得己。如此一想,周希言就释然了,一点没事地继续干陆再思的活。 可是等到看见程芃芃再次敲门进了办公室时,周希言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件事。 她会因为目前这种情况拒绝掉杨溢,可是陆再思却有了意中人呢!这太可气了,她周希言还为他考虑,可是他陆再思为她周希言考虑过吗? “再思签个字!”程芃芃站在她的面前,笑得甜美可人,周希言抬眼看她,这么明媚善良的小姑娘,她忍心叫陆再思拒绝掉? 周希言草草地在审委会笔录上签了名字,看着程芃芃小姑娘笑眯眯地接了过去,俏笑着又离开了办公室,一时有些为难,可这为难还没理出个头绪来,却见才离去的程芃芃又进了来,刚刚那笑眯眯地神色换成了泫然欲泣的脸。 “怎么了?”周希言有些莫名。 “你看看你签的字!” 周希言看程芃芃伸过来的审委会笔录,那上面签了好几个人的名字,之前她还没注意,等这回看时,她突然就发现了自己错哪了。 之前因为想事情,所以没有注意,在签名时,习惯性地签上了她“周希言”的大名,这回程芃芃将笔录再度拿给她看,她才发现了自己的错误,一时有些窘然。 “你在跟我说话的时候,却想着她?难怪好多人说你以前跟她是男女朋友,最近也走的挺密切……” 周希言一下子百口莫辩! 第二十九章 你是我最在意的人 下了班,周希言就朝着她之前与陆再思约定好的餐厅奔了去,一直等到快八点了,陆再思才姗姗来迟。 两人的身体换过来时,周希言离着桌子还有两米,她只是稍稍一愣,就几步过去拔拉了椅子坐了下来。 “陆再思,我闯祸了!” 周希言自从程芃芃在她重新签好字后愤愤然离去后,就开始忐忑,她觉得自己肯定是闯祸了,她这下要害得陆再思感情受锉了,偏偏她不知道应该怎样去跟程芃芃解释,所以她早早地约了陆再思,下班后一定要碰个面。 陆再思以为周希言迫不及待地要与他见面是因为想探听杨溢的事,却没料到她是来告罪的。 “闯什么祸?” 周希言把白天程芃芃找她来签字的事,噼哩叭啦地从头说到了尾,又加上了当时程芃芃的神情与语气,陆再思拧着眉头一头雾水地听着周希言的絮絮叨叨, 陆再思抿了口茶后,放下茶坏,问:“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周希言眨巴着眼睛看他,觉得他肯定是生气了,于是带着些怯意地表达自己的歉意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边想事情就没有注意,然后习惯性签了我自己的名字,害你女朋友想了那么多,我不知道要怎样解释,又怕说错……” 陆再思终于听到了重点。 “她不是我女朋友!” “哈?”周希言本还想说些什么或者给陆再思出出主意,却突然听到陆再思一说,整个人都愣住了。 “因为她对我表现出更为殷勤所以你就误会了?”陆再思又抿了口茶,雾气氤氲,朦胧了他的双眼,周希言有些看不真切,更怕误会了他的意思。 “怎么会呢?”周希言想起了陆再思发的那条朋友圈,她如果是误会,那她的误会是有理由的。 “你发了一条朋友圈,那天晚上程芃芃不是你的眼前人?” 陆再思抬起眼来看向周希言,适时服务员进了来,将这桌因为等人而许久没有上的菜肴上了上来,等服务员退了出去,陆再思才缓道:“周希言,你上学那会儿,没有看过张爱玲的书?” 周希言一愣,不明白陆再思想说什么。 “难道你看过?”张爱玲写什么小说她虽然没看过,但是她知道那是哪种类型,陆法官那个时候最嫌那些莺莺燕燕式的感情,他会看这种书? 陆再思将周希言面前的碗具拆了开来,用新上的热茶缓缓地泡过,再轻轻推至周希言面前,然后再泡自己的碗具。 “我没看过,但是我发的那句话,却是出自张爱玲的小诗,你可以去百度一下。” 周希言顾不上开饭,掏出了手机,就点开了浏览器,等她将那句话搜索到并默念完,突然就如醍醐灌顶般开了窍,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将手机默默地息了屏,放进了衣服口袋里,便再也不敢抬起头来,只顾摸索着碗筷开始进食,以掩饰自己的意乱与情迷。 陆再思也不再言语,默默地与周希言一同吃着饭,两人间陷入了史上最沉默的晚餐中,却有许多不言而喻的心思,昭然若揭! 海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周希言抬眼看了看眼前那张斯文俊秀的脸,他何尝又不是她的意中人呢? *** 周希言一回到家中,就觉得自己疯了,之前连眼神都不太敢往陆再思身上放,憋了很久,等陆再思送了她回来,又自行离去后,周希言才卸下了之前的矜持,在自己的房间里连跑了一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可坐不过三秒,又起了身跑去了电脑旁边,噼哩叭啦地狂敲了一通键盘。 想将心事与谁诉的感觉实在太强烈了,周希言觉得应该去查查黄历,看看今天是不是宜表白,她居然在沉寂这么多年后,在同一天有了两次表白,不对,不是同一天,陆再思的那一次表白以久,只是她的文艺修养过低,完全没听明白那么隐晦的表白,即使偷看了陆再思的微信,看见杨菁薇说那个表白是针对她的,她也没有明白过来,到如今知道了,除了不可思议外,竟是满满的惊喜! 她的好友圈子小,就几个人,都是做律师或做检察官的,那些闺中好友看着她一大段一大段地发表着快溢出屏幕的喜悦,都是莫明其妙,方言问:“她找到男朋友了?” 何处马上应道:“上次她让我帮陆再思平反,让我帮忙取证,还亲自送到医院给陆再思。” “陆再思?”方言惊住了,默了好一会儿,好似在消化这个消息。 “是不是,你让她自己说!”何处回道。 “真的是?”方言还在追问。 周希言却是早已经合上了电脑,自个儿捧着手机,倒床上兀自笑的开心,她想来想去,觉得有些开心,是即便分享给了自己的亲朋好友,也无法克制那种心花怒放的喜悦,这种喜悦,即使拿五百万大奖,也无法比拟的愉悦。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他的魂魄进入了她的身体?不,那个时候他还是厌恶着她的。 那是从他跟着她回家去的时候?那时他的态度似乎是缓和了些,愿意听她说说话了,还愿意迁就她的父母了。 又或者是她替他扎针住院时?似乎是的,那个时候他感觉挺愧疚的。 周希言又笑了起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愉悦的事,能胜过爱着的那个人刚好也爱自己! 是的,她周希言喜欢陆再思! 她觉得因为这件事,她没有那么讨厌与陆再思每天换来换去这件事情了,可是陆再思有什么好呢?周希言躺平了,看着天花板,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周希言翻身起来,找到了手机,手指飞快地点击着屏幕,陆再思那边在手机响起时,就拿了起为,点开来一看,周希言的头像让他心头一喜。 “当年,杨菁薇流过孩子,传说是你的?” 那心头的一喜,突然就成了一根针,扎的陆再思眉头倏地簇起。 “你什么时候听了这样的传说了?” “……好多人说来着!”其实也没好多,当时说的人是谁,周希言都想不起来了,但显然陆再思也知道这个事。 “周希言,你当年看我就跟看渣男一样的眼神,就是因为听了这个传说?” 周希言很想点头,但对方又看不见,翻了翻,找了一个猛点头的表情,发了过去。 对方没有回话,可是不稍一会儿,来电铃声响了起来,周希言一看名字,犹豫了一小会儿,点了接听。 “周希言,我不知道当时谁制造的这个传说,但是我当年没有跟杨菁薇在一起过,如今也没有,自始至终都没有,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流过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说那是我的,你需要确定了这个事实以后,才考虑要和我在一起?” “可是当年,你和杨学姐的关系真的很好,每天出双入对,对我就很凶。” 那边又默了一会儿,周希言听着里面安静的厉害,以为陆再思挂了电话,可正想看看屏幕时,对方说话了:“周希言,你上次也说我对你很凶,似乎我对你一直都很凶,是吗?” “嗯!” “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你时,很容易情绪波动,我很长时间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很笨?”周希言想起了上学时他曾因为她总是出错,而凶过她。后来,他做了法官,她成了律师,她只要没有底线地去维护代理方的利益时,他也是凶她,可能是每次他凶她时,都是因为她确实做的不好。 “可是周希言,其实我对别人从来都没有这样的苛刻过。”比周希言更没有底线的高长松,他都不会恶形恶状。 “你上次这样说时,我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不得不承认,我只对你这样,我想了许久,我想也许是因为我对你,有着太多的偏见,而你,又是我特别在意的那个人。” 什么? 周希言觉得心跳漏跳了一拍。 “我想不起来,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你的,也计是你因为输了比赛躲操场偷偷哭泣的时候,也许是你为了讨好我给我送酸奶的时候,又或许是你得了最佳辩手疯跑向我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什么叫怦然心动。” “可是后来,除了你听的那些传说,我似乎也听了许多的传说,可是我却没有相信,直到我的好朋友张子浩某次无意提起,说你在追求他!” “什么?”周希言之前听着时,还忍不住扬着唇角,可是听到这,她炸毛了! “我本不信,可是我却亲眼看见你也给他送了酸奶,还与他一起在校外一起吃麻辣烫!” 周希言想的脑仁都有点疼了,都想不起她为什么送酸奶给张子浩。 在她的记忆里,明明是张子浩曾跟她表白,然后她给婉拒了呀,怎么到了陆再思的记忆里,就变成她倒追的张子浩,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陆再思,你说那个时候,我们是不是就曾互换过身体或者出现过更奇异的事件啊?为什么你讲的跟我记得的,完全不是一码事啊!” “我不知道这中间有什么使用我们存在了这么多的误会,可是从毕业到现在,我越来越多的时候更加怀疑当初我所了解到的信息,近段时间我们之间发生了这样怪异的事情,更是让我更加明白,或许我对你的那些偏见,可能是我自己的失察所造成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周希言有些失语,当陆再思这样坦诚地说都是他的错的时候,她竟也开始自我反思了。 但是陆再思没有给她许多反思的时间,又继续道:“周希言,误会与偏见让我们浪费了许多美好的时光,没有那些误会,或许我们已经共同走过了许多山川河流,比肩看过绚丽的晨曦暮色,等过春来,守过除岁,在我发那条朋友圈之前,我曾想过,一起做这些事情的人如果是你……我多希望只是你!” 周希言觉得心中满溢着感动,如果是他,她也只希望是他! 碎碎念:我昨天忘记更新了??这是真的??惊恐脸! 第三十章 突然之间回归正常 周希言一夜失眠,直到天色已亮,才稍稍眯了眼睡了会,可是感觉似乎才睡着了,闹钟就响了起来。 周希言自从跟陆再思每天换身体后,就习惯地将闹钟定在了七点钟,她要在这一个小时内起床洗漱好,再找好当天的衣服穿好,等护完肤,弄好了发型,时间也就差不多到了。 这天又是周末,其实她本来可以睡个懒觉的,但是跟陆再思捅破了窗户纸以后,她就更在意每天的装扮了,就算白天是陆再思用着这个身体,她也希望陆再思某次不经意照见镜子时,会对这张脸或者这天的穿着打扮而心折。 离八点还有几分钟,周希言的困意又上来了,于是歪在了沙发上,想补会觉。她希望今天陆再思能体贴地在八点以前到她家来,就算跑进了他的身体里,她还是想再睡上一觉,如果是在他家,她可能会睡不着。 似乎只是又睡了一会儿,待听得有人敲门,周希言才又迷迷糊糊地醒了来,脚下像踩了浮云般走了过去开门,一开门,就看到了陆再思的脸。 外门特别的冷,陆再思却没穿太多的衣服,他站在她面前时,有点喘,像是跑过来的,喘出来的气是一团团的雾,周希言觉得他穿得这样少,肯定很冷。 “赶紧进来,外面冷,你跑这么急做什么?”周希言拉着陆再思的胳膊,将他往房间里带。 陆再思像定住了般,被她拖着进了房间,眼光却片刻未离她的脸庞,周希言有些奇怪,瞄了陆再思好几眼,却见他仍然像被靥住了一般,不由地拍了了他的臂膀,笑道:“看什么呢?” 周希言将还处在呆愣状态的陆再思按在了沙发上,便去厨房里倒热茶给他暖暖手,之前碰到他的手指,像是冰块一样。 倒了茶来了后,发现陆再思不再将视线胶着在她身上了,而是将视线放在了她家的墙上。 “来,先暖暖手!”周希言将茶放到了他的手上,他也只是木然地捧着,视线也没有拉回来。 “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奇怪。 “周希言!”陆再思开口,声音低沉中带了些沙哑。 “嗯?” “九点了!” “什么?我就睡了一小会儿啊,怎么可能……什么?”周希言恍然发现什么不对劲了,为什么陆再思这么奇怪了。 她顺着陆再思的视线往墙上望去,墙上她挂着的钟时针指着九点,周希言又抬了抬手腕,手腕上没有手表,她想起手表在床头柜上,于是匆匆跑进了卧室,拿起了手表,手表上的时间与墙上钟的时间一致,周希言又拿起了手机,一按亮就看见屏幕的时间证实手表与钟都没有坏。 周希言飞快地又跑出了卧室,脸上因为兴奋而止不住地眉开眼笑,她奔向客厅,在离着沙发还有一步之遥时就已忍不住地跳了上去,陆再思一闪,将杯子刚放上茶几,肩膀就被周希言按住,她扑向他,狂喜使得她的眉眼十分的明亮,一扫之前困顿的模样,陆再思便在她的欣喜中确定了眼前的事实,嘴角浅浅地浮起了笑意来。 “我们变回来了?”周希言心中已有认知,却还是想得到陆再思的确实。陆再思点点头,下一秒就被周希言圈住脖子,抱了个满怀。 陆再思鼻间盈满了周希言独有的馨香,周希言在他怀中大笑,他不由地也笑了起来。 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这样密实地拥抱,各自用着自己的身体,踏实而幸福! “你说这是为什么?”周希言在兴奋过后,意识到自己如此主动地拥抱陆再思,竟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他的发间有清爽的味道,她是他的时候,她对这种味道没有感觉,只有她变回自己时,才能嗅到这种气息,她很喜欢,也很安心。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许多心结打开后,就可以各归各位了?” 周希言松开陆再思的脖子,坐正了身体,正视着他:“是这样?” 陆再思近距离看着她,近段时间这张脸在他碰到反射平面时,经常可以看见,可是现在这样看着,他才觉得动其心魄! 陆再思的手指轻轻擦过周希言的脸庞,将她耳边的碎发勾起,绕至耳后,然后低眸沉笑,道:“我以前怎么会对你抱了那么多的偏见呢?平白错过了那么多的时光。” 周希言又搂上了他的脖子,将头枕在他的肩上,道:“我也是啊!现在想起来,可能是那个时候我们都太年轻,还经不起一丁点流言的威力。” 陆再思也搂紧了周希言,将自己沉在她的气息当中,对于年轻,对于过往,他觉得虽然有遗憾,却也是他跟她关系的基础,人长大了,成熟了,相信再也不会犯以前的错误了。 “你怎么知道之前是误会呢?”这时周希言却在他耳边追问着。 陆再思微叹一息,在她耳边道:“张子浩说的。” 周希言松开他,问:“他怎么说的?” “张子浩前些天找我喝酒,喝醉了说了一堆的话。”陆再思看着周希言的眼睛,莫名地又凑了上前,在她额前落了一吻,才又道:“他说了什么已不太重要,我把那些片段串连了起来,我想是我误会了,一切是我的错。” 周希言抿了抿唇,拍了拍陆再思的肩膀,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亲爱的学长,恭喜你成为我的男朋友,我们做一些男女朋友该做的事吧?” 陆再思一愣,眼眸深沉,喉咙不自然地轻咳出声。 “去看电影吧!”周希言从陆再思的身上滑了下来,顺带地又将陆再思拉了起来,陆再思脸上微窘,点了点头,又道:“看电影有点早啊,要不先做点别的?” “也是,这样吧,我听说有个小镇今天有庙会,我们去看庙会吧!” 陆再思应声。周希言看了看他的穿着,眉头拢起,道:“你穿的太单薄了,先去加件厚实点的衣服吧。” 陆再思摇头,道:“不冷,我冬天再冷都是这样过的。” 周希言不依,眉头拢的更紧了,她看着陆再思都觉得他冷,她之前变成他时,她也是觉得冷啊,那时陆再思为了怕她冷,会特地多穿一些,可是现在他自己却穿这么两件,怎么会觉得不冷呢?灵魂换了,感知应该还是一样的啊! 周希言跟陆再思出了门,地下停车场停着陆再思的车,周希言指挥着,让陆再思将车子开向了商业街,然后坚决地拖着陆再思进了男装店。 “要是想穿厚点,我有冬装的!” “就你那制服?” 陆再思点头,又问:“不好看?” 周希言横了他一眼,其实陆再思穿制服真的是所有人当中最好看的了,秀美挺拔,有的时候周希言上一秒还跟他呛声,下一秒却又恍了神,很长一段时间她以为她是制服控,可是她却从没控过其他人。 周希言不理会陆再思的态度,拉着他的手,在男装店逛了一圈,指了好几款衣服,让店员拿合适的码给陆再思试穿。 周希言平时喜欢看韩剧,所以给陆再思挑了好几款长大衣,大街上有些人也穿这种款,但是总没有那些韩国男星穿的好看,还有一些身高不够的,披上去那状况周希言都觉得不能直视,但是她相信陆再思的身材,她给他挑的大衣版型都很好,长度应该也合适,但她再如何想象陆再思穿上大衣的模样,还是被换好了衣服的陆再思帅到了。 “果然能穿好制服的人,穿任何衣服都帅啊!” 陆再思本来还是有些不情愿,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买衣服,可是抬头一看到周希言满是痴迷的眼神,脸色不由地一柔,伸手摸了摸周希言的头顶,沉声问:“好看?” 周希言频频点头,旁边围了的几个店员也频频出声赞叹,甚至有一个积极的店员又选了同款其他颜色,企图让陆再思也试上一试。 周希言瞄了店员一眼,那小姑娘真是纯粹只为一睹风采啊,完全没从店员职责方面出发啊,不过这样也没啥不好,这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男人,现在是她周希言的! “就这件了,我刷卡!”陆再思果断地拒绝了再试穿其他衣服的想法,直接掏了皮夹抽了卡递了去。 陆再思的皮夹很旧了,边缘磨的已经爆了皮,周希言看着他的钱包,她知道他钱包里很少有现金的,像是他平时真不怎么用钱。 挽着陆再思的手出了店铺时,周希言问:“你的皮夹用了多少年了?” 陆再思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随之一愣,反问道:“还想让我把皮夹换掉?” 周希言摇了摇头,抿唇微笑,与他一并朝车子的方向走去。 是啊,她也曾忽视了许多细节,一个把皮夹都用成那样的人,不像是朝三暮四不负责任的人呐! 皮夹里不习惯带大量现金的人,也不像是喜欢拈花惹草的人。她周希言好像是赚到了一个不错的男人! 第三十一章 葡萄园的小秘密 到了周边的莲花镇也就是一个小时的时间,两人在一个小餐馆吃了顿便饭,便又驱车去了莲花镇的一个少数民族聚居的村落,这个村落叫碧波村。 这个村子的旅游开发做的很不错,结合当地新果业的发展,每年来这个村子里的游人络绎不绝。立冬这天,村子里会有庙会,家家户户都会穿上蓝底缀边的民族服装,参加庙会,并在庙会结束后举行长桌宴与篝火晚会。 周希言以前来过几次碧波村,她有个朋友曾在这里工作过两年,但是她从来没有赶上过这里的庙会,听朋友说庙会很是值得一看的。 因时过中午,村子里古庙的香鼎里已插满了燃的七七八八的残香,庙里供着的是这个民族的祖先盘王,周希言不知道当地人为什么要如此崇敬着这个祖先,但秉持着过一方土地拜一方神仙的礼节,也从旁买了香,就着香鼎旁边的蜡烛点燃了,然后分了一半给陆再思持着,两人躬身行了礼,将香插入了香鼎中。 旁边有人在拍照,也有新闻记者在录节目,很多穿着民族服装的小孩儿看稀奇一样地围着摄像师,或者做着各种各样奇怪的鬼脸,企图抢一些镜头。 周希言觉得好笑,又被这里喜庆的气氛感染,心情也十分的好,拉着陆再思的手,就沿着庙墙向外走。 古庙外面,有许多的小商贩,趁着这个游人多的节日卖着各种各样的小吃和小玩意。周希言觉得像是又回到了童年一般,拉着陆再思看老翁做糖画、捏面人、编草蚱蜢,那些在城里已看不到的小手艺,这里都能看的到。 “这里有个很大的葡萄园,没有庙会的时候,很多人来这里摘葡萄,或者跟村民学做葡萄酒。”周希言咬着冰糖葫芦,跟陆再思介绍着。 陆再思嘴角噙笑看着周希言,时不时伸手抹一抹她脸颊上沾的糖渍。 再往前走,就到了村子的广场,广场那里也很热闹,广场一侧有一个舞台,舞台上有在寒风上赤着胳膊的长老光着脚爬刀山。从刀山上取下系着彩色带子的物什下来,然后给站在台沿的一排少年抹额。 “那是做什么?”周希言不明所以,仰头看着台上那些少年额前的红色印记。 “这个民族的成年礼,由族中长者下火海上刀山为当年成年的族人取下朱砂,抹额加持。”陆再思看着台上族长娴熟地为了即将成年的族人一遍遍地过火海,上刀山,将一切做的很有仪式感。 “他们对族人成年很重视啊!”周希言看着那个老者徒步走过碳火,再次踩上刀刃,感叹道。 “是的,这个村里出了许多能人。”陆再思晃了晃周希言的手,领着她往另外一个方面走去。 走过逼仄的小巷,七拐八弯,到了一处房屋前,房屋很有历史感,像是明清时的建筑,是三进的院子,院子虽古旧,但是很是整齐干净,大约住着人,天天都有打扫。第一进的天井里摆了许多盆在这深秋季节盛放的菊花,红红黄黄的,很是热闹。陆再思带着周希言走过第一进,进到第二进时,旁边的厢房里走出来了一个人。 “再思?“ “好久不见!”陆再思一笑,那人看了眼陆再思的手,笑露白齿,与他黝黑的皮肤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你怎么又回村里了?”陆再思跟那人很熟稔。 周希言打量着那人,那人虽然皮肤很黑,但是给人的感觉却不像是庄稼汉,与这村里人的气质不同。 陆再思侧脸向周希言介绍到:“魏术业,这里的葡萄和酒窖都是他的。” 周希言闻言一惊,若说碧波村能有这样好的发展,全是因为眼前这人。 陆再思又向魏术业介绍道:“这是我女朋友,周希言。” 周希言抿唇一笑,看向陆再思时眸光灼灼。 魏术业将两人请进了旁边的厢房,房间里很是简朴,有一张用大树劈开做成的大办公桌,桌上摆的居然是文房四宝。一侧有一张树雕的茶桌,上面摆的却是红酒。 魏术业将两人引到茶桌边,又从后面的博古架上拿下了一个小罐子,然后取了茶壶与茶杯,摆上了桌,依然笑露着一排白牙道:“我们今天喝点茶,这茶叶也是我自己种的。” 周希言望了眼陆再思,陆再思一笑,替魏术业解释道:“不是在碧波村种的,在他爱人所包的那个村种了大约千亩茶园,那边也有万亩葡萄园,但是只有这边才有酒庄。” 周希言的生活中都是做她职业相关的行业,第一次接触这种大咖,一时感叹道:“这可真是自在啊,喝酒喝茶,都是自己种出来的。” 魏术业看了眼周希言,笑笑说:“我到是不知道再思什么时候有了女朋友,我一直觉得他没有什么生活情趣,看上他的姑娘大多数都是被他的皮相所惑,像今天这样跑到乡下来赶庙会,那是我以前万万也想不到的。” 周希言一笑,问:“你们多久没见面了?” “大半年了。” “嗯,如果早些天你见过他,就不会这样说了。” “是吗?”魏术业看看陆再思,陆再思饮茶不语。 “晚上去我家吃饭吧,我打个电话给小叶,让她找村长买只土鸡土鸭,晚上我亲自烧红酒焖鸭,炖土鸡给你们尝尝。” “红酒焖鸭?”周希言只知道啤酒鸭,谁舍得用红酒去焖鸭子啊。 魏术业仿佛看出了周希言觉得他奢侈,笑道:“我这里就是红酒多,我媳妇用红酒泡澡这种事她也不是没干过。” 周希言又看了眼陆再思,实在想不到陆再思居然交的是一个纯粹的土豪。陆再思与她的眼光一触,继续低头将茶饮尽,然后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什么?真要留下吃晚饭? 这只豪爽的土豪接下来避开了村子里的庙会主题游,带着二人躲进了清静的地下酒窖,周希言才知道他说用红包泡澡所言不虚,整个酒窖大到望不到边,又分了生产区与储藏区,空气里都是一种发酵的味道,闻着都要醉了。陆再思显然来过这里,因此这次来,大约纯粹就是带着周希言来参观参观,让她对魏土豪的酒有多少有个概念。 魏术业从入口处的消毒柜中拎了三只高脚杯,带着二人走到某个橡桶旁边,打开了出酒龙头,周希言看着从像桶里流出的酒带着沁人心脾的香气泄入杯中,向来对喝酒没什么喜好的周希言不禁对那杯里的液体期待了起来。 “你能喝吗?”周希言扯了扯陆再思的衣袖,陆再思伸手摸了下她的脸,浅浅一笑,轻道:“不要紧,一点而已。” 魏术业将一小杯酒递了给周希言后,注视着陆再思,问:“怎么了?” “之前酒喝多了,伤了胃。”陆再思主动接过了那杯迟疑的酒。 “嗯,那你少喝些。”魏术业将杯中之物晃了两三圈后,就一饮而尽了。 “好喝吗?这是我研发出来的新品种。” “像果汁。”周希言饮尽后咋咋嘴,这根本不像是酒啊,太好喝了,淡淡的甜带着浓浓的香。 “酒精度是8度。” “好喝!”周希言卖力地点头,要是酒都像这般好喝,她不会拒绝喝酒。 “好,那晚上我们就喝这个。” 等魏术业带着二人出了酒窖,上了魏术业那辆看上去大而笨重的jeep,被七拐八弯地往家里带时,周希言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魏术业不住村里啊,而陆再思显然连这个也知道。 车子行走在葡萄架的海洋里,周希言看着无边无际的葡萄园,心中感叹不已,秋季没有大棚的葡萄架虽尽显凋零,但是可以想象这在葡萄成熟的季节,这片绿色的海洋将是多么美丽。 “我们明年葡萄成熟时又来吧。”周希言回头与陆再思说。 前面正在开车的魏术业却接应道:“这里随时欢迎你们!” 陆再思伸手抚了抚周希言的发顶,周希言却继续趴在车窗上看着沿途的风景。 车子在这片海洋的中心停了下来,周希言发现这里有一幢房子,孤零零地建在这大片葡萄园之中,房子的前后种了许多花草,墙上爬满了正在盛放的三角梅,于是在这一大片葡萄园中,它虽孤立,却十分美丽惹眼,让人一看,就觉得这里的主人孤傲却又热爱生活。 “这是阿树的家。”陆再思道。 周希言心中对于这房子主人的推测瞬间被陆再思的介绍推翻,魏术业看着一点也不孤傲。 “他以前是个比我还过得简单的人,所以建房子也建得远离人群,上完班他就自己一个人窝在这里。”陆再思趁着魏术业从车上搬酒的空档,与周希言介绍着他的朋友,周希言觉得自己还是没有推断错,但是从魏术业如今这热情又絮叨的模样来看,到一点儿也看不出他当初的孤立。 房子很快就开了门,一个女人像只小鸟一样从屋里跑了出来,直接忽视抱着一大箱酒的丈夫,而是冲至周希言面前,眉开眼笑地打量着周希言,一边确认地问:“陆再思,你居然真有女朋友了啊?” 魏术业扛着酒据身吼道:“田小叶,你别吓到人家,吓跑了他女朋友,他就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周希言觉得魏术业言过其词了,陆再思交的明显是损友,不说当年在学校时,陆再思就有诸多爱慕者,就是现在也很多暗恋者啊,杨菁薇、程芃芃、还有法院那一堆的小美女,她跑了,陆再思也绝对不会打光棍的。 田小叶将二人引起客厅后,就去倒茶去了,家里还有一个小豆丁,两岁的模样,睁着大眼睛打量着陌生人,却不认生。 “这是我儿子葡萄。”魏术业一把将葡萄抱了起来,葡萄张着小手抱着父亲的脑袋“咯咯”地笑。 聊了一小会儿,魏术业就将招待客人的任务交给了田小叶,自己捋了袖子,去了厨房准备晚餐。周希言瞅着陆再思,感叹道:“你朋友真不错啊,既主外,又主内。” 陆再思抬眼看她,笑问:“这话好像意有所指?” 田小叶笑,搂着小葡萄戳破:“让你跟我家大树学习,哎呀,我看好事将近啊!” 周希言没想到田小叶这么直爽一个人,才第一次见面,就如此直接,一时有些窘,见身旁的陆再思笑容满面,于是有些恼地在桌下敲了一下他的腿侧,可旁边这人侧看她一眼,一手饮着茶,另一手却不动声色地从桌面上放了下来,在桌面下一把抓住了她作怪的手,手指还在她手心里轻轻地挠了挠。 周希言一下就红了脸,没想到这一本正经的陆法官,居然还会撩人,心中便存了些不老实,被他握住的手扭了扭,反过去捏他的掌心,陆再思感觉到手中一痛,反而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为防她继续作乱,又将她的手摁在了他的大腿上。 感觉到手下就是他结实的大腿,周希言突然因为这样亲密的接触而红了耳根,想瞪一眼陆再思,却又怕被田小叶看到,只得不服气地想将手抽出来,可是她一动,他便更加用力,竟将她的手压的密密实实,丝毫不能动弹。 田小叶一边喂着小葡萄吃着蛋糕,一边不断地打听陆再思与周希言的八卦,陆再思偶尔“嗯”一声,或点点头,其他的都是周希言回应,问到两人什么时候认识的时候,田小叶听周希言说大学时期就认识了,不由地露出一丝怪异的神色来。 田小叶递了个询问的眼神给陆再思,陆再思微微点了下头,田小叶一脸的惊诧与恍然大悟,稍坐了一会儿,便将小葡萄丢给了周希言,两眼放光地跑厨房里去了。 周希言的手被陆再思松了开来,抱着小葡萄,觉得这小肉娃沉甸甸的。周希言觉得田小叶有点怪,扭头问陆再思:“我说错话了?” 陆再思应“没有。”然后看了看周希言的手,她白皙的手背,已经被他压出了印痕来,于是他伸手,轻轻抚了抚周希言的手背,小葡萄见状,也摸了摸。 第三十二章 失身的前奏是酒精 晚餐很丰富,红酒焖鸭十分入味,配上度数不高的红酒,周希言吃的十分的开心。陆再思浅酌了小杯酒,大部分时候他在与魏术业说话,田小叶便热情地给周希言布菜。 周希言从陆再思他们的谈话中知道他跟魏术业是念同一所高中,魏术业比陆再思高了两届,陆再思曾经审理过魏术业公司的一个商标侵权案,两个人说的东西,她有一部分听得没头没尾,所以也不大明白,等那两人说的终于空了一会儿时,周希言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恍惚。 “喝醉了?”陆再思拧起了眉头来。 “不会,才八度。”就是啤酒的度数,怎么可能会醉,但是周希言觉得自己有点小兴奋。 “她喝了多少?”陆再思问田小叶。 田小叶一咧嘴,摇了摇手里的空瓶,再踢了踢脚边剩下的小半瓶。 “你故意的?” “女人不醉,你怎么会有机会啊!” “嫂夫人你真是越来越油滑了。”陆再思摇了摇周希言的肩,周希言觉得被陆再思这一摇更晕了,侧头便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晚上就在这里睡一晚吧,这乡间最宁静了,今天晚上还可以欣赏一下月下的葡萄园,其实别有一番意境。”魏术业挽留道。 陆再思征询周希言的意见,周希言觉得是有些酒意上了头,但是还不到醉的地步,听魏术业那么一说,又觉得住一晚也挺好。 田小叶麻溜地就去开客房的床铺去了,周希言看着一侧的陆再思,带着些许醉意地看他,他似乎更好看了。 等到酒足饭饱,田小叶建议两人去葡萄园里散散步。 “放心吧,里面有灯光的,阿树为了方便我们经常在里面散步,专门铺了条石子小路,路边还装了地灯,我一直觉得走在小石子路上散步特别浪漫,最适合小情侣了,你们去试试。” 周希言正想消消食,虽然走起路来有点虚无,但是却觉得浑身很是放松,精神好的很,陆再思看她那却却欲试的模样,从善如流地牵着她,进了那一片葡萄园。 沿着田小叶所说的石子路一直走,可以走上很远,身边安静极了,只有他两的脚步声,偶尔有风吹过,吹得葡萄叶片簌簌落下,沿途有一一盏盏柔和的地灯,将道路照明的同时,还将一切覆上了一层柔和的光亮,正如田小叶所说的,十分浪漫。 “当初你审你学长的案件时,不申请回避?”周希言在这浪漫气氛下,居然犯了职业病。 “当初我不知道,他是公司的大股东,但不是法定代表人。”陆再思领着周希言沿着石子路转了一个弯,这边的风骤然变大,感觉身边之人瑟缩了一下,便问:“冷吗?” 周希言点了点头,正欲抬头看去,就感觉自己被裹进了一个怀抱里。 衣服是新衣服,有一种新衣服的气息,除此之外,就是周希言最熟悉的味道,周希言觉得这样真好,缓缓地伸出手来,也回抱住了他的腰。 他的腰精瘦结实,当初她在这身体里时,尚不觉得会起什么旖妮心思,但是这会儿,就是觉得心神荡漾。 周希言从陆再思的怀里仰起头来,看见陆再思方俊的下巴,突然就起了心思,踮起了脚尖,凑上去就亲了一下他的下巴,陆再思一愣,周希言感觉他的肌肉在她手下刹时绷紧了起来,正想笑,嘴角还没扬出弧度来,嘴唇就被温热贴上了。 周希言想,她晚上真的是喝多了,之前只是有些恍惚,这会儿似乎酒意上头了,她整个人都像是飘在了空中,什么葡萄架啊、石子路啊、横过来的风啊,此刻都化成了虚无,气息像是被人吞掉了,让她有了唯一的感觉,那就是她要溺亡了。 那股强势稍稍放开了她,她大喘了两口气,那股温热便又贴了上来,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柔软又强势的扫荡,她躲闪不及,欲拒还迎,他横扫千军,气吞山河,一时狂风骤雨,一时如沐春风,周希言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浑身早已发软,不知此处是何处。 待他们回到了魏家,田小叶看着心神不在的周希言,笑问:“怎么样,我推荐的不错吧?挺浪漫的吧?” 周希言胡乱地点点头,田小叶指了指楼上,道:“我给你们准备好了房间,二楼走道靠左的最后一间,那里有一个大阳台,早上你们起来时,可以看看风景,很不错的。” “一间?”周希言偏头问时,感觉握着自己手的那手紧了紧,周希言看向身旁,陆再思轻道:“我忘记了,这里只有一间客房。” 周希言像是在看套路一样的看陆再思,陆再思耳根微微泛红,不自然地又道:“我们还是回去吧。”他抬腕看了看手表,道:“大约十二点就能到家。” 魏术业哄睡了孩子,正好下楼,听到陆再思说要回去,皱着眉头道:“啧,回什么啊,你那夜盲症在城里灯光亮的地方开车还好,我们这里路灯都没有,还要开那么长时间,你可千万别。” “夜盲症?”周希言有些懵。 “轻微的。”陆再思解释。 “那还是别走了,一间就一间吧。”都是男女朋友了,别人都没那有色眼光了,自己在意做什么呢?周希言这样想着,可还是有些紧张,感觉这节奏似乎有些快。 二楼的客房确实如田小叶说的,有一个很大的阳台,阳台上还摆了一套茶桌椅,房子也很大,但床真的是只有一张。 周希言看着那一张床,心中还是有些怵,面对陆再思时,便有些尴尬,之前在葡萄园差一点儿擦枪走火,这会儿要共处一室还同床共枕,这晚上想不发生点什么都难啊。 “你先去洗个澡。”陆再思道。 周希言一窒,许多失身,都是从“你先洗个澡”开始的。 陆再思想的显然不如周希言多,见周希言磨磨蹭蹭,突然失笑,道:“放心吧,我什么都不会做。” 周希言觉得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为免尴尬,便飞快地进了浴室。 因为临时决定在这里小住一晚,周希言什么都没带,但是田小叶想的很是周道,浴室里已经放了新的毛巾、牙刷,还放了一次性内裤、卫生护垫以及电吹风,就算是周希言想换洗内衣裤,第二天也有办法干,周希言见状,便放心地洗澡了。 洗了澡,换上了一次性内裤,才发现居然没有一次性内衣,呃,好吧,从来就没有一次性内衣,她周希言晚上也从不穿内衣睡觉,刚刚换下来的内衣又被水打湿了,于是她侥幸地想,幸好这是深秋了,不穿内衣,别人也发现不了。 周希言洗好了内衣裤,悄悄地藏于身后,出了浴室。 陆再思双手插袋站在阳台上,对着漆黑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周希言来到他的身后,道:“该你了。” 陆再思闻言侧过身来,挽嘴一笑,应声:“好!”便听话地去了浴室。 周希言在阳台上找到了几个衣架,匆匆晾好了湿衣物,就打算趁陆再思洗好之前,把外套脱了,先上床装睡。 但是装睡这一招很快就失败了,陆再思从浴室里出来时,衣服都没有脱,看见已经钻进被窝里的周希言时,还微微愣了一下。周希言没想到陆再思出来的这么快,看见他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心也莫名地跳的厉害,脸上更似有火在烧,让她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强烈的忐忑中。 “别睡,先把头发吹干。”陆再思将手中的电吹风插上电,站在床沿,手指摸上了周希言的湿发。 电吹风的嗡嗡声中,周希言觉得自己的心跳更甚刚才了,陆再思的手指在她的头上轻柔地拔弄,偶尔抚过耳廓,偶尔擦过颈间,加之吹出来的热风,让周希言觉得自己心头燃了一把大火,让她躁动不已。 等到头发彻底蓬松了,陆再思才关了电吹风,周希言看他将吹风的线一圈圈细致地缠绕好,然后放进柜中,才又立直了身子,用低沉地声音道:“等我!” 周希言觉得燃在心头的那把火一下就烧到了脸上来,她看着陆再思淡定地去了浴室,她再也绷不住,倒床上就用被子将全身裹住,强烈的失身预感让她在被中颤抖不已,她是应当期待,还是应当期待……? 等陆再思一身水气地从浴室里出来,周希言更加的紧张了,之前想要装假睡的想法,完全没有实施的可能。她感觉到床侧下沉,不由地抓紧了颔下的被子。 “你冷吗?”陆再思的声音响起。 周希言背对着他摇了摇头。 一只手臂从她腰旁穿过,搂住了她的腰,轻轻一带,便将她带进了他的怀中,再用力,将她掰了过来,周希言面对着未着上衣的陆再思,更是连视线都不知往哪放好。 “周希言,我从没想过,能与你如此接近。”陆再思的气息喷在周希言的面上,周希言脸上的热度在持续升温。 “我毕业那一天,我穿着学士服与张子浩面对镜头拍合影时,我看见你穿着一袭碎花长裙,一脸朴素地从高高的台阶上走下,你小心翼翼地,始终没抬一眼,我看着你一步步接近,又一步步走远,我没有跟你说一声‘再见’,张子浩也没有。” 周希言抬头看向陆再思的眼睛,陆再思洗过澡后的湿发覆在眼睛上方,依稀遮住了些眸光。 “我那时想,我们以后,或许再也不会见面了,我心中的那些遐想与气恨,最终就止步于校园之中,从此我们天各一方,再无可能。” 周希言回想起那天,其实她是记得了,当然,她不记得自己穿是的件什么样的碎花裙子,但是她记得陆再思穿学士服的模样,他十分的帅气,他的周围都是和他一样穿学士服的学长学姐们,可唯独他穿的很是儒雅俊美,她当时,或许是她眼光对他还是有些偏颇的,所以明明对他心存了偏见,却仍会被他的美色所迷惑,而且在那个时候,知道他马上就要离开学校了,以后她应当是再也见不到他了,心中还是为了前些年她所偷偷爱慕却最终抱了成见的他,感到失落和伤感。她不是因为下楼梯而小心翼翼,她只是知道他就在不远处,她要收起那些莫名冒出来的伤感,不敢贪看他一眼罢了。 周希言没有对他说这些,她看着陆再思眼里的碎光,之前的紧张早已不知所踪,心中喟叹着,她跟陆再思绕了一个大圈子,居然在一起了。 “你可能不知道,就算我用着你的身体,生活工作突然一团糟,可是我还是有些庆幸,这世间,我大概只愿换进的是你的身体。” 陆再思言罢,周希言竟然也无比的认同,于是在陆再思搂住她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么久后,她终于动了动手臂,悄无声息地搂住了他的腰。 有话要说:嗯,你们猜,是失身了呢?还是失身了呢?还是失身了! 第三十三章 唉哟喂呀来日方长 周希言发现自己真的是想多了,前一天晚上的紧张全是白搭,陆再思就是搂着她盖着棉被聊了许久的天,周希言从来不知道陆再思居然是这么能聊天的人,当然后来她也说了许多,两人从大学时期聊于现在工作上的方方面面,又聊了一些家常里短,不知不觉居然聊至深夜三点,因此第二天早上两人睡了个懒觉。 周希言想自己是有多久没有睡过这样的懒觉了?自从和陆再思换了身体,她就必须早起,如今一切正常了,她觉得这一觉睡得十分的飨足。 可是好像哪里不对劲。 “衣服呢?”衣服不见了,陆再思这个臭流氓,趁她睡觉居然脱光了她的衣服,不对,胸前的……周希言惊得倏地坐了起来,她的惊诧惊醒了身旁的人,她侧脸看去,一头长发散在枕头上的人,正缓缓地睁开眼睛,等她看向他时,她也惊住了。 好半晌,仍枕在枕头上的人慵懒地道:“周希言,我的衣服在浴室里。” 周希言狠狠往后一倒,又沉进了柔软的被窝里,哀嚎不已,虽然前一天晚上她也真的认为进到陆再思的身体是所有坏事中唯一值得庆幸的事,但归根结底,她还是不想要继续这样的生活啊! 田小叶不知道这两小情侣前一天晚上是不是天雷勾了地火,在她客房里有没有腾云驾雾、颠倒乾坤,但从第二天两人怪异的表现来看,前一天晚上定是发生了一些什么。 “你看,陆再思那么的扭捏,肯定是不好意思了,他居然还会咬嘴唇,唉哟我的那个天,一个晚上就娘了,这绝对是对新生活还不适应,哈哈。” 魏术业横了老婆一眼,又看了看陆再思的女朋友,那姑娘表现的倒是很斯文,吃东西的时候细嚼慢咽,不慌不忙,神态到是十分淡定。 “我看没什么。”魏术业不再跟老婆探讨别人的隐私八卦,端了一碟腌萝卜放到了桌上,道:“这个是我腌的,腌的正好,你们尝尝。” 周希言有了去自己家时在熟人面前没有穿帮的经验,所以面对陆再思的熟人,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好顾虑的,但是这换来换去的,让她的心情十分的不好,陆大人的安慰都没一点儿用。 陆再思大约是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心态调整地非常好,还劝慰周希言,说既然没有办法解决这个事,还不如逆来顺受。 等吃完早餐,准备回去的两人又面临一个问题。 没办法开车了! 周希言是极想回家了,于是带了些怨念地看陆再思,道:“要不你开呗,又不会有人查有没有驾照。” 陆再思低眉沉声道:“可我不想这样做。” 好吧,大法官有大法官的原则,周希言没撤,看着那边无际的葡萄园,也没了前一天的兴致。 “怎么了?”魏术业拍上了周希言的肩,拍的有点重,周希言被他这大力一拍,沉了半边肩膀,拧眉咬牙地忍了痛。 陆再思引着话题道:“阿树你能送我们回城吗?” “送你们?”虽然再思的女朋友第一次称呼他为“阿树”让他有些意外,但是更意外的是她要他送她们回城。 “你昨天不是说开了车来的?”魏术业扭头问一旁的“陆再思”,甚至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使了些劲拢了拢。 周希言极不喜欢他的碰触,却碍着身体是陆再思的,便忍了下来,道:“我今天不大舒服,不敢开车。” 周希言听着近距离的魏术业深吸一气,一脸原来如此的模样盯着自己,不由地有些莫名其妙。 “我老婆说的居然是真的!” 什么真的?周希言一头雾水,随后又感觉到肩膀被魏术业一带,自己竟被魏术业拥着往一旁带了过去,在离开陆再思一段距离后,周希言听着魏术业附在她耳边轻道:“你真是用力过猛了啊,这来日方长呀,再说你就不怕她又只是撩拨一下你,然后再移情别恋?” 周希言一下就沉了脸,这是陆再思跟魏术业说的? “唉,不过也不要紧,这事上男人总不吃亏,你心心念念那么多年,总是要尝试一下的,你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周希言横眼扫着魏术业,他说男人不吃亏是什么意思?心心念念又是从何说起? 魏术业又说了好些周希言听得似懂非懂的话,然后拍了拍陆再思的肩,道:“行了,你自己把握吧,别像那年一样跟个闷罐子似的,就知道喝酒。” 说完了一番话,魏术业才推着周希言又回到了陆再思的面前,陆再思看着周希言的脸较之刚才更臭了,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走吧,我开车送你们回城。”魏术业进屋去跟田小叶说了一声,然后田小叶拿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土产和一箱子的红酒,让魏术业给捎回去给客人。 周希言和陆再思跟田小叶及小葡萄道了别,就上了魏术业的车,回了碧波村,魏术业将那一堆的东西放在了陆再思的车尾箱,就上了驾驶座,开着陆再思的车,送两人送回城。 一路上魏术业偶尔说起一些话题来,周希言都不熟悉,于是吱吱唔唔地应付着,魏术业觉得这弟兄大概是真累着了,便也不在意,将两人送至周希言的小区后,魏术业连水也未喝上一口,便打了个的去车站搭班车去了。 陆再思随着周希言回了家,一进门,陆再思就拉住了周希言的胳膊,问:“他同你说了些什么?” 周希言还别扭着,不想同陆再思说话。 可是别扭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道:“他说我是你当初上大学那会儿到处传怀了你孩子的女人,又说让地你提防点,我也许只是撩拨你玩玩的。” 陆再思一顿,道:“他误会了。” “我知道啊,他是把我当成杨菁薇了吧?”周希言横了一眼,坐到沙发上,又道:“你那事连你高中学长也知道啊?” 陆再思斟酌道:“他以前偶然得知,以为我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我跟他解释了许久,很久以后才知道那事是对杨菁薇不怀好意的女同学恶意传出来的。” “是谁恶意传出来的?”周希言一脸的不敢置信:“有人居然用这样恶毒的手段去毁别人的名声?” 陆再思也坐了下来,侧了侧眼道:“我不知道传这种话的人是为了什么,你知道我是绝对不会姑息别人恶意诽谤中伤的,不管是针对别人,还是我,杨菁薇是谣言的受害者之一,那段谣言对她的影响很大,其实也影响了我不少,只是等我后知后觉地知晓后,事情已经不可控了,人们将我之前的沉默打上了默认的标签。” 周希言忍了忍没说,何只是有影响,她当初就是被这事影响,从此对陆再思狠心断了念想,形同陌路。 其实通过这段时间对陆再思的了解,周希言知道陆再思其实不是那样的人,她在做他时,他的手机里从没有乱七八糟的聊天,没有异性的电话,连单位那里暗暗爱慕他的小书记员,在看到他时,都是收起一副倾心,对他很是恭敬,上学的那些事情,换做现在来看,她更愿意相信陆再思的话。 周希言叹了一气,道:“我知道了,其实我只是心情不太好,明明昨天那么开心可以做自己了,今天却又这样了,你虽然说顺其自然,可是我心态就是不好,我一点儿也不想替你上班……和上厕所。” 陆再思一笑,之前有些沉凝的气氛一瞬缓和了不少。 “你生闷气的样子,其实让我觉得比让我替你收拾残局还难受,我从没有这样的姿态,实在是不好看,等你换回来后再生气吧!” 周希言捶了陆再思一拳,却又憋不住,被他的话给逗笑了,等她“扑哧”一声笑出声,两人之间的那些别扭才算是真正的烟消云散了。 然而陆再思的下句却是:“陪我去加班吧!” 周希言的笑容飞快一收,又满脸的不高兴,一抱胸,道:“不去!” “你就陪在一旁玩手机、睡觉、上网或者看书,你不陪我去,我连门禁都开不了,我得先把接下来的工作做的差不多,这样如果接下来还是你要上我的班,你便不会那么不顺心了。” 周希言听闻如此,这才心甘情愿地跟着陆再思去加班。 陆再思一接触到工作,似乎就完全沉入工作之中了,周希言在一旁用手机看小说,看一会儿就抬头看看捧着案卷凝眉沉思的“自己”,其实从不同的角度去欣赏,认真工作的“自己”真是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啊,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的表情、动作越来越像陆再思了,即便是她自己回归了原位,总是不经意地就发现自己居然沾染了陆再思的好多小习惯。 第三十四章 那个自杀的当事人 不久,周希言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上面来电显示是“妈妈”。 “喂,妈?”周希言一出口,就发现糟糕了,这醇厚的男低音,是陆再思的啊! “小陆?哎哟,怎么是你接电话呢?你和我家言言在一起吗?你刚叫我‘妈’?呵呵,我没觉得不好,就是因为有点突然,被吓了一跳,不过挺好挺好,你就这样叫。” 周希言一脸的黑线,开了免提,将手机递给了陆再思。 陆再思酝酿好一会儿,才又喊了声:“妈!” “言言?你周末和小陆在约会?我有没有打扰到你?” “没有。” “那就好,是这样的,你下周是要回家了对吧?” 陆再思看看周希言,周希言频点头。 “是的。” “好,那就等你回家来聊。” “是有什么事发生?”周妈妈的语气,连陆再思都捕捉到了一丝沉重。 “没多大的事,就是拆迁那事,等你回来再聊。” 周希言点点头,陆再思又应:“好的,那再见……妈!” 等挂了电话,陆再思将手机递回给了周希言,一边在电脑上敲字,一边问:“你家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 “我知道的,我们那片的地要被征收搞房地产开发,我爸妈其实不愿意被征收。” “但是对抗拆迁挺难。”陆再思顿了手上的动作,扫了周希言一眼。 “不光这个,我叔叔还要跟我爸争家产,说我爷爷当年过世时,分给我叔叔的那座房产价值低于我家的,所以要求重新分配遗产。” 陆再思哼笑出声,“过了几十年来争遗产?” “我叔叔当初分得的家产其实是好过我家的,是座新房子,而我家的是旧房子,可是谁知道过了这些年,我家那一带人气越来越旺,房地产商想将那一片全买下来建商厦,周边很多邻居都同意了,得到的补偿还算合理,我叔叔前些日子听说了,于是上我家去闹了好几回。” “上次去你家问你要钱的那个妹妹,就是你叔叔家的?” “周希雨?是啊!” “他们那一家人,我看你都应付不了,你连你堂妹都应付不了。” 周希言闻言,有些怔愣。 她以前,到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对付周希雨或者叔叔一家,只是已经习惯了堂妹的盘剥,觉得她偶尔过分一些,但是她所费也不多,所以能让父母省些心,她便由着周希雨了,可是现在陆再思这样一说,她开始认真考虑起是不是要和叔父一家撕破脸了。 陆再思忙完了一阵,便对着手中的案卷发起愣来。 “希言,你晚上用你自己的身份去帮我问一下你挂所的主任,这里有一个他代理的案子,可能有问题,你帮我问问他,这里面有没有可能有伪证。” 周希言凑过去看了看,一个很简单的民间借贷纠纷,证据确凿,说伪证也不太像,肉眼分辨是陈年老欠条,原审的被告上诉到了中院,估计应该也是会维持原判的,这个案子,在她看来没有问题。 “嗯,我帮你去探听探听。”周希言没放在心上。 当晚周希言回归本位后,能彻底放松享用自己的身体,她无比喜悦,完全没有想起来,陆再思所让她核实的事情,到了晚上要入睡前,隐隐约约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但是想来想去,觉得那些大概都是不重要的事。 周希言那一点小忘性,让第二天的她就碰上了大事。 周一的她顶着陆再思的脸刷了法院的门禁,进了审判大楼,就觉得气十分不顺畅,她本以为一切可以正常些,却没想到像之前那般,准时地换了魂。进了陆再思的办公室,这里如同前一天一般,桌面上堆积了许多的案卷,但是陆再思为了她能躲下懒,大部分的案件都拟好了裁判文书,需要用她脑子的地方不多。周希言刚放下包,手机便响了起来。 “陆庭长,有当事人在一号会客室与你约谈。”专门负责约见事宜的助理提醒着,周希言按照提醒,找了找案卷,发现就是前一天陆再思提醒让她去了解的那个案件,这个案件当时她翻看了,对于当事人双方的矛盾她也清楚,无非就是欠债还钱,唯一特殊的地方是债务人在一审时就提出钱已经还了,作为债权人的原告在被告还钱时就当着被告的面将欠条一把火给烧了,可是过了大概一年,这个债权人居然又拿出烧成了灰的欠条起诉打官司,要求债务人再次还款,并偿还这几年的利息。一审其实做的也挺细致的,在双方当事人的同意下,对证据欠条进行了鉴定,最后鉴定的结果就是欠条属实,且是原件。 周希言觉得这太没有争议了,之前陆再思让她探听一下,估计是想让她帮着做做工作,进行调解,让原告少收些利息吧。 如是想着,周希言去了指定的会客室,会客室里装了摄像头,一般约见当事人,也只会针对案件的程序进行约谈,禁止法官就预判结果或意向向当事人讨论及透露。会客室里坐了一个小老头,跟案卷上显示的被告当份不太相符,周希言记得被告是一个才四十出头的中年人。 “陆法官……”老头儿未语泪先流。 周希言扫了眼他布满浅痕的手,他手中握了一张法院的登记单,上面显示他是今天第十位进入法院的人,名字叫陈万里。 陈万里?就是被告! 周希言还在琢磨着这人为什么与所显示年龄如此不符时,就见陈万里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从随身所带的包里,抖抖索索地掏出了一瓶用矿泉水瓶装的褐色液体来,他那挫裂的双手颤抖着拧着瓶盖,等他仰着脖子将那颜色异常的液体倒入口中时,周希言才后知后觉地扑了过去,幸亏着陆再思的腿长手长,她一把就抢过了那瓶液体,黄禢色的液体在空中划出了一条弧线来,空气中顿时都是一股难闻的味道,周希言冲出会客室大喊,周遭还在协助当事人登记的法警闻讯飞快地赶了过来。 周希言不知道陈万里到底喝进去了多少,也不知道这种液体究竟是什么,但是眼下这情形,这法院上上下下都又震荡了。 法警很快地将陈万里抬上了车住医院送了去,法警队长在这寒风天居然淌了一脑门的汗,纪检组跟院长在第一时间给陆再思及法警队长打了电话,让二人去监察室等候谈话。 事情跟周希言有莫大的关系,所以周希言也是很忐忑的,医院那边传来的消息说当事人正在洗胃,喝的是百草枯,喉咙已经灼伤了。院长带着纪检组进来时,平时略显空旷的监察室一下就拥挤了不少,加之每个人面色暮沉,使得气氛十分的压抑。院长第一时间就让法警队播放了会客室的监控录像,录像时间比周希言所想像的长,聊了她进会客室的那两三分钟,在她进去前,陈万里在会客室里坐了大约十分钟,监控中的陈万里一脸的悲愤,一只手不时绞在一起,时不时摸摸随身所携带的那只包。放完了这十几分钟,院长又让放另外一段监控录像,那是陈万里在过法院安检时的录像,协警打开了陈万里的包,从包里拿出了矿泉水瓶,向陈万里问那是什么,陈万里表情怪异地说那是中药,安检居然没有细查就放行了。 关了录像,院长面色凝重地看向法警队长,周希言侧着也看了过去,法警队长低垂着头道:“是我管理疏忽。” “你竟然如此的麻痹大意,在过安检时、在当事人等约谈的那十来分钟,你们都应当能发现异状,可是你们却因麻痹大意,最终导致那百草枯进了当事人的嘴,好你个管理疏忽啊!” boss要发威了,周希言缩了缩肩膀,心中更加的彷徨,接下来要被骂的那个,就是她了,她好想喊陆再思此时来救命! “陆再思!” 周希言浑身一颤,被boss点名了! “你把整个案情写个汇报材料,上午11点前我要见到。” 这是暂时放了她一马,还是交了汇报后算总账? 不想那么多了,周希言屁癫屁癫地离开了监察室,马不停蹄地回了陆再思的办公室,然后把门一锁,气还没平就拔了陆再思的电话。 “陆再思,大事不好了,你的当事人当着我的面喝农药了,你们老板脸黑的吓死我了……” “陈万里?” “对,就是他。” “把他送到了哪个医院你知道吗?” “呃……应当是离法院最近的那家。” “你先把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写成一个汇报材料,不写拟判决结果,就说还没开庭,对案件结果还没考虑清楚,先打打马虎,我去医院看看。”陆再思一说完就挂了电话,周希言听着手机里的余音,也就懵了一小会儿,就赶紧开了电脑,噼哩叭啦地打起报告来,离11点仅两个小时去了… 第三十五章 本文没有金手指 周希言也不是省油的灯,一篇报告在十一点总算是赶了出来,将报告印了出来,周希言就去了院长办公室,院长看了报告,眉头自始至终都拧着,放下报告,才叹了一气。 “这次是法警队的疏忽,你写的报告让我也明白了整个案件的情况,一审时当事人的情绪还没有这么激烈,到了二审,是什么原因让他想不开了呢?” 这周希言还真不知道,单从案件情况及证据来看,二审陈万里多半还是要输的。 “我看视频时其实很疑惑的,陈万里将百草枯往嘴里倒时很绝决,并不是他想通过耍什么伎俩来达到给我们施压的目的,他当时,应当是真的想死在法院。”院长的指头敲了敲桌面,又看了看周希言递交的报告,道:“但如果证据确凿的话,即便我们有再大的压力,该如何判,我们还是得如何判,在这件事上,我不会向你施压。” 周希言看着坐在宽大办公桌后的这个大boss,这是第一次,她对这个boss刷新了印象和好感,以前她不了解,只是觉得他还算是平易近人,可是这次他能这样讲,让她毫无顾忌地去依法办事,她有种打心眼里被鼓励到了的感觉,她觉得这也是法制进程中的积极的一面,法院再也不是像以往那样,被舆论与压力压制着最终不得不和稀泥了,她对法院似乎又有了新的认识,好感度也在迅速提升。 “这件事,我会再着其他人去处理的,你就只管办好案件吧,当然,至于一张被烧毁的欠条是如何重新出现的,有没有这个可能,你就多想想吧!” 周希言依言退出了院长办公室,瞥了眼窗外,从那里正好可以看到法院大门口,应急预案启动后,大门处站了许多的协警,面对协警的,是一群正在哭诉的布衣平民,周希言隐隐约约地听到为首的妇人要法院给他丈夫赔命,周围的附和声也十分的凶恶,围观有不少的群众,大多用轻视地目光横着法院大门内处的协警们,对着法院指指点点。 周希言以前做律师的时候,也曾碰到过当事人成群围在法院面前讨要说法的情形,法院本就是个事非地,许多案件的当事人在法院这里得不到支持,就将对另一方当事人的愤怒与仇恨转移到法院身上,当初她没曾少幸灾乐祸过,觉得法院判决不公才会导致这样的局面出现的,可是现下,她却站了法院这一边,不身临其境却了解真相,总是很轻易被偏见带跑了目光,心态也就没有公正可言了。 电话响起,周希言看见了自己的号码,一接听,她就迫不及待地问:“不是说陈万里只是烧伤了喉咙,人没死吗?” “嗯!”陆再思应:“院里那边怎样了?” “陈万里老婆在你们法院门口哭闹让赔命。” 那边默了一下,周希言都可以想像陆再思此刻紧拧的眉头。 “院长怎么说?” “他说事情他安排人来处理,案件该怎么审还怎么审,该怎样判就怎样判,不能被要挟了。”周希言语气中都是对大boss的点赞。 “嗯,上次让你去跟你们主任问的事,你问了没有?” “……我忘记了。” “算了,我问吧,你把案子再看一遍,等下下班时,把案卷全带出来,我要再看看。” “好!” 周希言再看了一遍案卷,就发现时间已经过了下班的点,但陆再思也未打电话来给她,想必同样在忙着。 周希言给陆再思打了一个电话,就匆匆地往回赶了去,到了家里发现陆再思比她早到了一步。 两人也没有时间做吃的,幸亏周希言早上熬了锅粥,两人就着坛子里腌的萝卜皮,一边吃一边商量着上午发生的事情。 周希言将早上出事的每一个细节都讲的很仔细,包括院长说陈万里态度很是绝决的那番话都复述给了陆再思听,然后又道:“我把那个案卷带回来了,之前我反复看过了,我实在是没有找出什么问题来,一审时主审法官还曾专门对陈万里做了笔录,详细地问了陈万里所说的烧借条的经过,而且为了证明借条的真实性专门进行了鉴定,最可惜的是陈万里说当时他是拿了十万元的现金去还的账,连银行转帐记录都没有,还钱时也没有第三人在场,因此根本没有办法证明陈万里当时确确实实还了钱。” 陆再思只是听着周希言将所有她所能了解到的情况说了一遍,一边慢慢地喝着稀饭,合上了已经又过了一遍的案卷,一言不发。周希言趁着陆再思在弥思,喝了几口粥,等她终于有些忍耐不住时,陆再思已吃好了,他放下了碗筷,道:“其实这一切,我想通了,陈万里究竟有没有撒谎,他是不是还清了债务,以及为什么烧毁的借条又会重新作为证据出现,其实都不难想通,但是除了想通,还得有证据,周希言,我从来没有因为变成了你而觉得如此方便行事过,你的身份,比起我的,太好用了!” “啊?”周希言完全不明白陆再思在想什么,她也想不明白,陆再思凭什么就想通了那些,但是他既然这样说,那肯定事情真相已经八九不离十了,至于他接下来怎么做,她相信他总比她做的要好。 “你告诉我!”周希言觉得要想通事件始末真的是伤脑筋,既然他已想通,她迫不及待想听。 “你下午带个助理出来,去银行等着我,记得带上证件及协助调查通知书。” “要查款?” 陆再思点点头,站起了身,道:“我没有时间跟你详说,这件事用不了多久就会水落石出,但我们要将前期调查工作准备好。” 周希言看着穿着自己皮囊却仍将陆再思本人举手投足的风采展现无疑的模样,愈发地迷恋起陆再思来,真的是无论变成什么模样,他都能挥洒自如,魅力无穷啊! 下午周希言带上了小陈到了约定的某家银行门口时,陆再思正等在银行内,下午时突然又降了温,还下起了小雨,周希言觉得骤然从湿冷的室外走出温暖的室内,简直想要打个哆嗦。 “我才想起来,要查银行帐户,你们不是有个万能金手指——查控系统吗?上次你还动用关系帮我那案子查过。”周希言对陆再思说道,一旁的小陈在边上听得一头雾水。 “上次查的是因为那是当事人,今天我们除了要查当事人的银行存取款记录,还要查他整个家庭的。”陆再思办事极为讲究效率,见周希言二人已到,就领着二人往查询窗口走了去。 “你开了多少张协助调查函?” “大约六、七张。”陆再思沉吟了一下,道:“大概不够,但是一个下午我们顶多只能查这么多家。” 陆再思在函上面添加了几个人的名字及身份证号码,一旁的小陈在旁边看着,欲言又止。 银行有些效率较高,有些就较慢,等走完了七家银行,周希言手中已有了一撂的银行查询回执,陆再思看着发梢沾了雨水的“自己”,仿佛才从工作中抽离出来般,有了下午以来第一句关怀:“你冷吗?” 没问还好,一问周希言就应景地打了一个哆嗦,这么明显的回应让陆再思扯唇微微笑了起来,抬腕看了看表,道:“就快到下班时间了,你先回去加件衣服,晚上小陈和我们一起吃饭吧,我打电话订个位置。” 小陈又是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来回看了看面前的二人,他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又觉得这二人的关系发展的似乎又挺出乎他的意料,早一个多月前他们还总是针缝相对,然后说谈对象就谈了,再现下关系又似乎十分的亲密,两人间的默契像是在一起处了十几年一般,很多时候他俩说的话,他真是完全听不懂。 “我晚上得去吃个生日宴请,我就不当电灯泡了。”小陈摇手拒绝,然后拦了辆计程车,果断地逃离继续做灯泡的命运。 陆再思与周希言相视一笑,周希言道:“那我们去你家吧,我真的想加件衣服。” 陆再思却道:“去你家吧,你家近些,去了你家里就不会冷了,我家太冷了。”说完,便伸胳膊搂了搂周希言,周希言第一次觉得自己竟是那么的矮小,看着陆再思搂过来的时候,发现胳膊还不够长,想像着现下陆再思的身体被搂着的尴尬模样,自己都不知道该笑不该笑。 但周希言也没拒绝,两人很快也等来了一辆出租车,不多时便回了周希言的家中。 周希言也是在听了陆再思说以后,才觉得其实自己的房子小归小,在这寒冷的天气中,还真的是很温暖,进了室内反而不用刻意再加件衣服了。 陆再思很是熟稔地去了卫生间,找来了两条干毛巾,一条搭上了自己的头,一条覆上了周希言头顶。 周希言一笑,伸手替陆再思擦头发,道:“我的头发,这是我的头发。” 陆再思也是一笑,抬手够上周希言头顶,温柔地擦了起来。 擦干了头发,周希言才窝进了自家的沙发中,陆再思自顾自地进了厨房,淘了米,煮了饭,又在冰箱里找了一些菜来,洗洗切切起来。 周希言觉得这样可真好,听着厨房里不时传来的声响,感觉这忙碌了一天的心,终于在此刻静了下来。 有话要说:听说明天清明节放假,作者菌的心早已不在工作上,可惜事情多到做不完,嗯,接下来几天,请存稿箱君每天按时更新! 第三十六章 存稿箱君不会起章名 等两人吃好了,身体也换了回来了,周希言抚着肚子说:“陆再思,你究竟帮我吃了多少饭啊?” 晚上得少吃啊,不知道啊? 陆再思却答非所问道:“你家的吸油烟机不大好,油烟抽不干净。” 周希言往厨房瞟了眼,当初她买的是欧式油烟机,后来发现确实不好用,还不如那种几十元的排烟扇。 “你今天发现什么收获没?我可是发现了。”周希言把眼睛笑得眯成一线,忙碌了一下午,她觉得还是有些用的,她也明白了陆再思去查银行的初衷了,大约明天不用再跑银行了。 “嗯,接下来,你会演戏吗?”陆再思问。 “演戏?”周希言偏头看向陆再思,他的脸在灯光下的侧影越发立体了,感觉他最近好像又瘦了。 “不太难,就是当着……” 两人将第二天需要演的戏对了一遍,小小的屋内,时不时传来周希言乐不可支地笑声。 第二天,下起了瓢泼大雨,街道上黄叶落了一地,天气更冷了,周希言将去年买的羽绒衣都穿上了,可一出门还是感觉到寒意入骨。 她跟陆再思约好了在法院旁边的一家早餐店内等候会合,等到八点一上班,她用他的身份带上陈助理,再派一台公车,前去原告家里调查取证。 陆再思在前一天晚上已经告知了周希言如何跟院里申请派车,并嘱咐周希言带上执法记录仪。 周希言吃了一笼小笼包,抬腕看手表时,离八点还有两分钟,她估摸着陆再思的车已经开到了法院,此时应该已经进到他的办公室内了,等会她只要稳稳当当地带上该带的人及物就可以出发了,今天要演的,是一场大戏。 周希言将面前剩的汤一口气喝完,又让老板打包了一份包子,等会儿变成陆再思时,她还要再吃一份。 等老板将热乎乎的包子放到周希言手上,周希言被那热意一烫,才突然想起再看眼时间,手表上显示八点过四分。 周希言心中一跳,唉呀,这一天居然又没有换魂,这简直了,简直太美好了要不要! 周希言扬唇一笑,就拿着包子出了早餐店,外面的雨仍然十分的大,透过雨幕周希言看见法院门口缓缓驶出来了一辆车,不是公车,是陆再思的私车,陆再思将车窗稍降了一些,周希言扬起一个大大地笑,撑起伞穿过重重雨幕一步一水花地向他走了去,等她坐进了车内,车门一关,一股融融暖意让她从脚趾尖到发梢都舒展愉快。 “你先把早餐吃了!”周希言将包子递给了陆再思。 “周律师好!”陈助理坐在前排副驾驶座上回头跟周希言打招呼,顺带看了一眼周希言递到前面去的包子,车内只内有只他二人,没有再像陆再思之前说的再带上一个司机。 “我们庭长说因为要带你一起去取证,所以没派公车了,他自己开车去,只是这么大的雨,还让周律师跟我们一起取证,真是辛苦你了。” “你没有吃早餐吗?我下去再给你买。”周希言没有错过陈助理的那一瞥,说着就拉了车把手,要开车下去。 “我吃了吃了,在食堂吃的,我只是觉得有周律师做女朋友可真好,我们庭长就缺一个能提醒他吃饭的人。” 周希言浅浅一笑,不知道怎么回应好,陈助理又道:“周律师今天看起来很高兴啊,天气这样差,又要办这样麻烦的案子,居然也没有影响到周律师的心情,周律师的脾气应当是相当好啊,庭长!” 陆再思吃了几口早餐,在陈助理说这话时,横了他一眼,周希言又一笑,道:“其实这个案子我朋友代理了陈万理那一方,他不方便去调查,怕被陈万里赶出来,所以是我搭了你们的顺风车去原告家调查,我得谢谢你们,还有,别跟你们法院的同事透露我是陆再思女朋友啊!”说完又看了眼前方正在驾驶的陆再思,却不巧与后视镜中他的视线对了个正着,那眼神里满是不悦。 车子冒着瓢泼大雨,最后停在了一家修理店前,周希言知道,这就是原告张大兵家,张大兵是修电动车的,他所租的门面较为偏僻,租金应当不高,但是估计这修理生意大概也只能够糊口。 周希言随着陆再思二人进了修理店,店里乱七八糟的,到处是各种零配件,地面也染了黑漆漆的机油,屋内一股机械味。 店外的小工听闻他们的来意,往里间一指,道:“老板在里面呢。” 陆再思三人便又走过了错暗的过道,进入了里间。里间有两人,围着一盆炭火在对着什么票据。 周希言看陆再思动了动上衣口袋的执法记录仪,明白戏从这刻开始要上演了。 陆再思表明身份并说明来意后,张大兵挺热情地让跟他在对票据的女人去倒热茶,张大兵斜叼根烟,有些含糊地道:“这是我老婆。今天这么冷又下着这么大的雨,我真没想到大法官们还出来办案,干你们这行真是不容易。” 热茶送上了来,陆再思没有喝,到是四顾一圈,问了一些与案件不大相关的问题来。 “你在这租了许多年了吧?” “都十年了,但生意一年比一年不好做。” “你爱人没有其他工作?” “没有,就帮我顾着这个店子,也就是管个钱。” “你知道昨天陈万里跑到法院去自杀了吗?” 张大兵一愣,脱口问道:“那他死了没有?” “没有,但是喉咙受了伤,近一两个月大概不能说话。” “幸好没死,不过就算他死了,他还有拆迁款是遗产,我的账一样赖不掉,” “是吗?他有拆迁款?” “他那房子被征收了,政府补了很多钱给他,我担心他到时候拒不执行,在他提起上诉时,我就向一审法院申请了财产保全,他肯定是因为这个,想要赖了我的账,才跑去法院自杀,好威胁法官你,他这样做太可恶了,法官你得追究他的责任。” “是的,这个责任我们会追究他的,对于保全的事,我倒是不知道,一审法院没有将保全的裁定送一份给我们,你这样一讲,我才知道陈万里这一举动的原因了。” “就是,我一说法官你就明白了吧!我跟你说啊,这陈万里你看着他很本份啊,其实他小气的很,之前找我借钱时,我们就说好了要给利息的,你看他借了我钱那么多年,他一分钱利息也没有给我……” “可是我看借条上似乎没有约定有利息,如果是民间借贷没有约定利息的话,按法律规定视为不支付利息。” “写了的写了的……”张大兵急道。 陆再思从包里拿出案卷来,翻了翻,找到了整个案卷中唯一的证据,也就是陈万里一审二审时一口咬定早已烧毁的证据——欠条,向着张大兵扬了扬,问:“是这张欠条?” 张大兵点头应是,又道:“你好好看看,上面是不是写了。” 陆再思将欠条展开来仔细地看,张大兵不耐地凑头过去一并瞧,然后指着某句道:“你看这是不是,明明就写了月息两分。” “嗯!”陆再思松开了手,张大兵指在欠条上的手指轻轻一带,那张带着些许折痕的纸张一滑,乘着炭盆上升的暖气一荡,然后就直冲着炭盆飘了去。 “哎!哎!哎!”张大兵脸色大变,奋力地在空中捞了两捞,却未捞住那一张轻飘飘的纸,盆中突然窜起一团明火来,那张上一刻还在众人面前的重要证据,在这一刻已化成了灰烬。 张大兵看着陆再思,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到是张大兵老婆先反映过来,大喊一声:“不得了啦,法官毁灭证据啦,法官居然烧了我们的证据啊!” 她这一喊,似乎才打破了整室的凝滞,周希言与小陈上前小半步,维护着道:“我们刚都看见了,是张大兵的手将欠条带到炭盆子里的,你不能胡乱冤枉人。” “哎呀,你是和这个法官一伙的,你当然帮他说话啦,你们法院大概是看到陈万里去你们法院要死要活,你们顶不住压力了,就想烧了我们的证据,让我们没证据好败诉,你们可真是胆大包天!”张大兵的老婆声音特别大,周希言与小陈的声音在她的高分贝下,完全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到是陆再思坐在那里看着张大兵夫妇,没有作什么辩解。 “你们今天不给我一个交待,我一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法官毁灭证据,那是什么罪啊?我还以为真有那么好心的法官,居然上门来调查,原来你们是打着这个主意的啊!” “你们以为我们败诉了,就能保住陈万里家的拆迁款?不可能!当初那块地是我家的,他陈万里如今还得还回来,他死了,还有他老婆、他儿子……你们今天不把我的证据还回来,休想出我家这个门。” 张大兵在旁边忙着用手机录像,保存证据,前来调查的三人,面对着这凶神恶煞的夫妻,仿佛成了弱势群体。 张大兵将手机镜头对着陆再思,一边拍一边问:“法官你自己承不承认刚刚烧了我的欠条。” “烧了。”陆再思眼也未眨,坦承地应了。 存稿箱:清明节假坚守岗位的存稿箱君跟大家问好!但其实存稿箱没有自动更新功能,明天要去没有网络的地方,所以要停更了停更了停更了就酱 第三十七章 即将惹祸的陆大人 “果然是法官,做人够坦荡。”张大兵收集到了自己想的信息,就停止了录像,将手机塞回了兜里,双手抱胸,一脸你接下来要倒大霉的表情瞅着陆再思,歪嘴呸道:“就凭你们,想替陈万里出头,我看是你们自己要栽牢里去……” “当初,你是怎么烧他借条的?”陆再思打断了他的得意,目光如炬地看向张大兵。 周希言被陆再思的眼神震慑到了,她想起前一天跟陆再思策划好地戏,当初她对自己演一场戏的信心还是有的,可是现在她才发现,她绝对演不出陆再思这般眼神来,这种让人一对上就忍不住要颤抖地审视。 “谁,谁烧了他借条,你帮着他血口喷人!。”张大兵的声音少了一丝之前的嚣张,多了一些闪躲。 “刚刚烧的那张,和你之前烧的那张,是一样的。” “啊?”张大兵飞快地垂头看向炭盆,似乎是瞬间就明白了陆再思所说的。 “你说的是什么胡话,我听不明白,我就是没烧过。”张大兵也不傻。 “好,那我再和你说说,当初你把你那块依着臭水沟的地卖给陈万里,在当时来说,卖得并不亏,你为了卖个好价钱,在明知陈万里拿不出那么多现金的情形下,以借条的方式,让陈万里写下欠你十万元的借条,还约定了较高的利息,陈万里的妻子说不但如此,你当时还不配合他们办理办户手续,要求陈万里将欠款还清以后,才能协助过户。以上我说的对吧?” “对什么对?不管什么前因后果,他陈万里就是欠了我的钱!” “没错,他欠了你的钱,但是钱已经还清了,在还清的前提下,你协助他们过了户,然而……你却私匿了借条!” “或许当时还有未了的利息,又或许你还有其他的想法,你在借条上动了些手脚,导致一张已经被烧毁的借条,竟然又成为了法庭上的证据。” “是怎么做到的呢?”陆再思一笑,站起了身来,他身高腿长,往个头并不算高的张大兵面前一站,立刻给他形成了一种压迫感,张大兵不自觉后腿了一小步,一脸的菜色与防备。 “先不说你是怎样伪造出一张欠条当着陈万里烧毁的,我们再来说一说陈万里的这笔拆迁补偿款好了。陈万里用了你的地在上面建了房子,已是负债累累,你地旁边的那条臭水沟虽然前两年填平了,可是未填平前,那里面流的是什么,想必你应当清楚。那样的地方十年来都没有人去买,土地价值一直不高。陈万里一大家子,有两人患了重疾,他能在负债累累还要为两位亲人治病的情形下优先偿还了你的借款,少了你一部分利息,你没有慈悲之心,想要他付完利息,在不超出法律规定的情形下,我们也表示理解,可是就在陈万里盼来征地补偿款的时候,在他看到了治病救人的希望的时候,你发现你很多年前卖掉的那块地,居然有了新的价值……” 陆再思说到这里的时候,周希言横向张大兵夫妇的眼神已像是在看吸血鬼般了,贪字把人变成鬼! “你追利息情有可原,但是你不该戏弄法律,也不该欺负老实人。我翻看了一审的卷宗,陈万里曾经记得他还你钱那天的准确日期,我查了很多家银行,查到了你妻子的银行帐户在当天有一笔十万元的现金进帐,当然你可以辩解,说那钱不是陈万里,我们也确实没有证据证明那钱就是陈万里的,不过你能解释一下,当时欠了一屁股赌债所有帐户都是零余额的情形下,那笔钱的资金来源是什么吗?” 张大兵张了张嘴,侧脸看了一下自己老婆,正想说什么时,陆再思抬手止住了他,道:“现在我们来说说怎么烧欠条的事吧,还需要我详细地说吗?” 张大兵的眼神明显地游移了。 “你拙劣的把戏请到时候跟警察交待吧,这件事情我已经移交公安处理了,我相信他们很快就要来找你了。” 张大兵夫妇瞬间就慌神了,原来的气势已茫然无存,急切下,张大兵老婆拉住了陆再思的手,道:“法官你别这样吓我们啊,我们的证据是经过鉴定的呀,那是千真万确的啊,你这样处事不公……我,我们撤诉还不行吗?” 陆再思扯开了她的手,不再赘言地走出这昏暗满是烟尘的房屋,周希言与小陈紧跟着他出了张大兵的修理店,外面的雨依然下着,寒冷又潮湿的空气比起那室内的污浊来,显然是好上太多,周希言回头看了一眼慌着神在商量着什么的两夫妇,顿时厌恶无比,为了钱,不惜将别人一家子逼上绝境,简直就像是魔鬼! 上了陆再思的车,三人都没怎么说话,都各有所思。 等车子开出了很久,周希言才打破一车的沉默:“那张条子是彩印件?” “嗯!”陆再思应。 “其实碰到这种人,真的是防不胜防。你执法记录仪录下来有什么用?会不会反而给你惹了麻烦?” “只是为了证明在我不小心烧掉那张借条前,张大兵根本没有发觉那张条子是假的。” “我之前以为陈万里去法院自杀,只是想要以此要挟判决结果,却没想到,他是真的走到了穷途末路。”周希言说的有些感叹,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那天我去了医院,从他家属那里得知的,陈万里如果一倒,他家两个得了重大疾病的亲属应当也难以救治了。” “可是,你们还是会处罚陈万里,是吗?” 状似一心开车的陆再思沉默着,档风玻璃前的雨刮来回扫着雨水,可是总是抹不清眼前的道路。 “嗯!”陆再思良久以后,应了一声。 “也没事!”周希言不想气氛过于沉重,道:“我们能帮他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是的,要不然他这案子别人一看,都是板上钉钉的,谁能花那么大力气去帮他翻案啊?”回程坐在后座的小陈在一旁附和。 可周希言侧过头去看,陆再思那自从车后一直紧锁着的眉,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陆再思将周希言送到了公司,就带着小陈又回去了法院。 又过了两日,陈万里一案中止审理了,张大兵两夫妻也被公安刑事拘留了,变成陆再思的周希言按陆再思的记事行程带着小陈去陈万里家送达中止审理裁定书时,一并向其送达了对其进行罚款的处罚决定书。 罚款并不多,只有一千元,但是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却是较大开支了,陈万里妻子接到后给陈万里看了处罚决定书,陈万里看了后,在不能言语的情形下,伏在床上哭着给陆再思磕头。 “看了真让人不忍心,这一家子,买了张大兵的地后,可真是倒霉!”出了陈万里家里,小陈忍不住感叹。 周希言也很是不忍,可是陈万里的行为违反了规定就是应当要受到处罚,周希言觉得自从变成陆再思到法院接触到这些案子后,就变得很是心软了,很多同事都说当律师就是不能太心软,否则就别想挣钱了。她也一直觉得是这个道理,去法院的谁没个困难,要是见谁都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那还真不适合干这工作。 回到法院,程芃芃板着一张脸,来了她的办公室。 “陆庭长,兰兰的案子被提起抗诉了,这官司要打到高院了看来。” 程芃芃的审管办,就是负责移送这些审判监督案件,之前陆再思再三权衡,最终还是维持了一审的判决,那个断了双腿的小女孩兰兰,在二审阶段仍然没能扭转局面,没能将肇事司机的单位诉成承担连带责任的一方,届时兰兰的执行问题仍然得不到保障,但是兰兰妈妈为了这个孩子,向市检察院提起了申诉,市检察院不管是出于什么考虑启动抗诉程序,周希言都没有任何异议。 “兰兰妈妈的离婚案件下周就要开庭了,一旦判决离婚,就算是再审阶段兰兰这一方仍然败诉,也不要紧,我们启动之前说好的众筹方式吧,希望能尽量帮到这个孩子。”周希言说的非常感性,眼里流露的柔软是程芃芃从来没有见过的,不由地一时有些愣神。 她竟觉得这样的陆庭长比起以前高冷的陆庭长,似乎更为迷人,可是迷人又能怎样,他都已经有女朋友了! 程芃芃从周希言那里调了案卷,双方签好了移送手续,程芃芃就带着些许不甘地离开了。 另一方面,审核完了一大批签约合同的陆再思从茶水间倒了一杯浓茶后,就被杨溢堵在了茶水间。 “希言最近忙赚外块去了?”周希言兼职的属性是公开的,平时在法务部不忙时出去揽私活,大家也很少说些什么,可是被上司这样说,陆再思在心中就惦量了一下。 “最近的代理,都是免费代理,律所有法律援助任务,我们每年都要完成一定数量的法律摇助案件。”陆再思解释道。 “嗯,我并不想指责你什么,只是最近很少在公司里见到你,怕你是在介意我之前的行为。” “经理,其实是因为我有女……男朋友了!”陆再思让自己尽量地表现的坦诚一些,若是不能很快地消除隔阂,他希望至少能让对方感觉到他的坦诚。 “这样啊……其实也真是遗憾,不过我今天找你,是有件事要通知你。” “什么事?”陆再思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杨溢递了一封信来,然后一脸歉意道:“不好意思,这是公司的决定,不是我的。” 陆再思接过那轻飘飘的一封信,已经猜到了是什么,可是心里还是不由地有些抑郁,周希言怕是不会放过他的! 有话要说:唉呀呀,得上班了…… 第三十八章 极品一家的到来 “什么?什么?什么!”周希言一连几个什么,让陆再思有头疼之感。 “他们为什么要裁掉我?” “嗯,或许是你私活接的太多了。” “我哪有,最近的不是帮你就是帮朋友然后就在做义务劳动,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多好事,却没有好报?”周希言气鼓鼓地抱胸生闷气。 “反正被解雇了,你还有饭吃,不用这样生气!” “杨溢是在公报私仇!”周希言横了陆再思一眼,又道:“都怪你,给我招的烂桃花!” “我觉得你们杨经理应当不是这样的人,他亲自来给你送解雇信,要是他是小人,他大可不必这样。” 陆再思居然还帮杨溢说话?他知不知道怎么哄女朋友啊?周希言觉得眼睛瞪他瞪的都要脱眶了,却又拿他无可奈何,这种人,大约是她如何教育,都没办法将他转化成情话高手的。 周希言还是觉得生气,虽然之前知道杨溢对她起了心思之后,就有了终有一天会辞职离开的打算,可是却没想到离开公司的这一天这么突兀地到来了,所以她还是觉得愤懑,无论如何,她辞职总比公司解雇要好得多,公司这样,她以后还要怎么在律师界混啊?律师界可都是靠口碑吃饭的啊! 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周希言戳开来看,却发现是宋思思的。 “周希言,我跟你说哦,提议裁你员的是王经理,你之前得罪了他,损了他的利益了,你们张主任都没保住你,不过你也不用难过,张主任也辞职了,哼,我也要辞职!” 周希言有些怔愣,她没想到在公司里混了两年多,还真是有人真心待她好,特别是宋思思,她到是没想过之前老爱找她碴的宋思思,居然还这样讲义气。 周希言回了一条信息,道:“别闹!” 宋思思立马又回了一条信息,写道:“我又不是为了你,你知道是谁解雇你的吗?我家老头子,我当时让他收回这个决定他居然让我别胡闹,我就胡闹,他居然敢不听我的!” 周希言觉得头有些疼,她一直知道宋思思在公司里有背景,可是却没想到背景那么大,这姑娘简直可以随便胡闹啊。 周希言之后又与张主任通了电话,感谢了一番,又聊了以后的打算,挂了电话后,周希言就坐在阳台上看着楼外的万家灯火,有些怔愣。 肩上多了一件衣服,周希言回头,陆再思背光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有着光芒,他抱了抱她,问:“不冷?” 周希言叹了口气,道:“你要赔我一份工作,之前我安分地在公司里待了两年,简直就像是个隐形人,但啥问题也没有,你一去就搅得风生水起,连总经理都注意上了我,你看,闹大了吧,那公司里小人太多了,要想拔尖可难了,很容易丢工作的。” 陆再思一笑,道:“可是我做事就是那样的,让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地当透明人,似乎有点难。” “啧,不过你那样或许还是有些魅力的啊,杨溢看上我不说,连平时诸多挑剔并且跟谁都不是一路的宋思思居然对我给了青眼,这青眼是给你的吧?” “嗯,你这话有点酸。” 周希言才不想承认自己醋了,抬头狠狠地咬上了他的唇,陆再思初初有些吃痛,但也就是瞬间就开始反攻了,等周希言节节败退溃不成军时,陆再思才放开了她,在她颈间问:“我今天,能不回去吗?” 周希言的脑中仍然一片混沌,只觉得颈间不断有热气呼在她的皮肤上,让她心中有一股陌生的燥动,陆再思问的是什么她也没反应过来,就胡乱地应着,之前那些小郁闷小酸意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可是应了后却又不知道为何,感觉到被陆再思更紧地拥抱住,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突然感觉到浑身一轻,她居然被陆再思抱了起来,等她被陆再思放到卧室的床上时,她才突然明白她应承了什么,可是,她能反悔吗? 陆再思显然没有给她反悔的机会,而她也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反悔,于是稀里糊涂地,就在挣扎与沉溺中……失了身! 这一夜似乎特别漫长,周希言好几次醒来,都像浮在汪洋大海之中,偶尔汹涌,偶尔覆灭,然后和风细雨,身体像是一片轻叶,随波逐流,却不知终点…… 第二天回周希言父母家时,周希言靠在陆再思肩上睡了一路,到了站下车时,周希言才迷迷糊糊地看向陆再思,陆再思还是陆再思,眉眼柔和,经过前一夜那眼神中似乎又多了许多的疼惜,不像往常那般冷静禁欲,但他还是陆再思。 周希言一笑,眉眼弯弯,晃了晃陆再思的胳膊道:“你还是你啊!这太好了,不用像上次一样,我老担心你会出错。” 陆再思也笑,第二次来周希言父母家的心境与第一次有很大的差异,这次他作为周希言真正的男朋友,登门造访,居然比起第一次来,更显慎重。 周父与周母一如一个月前的热情,周父大早就站在路口等候了,他瘸着腿不大方便,于是靠着一根电线杆,时不时地张望着每一辆经过这里的车或人。 远远地看见周希言时,他就一瘸一瘸地迎了上去,脸上笑得满是纹路,走到近前时,看着陆再思也是十分的亲呢,与陆再思拉扯几番,接过了陆再思手上提着的礼品,引着两人往家的方向走。 “爸,你不用一大早就在这里等,多难等啊,我们直接回家,你在家里等多好。” “呵呵,娇娇,我就是不知道怎么的,特别想你们了,上次你妈打电话说这你们这周回来,我就这几日都在盼着你回来。” “哎呀,我爸这么想我啊,那干脆等房子拆了后,你们直接搬去我那里啊,天天可以见面。” “你那房子那么小,我跟你妈住进去总觉得跟巴掌大似的,每天关在房子里,不能到处串门,实在是不习惯。” “那我努力挣钱买套大房子。”周希言说完这话,又想到自己才被解雇,收入一下少了大半,一时说这话时心里有点虚,侧头看了看陆再思,陆再思微微一笑,捏了捏她的手心。 说话间,三人就到了家,周妈妈站在门口望到了三人,也乐呵呵的迎了出来,周希言上前抱了抱妈妈,觉得妈妈身上都是一股安心地味道。 “哎呀,每次回来就觉得特别安心!”周希言的话让周妈妈特别地暖心,特别是女儿又把男朋友带回家了,她越看越喜欢这个准女婿,人长的标致性格还沉稳,很多次她跟老伴提起这个准女婿,两人都开心得不得了,觉得自己家的这个独女,以后没了她两的保护,也终于有了个可靠的人陪着她、保护她,这简直像是满足了他们下半辈子最大的祈愿。 周家夫妇又发觉这次回来,女儿与准女婿的感情似乎又增进了不少,上次两人还有些遮遮掩掩,可这次像是蜜里调油般,默契十足,两人对视的眼神里,全是浓烈的爱意。 等休息好,又吃了饭,周妈妈拿了一些文件来,都是这次这片小区拆迁的补偿办法与方案,周希言跟陆再思都仔细地看了,补偿不算苛刻,周希言家的房子虽然老旧,不过面积较之邻居要宽许多,评估后的价值也较为中肯,因此补偿的费用还较为满意。 “但是有件事挺麻烦的,你叔他说这房子是你爷爷留下的,他要占一份。” 周希言就觉得这事糟心,这一辈子,她叔叔就想方设法地在占她家的便宜,总说她家就生了一个女儿,要那么多家产便宜了外人,不像他家,他好歹有一子一女,传承了周家的香火。 对于这种说法,周爸爸总是反驳,并一直为自己的女儿比别人家儿子强为傲,把女儿养在手心当宝,随他弟弟占他便宜,他能让他占些便占些,总比老说生个女儿这话要好,他最不喜被女儿听到这样的话来。 “我听说你叔叔已经请了律师,说要起诉告我们,但我们现在还没有接到通知,我跟你爸商量了,之前我们在分家时,其实是照顾了你叔叔的,把新房子给了他,我们要了老房子,可是在当时看来我们吃亏的情形下,也没有写什么字据,现在这里要拆迁了,我们本是不乐意的,但迫于形势,也没有办法,最终拆迁补偿了我们一套房子还有十来万块钱,我们也是打算留给你的,就想着以后我跟你爸去世了,你能有些钱让自己过得不那么辛苦,可是就这样,你叔叔还想要分杯羹,当初没分遗产,现在要分。” 周希言看了看陆再思,本来针对这件家事,陆再思想要回避,周父周母坚持称都是一家人了不必回避,将陆再思留了听完全程。 陆再思接收到周希言的目光,轻咳一声,轻道:“继承财产没有分割的,视为共同共有,诉讼时效是二十年。” 周父周母掐指一算,道:“已经十九年零两个月了。” 周希言道:“那他还有十个月时间,他不在这十个月内起诉就没有胜诉权了。” 周父周母对视一眼,满脸的愁容,以他们的了解,这个官司是百分百会打的。一想到要打官司,即使女儿是律师、准女婿是法官,老两口也是愁绪万分,老实了一辈子,从未与人结过怨,却不想要和自己家的亲人打官司。 “别担心,到时候我出庭,你们别参与,我事先把证据收集好就行。”打这种撕破脸的官司最容易在庭审中大动肝火,亲人们撕破脸的模样,比起仇人来还狠上几分,周希言可不想让父母到时候被气出病来,而对于自己的叔叔一家,她也是不想再让步了。 对于女儿的宽慰,老两口并没有感觉到松一口气,一辈子没尝过撕破脸滋味的老两口,对于那种后果,总是十分忐忑。 待到吃晚饭时,一行来人打破了周家的安宁,周希言看着打头的那人,凑陆再思耳边道:“我叔叔一家。” 第三十九章 有女儿的人家 周于中看着周家的新客,扯着嗓子问道:“希言,这是你男朋友?” “是的,叔叔。叔叔、婶婶,你们坐,我去倒茶。”至少在没撕破脸前,还是亲戚。 周希雨一脸自来熟地跟她父母道:“我见过我姐的男朋友,人可好了,给我姐买好吃的,还会做饭做菜,连我姐做好事他还帮忙买卫生巾。” 周希言瞪了周希雨一眼,又瞟了陆再思一眼,陆再思没什么尴尬之色,只是站起了身,给来人让座。 周于中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瞟了几眼陆再思,便一脸不怀好意地笑道:“我说哥啊,我这侄女真是好眼光啊,给你找了个这么称头的女婿,但是啊,这女婿再好,也是别人家的孩子,我侄女这尽早是要去到别人家里的。” 周爸爸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想了怼回去,却被自己婆娘拉了一把,于是又止住了。 “所以啊,最终跟你最亲的,还是我啊,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啊。儿子,刚喊了你大伯了没有?” 一直跟在最后面的周一鸣木讷地喊了声:“大伯!” “你这孩子,让你喊大伯就只喊大伯啊?还有大伯母呢?还有大姐呢?” “大伯母!大姐!” 周希言拿了些糖果递去给周一鸣,周一鸣终于露了个笑,在一旁旁若无人地开始剥糖果,不再参与大人之间的话题。 “大哥,一鸣虽然不像希言那么聪明,但他才是我们周家的独苗啊,你可不能因为这孩子不够聪明,就想着把我们家祖辈留下来的家产,留给外人了啊!” “大伯,以后我和我弟弟都会孝顺你的!”周希雨巧言令色,又推了推含了一口糖果的周一鸣,周一鸣懵懂地点头附和。 周希言看着陆再思靠着柜角,抱胸一脸淡然地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脸红,之前没让他回避地听了这事,那也只是听听,现在让他亲眼看着叔叔一家这种嘴脸,她觉得实在是臊得慌。 像是心有灵犀般,之前一直旁观周于中一家的陆再思偏了一下头,准确地对上了周希言的目光,对于她的赫然,他像是清楚一般,他撤了靠在柜角的力道,站直了身,缓步走了过来,一只手牵了周希言的手,又轻轻地握了握,周希言便在他这些小动作中,打消了之前的羞惭。 周父等周于中说了许多,才叶嚅嗫道:“我与你分家已久,你那家产以后肯定是留给希雨和一鸣的,而我这份自然是要留给言言的。” “那说到分家,我到是要说说了,当年老子老娘过世时,你都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就把这个家分了,现在你看看,你分给我的那地方过了近二十年,还是冷冷清清,你却一直占着这闹市里的家产,现在征地一补偿,你这房子的价值就出来了吧,你算算,我那房子连带一块儿卖了,有你这次补偿款一半那么多?这喊谁来说说,都是不在理的事啊!” 周父力争,抢过话题道:“当初,当初……” “别当初了,就看眼下,你们靠着卖祖业得了那么多的好处,你就不想一想我这一家子?你就不想想一鸣这孩子?你好歹要补一补我们吧!我也不要多了,补给你们的那套房子,你们住着,那几十万的补偿款,就归我们就行了。” 周希言简直想翻白眼,全天下最大言不惭的人、最不要脸的人,大约就是她叔父了。 “不行,这不行……” “什么?不行?怎么就不行了?这样不行那就换一种方式好了,你家和我家换一换,这总行了吧?” 眼看周父就要被周于中给气厥过去了,周希言帮腔出声道:“听说叔父请了律师打算起诉重新分配爷爷的遗产,既然已经有了这打算了,那就走法律途径好了,至于女儿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这种话,其实不用再说了,你的观念太老了,说出来别人会笑话你的,你以后大约还是要希雨给你养老的,你别伤了她的心。” 周希雨闻言撇了撇嘴,不知道是对她自己父亲的言语不喜,还是对周希言的话不屑。 周于中一听,将桌子一拍,骂道:“你一个晚辈插什么话?你不要以为你是个律师,你讲的话就有道理了,我本来是要跟你们好好说的,必竟我跟你爸才是亲兄弟,你硬是要坏了我跟你爸的兄弟关系,那你也别怕我以后做事不讲情面,你们家这家产,那是我父亲的,怎么分都轮不到你头上,你等着瞧好了!” 周希言气得浑身颤抖,身旁的陆再思握住了她的双肩,周父见状,也不怕撕破脸了,便站起来身,斩钉截铁道:“于中,你要起诉便起诉,我不会按你说的办的,这些年我没有对不起你、对不起良心,你想法太老旧,认为女儿就不是自己家的人,那是你的事,我家就希言一个孩子,我跟你嫂子这些年攒下的积蓄留下的财产,全是给我女儿的,等有一天我们照顾不到她的时候,她至少有点钱好保护好自己,如果真是当初我分家产时没有照顾到你,我自然不会让你吃这个亏,可是当初我是真的亏待了你吗?” 周于中见自己大哥大声斥责时沫星横溅,也不呈多让,站起身以更高音量对吼了起来,于是整个房间便全是这两兄弟的争吵声,门口也是少时便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最后的结果就是不欢而散,周于中在一些人的劝阻下被拉出了周希言家,那一家子就跟着他一边放着狠话一边讪讪离去,周于中一走,周父就气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喘息不止,周妈妈与周希言慌忙将他扶了起来,一边给他顺着气,一边去给他倒温开水,折腾了好一会,又在邻居的诸多劝说下,周父才缓过了劲头来。 他一辈子未与人这样红脸争吵过,所以这样一番大吵过后,他觉得所有的精气神都被捣空了,等周围邻居散的差不多了,周父才一脸颓然地跟陆再思道:“再思,实在对不住啊,让你笑话了。” 陆再思安慰道:“是他们不通情理,伯父你不必置气。” 周父又坐了许久,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周家因为之前的事情,气压都十分的低沉,一些邻居时不时地又过来劝上几句,想宽慰宽慰这个老邻居,可是都没有什么效果,周父坐在凳子上半躬着身,皱着一张脸,像是只沉浸在了他自己的思维里。一直到了夜已深了,整条街道都已寂静了,周父才终于像是回过了神一般,抬起了头来,看了一圈围坐在旁边守着他的妻子、女儿与准女婿,一张像是瞬间老了许多的脸,满是酸涩。 “我们跟他换吧!” 周希言长吁一气,点头道:“好!” 周母很是不愿,嘟哝道:“说好了得了钱就给希言在那边换套大房子的……” “妈妈,我们换!”周希言打断了母亲的话,陆再思侧头看向周希言,心中不知道被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填满着。他以前说周希言没用,连周希雨都降不住,不管是向同事还是向朋友,都没保留地借钱给他人,现在也一样,轻易地就向她叔父一家妥协了,可其实这些都是出于她对其他事实地看重,或许钱财这些,永远不是她最看重的,感情才胜过了一切,在大学那些时日,他竟然连她这点都没有看明白,就那么轻易地认为她视感情为筹码,那么容易地四处倾注。 像是因为得到了女儿的支持,周父终于挤出了一丝笑容来,但那笑容却苦涩地转瞬就逝,周父一脸抱歉地道:“娇娇,对不住你啊,是爸爸没用。” 周希言安慰地抚了抚父亲的手,道:“没有没有,你们想要我买大房子的话,其实我现在就能买得起了,但是你们一直没去跟我住,所以我觉得空间大了浪费了,才没换的,你们去跟我一起住吧,我真的马上就换大房子。” “还有,爸爸,我不用你们给我留什么钱,我会过得好好的,我有很多朋友,我还有陆再思,他们都对我特别好,你们放心,我是女儿,可是我一样不会比别人差的。” 周父又扯了扯唇,像是笑了一下,可显然,女儿的话,还是没能让他真正地宽慰,只不过他抚了抚女儿的头顶,又看了一眼陆再思,将陆再思的手拉起放到了女儿手背上,那眉目间,才渐渐有了些舒缓之意来。 最终周家人统一了意见,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去跟周于中和解,周于中家的房子至少看上去要比现在住的房子新上两成,虽然地段不是这么繁华,但好在周边环境不错,有古树成荫,说到底,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就成,周家也不再多想了。 陆再思目前作为一个外人,对于此事并无置喙,只是在周父周母都睡下后,才拉了周希言在阳台上说会话。 第四十章 极品表妹周希雨 “今天真不好意思,让你看到我有这样的亲戚。”周希言勾了勾耳边的发,阳台上有些凉,外面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一排晕黄的路灯光,照得整条马路空空荡荡。 “我拉你出来说说话,不是想说这些的,你亲戚是你亲戚,你与你父母与他们完全不一样,品格不良的人,我见过太多,你叔父这样的,对于我来说,并不稀奇。”陆再思看着周希言,她的脸在路灯的光线照射下,显得很是温暖,可她搓着手臂的动作显示着她衣着的单薄。 陆再思将她拥进了怀里,周希言觉得扑面而来都是他的气息,十分地好闻,之前的那些寒意被这个温暖的拥抱驱走了大半。 “希言,我觉得你父母是很好的父母,你也是个很好的姑娘,我很高兴和你以及你的父母有了这样的牵扯,这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很温暖。” 周希言闻言不知道怎么就浑身放松了,觉得陆再思这话让她暖意融融。 “我以前,觉得父亲也许都如我父亲那般,又或者是兰兰父亲那般,只管肆意消费配偶与儿女的付出,从我父母离婚并再婚后,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太多的家庭观念,不知道一家人在一起,不管是开心的或不开心的,都能共同面对,这样就很好。” 周希言想起了那时在医院里见到陆再思的父亲,他虽然也有关怀存在,可是性格却称不上和蔼,陆再思的父母离异多年,又各自嫁娶,他一个人在那栋大房子里过了那么多年,其实还不如自己家这般,虽然老旧,但充满了家庭气息,活得踏踏实实。 周希方抚了抚陆再思的背,反过来像是在安慰他一般。 “希言!” “嗯?” “我们……早一点结婚吧!” 周希言手一撑,从陆再思的怀里撑出一小段距离来,抬眼看向陆再思的面容,陆再思背光的面容却让她看不清神色。 “结婚?”这是因为昨天上了车,惯常遵纪守法的陆法官想要马上就补票? 陆再思的手指抚上周希言的脸,道:“嗯,以后我照顾你,不用再买大房子,我有,加你的名字或转给你都行,到时候把你爸妈接到一起,我们一起生活!” 周希言嘴都合不拢了,陆法官之前在这里装孤独装可怜,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啊? 周希言觉得要刷新对陆法官的认知了,这哥哥的行事风格太雷厉风行了,她恋爱还没谈够呢,哪能那么容易就去打证了。 再说了,这算是求婚吗?拉着她到冷飕飕的阳台上来求婚?周希言一想到这,就觉得不能这么轻易地放过陆再思,认识到现在,他还一枝花都没送过呢,这简直太不浪漫了,嗯,不过他刚说什么?他的房子送她都行? 周希言咂咂嘴,她们法律界混着的人,对于财产这事特别重视,婚前进行财产公证的律师不是没有,婚后让对方净身出户的人也大有人在,像法院的人更是懂得这个道理,婚前财产那就是个人的,像陆再思这般毫不介意的大方,可真是感动到她了。 可她还是想要花。 周希言都想笑笑自己的矫情,嘴上却仍然坚持道:“想要我变成陆太太可没这么容易,一点仪式都没有。” 陆再思想了想,弯唇一笑,道:“好,我下次会准备好,让你有仪式感。” 陆再思这么一说,周希言更觉得自己矫情了,于是红着脸拉了陆再思的手,要回室内,把陆再思送到了客房,周希言才跟他摆了摆手,将陆再思推入客房。 挺好!他能理解包容她家现在这样的情况,还能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甚至愿意将全部家当都交予她,真的挺好! 第二天两人换了身体时,周希言已经没什么觉得郁闷的了,她趁父母暂离地,喝着稀饭问陆再思:“难道周六是固定的休息日了?”上一次也是在周六没有发生互换的情形。 陆再思摇了摇头,道:“我觉得也许以后都会不规律地换或不换,今天早上我看了一下时间,是八点过了五分。” “是吗”周希言抬头,眼里染了些惊喜。 “我觉得这事,只有一旦没了以前那样的规律,慢慢地总会趋于正常的,万事万物都是如此,有生便有灭,只是希望这种不正常的现象,能及早消失。” “嗯嗯嗯!”周希言点头,虽然她现在对陆再思的身体没有了最初那般的排斥,甚至是已经适应了,但是她仍然希望自己一直就是自己,陆再思一直就是陆再思,像现在这般光是看着对方,其实仍然是别扭的。 两人吃完早餐,正打算陪周妈妈都市场买菜,还没出门就被飞奔而来的周希雨缠上了。 “姐,我要打官司,你帮我。” 周希言看着周希雨不明所以地搂着陆再思的胳膊,眉头拢了拢,她都搞不清昨天吵了那一架后,周希雨居然还没皮没脸地跑来让她帮忙。 “我没空。”陆再思高冷地替周希言拒绝了。 “没空也得帮,不然我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扔给你养。” 周希言觉得一口血要喷出来了,周希雨居然怀孩子了! “你才大一啊!”周希言抚额。 “关你什么事!你一个大男人听我们说话干什么。”周希雨恶声恶状地瞪了眼。 “你这样还去打官司,你就不怕自毁名声?”陆再思问。 “我告他强奸!看他敢不敢不给钱。” 对于周希雨这种法盲,周希言再次翻了个白眼。 “诬告是要负刑事责任的。”陆再思直言不诲,一句话将周希雨剖白了。 “所以要你帮我想办法啊,我大伯总说你那么厉害,这点小事难不到你吧?” “不帮!”陆再思拉了拉周希言的手,就准备先一步出门。 “那你就等着帮我养孩子吧!” “你可以试试!”陆再思说。 周希言觉得陆再思帅呆了,顶着她的脸都帅到没边,又帅又正直,气场更是足,对付周希雨,真是十分有效。 周希雨在后面嚷道:“我爸的事又不能怪我,你不能讨厌我爸就不管我啊!我没钱去医院打孩子,那个死人还说不知道孩子是谁的……姐,你别不管我。” 周希言的脚步缓了缓,陆再思回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周希言才又跟上了陆再思的步伐。 “这事你不能帮,言言!”周妈妈赶上二人,拉了陆再思的手就道。 陆再思看了眼周希言,点头道:“我知道,妈妈!” “我不是怪你叔父,只是小雨这次真的不能这样胡来,她那样是要被追究责任的呀,你可不能跟着她胡闹,改天我会跟你婶婶私下说说,小雨要真有了孩子那还是得想想要怎么办才好。” 周希言看看自己的妈,又看看陆再思,觉得两人似乎都一致认为她以往就是个大圣母。 可她哪里有那么圣母了,虽然之前对周希雨是挺纵容的,但是那不是因为怕她去找自己父母的麻烦吗,所以不是太出格的,她都纵容了,但既然妈妈都这样说了,她是定不会去淌这样的浑水的。 在吵嚷的菜市场逛了一圈后,周希言手上就提满了各种新鲜食材,周妈妈要抢过一些提,周希言不让,陆再思看着周希言大包小包的也实在不忍心,要分担一些,周希言瞪他一眼,道:“我这是在给你挣功勋呢,我妈心里肯定在给你加分,再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觉得这些都好轻。每次变成你,就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陆再思宠溺一笑,但是作为男子二十多年了,惯有的绅士风度让他还是从周希言手中拿了许多菜提着,无论如何只让周希言提食物他是绝对过意不去的。 “我朋友有一家事务所,只做版权纠纷,你要去吗?” 周希言闻言猛地顿住了脚,扭头看向陆再思,一脸诧异地问:“你要帮我换所?” 陆再思叹了口气,道:“你真不太适合代理各类民事案件,你心太软,太容易说话了。” 周希言其实也不太喜欢代理民事案件,除了被男性当事人骚扰、爱心泛滥免费援助,碰到像兰兰一样的情况她还花了更多精力去帮助众筹,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尽早有一天会没饭吃。 “我觉得既然你做了两年多的法务,对版权这一块还是比较熟的,又有许多的资源在手,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呢?” 周希言一听,眼睛一下就亮了,陆再思说的其实真没错,相对于做民事案件,其实专注于版权之类的知产类案件更好,既不容易招惹到不良当事人,又不会看人可怜就心软。周希言看了眼陆再思,好吧,虽然他变成她的模样,可是仍然让她觉得心折,陆法官真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之前觉得是他害了她丢了兼职工作,居然这么快就帮她想到了新的出路,她想想手上大把的资源,觉得真是前途一片光明啊! 陆再思看着周希言终于一扫之前的郁结,心情也跟着开朗着,两人各拉着一大堆的菜,还要手牵着手,周妈妈在不远处跟着,脸上也满是笑意。 生活总有波折,但只要家人常在,爱就常在! 第四十一章 食髓知味的陆大人 自从周希言跟陆再思的关系有了突破后,陆再思就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了,在周家时那是顾及到两个老人的想法,一旦回了城,周希言也没了理由阻止陆再思的入侵了。当天两人还在车上时,就发现换了回来,周希言觉得陆再思可能说的是对的,随着互换身体的时间越来越不规范,她觉得迟早有一天,这种不正常现象会消失。 等下了车,陆再思就直接招了辆的士,将周希言拉到了他家。 周希言其实来陆再思的家来的很少,他生病住院那段时间大概是她来得最频繁的一段时间,但也只有几次而已。现在关系不同了,她便有了更多欣赏的心情,趁着陆再思在他自己的卧室里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她就到处看看瞧瞧。 陆再思家唯一值得欣赏的,便是他家的书房,其他的地方简直就是乏善可陈,简单至极,整个家都十分空旷冷清。 陆再思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后,在家里转了一圈,才发现在书房里看书的周希言。 “看什么呢?” “你这里有一行批注。”周希言看得津津有味,听陆再思问及,索性将书摊在了宽大的桌面上,手指指向了某处,陆再思凑去一看,才发现周希言翻的居然是他上大学时买的一本书《我们都觉得自己是对的》,周希言翻开的那一页,页面底下有一行小字,是他当年的笔迹。 “我们都觉得自己是对的,然后离你和真相是不是更远了” 周希言满眼晶亮,笑问:“你这一本书的批注都很有意思啊,想不到陆法官其实还是很感性的嘛!” 陆再思抽走她手中的书,一言不发地放上了书架,周希言看了看他疑似发红的耳根,有些忍俊不禁。陆法官放好了书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就往外走。客厅里放着一个大箱子,周希言有些莫名。 陆再思一手拉着她,一手拖着箱子,打算离去。 “去哪里?” “你家。” “你这是打算搬去和我住了?” “嗯!” “哇,你这样不好吧,我有邀请你吗?” “不然呢?太被动了会没老婆,张子浩说的。” “……据说张子浩现在也没老婆。” “上车!” 什么时候变身成霸道总裁了?周希言横了一眼陆再思,陆再思已帮她开了车门,她被他轻轻一推,坐上了副驾,就听“呯”的一声,门关上了,陆再思将箱子放到了尾箱,就绕至驾驶座,周希言看着他熟练地打火启动车子,竟花痴地觉得他偶尔霸道的模样,其实也很帅啊! 其实两人住一起,也没什么不好,周希言褒一锅汤不怕喝不完了,陆大人做菜越来越有水准了,两人的衣服一起洗省水省电,天气越来越冷床上却有一个恒温暖宝宝周希言再也不怕脚睡不暖了,陆大人其实还会天天帮周希言吹头发,每天傍晚两人可以一起去健身房锻炼锻炼,周希言觉得自从和陆大人在一起生活后,比起之前来,她的生活似乎更规律更积极了,只除了一点,周希言觉得有些过涝。 当然,除了以上这些,陆再思与周希言正式同居以后,两人发现变身的时间越来越少了,甚至有了连续三天没有变身的情形,周希言觉得这样真是甚好甚好,与陆再思说道:“你说这是不是因为阴阳调和的原因,所以中和了各自的单身狗的戾气,于是那种情况越来越趋向短暂啊?” 陆再思翻着厚厚的法条,横了眼坐在沙发边上剥着桔子的周希言,眸光深沉:“你是说我们之所以现在还会不时换一换,是因为我们阴阳调和的还不够?” 周希言咬了一瓣桔子,酸得她脸都皱到了一块,陆再思说的话,她也没功夫去思考,她站了起来,将手中只吃了一瓣的桔子递给陆再思,道:“别浪费!” 陆再思低了低眉眼,看了看她手中的桔子,又抬眼看了看周希言极其嫌弃的脸,不动声色地接了过来,放下书将酸涩无比的桔子一片一片地吃了下去。 “不酸啊?”周希言看他那样,觉得牙齿都在颤抖。 “酸!” “那你眉头都不皱一下。”为什么要吃的那么不动声色? “因为想要一些甜头。” “什么甜头?”周希言偏头问。 “唉呀,干嘛……唔!”周希言已经明白什么是甜头了,可是事实上,她也觉得挺甜,挺不要脸!最后还挺累! “阴阳调和够了没有?” “什么?哎哎哎!够了,够了!”简直要超标了。 日子蜜里调油地过着,除开周希雨时不时地发信息骚扰一下,周希言觉得一切都十分得好,家里更像一个家了,她换所的事情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之前的律所虽然有几个走得特别近的好朋友,但是也有一些她特别不喜欢的人,所以换个新环境也挺好,特别是她终于不用再去代理民事案件了,这实在是太爽了有没有。 新所的主任跟陆再思是同学,私底下的关系是很不错的,当然很少有人知道这个,之前他在知产庭,免不了要与这个同学打一些交道,陆大人都自己调整了,在分案上不参与有这个同学出庭的案件,以免违反规定。 趁着晚上要休息时,周希言一边抹着护肤霜一边与陆大人道:“啧啧,那你以后碰到我们出庭的案子,你是不是都主动回避啊?” “嗯,必须的。” “你干脆也来做律师呗,没那么多的限制。”周希言劝。 “目前不想。” “为什么?”周希言记得以前张子浩曾经挖过陆再思,想要进一个叫什么老四的所。 陆再思认真地看了眼周希言,道:“我怕我只为一方当事人谋取利益,失了公正的心态,又欺负了善良的人。” 周希言一脸的恍然大悟,他说她不适合代理民事案件,可其实他比她的心更软,连律师觉得天经地义地只为代理人谋利益的想法他都不肯有,他还是做他的法官好了。 “我要去的律所是老四的吗?” “你怎么知道老四?” “张子浩说的。” “哦,不是。”陆大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很快,却被周希言捕捉到了。 “你怎么不介绍我去那个老四开的事务所去?” “唔,我觉得只专注版权方面的更适合你。” “张子浩在老四的那个所?” “唔,睡觉!”陆大人打算结束话题。 周希言笑了笑,关了床头灯,缩进了被窝,陆再思在被窝里拱了拱,有点不满意地道:“我们还是换张大点的床吧。” “这床也不小啊,一米五了。” “可是觉得不好施展,声音还很响。” “你睡觉呢!你要施展什么啊?睡觉,你的手拿开,睡觉!” 可是等到了周末,周希言发现家里的床还是被换掉了,原来并不算宽敞的卧室,更多的空间被那张大床给占了不少,卧室的主要功能更加不言而喻了,周希言瞪了眼陆再思,陆再思完全无视了,试了试床的弹性,厚着脸皮评价道:“不错,没有声音。” 没有声音,没有声音,没有声音……周希言的脑中不回循环着这句话。 周一时,当周希言发现自己居然坐在了审判台中央时,她叹息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陆再思说的没错,阴阳调和的不够容易导致这种现象持续发生,只是拒绝了一晚啊一晚啊…… 底下的人在吵什么?周希言觉得头疼,放眼望去,偌大的审判庭居然坐满了人。 敲了下法槌,周希言宣布:“休庭十分钟。” 旁边两名审判员看过来,有些诧异,诧异就诧异吧,她总得先熟悉一下案情。 趁着这十分钟,周希言迅速了解了一下案件的整个情况。上诉人是一个老太太,快七十了,请了两个律师。被上诉人其实是一审的原告,一共是57户,是一个高空坠物导致的追偿案件。 这老太太高空坠物?周希言抬头看了眼那个老太太,一审败诉的老太太虽然年纪挺大的,但是精气神十足,刚刚休庭前,她的声音比那57户还大。 周希言再次敲了法槌,继续开庭。 “先说一下,开庭过程中不得继续争吵,谁影响法庭秩序将责令退出法庭,如果是当事人大声争吵不听审判员的指挥,我们将会警告、训诫,还有可能经院长批准后罚款、拘留。听清了没?” 57户居民请了五个代表,还委托了一名律师,旁听席上坐无虚席,大部分是这57户居民,居民代表听到法官这样说,都应道:“听清了。” 可老太太却没答话,只是扬起下巴,重重地“哼”了一声。 好吧,哼就哼吧,不能因为她哼了就罚款,不跟老人一般见识。 周希言继续主持开庭,才发现之前居然只是才念完了一个上诉状。好吧,才念完上诉状就吵成这样,这个庭看来不是那么容易开,陆再思都揽了些什么案子啊? 接下来被上诉的57户由律师代表答辩,律师说一句话,老太太就扯着嗓子应道:“胡说!”“没有!”“诽谤!”“你给我滚!” 周希言忍不住要翻白眼了,她在老太太每次说话时,都要制止一声,可是制止完全没有效果,老太太身旁的两个律师一直在扯老太太的手,企图制止,可是老太太情绪激动,完全不为所控。 周希言看了看左右两边的法官,两人也多次阻止过这老太太,可是显然不见成效,这个老太太基本上谁的话都不听,两人也露出个无奈的表情来。 周希言火了,忍不住又将法槌乱敲一气,声色俱厉地对着老太太道:“上诉人,你如果不遵守法庭纪律你可别怪我真的罚你款啊,你要是靠你这样乱插话能赢官司的话,你还来上诉干嘛?到法院就听法院的话嘛,个个都听你的话,还要我们做什么?” 老太太横了周希言一眼,又扬了扬下巴,重重地“哼”了一声。 周希言脸都要绿了,谁说她要摆脱民事案件了?她能不能延期审理?! 第四十二章 爱高空抛物的老太太 这个老太太大约年轻时也是很任性的,周希言看了看旁听席,席上坐了几个中年人,都一脸无奈地看着老太太,大约是老太太的子孙,连他们都不敢制止老太太,可想老太太在家中地位应当是极高的。 程序艰难地走完了举证阶段,进入了庭审调查的提问阶段了,周希言整理了几个矛盾焦点,开始一一提问。 周希言问:“上诉人,邻居亲眼看见你从15楼扔垃圾是不是实?” “看见了又怎么了?我扔的是纸片,能砸了楼下的车?” “与本案相关的另一案中,富华小区a栋一单元的58户居民共同赔偿了被砸车辆赵先生的小轿车,其中有没有包括你这户?” “不知道,我才不赔,一分钱也不给。” “经派出所调查,你家五岁的孙子指认你于事发当天扔了一个易拉罐,而砸坏车主车子的正是高空抛下的易拉罐。是不是实?” “不是,我可没扔,五岁的孩子说的话能作数?一审法院乱判,你们也要乱判?我告诉你,反正我老骨头一把,你敢判我,我就死你家里去。” 老太太旁边的两名律师已是满头黑线,坐在旁听席上老太太的亲属头都垂下,满是汗颜。 “一审时认定你为责任人的证据是易拉罐上有你的指纹,你对这份指纹对比认定书,有什么异议吗?” “有,假的。” 没等周希言发飙呢,旁边那位年纪大的法官就忍不住将手一指,斥道:“嘿你个老太太,你当我们傻呢!” 旁边席一片哗然,周希言拉了拉老法官的手,让他稍安勿躁。 周希言又从案卷里翻出一些照片,其中一张照片拍的是一幅幼儿绘画,画的一角歪歪扭扭地写了一个名字。 “这张照片是业主拍的位于一单元楼下的垃圾之一,这是张小孩子画的画,上面落了一个名字叫唐小峰,上诉人,唐小峰是你孙子吧?” “是我孙子怎么了?这些人自己画张画写我孙子的名字,我还没追究他们的责任呢!” 周希言觉得这简直无语了,明摆着的事情,这老太太仗着她自己老,就这样睁眼瞎说,死不认错,那57户都对此十分愤怒,看向老太太时,都十分不屑。 辩论时,57户代表道:“之前赔偿案件时,因为一时找不出侵权人,所以我们57户都分摊了修车费用。赔车窗的修理费用其实并不是特别多,57户摊下来就更少了,可是我们都觉得这不是一个小事,之前我们一单元楼下总是有许多垃圾,果皮纸屑是小事,谁知道一个易拉罐居然有那么大的威力,居然可以把车窗砸成那样,可是现在有能将车子玻璃砸碎的情形出现,大家才重视了,这要是砸着小区居民了,那可是不得了啊,所以大家报警一家一户去查,并让每户的所有居民都提供了指纹。当初就这老太太不愿意提供指纹,大家看她年纪大也随她去了,可是没想到排查一圈下来,根本就没找到与易拉罐上指纹相符的人,随后有邻居发现了仍然将垃圾往户外扔的老太太,派出所的民警去调查时,才发现这老太太有重大嫌疑,所以强令她按了指纹,这才发现原来就是她,法官大人,今天要老太太赔钱其实只是小事,我们更气愤地是这个老太太一直没有发现自己的行为危害性有多大,而且一直拒不认错,所以我们57户决定不管官司打到哪里,都要让老太太知道自己错了。” “啪!”突然一声巨响,审判庭在巨响过后刹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将视线投向了发生巨响的地方,却见老太太坐位面前的那张大桌子被站起来的老太太用拐杖敲出了一个大坑来,坐在老太太旁边的两名律师被老太太的行为惊呆了,居然全躲到一边去了,这个看上去年迈的老太太,力气居然大得能将审判庭的桌子给敲烂了。老太太敲烂了桌子,双眼满是恨意地看向对面的57户代表,周希言想着这公然毁损法庭财物,那是有足够的理由惩罚惩罚这个老太太了,正欲让法警去逮了老太太,却不料老太太眼一翻,倒在了桌子旁边,旁听席的家属一见,大喊一声,就扑了过去,几人将老太太团团围住,掐人中地掐人中,捏虎口的捏虎口,整个庭审现场完全失控了。 我的天!这又是怎么回事? 周希言觉得懵圈了。 周希言觉得老天肯定是故意为难她的,每当陆再思有什么奇葩案件时,就让她周希言碰上,这次的庭审她也真是受够了,这简直是什么事嘛,这个老太太这样一闹,院长又要召见她了好不好,她又要写报告了好不好,她也好想晕倒。 周希言已经不想打电话和陆再思说了,说了也没用,她告诉他一老太太无理取闹把她自己弄进医院去了? 算了,她周希言应付这种事情已经有经验了。没等院长主动召唤,周希言已经噼哩叭啦把庭审经过写好了,等boss召见时,周希言将已经打印出来的报告放在了他的桌面上。 boss看着眼前的报告,有点愣神,咳了声后,才道:“报告写多了速度也提上来了嘛。” 周希言有些羞赧。 “再思啊,你最近是运道不好,还是个人事务分了心?感觉最近我们这样谈话的次数有点频繁啊。” 周希言讨好地一笑,道:“我最近运气有点背,但是幸好院长您能理解我。” 已经在翻报告的院长抬眼瞄了眼面前的年轻人,道:“你最近变得会说话了,虽然你最近碰上的案子闹出来的事多,但是真不能怪你,上次陈万里那事你解决的不错,这次这老太太的事,你怕是要伤些脑筋了。她这样的年纪,我还真不好批处罚决定。你多去做做老太太的工作,跟她释明释明法理。” 周希言脸一黑,跟老太太做工作?唉哟,她最讨厌的就是跟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完全浪费时间啊! 但是院长这样说了,她不管道理能不能讲通,还是得去讲一讲,也不知道陆再思会怎样处理这种事,她总觉得她觉得十分棘手的事,在陆再思那里却总是很好解决,这工作方法难道真跟智商有关? 陆再思变成周希言后,也没闲着,打了个的就去了事务所,这是周希言第一天报道。 武候律师事务所的主任叫诸葛候,比陆再思大三岁,是陆再思的师兄,很是年轻,在同行中能做到主任其实很难得,这需要资历、财力和人脉,这个师兄比起陆再思来处世较为圆滑,却和耿直的陆再思关系一直不错,在专业上很是有些见解,让陆再思都很是折服。 跟诸葛候报了名字,诸葛候眼睛就是一亮,站起了身来与陆再思握了握手,欢迎他的加入。 陆再思有些想笑,这些年来,这位师兄一直在游说他来武候律师事务所,他都不为所动,却没想到有一天,他会以这样的身份站在这里,听着师兄说欢迎加入。 “我们事务所的分工与其他事务所不大一样,其他事务所都是各人揽各人的案件,谁揽谁代理,靠的是个人人脉和能力,而我们这里是大家分工合作的,有人专门揽案件,有人专门负责取证,还有人专门负责出庭,是流水作业的,再按个人业绩发放奖励的,你有意见吗?” 陆再思一直知道武候的经营模式,其实也挺好,能发挥各人所长,效率快、胜诉率高,只要在衔接上没有问题,就很少出问题,于是没有任何意见地点了点头。 “你觉得你在哪一块比较擅长,如果你在版权方面的人脉不广,资源不足的话,我可以安排你专门负责出庭,但是出庭的话要经常出差,我也可以安排你专门负责取证。” “我在版权方面的资源应该是不少的,以前我在出版公司的法务部,认识不少原创作者。”陆再思抿了抿咖啡,之前想着让周希言挂这个所,就是考虑到了她的这点优势。 “好,那最好了。我们这里在不妨碍正常案件的处理的前提下,你可以接私活,需要开具代理函,我们按件计算需要上交的费用,从每月你该得的收益里扣,可以吗?” 陆再思点头,又听得诸葛师兄拉杂了许多关于律所的事务后,又亲自带领他熟悉了其他的同事,陆再思一一记住了各人姓名,趁众人不注意时,在照片墙上拍了个照,以便回去让周希言熟悉。 中午诸葛师兄请大家聚餐,以欢迎新同事加入,律所的伙伴们情绪都十分的高涨,看得出律所的伙伴们都很好相处,陆再思觉得周希言或许会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和工作模式。 “中午你的新老板请吃饭,你要来一起吗?”陆再思给周希言发了条信息,可是等了许久,那边都没回复。 周希言完全没有吃饭的心情,从boss办公室出来,只是回了办公室喝了口水,便喊了陈助理带上公文包,马不停蹄地去了医院。 周希言觉得这段时间,她跟医院也挺有缘的。 按老太太律师提供的病房号,周希言带着小陈到了病房门口,病房里十分的嘈杂,走廊上来来往往的护士都对此十分不悦,看向这间病房时,眉头都是拧起的,却又无可奈何,或许是在里面吃过硬钉子,已是不敢前去制止了。 “你们别给我戳穿,你们想着你老娘我赶紧见阎王你就去说吧。看我是不是立马死。” 周希言觉得心中堵了一团翔,这老太太成天用死来威胁所有人,这样的人,她还要来跟她释明法理,她上辈子肯定是负了陆再思,才会在这辈子要做这样糟心的事来补偿。 周希言敲了敲门,大约里面的声音较大,根本没有人应,周希言便自行推了门,进去。 刚刚还嘈杂的房间在有人发现她进去后,突然安静万分,周希言往病床上看去,病床上睡着的老太紧眯着眼睛和嘴。 她刚刚在外面听到的最大声,难道不是这老太的? 这老太太年纪大了,真是任性的跟个孩子似的啊。 第四十三章 只是坏人变老了吗 “哦,法官你好!”虽然把老太太气进医院了,可是老太太的亲属似乎对“陆再思”却没有什么恶意,见他来了还跟他问了个好。 “我来看看老太太怎么样了,顺便向你们送达延期开庭审理通知书,还有,按我们院长的指示,跟老太太说说话,劝慰劝慰她。” “可是我妈……她没醒。”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满脸的不自然,许是老实惯了,说这话时似乎连他自己那关都过不了。 “我知道她没醒,但我想她或许听得到。你们放心吧,不会让她气得更厉害了,你们先回避一下吧。”周希言想也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听她的,但是比起她预想的情况来,家属没有向她撒气,已经是很好了,在法庭上她其实也看得出,老太太虽然脾气固执倔强,但是她的亲属却并不是难以说话的人,从案卷里反映的一些情况来看,老太太的儿子们其实算是很本分的人,只是过于孝顺,把老太太给惯得骄纵了。 老太太的儿子媳妇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老太太,最长的那个中年男人叹了一气道:“那法官你跟我妈说说吧,我就在门口,要是我妈醒来,我就进来。” 他这是也在安抚自己母亲,让她知道如果法官说了重话又气着她了,他是会随时进来护着她的。 周希言也无所谓,这是人之常情,再说她也不能真把这老太太给气没了啊,气没了陆再思可就惨了。 等病房里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病房了安静了下来,周希言才找了一把凳子,往老太太病床边一放,坐了下来,一副要长谈的样子。 “老人家,你是在装晕吗?你可别是在装晕啊,如果是在装晕,那就真是大事不好了啊,扰乱法庭秩序罪则很重的啊,你是在装晕了吗?”周希言看着床上的老太太,老太太唇抿的紧紧的,一脸的欲盖明彰。 “看来你是真晕了啊!啧,你今天表现的可真是太聪明了,你这一晕倒,可把我们院长都吓坏了,这不他们一边把你送医院来,我们院长就一边把我叫了去,批评了一通。你说我这是又没得罪上你,你就把我给害成这样了。不过,你这晕倒就晕倒,你干嘛把我们法庭的桌子给砸了啊?院长虽然批评我,但是对于你砸桌子一事,还是觉得要依法处理,你说你是主动去赔钱呢?还是等我们罚款呢?” 见老太太眉眼隐隐动的厉害,像是下一秒就要睁开一般,周希言又道:“这个先不说,一切等你出了院我们再考虑,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也不知道怎么解决好。” 老太太嘴微微一撇,一脸的不屑,大概是觉得不管是什么问题,都关她没事。 “你那57户邻居今天算是被你吓懵了,可吓懵归吓懵,他们可并没有打算不追究了。其实你也别恨你这57户邻居,在我看来,他们并不坏。” 老太太嘴噘了起来,隐隐地似乎还听到了她的一声轻哼。 “你还别太钻牛角尖了,其实啊,按你那行为,他们根本不需要这样大费周章,直接报个警,让警察立案拘留你,你这分分钟构成危害公共安全罪了,人家根本不需要跑法庭上来跟你吵跟你争,那样做省了多少事啊,可是他们却没有那样做,而只是作民事案件来起诉你,你以为他们真是只想摊了那点赔偿费吗?” 周希言顿了顿,见老太太还是打算继续装晕,便顺她意地继续自言自语道:“他们其实就是看你老了,不想把你弄警察局去,也不想让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被判个刑,当然,警察也不想,他们也是看在你老了的份上,所以这样睁只眼闭只眼地放过了你。没有追究你的刑事责任,你却还是不主动承认错误,其实你也是仗着自己老了,老了谁也不敢动你,所以你一点也不怕。” “你今天敲坏了我们的桌子,还装晕想躲过庭审,其实你也是仗着自己老了,你觉得这样做,我们都不敢再得罪你了,我的院长还会骂我,那57户邻居怕把你弄没了就不敢跟你争吵了,你是这样想的是吧?你现在是在装晕是吧?” 老太太狠狠眯紧眼睛,连干瘪的唇都眯成了一线。 “可是老了就了不起了吗?老了更要以身作则,给子孙树立良好的家风不是吗?嗯,你年纪比我大那么多,我没有要跟你说教的意思,我只是有些不忍心,才来跟你说一说的。” “我不忍心你有那么好的儿子跟媳妇,你却让他们如此为难!你老了,也不知道还能在多少年,你儿子花了大半辈子的积蓄在那个小区里才买了一套房子,为了养孩子,也为了养你,你们搬进去住了多久了?大概没多久吧,楼盘还那么新呢,邻居也没认识几个呢,可是你现在这样,一次性地跟所有邻居都撕破了脸皮,你以后可以不管这些邻居如何想如何看待你,可是你儿子呢?你孙子呢?你五岁的孙孙以后不用在这个小区里找小伙伴玩耍了吗?” “其实这件事本没有这么复杂的,大家其实很容易去原谅老人与小孩,可是你却偏偏要任性去惹众怒,你的儿子们不敢说你,大约也是怕把你气进医院了,但是你儿子也是真不容易,其实你可能不知道,一审判决出来后,你儿子和儿媳就一家一家地按判决书上的内容去给你的邻居们赔了钱,你不上诉的话,其实什么事都已经没有了,你的邻居们他们以为你大概知道错了大约,也不会当面为难你,即使背后有些言论,你反正也听不着,那么又何必继续不愉快下去呢?” “我来是劝你撤回上诉吧,不要让我们继续再判你败诉一次!” 说到这里的时候,周希言看见床上的老太太突然就睁了眼睛,满是怒意地瞪着她,一张嘴抿得死紧,像是蓄足了怒气,下一秒就要发作。 小陈有些警觉,拉了拉周希言的袖子,轻道:“庭长离远些。” 周希言还没离远些,老太太就坐了起来,病房的门被推开了,老太太在瞧见病房门口的人时,突然就“哇”地大哭起来,一边大哭一边大骂:“你们竟然敢不听我的话,你们居然去赔钱,我死也不赔钱,我就是要跟他们打到底,中院判我输我就打到高院,我打到北京去我也不会认输的,你们去把钱给我要回来……” 周希言垮了垮肩,这老人,仍然是这样的固执,敢情她刚刚说了那么多,她就听进了那一句,苦口婆心对她完全没用嘛,她还真不能期望老人老了就能善良了,这个老人,大概是到临没了的那天,仍然戾气颇深,她觉得如果是陆再思面对这样的老太太,大概也是无能为力的。 周希言惹得老太太破了功,就带着小陈从医院出去了,小陈大概也被那老太太气到了,一路上一直在批评着老太太的自私与倔强。 跟小陈回到法院,就被保卫处的人通知有人要会见她,在接待室等了好一会儿了。 周希言其实对接待室有心理阴影了,上次陈万里在那里当着她的面喝百草枯,那真是差点将她吓傻,这回她又要去接待室会客,她总觉得可能又有什么奇葩事情会发生,于是拉了小陈,让他跟着她一块儿去会客室。 去了会客室,看到里面的人,周希言一愣,没想到她要会见的这个客人,居然是陆再思父亲。 周希言跟小陈说了声,小陈就回办公室去了,会客室里就余她与陆再思的父亲,她不知道陆再思的父亲为什么会来法院找他,找来了还不事先打个电话,而要在会客室里等,这太奇怪了。 “你的电话总打不通,你陈阿姨说大概是你把我拉到了黑名单了,你是什么意思啊?” 来兴师问罪的?周希言脑子里转来转,不知道要如何应对,陆再思可没跟她说过,他把他爸给拉黑了。 “你是在怪我让你辞职?你怎么怪我都没关系,我还是会想办法让你辞职的,上周我的检查报告出来了,说我有胃癌,还没到晚期,可是如果还是没得救呢?” 周希言一惊,陆再思的爸爸得了胃癌?难怪看上去比上次憔悴了不少。 “我晓得这个结果时,最先可没想到死,而是想到你,上次你住院就是因为胃病来着,如今我有这个病了,你要特别注意,都说癌症基因有遗传的,你这工作又辛苦,那么多年轻早逝的法官你没听说啊?我可不希望你上新闻。” 见坐面对面的儿子仍然一言不发,陆长风沉着脸,又道:“我知道你不高兴跟我说话,电话都不接我的,我想这些话还是得当面跟你说说,你趁早辞职吧,还有,我虽然不喜欢你那个女朋友,但是你还是早点结婚吧,先生个孩子,你妈没空帮你带孩子,我跟你陈阿姨帮你带。” 周希言觉得满头黑线,这老头可真是,说话不中听,还不了解陆再思,再这样下去,陆再思大约要一直叛逆到四十岁去。 知道自己得了重大疾病,想要与儿子修好,明明是关心儿子的身体,却又让他辞去他所喜爱的工作,想要看到孙子出世,又要诋毁儿子喜欢的女人,最后还让继母带孙子……短短的几句对白,就有多少的糟点啊,能把关心与期望说得这样让人不喜,也只有陆再思爸爸了。 第四十四章 原来仍然尚有隐瞒 周希言觉得心累,这一天碰到的,都是固执难缠的老人,之前跟那个老太太说了那么多的废话,以至于现在她完全不想再说一堆的废话来劝慰陆再思的父亲了,于是直接伸出了两根手指头,道:“一,不辞职;二,暂不生孩子。同意了就把你拉出黑名单。” 陆长风不吃周希言这一套,扬着下巴强硬道:“必须辞职,你不拉我出黑名单就不拉,我天天来找你。” 周希言觉得这个老头还是有些拎不清,他对陆再思来说,完全构成不了什么威胁啊。 “那我等会就告诉门卫,以后不准放你进来。”周希言咧嘴一笑,她不是故意想气陆长风来着,实在是她觉得如果是陆再思的话,他也会这样说。 “你!”陆长风的脸又黑了几分,可还未等他再发作,周希言便又道:“等我空了,我会多去看看你的。” 陆长风一顿,刚刚冒上去的火气瞬间就被浇灭了,陆再思有多久没有去他那里看他了?似乎是他再婚以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了,七年了! 周希言也不知道自己说这话,陆再思会不会依了,到时候陆再思还是不肯去看看他爸,她也没办法,但是这句话能让陆长风不但熄了怒火,还露出一脸的动容来,那说了便说了吧。 周希言本以为话说到这里了,应该没什么可说了,她想离开,可陆长风又说话了。 “我在风城那里着手开发了一块地,打算建商厦与住房,政府那边很配合,所以地已经征收地差不多了,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发现还没签的一户是你女朋友父母的,现在好像又有了些纠纷,还没签下来。” 周希言愣住了,征收她家房子与土地的居然是陆长风,她有些懵,她知道陆再思家境不错,之前还一直嫌弃他工资低,可是却没想到,他是个富二代啊,是一个自立更生的富二代。 难怪陆长风一直让陆再思辞职,旁人看来,这不辞职拿着低薪干着高强度的工作,那是傻啊! 周希言有点迫不及待想要早点结束与陆长风的对话,早一点下班,早一点去找陆再思,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敢情她认识了他那么多年,可是却只能从旁了解到他的家庭背景,这让她感觉太不好了。 “你到时候跟你女朋友了解了解,到底怎么回事,政府之前给的征收标准其实不低了,当然我之前不知道那是你女朋友的父母,现在知道了,我可以给更优渥的条件。” “别,别,别!”周希言连说了三个别,之前那条件就已经让她父母跟周于中差点没有亲戚做了,这条件开的更好,那还得了,她宁愿就保持现状。 周希言解释道:“我听说了,其实是因为房屋的权属有点问题,与她家亲戚发生了点矛盾,这个已经解决了,相信不久就会换个人来跟国土部门约协议了。” “哦,那样最好,这样看来,你女朋友家也不是特别贪财之家嘛,你有没有跟她和她家说过我们家的情况?大概没说是吧?我就知道,你和我一样的,最怕钱财外露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周希言一听,思维顿滞,是啊,陆再思是没有和她说过,原来是这种原因?怕她贪他钱财? 周希言想起之前陆再思对她多有偏见,觉得是她用情不专,会不会也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不对她说,是因为对她还存在芥蒂? 好啊,陆再思! 周希言有些恼怒,尽管也想过或许不是这个原因,可是陆再思的不够彻底坦白,就是让她心情十分低落。 “你要是真决定和她再一起、跟她结婚了,你再说吧,到时候我会给你挣挣脸,礼金什么的,我来帮你出。” 见对面的人还是拧着眉头,满脸的不快,陆长风琢磨了会,又道:“看你这样子,肯定是没有想好要不要跟那女孩子在一起的,但是我现在得了这个病,我可等不了太长时间啊,过几天我就要去住院了,你要是觉得那个女孩子经不起你的考验,那不是还有陈妗嘛,陈妗前天还跟我们问起你来着,说好久没见你了,你哪天请她吃个饭呗?” 周希言觉得这老头真是太讨厌了,现在这模样也让她可怜不起来,讲的话尽是戳她心窝子的话,她真是一点都不想理他了,当然,还有一个人,她要找他算算账。 周希言起身离开接待室,后面那老头还在喊些什么,她不想听,便步伐快速地朝办公大楼走了去。 好不容易等到快下班了,周希言才发现提前回魂了,但是她现在所坐的地方,真是十分的陌生,这应当是她今天报道的律师事务所,抬眼四处看了看,觉得这事务所的格局设计还挺独特的,很能跟上潮流,环境不错,看来事务所的老大应该是思想很open的人,这种人不难相处。 这一点的满意让她之前的恼怒消退了些许,抬腕看了看时间,离下班还有十多分钟,第一天上班,即使事务所里现在也没几个人了,可她还是不想提前早退,给同事和老板一个不好的印象。 电话响了起来,周希言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是“陆大人” “我过来接你。” 看来陆法官打算提前早退。 周希言没反对,她现在正要找他算账呢,趁着他开车为这里的这段时间,她要好好在盘算一下,等下要如何跟他算账好。 律所有的人陆续地跟她打招呼下班离去,周希言计算了一下,从法院到这里,开车的话,大约十五分钟左右,可是从陆再思打电话来,她已经等了四十五分钟了。最里间的诸葛候出了来,看见她还老实巴交地坐在位置上时,愣了一下,道:“下班了还不回家?我们所里对上下班要求不严,大家各自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平时出去谈业务或调查取证,都是大家自己安排时间的。” 这可真好,不像以前她做法务时那样必须准时,有时她迟到早退的话,还总要被宋思思打击打击。 “我在等陆再思。” “哦!再思来接你啊?那正好,晚上喊他一起吃饭。” “啊?可是,可能不太方便,要不我改天回请主任您。” “不是说了叫师兄就行了吗?不习惯?中午的时候就让你叫他一起了,你说他今天有个难缠的案子要开庭,可能开得会比较晚,现在他主动出现了,那肯定是要聚一聚的。” “哦,这样……”说话间,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陆大人。 周希言接了电话,转头道:“他已经在楼下了,说不把车停到停车场去了,让我们现在就下楼。” “那好,走!”诸葛候绅士地请了请,周希言走在了前面,进了电梯。 陆再思将车停在了临时停车道上,看见周希言下了来,又看到了后面跟着的诸葛候,眉头微微一挑,喊了声:“师兄!” “走走走,晚上请你吃点特别的。”诸葛候不请自来地拉了拉车子后车门的把手,打算自觉自动地将前面的位置留给周希言。 “师兄,不管是你请我吃饭,还是我请你吃饭,都不合适吧!”这些年来,除了中午那一餐,他陆再思没有再跟这位师兄吃过饭。 “嘿呀,你原则性这么强啊,今天这样的日子,你都不肯赏个脸吃个饭?” “对不起,师兄!” 诸葛候可来气了,扒着前面的座位,又指了指已经坐上副驾驶座的周希言道:“她也是律师,你难道也不和她吃饭?你以后也不和她住一块?你的原则性只针对我啊?你再这样,你干脆辞职吧!” 又是一个让辞职的,周希言看了眼陆再思,觉得满世界都是让他辞职的人。 陆再思看向后面,一笑,道:“她代理的案子,我都回避,你的案子太多了,回避不过来。” “说到底,你就是差别对待!哼!”诸葛候不高兴地瞪陆再思。 “好吧,我开玩笑的,这样吧,今天是因为有事情所以不能跟师兄一道吃饭,改天去我家吧,我亲自下厨,你把嫂夫人一起带上,我们到时候好好聊聊。” “就你那手艺?”诸葛候一脸的嫌弃。 “最近有了些进步,再说了,我家言言也是很会做菜的。” 周希言原本是看向后方诸葛候的,听到陆再思这样一讲,突然觉得心跳漏跳了一拍,那种亲昵的称呼,让她觉得有些面热,同时她又觉得自己可是真不争气,本来打算好好为难为难陆再思,现在被他这样一个小称呼,她竟就没了火气,那原本想要使个小性子的打算,居然轻易地就动摇了。 那边两人可没注意到周希言的这些细微变化,诸葛候得到了陆再思的许诺,这才肯放过他,又嘀咕了好一会,才拍了拍陆再思的肩,又跟周希言打了个招呼,终于下了车。 诸葛候一下车,车子里顿时就安静了,两人都沉默了好一会,陆再思才启动了车子,将车子汇入了车流。 时已深秋,天欲早暮。加之下班高峰期,前面的车子行驶缓慢,放眼望去,闪烁着片红灯,堵在路上的,都是想要回家的人。 猩红的灯光,映着两人的脸,原本的沉默在持续发酵,本来想回到家中再好好地谈一谈的陆再思看着前面堵成长龙的情形,找了一个空档,拐进了一条小街,又开了一会儿,找了一个从外面看上去还不错的餐厅,就把车开进餐厅的地下停车场了。 第四十五章 陆大人的求婚方式 陆再思领着周希言进到餐厅时,发现餐厅里似乎正在举行什么仪式,十分的热闹。他们找了一个靠窗较偏僻的位置,不一会儿就有服务员过来替他们点餐,等点好餐服务员离开了,却又因为餐厅里的气氛过于热烈,陆再思一直没有找到适合说话的机会。 餐厅有一个小舞台,有男轻帅气的男人坐着高脚凳弹着吉他在献歌,台边围了一圈年轻人,有个年轻姑娘抱着束花被人拥簇着站在最中央,那场面看上去,像是在求婚。 求婚?周希言飞快地瞥了眼陆再思,便又将眼神放向了那团热闹,眼里有了些小羡慕,年轻真好! 直到看到在众人的起哄下,唱歌的男孩下来抱了抱女孩,然后单膝下跪递了戒指,陆再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里在求婚。 “求婚的仪式应该是这样的吗?”陆再思有些惊奇,他一直以为,电视里演的才会这样。 周希言不应他,撑着下巴一直扭着头看那边,似乎没听到他的问话。 陆再思轻叹了一声,伸了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掰正了。 “对不起!” “什么?”周希言摆着一张疑问脸,可是眼神却在闪烁。 “我知道我爸去法院找我了,也知道你跟他碰面了。” “哦!”周希言想大约是小陈讲的。 “门卫讲的,我本来打算来接你了,可是他那样一问,我就折回去,调了监控看。” 周希言一愣,难怪陆再思耽搁了些时间,原来是去看监控视频了,那意思就是他知道陆长风说了些什么,也看到她当时的表情了? “其实不是像我爸说的我瞒着你,从我大学毕业后,我就没有要过我爸的钱,在我看来,他的钱是他的,跟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我也没想过要辞职,去接手他的事业,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当然,我知道我父亲得了胃癌,我也是很吃惊,也有了这么多年来才惊觉的对他的担心,但是就和你说的一样,我不会辞职。” 陆再思放下了茶杯,茶杯上方氤氲的雾气将他的眉目衬得一片柔和,周希言透过那层薄雾,看见了他眼光的光芒。 “我听到你跟他说你不辞职,我心中,像是过了一道温水,让原本的忐忑,变成了坚定,我从没有哪刻,像那时那般坚定。” 周希言觉得对,他眼中那抹光,就是坚定的光。 “我坚定地想,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 周希言脸有点热,寻着面前的杯子,啜了口茶,就将杯子搁在了面前,想用脸前的那一缕薄雾遮一遮自己的脸红。 “我不知道求婚是要像那样的,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想我也可以做到的,我现在去买花和戒指,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可以吗?”说完陆再思就要站起来,周希言闻言,一把摁住了他的手,拉住了他,看了眼那边正闹腾的年轻人,急道:“我不喜欢那样啊,太高调了,太丢人了……” 刚刚看的时候,她还羡慕着年轻真好,可是一旦想到陆再思也那样在众人的起哄下单膝跪在她面前,她就觉得臊死了,她跟他又不是二十出头的男孩女孩,这么大年轻了,别人笑都要笑死了。 “丢人?”陆再思有些不明白,侧身又看了看被求婚的那个女孩一脸甜蜜的笑意,他不知道周希言为什么会觉得那样丢人,他以前跟她说早点结婚时,她还嗔怪他,说求婚求得太没仪式感了,可仪式感,不就是应该像刚刚那样的吗? “我不要那样,我不喜欢被人看猴戏一样地看着被求婚,你说你要是当众跪我面前,我也许腿一软,也会跪下去的。” 陆再思坐了下来,忍了好久,才忍住双肩的颤抖,对面这姑娘太可爱了,他一想起他与周希言双双对跪的场面,就觉得太可乐了。 等陆再思收拾好了情绪,刚点的晚餐上来了,周希言拿着刀叉切着手中的牛排,还没切好,对面陆再思就将他已经切好的一小块叉进了她的盘中。 周希言又想起事来,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家那边的开发是你爸公司搞的?” “你妈妈拿协议出来给我看时,我才知道的。上面写了三方,我爸的公司是第三方,也就是开发商。看的时候我其实是想着大约我能再协调一下,可能征收补偿会多一些,但是你当初带我去你家前,就告诉了我,你回家要处理的是你叔叔要重新分配遗产的事情,所以我就没有说了。” 周希言想起当时陆再思在她家不动声色地旁观争产大戏的模样,还时有些介怀,这家伙居然早有了打算,却什么也没跟她说。 “周希言?”一道声音插入。 周希言抬眼往声音处望去,几步之外,站着打扮入时的宋思思。 周希言知道自从陆再思变成她代替她去上班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就俘获了宋思思的青睐,周希言之前被辞退后,她已经打了好几次电话,不时地报告她要翻案的实时动态。 周希言觉得宋思思其实还真是个讲义气的姑娘,就算之前与她多处不对盘,还总是打她小报告,可是却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挑衅,到了真正有事的时候,她比谁都袒护。 “你在约会?你有男朋友了?” 周希言站起来,跟她介绍道:“我男朋友,陆再思。” “唉,你男朋友很帅啊,难怪你看上去也不太伤心嘛!你男朋友做什么工作的啊?”宋思思的八卦劲一下就起来了,周希言看她这样子,觉得很熟悉,又很是欣慰,就算不是同事了,她觉得宋思思也会是个不错的朋友,尽管她以前觉得她烦。 寒暄了几句,问了近况,宋思思才又跟陆再思打了招呼,离开去那边求婚的那一拔,那边是她朋友。 周希言继续吃东西,看了陆再思一眼,陆再思的牛排吃的差不多了,在饮着茶。 “你可能不知道,她是从你变成我后,才喜欢上我的,所以,她喜欢的其实是你。”周希言笑道,面前这个男人,变成了女人,还能招女人喜欢。 “哦?”陆再思放下了茶杯,看了一眼不远处,以前那个叫宋思思的小姑娘,他没太注意过,就知道她是周希言的同事,平时能使唤一下,虽然做的事总不是让他不太满意,但是他也没想给周希言惹更多的麻烦,去得罪这个小姑娘罢了。 “那个,你爸的事,你就没什么打算?”中间虽然被宋思思打了一下岔,但是这会儿,她们有的是时间,她想问问他,必竟,胃癌也不是小病。 “他说了他过几天就去住院了,我估计他已经联系好了医院,我会再打听打听,看有没有在治疗这个病上更好的医院,这个病初期的话,应该不难治疗。” “你胃也不大好,你父亲也提到过担心你会不会有这样的遗传,你去做个筛查吧?” “我父亲那是年轻时累下的病,他年轻时,是个包工头,有时候忙的话,就不顾三餐,有应酬的话,又胡吃海喝,他年轻时就有胃病。” “你现在也年纪轻轻,你的胃已经都切过一刀了。”对于这一块,周希言也是很担心的。 “嗯,你不放心的话,我再去做个筛查,没什么大问题的话,我们就结婚吧!” 怎么又说到这话题上来了?周希言端了茶杯饮茶,回避着话题。 陆大人以为她想要他去做婚前检查啊?她可没往那方面想过啊,陆大人想得有点多啊! “言言,我跟我父亲一点也不像的,我不会像他那样的,我就只结一次婚。” 周希言对陆大人这模样一点抵抗力也没有,特别是在他这样喊她的时候,以前只有她爸妈这样喊她,她没想过有一天,还会有其他人这样亲昵地称呼她,这称呼配上那低沉的嗓音,简直就像一把熨斗,把她心中原本的那些小毛刺,熨得服服帖帖,整颗心也跟泡在温水里一般,温暖又荡漾。 似乎她跟陆大人有了密集的交往后,她已经不需要陆大人的太多的解释,她总能自己又依着陆大人的心态,自我解释了一番,也许还没等到陆大人的主动解释,她自己就已经释然了大半,她也不明白,以前的那些误会,她究竟是怎么形成的,明明站在陆大人的角度,是很好解释的,她居然会误解了那么久,而现在,她或许曾经用过陆再思的骨肉血液、他的大脑思维,她很容易能为他设身处地地思考,她越来越多的时候,会运用到陆再思的想法与方法,就比如在解决老太太的问题上,她也是觉得陆再思会那样去做,她才去做的,尽管她做的效果并不太理想。 那群年轻人热闹过后,去了餐厅外面的大露台继续他们下一步的活动,周希言看着他们在露台上笑闹着,然后点燃一支支的滋梨花,代替着这个城市禁燃的烟花,火光映着他们年轻开心的脸庞,周希言也觉得十分的开心,也不是他们的快乐感染了她,还是陆大人的话取悦了她,她觉得这个世界都是十分美丽的,未来有陆大人一起的日子,也应当是充满期待的,她觉得一切都会好好的。 她不想在这气氛十分愉悦的情况下,去与陆再思谈及白天的那个老太太,她与陆再思难得浪漫一回,这种时机总是可遇却不可求。 “今天白天那个案子,审理的怎么样了?”陆大人一点浪漫情怀也没有,周希言刚想了想这事,他便心有灵犀地提及了。 “嗯,弄医院去了!”周希言手撑着下巴,嘴角搭拉了下来,刚刚有的那点小情怀,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四十六章 换一个到老的结局 “嗯?”陆大人的眉头拧了起来,时隔不久,周希言碰到第二个当着她面进医院的当事人!这频率有点高。 “我可没气她,是对方当事人气的,不过那老太太,也真是个极品,还真有变老的坏人啊!” 周希言跟陆再思讲了讲白天庭审的情况,又说了她去医院跟老太太说的话,最后无比气馁地问:“要是你的话,你能说通这老太太不?” 陆再思听完,轻摇了摇头,道:“说不通,我会直接带着拘留决定书去病房见她。” 周希言闻言,身体往后一仰,道:“你这么狠?” “公事公办!这种老太太,多数是吃软怕硬的人,不需要劝解,只需要强硬,没直接移送公安,已经看在她年纪大了的份上了。” 原来陆再思会这样处理!周希言刚刚还觉得她在仿陆再思的性格做事,却又没想到,陆大人该强硬的时候,居然这么不留情面。 “那接下来最好你处理,我一点也不想再看见那老太太的脸。”太讨厌了! “嗯,我会处理的,这是白天律所里拍的所有工作人员照片,我编辑了姓名与年龄,有一部分备注了一下身份背景,有些你以后自己慢慢了解。” 周希言觉得陆再思做事总是那么让人放心,他能想到方方面面,比她更为细致,这么好一个男人,居然在这么多年里,没被其他女人拐跑了去,这世界上的女人瞎了,还是陆再思一直在修仙啊? “你以前,就没发现有女人追求过你?” “有,你啊!” “我?才没有,我只是那时,对你有一点点好感而已!” 陆再思笑了笑,蓬壁生辉。 “没有其他人?就没人入了你的眼?” “我不知道。”陆再思想了想,还是一脸茫然,周希言觉得很是怀疑,如果真是对异性的示好这么不敏感,他又是怎么注意到她的?难道真要遇上穿进对方的身体这种负距离接触才能让他动心? 两人有一小会的沉默,陆再思突然提及:“很久以前张子浩说你在跟他暧昧时,还喜欢着别人,后来拒绝他提出正式交往的要求,用的理由就是你有喜欢的人了。” 周希言想了好一会儿,才疑惑道:“我没跟他暧昧过啊?他说的暧昧的标准是怎样的啊?我就是帮过他几个小忙,配合他在一个什么晚会上演出过一个小品,这就是暧昧?不过当时他提出要跟我交往时,我确实是有喜欢的人,所以拒绝了他。” 陆再思的眸光闪了闪,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地移了移,划过桌面的纹理,倏地又收了起来。 “当时我就是喜欢你啊,暗恋了一个学期,后来因为杨菁薇,就收了心思。” 陆再思沉愣了会,才微微翘了唇角,轻浅了笑了笑,叹息道:“我当初居然因为张子浩说你跟多人暖昧,而愤怒,然后对你产生了诸多偏见,我当时愤怒的原因,有一大部分,竟然是觉得你还跟我有说不明的暧昧。却没想到,张子浩说你喜欢的对象,竟然是我,你说我这些年,都蹉跎了些什么呀!” 周希方怔愣地看着他,等理解透了他话里所说的,就拍了一下桌子,炸毛道:“陆大人你当年就是这样查明事实的呀?你这样会草菅人命的呀!你偶尔智商也是负数嘛!” 陆再思红了耳根,带了些赧意道:“其实这么多年来,我对男女感情这种事很谨慎,我很不想成为我父母那样,跟某个人成了半世的冤家,那个时候更是比较容易钻牛角尖,感情上也很是有洁癖,对对方产生了一丁点误会,就容易扩大成心中的一个大疤,所以你说的对,我那时候那种心态不好,便注定得不到最好的感情,于是耽搁了这么多年。” 周希言闻言,本不想轻易放过陆再思的心态又有了些软化,其实要说起当初来,陆再思那样不对,可她又何尝对了,听了旁人的谣言,就误会了那么多年,真是等到两人都成熟了,心里的偏见与误解因为了解而化解了,才真正开始了这段感情,但这样没什么不好,要是当初就开始了,指不定两人已散落在了天涯,没有善终的结局。 现在才开始,真的挺好的!不求一个美丽的开始,但求能够到老的结局。 外面的年轻人放完了滋梨花,又进了店里来,宋思思跟周希言他们打了一个招呼,便随着众人去了舞台那边就近挑了位置坐了,看来他们的节目还没有结束。 求婚的男生落落大方地坐到了小舞台中央的高脚凳上,然后示意了一下吧台的小哥,整个餐厅的灯光不久就暗了下来,只留了几盏小灯,舞台的顶台打开,亮光从人而下照射下来,衬得那个男生的脸十分白皙。 “唱一首歌,献给我最爱的妮妮。” 众人起哄,周希言与陆再思也不急着回去,就索性在这里看着那边的热闹,烘炙着两人的心情,仿佛这样,即便没有那样热闹的求婚仪式,但也足以让他们各自难忘。 “跟你喝的第一杯啤酒, 约你出来的第一个借口, 第一次为你开心的颤抖, 第一个有你的梦。 第一次生涩的牵手, 第一个我们一起躺的枕头, 第一次承认感情状态交往中, 第一天两个人的生活 ……” 男生的声音在唱歌时变得很有磁性,整个餐厅的氛围都因为他的歌声而变得十分浪漫,以往不太关注流行乐的陆再思很是认真在听男生唱歌,周希言知道这首歌,也一直十分的喜欢,在男生唱这歌的副歌时,她时不时地会看一看陆再思脸,陆再思的脸在这朦胧的光线中,很是柔和,她就默默地听着歌,欣赏着他。 陆再思是很久以后才发现周希言一直在看她的,那时歌已入尾声,被求婚的女生也早就泣不成声,陆再思看见周希言的眼光似乎也有浅薄的泪光,于是伸手越过桌面,在她的头顶上轻轻地揉了揉,将手收了回去。 “他唱的很好,歌也很好听,这歌词很不错,让我有陷入了回忆不可自拔的瞬间。”陆再思称赞道,然后又道:“我以前想过,很久很久以后,也许我会和你擦肩而过,却没想过,一起共枕头,所以,有时候感觉恍然如梦。” 周希言吸了吸鼻,声音中有些瓮声瓫气道:“我看见那女孩哭,我就忍不住也有点想哭,看别人幸福,自己觉得也很是幸福。” 陆再思失笑,真是个易受感动的体质啊! 等两人从餐厅里出来时,已经较晚了,外面下着毛毛雨,让刚出餐厅的周希言冷的直哆嗦。 陆再思让周希言去室内等一等,他先去地下室开车,周希言就站到了大玻璃门后面,贪恋着那一点点暖气。 还没等来陆再思,就感觉到身后被人拍了一下,周希言回头一看,宋思思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的背后,一脸笑眯眯的,跟从前大不同。 “希言姐,你男朋友很帅啊!” 宋思思什么时候叫过她希言姐的? “还好,看着不讨厌而已!”周希言谦虚道。 “算是不错啦,看上去很可靠的样子啊,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好像认识他。” 周希言一惊,拉远了点距离看宋思思,像是想要看清她的想法般。 “你见过他?” “应该没有吧,如果见过,这样帅又有气质的人,我应该不会忘的,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跟你打招呼看见他时,就觉得特别熟悉,我不会是对你男朋友一见钟情了吧?” 周希言黑汗,她没想到陆再思的磁场还挺强大的,就这么段时间跟宋思思打了些交道,居然就把宋思思给吸引到了,这是来自于灵魂的魅力? 周希言想到一事,于是带了些不好意思地跟宋思思道:“那个,我现在在武候律师事务所上班,嗯,那个事务所主要代理知识产权纠纷,特别是版权纠纷,以后,可能接的许多案子,会跟公司有关。” 从之前的法务,变成跟出版文化公司对着干的维权律师,别人不知情的,就会以为她周希言想要报被辞职的仇。 宋思思却是很大大咧咧,道:“那是我老子的公司,反正我跟他抗议过,他不听我的,早晚自食其果,你这样挺好的。之前我觉得你做的都很对,不从来源上厘清版权的来路,肯定得有一大堆的麻烦事。” 周希言一笑,她之前怎么会觉得宋思思是个是非精呢? 两人还在说话间,周希言余光看见了陆再思那台车从开了过来,于是跟宋思思道了别,推开了门,冒着外面的寒意,三两步步了过去上了车,上车后又摇了一半车窗,跟门内的宋思思招了招手。 “宋思思?”陆再思问。 “嗯,跟你说件很神奇的事,宋思思居然觉得跟你很熟悉。” “哦?她见过我?” “不是,我觉得她是那种对灵魂很是敏感的体质,或者说你们的磁场特别相符。” 陆再思侧头看了眼周希言,不以为然地道:“如果真是那样,我怎么没跟她换一换魂。” 周希言呵呵两声,知道陆再思不喜,便结束了这话题,两人一路聊着一些其他的事,一路往周希言的家开了去。 周希言与陆再思还是会换一换魂,只是周希言明显感觉到,就像陆再思所说的,换的时间越来越短了,到现在,有时候是接近中午了,才换,然后过不了很久,又换了回去,这样好,也不好,换时候两人总是没有什么心理准备,有时候周希言发现变成陆再思后,正站面大boss面前,有时候喝水喝到一半时,还有一次他正在上大号,最最让她手足无措的是有一次,有当事人在给他送礼,当然那次她给果然给拒绝了……周希言觉得她跟陆再思这辈子大约也产生不了传说中美好的距离感了,陆再思的不美好的每一面,她都见识过了。想完这些,心中就是一惊,刚刚换过来的前一秒,她在做什么? 周希言捂脸,她刚刚觉得脚的尾指有点疼,于是趁人不注意,脱了鞋子和袜子,在揉脚…… 呃,她真不知道自己的脚臭不臭! 第四十七章 将小猫撩成大老虎 “今天开庭的当事人真是无语,提交了一个假证据,我说被告,你的这个证据,上面的公章是假的。” “他说,你怎么能说我的证据上的公章是假的呢?你当法官的就乱说呀!你……” 周希言听着陆再思的同事吐糟庭审过程,特别有意思,她最爱的就是平时听陆再思同事吐槽各种各样奇葩的当事人,只听那个年过半百的老法官眉飞色舞地继续讲道:“我就听着他说了一大通指责我的话,等他说到无话可说时,我指着那个公章道:‘你们公司的名称是汉市锡矿贸易股份有限公司,你这个章子上刻的是什么?’” “是什么?”周希言眸光灼灼地盯着对面这老头,这老头居然还卖关子,干脆去说书好了。 “汗市易矿贸易股份有限公司!” 周希言一愣,继而拍桌大笑,这半文盲居然还造假,造的还么不专业,这简直把法官当傻瓜啊! “哼,我不罚他都觉得他太侮辱我智商了。前天还有一个庭,那当事人更可气,睁眼说瞎话啊,一个遗产继承案件,让被告来开庭,他要求推迟,我说推迟得有理由吧,好吧,你猜他编了个什么理由?” “什么?” “他说他死去的父亲托梦给他,说谁敢开庭,就天天去找他麻烦,让他倒霉一辈子。这气得我啊,他就是在咒我啊,气得我直接就缺席审理了。” 周希言要不是顾虑到自己现在是陆再思,早就要笑得前俯后仰了,有的时候她觉得在法院能碰到很多的极品,这些极品总是把人当傻子似的,以为靠点小伎俩就能瞒天过海,骗过法官,其实法官吃的盐比他们吃的米还多。 “今天又有原告拿着个彩印件冒充原件做为证据来提交,他们是不是真以为我假啊?”陈助理在一旁抱怨,像这种拿着彩印件冒充原件的情况不要太多啊,都当法官是傻的。 “上次陈万里那个案子就是,拿着彩印件当着陈万里的面烧了,然后拿原件来起诉,这些个人,不要太没良心。”说到这个案子,大家都点头,差点就害死了陈万里啊。 那个老法官又凑句话道:“那些死磕律师也是挺气人的,上周一个民间借贷的案子,多简单的民事法律关系呐,偏偏在借条的利息上,死磕律师来较真了,借条上写着月息两分,我们审理过这么多案子了,从没有人像这死磕律师一样来较这个真,你们猜这个死磕律师怎么解释这个利息的?他硬是说这月息两分的意思是每月付利息两分钱,这个律师是不是觉得我老了好糊弄啊?” 大家又笑。 坐在角落里的书记员小伍鼓着腮帮子,气道:“更可气的是,今天我让一个当事人在庭审笔录上签字时,他说他不认字,硬是让我将笔录从头到尾给读了一遍,那笔录十八页啊,读得我口水都干了,最后他还是不愿意签字,临走时还白我一眼,说我记得是什么破玩意,就直接走了。后面我看了卷宗,卷宗里那份答辩状是他手写的,整整五页呢,哎呀我当时给气的呀!” 周希言又想大笑,当法院的人同时吐槽工作中遇到的这些事情时,除了让人发笑,其实更多的是无奈。不过无奈的是他们,她是律师,哈哈! 小陈抱着一撂才填好封面的卷宗来,跟周希言道:“庭长,别笑了,这是今天分给你的案子,我看了一遍,我想你又要加班了,全是特别难办的行政案件,涉及到征地拆迁呢!” 周希言的笑声变成了“嘎嘎”声,那原本笑的没心没肺的脸,渐渐地收了起来,然后盯了盯小陈,又盯了盯那一撂案卷,她眼神跟刀子似地来回剜着,然后一拍桌子,喝道:“立案庭又搞什么鬼?老分这么难的案子,是不是跟我有仇啊!” 其他几人都耸耸肩,不答话了,谁的案子容易呢?容易就不来法院了。 周希言在法院累坏了,回家就欺负陆再思,让陆再思倒水、做菜、洗碗,最后还让他按肩,但陆再思也是很听话,做了这许多没有半点抱怨,周希言觉得有这样一个各项全能的男朋友,还真是不错。 陆再思等周希言总算是舒坦了,才坐下来,认认真真地跟周希言说:“你妈今天来电话了,说你叔叔又闹妖蛾子了。” 周希言一听,一脸莫名道:“他闹什么妖蛾子?” “他说跟你家换的那房子,他家还要住回去,你家只能占一半。” 周希言倏地坐了起来,两眼瞪得老大,一脸气愤地道:“他到底想怎样啊?” “说是补的那套房子,到时候用来给儿子讨老婆做婚房的,现在他们还是得住回原来的房子,说他原来的房子面积宽一些,跟你家换的话,他吃亏了。” 周希言觉得这简直太没道理了,于是问陆再思:“你有没有跟我妈说,让我妈跟他又换回去啊,这样我叔他家就不吃亏了呗。” 陆再思耸耸肩,道:“如果你叔叔一家是讲道理的人,你妈还会打电话给你?” 周希言气咻咻地,却又无计可施,便问陆再思:“那怎么办?” “我让你妈先别答应,就坚持只有一条,要么别换房子,原来该怎样就怎样,再就是既然要换房子,就让你叔叔一家拿了补偿去重新再买房子。” “我叔叔可真是个无赖!”周希言看着他叔叔从小到大占她家的便宜,到如今还这样的不讲道理,好像她家欠了他一样,根本就不讲亲戚感情,她其实早就想劝父母对与叔父一家的感情看淡薄一点,可是她爸却总是割舍不了他心中的兄弟情,那个叔父,也算是周爸爸一手带大的,长到那么大了,还跟个巨婴似的,只会伸手讨要。 陆再思抚了抚周希言的背,想以此抚灭了周希言的怒气,但周希言忍不住就拿了手机,气冲冲地要打电话。 陆再思摁住了她的手,道:“别打,你这个时候这样,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还会让你妈更为焦急。” 一说到周妈妈,周希言就又放下了手机,满脸的为难与不开心。 “其实要解决你叔叔这个问题不难,但是你家不太容易做到,你父母不想与你叔叔撕破脸,从此后再不往来。” 周希言点头,是的,陆再思说的对。 “但其实这样唯利是图,出尔反尔的亲戚,要来干嘛呢?” 周希言抬眼看陆再思,陆再思大约是从青少年期,就对亲情看的极淡,到现在跟亲生父母的关系都十分冷淡,跟周爸爸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类型的人,所以他觉得无所谓的东西,却是周父这一辈子最为看重的东西。 陆再思微叹一口气,道:“我有办法的,你放心吧!” “什么办法?”周希言眼神一亮,她觉得陆再思有办法,那是真有办法。 “找陆长风,让他找国土部门跟你叔父施压,就说不收你家这块地了。” “不收?我叔父会信?他肯定会缠着讨说法的,他这人平时什么都没有,就是时间多。” “他除了能欺负欺负你们家以外,你以前见他敢在别人面前横过?” 周希言想了想,道:“好像还没有,但是不收我家那块地了,总得有说法吧!” “嗯,说法总会想得出来的,重要的是行政部门说什么,你叔叔大概都会信。” 周希言想了想,又摇头,道:“你找你爸,你爸又会以此要挟你,让你辞职。” 陆再思眉目一柔,浅浅一笑,道:“我不辞职,他也会帮我的。” “到时候你叔父肯定又反悔,要和你家把房子换回去,届时你们让他写个协议。” “嗯,这样好,之前我家答应跟他们换房子时,就应该写好协议,不然怎么会又被他反悔拿捏,他今天敢出尔反尔地要求又住进原来的房子,到迟早有一天,他也会把我家赶出去。” 陆再思半倚在沙发上,低眼看着扑在他身上的周希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嗓音低沉道:“其实就算那样,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和你家人流离失所。” 周希言嘴角一撇,却带了些许笑意,假意嫌弃道:“就靠你那点儿工资啊!” “嗯,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照顾你爸妈!”陆再思大言不惭道,周希言一笑,又往上一扑,将陆再思彻底压倒,此刻一反刚才无措之态,捏着陆再思的下巴道:“那得看你乖不乖啊,伺候本大爷上不上心啊!” 陆再思眼底也尽是笑意,看着周希言悬于上方作威作福,于是躺得更随意点,让她上下其手,可是撩着撩着,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好像……上火了! 周希言感觉到天旋地转,接下来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刚刚被调戏了好几把的陆再思,居然敢翻天了,可周希言的强势脸还没做出来,嘴就被陆大人堵了个密实,周希言心想糟了,把小猫撩成大老虎了,这下大概是要失身了。 自从陆再思入侵她的小宅后,她失身的频率一直有点高,陆大人真是一点也不知道节制,更不懂得羞耻,周希言也觉得似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哎呀,好羞耻! 嗯,不但羞耻,还羞耻了一整夜的时间,周希言觉得自己应当谨记教训,不能随意撩拨陆大人,这简直是在给老虎送肉啊! 而且这老虎的食量还挺大的!捂脸。 周希言第二天拖着疲累的身子去上班,心里把陆再思嘀咕了一路,到了事务所,就没功夫去嘀咕他了,该上手的工作,她在努力熟悉着,打算用最快的速度进入新的角色。 等这一天在忙碌的工作中结束时,周希言才恍然想起来,这一天都没有变身呢。 第四十八章 陆大人的大惊喜 在武候律师事务所上了一个月班,周希言已进入了状态,角色有了转换,周希言才发觉以前觉得那些帮着作者老是起诉她以前公司的律师都十分讨厌,那些作者也是挺贪得无厌的,可是现在她成了维权一方,却才发现那些剥削作者的公司真是有太苛刻了,背着作者加印那是行业常态,私下卖版权不分成,在他们看来也是理所当然,更有甚者,在格式合同里写了诸多卖身条款,等到作者被提醒已经被严重侵权时,拿起合同来一看,才发现居然早就被卖了一辈子和死后五十年了,那些被迫从此封笔的作者也不是没有,周希言每每看到这种情况,心都凉透。 周希言对各类版权合同都比较懂,因此工作上手很快,每次翻看那些作者签的合同时,都庆幸着她以前没有将合同拟定的那么严苛,没有将所有的条款都针对作者的权益,但是不论如何,她的立场不同,她当初也帮着公司在非法授权上极力辩护,她想起以前陆再思总是用对待资本家的眼光看她,她现在想想,她确实是那样的,很多事情上,在为虎作伥。 周希言不想那些,各在其位,各谋其利,怪只怪她的立场。现在她的立场不同了,她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帮助弱势的作者群维权,这样算不算是一种平衡呢? “有个大case,难度很大,我们先来分一分工,大家都记一下。”诸葛候拍着手,召集着众人,周希言赶紧摊开了本子,每次有大case,所里的同事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十分的兴奋,大的case代表着挑战,也代表着丰厚的回报。 “有本著名的抄袭小说,前一段时间拍成了电视剧在上星卫视直播,火得一塌糊涂,但是这本小说早几年前就被爆出曾抄袭了多本小说,多本是多少本呢?有人做了调色盘,能统计出来的,有二百一十八本,不光抄袭量大,小说里的各类出彩的梗,都是融了其他小说的,简直是集抄袭之大成,现在有人集合了四十八名作者,进行联名诉讼,告小说作者以及出版公司和影视公司,我们接下了这个案子,大家动起来吧!这个案子取证的过程将十分地繁琐,可想而知,这案子的关注度也是十分大的,最后说一说,嗯,这个是风险代理!” 同事间一下就炸开了锅,这案子能揽上,也着实不易,但就风险代理这一点,大家伙都得拼一点,不然那要贴的出差费就多了,而且四十多名作者呢,光是联系,都要花好大一会儿功夫。 周希言也是这样想的,对于这种涉及人众多,影响广泛的案子,比起她以前替公司出面代理的那些案子,要复杂得多,但幸好武候律师事务所的人配合与衔接得很是有默契,已经有同事在逐个给那些联名作者打电话联系了,还有一些同事将目前已收集到的证据在分门别类的整理,将所缺的证据记录下来,交外出取证的同事进行进一步补证,逻辑严谨的同事已经在拟诉状与代理词了,诸葛候最牛,正在打电话给记者放消息…… 好吧,这是一个全面进攻型团队,她想任何一桩案子,遇到这个团队,都将被攻克,诸葛候不但是一个精英型律师,还是一个英明地管理者。 在武候律师事务所忙碌了一阵子,就有一人找来了。 是兰兰的妈妈,这个悲惨的女人前来跟她要承诺的兑现。 她之前承诺过她免费帮她打离婚的二审官司?周希言想了想,兰兰妈竟然找来,大约是陆再思曾许诺过,于是她点点头,接收了兰兰妈的资料,仔细地看了起来。 兰兰妈妈没带兰兰来,周希言其实很挂心那个没了腿的小女孩,听说兰兰的案子二审败诉后,检察院进行了抗诉,省高院再审后,依然没有作出对兰兰有利的判决,但即便是这样,兰兰妈还是下定了决定要离婚,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不但不管她娘女,还企图将兰兰的后期治疗的钱卷了去,为了女儿,兰兰妈坚决要离婚。 周希言领下了这事,送走了兰兰妈,就去了诸葛候那里,要律师函。 “法律援助?免费代理?”诸葛候听了周希言的请求,想了想,很是大方地给她开了代理函,又道:“我们也有法律援助的任务,但其实今年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过这是做好事,我支持你,到时候仍然给你返援助差旅费和奖金。” 周希言觉得这主任可真是好讲话,陆再思介绍的还真没错,她出了主任办公室,就给陆再思发了信息。 陆再思不久就回复了信息,信息里告诉了她这个案件的承办人是谁,对方的代理律师又是谁。 对方律师是高长松?又是那个讼棍! 周希言对高长松特别反感,高长松最擅长给渣男出主意,一点职业道德都不讲,甚至还伪造证据,拿法院当枪使,而且那人一看面相就不好,面相凶得很。 周希言猜陆再思特别告诉她对方的代理律师是谁,大约也是想跟她提个醒,对方肯定又会出些什么妖蛾子,这官司要进行得谨慎些才是。 周希言跑了趟法院,在法院待了那么段时间,对法院倒是熟悉了挺多,她去了陆再思说的卿玉辉合议庭,找到了卿法官,递交了她所写的答辩状,并请求庭前进行证据交换,她要提交新的证据。 申请庭前证据交换,其实是因为她想将对方的证据固定下来,也是为了防高长松最爱的出其不意那招,那讼棍常常不按法院举证通知上的规定,总是爱在庭审时突然又提交一份证据来,而提交的证据总是十分关键,让法官都难以选择不予采信,周希言最恨这种不按规矩办事的人,每次碰到高长松这样,都要跟他对呛很久,但最终采信与否,还是由法官决定,所以高长松这招的有效率其实至少达到了50%,就算失了效,他还会怂恿当事人上诉,他又可以收一次二审代理费了。 卿法官应当也是十分了解高长松的招数的,周希言去申请,他很爽快地答应了,并将这件事交由助理,让助理给被上诉人下交换证据的通知。 顺利办了事情,周希言绕了一下,去了陆再思办公室所在的楼层,然后脚步轻快地走到了他办公室的门口,往里望了一眼,只见陆大人面前围了两个年轻女孩,陆再思拧着眉头心情不悦地在纸上书写着什么,两个女孩的表情她看不见,但从两人小心翼翼地站姿上看,估计刚刚挨了陆大人的指责。 周希言犹豫着要不要撞陆再思这会的枪口上,万一他心情不好,给她冷脸的话,她可是会觉得没面子。正这样想着,周希言打算悄无声息地撤退,可是她刚撤回偷看的动作,就听到里面陆大人的声音:“周希言!” 陆大人的眼可真尖! 周希言整了整衣襟,若无其事地进去,陆再思将写好的一沓纸丢到了两个姑娘面前,道:“本来我不该干涉你们的记录的,可是我问了两遍的问题,你们都没有记上去,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问两遍吗?我不管我用什么方式,改好笔录后,去跟当事人解释,让他们在笔录上签字!” 两个小姑娘接过了笔录,红着脸退了出去,周希言觉得自己这时候进来,可真是尴尬啊,那两小姑娘她以前多有接触,两个新人啊,笔录记不完整其实也正常,那法庭不是还有全程录音录像吗,少记一个问题,能有多大事啊,把录像一调,当事人还能反口不成? “你去了卿玉辉那里?”陆再思一觉得心累,就喜欢揉鼻梁,周希言打算不让他心累,于是挑轻松点的话题道:“我中午煲了汤,你要回来喝!” 陆再思眉头展了开来,微微一笑,点头应好,又道:“我父亲那边反馈了消息给我,说是你老家那边最终签补偿还是你父亲,你叔叔想通了?” 周希言点点头,道:“如果我家的地不被征收,他其实不稀罕住那旧房子的,我家其实很早以前我就想翻新了,我父亲不让,说是迟早要被征收的,也幸好没翻新。” 陆再思笑了笑,不再继续这话题,问题能解决就好。 “我们有几天没有换了?” “三天!”周希言露齿一笑,真好啊,也许就不会再换了。 “嗯!”陆再思又找了个话题道:“兰兰妈妈的那件事,我会私下跟卿玉辉再衔接的,当然,也不是为了保证让兰兰妈妈能成功离婚,我只是会跟聊玉辉说一说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他是一个刚正不阿的人,但是他更知道怎样的判决更有利于解决问题。” 周希言很是喜欢陆再思这模样,趁着他办公室没人,凑近了点,在他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就这轻轻的一下,她就见到了陆再思耳根飞快地红了。 陆大人私底下那么地大胆与热情,这种场合却显然很是不适应这种小亲昵啊,周希言觉得禁欲系的陆大人,真是迷人啊! 不再撩陆大人了,周希言跟她摆了摆手,告别了,陆再思也不挽留,在办公室里秀恩爱,他有心理障碍。 周希言一出陆再思办公室的门就碰到了程芃芃,程芃芃看到周希言,视线也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周希言跟程芃芃笑着打招呼,程芃芃也收了之前抱了芥蒂的心态,索性停下脚步来,跟周希言道:“周律师,听说你在帮兰兰妈妈代理二审的案子,我之前有通过一个平台,帮兰兰众筹了一笔后续治疗的费用,希望你能尽量帮兰兰妈妈解除婚姻,好帮到兰兰。” 周希言觉得程芃芃其实真是个有爱心的好姑娘,看人还也挺有眼光,只是可惜了,只有一个陆再思,再说陆再思跟她周希言孽缘深重,所以不得不错过了这个好姑娘了。 周希言跟程芃芃说了她的打算,没想到程芃芃道:“我去找卿玉辉说说,让他帮帮兰兰妈妈,改了一审判决。” 周希言一吸气,觉得卿玉辉这下打招呼的人可就多了,不是有个新规定,不准其他人过问案件的吗?这一个两个的都去卿大人那里敲连鼓,会不会引了卿大人的反感啊?再说了,程芃芃这也太有爱心了吧,这法院一年遇到的可怜当事人,不要太多啊,程芃芃可都会这样不留余力地帮忙? 嗯,还是因为陆大人!陆大人魅力难挡啊! 周希言快步地离开了法院,直接打了个的回了家,到了家开了暖气,周希言就脱了外套进了厨房,厨房里的汤已炖的很是不错了,周希言便将前一天晚上买的食材都拿了出来,洗洗切切,准备用顿丰盛的大餐,慰籍一下每天累心累力的陆大人,顺便献献殷勤,谢谢他看中的是她。 陆再思回家时,桌上已摆了几个菜,周希言在厨房里进行扫尾工作,陆再思在那一桌子的饭菜面前驻足了一会,自己都不太明白忙碌了半天,那劳累的心情在见到这一桌子的饭菜时,像是被完全安慰了,觉得人生再美好,也不过如此了。 陆再思走去了厨房,抱住了在流理台前清洗着菜锅的周希言,然后在她的侧颊亲了一下,还她上午的撩拨。 “谢谢你!言言!” 陆再思在周希言脖颈边说话时,周希言觉得后背的汗毛都已竖了起来,她原本只打算好好地犒劳一下陆大人的,却没想到陆大人如此感性,一顿饭就把他给感动了,她明显感到到了埋在她脖颈处的一丝湿意,陆大人是要流眼泪了吗? 原来陆大人这么容易被安慰啊,他到底是缺了多久的爱啊? 周希言想了想,索性再加个码好了,不知道陆大人会不会情绪崩坏啊! “再思,我好像怀孕了!” 第四十九章 即将迎来的日子 事实证明陆大人虽然没有情绪崩坏,但是整个人都已呆滞了,周希言反过身子看他时,他脸上的表情真是让她无法形容,那是高兴,还是惊讶,还是担心,还是忐忑? 周希言其实也觉得这孩子来得也太快了,她跟陆再思这才进入状态多久啊,孩子居然这么快就来了,可是来了那又有什么办法,她早上其实愣了好一会儿,想了许多,可是到最后,她还是挺开心的。她看陆大人,觉得此刻陆大人是不是在脑海中已过完了一部电影,那瞬息万变的想法毫不保留地映射在了他的脸上,到最后,他就只剩下不知所措,可等周希言想推推他的时候,他却又整个打横地将她抱了起来,然后几个快步,到了客厅的沙发,让她横卧在了沙发上。 周希言笑了起来,这反应看来是要将她当重点保护对象了。 “你知道自己可能有孩子了,居然还忙了这么久,弄那么一大桌子的菜,你,我今天居然让你一个人回家……对了,你怎么知道有孩子了?” “我早上验尿了,有两杠,说明书上说两杠是有了,但应该要去医院验一下才能确定。” “早上?”他早上干嘛去了?对了,他早上起床得早,出了门给周希言买了早餐后上班时,周希言才起床。 陆再思坐在沙发边上,手揉了揉脸,白日里冷静自持的模样荡然无存,周希言在一旁看得好笑,却也不说话,让陆大人自己消化。 陆再思揉了好一会脸,才又蹲到了周希言面前,看了看周希言,突然就将头凑了过去,侧着脸贴上了周希言的腹部。 周希言推着他笑道:“什么都听不出,还不知道有没有呢,明天早上我空腹去医院抽血化验,看是不是真的有了,说不定就没有呢。” “不能说没有,他会伤心的。”陆再思一脸的认真。 周希言忍不住又笑,然后道:“你确定要吗?” 陆再思频点头,说:“当然,必须,肯定的!” 说完这话,陆再思站了起来,然后离开了,去到了玄关处的柜子旁,翻着他的包,在找着什么。 周希言有些好奇,不知道陆再思有啥举动。 东西很快就找到了,陆再思攥在手心中,周希言一时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抬头看陆再思,陆大人一脸的认真,单膝跪在了地上,将手心摊了开来,周希言才看见那是一个绒盒。 她瞬间就明白了,陆再思这是要做什么,于是低垂了眼睑,她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其实,这个戒指在我口袋里揣了两天了,我一直想着,就算没有那天我们看到的那种求婚那么浪漫,我也应当想一想,如何求婚才能让你更加难忘,可是我没想到,我们的孩子来得这样的快,他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却让我找到了最好的机会跟你说这些话,我……爱你,我请求你,嫁给我!” 周希言本来感动得不得了,却看着陆大人面红耳赤的模样又十分想笑,陆大人大概从来没想过,要说这样的情话,所以说的没什么条理,完全不像他在法庭时的模样,这太难得了,她周希言居然能看到陆大人这种模样的时候,这也够她难忘了,很多很多年以后,等孩子问她当初父亲怎样求婚时,她想她一定会记得陆大人此刻的模样。 周希言将手伸向陆大人时,陆大人拿出了戒指,动作生涩而慌乱,甚至将戒指掉在了周希言的膝上,等他替周希言戴好后,周希言俯身又亲了亲陆大人,觉得此刻的陆大人蠢萌极了。 陆再思顺势拥住了周希言,抱了良久,然后在周希言耳边道:“搬去我那边住吧,我请我妈妈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她会煲很好喝的汤,她还可以开车送你上下班,我们再把你爸妈一起接过来,我们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好不好?” 周希言想了想,觉得其实这样很不错,她出来读书又工作这么多年,她已经很久没有长时间与父母在一起居住了,她其实也很是盼望能跟父母住在一起,天天享受着父母的关爱,她也可以好好地照顾父母,她觉得陆再思的提议将她带进了一种即将开启的新生活,那出现在她脑海中的,已是她所想的天伦之乐。 第二天一大早,陆再思就起了来,轻手轻脚地去了厨房,熬了一锅粥,又蒸了一些饺子,看到时间已差不多了,就打了个电话去法院请假半天,打完了又给诸葛候打了一个,帮周希言请假,做好了这些,才去了卧室叫周希言起床。 周希言只是刷了个牙,洗了脸,换好衣服,就得出门去医院。临出门前,陆再思用保温盒装好了粥和饺子,用袋子提了,就陪着周希言一块儿去医院。 他们去得早,抽血的时候,陆再思看着差点晕针,扶着周希言去了b超室等候时,脸色还是苍白的,看着似乎比周希言更难受。 b超要憋尿,等候的时间又长,周希言一大早没去上厕所,一时憋着呢,此刻其实已经有些快憋不住了,可是b超室还没有喊她的名字。 等周希言的尿意越来越强烈时,她突然感觉到一下就轻松了,正恍神呢,就发现自己变成了陆再思,陆再思变成了她,然后一张脸都扭曲了,他似乎也是憋不住了。 两人都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们居然又换了。 “周希言!”里面护士喊了名字,解救了陆再思,周希言便陪同着陆再思,一道进了b超室。 陆再思从来没有做过b超,进了b超室就有些愣,里面的医师看了他一眼,道:“躺好,把衣服撩上去,裤头松开。” 周希言偏了偏头,示意陆再思躺床上,然后协助陆再思将衣服撩了上去,又把裤子往下褪了一点儿。 医师在肚皮上挤了些凝胶,陆再思觉得肚皮上冰冰凉凉的,让他浑身都有些紧绷。 医师看得并不久,可陆再思觉得似乎过了许久,可医师看来看去,却给了一个还看不出来的结果。 两人都有些懵,这意思是怀了还是没怀啊? 出了b超室,陆再思就迫不及待去了厕所,周希言在这之前很快地去取了一个小杯,交给陆再思,并嘱咐道:“取中段尿液啊!” 陆再思取了尿液出来后,周希言已经拿到了b超结果,两人放好尿液后,就又去了妇产科,妇产科外坐满了大着肚子的孕妇,各人互相询问着各自怀孕的症状,旁边有妇人问陆再思:“这个小妹,你怀孕了?” 陆再思一脸茫然,周希言在一旁答话道:“还不知道呢,b超单上显示没有。” “如果是一个月的话,可能看不出来的,你们来检查的有点早,一个半月的时候照比较好。”旁边的准妈妈已是很有经验,周希言好奇地问:“你这是二胎了吗?” “没有,头胎。” “哦,你怀几个月了?”周希言问 “四十周,你们要是才怀上的话,要买些书看看,每个月应当注意些什么,书上都说得很详细的。” 周希言与陆再思互看了一眼,两人发现他们居然什么都没准备,并对此一无所知。 周希言一笑,凑到陆再思耳边道:“听说生孩子好痛,到时候你替我生吧!” 陆再思闻言,脸色一白,却又认真地点点头。 周希言要不是在这医院里,她大概要笑得打跌了,陆大人生孩子的情景,那想想都是很……但是真好,她第一次觉得她跟陆再思换换魂真好! 验血结果和尿检结果比较慢,但也在一个小时后出来了,周希言去拿了结果,上面的各种指标她看不明白,最后还是得让医生解答。 医生一看血、尿结果,就直接拿了一个粉红色的本子,开始给周希言建档,一边在本子上写着周希言的名字、年龄,一边道:“孕四周,过两周再过来照个b超,看是否是宫外孕。回去开始补叶酸,叶酸我们免费送的,你去保健室取,另外……”医生讲了一大堆怀孕期间的注意事项,但是坐在旁边的两人已是懵了,原来,真的怀了啊! 陆再思和周希言出了医院,看着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车辆时,陆再思侧头看了眼周希言,道:“我们去书店吧!” 两人去了最大的书店,直奔母婴类的书籍而去,因为之前对此没有了解,所以也不知道要如何挑选,等选了一通后,已是一大撂了,结账时周希言看着那么多的书,有些傻眼,侧脸看向陆再思,问:“孕期我能看完吗?” 陆再思的脸色还是有些白,听周希言这样问,抿了抿唇道:“我来看!” 周希言露出了笑脸来,夫复何求啊! 将书买了送了回去后,周希言让陆再思坐沙发上好好休息了,然后自顾自地又出去买了些菜。陆再思坐了一会儿,觉得坐姿可能没有躺姿好,于是又躺在了沙发上,幸好周希言不高,所以躺起来刚刚好,躺得太平似乎也不好,陆再思便又折腾起来,在后背塞了好几个靠垫,这下彻底舒服了,于是拿了买的那一大撂书来,挑了一本,开始看。 陆再思看书的速度极快的,周希言买了一趟菜回来,就发现陆再思已经看了小半本了,那本书是所有书中最厚的呢! 等到周希言将饭菜汤都做好了,摆上了桌,陆再思已经没有在看书了,而是半躺在沙发上发愣。 “你不会是就看完了吧?”周希言要被陆再思看书的速度吓死了。 “没有,还有两章,但是那些已经不重要了,多是一些读者交流。” 好吧,那也算是看完了,陆大人是神,不是人! 周希言默念着,喊陆再思吃饭,陆再思才放弃了发愣,坐到了餐桌旁,看着满桌的菜,却又愣神了。 “怎么了?你不会告诉我,你有妊娠反应了吧?” 陆大人却仍是低垂着眉眼看着菜,缓道:“怀孕好辛苦啊!” “啊?”周希言知道怀孕好辛苦啊,全世界的女人都知道啊,陆大人才知道? “生孩子……更辛苦!” 周希言捂脸,陆大人不会是因为看了书,突然想反悔了吧?他不想帮她生孩子了? 第五十章 结束掉的那些案件 “你不想帮我生孩子了?”周希言问。 陆再思回过神来,摇头,然后又低垂了眉眼,道:“我才知道,生一个孩子居然那么的不容易,抽血化验、做各种检查居然是最基本的,我看书上说了在唐筛之后发现有问题,还需要做羊水穿刺,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周希言不知道,一脸茫然。 “还有,侧切……” 这个周希言知道,哎呀,一想到就肉痛。 陆再思不再说那些令人恐怖害怕的环节,却指了指桌上的菜,道:“黑木耳不能吃;土豆不知道放了多久了,不能吃;甲鱼汤不能喝;猪肝不能吃。” 周希言气息一窒,差点就要发飙,这怎么什么都不能吃?她好不容易做了这么一大桌子,想自己补补,也补补孩子,陆大人却说啥都不能吃。 周希言用怀疑的目光看陆再思:“你刚刚看书是囫轮吞枣式看的吧?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你能记这么清楚?” “虽然书写的有些多,但很多内容可以选择性地看,不过各种禁忌我是做为重点来看的,我应当没有记错,我还记住了吃些什么好,对了,适合胎教的音乐单你要我背给你听吗?” 周希言叹了一气,这没法和陆大人犟下去了啊!陆大人应当是神一样的存在啊,看本书看得那么快,居然还能记得里面的详细内容,她可做不到,她看一本二十万字的小说,都要看上至少一周呢。 不过幸好,这份辛苦有陆大人帮她分担了,她变成陆大人的时候,还是可以任一任性嘛,哎呀,变身原来这么好啊!这可真是太方便了啊! 想一想,周希言眉眼都弯了起来,陆再思看向她,大约是知道她想了什么,却也没有不满,拿了碗筷,挑了一些他认为能吃的菜,开始吃饭。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让你去武候了,书上说前三个月要特别注意,所以能不上班,尽量不上班吧!” “你这也太危言耸听了,谁说前三个月就要在家里躺着休息了,注意一下就行了,没看到多的是孕妇上班到生孩子的前一天呢,我妈还说我外婆生我妈的前一天还在田里插秧呢。” 陆大人看了眼周希言,沉了眉眼,道:“可是我始终不放心。” “放心吧!”周希言正说着,就听见有人敲了房门,两人对视一眼,陆再思道:“大约是我妈来了。” 周希言起身去开门,门外果然是陆再思的妈,陆妈妈见开门的是自己的儿子,拉了他就悄悄地问:“上午检查结果怎么样?” 周希言想大约是陆大人之前就跟陆妈妈说了上午他们要去做检查,于是点点头,道:“医生说怀了,有四周了,过段时间还要再去检查,看是不是宫外孕。” 陆妈妈伸手飞快地拍上了“儿子”的嘴,瞪着眼睛道:“呸呸呸,别胡说,你可真是就不会挑好的方面说。” 周希言汗颜,她记得当时医生就是这样说的来着。 陆妈妈进了周希言的家,将手中大袋小袋的水果和营养品找了一个地方放下,就到了餐桌边,手搭上陆再思的手,一脸关切地道:“言言啊,恭喜你要做妈妈了啊,接下来这段时间,我来照顾你吧,你现在有没有妊娠反应啊?” 这是陆妈妈第一次来周希言家,周希言去烧了开水,泡了杯茉莉花茶,递到了陆妈妈面前,陆妈妈却没理会她,仍絮絮叨叨地在跟陆再思说着孕期的注意事项,眼里已完全没有儿子了。 “我们这周末去你父母那儿吧,我们还没见过面呢,我们早该见见面了,到时候我和你爸妈商量商量这婚事怎么办,我也真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有了,都怪再思,也怪我,言言你可别计较啊!这头三个月啊怕操劳,我们等到前三个月过了后,就马上举行婚礼好不好?对了,扯证可以早一点儿,到时候我跟你爸妈看看日子,先挑个好日子去办证。” 陆妈妈这一来,要说的话可就太多了,周希言之前被怀孕的事实冲击了,除了想到要如何生孩子外,对其他的事可完全没想,这下陆妈妈一提及,才发现接下来面对的事,将会有多复杂。 陆妈妈又说:“言言啊,有这样一回事啊,再思他亲爸,这段时间生病住院了,这喜事吧,就不让他沾了晦气,到时候啊,我跟再思他叔父张罗吧,你看这样有没有问题?” 陆再思应了陆妈妈的话,答应了这周去周家,把婚事提上议程,周希言坐在一旁听着,反而没了发言权。 有了陆妈妈在,周希言下午就去替陆再思干活去了,而陆再思就待在家里,享受陆妈妈地温情照顾。 周希言到了法院时,陈助理给她打了电话,让她去某个审判庭,等她一去,小陈正一脸苦恼地看向她,见到她如见救星,急不可待地想将眼前的烫手山芋交给她。 “庭长,我才告诉她判决结果呢,她就快要把我骂死了,早知道真该委托一审法院宣判,这老太太,真是太可怕了。”陈助理附耳小声地说。 周希言这才看到审判庭里站着之前那个高空抛物老太太,以及老太太的儿子们。 周希言真心烦这老太太,对她的儿子们也喜欢不起来,这些天她不知道陆再思是怎么对付这老太太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判决的。见到周希言进来,那几人都收敛了一些气焰,特别是老太太,下巴都收了收,一双眼睛尽是不满地瞪着她,却又在憋着,没敢放肆地发脾气。 看来她对陆再思是有些畏惧的,这不错。周希言翻了翻判决,哎呀,判决里写的真是不得了,不但让老太太败了诉,还在说理部分,狠狠地批评了老太太的行为,那措辞,真是她看了都要汗颜,看得却是大快人心。 陆大人真是毫不留情啊!周希言想了想之前陆再思的态度,嘴角不由地微微翘了翘,然后模仿着陆大人的表情,冷下脸来,横向那几人,问:“你们对判决有什么意见?” 老太太的儿子们都不敢说话,老太太想说,看了看周希言,却又不敢大声起来,于是嘟哝了几声,周希言没听清,却也不想听清,道:“本来这个案子的判决我可以委托一审法院宣判的,但听说你们之前把一审法院都闹得天翻地覆,所以我亲自来宣判,这是终审判决,不能再上诉,你们如果认为判决有误,想办法走审判监督程序吧,但是不妨告诉你们,不管你往哪走,判决结果都不会再有变化了,到是老太太,你几次三番破坏法庭审理秩序,他们不追究你危害公共安全罪,我也是想要追究你妨害司法罪了,你确定你还要在这里闹一闹吗?” 这次比起上次来,周希言可再也不想用怀柔政策了,面对这老太太,这种声色厉茬显然更加有用! 老太太大约是认怂了,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拿了判决,却不肯签字,带着儿子们就出了审判庭,一旁的小陈这才放松了神经下来,一脸劫后余生的模样。 “哎呀,我为了应付这老太太,连接待室都不敢用,直接让老太太来了审判庭,为此还提前预定了法庭,开启了全程录音录像,就怕这老太太又弄些啥动静来,太可怕了。” 周希言看小陈那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太太这问题终于就此揭过了,比起曾经那种撞老太太却谎称是扶老太太被讹,最后引起與论绑架司法的情形,这个老太太虽然曾多次想弄出点啥名堂来,却不算是法庭上遇见最难缠、最难以判断的。 下午两人换了回来,周希言抽了空,打了电话回家,跟父母商量着,周末陆家要来提亲了! 周家两夫妇听了,既高兴,又紧张,一直在问需要准备些什么,怎样亲家才会不嫌弃。 其实周希言也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她从来不关心这些,只是每每一想到两家人要坐在一起,正而八经地谈婚事,她就有些小鹿乱撞,完全不知所措。 还有一件事,她想和妈妈说,可想了想,又忍住了,于是道:“妈妈,等周末回来,我还要给你一个惊喜!” 连二的惊喜,让周希言透过电话都能感受到妈妈的喜悦,嗯,周六应该是个好日子,一个对于周家来,极为开心喜悦的一个日子。 兰兰妈妈的案子开庭那天是周五,那一天周希言一直都是周希言,她答应了兰兰的妈妈,便信守承诺,替她免费代理。对方律师高长松一直用敌意的眼光看周希言,之前王若依离婚时,他因为怂恿被告进行虚假诉讼,已经被律师协会狠狠地处罚过一次了,但没吊销他的律师执照,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可高长松就将这仇记下了,对于周希言和陆再思,都恨上了。 对于离婚案件二审,虽然有内部的人对该案旁敲侧击了一番,但周希言也不知道卿玉辉会不会更为兰兰妈妈这一方考虑与着想。这次兰兰妈妈带了兰兰一起来,因为关于谁抚养孩子上,法官还需要征求一下兰兰的意见。 而兰兰一出现在法庭上,审判席上的卿玉辉就看了兰兰好几眼,其他的审判员也都如此,必竟失了双腿的孩子,真的看上去特别让人同情。 证据在之前就已经交换过了,周希言提交的新证据,多数是兰兰的案件在审理过程中,兰兰父亲一些禽兽般的言论,用以证明兰兰父亲对于家庭极不负责,且极为自私。 高长松没有什么证据,这次没有怂恿兰兰爸爸搞一堆的虚假债务,却是明显地教唆了兰兰爸爸,让他一口咬定不离婚,兰兰爸爸甚至痛哭流涕道:“谁敢判决离婚,我也就不活了,我没了老婆和孩子,我活着真的没有意思了……” 周希言很是堵心,高长松明显深谙法官心态啊,本来判不离就很是占优势,加之二审要考到一审的的判决,在没有重要新证据与新事实前,法官一般是不会轻易改判的。 装深情与装可怜,真是一个好办法! 可是,那个男人再可怜,有兰兰可怜吗? 兰兰被外婆抱着坐在旁听席,看着她的爸爸哭得泪流满面,却一丁点儿也没动容,眼里除了害怕,还是害怕。 “兰兰,你想要你爸爸和妈妈离婚吗?”卿玉辉问。 兰兰又看了眼爸爸,眼神里尽是生涩,周希言想起那次没有兰兰爸爸在场的那场庭审,这个失去了双腿的小女孩还羡慕过她的鞋子很漂亮,可是现在面对着兰兰爸爸,这个女孩害怕地连话都不敢说。 兰兰爸爸经常打她们母女,可是周希言没有证据,兰兰妈妈每次被打了后,都不知道要如何保护自己及女儿,连邻居都不敢告知,更何况报警了。 等了许久,见兰兰仍然没有应声,卿玉辉想问下一个问题时,兰兰却点了点头。 “你点头的意思,是希望爸爸妈妈分开吗?” 这次小女孩更明白了,重重地又点了几下头,兰兰爸爸的目光凶狠地扫过来,兰兰揪紧了外婆的衣袖,外婆紧紧地搂住了兰兰,并侧了个方向,阻断了兰兰与她爸爸的视线。 “那如果你妈妈和爸爸离婚的话,你愿意跟谁生活?” 在法庭上问孩子这个问题的时候,通常都很是让人揪心,许多孩子都会在被问到这个问题时,大声痛哭,兰兰没有哭,看到不爸爸她的胆子似乎大了些,便指了妈妈的方向,道:“妈妈,我要妈妈,爸爸会打妈妈,打我,我只要妈妈!” 旁听席上的人都低声议论着,卿玉辉轻敲了下法槌,肃清法庭纪律。 周希言又有了信心,让兰兰妈妈上诉,曾经是陆再思的主意,他想的,很少有错。 她想,经过兰兰的回答,大概法官心中也有了更明确的判断,她觉得兰兰妈妈胜诉的机率又要大上不少。 电话响了起来,周希言瞄了一眼,是周妈妈,周希言赶紧挂掉,开庭之前忘记将铃声调成了震动,所幸铃声开始时很小声,因此坐在审判席上的法官们没听见,不然她就要惹上面那几位不高兴了。 想想妈妈大概是担心第二天要见亲家的事,所以打电话来再次征询意见的,所以周希言也没大放在心上,可是挂了电话后不久,铃声又响了起来,还是周妈妈,周希言飞快地又挂了,然后将手机关了机。 她打算等庭审结束后,再打回去。 第五十一章 消失的最爱之人 法庭辩论结束时,席上的法官问双方当事人的最后意见是什么,兰兰妈妈刚说完最后意见,周希言就看见陆再思出现在了审判庭门口,他的面色不太好,视线一直放在她的身上,显然是找她有事来着。 但他还是耐心地等着庭审的结束,事实上离庭审结束已经不久了,法官问双方当事人要不要调解,兰兰妈妈态度坚绝地拒绝了调解,因此庭审就结束了,待合议庭评议后,再定期宣判。 卿玉辉一敲法槌,陆再思就大步流星地步了过去,一把抓过了周希言的手腕,将她拉出了法庭,周希言甚至来不及跟兰兰妈妈说些什么,便上路踉跄而去。而高长松却将一切看在了眼里,眼神变得阴恻恻,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陆再思顾虑着周希言的情况,走的并不算快,周希言被他拉着大步出了审判庭,才问:“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吗?” 陆再思一直抿唇不语,直到带着周希言到了法院停车场,将周希言送上了副驾驶座,又替她系好了安全带,才绕了过去,开了车门,启动了汽车,离开了法院。 “到底怎么了?”这气氛让周希言有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开出了好一段路,陆再思才沉声道:“言言,你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要想一想自己现在的状况,要顾虑到自己,还有孩子。” 周希言脸都黑了,她觉得有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似乎正在发生,她心底最担心、最害怕的是什么事情?不,她绝不希望是那种事情! 周希言将手机拿了出来,开了机,语音信箱有许多来电提示,有周妈妈的,有周爸爸的,周希言看着那些提示,心中才稍有了些安慰,爸爸、妈妈既然还能打电话给她,说明问题不大。 但是两人都打电话给她,又是出了什么事呢? 周希言先回拔了妈妈的电话,那边提示手机已关机,于是她又拔打了爸爸的电话,等了好一会儿,电话有人接了,电话那头一片嘈杂,接电话的却不是周爸爸。 “是言言吗?你赶紧回家啊,你爸爸妈妈都死了!” 陆再思看到一旁的周希言开始颤抖,整张脸都呈一种惊恐的状态,便将方向盘往旁边打,找了一个临时停靠区,将车子停了下来,将周希言手中的手机抽走后,一把将她抱住了。 “没事的,没事的,言言,我接到电话,他们还在医院,你别担心,没事的!” 周希言眼神空洞地可怕,撑开了陆再思后视线也没有焦点,陆再思见她往车外看了又看,突然就崩溃了,涕泪满面地喊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你停在这里做什么?我要回家!” 陆再思知道已无法再安抚住周希言,只得又启动了汽车,用着比平日时快了许多的速度,往前开了去。 周希言一路上都在哭,偶尔停一会,带着疑惑自言自语。 “怎么会呢?开庭时,我妈妈打了我的电话的啊!” “我当时为什么没有接妈妈的电话呢?” “我妈妈昨天晚上和我聊了那么久,说把家里收拾的十分的干净了,又在酒店里订了桌子,等着你们上门的啊!” “我不相信啊,这就过去了十多个小时啊,明明妈妈和爸爸都好好地啊!” “再思,你能开得再快点吗?我觉得,我觉得,我不能呼吸了……呜!” 陆再思看着周希言抽噎得不能自己,心中疼痛无比,却又无可奈何,他这个时候,竟然不能变成了周希言,他竟在这个时候,不能变成她! 车开了多久,周希言就哭了多久,等到了周家门口时,周希言的眼已经哭肿了。 周家聚集了许多的人,门外又围了许多人,嘈嘈杂杂地声音伴着空气中的一股周希言最为讨厌的檀香味扑面而来,周希言的心凉了个彻底。 那种檀香味,是有人去世时烧香时产生的香味,混合了纸钱的味道,她从来都特别的厌恶,却又十分的熟悉,是谁,在她家里烧纸钱? 有邻居看见了周希言,飞快地围了过来,陆再思下了车,就跟到了周希言身边,周希言听着邻居地说着情况,一边急匆匆地往家里走。 邻居说:“……是你那个妹妹,喊你父母去撑场面,然后不知道怎么的,你父母就都被打倒了,被送到医院的路上,就没气了……” 妹妹?哪个妹妹?她没有妹妹啊!此时周希言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明白旁人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她肯定是在做梦,她居然会做这么难过的梦! 家里的光线不太亮,最明亮的是一个火盆,里面正熊熊地燃烧着纸钱,她家客厅的正中央,摆了两张折叠床,床上并排躺着的,是已经擦洗了血污并换了寿衣的周家父母。 若说之前还刻意压制了心中的痛苦,此时此刻,周希言心中的悲伤便像怒奔的河流般,咆哮而来,她的整个世界像是陷入了灭顶之灾,天崩地裂、山河失色…… 陆再思的心中更加疼痛了,他极其担心周希言的身心,却也在看到周家父母那一刻,悲痛万分,这两个即将成为他亲人的人,却被人打得面目全非,没了生息。 “妈妈!你是不是妈妈?”周希言跪在灵床边,摇了摇周母的手臂,已肿的双眼汩汩流着眼泪,周边的人见之落泪,整个周家都陷在了深沉地悲痛中。 周家的亲戚抱着周希言一并哭,周希言似乎是不认识他们一般,完全不知他们是谁,他们的面容,她总是看不清,可不管是谁,这些人,都不是她的妈妈、爸爸。 这个梦做的让人好难受,她好想早点醒来,可是她像是永远都哭不够,眼睛一直看不清周围,看不清她的爸爸妈妈,她想如果看清了,也许就醒来了,躺着的两个人,肯定不是她的爸爸妈妈。 “言言,给你爸妈磕头,给他们上香,送一送他们!”一个沙哑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是谁?是舅妈吗? 周希言摇头,已不能言语,双手因为哭得用力过猛,已成爪形,她想伸手去摸一摸面前是躺着的人,可是那冰冷的触感,将她突然间拉回了现实,她心中有了更为真实的认知:爸爸、妈妈,没有了! 有警察来了,找了些人问话,还有警察在高声问道:“周希雨在不在这里?” 警察的声音很大,那道声音冲破议论纷纷的声音中,如一道闪电般,终于扎进了周希言的脑海。 周希雨?周希言原本混沌一片的脑海中,突然主抓住了这个字眼,妹妹周希雨,之前邻居说什么去了?说妹妹找爸爸妈妈去撑场面,然后被打死了? 周希雨!周希雨!一股强烈地愤怒及恨意瞬间从周希言心中冒了出来,是周希雨,如果不是周希雨,从不惹事的父母怎么会被无缘无故地打死? 周希言想站起来,跪了许久让她的膝盖完全支撑不了,她踉跄着要去找周希雨,陆再思抱住她,她便不管不顾地打,一边打一边喊道:“我要杀了周希雨,我要杀了她……” 出了这么大的事,周于中一家人都没有来,只有周希言的舅舅、姨妈们在帮忙处理后事,大家都在低声言论,陆再思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缘故。 怀了孩子的周希雨拉着周家父母去给她撑场面,找让她怀孕的男人要说法,最终周家父母被对方打死了,周希雨却落荒而逃了。警察抓了好几人,目前要将重要的在场人周希雨找去问话、指证。 大家都在唏嘘,那么本份的两夫妻,却没想到被侄女害得被活活打死。 有法医进了来,警察清了场,让不相关人先离开,周希言被陆再思拥着坐到了沙发上,法医让周希言在验尸准许书上签字,周希言的手完全不能握笔,最终陆再思代她签了字,帮她在上面摁了手印。法医翻看着两具尸体,对还没进行检查就将尸体已清洗的做法进行了批评,但也没有停了工作,又将已穿好寿衣的尸体脱光了,仔细地查验着。 极度地悲伤带来了极度地疲倦,周希言像是用光了这二十多年来的全部力气在哭泣,哭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哭了,可是心中被刀割般的疼痛一直都清晰地存在,直到累极睡着了,可身体仍然止不住在抽泣,眼睛也一直未停止流泪。 陆再思看着终于因为累极而闭上眼睛的周希言,反而放松了些,遇到这样的事情,最怕伤心过度,何况现在周希言情况特殊,他极为担心,但是有他在,他会挑起周家这一摊子事,两位故去的长辈,他会将他们当作他的父母般对待。 陆再思突然想起张子浩以前说过的话,说他父母缘薄,他从不置与否,但到如今,他却有些哀伤,他又想起当初周希雨让周希言帮忙找渣男然后处理掉孩子,可是他替周希言挡掉了周希雨的无理要求,现在想起来,其实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是不是都怪他? 陆再思双手撑在膝上,搓了搓脸,他觉得心中有一股强烈的疲累,除了疲累,还有自我怀疑、焦虑、忧伤! 将周希言放到卧室里去让她睡觉,陆再思就去与警察们进行接洽,法医验了尸,给了初步结果,就交待过些时日再给出验尸报告,然后准备撤退。法医撤退后,警察也撤退了,此时天色已全黑了下来,已经有人开始帮周家布置灵堂了, 来的亲戚都是周母的外家人,他们之前见过陆再思,知道这是周家的准女婿,也没把他当外人来看,让着陆再思参与着一切丧事的操办。 陆再思抽了个机会,打了电话给妈妈,等电话接通了,他喊了一声“妈妈”时,他才发现他的嗓子莫名地沙哑了。 “妈妈,言言的父母,没了!” 第五十二章 你失去的与还回来的 半夜的时候,周希言醒了来,出了卧室,虽然不再像之前的情绪崩溃,仍然伤心至极,她出了卧室就跪到了还在守灵烧纸的陆再思身边,一边烧纸一边哭,陆再思看她两只眼睛都肿得不成样子了,实在不忍心,却也知道劝不了她,于是便去找了一件厚的棉衣,搭在了她的肩上。 “再思,我还没有和我爸妈说我有孩子了,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心一下,如果我早些跟他们说了,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去管周希雨的闲事了?他们会因为即将多出来的那个宝贝而忙碌地去准备着很多东西,他们肯定早早地就去看婴儿床了,又或者为了想给我做点什么好吃的,而在菜市场各处转悠,他们肯定忙得没有时间去理会周希雨,我为什么不早点跟他们说一说呢?” “我昨天晚上还打电话跟我妈说,让她搬去和我住,她答应了,这么多年来,她是第一次答应,我特别开心,我想象的,全是最幸福的事,我的家里有爸爸、妈妈还有你,过几个月,还会有一个宝宝,我想这世界对我实是好,把最好的都给了我,你说我是不是太容易满足了?所以,那个美满的世界,突然垮塌了一半。” 周希言的模样十分的萎靡,看着父母,怔愣了良久。 “我之前梦见我父母变成了两只蝴蝶,停在了我的窗口,与我道别。我醒来的时候,它们还在我的房间里飞舞着,你说那是不是他们?”周希言用带满希冀的眼神看向他。 陆再思沉默片刻,用沙哑的声音道:“你失去的,会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你的身边!” 周希言便因为这一句话,再次泪崩,哭得不能自已。 但是那一场痛哭之后,周希言仿佛释怀了一些,在处理父母的丧事时,能够保持一些理智了,只是仍然不能在她面前提及周希雨,否则她就会发狂。 旁人都不敢找周希言提起周于中一家子,于是找了陆再思,问是不是要给周于中送白帖。 陆再思看了一眼仍然跪在灵前的周希言,又看了看围在她身边的亲戚们,对来问的人摇了摇头。 周于中一家此刻要是来了,周希言不但不会放过他,连周母娘家的亲戚们,也不会放过他。陆再思觉得此刻,还是让周父周母安安静静地走吧! 可陆再思虽然想在此时放过周于中一家,周于中却自动上门来了。 周于中不是一个人来的,除了他夫妇两,子女一个没带,却是带了一大帮的青壮年,这一看便不是来参灵的,到像是来算账的。 周希言的姨母道先就冲上了前,恶狠狠地让周于中将女儿交出来。 “我女儿跟这事那是她的事,我可没害死我哥哥嫂子,你们这样是想恶人先告状?是想吞了我周家的产业?想都别想!”周于中面对着摆在堂屋里的两副棺木,以及放大了的遗照,一丝悲痛之情也没有,让人看了,很是咬牙。 “我今天就是想来拜拜我哥嫂,不想跟你们扯那些的,你们可别惹我啊,惹了我,我也不会让我哥嫂安生。” 周希言一听,气得简直两眼一黑,她不知道,她父母在生时,为何要对这种白眼狼多有袒护及帮助,而她那些年来,也由着父母将叔叔这家养成了唯利是图的仇人。 周希言的舅舅、姨母们可不顾念着他周于中是不是亲戚,见他这样说话,火气大盛,便不管不顾地围堵到了周于中的面前,抓衣襟的抓衣襟,戳脸的戳脸,周于中显然是有备而来,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人便在此刻也围了上来,毫不留情地将周希言的舅舅、姨母们三推两搡地推了开来。 陆再思怕那些人误撞了周希言,挡在了周希言的身前,一边又拨打了一通电话。 周于中见自己显然大占上风,便更为不客气,直接到了周希言这边,满是威胁意味地道:“侄女,你爹妈既然过世了,你又不在这里工作,我看你家这房子你也是不会住的,而且你要知道,这房子是你爷爷遗留下来的,可不是你父母建的。” 周希言怒瞪着周于中,对于父母这房子,如若不是因为出了这事,哪天白给了周于中,只要父母同意,她是不会有意见的,她并不稀罕这点财产,她有的是能力去挣比这份更为雄厚的家产,可是周于中生的女儿害死了她的父母不说,他还聒不知耻地在这个时刻只惦记着财产,她是绝对不会再次便宜了他的! “你已经有你该得的了,这房子是我父母的,就是我的,你一块砖都别想了,要房子?要钱?可以,你自己有本事自己去挣!” 啃了祖辈还要啃兄弟,蝗虫般的人! “哼!你怕是还不知道,我有一份公证了的遗嘱,你父母都在上面签了字,愿意在他们过世以后,将财产全部遗留给我!” “什么?”众人皆惊,任谁也万万不会想到,周家父母竟会在此前作出这样的决定来,这要不是周于中在撒谎,那便是周于中用了什么手段骗取了遗嘱。但是,周希言却更是惊讶于身体尚好的父母,为什么会在此时就已立了遗嘱,明明不久前,为了是否更换房子的事情,还想了许久…… “你知道我父母会死?”周希言恨意迸发。 “谁知道了?他们自己要和我写的,你还想赖我?”在立公证遗嘱时,他还没想到过他的兄长、嫂嫂会死,在他满以为一切没有问题时,高长松说了一个例外。 高长松当时翘着嘴角满是得意地看他,道:“公证遗嘱的效力是最大的,不管你这个老兄以后是在弥留之际口头留遗言,又或者他想悄悄地用纸写下新的遗嘱,那些遗嘱都没有办法推荐这次的公证遗嘱,除非……” “除非他重新进行公证!” 重新进行公证?周于中的心一下就又悬了起来,之前拿到公证书的开心瞬间就消散了。如果可以重新公证的话,那还有什么意义? 高长松又笑,道:“他们两要重新公证,也得要点时间啊,谁知道他们还能活多久呢?” 那话中的意思,教唆的意味让周于中一点就通了。 周于中心中有些忐忑,他也不知道挑今天就来揭底会有什么不良后果,可是他已是被逼至梁山。周于中从口袋中掏出一纸公证书来,周希言一把抓过那份公证书,抖着手翻开来看。她不是特别关注那些内容,她只是看了最后的落款,落款的日期,竟是周家父母去世的前一天。 周希言看着落款上父母的笔迹,突然觉得怒极攻心,一股强烈地愤恨让她觉得全身的血液全都在往头顶上冲,眼前更是一阵发晕,便倾刻也支撑不住,往地上倒了去。 陆再思在周希言倒下去那一刻,本能地捞了过去,可那时周希言的脸色已惨白,任他如何呼喊,都没有了反应,在众人手忙脚乱地帮助下,陆再思载了周希言直奔了医院。 而周于中一行人便也趁着一团慌乱,连看也未看那摆在堂屋里的两副棺木,便趁乱离开了。 剩在周家的基本都是街坊邻居了,众人议论纷纷,又叹息不已。 周希言醒来的时候,只有陆妈妈守在床边,陆再思不见了身影。陆妈妈见周希言醒了过来,一阵虚寒问暖,让周希言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 护士进来,递了之前的部分检查结果,陆妈妈接了看了看,凑近周希言,抚了抚周希言的手,道: “大概是亲家保佑,检查报告孩子没有受到影响,又可能是你们母子的缘份较强,所以言言,你别太过伤心了!” 周希言这两天基本上都想不起自己还怀了孩子了,每每醒来,只是觉得心中各种伤心与愤怒,还有更多的疑惑,总是得不到纾缓,根本已无暇他顾。 陆妈妈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突然说道: “再思,他和我说,他还是要辞职了……” 周希言又是一愣,陆再思这个时候,想什么呢? “他本以为,他可以一直就做一个法官,他爸爸的那一摊子事,他从未想过继承,只不过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他爸爸现在得了这个病,他后面生的这个小儿子还未成年,再思最终还是丢不开这摊子事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周希言心中莫明沉重,陆大人大约再也洒脱不起来了。 陆妈妈又说:“你爸妈……之所以会去立遗嘱,其实……是你叔父逼迫的!” “什么?”周希言的声音破碎不堪。 “再思查到的,他说有一个律师,叫高长松,给你叔父支过招,说要以你们为要挟,去举报你们,你父母受了这个要胁,才会去跟他办理遗嘱公证的。” 高长松?周希言想起那张丑陋的脸来,心中极为厌恶,他要举报她跟陆再思做什么? “再思已经让公安那边的人先将你叔父拘留了,这件事可能没有那么简单,但是过些时日就会知道了。”陆妈妈安抚道。 “我跟再思有什么值得举报的?” 陆妈妈抿了抿唇,道:“再思说,是你有多件代理的案子在他手上审理,你叔父想以你们有私情,违反了回避规定,和法官职业道德,以再思为你徇私枉法,想来污蔑再思和你,再思猜想这是有人在教你叔叔这么做的,说背后的人,可能是高长松。他想让你叔叔证明你与再思是情侣关系……” 情侣关系怎么了? 她与他,还马上就是夫妻关系了呢! 高长松大约知道这种手段如果走举报途径,纪检监察部门一查实,很容易能弄明白,必竟之前她在陆再思手上代理的案件,大部分都是败诉的,但是用陆再思与她的职业生涯来吓唬周家父母却是绰绰有余。 可是陆再思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再思说查到了你父母和你那个叔叔在司法局门口的监控录像,但高长松当时不在。” 周希言心中一团乱麻,很多想法与猜忌让她感觉头都要炸了,为什么这么多事情,都挤在一块发生?高长松、周于中、周希雨,跟她父母的死亡到底有什么关系? “言言,你别急!”陆妈妈急忙安抚着周希言,道:“我说这些是告诉你这件事的进展,你爹妈的丧事有你舅舅他们在处理,追查这件事情有再思在想办法,你不要被你叔父气着了,这件事与他肯定是脱不了干系的,他也肯定会被追究责任的。” 陆妈妈这样一说,周希言才又安定了些,虽然因失去了父母仍然十分悲伤,却又因为有陆再思在,而感觉到像是有了支撑,让她不至于在这样的打击面前,无助崩溃。 幸好,一切还有陆大人在! 第五十三章 没有什么不能舍弃 周希言发现躺在医院里的第二天,自己又变成了陆再思。 前一天晚上,陆大人很晚才回来,她半夜醒来,发现他就伏在她的床边,满脸都是疲惫的样子,让她终于在自顾自地悲伤之余,注意到了他的疲倦,她轻轻抚过他的头顶,未将他吵醒,并将身子往下滑了些,然后躬着身子,将头靠向他的头,一起很快又睡着了。 等第二天天亮,她发觉陆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早早地离开了。 她变成他的时候,很是吃了一惊,因为已有好些天,她没有变成他了,此刻她正坐在副驾驶座上,旁边有一个男人在开车,周希言侧目一看,居然是张子浩。 “放心好了,那家伙我早就看不顺眼了,上次居然没有吊销他的律师执照,这次一定要搞掉他的,最好把他弄进牢里去。”张子浩一直在说着话,完全没有注意到副驾的人表情一脸的茫然。 他是在说高长松?现在开车是要去哪?周希言闭着嘴,等着接收更多的讯息。 “唉,周希言要是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是高长松,大约会杀了他吧?” 周希言心中一阵痛。 “谁会想到是高长松呢?要不是我们查到周于中原本想打的遗产官司,请的就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竟是他在背后怂恿。必竟隔了这么远的案子,他居然也能代理到,难怪他上次那事居然能平安无事,这人脉广到你我都望尘莫及啊!” 周希言抿紧了唇,眼中恨意迸发,她几乎已经可以将事件事串起来了。 周于中想要得到征地补偿的款项,于是请了律师高长松想办法,打算打个擦边球,重新将周家祖先的遗产重新分配,没想到中间陆再思捣了一下乱,打破了他们之前的设想,于是高长松发现原来周希言是周家的女儿,而周希言与陆再思居然是情侣关系,于是怂恿周于中利用这个关系去恐吓周家父母,周家父母为不妨碍于女儿与女婿之间的关系,以及女婿前途,同意立下遗嘱并进行公证。 是的,如果不是高长松怂恿与教唆,周于中根本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从方方面面去威胁周父周母,都是高长松! 周希言又细细想了想,除此之外,高长松定是知道遗嘱经过公证是最有效力的,一切口头、书面遗嘱都抵不过公证遗嘱,除非……重新立下新的遗嘱公证。 他们是怕周家父母会有被重新修改遗嘱的机会,所以迫不及待地要在他们立了遗嘱后的第二天,就将他们迫害至死吗? 是什么让周于中他们如此等不及?不惜可能被人怀疑,都要如此迅急? 等到张子浩将车停在了看守所外,周希言才明白过来,他们这是去见周于中的。 用着陆再思的身体,比起她自己的身体来,似乎要好上许多,之前她眼睛哭肿了,看东西都有些困难,现在迈着陆再思的大长腿,周希言竟头一次觉得这身体用着很是不错。 张子浩与周希言在会见室等了一会儿,周于中就来了,看见坐着的是他的准侄女婿陆再思,眸光便是一暗。 “我爸妈是不是你故意找人杀害的?”周希言看见周于中,就不能自己地站了起来,怒目质问着这个蝗虫一般的叔父。 “我,我没有,你岳父、岳母是被阿强打死的,不是我!”周于中嚅嗫着,这两天的关押,让他的精神十分的萎靡,眼里满是红血丝,油头油面,早没了那日的神气。 “是高长松教唆你去的吗?你怎么那么黑心?我爸爸这辈子对你掏心掏肺,却将你养成狼心狗肺,你就不怕遭报应?” 张子浩侧了侧目看向一旁,明明之前克制冷静的陆再思,从见到周于中那一刻起,就像是在吼杀父仇人般,这模样,他可真是极少见。 “我没有,我没有,高长松只让我……”周于中刹住了话题,目光闪缩着,却见隔着桌子站着的“陆再思”绕过了桌子,直直地冲他而来,在他还闪躲不及的时候,狠狠地朝着他面门挥了一拳。 不得不说,陆再思的拳头真的好用,周希言以前不知道一拳的威力居然有那么大,打得周于中倒地不起,脸也飞快地淤血了。 可是这一下还真不够,要不是张子浩飞快地将她拉扯住了,周于中指不定就交待在这里了。 但是打完了,周希言就发现惨了,她把陆再思给害了。 看守所冲进了警卫,一把就将她扭了,将她押进了一间独立问话室,将她当犯人审问了起来。 看守所的所长很快就来了,亲自来问话。 “你不是法官吗?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关在这里的人,我们都不敢打,你敢打?”所长恶狠狠地凶着。 周希言扁了扁嘴,冷静下来后想到不能害了陆再思,便端正了态度,道:“我错了,我一时冲动了,他杀我亲人了。” “杀你亲人?那也别在我这里打啊!我要背责任的!”许是见对方态度好了许多,负责人也不那么凶恶了,顿了一会儿,他又问:“他杀你什么亲人了?” “我爸爸、妈妈!”周希言又想哭了,忍了忍,将眼泪忍在了眼眶里,这眼眶瞬间红了的模样,让看守所所长就有了丝动容。 “杀全家啊?啧,那要是我,我不但要打他,还要杀他呢,好了,我知道这事了,对这事我表示同情,等他离了我这里,你再打啊!” 周希言面对着对面侠意凛然的所长,有些无语,之前涌上了悲伤,便被这所长熊熊虎虎的态度,弄得消散不少。 “好了,这次我就不追究你了,但是周于中追不追究我就管不着了啊,你走吧!” 周希言出了看守所,就看见了等在外面的张子浩松了口气。 “大爷,你这不按牌理出牌的样子可吓死我了,我知道你这几天难过,但我还真没想到,你把周希言父母当亲父母了啊!” 周希言不理会他,朝他的车子走了去,等两人坐上了车子,张子浩又道:“是你说的来套周于中的话的呢,怎么一见面就出手了?” “套话?”周希言一脸茫然。 “我的爷!你真是陆再思?” 周希言闭了嘴,很显然啊,不是! “是你说要我一起来套周于中的话,不然我会天不亮就开那么远的车跑这里来?” “哦,我忘记了!”周希言木然道。 “好吧,任谁家出了这样的事,都会这样的。唉,那我们下步怎么办?高长松可比关里面的那个狡猾多了,拿不到他的证据,他绝对不会认账。” 周希言抿了抿唇,垂了眼眸,要不是她今天这番冲动,要不是她今天又变成了陆再思,可能陆大人已经取到了高长松教唆犯罪的证据了。 “不是有他在司法局门口的监控录像吗?” “那也只能证明周于中威胁你岳父母,让他们公证遗嘱,这只是线索,又不是证据,高长松还没揪出来呢,怎么杀害你岳父母的过程,也没揪出来呢。咦,这话好熟,对了,这不是昨天你对我讲的吗?” “我们先去医院吧!”周希言道。 张子浩没法子,只得将车子转了个向,朝医院的方向开了去。 医院里,陆大人替周希言好生地安养着,见到周希言来了,便伸了手,周希言见他伸手,便将手给了他,他便轻轻地握了握。 张子浩本见着这场景,是要讥讽一番的,可现在周希言都这样了,他便收了平日的态度,带了些悲重,安慰道:“师妹,你要节哀!” 陆再思睇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便又看向了周希言。 周希言一脸的歉然,道:“我把你的事情搞砸了。” 陆再思安抚一笑,道:“没事,我还有办法的。” “我还把我叔给打了。” 张子浩有些不明白,看着陆大人这会跟个娘们一般地认错,居然还称周于中为叔,那人渣还要用敬语吗? “看所守的人有没有对你怎样?” “没有,问了话就放了我。” “嗯!” 张子浩无语了,他在这简直就是透明人,这情景下,他竟觉得自己被喂狗粮。 可是任谁也没想到,周希言打的那一拳,其实是有用的。 随着周于中被看守所调换了房间,周于中每天都被揍得体无完肤,他也不太明白自己究竟哪里错了,就算是他什么都不干,都会有人来整治他,起先他还想要追究陆再思打人的事,可是被连番揍了好几顿后,他已完全将那事丢脑后去了。 所以等到公安那边第三次审讯后,就有了新的进展。 周于中将责任都推给了教唆他办事的高长松身上。 “但他只说他想借此骗了你父母的房子然后得了补偿款可以还债。对于害死你父母一事,他拒不承认。”张子浩再次来的时候,周家父母已经出殡了,他奉了陆再思的“旨意”,来接周希言回城。 周希言这些天仍然十分伤心,坐在车上一直一言不语,陆再思早一天为了赶一个案子的庭审,提前离开了。他临走前,一脸的担忧,多番交待周家的亲戚,要二十四小时看顾周希言。 等父母真的葬入了公墓,周希言才彻底相信父母已经离开了的事实。幸好还有陆再思,她也只有陆再思了! 张子浩来跟她说他打听到的进展时,她的心神才从消沉中抽离了出来。 “他还什么债?”周希言从没听说过她叔叔背了大额债务,他们一家子明明生活的不错,虽不说大富,但生活也还行。 “他跟人借钱炒期货,买什么亏什么,越亏越多,借的债台高筑,被债主多次逼债上门。” 周希言想起了上次周于中带着一大帮的人来祭拜,她当时没多想,现在想来,周于中哪来的能力找那么一大帮人啊,显然那些人是跟周于中要债的,周于中大约是被逼无奈,就不管不顾的在那种时候,也将遗嘱的事情摊开了说,或许他也是想让要债的人缓一缓,可是周于中实在是蠢不可言! 周希言默了一会儿,道:“他自己家也有房子,卖掉了不比我家少多少。”其实,当初,把房子全给了他,就没事了! 周希言也经常想,那时候就索性抛开一切,什么都不要,全部都给他,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了? 她的头又疼了!不是,根本不是,要想就应该从最初开始想,他父母不应该纵容周于中一家越来越无理的要求,不该随意让周于中贪一些他们认为无所谓的小便宜,根本就不该将亲人养成了仇人! 张子浩看着前方路状,天气不太好,气温已零下,路面有些地方覆了些薄冰。但张子浩自诩驾车技术好,一边开着还一边停不了嘴地说:“我查了,他那房子也抵债了,可以说他们家,这回算是完了。” 他没家干她何事啊!她才是没有家了呢!没有了父母,已经算是没有家了,房子根本不是家,何况马上也要拆了…… “其实还有一件事,公安那边调查到,高长松跟你那堂妹,关系似乎不寻常……”张子浩不想冷了场,一冷场,他就怕坐在旁边的人又多想,最后伤心伤身。 周希言像陆再思一般,揉了揉眉心,心中烦乱。 “果然是蛇鼠一窝、物以类聚啊!”张子浩满是不屑道。 “对了,你老公已经递了辞职报告了。” 周希言眸光一闪,接着又是微微一叹,短短的时间内,很多事情,都完全脱离了原有的轨道。 “唉,最可惜的是,他连律师也不当,想当初我劝了无数次,终有一天,他辞职了,却没想到我反而并不太开心。”张子浩耸了耸肩。 第五十四章 春天里最冰冷的转身 陆再思的辞职其实费了不少周折,法院大boss时常找陆再思谈心,想劝他放弃辞职的想法。 陆再思看着坐自己面前,平易近人的院长,将手边的一沓材料轻轻地推了过去。 辞职报告上他写的原因是因为个人私务,可事实上,这私务却是有多件。 院长看了,长叹一声,道:“只怕一旦离职,便是永远了,你大约不能再进法院了。” 很多人说,离开这行的是勇士,可更多人说,留下来的更是勇士。但究竟要做哪一种勇士,都让人煎熬万分。 陆再思眉头狠狠一笃,心中万分难过。 去做那个离开的勇士,是他从未考虑过的,未料却终是迫不得已。自从周家父母逝去,他突然意识到亲情的重要性,他常常会想起他的父亲在他面前威逼利诱,又小心翼翼的模样,就算他一直认为他的父亲不是一个很合格的父亲,可是他也是他的父亲,父亲曾花光几个月的工资给他买了人生第一辆单车;也曾在冰天雪地里,背着他一路前行;他离开家上寄宿高中时,父亲曾奔波来回汗流浃背;那年他胃出血,那个躲在病房外面的人是父亲……他不能一直罔顾父亲的期待与需要。 然后还有周希言,高长松能用这个去威胁周家父母,导致周家惨剧,他不得不考虑到以后的职业生涯中,还有多少想以此来要挟他与她的人,他不想让周希言放弃工作,他放弃,便刚刚好。法官与律师,不是不能结合,却会因为各自职业关系,生出许多不便来。 他不想这样,做为一个对职业要求甚高的人,他一点不想给人把柄。 所以他还是决定要辞职,批文大概不久便会下发,他手中还有许多的案件未结,他要在那之前,结掉它们。 周于中的案子被移送到检察院起诉了,一并移送的还有高长松及周希雨,因周希雨怀有身孕,因此允许了取保候审,未予关押。 周希雨不直不敢去见周希言,又因害怕刑罚,怀着孩子也不敢打掉,待周希言碰上她时,周希雨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公安查明的事实是周于中在高长松的教唆下,骗了周家父母去办理了遗嘱公证,尔后他又觉得要等到他的兄嫂去世,怕是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这一切都会有变数,而且远钱还不了近债,当晚就动了心思。正巧碰到了周希雨因为不争气怀了孽种,闹着要他想办法,他便生出了一计来。 第二日周希雨求着周父周母去找那个让她怀了孩子的人要说法时,本应无事的,周家父母都是软言相劝,谁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举着棍子就朝对方挥了去,于是矛盾瞬间升级了,现场一片混乱,周家父母是被乱棍打死的,但实际上却并不是被对方打死的,而是被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打死的。那些持棍打死人的,是周于中买的混混。 让周希雨怀孕的那个男人,却成了替罪羊。 事情真相被查明时,引以了众人对周于中以及周希雨的不耻,舆论传播的很快,周希雨即便是没被收监,却也并不好过,每每一出现在众人视野,便如过境老鼠般,被人所不喜。 周希言第一次拿到b超报告时,已孕十周了,医生告诉她有两个孕囊,是一对双胞胎,一切都好。 这让一直未走出悲痛情绪的周希言终于看到了些阳光。 陆再思拿着b超报告看了许久,等周希言发现到他的不对劲时,他才抬起了脸来,眼里含着浅浅的泪光。 “我会做一个你爸爸一样的爸爸,无条件地,宠爱他们!” 周希言觉得自己心中有一棵树,活了过来,它的根扎进了她的血肉里,枝桠叶片因为陆再思的言语而像是沐浴到了阳光,不再死气沉沉,即将到来的小生命又像是提供能量的供养,让她觉得这个世界,又会生机勃勃,天上的父母会将他们的宠爱,继续延续下去,永远都不会消失,她仍然是一个被宠爱的人,这个世界对于她的爱,丝毫没有减少,还会越来越多,她不需要继续难过、伤心,逝去的人,永远会活在她的心里! 陆再思审理的最后一个案子,是一件特别复杂的黑社会性质的犯罪案件,这件案子的案卷堆起来有两米高,足足四十本,看完这一个案子的案卷,他花费了两个星期,开庭足足开了三天,法庭里坐无虚席,过道里站满了严阵以待维持秩序的法警及特警。每天休庭,法庭外面都围满了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他们会将话筒伸至他的面前,想要探听一些信息。陆再思便会让法警将这些记者全部请了出去,毫不留情。仿佛他人生中最后审理的一个案件放大了他法官生涯的所有,那么多人,都像是来参加他的告别会一般,将整个法庭坐得济济满堂。甚至他写的最后一个判决书,转发次数达到了几十万,敲响最后一声法槌时,一切都像即将烧尽的烛光,在最后那一刹,闪出了一生中最强盛的光芒来,然后归于寂灭。 陆再思交还工作证及法袍,并将所有办理的案件装订归好档后,与所有的同事告别,然后离开了法院,经过法院门口的独角兽时,他顿住了脚步,看了它一眼,伸出手来,抚了抚它的那支角,然后退了一步,微微躹了一躬,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在乍暖还寒的春天,却有最冰冷的离开。 *** 陆再思在回家的路上,去了水果店买了一些周希言最爱的车厘子和提子,又听店员的推荐,买了一个居说是很能补叶酸的西柚,一袋子的水果,就花掉了几百块钱。陆再思付了钱,出了水果店,水果店的旁边是一家花店,因为天冷,植物都搬进了室内,陆再思这段时间每每买了水果,都要去隔壁的花店再挑上一束花,他以前不懂这些,只是第一次买了水果出来时,刚好看到一束特别漂亮的粉桔梗,他不知怎地就买了一束,让花店老板包的很是漂亮,带回家时,伤心了好几个月的周希言第一次露出了笑脸来,于是他便每次买了水果后,不忘挑上一束花,回去送给老婆。 今天他选的是一整枝的粉色绣球花,圆滚滚的花形十分的可爱,周围搭配了一些颜色各异的小花和绿叶,看上去十分的美好,这让陆再思的心情也好了一些,他觉得他老婆会喜欢今天的花,能让自家老婆心情好一些,比什么都好。 回到家时,周希言已经回了家,她的肚子已高高隆起,陆再思看到她时,她正在厨房里择青菜。 陆再思赶紧放下手中的花与水果,走上前去看见周希言已经买好许多菜回来了。 “不是说我去买菜的吗?现在还早呢,他们要十二点下班后才过来,这么多菜,多沉啊!” 周希言一笑,将手中的青菜放进了盆里,还没洗,便被陆再思将活接了过去,陆大人忍不住又絮叨道:“这些都我来,你别弄了,水冷,你去看会儿电视,休息会。” 周希言擦干了手,离开了厨房就被陆再思放在桌上的花及水果吸引了,她高兴地将粉色绣球花插在了花瓶里,又整理好了花形,才打开了袋子看里面的水果。 陆再思从她手中拿过袋子,从里面将西柚掏出来,递给老婆,道:“樱桃和提子我去帮你洗了,樱桃你少吃些,易上火,先吃西柚吧,说是补叶酸。” 周希言翘嘴,她只爱车厘子和提子,仗着怀孕,那么贵的车厘子,她也任性地准他时不时买了,那是她的最爱啊,可是现在他买都买了,居然还让她少吃些,真是不堪心酸呐! 陆再思心里也是矛盾的,既担心老婆吃多了,又忍不住要给她买,每每看到她十分馋的模样,心中就踏实些,能有一些东西引起她的兴趣,不老是想那些伤心难过的事,他就尽量地去做,而且他做了这些后,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诸葛候带着老婆、孩子到了陆再思家时,陆再思已经做好了四、五个菜,周希言洗好了水果等着了。诸葛候放下带来的礼物,跟周希言寒喧了几句,便站到了厨房门口,看着在厨房里有条不紊地炒菜的陆再思,打趣他道:“你说你吧,答应请我来你家吃饭,却真是等到辞了职了,才请我来,你这原则性要不要这么强?” 陆再思笑笑,熟练地加盐、加调料,解释道:“你知道的,前段时间事情太多了。” 诸葛候当然知道,周希言家出了事,又请了好长一段假,后来陆再思又提出了辞职,每一件事他都知道,却也唏嘘不已。 诸葛候绕开这话题,问:“你什么时候去你爸那边上班?” “明天!” “啧,这么快!本来我想你辞职了,也许我的所里就有夫妻档了,唉……” 陆再思回首看了他一眼,笑,道:“离职后两年内不能做律师呢,终生不能任中院办理案件的代理人呢,要我有何用?” “就你原则性强,你不知道许多律所特别欢迎离职的法官加入,高薪呢!” 陆再思耸耸肩,大约是觉得多说无益,不再在这话题上继续了,便道:“你去坐一会儿吧,我再炒两个小菜,就可以了。” 诸葛候看了看客厅,周希言正在跟他老婆文小刀讲着育儿经,两个女人脸上都笼罩着一层母性光辉,虽然看上去十分的温馨,但觉得出去了听自己老婆和周希言谈育儿经,实在是无趣,便继续守在厨房门口,看陆再思将一个个菜炒得色香味俱全,疑惑道:“你以前可没这手艺,什么时候练就的?” “我以前,觉得没有练这手艺的必要,后来,觉得有必要了,一学便会了。” “啧啧啧!”诸葛候感叹:“你这辈子,做什么事情,大概都能做得很好,就算不做法官,也不做律师,一切从头开始学习,你最终也会做的很好的,我其实,还真没必要替你可惜。” 陆再思又回头看了看诸葛候,笑了一笑,突然就释怀了,没错,人生便当是如此,总有遗憾,总有煎熬,也总有希望和期待,每一阶段有每一阶段的过法,将每一阶段过好,便也不枉此生了,必竟世界上最神奇的事、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他都经历过了,生活还在继续,所幸还有人陪伴,一路前行! 番外 在最需要的时候,变成你! 知了叫得最厉害的时候,周希言的肚子已经大到不能再大了,整个肚皮上布满了可怕的妊娠纹。她每天站立的时间都不能久,否则腰椎都承受不了。可是她躺着睡也很是不舒服,平躺就感觉会缺氧,侧卧久了半边身子都会麻木,现在脚是浮肿的,整个人都很是不爽利,她越来越期待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能早日出来。 医生建议周希言剖腹产,大多数怀双胞胎的孕妇,医生都这样建议,以减少生产风险,但周希言还是想自己试一试。 陆再思答应过她,如果自然分娩时太痛了,他就变成她来顶上。 可是事实上,他们已经有几个月都没有再出现灵魂互换的情形,谁知道那一天真来了,陆大人还能不能再变成她呢? 陆大人不用上班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待着,偶尔去他父亲的公司里上上班,一改以往在法院上班时的勤勉,周希言也不干涉他,陆大人很多时候比她要靠谱,无须她操心。 陆爸爸做了手术后,又跟个没事人一样了,但他跑陆再思家的次数越来越多了,陆再思也不再冷冷淡淡的了,只是在陆长风每次给媳妇说教时,才出声打断,陆爸爸便一脸不屑地背着手离开,只是后来,便再也不说教了。 周希言觉得要发动时,是某天的半夜,那时候离预产期还有近一个月,她觉得肚子隐隐有些疼痛,便第一时间告诉了陆再思,就在陆再思慌神时,她却提出要先洗个澡。 陆再思已经惊呆了,在他万分紧张的时候,他媳妇居然要让他帮忙先洗个澡,这简直了…… “这个时候洗什么澡?赶紧去医院!” “我们那个准妈妈群里的准妈妈说的,说她生孩子前趁着还不太痛的时候就先洗个澡,因为生了孩子后一周内不能洗澡。” 陆再思无奈,一边打了妈妈的电话,一边乖乖地去给媳妇放水,然后扶着周希言进了浴室,帮着行动不便的她洗澡。 周希言在洗澡的过程中又痛了两次,等洗好澡出来穿衣服时,门开了,陆妈妈跑得满头大汗地来了。 “我的个天,你们居然还在这里磨蹭,赶紧了呀,去医院啊!”陆妈妈简直要被吓死了,她听儿子说媳妇要生了,就紧张了起来,又听说还要先洗个澡,心脏病都快犯了,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洗澡,要是在洗澡时就生了呢? 等陆再思将周希言扶到了车子上的时候,周希言感觉到阵痛的频率较之之前,明显频繁了,她才开始有些急了,似乎刚刚洗澡的时候花费的时间太多了。 车子开到医院,送到妇产科时,值班医师接待了,然后一检查,便发现宫口已大开,周希言已经因为疼痛满身大汗了,刚刚洗的那个澡,像是白洗了。 值班医师于半夜喊来了妇产科主任,对于接生双胞胎这种事,妇产科主任才较为稳靠。周希言已经管不了那么多,疼痛让她觉得撕心裂肺,她突然就后悔为什么不剖腹产,至少不会这样痛啊! 推进产房时,陆再思被医生拒在了产房外,周希言一直是握着陆再思的手的,医生不让他进,周希言心中更加没底了,没了依赖,她都不知道要怎样坚持,于是她更紧地抓住了陆再思的手,坚决不想让陆再思离开。 陆再思跟医生求情,想要一起陪同进产房,医生说些什么,周希言完全听不进他们的话,因为一阵巨大的痛意涌了上来,让她的头脑有一秒钟的空白,觉得这阵痛意差点让她痛厥了过去。 忽然间,她觉得自己似乎松开了陆再思的手,于是心中一慌,正想要捞住时,突然发现自己竟站在地上,医生已不耐烦地将病床往产房一推,躺在病床上的人也只来得及看她一眼,便被推了进去。 omg,陆大人竟然真的变成了她,替她生孩子去了! 周希言伸着那只被松开的手,目瞪口呆地站在产房外,一旁陆妈妈按了按她的手,又拉着她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周希言都未回过神来。 哎呀妈呀,陆再思会不会被痛死去啊? 刚刚那痛意,简直排山倒海啊,她记得她前一秒差点要痛厥了去,下一秒的陆再思,定是不会好受的,可是他居然就在这个时候,跟她换了! 他可是从没有在半夜,变成过她啊!他曾说她会在她生孩子受不了时替她生,她也一直觉得那就是说说而已,毕竟从来没有他们说换就换,说不换就不换的时候,可是他居然就在这个时候换成了她,刚刚的她,即便觉得要痛晕了,却也没想过让他变成她,来受这份苦,这一切,自然是陆大人的想法啊!陆大人可真是言出必行啊! 而且那阵痛,还只是一个开始,陆再思进了产房后,又足足生了一个半小时,周希言坐在产房外,却几乎没有听到他因疼痛而发出来的叫喊声,直到婴儿啼哭打破了这深夜的寂静,周希言才恍然回过神来,却是再也耐不住了,站起了身冲到了产房门边,门被锁住的,她推不开,便极力想向内张望,看一看陆再思是不是还好。 门终于是开了,护士出了来,摘了口罩,道:“恭喜你,你爱人生了对龙凤胎,但两个孩子体重不足,一个三斤,一个三斤二两,需要在医院喂养一段时间,我们马上会将他们送进暖温箱。” 周希言闻言,却是问道:“我爱人呢?” “你爱人?”护士多看了她一眼,道:“虚脱了,没大问题,等会就出来了。” 能把陆再思给痛虚脱了啊,那该是多痛啊!周希言想想,就觉得阵阵心颤,等护士们将陆再思推了出来,周希言看着躺在推床上面无血色的“自己”,突然就哭了起来。 这一幕被赶来的何处和方言刚好看见,两人要不是看现如今时机不对,真想拿出手机来拍照,要把陆大人这副模样给拍下来,然后四处扩散,让大家都看看如今陆大人是不是个妻奴。 一行人随着孕妇被送入病房,大家跟到了病房,一顿七手八脚的忙碌后,才将孕妇安顿好了,周希言这才有空看向大半夜赶来的两个朋友,跟她们道:“生了一对龙凤胎,母子平安。” 两个女人一下就吱吱喳喳地笑开了,一边恭喜着陆再思和陆妈妈,一边又感叹着生双胞胎和养双胞胎的不容易,周希言正想也参与进话题时,突然觉得一阵熟悉的失重感,然后睁开眼皮,就发现自己的视角变低了,床边站着好些人,除了拉着陆妈妈说话的何处与方言外,立在床头边的陆再思正低着头,看着自己。 周希言觉得眼眶有些发热,躺在床上的她,已经没有太大的不适感了,浑身都轻松了,就是仍然还有些脱力感。她将手伸去,陆再思握住了她的手,在趁着其他人都未注意到这边的时候,她轻轻说:“谢谢你!” 陆大人蹲了下来,将脸贴向她的脸,用脸颊磨蹭着她的脸,周希言感觉到脸侧有些微的湿意,好一会儿后,她听见他在她耳侧轻道:“言言,我爱你!” 他爱她,是的,她也爱他!在遇见的时候就爱,在离开的时候还爱,在重逢的时候爱,在分不清她究竟是谁的时候,一直都爱,所幸的是,爱他,是她这辈子做得最好的事!而他爱她,是她觉得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全文完! 终于完结了,谢谢还能看到这章的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