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 Chapter 1 姜蔚溪一直到走出了wr的大门心情还是很不好。 门口保安见怪不怪的眼风从她身上轻轻扫过,似乎只一眼看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正了正身子,继续望着对面的海报神游。 是的,她刚刚差点就被潜规则了。 而且还是为了一个宫斗戏中几集下来都露不到一次正脸的小宫女角色。 姜蔚溪揉了揉气的有些胀痛的心口,轻轻的吐出一口郁气,转身又对着那个无数人梦寐以求的wr两个字竖了竖中指,眼底两团燃的正旺的小火苗恨不得把面前的大楼都点了。 保安似乎是感受到了敌意,不耐烦的瞪过来一眼,姜蔚溪回了他一个白眼,小声一哼,转身潇洒的走了。 … 这是毕业后的第一次试镜。 姜蔚溪在同学群里看到了这条群演招募信息,据说这部戏是大制作,斥巨资以及明年最值得期待的宫斗戏,云集了影视圈哪几位老戏骨,又有哪几位当红小花旦友情出演,剧本更是呕心沥血历经几年的创作…总之各种要上天。 其实姜蔚溪看完这条信息后就知道,那些东西都和自己没有关系,因为她的本意只是来试镜一个小宫女。 同届毕业生中,作为最没人脉,最没背景,以及最没money的不二人选,姜蔚溪对于毕业后的职业规划还是很明确的。 打酱油…打酱油…还是打酱油… 但是酱油总有打完的一天。 例如,等她成为了实力派,例如,某天她会被一位叫做伯乐的导演相中,安排她去自己的剧里演个女一。 当然,这都是后话,目前的问题是,该怎么应付老妈每天都不停歇的念叨,以及自己接下来不得不面对的生存问题。 姜蔚溪是一位书迷,而这个“书”,仅限言情小说。 从读初中开始,一直到后来读大学,这个爱好从未舍弃,这也是姜蔚溪后来违背了老爸老妈的意愿,要死要活的偷改了志愿,全部填报艺校的原因。 用自己的方式来解释这个爱好,这是一种对浪漫和美好的信仰与追求。 用老妈的方式来解释,她这就是爱做白日梦。 至于选择艺校的原因,她并没有想过要做什么金字塔尖上的女明星,从读第一本小说开始,她就总幻想着未来可以有机会出演一次自己喜欢的小说角色,和自己最爱的书中男神谈一场惊心动魄的恋爱。 大概是书里的描绘都趋向完美吧,生活是完美的,灰姑娘总会遇见王子,即使没有南瓜马车和水晶鞋。书里的男神也是完美的,暖也好,冷也罢,却总能专一的只钟情于一人。 她喜欢读那些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喜欢看男女主角历经各种波折,分分合合,却总能坚守信念,终得圆满。 姜蔚溪自己总结过,这辈子哭的最多的就是看小说时被虐哭或者被感动哭的。 她总固执的认为,每本书都是一个独立的世界,书里的每个人都在那个小小的世界里过着自己的生活,也会有各种不愉快,也会经历感动与背叛,正如他们都是鲜活存在的,是每位作者亲手赋予的生命,有情感,有欲望,也会有坏人和怨念,但是结局却大多都是美好的,每一份付出最后总能得到回报,坏人总是不会活到最后,失散的人走着走着就找到了回归的路途。 别问她为什么这么喜欢书中所描绘的世界,对于刚刚经历过差点被潜规则,又痛失角色,还白白浪费一百块钱打车费千里迢迢来找虐的姜小姐来说,看看现实中的她就彻底了解了,因为她已经活成了一个悲剧的结合体。 其实这种事情她并不是没有心理准备。 刚步入大学的时候她就已经隐隐看到这个圈子的水究竟有多深了。 自己出生在南方小镇,父母都是工薪阶级,日子谈不上多富裕,可也算过得去,而这里却从不乏豪车接送的美女帅哥,他们经常身上一件衣服动辄就是几万,买个包都是什么国外代购,嘴里每天说的不是香奈儿就是迪奥,最次的运动鞋都是阿迪和耐克。姜蔚溪惊叹之余再看看自己身上那些淘宝爆款,总觉得当时学校能录取自己一定是因为恰逢主考官困了打了个哈欠顺便挥挥手让自己过了,或者是老妈当时天天烧香拜佛的显灵了,最不济的,因为自己那天穿的衣服显得胸大了点不成? 每每想到这里,姜蔚溪总觉得身体有点发冷。 学校这四年,她重新认识了“干爹”这个词。在这之前,她可以对天发誓,印象里的干爹就是和爸妈关系特别好的朋友,所以小孩子一出生,双方就结了这个干亲,而对于干爹干妈,自然是对父母一样的长辈孝顺之心。 后来她知道了,这个干爹,原来还可以加上引号。 同学圈里不乏一些童星,或是什么导演,制片家的孩子,总体来说,要么有钱,要么有关系,可能一顿饭下来,轻轻松松的女一女二角色就下来了,演几部偶像剧,上上杂志封面,再来个真人秀什么的,星途无量,一片光明。 至于自己…呵呵,她已经无言以对了。 斜对面的商场屏幕上开始插播一条最新报道:当红言情作家暮然因身体原因,封笔作品《飞走的蝉》正在馨月图书大厦做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新书签售会,签售会的结束时间为下午四点半,各位书迷还望好好把握这次与偶像的见面机会。最后,祝《飞走的蝉》新书大卖,暮然身体早日恢复健康! 姜蔚溪微眯着有些散光的眼睛,望着那个晦涩不明的大屏幕轻轻眨了眨,虽然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清女主播长什么样子,但是对于这条报道的重点却是已经了然于心。 应该不至于以作者的身体原因骗取小说销量吧。 她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然后拦了出租车,跟司机报了馨月图书大厦的地址。 暮然是她最喜欢的小说作家。 之所以被如此特别的列到“最喜欢”的分类,是因为暮然的所有小说都是以和结尾,姜蔚溪最看不了那些悲剧结尾的书了,心疼男女主角互相虐来虐去,最终还是无法在一起,太残忍。 从初中开始读暮然的第一本小说到现在,以前读的时候,这种风格叫做唯美,现在读来,叫做甜宠,当然,里面也会安置一些小小的曲折来调剂,但从来不会读完很难过,尤其是结尾,总会让人心生柔软,这是暮然雷打不动的文风,也因此吸引了一大票和姜蔚溪想法相同的小粉丝。 出租车停在馨月图书大厦门口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姜蔚溪冒着被挤到内出血的风险拥进了大厦,最后连买书找零的钱都没抢到就又被挤到了长长的队列里。 有多长呢?就是很长很长的大厅,队伍弯曲着足足绕了两个圈最后才排到队尾,而且还有继续突飞猛进的趋势。 姜蔚溪只能在心里默默感叹一句,这才是亲生粉呢。 耳边都是细碎的声音传来,大多是结伴来签字的小姑娘们边看书边讨论着故事情节,时不时惊呼一声什么,还有小小的叹气声,整个大堂都聒噪的不得了。 姜蔚溪被吵的有些心烦,从包里取出手机,插好耳机塞到耳朵里,打开音乐。 又看了下手中那本还未开封的新书,封面是以一片幽蓝深湛的大海为背景,浅滩上伫立着一个清隽的身影,身形偏瘦,甚至这么一眼看去还有些单薄,他的裤脚翻折起了一个随意的弧度,光着脚,将将露出脚踝,上身穿着一件白衬衣,衬衣下摆并没有整理精致的收进西裤,而是被海风吹的微微鼓了起来,像是被调皮的孩子偷偷塞进去了一个小型的气球。 不知是在欣赏风景还是沉思什么,并看不到他的一丝表情,甚至整幅封面也只有这片海和这个有些孤单的背影。 姜蔚溪不知道是怎么了,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忽然就觉得周围突然空了一样,耳边的聒噪声消失的干干净净,音乐也被按下了暂停键,甚至还有海风的声音拂过耳蜗,心脏紧接着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收紧了一下,有些难过,有些涨涨的,这种不适感只停留了几秒,很快又消失了,耳边重新变得嘈杂起来,音乐声在继续,像是从未停止过一样,甚至让姜蔚溪第一反应是自己难道生病了?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甚至有几分…像是心痛,心脏被什么东西牵扯住了一样,无形中的一根线,一点一点牵的紧紧的。 姜蔚溪试着舒了一口气,将手背抵上额头用力闭了闭眼睛,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定是被那个胸无大志的导演气昏了头,刚才一定是自己的幻觉,自己怎么会生病呢?还是心脏病… 重新睁开眼睛,眼前像是清明了不少。 姜蔚溪抬起手指,隔着封膜在小说的封面上轻轻划过,然后在那个白衣背影上顿了顿,微微凝神,总觉得这幅画面看起来心里有种莫名的伤感与苍凉,像是透过薄薄的一层纸已经看到了画中人面对这片大海时的心情一样。 她总觉得有哪里是不对劲的,无论是自己的身体,还是眼前这幅封面。 目光继而停在书名上,《飞走的蝉》。 姜蔚溪心脏忽然用力的跳了一下。 难道这本书是悲剧结尾? Chapter 2 撕掉封膜,姜蔚溪心情有点失落,眉眼低垂,犹豫着翻到了小说的尾页,目光快速的梭巡过去,黑色字体密密麻麻的映入眸底,她咬了咬嘴唇,又纠结的合了上封面。 既然是暮然的封笔作品,为什么一定要以悲剧结尾? 几番纠结,她最终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决定从头开始一点点细细品读,相信如果现在看了结尾,而且是悲剧的话,她一定会连翻开第一页的勇气都没有。 耳机里是轻柔的音乐声徐徐敲击着耳膜,姜蔚溪随着人潮往前面移动了几步,看队伍还长,索性也翻开了小说的首页,决定边读边等。 男主人公,南城,星域传媒新任总裁,宫家私生子,少时随母亲流落在外,一直到成年才被接回宫家。随母亲姓,单名一个城字。性格清冷,是娱乐圈众所周知的禁欲型总裁,据书中介绍,已经有数不尽数的女艺人上赶着被潜规则…但是,都被拒绝了?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对于姜蔚溪这位外貌协会的资深会员来讲,看脸,还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单眼皮,深湛漆黑的双眸总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漠与疏离,很直白的“生人勿扰”气质与性格相符,薄唇,微挺的鼻翼,弧线精致的下颌,用暮然的话来总结,这张脸是多一分会刻薄,少一分又不够冷峻。肩膀右侧锁骨处纹有一只栩栩如生的蝉的纹身,因为他喜欢的女人,叫魏然知,单为这个知字,所以去纹了这个蝉的图案。 姜蔚溪不得不承认,在这个男孩子都可以有着一双朦胧的双眼皮大眼睛,睫毛长又翘足矣媲美女生的现实社会,她的确更喜欢单眼皮的男生多一点,那种气质是独特的,因为单眼皮的美感可以美的让人怦然心跳,并且辨识度可以让人恒久的记忆犹新,尤其是单眼皮、薄唇、禁欲系、专情等等这几点综合到了一起。 姜蔚溪觉得,南城简直完美了。 不得不继续默默感叹一句,书中的世界果然分分钟秒杀现实。 继续往下看。 女主人公,魏然知,娱乐圈最具潜力的新生代女艺人,南城的青梅竹马,童年相识,一直互相陪伴到南城成年被接回宫家。南城继承了星域传媒后更是将魏然知捧在手心里宠溺着,公司的所有资源都在为她的事业发展奠定坚实的基础,所以自出道以来,魏然知星路可谓一帆风顺,很快就在圈子里崭露头角。 性格温婉谦和,属于落落大方的淑女名媛气质,用姜蔚溪的方式来形容她的容貌,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宅男女神。也因此深受一大票粉丝追捧,被点评为难得一见的内涵与美貌兼具的新小花旦。 这对青梅竹马无论外貌、性格、或是职业,简直就是天生一对的配一脸呢,姜蔚溪看完第一章的基本人物介绍后觉得一定是自己想多了,估计这本书也会遵循暮然以往的甜宠风格,青梅竹马什么的,最有爱了。 这么想着,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姜蔚溪弯了弯唇角,翻到第二章,继续深陷到了暮然营造出的浪漫世界里。 … 不知不觉已经随着拥挤的队伍排到了队首。 姜蔚溪刚刚看到第四章,心里正沉浸在被这对青梅竹马各种花式喂狗粮的悲愤中难以自拔呢,肩膀忽然被排在身后的小姑娘拍了一下。 她倏地抽回思绪,不解的扭头去看,就见小姑娘一脸不耐烦的皱眉瞪着她,“到你了,能不能快点,别耽误大家时间好吗?” 小姑娘看起来也就高中生的模样,满是青春期的年少轻狂,姜蔚溪也懒的跟她置气,甚至连翻个白眼都免了,转回身翻开小说的扉页,美目弯弯的笑着递给自己的偶像暮然。 这么一抬眼才发现,暮然果真和报道上公布的一样,身体状态已经很差了,脸色是不健康的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眼底布满了浓浓的疲倦,给人一种随时都有可能会晕倒的恍惚感。 她接过姜蔚溪递出去的书,微微颔首对她笑了笑,然后下笔熟练的签名。 字刚刚签完,几乎是下一秒,暮然忽的一阵咳嗽,她右手的签字笔还未来得及放下,眉心痛苦的紧紧蹙在了一起。 姜蔚溪怔了一下,然后就看到暮然抵在唇边的指缝里渗出了一滴鲜血,正掉到了刚签好的名字上,晕开了一片水滴状的血痕。 暮然的助理神色惊慌的跑过来,跟还在等待的书迷们匆匆致歉后搀起暮然去了提前准备好的休息室,随后又有两位穿着白色工装的医护人员提着药箱跟了进去。 整个大堂一时又陷入了纷乱与嘈杂,有粉丝想跟过去看一看,均被安保人员拦住,姜蔚溪身后的小姑娘气的用力跺了跺脚,嘴里抱怨一句,“就怪你这么墨迹,要不然一定能签到我了。” 姜蔚溪瞬间就无语了。 收起签售台上那本染了血渍的小说,她回身取下一侧耳机,对着小姑娘微微一笑,晃了晃手里的书,温柔的问道,“想要么?” 小姑娘立马收起刚才的不耐烦,讨好的笑着将自己手里的新书递了过来,“姐姐你可以跟我换一下吗?” 姜蔚溪唇角的笑意更大,慢悠悠的将耳机塞回去,“小妹妹,什么时候学会了最基本的礼貌与尊重人再来找我换吧,姐姐等着你哦。” 小姑娘似乎是被气白了脸,姜蔚溪也懒的看了,将小说放进包里,穿过已经乱成一团的人群,往门口的方向挤去。 耳机不知道是被谁给挂到了,连带着放在包里的手机都差点摔到地上,姜蔚溪的脚也不知道被谁踩了一下,低低的抱怨了一句,耳机还未收好,就听身后传来两个小姑娘的哀叹声。 “南城最后真的就这样死了吗?还是大大会出第二部或者番外?感觉好难过。” “大大封笔了,应该不会有第二部和番外,你直接看了结局吗?我只看了两章诶,南城怎么会想到自杀呢?” “因为魏然知…” “停停停,不许剧透,我要自己慢慢看,不许给我讲啊,讲了我跟你绝交!” … 姜蔚溪的脚步听到这几句话后生生顿在了原地。 南城最后的结局是自杀? 所以封面的设计是他自杀时的海边? 因为魏然知…感情上的问题? 姜蔚溪忽然就觉得很难过,心口又一次被那种莫名的感觉涨的满满的,甚至是比之前还要强烈的一种触动。 她将手心贴上胸口,刚闭了闭眼睛,身子就被后面突然拥过来的人潮撞了一下。 肩胛骨一阵生疼,她闷哼了一声,却连自己究竟是被谁撞的都找不出来,只能认命的随着大队伍一步步被挤出了大厦。 重新呼吸到了外面并不怎么清新的空气,心里的压抑感才慢慢消失了。 姜蔚溪看了看不远处排着长队的汽车站,又看了看对面车流里时不时穿梭而过的出租车,摸出钱包看了看,还有两百大洋。 又想起刚刚暮然咳嗽时的病痛模样,她一狠心,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坐进去报了自家地址。 还是对自己好一点吧,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明天和意外,还不知道是哪个先来呢。 市中心到自己家小镇的车程大概是一个半小时。 姜蔚溪靠在椅背上阖上了眼睛,今天短短半天的时间,经历了试镜、被潜、暮然的签售会这一系列的事情,还有关于这本《飞走的蝉》最后的悲剧结尾,姜蔚溪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人生了。 窗外阳光微晒,随着车子的平稳滑行,那些暖洋洋的光影不停的从脸颊扑簌跃过,直晃得眼睛更不想睁开了。 姜蔚溪慢慢陷入了浅眠。 所谓浅眠,她觉得耳际还能偶尔的听到窗外车子的鸣笛声,还有车内司机时不时一句对路况的抱怨。 她并不想睡去,可睡意却沉沉的压住眼皮怎么也抬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面前恍惚的开始出现那片深湛的海面,那个白衣身影也渐渐清晰的映入眸底。 画面不再是静止的,她看到了被海风吹起微波的海面,看到了那个男人衬衣下摆随着风向的每一次鼓动,他慢慢从浅滩向海中走去,光着脚丫,裤腿一点点被海水打湿,男人低垂着头,仍旧看不到他的脸,他的一丝神情,可四周的空气都是难过,就连湿暖的海风吹过皮肤都是冷的。 他的绝望,他的孤独,他的心灰意冷。 这些感受很强烈的冲击着姜蔚溪的心脏,她不知道自己在这场梦里是不是隐形的,那个男人,或者说,南城能不能一转身就看到自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会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所有感受。 她不想他死。 哪怕这只是一个梦。 姜蔚溪快步向海边跑去。 她忘了去喊他的名字,让他停下脚步,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跑过去拉过他,将他拉回岸边。 海水已经没过他的膝盖了。 姜蔚溪听到自己心脏用力的跳了几下,她眼睛微微瞪大,伸手想去牵过他的手。 手指刚刚触碰到他的皮肤,甚至连温度都还未来得及感受,她率先看到了他的小指上戴的那枚尾戒,或者说,有点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枚尾戒。 封面的那副画中,好像并没有这枚尾戒的存在? 南城正继续迈向海里的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是准备侧头看过来,姜蔚溪呼吸一紧,也将目光从那枚尾戒上移开,抬眸想去看清这张脸。 Chapter 3 “这孙子,丫的,敢超我的车!” 姜蔚溪一个激灵就被这句中气十足的咒骂声吵醒了。 呼吸仍旧有些发紧,似乎刚才的感受都是真实发生的一样,她拿手背挡在眼前微微眯了眯眸子,等眼睛完全适应过来此时的光线后才移开手掌。 “大叔,你吵我美梦了!”姜蔚溪皱着眉抱怨了一声,刚刚还差最后几秒就看到那张帅出天际的脸了。 司机侧头看了她一眼,还有些没好气,“我说,小姑娘,你们这小镇上的小孩子可真够不懂事的,刚刚要不是我车技好,丫的指不定把我车怼成什么样呢!” 呵呵,姜蔚溪面对着这位生性豪迈的东北司机大哥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彻底的从梦中清醒过来,她第一件事就是从包里取出那本小说,迅速将目光锁定在了那个白衣身影的左手小指上。 没有尾戒,什么都没有。 其他的手指上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装饰品。 姜蔚溪望着这幅封面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梦中的一切都太真实了,海风吹到脸上时的那种冰冷,甚至是心里深深的难过,每种触感都像是真实发生的一样,丝毫没有梦境的虚无感。 她犹豫着打开了小说的最后一页。 上面只有短短两段文字。 没有提到魏然知,全部的描述都是那片海,以及南城对母亲,对少时的缅怀,还有最后的那句,他看到属于自己的夜空中,唯一的那颗星光也黯淡下来,然后坠进了这片海里,他知道,这会是他最后的归宿。 南城的母亲…第四章前面有介绍过,南城的母亲南羽在南城接手星域之后就莫名自杀了,至于原因,姜蔚溪还没有看到。 她合上书,抬手捏了捏眉心,车子此时已经开到家门前的那座古桥了,姜蔚溪正想告诉司机,桥下停车就可以了,嘴巴刚刚张开,还未发出声音,对面像是凭空出现了一辆黑色的私家车,正以近乎冲刺的速度直直的向着自己的方向冲来。 姜蔚溪被吓到了,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那辆来势凶猛的车,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紧紧的抓着胸前的安全带。 旁边的司机迅速踩下了急刹车,但是毫无作用,车子受到迎面而来的猛烈冲撞后径直的往桥下坠落而去。 车子坠落的过程像是电影的慢镜头一样,速度竟是不可思议的缓慢,姜蔚溪双手贴上窗玻璃,用力的拍打着,车门像是被锁死了,怎么都拉不开,她害怕的眼底都是一片猩红,无济于事的看着车子以很慢的速度一点点没入碧色的水中,随后有河水开始渐渐渗透进来。 旁边的驾驶座安静极了,甚至连挣扎的声音都听不到。 姜蔚溪错愕的扭头去看,就见驾驶座空无一人,那会还在心情不佳咒骂着的司机大叔竟然不见了? 姜蔚溪浑身立马就虚软了。 她连求生都放弃了。 这难道还是在做梦? 车里渗透进来的河水越来越多,姜蔚溪呼吸急促的看着自己怀里的那本书,封面不知何时被翻开,扉页上的那滴暮然的血迹正在一点点的扩撒,直至氤氲开了整页,身边的河水也开始被染红,是很浅的红色,没有任何血腥的味道,并不令人作呕。 姜蔚溪嘴巴微张着,看着那异色的河水渐渐将自己淹没,大脑已经陷入了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思考面前发生的这诡异的一切。 “丫头。” 身后传来一声很温和的召唤。 姜蔚溪错愕的转身。 然后她看到了暮然。 那辆一直困着自己的车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消失了,身边的河水重新变回碧色。 甚至都让姜蔚溪产生了错觉,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张了张嘴巴,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最主要的,她现在在水里,但是她还可以正常的呼吸。 她抬手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发现真的一点知觉都没有。 她越发觉得这是自己的梦了,而且还是一个带有恐怖色彩的噩梦。 那本书就漂在自己胸口的位置,不上不下,其余的东西都消失了,自己的包,甚至,自己的腕表,除了面前的这本书之外,什么都不见了。 “丫头,不用怕,”暮然对她笑了笑,面色已经和正常人无异,她声音很温柔,像是大病痊愈的模样,“是这本书的书灵找到你的,我相信它的选择,也希望你可以帮我一个忙。” 姜蔚溪从未听过“书灵”这个词,更不相信这世界会有任何关于灵异的存在,她不解的瞪了瞪眼睛,张开嘴巴想说什么,却仍旧发不出声音。 这时,像是故意配合暮然的那句话,她胸前的书自动翻开了封面,重新展现出了带着一滴血痕的扉页,那滴血完完整整的还印在那里,没有变大,颜色也没有变浅,然后这本书还上下浮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证明给姜蔚溪,书灵的确存在。 姜蔚溪现在如果能发出声音,她大概只会“哇”的大叫一声,然后立马吓晕过去。 “这本书其实是由两个作者分别完成的,因为身体状况不佳,我只写了最前面的四章,其余的部分都由出版社的另外一名作家完成,”暮然说到这里时眸色闪过一丝难过,声音也变得有些无力了,“可是她并没有按照我设定好的大纲去完成后续的创作,她自己修改了大纲,将南城的结局写成了悲剧。每本书都有一个书灵,它是作家赋予书里这些角色时,根据作家的感情产生的,它的身上倾注了这个创造者对这本书里某个人物的心血,所以它也是有感情的。书灵会寻到你,是因为你相信每本书都存在一个自己的世界,相信书里的每个人物都是以自己的方式鲜活的存在着,这很难得,而且很幸运,你也不希望南城会选择以自杀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对吗?” 姜蔚溪又联想到了自己刚拿到那本书,看到封面时所产生的感受,以及那场触感真实的梦境,虽然对于书灵的存在仍旧将信将疑,但她不想南城最后会自杀是真的。 她点了点头回答暮然。 暮然弯起眉眼笑了笑,像是解开了心底沉重的郁结般终于如释重负,“这本书的书灵很弱,它只是带着我的意识过来告诉你这些东西,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它带你看到了,南城站在那片海边时的心情,他将那片海当做了自己的归宿,好在,那名作家并没有真切的写到南城跳海自杀,一切只停留在了最后的那句归宿里。书灵因南城而生,最后也会因为南城的离开而消失,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希望你可以保护好南城,我们都是爱他的,对吗?” 姜蔚溪还来不及回答,眼前忽然晃过一道刺眼的亮光,她拿手背挡了去,脖颈上就在这时传来一阵凉意,她移开手掌低头去看,就见自己脖子上多了一条项链,很简单的银色链子,吊着一个近乎透明的玉石材质的吊坠,那些光线全部都汇集到了吊坠上,然后彻底消失。 她还没能从暮然的那段话里彻底回过神来,更来不及考虑这个吊坠的缘由,周围的水开始慢慢变成了浅蓝色。 又来? 姜蔚溪不解之余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像之前那样在水里正常的呼吸了,鼻翼间刚刚也因为太过惊讶吸进去了很多水,强忍着酸胀和不适感,她的求生欲望越来越强,闭了闭眼睛让自己振奋一点,她屏住了呼吸,奋力的向上游去。 水并不深,她很快的探出头来。 这原来是个泳池,对面还有一个只穿着泳裤的男人正眉心微蹙的审视着自己。 姜蔚溪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大口的喘着气,自己终于能正常呼吸了,像是有种死了又活过来的感觉。 补充完身体所缺的氧气之后,她开始微眯着两百度散光的眼睛细细打量对面的男人,他大概是刚游完泳,头发有些凌乱的贴在额头几缕,还在时不时滴着水珠,单眼皮的眼睛不大,瞳孔却漆黑深湛的让人直移不开眼,像是还氤氲着一层水汽,灼灼如桃华,嘴唇也是自己最爱的薄唇,下唇比上唇厚那么一点,简直性感到了极致! 此人就这么面无表情的靠着泳池,却活生生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自己一定是做春梦了,姜蔚溪的手在水里偷偷拧了下自己的大腿,果然没有知觉。 不过,这人的容貌怎么觉得这么眼熟? 姜蔚溪目光稍稍往下移动,看到了对面那美男子肩膀右侧锁骨处纹了一只蝉。 魏然知,南城?!姜蔚溪不可思议的捂着嘴巴,难道刚才看到暮然不是在做梦? 还是自己一直没醒? 连环梦中梦? … 短短两分钟的时间,眼前这个莫名奇妙的女人几乎已经把所有的表情都诠释了一遍,难道该惊讶的不是自己吗?南城眸子微眯着,有些不明所以。 “看够了?说吧,你是哪个杂志社的?怎么进的我家?” “hey men,what’s your name?” 姜蔚溪假装非常淡定的朝对方摆了摆手,还顺势撩了撩自己耳边的头发。 南城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显然对于她的献媚十足的不耐烦,“难不成你做狗仔都不知道自己要偷拍的是谁?” 姜蔚溪干笑了两声,“这一定是打开方式错了,我先走了,再见。” 此地不宜久留,她现在只有这一个念头,然后重新钻进水里,想去找暮然问个明白。 可是游了一圈,这硕大的泳池了除了能看到一双修长的美腿之外,别说暮然了,水里干净的连根头发都没有。 果然是个处女座洁癖宝宝。 她重新探出头时,南城已经裹好浴巾姿势悠闲的躺在泳池旁的躺椅上了,两条修长匀称的腿随意的搭着。 “我现在到底是在哪里啊?” 姜蔚溪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做了几个梦,或者这是梦中梦? 南城不屑的扯扯嘴角,扫了一眼水里那个表情包一样的女生,伸手拿过旁边桌子上的手机,解锁屏幕,边按着边说,“人也看了,游泳也游了,待会让警察告诉你这是在哪里。” 姜蔚溪一惊,赶快爬出泳池,趁电话还没接通,一把抢过来挂掉。 “别报警!警察叔叔那么忙,一定没时间管我的,你先给我一分钟,我有话要对你说!” 南城勾起一边唇角笑了一下,这幅表情却是十分讥讽,“说什么?说你是美人鱼,从海里被冲进来的?” 美人鱼你大爷,姜蔚溪毫不客气的白了南城一眼,还真是和小说里写的一样,毒舌又冷血。 从他的外貌,他的纹身,到他说话的语气,姜蔚溪已经不得不相信自己真的穿越进了书里的世界。 南城淡淡的打量了一遍眼前这个穿着裙子浑身湿漉漉刚从泳池里爬出来的女人,然后目光停在她的胸部,扬了扬下巴,有些戏谑的模样,“哦,不是美人鱼,那就是现在狗仔也开始用美人计了?” 说好的禁欲系呢!姜蔚溪吓得双手抱胸后退了两步,还险些一个趔趄跌回泳池,提高了语调,警惕的看着他,“我不是鱼,更不是什么狗仔!” 南城起身夺过手机,不耐烦扫她一眼转过身往客厅走去,“你凭空出现在我家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待会留着跟警察解释吧。” Chapter 4 姜蔚溪就快哭了。 想自己怎么也是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呐,怎么能好端端的进警察局呢? 当下的重点是,她应该怎么跟南城合理的解释自己突然出现在人家泳池里这个事实。 难道要说,他们都不是人,而是小说里作家虚幻出来的人像? 那估计自己出了警察局后就可以直接被转送到精神病医院了… 如果自己真的像暮然说的那样,身负伟大使命进入书里改变南城最后的结局,那自己的出场方式还能不能再逊一点? 姜蔚溪看了看落水狗似的自己,有些沮丧的坐到了地上。 目光停留在那个突然出现的坠子上时,姜蔚溪怔了一下,那坠子的颜色好像发生了一点变化,记得第一眼看去的时候,它是近乎透明的浅色,而现在看来,颜色似乎加深了一些,已经变成白色了,虽然颜色仍旧很浅,但是可以分辨出来,它已经不再呈现半透明状态了。 难道是和自己的体温有关? 姜蔚溪将坠子捏在指腹间认真的研究着,直到耳边重新传来南城的声音。 “然然,剧组收工了?嗯,我马上过去接你…” 姜蔚溪惊讶的抬头去看,却发现南城并没有在自己旁边,而是身处距离泳池大于二十米的客厅里。 隔着厚重的落地窗,她甚至连南城极轻的低笑声都听的一清二楚,仿佛他就附在自己耳边说话一样的清晰。 姜蔚溪吓得赶忙去摸了摸耳朵… 还好,没有变长,她第一反应是自己难道长出了顺风耳? 当她还想再继续试一试这个奇妙的灵力时,就听到一阵轻快有序的脚步声从客厅的方向徐徐传来。 南城手肘处弯着一件黑色西装外套,上身是领子竖着还未来得及整理的白色衬衣,衬衣下摆收进了黑色西裤,此时正垂眸整理着衬衫袖口,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的扣着袖扣,显然没有多大耐心来应付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起来,不耐烦的挤出一句,“今天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下次再这样出现在我的家里,我会让你们杂志社直接消失。” 姜蔚溪不屑的撇撇嘴,起身拍了拍自己还在滴着水的裙子,有气无力的揶揄了一声,“哦。” 既然人家得过且过的放了自己一马,那还有什么好硬气的? 不过,就算这里的杂志社全都消失了又怎样,自己又不是千里迢迢跑来看杂志的… 而且看样子是魏然知的电话救了自己一马,估计南城是因为与魏然知的约会才来不及把自己送给警察了吧? 南城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还怔在原地不知对着自己发什么呆的姜蔚溪,皱了皱眉,声音刻意压的低低的,带着无形的威慑力,“还不走?” 姜蔚溪有些委屈的鼓了鼓腮帮子,苦丧丧的看着他,问了一句,“门在哪里?” 南城被这个姑娘气笑了。 这个笑容持续了不过几秒,姜蔚溪却完全看傻了眼。 唇角微勾,精致的眉眼轻轻弯了起来,就连声音都那么清润…跟上一刻绷着脸严肃起来的模样相比,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魏然知是有多幸运,她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打死了所有的小怪兽,所以才能被这样的极品男神从小宠到大吧? 南城已经抬手给她指了方向,回头却见这姑娘又一次对着自己呆住了。 刚刚指路的手还未收回,索性放到眉心轻轻揉了揉,一副无奈至无语的口气跟她说,“在后面跟着。” 姜蔚溪回过神的时候南城已经转身走了。 她看了看那两条大长腿,然后小跑着快步跟在了南城身后。 这么大的别墅,如果让她自己寻找出口,估计真的一时半会都走不出去的。 她站在围了一圈木栅栏的院子外,看着南城拉开车门,矮身坐进了那辆银白色的保时捷,目光快速的在南城身上扫过,她忽然垫着脚喊了一声,“喂,你的衬衣扣子,最上面两颗还没扣呐!”说好的禁欲系总裁呢… 在那缓缓升上去的车玻璃之间,她看到南城用一种“你真是有病而且病得不清”的眼风扫了她一眼,然后启动车子绝尘而去。 姜蔚溪气的翻了个白眼,小说里果然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摸摸已经饿扁的肚子,又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腕,泥煤,浑身上下唯一的一件奢侈品就这么消失了?想想那块腕表可是自己兼职在咖啡厅打工两个月的工资买来提升一下逼格的,心脏忽然好塞啊… 她四处看了眼周围的格局,这估计就是书中所描述的富人区别墅群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个什么好心人出来带自己换身衣服再吃点东西呢,如果自己就这么被置身门外无人理睬然后活活饿死了,书灵和暮然会不会一气之下就把自己留在这个世界了? 想到这个问题,姜蔚溪抱着自己打了个寒战。 也不知道自己在那个世界里是消失了还是死了,爸妈会不会正抱着那具从水里捞出来的躯壳边哭边骂自己不孝顺呢?或者自己只是昏迷,只要某天穿越回去了,就可以重新醒过来,但是前提是,爸妈会坚持把自己的身体一直保留着不去火化才行,否则、否则… 不能再想了,姜蔚溪眼眶有些酸胀了,暮然甚至连自己怎么才能回去都没有提到就消失了,这算什么帮忙,这分明就是强买强卖,虽然她的确是不希望南城最后会自杀,可她更不希望自己稀里糊涂的就这么光荣牺牲了啊。 正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难以自拔的姜蔚溪忽然听到身后的院子里传来什么悉悉卒卒的声音。 她的注意力被成功吸引过去,目光寻着声源开始隔着木栅栏往院子里看,然后她就看到南城养的那只拉布拉多从半开的窗子里腾空跃了出来,然后又几步扒到了木栅栏上,有些吃力的拖着圆滚滚的身子一点点往外钻。 之所以一眼就认出这只宠物狗,是因为它的右侧耳边旁边有一缕绿色的毛发,故取名为绿宝。绿宝是魏然知送给南城的宠物,所以南城一直对小家伙疼爱有加。 这不,从身材也看的出来是有多么疼爱。 虽然她很费解会有长绿色毛发的拉布拉多,但是起码这点证明了,小说的世界还是存在真实可言的。 绿宝似乎对门外这个陌生的面孔也有几分好奇,身子全部钻出来之后就蹲到了姜蔚溪对面,也不叫,也没有和其他的狗狗一样吐着舌头喘气,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她。 本着初来乍到的礼数,姜蔚溪笑眯眯的摸了摸绿宝的头,声音甜甜的跟它打招呼,“绿宝你好哦,我叫姜蔚溪。” 然后,绿宝听到这句话后扭头就走了,不疾不徐的迈着四条小短腿,向着门口那条一路向东的石板路,渐行渐远,连头都没回。 姜蔚溪生无可恋的承认了,有其主必有其狗。 这绿宝和南城…性格还真像。 本着保护主人也理应连带着宠物一起保护的敬业心理,姜蔚溪对自己世界里的狗贩子有着相当沉重的阴影,自己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哈士奇就是被万恶的狗贩子抓走了。想到这些,也顾不得饿的有些虚软无力的身子了,姜蔚溪小跑着追去了绿宝离开的方向。 好在绿宝的行动速度非常缓慢,姜蔚溪追随着那个小身影转了几个弯后就来到了别墅区的大门口。 对面正是红灯,只不过这个时间点的车辆并不多,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喘口气,就见绿宝熟若无人的打算横穿马路跑去对面。 她双手撑在膝盖上喊了一声,“绿宝,现在不能过去!” 小家伙自然没有听她的话,继续迈着小短腿不疾不徐的往对面赶。 不远处正有一辆私家车开过来,速度极快,似乎正打算在绿灯变换之前驶过这个路口,自然也没有想到前面会突然冒出来一条闯红灯的狗狗,眼看车子几秒钟之内就要撞到绿宝了,姜蔚溪吓得呼吸都屏住了,满心满眼都是焦急与恐慌。 就在这时,那辆私家车却奇迹般的停了下来,确切来讲,是停下来之后又倒退回了大概两米左右的距离。 来不及多想,姜蔚溪松了口气,双腿都因为害怕有些发软了,几步跑过去查看绿宝有没有受伤。 对方的车主拉开车门下来巡视情况,检查过绿宝没有丝毫擦伤后不可思议的嘀咕了一句,“我刚刚明明是连刹车都没来得及踩,更别说倒车了,还是这辆车子有自动避让系统在控制?买的时候没听销售人员介绍过这个功能…” 姜蔚溪在经历过这一系列奇幻事件后就显得比那人冷静多了,她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颈部的吊坠,刚才的事情唯一可以解释过去的理由就是书灵的灵力使这辆车的时间倒退了,所以车子会按照自己行驶的速度与方向原路退回去,至于倒退的时间…大概只有几秒。 所以,自己可以操纵这个世界任何事物的时间倒退? 这个发现还不错,姜蔚溪忽然就来了兴趣,弯了弯唇角跟车主道别后又紧跟着绿宝的脚步跑到了马路对面。 又走出去了一小段路,绿宝终于停了下来,旁边是绿化区种植的冬青丛,绿宝将鼻子探过去嗅了嗅,将头钻了进去,然后没停留几秒钟又钻了出来,姜蔚溪正奇怪它在做什么呢,就看从那几排冬青钻出来了一只瘦瘦小小的流浪狗。 绿宝张开嘴,从里面吐出来了两块排骨,那只小狗立马凑上去,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姜蔚溪看到这一幕后感动的差点就哭了,抬手温柔的拍了拍绿宝的头,表扬道,“绿宝,你是好狗,我错怪你了。” 或许是知道姜蔚溪救了自己,绿宝这一路都乖乖的跟在姜蔚溪身后,一直到再次回到南城家的别墅门口,绿宝索性笔挺的蹲坐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像个英勇的小战士似的。 姜蔚溪也靠着木栅栏坐到了地上。 身上的裙子已经差不多被晒干了,唯一需要解决的就是自己饿扁的肚子了。 姜蔚溪一边伸手给绿宝顺着毛,一边不抱希望的嘀咕着,“绿宝啊,你既然能给流浪狗送吃的,能不能给我也送点吃的呢,但是我不吃排骨,可以吗?” 绿宝像是听懂了姜蔚溪的话,从地上站起来,跃上了木栅栏,拖着圆圆的身子挤了进去,几分钟后又在姜蔚溪巴望的眼神中从窗子里跃了出来,嘴里咬着一包未开封的苏打饼干,隔着木栅栏望着她。 姜蔚溪欣喜地将饼干接了过来,就见绿宝又跳回了房间,这次速度更快,嘴里咬着一瓶矿泉水,钻出木栅栏重新蹲坐在她身边。 如果说自己是来守护南城的,那么,绿宝就一定是来守护自己的。 姜蔚溪觉得自己简直太喜欢这个小家伙了。 Chapter 5 六月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 半个小时前还是暴晒的烈日,姜蔚溪抱着膝盖正昏昏欲睡之际就被突如其来的雷声惊醒了。 天空被厚重的云层压的低低的,天色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的阴郁起来,空气开始变得潮闷,似乎随时都可能降下一场瓢泼大雨。 姜蔚溪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把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都经历过了。 摸了摸刚干透不久的裙子,她似乎已经想象到了待会自己重新变成落水狗的狼狈模样。 抬手捏着那个吊坠,姜蔚溪自言自语了一句,“你可以控制天气吗?” 话音刚落,这场大雨从天倾盆而降。 姜蔚溪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心里呵呵一笑,您还真是可以控制天气,我刚说完就灵验了… 自己身上那条裙子很快就被淋透了,姜蔚溪拍了拍仍旧坚守在一旁的绿宝,“乖宝,你回去吧,不用陪着我了。” 绿宝自然是没有办法回答她,沉默了两分钟后忽然站起身子向着那条通往小区门口的小路叫了起来,似乎是听到了什么。 姜蔚溪努力集中精力听了听,果真是,应该是南城回来了,跑车特有的引擎声音正由远及近的传来,很快,那辆银白色的保时捷停在了门口。 姜蔚溪对他多少还是有点阴影的,或者说,是对他口中的警察叔叔有阴影,一见车子停下,立马自觉地站了起来,跟犯了错被叫家长的小学生似的。 雨下的太大,甚至脸上的雨水刚刚抹去就又重新濡湿,她索性也不去擦了,就这么微微眯起眸子,眼前被细密的雨帘遮挡着,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看什么都是雾蒙蒙的一片。 南城拉开车门,撑着伞走了出来。 他看到门边站立不安浑身湿透的姜蔚溪时微微眯了下眸子,似乎有些不耐烦,又看到了姜蔚溪身边的绿宝,眸色更深,反手关了车门,撑着伞移步过去。 他的目光始终都是直接略过姜蔚溪的。 那把黑色的伞往绿宝所在的方向倾斜了一点,南城眉眼低垂着,并没有什么耐心的叫它,“绿宝,跟我回家。” 姜蔚溪正站在一侧伞骨之下,那几行水流丝毫没有浪费的从伞顶全部倾泻而下浇到了她的肩膀上,然后在她的脚边溅起一片片水花。她翻了个白眼,总觉得这人就是故意的,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将身子往旁边移开了一步。 下一秒,绿宝也随着她的移开又向她靠近了一步。 南城微微皱眉,抬眸看了看这个已经不能单单用奇怪来形容的女人。 现在的狗仔为了挖新闻都这么拼吗? 他没有太大的兴趣去追问她究竟是哪家杂志社或者是网站派来的狗仔,从她身上淡淡别开眼,弯下身子,尽量温和的拍了拍绿宝的头,哄着,“跟坏人待在一起就不漂亮了,绿宝,跟我回家。” 如此光明正大的污蔑,姜蔚溪这就忍不了了,转过身子,面对着南城理直气壮的反驳,“我不是坏人!” 绿宝很配合的过来叼住了她的裙角,寸步不离。 姜蔚溪觉得,绿宝一定是自己能不能留在南城身边的关键所在。 “出现在泳池的事情,我可以解释的,我想来你家应聘保洁,可以吗?” 可以吗?这句话说出口时她自己都很明显的没有底气… 南城果然很不屑,索性空着的那只手放进了西裤口袋里,一副“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的模样挑了挑眼角,示意姜蔚溪继续。 “我会做饭,会打扫卫生,可以不要工资,只要有个住的地方就可以,我还可以照顾绿宝。” 南城弯了弯唇角,很讥诮的笑了笑,“我想,关于有个住的地方这一点要求,可能警察局更适合你。” 姜蔚溪可以发誓,自己真的已经将身份压到最卑微了,更何况,她来这里的任务明明是为了让这个倨傲自大的家伙有一个好的结局,怎么现在就变成需要她来低声下气的求收留了呢? 姜小姐也不是没有骨气的人,更何况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心里还窝火呢,转身就走,心里愤愤着,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最好呢,说不定暮然和书灵就能把自己送回去了。 而且,她也得出了一个结论,所谓书里的男神,真的只是看看就好了,而且是最好连想都不要想了,人家帅,是真帅,冷,也是真冷,而且是又高又冷! 绿宝似乎并不甘心就这么让自己的救命恩人兼小伙伴离开,不顾南城带着警告意味的目光,又小跑了几步跟到姜蔚溪身后,完全一副“她走我走,她留我留”的坚决。 南城,“…” 最后…绿宝成功了。 “如果被我发现你偷拍或者爆料我的隐私,那么,不止你的杂志社会消失,你在这里也会待不下去。” 南城神色冷峻的扔下这句警告后就径自打开门进了院子。 姜蔚溪还巴不得他真的能让自己在这里待不下去呢,撇了撇嘴,带着绿宝也进了门。 于是,姜小姐就这样“光荣”的以绿宝狗奴的身份正式留在了南城的家里。 洗了热水澡躺进床上的姜蔚溪还在抱着最后一丁点异常渺茫的希望,期盼着明天睡醒后会发现自己正躺在家里那个并不大却很温馨的卧室里,睁开眼睛朦胧的记起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奇怪的梦,却始终想不起来究竟梦到了什么,然后在老妈的一顿唠叨声中逃出家门参加那部宫斗戏的试镜,最后导演很专业,将角色交给了自己,从wr出来之后也没有看到那条关于暮然病重的新书签售会,更不会如此幸运的得到了一本带有原著作者一滴血的小说,被书灵费尽心思的看重,由此穿越进了书里,见到男神… 关灯之前,她又将那个吊坠捏在手里看了看,吊坠的颜色似乎更深了,是那种接近雪白的白色,哪还找到的一点类似透明的影子? 难道吊坠的颜色是和南城有关? 姜蔚溪已经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思考这件事情,灯熄掉了没几分钟便沉沉的闭上了眼。 第二天被绿宝一声有爱的狗叫吵醒的姜小姐悲催的发现,自己昨晚希望的那些设定竟然一件都没有实现? 她忽然就好怀念以前被老妈一嗓子吼醒的清晨了… 目光涣散的盯着对面绿宝的小房子发了会呆,姜蔚溪神情恹恹的穿好衣服下了床。 好在那条裙子是已经干了的,否则、否则… 她真的觉得自己这场穿越一定可以申请吉尼斯最悲催穿越了。 鞠了一捧冷水拍到脸上,冰凉的触感清晰的从皮肤表层开始渐渐蔓延,姜蔚溪看着镜子里的那个表情悲壮的自己,已经无可奈何的承认了,自己没有穿越回古代找四爷的命,只能如此卑微的以狗奴的身份拯救自己男神与他的小青梅的爱情。 好心塞…好心塞…在自己世界被喂狗粮不好吗?一定要如此近距离欣赏?还要烧脑的想方设法将自己的男神拱手让人,然后作为神助攻的自己在一旁抱着绿宝欢欣落泪… 目光不经意的扫到那个奇异的吊坠,姜蔚溪发现它的颜色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浅绿色? 晶莹剔透的浅绿色,颇有几分类似成色不错的冰种翡翠质地。 脑细胞已经不够用了…姜蔚溪拍了拍额头,放弃了思考,垂着头推门出去。 南城正坐在那张特别特别长的餐桌一角吃着早餐。 一个人而已,一定要搞的这么严肃庄重吗? 可是那么长的餐桌上明明只放了吐司和煎蛋,还有一杯牛奶,如此鲜明的落差。 姜蔚溪是不能理解有钱人的生活方式的,但是从楼梯拐角的角度看去,南城此时有些孤单的一个背影,配上这幢大的可能会迷路的别墅,尤其面前这张超级长的餐桌,心里竟然无意识的生出一丝难过。 和昨天落水前的那个梦境中感受相似。 她压着心口长舒了口气,脚步轻快的拾阶而下,十分毕恭毕敬的跟南城打招呼,“南总,早上好!” 南城手中的牛奶刚送到唇边,听到这句话,眼风淡淡的从她脸上扫过,唇角像是几可不察的弯了一下,不紧不慢的喝下一口牛奶,这才声音寡淡的回她,“绿宝每天早晨七点吃早餐,你今天晚了…一个小时零四十三分钟。” 狗吃早餐还要固定时间? 姜蔚溪被噎的一口老血哽在喉咙,生生的站在原地两分钟没有反应过来。 然后,她很平静的笑了笑,应下,“那好,我记住了,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呵呵,您开心就好。 南城拿起餐巾优雅的擦了擦唇角,从餐盘旁边推过来一张黑色的银行卡,“这是你一个月的工资。” 姜蔚溪记得,自己昨天可是一冲动跟他说过不要工资的,现在这样…她只能佯装清高的推脱一下了。 姜小姐双手背到腰后,笑的特别甜美,“南总您太客气了,我真的不需要工资的,您能收留我就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怎么好意思要您的钱呢?” 南城挑了挑眉,“你确定?”眼风从她身上淡淡扫过,然后又没什么温度的加了一句,“我是比较担忧一件衣服连续穿两天绿宝会不会厌烦。” 姜蔚溪瞪了瞪眼,在南城收回那张银行卡之前迅速的伸手拿了过来,像模像样的微微颔首,“谢谢南总的善意提醒,我这就去买不会让绿宝厌烦的衣服。” 她觉得,自己的狗奴身份真的已经彻底坐实了,并且不知道未来还有没有翻身的机会。 Chapter 6 姜蔚溪拿着那张有一万块钱巨额的工资卡买了些日用品和衣服,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南城家门口的时候就听到房间内有些轻微的脚步声和男人小声说话的声音。 她顿下脚步凝神继续听了听,声音又清晰了些,已经可以分辨出来是两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至于地点,应该是在书房,因为隐约还可以听到书本翻页的动静。 家里进了小偷? 她抬眼看了看四周,如此硕大的别墅区,却是连个可以帮忙的人影都没看到,院子里也不见绿宝的踪迹。 去门口喊保安?姜蔚溪朝那个方向走了两步后又考虑到自己也是初来乍到,非但保安不相信自己,回头再被房间内的小偷拿了东西逃跑了怎么办。 这么想着,目前自己似乎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到房间了,看样子他们还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自己现在进去或许时机刚合适,如果小偷看到家里主人回来了,从窗户偷偷跑出去也好,最不济的,撞个对面,她也有灵力可以保护自己,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姜蔚溪深呼吸着抬手摸了摸那个吊坠给自己打气,然后刻意清了清喉咙,又将别墅的大门打开,重重的关了一下。 她脚步走的很慢,其实是在给那两个小偷留出逃跑的时间,邻跨进客厅,她微微凝神又听了一下,书房里的动静像是消失了,什么都听不到了,甚至连他们跳窗户或者从其他的地方逃走的声音都没听到。 难道是藏起来了? 还真是笨蛋!姜蔚溪气的翻了个白眼,心想自己都已经这么仁至义尽了,这些小偷还能丝毫不领情呢。但是此时已经进了客厅,似乎也没有其他的什么办法,只能继续这样走下去了。 将手里的几个纸袋轻轻的放下,她先溜进厨房拎了一把菜刀背到身后,在客厅梭巡一圈却是怎么都没发现电话的存在,想报警都没有办法。 手里拎着菜刀,心底多少生出了一些底气,她蹑手蹑脚的移步去了书房门口,想听一听那两个人是不是还躲在这里,又或者已经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她猫着腰,才刚刚站到墙边,书房的门就猛地被人一脚踢开了,姜蔚溪吓了一跳,有些猝不及防,手里的菜刀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与地板的撞击声清脆又刺耳,震得她耳膜一荡,不适的闭了闭眼睛。 再重新睁开眼睛时,自己的额头上已经顶了一把枪,枪口冰冷,然后,她又听到了保险栓被拉开的声音。 姜蔚溪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下意识就往身后的墙上退去,嘴里也因为害怕颤抖着声线问了一句,“你们想要找什么?” 抵在额头的那把枪冰凉的有些骇人,姜蔚溪好想把暮然找来问一问,这么美好的世界里为什么要创造出枪这种物品呢,自己如果死在了这个世界还能穿越回去吗? 很明显,对面的男人对于她的问题有些不耐烦,那把枪又往她额头上顶了一下,嘴里恶狠狠的挤出一句,“别他妈废话,也别多管闲事的想要报警,我们找到东西就会离开,不伤你一分一毫。” 这时,书房里清晰的传出一声锁眼被撬开的声音,然后是另外一个男人压低着声色喊了一句,“找到了,我们撤!” 姜蔚溪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看着书房里的另外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迅速的钻了出来,至于那个纸袋里装的是什么,肯定不是现金就对了,估计会是关于公司的什么机要文件之类的。 所以这两个人是星域在娱乐圈的对手派来的?又或者,是公司内部的某些暗怀鬼胎的股东? 姜蔚溪觉得,自己是来拯救南城爱情的动机似乎已经开始变得不单纯了。 抵在自己额头的那把枪随之移开了,姜蔚溪看着那人将枪别回了自己腰侧,这才压着胸口惊魂未定的松了口气,又用力的闭了闭眼睛让自己振作一点,她抬手捏住吊坠,鼓起勇气喊了一句,“站住!” 其中一个男人回头斜了她一眼,有些不以为然,又扭头按照原速度继续往门口小跑。 眼看二人就要走出院子了,姜蔚溪闭上了眼睛,手里还捏着吊坠,集中了意念操纵他们的时间倒退。 没几秒钟,耳边就如期传来了那两个男人见了鬼似的大叫声,她满意的哼了一声,努了努嘴,再睁开眼睛就看到那两个人已经吓得瘫坐到了台阶前,互相对视一眼后又疯了似的拔腿就跑,那个来之不易的文件袋也被扔到了台阶上,顾不得理睬。 姜蔚溪看他们一路慌张的跑出了院子,这才拍拍手迈下台阶,将那个纸袋捡了起来,正打算放回书房等南城回来好好邀功呢,就听外面的小路上响起了一阵清越的警笛声,正在步步临近。 警察来了? 她手里还拿着那份文件来不及放回去,就这么有些惊讶的小跑着去了门口。 隔着不长不短的距离,就见刚刚逃跑的两个男人已经被警察制伏了,双手被铐起来塞进了警车,而站在一旁的南城跟其中一个警官微微点头示意之后就将没什么温度的目光扫到了正在门口巴望着的姜蔚溪身上。 姜蔚溪被这眼风冷的浑身打了个激灵,心里暗自抱怨,自己买东西回来之前小偷就在了,这应该不怪自己吧,更何况,东西不是没丢吗,还是她给拦下来的呢。 南城那张本就有些性冷淡的脸现在看来似乎更淡了,不对,应该说,是更冷了。 他微微拧着眉,几步走过来从姜蔚溪手里拿过了纸袋,沉声质问了一句,“家里进小偷了为什么不报警?” 姜蔚溪撇了撇嘴,还有些委屈,实话实说,“我没手机啊。” 南城又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拿着那个神秘兮兮的袋子转身进了书房。 姜蔚溪跟过去,扒在门框上好奇了一句,“里面是什么重要的文件吗?” 她的重点,在“什么”二字上,而南城的重点,只在最后那个“吗”。 于是,她听到的回复只有一个字,“是”。 姜蔚溪,“…” 南城看她还扒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眼风又不耐烦的扫了过来,姜蔚溪立马领会,特别狗腿的笑了笑,打了个ok的手势,又将门轻轻的带上,闪身离开了这重要文件的藏身之地。 拎着自己的买好的东西正欲上楼,姜蔚溪忽然想起来自己从进门到现在都没看到绿宝,立马就有些慌了,扔下手里的东西对着客厅喊了两声,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动静。 南城推开书房门出来,看了一眼正小跑着往楼上爬的那个背影,又将目光在客厅里梭巡了一圈,很快就锁定到了落地窗前,叫她,“下来。” 姜蔚溪怔了一下,又立马往下跑,看着南城过去蹲到了落地窗那里,绿宝正一动不动的躺在地板上,心里像是绷紧了一根弦,紧的都有些酸胀。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南城抬手放到它身上轻轻地顺了顺毛,见姜蔚溪跑过来,自己猜站起身往门口的方向走,扔下一句,“抱绿宝去车里。” 姜蔚溪听话的点了点头,非常努力的将小家伙圆滚滚的身子抱到了怀里,之前还真是看不出来,绿宝竟然重的跟个二百五似的?她吃力小跑着跟在南城身后,心里无声的哀怨,身为名贵的拉布拉多,绿宝能把自己吃成这样也是为难它了。 …… 看着那辆超跑绝尘而去,很快的消失在了小路的拐角,姜蔚溪站在门口叹了口气之后就任命的回到书房去整理那被翻得七零八落的书架了。 那份文件大概已经重新被南城安放好了,她其实是很想知道里面究竟放了什么重要文件,但书房的三个抽屉,除了那个刚刚被破坏的,其余两个都上了锁,而书架自己也刚整理了一遍,似乎只能是放到了这两个抽屉其中一个,很无奈,这个念头只能作罢。 天色渐暗,夕阳将那天边卷起一抹暗红色的晚霞,这么望去似乎连那泳池的水面都镀了一层暖光,光影斑驳,像是洒了一层细碎的水钻,微波涟涟,璨璨灼目。 只是姜蔚溪此刻并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情。 她拉拢着脑袋靠在沙发上,越发觉得自己这穿越之旅不会像想象中一样简单了。 耳边终于响起了车子的轰鸣声。她腾的一下坐起来,立马跑去了门口有些紧张的巴望着那条小路,很快,南城那辆银白色的超跑甩了一个漂亮的弧度直接略过她开进了院子。 顺带的还带起几片落叶飞到了她头上。 姜蔚溪翻了个白眼,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把门关好。 南城先下了车,然后绕过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姜蔚溪刚想上去把绿宝抱出来,就见一双细嫩白皙的小腿从车上迈了下来。 呵呵哒,幸亏没有二话不说就上去抱人,否则南城还会以为自己是来跟他抢女人的。 魏然知应该是刚参加完什么重要的典礼或者发布会,这会身上穿了一件典雅的湖水蓝长裙,款款大方,无论身材还是容貌,都和小说里的描绘没差,典型的女神气质,就连见到姜蔚溪也非常有礼貌的微微颔首打了招呼。 “阿城,这就是你说的姜小姐吗?怪不得绿宝喜欢,的确长得很漂亮呢!” 南城听到这句礼貌性的称赞后淡淡的看了姜蔚溪一眼,又没什么停顿的移开了目光,但那眼神分明很不屑的在说,也就绿宝会喜欢了。 要不是顾及到这位决定自己命运的女神还在,姜蔚溪一定会不顾形象的回他一个白眼,但这会却是眉眼弯弯的对魏然知笑了笑,很快的进入了角色。 “我可是你的粉丝哦!你拍的电视我都看过的,都特别好看!”首次见面,马屁必须拍到位了,或许这位小青梅会是自己回到原来的世界最重要的人物呢。 天真的姜小姐过了会才知道,自己这个马屁拍的有些太冷太生硬了…… 魏然知唇角的笑容凝固了一下,随即又温柔的说了一声谢谢。 南城轻咳了一声,然后扔给姜蔚溪一部手机,“你带绿宝去楼上休息,今天不用喂它吃东西。” “好的,南先生。”姜蔚溪一本正经的将自己狗奴的身份诠释到了最佳境界,对着南城微微弯腰,然后拉开了后面车门。 绿宝已经精神了很多,和平日里无异,这会一看到姜蔚溪立马就跳了出来,两只爪子也扑到她身上,甚至有些像是久别的情侣终于重逢了的意境…… “没关系,让绿宝陪我待会也好,我也很多天没见到它了。”魏然知倾过身子,对绿宝勾勾手,温柔的唤道,“陪妈咪玩会好不好?” 姜蔚溪拍了拍绿宝的头,想提醒它赶紧投进美人的怀里,然后一抬眼就看见南城正对着魏然知眉眼低垂笑着,眸光柔软,薄唇微扬,是一个她从没有见过的弧度。 如此鲜明的落差,大概这个世界也只有魏然知了。 姜蔚溪垂眸,有些难过的移开目光。 哪知绿宝像是对魏然知的召唤并不怎么感兴趣,它叫了两声又摇摇尾巴就跑到姜蔚溪身后,任魏然知又是笑又是勾手的怎么都不动。 姜蔚溪这就有点尴尬了,她笑了笑,试图缓解气氛,解释了一句,“绿宝可能是身体还不太舒服,我先带它去楼上休息,等下次再让它陪你玩。” …… 带着绿宝回房间的路上,姜蔚溪一边揉着绿宝的头一边不解的嘀咕着,你不是魏然知买来的吗,怎么会不喜欢她呢? 绿宝不知道想表达什么,叫了两声之后就加快脚步钻进了自己的小窝里。 Chapter 7 姜蔚溪其实并不想偷听人家小青梅小竹马的咬耳朵,奈何自己可能是和南城接触的时间比较长了,书灵的灵力也增长了不少,所以她这会根本不用怎么凝神就可以听到楼下的任何交谈声。 魏然知轻轻的笑着,“阿城,这位姜小姐看起来还蛮有趣的,我毕业后的第一部剧明明还没有拍完呢。” 姜蔚溪,“……” 她无语的扶了扶额,突然被自己气的有点头晕是怎么回事? 南城低笑一声,神补刀,“她说的话,估计只能骗骗绿宝了。” 靠,姜蔚溪气的瞪了瞪眼睛,虽然自己的确没对他说过几句实话,但一定要在魏然知面前如此贬低自己的形象吗? “对了,”魏然知忽然换了语气,声音也陡然压低了几分,“今天的那两个小偷是什么来历有查到吗?是不是跟他们想找的那份文件有关系?” “还在查,”南城沉默少倾,又说,“文件是我妈留下的,至于是谁派他们来的,我心里大概能猜到一些。” 魏然知还在继续询问那份文件的具体内容,南城却直接换了话题到她最近的通告上,姜蔚溪在楼上听的怪怪的,总觉得南城像是刻意在逃避关于那份文件的一些问题,而魏然知似乎又对那份文件很感兴趣,最主要的,一提到南城母亲时,两人很明显的有了些什么微妙的变化,从说话的语气都能轻易察觉出来。 后面的交谈内容她已经完全不感兴趣了。 南城的妈妈南羽是自杀,至于原因她在那本书里还没来得及看到。南城是宫家的私生子,如果是南羽留下的文件,难道是关于公司股权之类的协议书?而今天那两个人显然是有备而来的,手里有枪,动作娴熟,应该是有进行过专业训练,所以会不会是宫家其他继承人在觊觎南城的总裁职位?小说里的这些豪门恩怨不都如此吗?私生子,继承权,明争暗斗…… 这么想着,姜蔚溪拿着南城刚给自己买的那部手机打开网页,搜索了一下星域传媒的具体介绍,以及关于宫家的一系列专题采访和狗仔的小道消息。 …… 这一看便直接看到了深夜,姜蔚溪特别有职业道德的将那些新闻包括八卦都翻了一个遍,最后哈欠连连的得出了最后的结论,星域传媒的前任董事长宫谦先生除了私生子南城之外只有一位女儿宫玥,而宫玥自小在法国读书,大学主修音乐,深受浪漫主义感染,毕业后便背着吉他去环球旅行了,对公司继承权毫无兴趣,活脱脱的一位文艺女青年。 姜蔚溪已经不知道这条信息是好是坏了。 好呢,就是可以排除南城身边那些狗血桥段,关于同父异母兄弟姐妹对于公司继承权的明争暗抢,她已经很明确的将宫玥排除在外了;坏呢,除去这些,请问还会有什么人是南城身边的隐患呢?姜蔚溪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从初中开始就没变过口味,一直都在读言情小说甚至连个耽美都没读过……早知道有今天她一定会改读那些悬疑和侦探类型的书…… 考虑的东西太多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姜蔚溪这一夜都没停的做着各种光怪陆离的噩梦,就连睡在她旁边的绿宝都被她扰的一直没消停,当然,绿宝是不会告诉自己的主人,它的小女朋友一整夜都在喊着他的名字…… 于是,破天荒的,绿宝第一次睡到了早上八点半才醒。 好在姜蔚溪提前在绿宝的小窝木门上系了一颗铃铛,绿宝早晨一钻出来就自动的撞响了铃铛,连带着她也就被叫醒了。 这一人一狗并排在一起无精打采的下楼时南城已经吃过早餐正陷在沙发里翻杂志,两条修长匀称的大长腿任意的交叠着,是一个悠然恣意的姿势,听到楼梯上传来的声音,也只眼角余光淡淡的扫过去一眼,又几乎没有停顿的移开,恢复常态。 姜蔚溪知道自己已经又一次违背了绿宝这位小祖宗吃早餐的生物钟,这会特别小心翼翼的先喂饱了绿宝,又本着好好表现的心理把家里的垃圾袋搜集了一遍之后扔到了外面的垃圾桶了,正脚步轻轻的准备悄不蔫溜回房间呢,就听南城叫了她一声,“姜蔚溪,你来一下。” 姜蔚溪一只脚刚迈上楼梯,听到这句话后一边暗叫不好一边在心里默默的点了一排蜡烛,可不要因为今天起晚了就被扫地出门啊,她现在可是连张身份证都没有的黑户呢,就这么被流放之后估计真的只有警察局可以收留自己了…… 想着这些,她有些郁闷的吸了吸鼻子,拉拢着脑袋站到了南城身边,像个犯了错被叫家长的小孩子,一言不发的苦着脸。 南城奇怪的挑了下眉,这姑娘怎么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自己欺负她了? “姜蔚溪,”南城叫她,听这姑娘小小的嗯了一声,连身子都没动一下,更别提抬眼看自己了,便有些不耐烦了,索性问了一句,“起床气?” 姜蔚溪听到起床气三个字时立马错愕的抬起头,对上南城略带审视的目光后又怔怔摇了摇头,眼底那抹叫做不可思议的情绪却是一展无遗。 这多高岭之花会问自己是不是起床气?天呢,姜蔚溪觉得,一个受宠若惊已经不能形容她此时的心情了,应该说吓得不轻才对。 南城从她这张表情夸张的脸上淡淡的别开眼,目光重新落回手中那本杂志上,声音一如既往的寡淡,“跟我解释一下,昨天警察来之前你对那两个人做了什么。” 姜蔚溪这下更加错愕了,这是……要被当做超能力外星人抓起来做研究的前奏吗?或者……算不上外星人,会被人误以为妖怪?看来昨天那两个笨蛋是已经把自己的遭遇哭诉给了警察,然后,警察又转告给了南城,最后,南城又来质问满嘴跑火车的自己了…… 关键面前这人嘴里虽在问着你一个如此重大的问题,偏面上仍旧是那副性冷淡的模样,不知是对于结果不感兴趣还是对于她即将要撒的谎不感兴趣。 姜蔚溪在原地怔了不到一分钟,便从善如流的说了起来,“我想拿菜刀吓唬吓唬他们,但是他们有枪,于是我就放弃了,后来他们很莫名其妙的就逃跑了,连文件也没顾得带走,最后,你就带着警察赶来了。” 这段话说的……没毛病吧?姜蔚溪脸上很平静,心脏却是一颤一颤的,说完后就一瞬不瞬的盯着南城那张状似很认真的埋在杂志里的俊容。 南城不疾不徐的抬眸去看她,又眯了眯眼,眸光冷冽的睨着她,像是要把她看透,唇角几可不察的弯了下,“莫名其妙,是怎么个莫名其妙?” 姜蔚溪觉得,自己来这里的两天已经把这辈子要撒的谎都撒完了。 她摇了摇头,垂下眼,有些没底气的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很莫名其妙。” 南城,“……”这天真是没法聊下去了。 顿了顿,这才开口,直接开门见山的告诉她,“他们说,见鬼了。” 姜蔚溪一激灵,下意识的瞪了瞪眼睛,有些惊悚的看着南城,“真的吗,他们真的是这么说的吗,我昨天也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速度可快了,那会我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呢,还有还有,我昨晚睡觉的时候也听到了很多奇怪的声音,这栋别墅不会是真的闹鬼吧?” 南城皱了皱眉,眸色深了深,看不出情绪的将手里的杂志放到矮几上,起身走开了。 姜蔚溪站在原地都没敢回头,小心脏一直咚咚的把胸腔撞的都有点涨,一直听门口响起了汽车启动的声音,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特么的,自从来了这里,总感觉比面对老妈的连环唠叨和导演的潜规则还要心累! 不过,好在自己的演技还是过关的……不管南城有没有相信自己刚刚无与伦比的表演,总之目前没有被流放就好。 姜蔚溪这整整半天都处于心神不宁状态,吃过午饭后窝在沙发看了会电视,却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绿宝就趴在她脚边的地毯上阖着眼睛睡觉。 姜蔚溪无聊的去摸它的头,“绿宝,你知道你妈咪为什么不跟南城在一起吗?是因为剧情进展太快吗?可是他们明明都认识那么多年了,别说三年之痒了,七年之痒都过了啊。” 绿宝自然不懂她在说什么,更是连动都没动的一点回应都没有。 感情这件事情急不得,而且这些问题也不是仅凭自己想想就可以得到答案的。姜蔚溪决定还是先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分散一下注意力最有益身心健康。 抬眼扫了一圈这个硕大的别墅,她从收纳间找出了清洁布,开始了庞大的擦地工程。 南城在办公室里瞧着这个纤瘦的身影猫着身子从画面一慢悠悠的一直溜到了画面十二,时不时的还跪在地板上捶捶额头,又无可奈何的晃着脑袋,一副很认真的纠结着什么难题的模样,忍不住弯了下唇角,心底的某些质疑也随之被瓦解了,只不过就是绿宝喜欢的小女生而已,哪里有一点那些人口中的鬼怪之说? 魏然知推门进去的时候正见南城唇角微扬,眉目柔和的看着显示器屏幕像在笑什么,忍不住凑过去好奇了一眼。 家里的监控? 再细看,这才注意到了那个一边锤着腰一边窝进沙发的身影。 南城抬眸对她笑了笑,眼底晕开了一层和煦的薄光,是他少有的温润的模样,“然然,广告拍完了?” 魏然知刚还有些神思迷惘,听到南城的声音这才倏地回过神,从监控画面上移开目光,对他温柔的牵了牵唇角,“是啊,新戏也马上杀青了,阿城,谢谢你给我这么多的机会。” 南城眸底迅速的闪过一丝什么,又瞬间消失,几秒钟的恍惚,他抬手想去揉揉魏然知的头,却被她轻轻地闪开。 魏然知拿起桌上的手包,仍旧是那样温婉的笑着,“阿城,我先回家了,最近有点累,忙完这些天我请你吃饭。” 南城垂了下眸,又若无其事的对她笑了,“好啊,都随你。” Chapter 8 不到六点钟的光景,夕阳正暖,一点点的烧成了橘红色,有微风吹过,是温凉的,带走了天边还在慢悠悠飘着的云彩。泳池的水面被吹起了层层涟漪,光影掠过,泛在水面,折射进了厚厚的落地窗前,有些晃眼。 姜蔚溪躺在客厅沙发里眯了眯眼睛,又拿手背挡了挡,慢慢睁开。 昨晚睡眠质量不佳,今天下午又进行了庞大的拖地工作,这么一趟竟然就睡熟了。 她抬手去揉绿宝的头,含含糊糊的叫它,“绿宝,赶快醒醒,你爸快回来了,你还睡?” 刚换了一套休闲运动装,正放轻了脚步走到楼梯拐角的南城听到这句话时索性脚步如常的迈下了楼梯。 姜蔚溪大致已经清醒了,耳边传来一阵轻快有序的脚步声时立马受惊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又暗戳戳的踢了踢绿宝,转身迅速换了个表情,眉眼弯弯的跟南城打招呼,“南总,早啊,不是……今天回家的好早啊。” 姜蔚溪无语的咬了下自己的舌尖,特么的,在说什么,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大概性冷淡的人永远都意识不到自己会被别人当成性冷淡的原因。 南城就很奇怪,为什么姜小姐永远都是一副自己随时会把她吃掉的战战兢兢? 他淡淡的扫了一眼沙发的方向,又径自迈下楼梯走向了门口,口头交代了一句,“以后这个时间都带绿宝出去活动一下。”小家伙以前也没发现这么懒呢,好像姜小姐来了之后就越发傲娇了?甚至连自己都不腻着了? 姜蔚溪又暗戳戳的踢了踢刚睡醒的绿宝,嘴里应着,“好啊。” 绿宝甩了甩头,看到了正弯下身子换鞋的南城后立马飞快的奔了过去,连姜蔚溪都没叫住,就见小家伙看起来很兴奋的模样率先跑去了大门口候着。 姜蔚溪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不就是去遛遛你吗,有必要这么情绪高涨? 绿宝的心声:耶,终于要和女朋友去花园约会了,爸比待会可不要当灯泡才好。 …… 姜蔚溪跑到玄关那里时南城正在系最后一根鞋带,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的打了一个结,漂亮又匀称,看的姜蔚溪脚丫都像是跟着痒了一下,这双手生的简直完美,说是天生音乐家的手都不为过。 暗骂自己一句花痴后,姜蔚溪丝毫不敢松懈的也换了鞋,当然,人家南城穿的是阿迪你妈的,她穿的是打折的匡威。 等她将里里外外的门都锁好之后,这一人一狗的和谐背影已经迎着夕阳快要消失在左手边那条石板路拐角了。 她一边深呼吸着舒气一边把长发扎成了马尾,小跑着跟了过去。 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南城,或者说,是休闲版的南城。 他穿的是很普通的灰色纯棉短裤和白色t恤,脚上踩着一双运动鞋,额发柔软的耷拢着,甚至可以看到皮肤上刚刚渗出的细小的汗珠,正迎着阳光的眸子微微眯着,眼底蕴着光,是温暖的色彩,那张轮廓俊朗的脸此刻竟也柔软了几分,是和面对魏然知时不同的模样。甚至一度让姜蔚溪有些恍惚,关于书中最初始的那些介绍是确切的吗?为什么现在的南城看起来才像是他真实的样子?或者说,是他心底所希望的自己? 脚下是机械的一抬一落,她仰着脸,望着这张侧颜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却像是怎么都移不开自己的目光了。 直到—— 南城侧头看了她一眼,两道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他笑了笑,薄唇勾起很小的一个弧度,提醒她,“姜蔚溪,唇角的口水擦一下。” …… 姜蔚溪两侧的脸颊腾的一下涨了个通红,双脚也像是被胶住了,立马怔在了原地。 南城对她笑了? 南城还跟她开了个玩笑? 她像个傻子一样,双手撑在膝盖上,低下头,对着脚下的青石板无声的笑了起来。 或许对于魏然知来说,这样的笑容是家常便饭一样的存在,因为他宠她,全世界都知道。 可是,魏然知大概永远都意识不到,南城除了对她之外,就是个吝啬鬼,吝啬到别人会将他的笑当成了这世上最珍贵最难得的奢侈品一样夸张。 ********** 这场美名其曰遛狗的运动在半个小时之后就结束了。 绿宝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异常兴奋的绕着花园小路疯跑了一圈又一圈,拉都拉不住,这让姜蔚溪只能寸步不离的紧跟着,跑到最后南城看着她的背影都忍不住笑了。 拖着虚软无力的身子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边已经青灰一片,暮色将至。 姜蔚溪倚在玄关慢吞吞的换着拖鞋,绿宝已经发泄完了自己在地毯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又开始补眠。 等她换好了拖鞋重新抬起头时,正看到身姿随意的靠着流理台喝水的南城。 他眸子半阖着,脸上有些运动后的倦容,额发被细汗蕴湿了,这会正凌乱的贴着皮肤,随着喝水的动作,头微微仰着,那修长精致的脖颈此刻更是一览无遗。随着她耳际传来的那清晰的吞水声,是他性感的喉结也在有规律的上下滚动。姜蔚溪像是被胶住了目光,忍不住的向下移,白色t恤这会已经被汗水濡湿了一片,正紧紧的贴在胸腔,勾勒着男人精瘦却有型的肌肉,她无意识的又想起了自己最开始在泳池看到南城的那一幕,肌理分明的腹肌,还有人鱼线…… 将她思绪扯回来的是南城将矿泉水的空瓶扔进垃圾桶的声音。 姜蔚溪倏地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脸颊已经涨热的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还有急速加快的心跳,不知什么时候收紧的呼吸。 疯了疯了疯了!! 她一边摇着头往客厅走一边安慰自己,与男神同住一个屋檐下,而自己又正值青春热血的年纪,yy一下男神,这很正常,不需要焦虑…… 然后,她又听到了某种人在饥饿时肚子会发出的特殊声响。 她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不是? 她又抬头看了看二楼走廊里正欲推门而进的南城,终于确定了声源所在。 ********** 不出半个小时,姜蔚溪已经煮好了一小锅看起来让人食欲不错的西红柿鸡蛋面。 绿宝摇头晃脑的从客厅嗅着香气跑了过来,在姜蔚溪小腿上蹭来蹭去,想撒娇卖萌的尝一尝女朋友的手艺。 姜蔚溪对它无情的冷哼一声,“小家伙你不是精力充沛吗?让你丫跑,我就不给你吃,而且你南城爸比说了,你一天只能吃两顿饭,所以不怪我咯!” 绿宝眼巴巴的看着她将一小锅面分盛到了一大一小的两个面碗里,然后又端去了餐桌上。 姜蔚溪望着那一碗稍大的面开始陷入了沉思。 该怎么叫南城下楼吃饭呢? 人家会嫌弃营养搭配不到位逼格不够高吗? 而且两个人坐到一张餐桌吃饭会不会尴尬呢? 绕着那张长长的餐桌两圈之后,姜蔚溪索性端起面碗准备直接送到南城房间。 这楼梯才刚爬了一半,她就已经被手里的面碗烫到脸红心跳了。 虽然她仍旧是没有任何痛觉的,但是这种被烫的皮肤发麻的滋味也是一种很难过的存在啊。 在她不知道第多少次想把手里的面碗给扔掉之后终于绕完了长长的走廊站在了南城的卧室门口。 已经提前想好的台词这会全忘了,甚至她已经腾不出来手去温柔礼貌的敲敲门了,然后那扇门在她拿脚尖刚踢过两次之后忽然就拉开了。 她收回刚腾空的小腿,眨着眼看了看正拿毛巾擦着头发,眉头微微皱起,貌似对自己此刻的举动有些费解的南城。 要不是指腹传来的灼热触感过于清晰,她一定又会对着面前刚刚出浴的男神花痴到难以自制。 事实上,顾不得说话,她直接将手里的面碗塞给了南城,然后条件反射的抬手捏住了自己两个耳垂。 南城停下擦拭头发的动作,垂下眼看了看手里的这碗面,眉头跳了一下,“为什么不在餐厅吃?” 意思是……他没有嫌弃这碗面? 姜蔚溪心里忽然就高兴起来,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然后又伸手将南城手里的面碗接了回来,“我是想……让你先看看菜色还满意吗?” 南城目光微敛,又看了眼那晚西红柿鸡蛋面,十分费解她口中的菜色是什么鬼? 回房把手里的毛巾放下,看着刚走到楼梯转角处的姜蔚溪,又想起她刚刚那副被烫到的模样,脚下步子迈的大了些,从她身边经过,一言不发的接过了她手里的面碗。 姜蔚溪还是先去捏了捏耳垂,然后对着南城下楼的背影暗叹一声,男神今天的这些举动简直刷新了她的世界观! 然而,这种激动没有持续几秒,当姜蔚溪看到了正襟危坐的蹲在椅子上的绿宝时立马“啊”了一声。 南城回身看她,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餐桌的方向——绿宝把自己女朋友的晚餐已经解决了一大半。 他忍不住低下头弯了弯唇角。 姜蔚溪郁闷的越过南城,先一步跑了过去,就见绿宝一脸无辜的看了她一眼,又继续若无其事的吃了起来。 靠,突然想把它拉出去喂狗是怎么回事? 姜蔚溪努力的压了压正一股脑涌到肝上的怒火,心里也无可奈何的承认了,绿宝不是她能惹的起的狗。 南城默不作声的又取了一个面碗,将那碗面分了一半进去,推到姜蔚溪旁边,然后自己埋头开始吃起来。 在绿宝吃完了自己那一小碗面,又虎视眈眈的将目光转移到了对面的碗里时,姜蔚溪立马气呼呼的将碗抱到了自己面前,眼底的两团火恨不得在绿宝身上烧出两个洞来,目光灼灼的瞪着它。 南城看了看这正无声对峙的一人一狗,忽然就觉得空了那么久的家里好像有了些烟火气息。 会笑,会生气,不需要盲目的迎合一切,所有的东西都是真实的。 他心里又无比清楚,这种感觉已经消失了多少年。 Chapter 9 天气一连几天都有些阴郁,云层把天穹压的很低,似乎连空气里都飘满了吹不散的雾。 姜蔚溪从超市搬了很多的蔬菜水果回来,把冰箱塞的满满的,心情不错的洗了手,开始准备晚餐。 至于原因—— 南城在那天晚上吃完面后又取了一张银行卡给她,说是用在以后家里买菜和其他用品的开支上。 姜蔚溪终于明白了那句经典语录,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是多么深明大义了,当然,她非常有自知之明,她只是通过那碗面稍微巩固了一下自己绿宝狗奴的地位而已。 南城刚驱车回家没多久,这场酝酿了许久的雨终于是下了。 姜蔚溪准备了三道小炒一份汤,看南城已经换好衣服陷进沙发翻杂志了,便将几份菜都端到了餐桌上。 正回身盛着米饭,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像是小孩子的声音,就在室外,掺杂着倾盆而降的大雨有些听不真切。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闭上眼睛,凝神又仔细听了一下。 声音清晰了一些,似乎就在附近,隐约的还能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她正气愤的说着什么,只能听得出语气,具体的内容却是怎么听不清楚。 放下手里盛了一半的米饭,她扯掉身上的围裙,跟客厅里的男人喊了一声,“南城,我先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这是他上次刻意指明的,在家里不需要叫他南总,直接称呼名字就可以,姜蔚溪虽然不解,却也不敢多问,适应了两天之后也就习惯了。 南城抬头看了眼门口那个慌慌张张的换着鞋子的背影,还没开口,就见这姑娘已经跑了出去。 连雨伞都没带? …… 姜蔚溪站在门口,大致的寻着声源往别墅斜对面望去。 这么一看才发现,果真是有个六七岁模样的小男孩正站在那栋别墅院子里哭的撕心裂肺。 姜蔚溪心里紧了紧,也顾不得回去取把雨伞了,双手撑在头顶往对面跑去。 那个女人一边沉声咒骂着,一边推着小男孩往院子外赶,她手里撑着一把伞,却是一点都没有在孩子头上挡一下的意思。 至于在骂什么,姜蔚溪往那个方向跑的短短几分钟已经听了个大概,小孩是私生子,母亲把他生下来之后拿了男人一笔钱就走了,现在孩子还要留给女人来照顾,女人一边骂着男人朝三暮四,一边骂着小孩的母亲各种肮脏的字眼。 她一个成年人都听不下去了,更别提那个懵懵懂懂的孩子了。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暮然构思出这个情节到底有什么意义? 但想归想,脚步却是丝毫没有怠慢,她跑过去的时候那个小男孩正被推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大门口,姜蔚溪伸手一把将他抱到了怀里,蹲下身子把他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擦了擦,又揉了揉他的头,将他护到自己身后。 面前的女人还在咄咄逼人的说着那些晦涩阴暗的东西,姜蔚溪硬邦邦的顶了一句,“一个孩子而已,你们上一辈人的恩怨有必要牵扯到孩子身上吗?” 正撑着伞向这边走近的南城听到这句话时脚步忽然就顿下了。 可是,恩怨分很多种,也分很多人,有些债,是不得不还的。他垂了下眼,眸色深沉而黯淡,又很快的抬起头,快步走了过去。 女人面对这个突然冒出来打抱不平的陌生人更是跟刺猬似的炸了起来,“不牵扯他牵扯谁,那个女人害的我连孩子都没有了,凭什么她的孩子还要我来养?” 姜蔚溪回身将瑟瑟发抖的小孩往自己怀里拥了拥,紧紧抱住,雨势汹涌,这会更是就快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她胡乱的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也不想跟面前这个与疯子无异的女人争执了,“觉得不公平你去走法律程序,孩子是无辜的,也不该替谁去承担那些本就不属于他的过错。” 这句话说完,她正要起身,头上的雨水却瞬时止住了。 她有些错愕的抬起头,就见南城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站在自己身后,眸底像是也氤氲了一层水汽,望向她的目光亮的有些灼人,是带了温度的,再也不是那种冷冽,亦或是寡淡。 他像是想表达什么,无论是通过眼睛还是心里的感受。 望着这双眼睛,姜蔚溪又一次觉得心里一阵难过,而这次又像是多了些无奈,是更加清晰的一种触动,她看的出神,甚至都忘了眨眼,像是陷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深不可测,像是有一个深埋的秘密,等待她去发掘与探究。 …… 直到南城叫了她一声,他微眯了眯眼睛,那些感受瞬间分离,他说,“姜蔚溪,回家吧。” 她恍惚的回过神,又垂眸看了看怀里冻的发抖的小男孩。 她并没有把握可以说服南城同意自己带这个可怜的孩子回家,可现在她又没办法将他置之不理,正犹豫着怎么开口,就见南城弯下身子,牵起了小孩的一只手,轻声问他,“今晚跟哥哥回家住可以吗,哥哥家里还有一条狗狗可以陪你玩,这个阿姨也会讲故事给你听。” 小孩又弱弱的看了眼那个女人,然后点了点头。 而姜小姐反应过来之后最想问的是,为什么他是哥哥而自己是阿姨?这到底是个什么辈分? …… 三个人同撑一把伞,南城牵着小孩,小孩牵着姜蔚溪,就这么回了家。 女人的思维大概都比较跳跃,姜蔚溪一直到进了客厅还有些没好气,跟南城说了一句,“给你弟弟洗澡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他阿姨就不管了。” 南城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弯下身子耐心的去揉小孩的头,“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听话的说,“我小名叫安安,大名叫陈子安。” “好,”南城指了指那个心情不佳正爬着楼梯的背影,“告诉那个阿姨你叫什么名字。” 靠,姜蔚溪郁闷的握拳锤了锤楼梯扶手,心里暗自腹诽,阿姨的听力好的不得了,我已经知道了! 然后,她很快就听到了小孩天真纯粹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阿姨,我叫安安,刚才谢谢你。” 姜蔚溪,“……” 洗完澡换下湿透的衣服下楼时南城正在厨房将凉掉的饭菜打热,姜蔚溪心里还是窝火,索性坐到了餐桌前撑着下巴也没有过去帮忙的意思,南城今天倒也反常,一言不发的热好了饭菜之后又给三人盛了米饭。 看南城时不时的给安安夹菜盛汤,顺带还帮姜蔚溪盛了一碗汤,她总觉得这个书里的世界像是发生了太多的变化,眼前的南城似乎已经不是自己脑海中那个禁欲高冷不可一世的星域总裁了,这会怎么能越看越像是一个邻家暖男大哥哥呢? 呸,侄子,对,按照辈分,他还应该叫自己一声阿姨呢! …… 这顿饭吃的有些心猿意马。 绿宝似乎对于这个新来的小家伙没什么兴致,看姜蔚溪牵着他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后便拖着身子缩进了小窝里一动不动,任安安在外面各种爱抚与零食诱惑都不为所动,最后索性闭了眼睛,一副朕已安息请勿打扰的尊容将安安挡了回去。 安安有些委屈的瘪着嘴,“蔚溪阿姨,绿宝不喜欢我吗?” 姜蔚溪对于这个称呼实在是郁闷,她扶了扶额头,有些无奈,“安安,你来,我给你讲故事吧,明天再让绿宝陪你玩,它可能是困了。” 绿宝:哼,我不困,谁要陪自己的情敌玩?是不是傻? …… 姜蔚溪最后临场发挥的现编了超长的一个奥特曼大战猪八戒的故事,终于把安安哄得睡熟了,又看了看自己脖子上那个颜色已经变成了墨绿色的吊坠,也阖上眼睛沉沉睡去。 Chapter 10 姜蔚溪第二天一大早被一阵清脆的门铃声吵醒了。 她烦躁的去捂耳朵,第一次开始觉得书灵带给自己的听力简直太烦人了。 门铃声在耳边响个不停,姜蔚溪无奈的坐起身子,梦游似的垂着头下楼去开门。 门外站了一个男人,一身商务打扮,面色焦急,见到姜蔚溪后先微微点了下头,“您好,我是安安的爸爸,昨晚真是谢谢你了,我这出差刚回来,什么都没顾上就直接过来了,改天我一定请您和您先生吃饭。” 姜蔚溪还有些没睡醒呢,这会大脑反应更是慢了一拍,都没理会男人后面说了什么,直接把人领进了门,自己又荡着身子回了卧室去叫安安。 看着小家伙委屈着脸扑进了男人的怀里,又嘤嘤的小声哭起来。 末了,安安跟姜蔚溪摆摆手,“蔚溪阿姨,我以后想你了就来找你给我讲故事。” 姜蔚溪大概对于这声阿姨已经麻木了,这会也顾不得计较了,抬手揉揉他的头,“好啊,我等着你,下次一定找绿宝好好陪你玩。” 安安重重的点了点头,又对着正走下楼梯的南城摆了摆手,“南城哥哥,我爸爸回家了,他来接我了!” 大概这个年纪的时候,父亲在心里都是顶天立地的神一样的存在吧,无论经历了什么样的难过与委屈,只要这个男人的一只手掌,一个怀抱,便足矣安抚一切的创口。 望着这张满心雀跃的小脸,南城到底是怔了一下,随即又勾了下唇角,对男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送走了安安,看看时间也马上七点了,姜蔚溪正准备回房补半个小时的回笼觉,刚迈上楼梯,就听南城喊了她一声,“然然晚上来家里吃饭,我提前订好餐,你在家准备一下。” “知道了,”姜蔚溪应下后又扭头看了看南城,他正倚在流理台前冲咖啡,眉眼低垂着,眸色很淡,脸上还存有些惺忪的倦容,不知是不是错觉,姜蔚溪总觉得,南城提到魏然知的时候声音里总有种苍白的无力感。 至于阻挡在二人中间的那层隔阂,姜蔚溪觉得,应该不是单纯的剧情进展问题,她现在抓心挠肺的想穿越回去好好的读一下那本小说,还有暮然,起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再把自己送来啊,再加上从签售会现场离开时那两个女孩关于结局的议论,这些东西全都压到了姜蔚溪的胸口,沉甸甸的的难受,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下手去调查。 …… 南城和魏然知回家的时候绿宝正趴在院子里的那棵散尾葵下沐浴阳光,这小家伙不知道是怎么了,似乎对魏然知就是提不起兴趣,南城接过她的包先去了客厅,姜蔚溪在门口巴望了一下,就见绿宝趴在原地半阖着眼,魏然知蹲在旁边温柔的帮它顺着毛,而小家伙愣是一点反应没有? 姜蔚溪自然没有多事,把南城订好的晚餐在餐桌上摆好之后就自己窝回了房间。 她抱着一个苹果慢吞吞的啃了半个小时,听着南城和魏然知各种愉快的聊着天,越发困惑,两个人这明明已经好的如胶似漆了,问题究竟出在哪里?还是自己来的太早了,要等个几年才能在后期露出端倪? 也不知道书里的世界一天是自己世界里的多久,如果是一个月或者一年的话,呵呵……姜蔚溪会哭死在厕所的。 她塞上耳机,暂时隔绝了楼下所有的声音,躺在床上没多会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又梦到了那副封面上的场景,南城仍旧是只留了一个背影,他一步一步的踩过浅滩向大海深处走去,姜蔚溪张开嘴巴想喊住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快步向他的方向跑过去,却忽然看到魏然知就坐在沙滩上,她微眯着眼睛,看着南城越陷越深,却是没有丝毫动容,然后她又忽然扭过头来,对一脸惊慌失措的姜蔚溪温柔的笑了。 …… 姜蔚溪猛地从这场梦里醒过来。 她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呼吸也有些乱了。 这个梦难道是在暗示她什么吗?她知道南城在书中的结局会想不开是与魏然知有关,但是魏然知在梦中的那个笑容出现在这幅场景中为什么会有些诡异? 大概是自己睡觉前想的太多了,就算不爱,也不至于会如此狠心决绝吧。 又扶着额头闭了闭眼睛,姜蔚溪看到绿宝还没有回房间睡觉,按亮手机看了一眼,已经马上九点钟了。 南城和魏然知应该还在喝酒,她清晰的听到了两只杯子相撞的声音。 双腿仍旧还在微微发着颤,她深呼吸着舒了口气,穿上拖鞋放轻脚步出了卧室,准备先去叫绿宝回来休息。 大概她的脚步声真的很轻,又或者,南城和魏然知酒喝的有些微醺了,她走到客厅的时候正看到南城凑过身子想要去吻魏然知。 她反应迅速的转了身,正准备悄悄的溜回卧室,就听到了高脚杯掉到地板上破碎开的声音。 魏然知声音仍旧温柔,丝毫听不出一丝喝醉的质感,“阿城,我先回家了,你喝多了,早点休息。” 南城声音低哑,像是缺了水的绿植,莫名的让人心疼,姜蔚溪转过身,就见南城伸手牵住了魏然知的手腕,从这个角度并看不清他全部的表情,只有一个侧脸,他眉心微蹙着,眼睛里的祈求使的这张脸似乎跟平日里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那么无助的看着魏然知,甚至像个丢了心爱玩偶的孩子。 “然然,跟我在一起好吗?” 姜蔚溪垂了下眼,无意识就湿了眼眶。 那么冷漠倨傲的一个人,现在突然露出了这样脆弱的一面,连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她心脏不会疼,像是她来到这里之后从来感受不到痛觉一样,但此刻心却像被一双手用力的揉碎了,那种酸和涨是比心痛还要让人难过的触动。 “阿城,我需要时间,再等等我,我们说好了的。” 她还未抬起头,就听魏然知又叫了她一声,“蔚溪,阿城喝的有点多了,你帮我照顾他一下,麻烦了。” 她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莫名的有些可笑,姜蔚溪想,她大概真的是一点都不喜欢南城吧,要不然,她怎么能如此轻松的说出这句话,让她来照顾喝多的南城? 她有些牵强的笑了笑,应下,“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我送你出去。” 经过沙发,她又看了看用手撑着额头,双眸紧闭的南城,忍不住难过的垂了下眼,自己始终都是一个外人的存在,在他们的感情里,似乎只是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甚至连开口的资格都没有。 外面大概是魏然知的助理或者司机,这会见她出去已经提前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魏然知矮身坐进去之前笑着对她道了句,“再见,蔚溪。” 她摆了摆手,想开口回应些什么,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回身把大门锁好,她低着头,忽然发现项链的吊坠闪烁出了一道浅红色的光线,很弱,又几乎没有停顿的消失了,等她将那个吊坠捏起来时颜色已经重新变回了墨绿色。 姜蔚溪抬头看了看门口的两盏暖灯,并没有多想,转身回了客厅。 南城还保持着那个姿势陷在沙发里,一动没动。 她走过去,蹲下身子捡起了那些破碎的玻璃,又强忍着想哭的心情叫他,“南城,我送你回房间休息吧。” 南城动作有些缓慢,他僵硬的移开了挡在额前的那双手,侧目看向正蹲在他身旁的姜蔚溪。 他的眼底还氤氲着一层猩红的酒意,那双眸子已经不再清澈,甚至像是飘进了那落地窗前一抹灰蒙的月光,晦涩而黯淡。 就这样安静的注视着,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他忽然抬手,指腹在她眼角轻轻擦过,又笑了,回答她几分钟前的那句话,“我没喝多,送我什么。” 她竟然毫无意识,自己刚刚是哭了吗? 南城说完后就起身走开了,她这才伸手抹了下眼角,果真是湿润的。 他说不用送,她也不会去固执什么,这个男人这么骄傲,又怎么会喜欢别人看到他失魂落魄的一面? 她慢慢站起身子,看着他走的很慢很慢的上了楼梯,双手搭在扶手上,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像是真如他所说,他没有喝多。 她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他转角进了走廊,向自己的卧室走去,那个背影像极了她梦里的样子,有些凌乱的白衬衫,眉眼低垂着心情落寞的男人。 她只能看着,心里是无以复加的难过。 Chapter 11 一直到绿宝扭着身子过来蹭她的小腿,似乎是想叫她一起回卧室休息。 姜蔚溪摸了摸它的头,跟它一起上了楼,看它钻进了自己的小房子,又推门出去。 心脏像是被一根线牵住了,指引着她的身体与思维,她神思有些恍惚的站到了南城卧室门外。 灵力大概是增强了,她发现自己此时竟然可以听到南城有些不稳的呼吸声,该是已经睡着了。 靠着门坐下,她低下眼将吊坠捏在了指腹。那个颜色已经变成了墨绿色的吊坠就在这时开始慢慢反射出浅绿色的光来。 走廊有些幽暗,壁灯也是暖橘色,她有些不适的眯了眯眼,看着吊坠的光线愈发灼目,直到四周突然被照亮,是像白天一样的明亮,她下意识的双目紧闭,拿手背挡了过去。 光线逐渐消失,她垂下手,慢慢睁开眼睛。 面对眼前的景象,姜蔚溪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 她站在一扇锈渍斑驳的铁门外,门半掩着,可以看到院子内是类似北京四合院的布局,这个院落又很小,只住了三户人家,地上还有一口古井,旁边放了两个木桶,院子里牵了一根晾衣绳,上面挂了一排洗好未干的衣服,有女人的裙子,还有小男孩的校服和短袖。 姜蔚溪怔愣之后,正欲推门进去问一下这是哪里,左边那户人家的房门就在这时被推开,一个小男孩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支棒棒糖,笑颜如花的小脸漂亮的像个瓷娃娃。她撕开糖纸吃了一口,又拿给旁边的小男孩,“阿城哥哥,我们一起吃。” 姜蔚溪怔了怔,就见小男孩推开了小女孩的手,温柔的对她笑,“然然你吃,我不爱吃糖,妈妈给我的零花钱我已经存够了,现在就带你去买那个布偶娃娃。” 小女孩把棒棒糖又放进了自己口中,甜甜的笑了,含糊不清的说,“谢谢阿城哥哥!” 眼看着两个小孩就要走到门口了,姜蔚溪下意识的往周围侧了侧身子,却发现自己现在竟然是隐形的,两个小孩全然没有看到站在门口的自己。 她大概的明白了,自己应该是进入了南城的梦境。 虽然这种事情在自己的世界里都是电影一般的存在,但是自从真的穿越进了这本书中的世界之后,姜蔚溪脑洞已经变的无限大了,无论发生多么奇妙的不可解释的现象,与她来说,也都小巫见大巫了。 毕竟,她可是凭空,不对,凭水穿越进了一本书里的世界…… 看着一高一矮的两个背影,姜蔚溪长叹了口气,小跑过去紧跟在了两个小孩身后。 这条小路有些破旧,像是年头悠远的古街,路边还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凑在一起话家常,两个小孩牵着手,魏然知蹦蹦跳跳的,南城则安静的低着头,时不时侧过去看她一眼,然后弯起唇角,是一个漂亮的弧度。 魏然知很活泼,见到过路的街坊都一一的打着招呼,甜甜的叫着叔叔阿姨,南城却安静的有些忧郁,连那些大人主动跟他说话也只是简单的一个“嗯”。 小路的转角处有一家装修简陋的小超市,南城牵着魏然知正要推门进去,就被里面蜂拥而出的一群小男孩挡了出来。 他们见到南城和魏然知后立马掩着嘴大笑,还有一个个子比较高,像是孩子头一样的男生指着南城开始讥嘲,“你就是个没爸的孩子,我妈说了,你妈也是坏人,你们早晚都会被赶出我们小镇的!”旁边那群孩子立马也跟着起哄,还有一个伸手要去拉魏然知过来,“然然,你怎么还跟这个野孩子一起玩,你过来,我带你去买好吃的。” 姜蔚溪气的咬了咬牙,想着过去好好教训一下这群毛头小子,走了两步才想起来自己这会是隐形的,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站在旁边急的干跺脚。 再看南城,那用力瞪着他们的眼睛都有些泛红了,另一只小手也握紧了拳头,单薄的身子似乎还有些发抖,他正要上前一步跟那些人理论什么,就被魏然知先一步挡到了自己身前。 小姑娘比他矮了半个头,这会却是仰着脸,硬邦邦的告诉那些人,“阿城和南阿姨都是好人,我就要跟阿城哥哥一起玩,你们才是坏孩子!” 姜蔚溪看到,南城低下头,望着魏然知时瞬间软下来的目光,还有微微蠕动的唇瓣。 他牵着魏然知回到自己身边,眼底亮亮的,是蕴了层水汽的模样,他又对她笑了,“然然,我们先回家吧,明天我再带你来买。” 姜蔚溪捂着难过的有些发胀的胸口,也跟着湿了眼眸。 那个为首的孩子被魏然知气的拉下脸,他顺手捡起路边的石子,招呼后面的小孩,“说我们是坏孩子,拿石头砸他们!” 南城牵着魏然知往回跑,那群孩子拿着小石子一直追在后面,魏然知一个没站稳,扯着南城一起摔到了地上。 那群孩子嬉笑着把他们拥了起来,好在路边的那几位老人过来把那些孩子训斥了一顿,又拿着手里的拐杖把他们吓唬跑开了。 那些孩子一边往回跑还一边唱童谣似的喊着,“南城就是没爸的野孩子,他的妈妈也是坏人!” 姜蔚溪难受的蹲到了地下,看着南城心疼的扶着魏然知站起来,帮她拍掉了身上的泥土,又内疚的低下头,“然然,对不起。” 魏然知去牵他的手,也学着他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衣服,还是那样甜甜的笑着“阿城哥哥和南阿姨都是好人,他们才是大坏蛋。” …… 看着他们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走远了,姜蔚溪又低下头去摸那个吊坠。 她终于明白了南城对于魏然知的感情,他的童年,原来只有她一个。 那么魏然知呢,那时候一无所有又被人嫌弃的南城,她都可以去接受,甚至,去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现在对她百依百顺,拥有了所有的南城,她又为什么想要避开呢? …… 吊坠又一次开始折射出了浅绿色的光线,随即又是灼目的亮光袭来,姜蔚溪闭紧了双眼,安静的等待着光线的消失,自己走出南城的梦境。 重新睁开眼睛后,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如期离开,而是又一次出现在了那扇铁门外面。但是眼前的事物又有些不太一样了,那扇铁门上的锈渍似乎更多了,像是比上一个场景又上了些年头。 门还是半掩着,院落里也没有太大的变化,那根晾衣绳上还是挂满了洗好的衣服。 这么看去,女人的衣服和上个场景里见到的那些没有什么区别,倒是南城的校服变大了几号。 正对着大门的那个房间忽然传来了一阵争执声,还有杯子被摔碎的声音,姜蔚溪有些奇怪的侧过身子走了进去,就见那个房间的门被一个女人推开,女人脸色阴鸷,嘴里也不住的抱怨,“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我今天说什么都要跟你把婚离了!” 随后是一个面染醉意,有些粗犷的男人推门出来,他有些不耐烦的去扯女人的胳膊,“你小点声,孩子还在家呢。” 魏然知揉着眼睛哭哭啼啼的从旁边挤了出来,看到正在拉扯的二人之后哭的更厉害了。 南城侧出一半身子,从自家门口探出来,冲她勾手,“然然,你来。” 女人大概是顾及到孩子,打掉男人扯着自己的那只手,转身回了房间。 南城推起院落里那辆自行车,看魏然知爬上了后座,又去揉揉她的头,温柔的哄着,“然然不哭,我带你去学校。” 这时候的南城已经比上个场景要长大了许多,大概是上初中了吧,眼角眉梢已经洗练出了几分清隽和雅致,又隐约流露出了些淡漠,像极了他后来的气质。 魏然知还是停不下的哭着,她依偎在南城的后背上,哽咽着问他,“阿城,爸爸妈妈要离婚了怎么办?” 二人正从门口经过,姜蔚溪看的真真切切的,南城扭头对她笑了,“等我长大了我会娶你,然然,不用担心。” 少时的承诺总是喜欢许的很大,很远,恨不得十几岁就将后半生都看穿一样。 可那时候的承诺又干净的让人心生柔软,是未经世事,因为喜欢而喜欢的简单。 …… 姜蔚溪正要走进院子,吊坠却忽然晃起了一道刺眼的白光,没有任何的前兆,她眼睛有些刺痛,呼吸也骤然收紧,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从身体抽空一样。 她听见,南城喊了一声,“然然。” 声音是沙哑的,有些无力。 光线这次消失的很快,她小口喘着气,重新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南城的梦境,而吊坠的颜色也变回了白色,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的那两个场景对灵力运用过度,又或者,是南城已经睡醒了,所以她被迫脱离了他的梦境? 对了,她刚刚听到南城在叫魏然知的名字,大概,是他的梦醒了吧。 姜蔚溪身体有些虚软,她扶着墙,慢吞吞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Chapter 12 通过魏然知的粉丝后援队,姜蔚溪查到了她今天上午拍摄场地的地址,很早的起了床,将绿宝安顿好,又看了眼南城卧室紧闭的房门,神色迷惘。 关于他们之间的感情问题,她仍旧没有任何头绪和思路,但是她觉得,自己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安静的等着了,或许她可以试着多和魏然知接触一些,或多或少,也许可以打开一些突破口,找到她不接受南城的真正原因。 因为是周末,这一路还算畅通无堵,不到一个小时便抵达了《东玥传》的杀青场地。 魏然知是这部剧的女一号,饰演的东玥公主是从一位从唯唯诺诺的少女逐渐成长为威慑后宫的西凉皇后,剧情波折,百转千回。无论从剧本的制作还是剧组道具和服装,很轻易的就可以看出这部剧有多大手笔。至于出品公司和制作,当然都是南城的星域。 魏然知从大四下半年出道一直到现在,短短半年的时间便已经在娱乐圈崭露头角,从星域为她量身打造的综艺节目,到后续的一些大牌广告代言,再到这部斥巨资的大型古装剧。她似乎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等着,南城便为她做好了一切。 网民对她的评论,她天生幸运,星路前途无量,是上帝的宠儿,而姜蔚溪认为,她最大的幸运,是南城的守护与宠爱。 从围了一大圈的粉丝中吃力的挤了进去,姜蔚溪终于看到了穿着古装的魏然知。 一袭华丽的紫色长裙,配的魏然知那淡雅的气质更加出众,发髻上是象征着身份的贵重发饰,整个人看起来又平添了一丝高贵,她手里抱着一个檀木盒子,表情淡然,眼睛看着远方,口气沉稳的说道,“母后,儿臣已将曾属于您的东西悉数拿回,这片土地,这座城,今日我本想带那贱人亲自跪在这里求您原谅,但又怕扰您清净,便将她关入翡夜宅终生囚禁,想必这该是对她最好的惩罚,母后您可高兴?” 身边的一些小粉丝都唏嘘不已,姜蔚溪也平心而论的承认,魏然知的演技的确不错,甚至没有一丝新人的生涩稚嫩,无论是气质还是眼神,亦或是说出这段话的沉稳音色,和自己世界里那些拍过很多部戏的一线二线大腕都完全可以相提并论。 导演喊了过,这个场景结束,魏然知被助理搀着去了一旁休息,姜蔚溪还未回过神,身子就已经被身边这群热情的小粉丝拥着挤了过去。 好不容易站稳了脚,她看着魏然知耐心的给那些上去要签名的粉丝一一签了字,还很贴心的吩咐助理给大家拿饮料。 她踮着脚对魏然知挥了挥手,很快就看到魏然知对她点头,示意她过去。 姜蔚溪侧着身子从人群中吃力的挤过去,还没挪动几步,心脏忽然一阵收紧,大脑也随之用力的晕眩了一下,她用力的闭了闭眼睛,身子一个趔趄,又是那种有什么东西在从自己体内抽空的感受。 她下意识低头去看那个吊坠,却发现它的颜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浅白色,甚至是比昨晚从南城梦境脱离后还要浅的颜色。 她大脑不受控制的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难道是南城出了什么事? 来不及跟魏然知打招呼,她拖着有些虚乏的身子用力的挤了出去,一路小跑着上了出租车。 身后,魏然知有些不解的站起身子,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很久。 …… 姜蔚溪在路上一直不停的拨着南城的手机,从无人接听到关机。 她催了司机很多遍,催到后来司机都不耐烦了。 她从来没有相信直觉的习惯,可是这次,她像是清晰感受到了一样,南城受伤了,伤的很严重。 她似乎又懂了一些,关于书灵,关于自己和南城之间无形却又密不可分的关联。 车子终于停在了家门口,她压着有些沉闷到喘不过气来的胸口,小跑着往房间冲去。 刚进客厅,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黑色的影子,之所以说是影子,是因为那人速度极快,像是一阵风一样的从她面前拂过。 姜蔚溪怔了一下,随即摸到吊坠,想试试用时间倒退将那人速度放慢。眼睛刚刚闭上,却又被迫睁开,不知是不是灵力太弱,她此刻根本就操纵不了对方的时间,自己也像是虚脱了一般,差点摔到地上。 再望向门口,那道影子已经消失了,无影无踪。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吊坠折射出了一道极浅的红色光线。 她回身,入目所及的是躺在书房门口,浑身是血的南城。 姜蔚溪吓了一跳,立马跑过去蹲下身子,先探了他的呼吸,很微弱,是随时都会停止的清浅。她心脏紧张的像是要跳出来一样,颤抖着双手摸出手机打了急救,又将手机扔到一旁,拿手按住南城还在不停冒血的胸口,眼泪也止不住的大颗掉了下来。 她哽咽着,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绿宝从楼上跑了下来,蹲在南城身边,舔了舔他的手背。 南城忽然咳嗽了一声,胸口的血也随着这力度又涌出来更多。 他慢慢睁开眼睛,睫毛轻颤了一下,眼前的事物看的并不太真切,瞳孔是涣散的,朦胧中,就听到姜蔚溪语无伦次的叫着自己,他抬手,凭感觉碰到了她的眼角,轻轻擦了一下,唇角弯了弯,那只手又无力的垂了下来。 …… 救护车来的不算迟,这段时间却又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姜蔚溪看车子启动离开了,又拿手机报了警,她一边告诉自己要冷静一边忍不住的落泪,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对死亡的气息,离得那么近,像是眼睁睁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一点点消逝一样。 这种感觉该是很痛的,她有些难过,自己却连心痛都体会不到。 警察进行了现场勘查,又取到了除去南城之外留在书房的指纹,但是很可怕,小区和南城家的监控都被人蓄意破坏了,而现场亦是除去指纹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证据遗留。 姜蔚溪稍微平静了一些,开始想起那道速度极快的身影,甚至她现在回忆起来都有些怀疑那究竟是不是人类?可警察又清清楚楚的告诉她,他们找到了指纹。 她并没有将自己看到的那奇怪的一幕告诉警察,她恍惚觉得,那个人身上一定隐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 头像是要裂开一样,关于南城的结局似乎远远不止自己想象中简单,送走了警察,她又毫无停顿的赶去了医院。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她先看到了很多的记者和眼熟的粉丝正蹲在那里巴望着。 皱了皱眉,她又反应过来,应该是魏然知已经得到消息赶来了。 她一路小跑去了急救室,果真看到了正不安的站在门外的魏然知。 美人眼圈已经哭的通红,身上还穿着那件古装没有来得及换下,头发也凌乱的有些狼狈。 姜蔚溪无声的叹了口气,即便不喜欢,此刻的关心与动容也都是真实的,会触动人心的。她过去抱了抱她,安慰着,“他会没事的。” 魏然知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我真的不能失去他。” 姜蔚溪听的心下一软,她想,等这件事过去之后,她应该找魏然知好好聊聊这些问题了,毕竟,她说,她真的不能失去他。爱不是可以分为很多种吗,哪怕她对南城只是依赖,只是习惯。 ********* 这场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之久。 听着医生说出那句“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姜蔚溪久悬的那颗心脏像是终于恢复了跳动。 她心里无比清楚,自从经过了昨晚那场梦境,她亲眼看到了南城的童年之后,她对与他,有很多东西已经不知不觉的改变与加深了。 魏然知寸步不离的守在南城的床边,姜蔚溪和助理对视一眼之后就都安静的退了出去。 她在心里自嘲了一句,别忘了你来这里的原因和任务。 如果因为南城受伤,而唤起了魏然知对他的心疼与无法割舍,或者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毕竟,她最后是要看他们在一起的。 …… 回家喂过了绿宝,姜蔚溪又跑了一趟警局,询问这场案件的进展。 意料之中的,他们只能通过指纹去与系统一一配对,目前还没有找到任何突破口。 又想起上次跑到家里翻文件的那两个人,地点也是在书房,难道这次的目标还是文件? Chapter 13 重新回到医院的时候,魏然知趴在南城的床边已经睡着了,两只手紧紧的握着他的,睡得并不安稳。 她的助理在一旁有些担忧,见姜蔚溪进去后便小声解释,“然然姐今天早晨三点多就起床化妆准备了,到现在才刚刚睡下,您能不能帮忙劝劝?我先送她回家休息一会。” 姜蔚溪点点头,过去轻声把魏然知喊醒,反复交代了好几次,自己一定会照顾好南城,她这才动容的同意了。 看她刚站起身子又一阵眩晕的差点摔倒,连姜蔚溪都有些感动了,所谓青梅竹马,大概真的可以是胜过爱情的存在吧。 南城一直都双眸紧闭,脸色比下午刚推出手术室时稍微缓和了一些,却仍旧是白的让人心疼。 姜蔚溪趴在床边,双手撑着下巴看了这张脸好久,看到眼睛都有些泛酸了,大概能这样好好看看他的机会真的少之又少吧,之前是对着小说介绍,全都依赖自己的想象,后来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似乎这么真实的,毫无顾虑的看着他,还是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 她晚上就睡在他旁边的那张床上。 她睡得并不熟,甚至耳边还总是可以听到南城均匀的呼吸声。 半夜醒了好多次之后,她索性转过身子,正对着他的侧脸。窗帘只拉开了一半,月光皎白,从窗口飘进来薄薄的一层,那张脸隐在月色中,清隽,雅致,是她最喜欢的样子。 她觉得,他和书中所介绍的那些并不完全相符。 他也会脆弱,也会难过,更会为了一个陌生的孩子去心软。 他该是幸福的,他理应得到善待,也必须要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姜蔚溪想,以后的日子,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奋不顾身的去守护他,因为对他的心疼,也因为,自己那份无法表达,也不该存在的爱。 很荒唐,可是,她就是这样爱上了一个虚幻的人物,爱上了一个,总归是要放弃的男人。 …… 没多会,南城转了身子过来,与她面对面。 隔着两米左右的距离,她听到自己心脏开始一阵不受控制的乱跳,力度之大,耳膜在那毫无规律的鼓动中都隐隐发涨。 她眨了眨眼,正准备轻轻的转过身子,就见对面的南城忽然睁开眼睛,准确的捉住了她。 她已经紧张到不会呼吸了,根本没有注意到,南城的眸底清明的哪有一丝刚睡醒的模样? 她像个犯了错被抓个正着的小孩似的,有些囧囧的转过身子,脸颊也迅速的涨红了一片。 可以装作梦游吗? 可以装作毫不知情吗? 可以……钻到床底去躲一躲吗? 南城弯了弯唇角,叫她,“姜蔚溪,看够了就跑?” 对了,自己这会第一件事应该是去喊医生。 姜蔚溪转回身子,跟他摆了摆手,笑得有些呆,“我现在就去喊医生过来帮你检查身体。” 才刚下床,手腕就被南城牵住,“不需要叫医生,继续睡吧。” 其实南城说的这句话她一个字都没有听到,因为手腕间与他肌肤相贴的地方像是有什么东西迅速涌入了体内,通过血液很快的蔓延了全身。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受,像是打点滴,又像是……过电? 然后,脖子上的吊坠忽然亮起一道绿光,是那种墨绿色,很深的绿光。 她吓了一跳,立马挣脱开了手腕,背过身去挡住了那个吊坠。 心里被一个念头充斥的满满的,完了,要暴露了……要暴露了…… 南城果然问了她一句,“什么东西?” 姜蔚溪舌头像打了结,也不敢转身,胡乱的搪塞着,“这是一个夜光吊坠,刚刚大概就是反光了。” 南城眯了眯眼睛,并不太相信这句漏洞百出的解释,却是对小女生的首饰没有太大兴致,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睡觉吧,不用去找医生,我没事。”他又重复了一遍,然后侧了身子,转去了对面。 这哪还睡得着? 姜蔚溪胆战心惊的躺回床上,这一夜都被自己跳乱的心脏扰的没个清净。 ********** 魏然知第二天很早就来了。 姜蔚溪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站在门口看了一会深情戏码,就借着回去喂绿宝的名义溜回了家,又顺带在自己房间里补了眠,一直到下午才回医院。 刚出电梯,远远的看到了两个刚从南城病房推门出来的男人,姜蔚溪多看了两眼,没走几步就听二人开始轻声耳语。 “警察那边查到线索了吗?” “听说这次毫无线索,不知道是谁对这小子下了这么重的手。” “上次您找的那两个人放出来了吗?这次也是有人对那份文件感兴趣?” “都他妈废物,还说什么见鬼了,爱他妈放不放出来,老子才懒得去捞他们呢。” …… 姜蔚溪停下脚步,面色凝重的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二人,其中一个四十岁左右,另一个稍年轻,大概不到三十,助理或者属下的模样。 与他们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听见那个年纪较大的男人又小声说了一句,“回去继续想办法,搬不倒他也不能让他在这个位子坐的太安稳,当年一起打下的江山,他宫谦就这么拱手让人,连条后路都不给我留?” 另一个男人低眉顺眼的附和着,“是,您说的对,当时股权再怎么也应该有您的三分之一,怎么能都便宜了这个外姓的小子呢。” …… 姜蔚溪大概的听懂了,上次去偷文件的两个人是那个男人因为股权分割不均心里义愤难平,而这次显然另有其人,难道是公司其他的股东或董事?所以那份文件大概真的是股权转让协议之类的?可这些东西不都应该在股东大会上人手一份吗?又或者,里面还藏有其他的重要机密? 她面色沉重的垂着头推开病房门,魏然知并没在,病房里也只有南城一个人。 “刚刚那两个人,他们是来看你的吗?” 南城有些奇怪的看了姜蔚溪一眼,“有问题?” 她点了点头,如实的将刚刚听到的内容告诉他,“上次去家里翻文件的小偷,就是他们的人。” 南城忽然笑了,他说,“我猜到了。” 姜蔚溪怔了一下,心里更迫切的想知道那份文件袋里究竟是什么了。 “他们可能还会继续打那份文件的主意。” 南城显然有些意外姜蔚溪突然之间变了个人似的,“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到他们之间的聊天内容了,”姜蔚溪眸色紧了紧,“南城,你能告诉我那份文件究竟是什么吗?” “不能,”南城想都没想的直接拒绝了她,又语气淡淡的提醒道,“姜蔚溪,你留下来的身份只是照顾绿宝,别问太多。” 这一句话,打断了所有她想要说下去的冲动。 姜蔚溪低下头,一句话也没反驳。 南城手机响了起来,他又看了一眼垂着头坐在床边有些闷闷不乐的姜蔚溪,滑下接听。 很快的挂了电话,他叫她,“然然的手机忘拿了,你去给她送一趟,我把地址发给你。” 姜蔚溪慢吞吞的抬起头,接过了南城递来的那个手机,有些没好气,“打车费回来给我报销。” 南城像是听了一个有趣的笑话,低低的笑了两声,“地址发给你了,去吧,回来给你报销。” 魏然知的家与南城家像是完全相反的方向,一个位于最北边,一个位于最南边。 出租车坐了两个多小时,姜蔚溪看着计价器上的数字已经趋近两百了,忍不住肉疼的叹了口气,这打个车来回要四百? 按照南城发给自己的具体坐标,姜蔚溪绕着这片别墅群转了大半圈才终于找到了魏然知的家。 灰色的小独栋,不像南城家大的会让人迷路一样,小巧而精致的外形,花园里还种了一地的香水玫瑰,这会正开的娇艳,鼻翼间很轻易的就可以嗅到空气中淡淡的花香。 她过去按了门铃,魏然知很快就跑来开了门,她大概是刚洗完澡,身上穿着家居服,发丝还有些潮湿,这会见姜蔚溪拿出手机,接过来后又拉起她的手,“过来陪我坐会吧,家里就我自己住,一个人很无聊呢。” 姜蔚溪看天色还早,魏然知又很热情,便笑着应了一声,换了拖鞋,随她坐到了沙发上。 魏然知倒了一杯花果茶递给她,开始话起家常,“蔚溪,你家是哪里的?我们从来都没有好好聊过天呢,今天刚好有时间一起聊聊。” 姜蔚溪握着杯子的那只手顿了一下,随即又笑着应了一句,“我家挺远的,一个小镇,你一定没听说过。” “哦,”魏然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你会一直留在阿城家里照顾绿宝吗?” 姜蔚溪觉得,魏然知今天好像有点怪怪的,可她又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不对劲。 对于这个问题,她只能旁敲侧击的说,“不会啊,等你们在一起之后你就可以搬过去跟南城一起照顾绿宝了,那时候我就会回家了。” 魏然知抿了口果茶,温柔的对她笑,“蔚溪,你怎么知道我和阿城一定会在一起呢?” 姜蔚溪怔了一下,越发觉得魏然知有些不对劲。 “你们关系这么好,南城又那么喜欢你,难道不会在一起吗?” 她有些紧张,同时又很期待魏然知会怎么回答自己这个问题。 魏然知慢慢的喝着果茶,顿了会才说,“可是我不想喜欢他呢,怎么办?” 姜蔚溪错愕的看过去,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想……喜欢他?难道喜欢之前还需要附加一个条件? 见她愣着,魏然知又笑了,是她平日里那种温柔和煦的笑容,美好的像是院落里那些优雅贵气的香水玫瑰。 “蔚溪,你很希望我可以和阿城在一起?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姜蔚溪从她脸上移开目光,低了下头,她觉得,魏然知似乎和自己印象中,又或者,是和书中介绍的那些很像,她永远都是温婉的,是落落大方的,无论说什么,无论多细致的动作,她都完美的让人看不出瑕疵。 可是此刻,她大脑中迅速的闪过了一个有些可怕的念头,这样的完美,只是演戏。 Chapter 14 她抬起头,面色坦然的看着魏然知,“当然希望了,大家都说你们很搭,而且,你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最后在一起了多好呀?” “是呢,”魏然知低头给自己的杯子里续了一些果茶,“蔚溪啊,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好不好?如果我和阿城在一起了,你就要答应我一件事情,怎么样?” 她看着将这句话说的云淡风轻甚至是一带而过的魏然知,心里却再也无法平静了。 魏然知会将她与南城的感情当做一笔交易?而交易的对象是自己? 这都令她有些消化不了,无论是前面半句话,还是最后的重点是关乎自己。 她自然没有直接应下,而是诧异的问她,“你和南城的感情,为什么需要我来答应你一件事情?” 魏然知仍旧是慢慢的喝着果茶,脸上始终没有出现过任何的表情变化。 甚至,她平静的有些过分寡淡。 “蔚溪,你喜欢阿城,我看的出来,”她抬头盯住她,眼底却波澜无惊的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姜蔚溪更加确定了,她的确是不喜欢南城的,而且,大概未来也不会喜欢了。 可是,南城喜欢她啊,南城最后的结局,也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是她最大的筹码,也是自己最无能为力的事情。 她只能顺着她的思路,只要,她和南城在一起了,南城的结局或许就会改变了,而这,也是自己的初衷,不是吗? 姜蔚溪并没有否认,她知道那样做没有任何意义,“你说的对,我承认,可是你这样做的原因又是什么?” 魏然知温柔的笑了,“没有原因,既然你想看到你喜欢的人最后会得到幸福,那你就付出一点点相应的代价,只是答应我一件事情而已,蔚溪,你连这都做不到吗?” 姜蔚溪觉得,她面前的这个温柔优雅的女人此刻像极了一朵开到荼蘼又染了毒的花。 她笑着应下,“好啊,你说,什么事情,我答应就是了。” 如果真的是自己答应她一件事情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那又乐而不为呢? 虽然她仍旧不知道魏然知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她明明就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南城爱的,一直都是她魏然知,他就差对全世界宣告了。 魏然知沉思片刻,却只说了一句,“等我想好之后会告诉你的,但是具体多久,可能你要等一段时间了,因为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你为我做什么。” 姜蔚溪顿默了一下,放下手中那杯就快凉透的果茶,拿起包跟她道别,“没关系,你慢慢想,我不着急。” …… 姜蔚溪走出去很长的一段路才打到车。 她很想把魏然知今天的这些话全都原封不动的转告给南城,她想骂醒他,甚至想狠狠的打他一耳光,让他看清楚这个他捧在手里宠的没边的小青梅把他们的感情当了什么。 可是那只是一时冲动的念头,南城对她的感情有多深,她在经历了那场梦境之后更是再清楚不过。 他给自己编织了一张细密的网,从那么小的年纪就开始,将爱她当成了自己的信仰,又或者,是深入进了灵魂的一种习惯。他走不出来,似乎也并不想走出来。 她不敢想象,自己将这些东西真的告诉南城之后,他会做出哪些极端的事情。 南羽不在了,或许他已经将魏然知当做了自己对于生活唯一的信念与希冀。 她不敢冒险,因为她只有这一次机会。 所以她宁愿南城活在那个魏然知虚幻出的世界里,一辈子,只要他还活着,只要,那样的他是幸福的,自己来这里的初衷,似乎也就实现了。 姜蔚溪想不到魏然知会让她做什么用来交换,但事实上她又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毕竟,只要他们在一起了,南城最后是幸福的,这就够了。 姜蔚溪降下车窗,任傍晚的凉风鼓进车厢,风把她的头发吹乱了,有些狼狈,她微微眯起眼睛,望着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和车辆,冷静了许久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其实这个社会,或者说,在自己那个世界,现在的伴侣又有多少是真的两情相悦因为爱情而在一起?换个角度来想,或许南城和魏然知也是同样,他爱她,这是真真切切的,而她,因为他爱她,可以给的了自己所有想要的一切,荣誉,金钱,地位,所以她选择和他在一起,这似乎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而自己的出现,只是一个过渡,于魏然知来说,也只是个游戏的插曲。 这么想着,她才像是终于吐出了胸口那团郁气,心里也清明了一些。 …… 天色正在一点点的阴暗下来,姜蔚溪突然记起绿宝还没有吃晚餐,便吩咐司机转了方向,往南城的别墅开去。 她一边开着门一边喊着绿宝的名字,叫了几声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心下突然一紧,立马小跑着进了院子。 绿宝正躺在那棵散尾葵下,一动不动。 她扔掉手里的包,双腿都在打着颤,弯下身子摸了下绿宝的头。 已经凉透了。 大脑像是顿时就空了,有种天旋地转的眩晕袭来。 她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却是怎么都没办法相信这个事实。 它中午还好好的,还在晃着尾巴送自己出门。 南城受伤了,它还在体贴的去舔他的手背,想要叫醒他。 它是她来这里之后唯一的一个小伙伴,也是它,自己才得以留在了南城身边。 它那么善良,还会去给流浪狗送食物,它怎么会死了呢? 姜蔚溪又叫了两声它的名字,院子里空荡荡的,甚至就快听到自己的回音了。 一阵风吹过,那颗散尾葵的叶子沙沙作响,孤寂又苍凉。 眼泪这才掉下来,止都止不住。 她坐在那里一直哭到天都黑透了,也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大概绿宝的离开是想提醒她,自己已经没有留在南城身边的价值了吧。 对了,南城今天下午还在告诉自己,记住自己的身份。 是魏然知吗? 她不敢想,她更希望是那个还没查出任何头绪的黑衣人。 她希望,魏然知只是不爱南城,但她还是善良的,是温柔的,会一直像她最开始时那样。 可事实上,有些东西,心里却又早已有了答案。 姜蔚溪又看了一眼面前的这栋别墅,她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她的衣物很少,只装满了一个背包,又看了看南城给自己的那张工资卡,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到了背包里。 她没有身份证,甚至连未来该如何生活都毫无规划,她需要这笔钱,虽然,她很过意不去,可是她需要生活,她还要等魏然知告诉她,她要做的那件事情是什么。 打车去了医院,她站在楼道里徘徊了很久,甚至都走到病房门口,手贴上了有些发凉的门把手,却怎么都没有勇气推门进去和南城告别。 她没有照顾好绿宝,她觉得内疚,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南城。 她又害怕自己会一时激动将今天这些事情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她也怕,自己看到那个男人之后会舍不得就这么离开。 那样很傻,因为在那个男人心里,她的身份是卑微到了尘埃里的。 所以她始终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 正巧有护士经过,她借来纸和笔,写了一张便签,只有短短一句话。 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绿宝,你的钱,以后我会还给你,还有,照顾好自己。 落款,姜蔚溪。 其实写完最后那句照顾好自己后,她又后悔的很想划掉,纠结了几秒钟,索性将笔还给了护士,又交代对方将便签交给南城,自己转身有些近乎落荒而逃的跑进了电梯。 她又想哭了。 电梯里只有一对老人,他们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从今天晚餐吃什么,到直接换到了家里的绿萝该浇水了。 姜蔚溪听了一会之后又抹抹眼泪勉强的弯了弯唇角,希望南城和魏然知也会如此,其实两个人在一起,有一个深爱,一个没有理由离开,这也很好。 …… 南城正打开手机准备给姜蔚溪打电话,护士拿着那张便签推门进去给了他。 南城看了一眼,眸色一沉,“她走了吗?” “刚走,这会估计应该出电梯了。” 护士转身出去了,南城又看了一眼那张便签,目光落在最后那句话上,照顾好自己,最后一个字的尾端有很明显的一个黑点,似乎是笔尖停留过久留下的印记。 拔掉点滴,他站在窗口看了眼楼下。 姜蔚溪正矮身坐进一辆出租车里,他只看到了那个有些落寞的背影,背了一个大大的背包。 以后,那个家里,又只剩他一人了。 没有声音,没有气息,不会有谁大声笑,也不会有谁去生气,孤独的,悲哀的,只有他一个人,像个夜里的影子。 Chapter 15 姜蔚溪坐上出租车后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去哪里。 她对这座城市一无所知,这半个月也只是在家和超市两点一线。 司机开出去很久,又问她一遍,“您想好去哪了吗?” 她咬了咬嘴唇,“您送我去附近的酒吧好了,随便哪一家都可以。” 或许她需要用酒精麻痹一下自己有些嘈乱的大脑,再找个酒店好好睡一觉。 对了,她没有身份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酒店肯收留自己。 垂下眼看了看脖子上的吊坠,自从昨晚南城碰到她的胳膊之后,吊坠的颜色就迅速加深成了墨绿色,大概,是灵力已经恢复了很多吧。 心里始终是空荡荡的,望着窗外飞速略过的光影,她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感觉到了孤单。 她想家了,想念老妈的唠叨,也想绿宝了,虽然小家伙总是睡觉,还会跟她抢吃的,也想……南城了,虽然他总是板着一张性冷淡的脸,可他又是这座城市里自己最熟悉的人。 可是未来的路,她要自己走了。 车子很快的在一家叫做“幻境”的酒吧门口停下。 姜蔚溪背上还挂着那个背包,身上也是最简单的格子衬衫牛仔裤,在门口服务生带了些异样的打量下,她低头也看了一眼自己此刻的打扮,撇了撇嘴,又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 这还没进入大厅,只是站在门口通往舞池的走廊里,姜蔚溪就后悔了。 书灵赐予的她如此强大的听力,大概就是为了防止她来酒吧这种地方放飞心灵吧。 她觉得,自己如果能在这种环境下喝完一杯酒,她一定就会双耳失聪了。 双手堵住耳朵,姜蔚溪放弃了之前的念头,转身往门口走去。 疯狂的鼓点和刺耳的音乐声之中开始掺杂着有些慌乱的脚步声,正在她身后响起,而且越来越清晰。 姜蔚溪还没走到门口,放下了堵住耳朵的两只手,转身看向身后。 然后,一个穿着帽衫,头上扣着帽子,脸上还架了一副黑超墨镜的男人脚下生风似的向她的方向冲来。 姜蔚溪识趣的往墙边靠了靠,想给这位看起来逃命一般的男人让个路。 但是男人很明显的发现了比让路更有价值的东西,他看了眼姜蔚溪的背包,又大致的扫了一眼这个看起来有些寒酸的小姑娘,二话没说的扯着她的胳膊向外跑去。 “你要干什么?”姜蔚溪吓坏了,另一只手用力的撕扯着男人困住自己的手腕,脚上却是随着男人的力度紧跟在了他的身后。 后面很快又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四五个人左右。 姜蔚溪又看了眼旁边的男人,这会刚刚跑出酒吧大门,光影浮动之下,这张被墨镜挡了一半的脸……看起来还蛮帅的,甚至很像自己世界里的韩国小鲜肉,亚麻色的纹理发这会也随着他扯下帽子的动作完全展露出来,肤色很白,精致的下颌和微挺的鼻翼,气质更是没的说。 她颤颤巍巍的问了一句,“你是……被人追杀?” 听到这句话,男人忽然侧过头看向她,笑了一声,“那倒不至于,帮我一个忙,待会告诉你。” 姜蔚溪还未来得及开口拒绝,就被男人拉到了一辆车里。 最主要的,这人把她放到了自己大腿上?还跟他面对面? 在她的惊悚注视之下,男人摘掉眼镜,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帽衫,通通扔到了驾驶座,又将已经呆若木鸡的姜蔚溪背后那个背包拎了过来,放到了窗侧做遮挡。 然后,他一把揽过姜蔚溪,附在她耳边耳语了一句,“帮我演出戏,待会我会好好谢谢你的。” 姜蔚溪吓得双手都有些发抖了,她呆愣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要说他是坏人,这幅皮囊是没人会相信的,作为外貌协会的资深会员,姜蔚溪自然更是不会相信有长的这么好看的的坏人?她犹豫着问了一句,“演什么戏?” 耳边重新传来那阵嘈乱的脚步声,还有一个男人的命令,“今晚找不到封少爷,明天都给我滚蛋!” 男人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将手心压到了她的脖颈,带着她凑到了自己面前。 有多近呢,初吻都差点没了,卧槽! 姜蔚溪作势要推开他,就听男人声音低沉沉的说,“车震。” 卧槽卧槽卧槽! 姜蔚溪内心的震惊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 她坐在男人大腿上,这会正挣扎着推开男人的身体,背后忽然晃过一道亮光,似乎只停顿了几秒,又很快移开。 车子前方响起一阵离开的脚步声,向着酒吧门口的方向跑去,男人这才松开了压在她脖颈上的手,又笑了,“演得不错。” 姜蔚溪在原地,不对,应该说,在这人大腿上凌乱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句称赞是什么意思。 她刚刚的挣扎……被人误以为是车震了? 见她还呆愣着,嘴巴微张,目光有些呆愣,男人一边笑着套上了自己的帽衫,一边不正经的提醒她,“没过瘾?想再试试?” 姜蔚溪作势就要抽他一耳光,手腕又被对方轻松扣住,“下车吧,那些人走了,我说了,我会谢谢你的。” 她气呼呼的拉开车门下去,还不解气的对着车子用力的踢了一脚,当然,她是感觉不到疼的。 男人慢悠悠的理了理衣服,这次倒是没戴墨镜,身子斜倚在门框上,对着她闲闲散散的笑了,“说吧,想要什么?可以把我当做圣诞老人,给你实现一个愿望,毕竟……刚刚演的那么卖力。” 姜蔚溪气的还想打他,愤愤的瞪了他一眼后转身就要走,对他口中的感谢自然是一点兴致都提不起来。 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脑子有坑,见姜蔚溪什么都没说的就要走,心里还不乐意了,扣住她的手腕又把她拉了回来,“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你就随便说一个愿望,钱?或许,你想要这辆车?还是其他的什么?” 姜蔚溪正要反驳一句,就听这人又自顾自的接了话,“当然,你希望我以身相许我也是可以考虑的。” 卧槽卧槽卧槽! 姜蔚溪回身拿食指指着他的鼻子,脸都气红了,或许是血液全部集中到大脑之后人会变的聪明一点,她忽然想到自己何不趁这个机会解决一下接下来的衣食住行问题。 这么想着,她垂下了那只气汹汹的手指,对男人弯了弯唇角,“感谢我是吗,那好,你帮我做三件事情好了。” 三件?男人惊讶的挑了下眉,随即又无谓的耸肩,“你说。” “一,帮我办一张身份证,二,帮我找个住的地方,三,帮我找一份工作。” 呵呵,男人无奈的笑了,“还需要帮你找个男朋友,再负责把你送上婚礼的殿堂吗?” 姜蔚溪自然也对这个男人没报多大希望,听到这句调侃后不屑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不帮算了,说什么大话?” 男人摸了摸鼻尖,想了想刚刚的三个要求其实也不难做到,便叫她,“我帮。” …… 五分钟后,姜蔚溪坐在副驾驶上,捧着那张黑色的名片开始傻笑个不停,“封烨,你是东煌娱乐的副总裁?所以我可以有机会进娱乐圈拍戏了?” 封烨诧异的扭头看她,“你是演员?” 姜蔚溪郑重的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介绍自己,“我今年刚毕业,绝对的戏剧专业出身,虽然我学历证书没带,连身份证也没了,但是我可以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封烨也来了兴致,“公司刚好在进行一部网络剧女二的海选,我明天带你去试试,但是别想抱我大腿,这是我进公司后出品的第一部剧,有实力你就上。” …… 姜蔚溪觉得,自己在之前的世界没办法实现的梦想极有可能要在这里实现了。 实力吗?她觉得,以自己目前的现状来看,除了实力,她真的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了。 车子开出去半个小时,姜蔚溪才想起问问封烨刚刚酒吧里发生的事情。 封烨扭头对她天真无邪的笑了笑,“我跟哥们喝酒,后来喝断片一起去了酒店,被狗仔拍到后,媒体就开始爆料说我喜欢男人,然后我爸妈就疯了,三天两头安排鸿门宴在家等我,我已经半个月没敢去公司了,不过,明天为了你,我可能要露面了。” 姜蔚溪开始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所以呢。” “所以,你可能要被我拿来挡挡媒体了。” Chapter 16 姜蔚溪觉得,封烨简直就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 这人第二天准时把她送去了海选会场,自己却连露面都没露,美名其曰不想给导演压力,让她自由发挥,但当姜蔚溪上了舞台开始试戏的时候,又发现这货正襟危坐在评委席上,等她按照流程试完戏后还对她竖了竖大拇指?而且是在各路评委的众目睽睽之下? 海选临近中午结束。 封烨一出会场就看到了那个站在门口垂头对着手机发呆的姜蔚溪。 他走过去毫不含糊的将她头发揉乱,打断了她的神思,“走吧,带你去吃饭。” 姜蔚溪怔了一下,扭头看他,眼底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结果出来了吗?” 封烨将手搭到她的肩膀上,动作亲昵的揽着她往停车场走,“结果明天公布,不过,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把票投给你了。” 姜蔚溪满脸嫌弃的拍了拍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你投了有什么用,评委一共有四位呢。” 封烨,“…” 这么明目张胆的被嫌弃,这还真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他一步跨到了姜蔚溪对面,决心要给自己争回点面子。 “姜蔚溪,四位评委里,最终决定权在我这。” 姜蔚溪怔了一下,又怔了一下,然后激动的用力抱住了封烨,“所以最后是我吗?” 封烨身子一僵,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 他抬手揉了揉姜蔚溪的头,声音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下来,“嗯,是你。” 然后小姑娘开心的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封烨,我请你吃饭!” 封烨揉了揉鼻尖,还有些不好意思了,“等你拍完戏之后再请我吧,这次算我的。” …… 车子停在封烨常去的那家西餐厅。 姜蔚溪一下车就看到了南城那辆保时捷正停在不远处的车位,她看着刚锁好车的封烨,鼓了鼓嘴,“封少爷,咱们可以换一家餐厅吃饭吗?” 封烨很奇怪,这姑娘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于是,他摇了摇头,“不可以啊,我就喜欢吃他们家的菜,别人家的吃不惯。” 姜蔚溪的脸更苦了,她又扭头看了一眼那辆车,似乎是想确认一下会不会是同款?但是看到车牌后就更加确定了,那是南城的车,绝对的如假包换。 封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怔了一下,问她,“你认识南城?星域传媒总裁南城?” 姜蔚溪神情悲壮的点点头,“不止认识,他和我有仇,而且不共戴天。” 她根本就没做好面对南城的准备,更加不敢想象,南城会把她当了什么样的人,不负责任?良心喂了绿宝? 她忽然好想哭,却见封烨特别体贴的揽过她的肩膀,很认真的说,“没关系,我保护你。” 可这人的眼神偏偏就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姜蔚溪低下眼,一副上刑场的悲壮神情被封烨拿那部剧女二的角色威胁进了餐厅。 似乎是害怕南城和魏然知看不到自己,这货一进门就喊,“姜蔚溪,这家餐厅你还满意吗?” 你妹你妹你妹!我特么不满意! 如她所想,她一抬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那桌的南城和魏然知都在有些惊讶的望向自己。 她觉得,自己这会的笑一定是比哭还难看的。 她扯着嘴角对他们摆了摆手,“嗨,好巧,你们也在这里吃饭呢?” 封烨这货更爱演,他惊讶了一声之后索性揽着姜蔚溪走到了南城与魏然知旁边的餐桌,“南城,和你小青梅在这吃饭呢,刚好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女朋友,姜蔚溪。” 卧槽卧槽卧槽!突然想把这人掐死是怎么回事? 南城不悦的蹙了下眉心,眸色骤然一冷,不知是封烨的哪句话触到了他的逆鳞,大概是前半句的小青梅吧。 姜蔚溪这下更想哭了,她暗戳戳的踢了封烨一脚,却被人家早有准备的躲开了。 南城显然是很不想理睬这不速之客,神色淡淡的移开眼。 还是魏然知站起来解了围,她拉过姜蔚溪的手温柔的说,“蔚溪,绿宝的事情你不用太自责,我和阿城不会怪你的。” 姜蔚溪越发觉得面前这张脸虚伪的让她心寒,现在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配合着道了句,“对不起。” 南城索性直接将身旁的人当了空气,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寡淡的提醒魏然知,“然然,不需要跟她讲那些,坐下吃饭。” 封烨看好戏不够的拉着姜蔚溪在旁边坐下,凑过身子跟她耳语,“绿宝是谁?” 姜蔚溪就快忍不了这人了,不耐烦的瞪他,“一条心地善良却被坏蛋害死的狗!” 封烨,“……” 面对眼前这份价值上千的牛排,姜蔚溪却味同嚼蜡的品尝不出任何味道。 她觉得,这顿饭吃了一定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就在身边的南城和魏然知起身时,她才终于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可是,下一秒,对面的封烨也跟着站了起来,热情的问他们,“下午你们有什么安排吗?要不一起去逛街怎么样?刚好姜蔚溪要拉我去陪她买衣服,叫着你的小青梅一起吧。” 南城看了看魏然知,想询问一下她的意见,魏然知温柔的笑着,“好啊,刚好我也想逛街了呢。” 看着他们先一步出门取车了,封烨拎起还在原地装死的姜蔚溪,“快点的,陪你逛街去。” 姜蔚溪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她愤然的瞪着封烨,眼底是两团烧的旺旺的小火苗,“大哥,我跟你有仇么你要这么对我?” 封烨也不回她,直接拎个小鸡崽似的把她塞进了车里。 或许是姜蔚溪的目光过于灼热,终于引起了封烨的不适。 车子开出去了很远,这人才解释,“东玥传本来是我的剧,我选了很多本子好不容易才看重一个,最后因为魏然知喜欢这个角色,就被南城抢了。我就不明白了,这女人有什么好的?南城肯下那么大投资在一个新人身上?” 姜蔚溪就快哭了,“请问,这件事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有啊,”封烨很坦然的说,“你现在的身份是我女朋友,陪我会会敌人怎么了?” Chapter 17 车子停在某大型购物广场的门口,封烨揽着不情不愿的姜蔚溪紧跟在南城与魏然知身后进了商场。 姜蔚溪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低着头一言不发,封烨时不时的就拍她肩膀,“你去买衣服啊,待会我来买单,你看看人家魏然知,赶紧去把自己这套衣服扔了。” 姜蔚溪瞪了他一眼,拍掉自己肩膀上的咸猪手,转身就进了一个专卖店。 导购小姐打量了一下姜蔚溪身上这些加到一起可能都不足一千元的衣服,脸上一副不屑的模样退开了,“您随便看看,有需要再叫我。” 姜蔚溪早就习惯了这些人情世故,无论是在之前的世界还是来这里之后,她撇了撇嘴,自顾自的移开目光,兴致缺缺的看向展台上那些新款长裙。 既然封烨说过他来买单,姜蔚溪也不顾及价签上面究竟有几个零了,指了指那件酒红色的及膝裙,跟刚刚那位导购示意,“我想试一下这一件。” “这条裙子是今年的新品,暂时没有折扣,您要试一下是吗?” 姜蔚溪翻了个白眼,硬邦邦的回她,“对,我不只要试,我还要买!” 门口就在这时传来魏然知温柔的声音,“蔚溪,原来你在这呢,刚刚还想让你帮我看看鞋子呢。” 身边那位眼睛长在额头的导购不敢置信的又看了姜蔚溪一眼,立马转过身点头哈腰的跟魏然知示好,热情的恨不得把她当老佛爷供起来。 魏然知走到她身后,指了指刚刚她看过的那条裙子,“这条很配你呢,蔚溪,我们一起试一试吧?” 姜蔚溪嘴角抽了一下,“行啊。” 导购取了两件相同码数的过来,拿给姜蔚溪和魏然知一人一件。 姜蔚溪慢吞吞的换着衣服,刚刚还被这套裙子惊艳到的心情已经被魏然知扰的一丝不剩了。 这种上赶着和别人撞衫的女人,她真是第一次见!又想起刚刚那个导购的两幅面孔,心里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换完衣服出去,她对着镜子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凑巧,她与南城的目光正好在镜中相汇,她诧异的扭头看过去,就见南城已经别开眼,似乎刚刚只是不经意,心里猝不及防的酸了一下,低了下眼,她又若无其事的喊正杵在门口闲的发毛的封烨,“封少,过来刷卡!” 封烨被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召唤吓得打了个颤,随即看向试衣镜前的姜蔚溪。 都说人靠衣装,这句话还真没错,之前没看出来,这姑娘现在好好捯饬一下竟然也是个美人胚子。 就是脸色不太好…… 他轻咳了一声,走过去将银行卡给了收银台,又将正要转身回试衣镜的姜蔚溪拉了回来,“别换了,就穿这件,你身上那套衣服早该扔了。” 注意到身旁那位导购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他又很配合的揉了揉姜蔚溪的头,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诌,“都说不要那么低调了,你看,人家还以为你男朋友养不起你呢,走,咱们再去买双鞋子。” 看着那位长了两幅面孔的导购小姐这会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姜蔚溪心里才稍微消了火,很配合的假笑一声,“也是哦,现在的人都是不看内涵只看外表的。” 魏然知推开试衣间的门,正要喊南城帮自己看一看,刚弯起唇角,就见南城正眸色黯淡的望着自己身旁的姜蔚溪,眉心微拢,神色复杂,那是她没见过的模样,也是他从不会对自己展露的一面。 顿了顿,她还是笑了,只不过是转身打断了一旁正在说笑的姜蔚溪与封烨。 “蔚溪,你的眼光真的很不错,不过我觉得你穿起来似乎更漂亮。” 封烨毫不客气的将姜蔚溪往自己怀里一揽,“我觉得也是。” 姜蔚溪对着这张狂妄自大的脸翻了个白眼,敷衍着,“没有,你穿更好看。” 她觉得,她实在不擅长应付这样虚伪的聊天。 魏然知这才转身喊南城,“阿城,你看,是不是我穿起来不太好看?我觉得蔚溪穿的比我好看,你觉得呢?” 姜蔚溪心脏一下就跳乱了,她也随之看向南城。 两道目光这次是真切的在空气中有了交汇,却短暂不过一秒钟。 封烨不知道是发什么神经,不耐烦的揽着姜蔚溪就往外走,“你们女人真是麻烦,买件衣服而已,有什么好比的?” 姜蔚溪一直走到门口了,才听南城说,“然然,很漂亮,喜欢就买下来。” 他终究是没有回答魏然知的问题。 大概是懒得提起自己吧,姜蔚溪难过的垂下眼,跟着封烨的脚步进了隔壁的专卖店。 将脚上那双鞋子也换成了新的,姜蔚溪抿着唇角,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价值两万块大洋的裙子和一万六千块大洋的鞋子就快不会走路了,传说中,行走的人民币,大概就是现在的感受? 魏然知还在兴致高昂的试着鞋子,姜蔚溪走出那家专卖店的时候正看到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跑向南城,她愣了愣,就见小女孩将盒子双手捧着递给南城,“哥哥,这是有人让我转交给你的。” 南城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接过那个盒子,“你指给哥哥,那个人是谁?” 小女孩摇了摇头,转身蹦蹦跳跳的走开了。 封烨在旁边不屑的嘁了一声,“老少通吃啊,这么小的孩子也喜欢他?” 姜蔚溪白了他一眼,将自己听到的事实给他解释,“那个小姑娘就是替别人转交给南城的,你不要乱讲。” 封烨不乐意了,拍她的头,“姜蔚溪,做人不能没有良心,我现在是你男朋友,你怎么能为了别的男人这么跟我说话呢?” 姜蔚溪瞪他,“你闭嘴,我还没找你要我的名誉损失费呢!” 封烨还在愤愤不平的说着什么,姜蔚溪的注意力却被转移到了耳际一阵细小的“滴滴”声中。 不是手机或信息的提示音,也不是专卖店安检机的声音,她眯了眯眼睛,集中了意念,大脑迅速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计时器的声音? 定时炸弹? 她迅速的环视了一下四周,想确定声音的来源,很快,她就发现声音像是从南城手中那个盒子里发出的。 推开身旁正低头摆弄手机的封烨,她心脏像是敲乱的鼓点,急切到就快把胸腔都撞开了,双腿都忍不住发颤,一边在心里念着让周围的时间倒退一边奋不顾身的向南城身上扑去。 至于灵力在此时心绪不稳完全无法集中的情况下究竟能不能发挥作用她已经顾不得了。 好在旁边有一家正在待业装修的店面,她连声音都发不出了,直接抢过那个盒子向旁边扔去,身子也拥着南城奋力向后扑倒。 盒子还未落地,耳际是巨大的轰鸣声袭来。 后背像是有血在慢慢淌出,出了有热度在渗入皮肤,她仍旧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隐约中,她看到了火光,余声里,还有细碎的呼救声。 面前这张脸越来越模糊,晦涩不明,渐渐被黑色取代。像是有双手覆到了脸颊上,有些温凉,很干燥。 封烨在旁边已经看呆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姜蔚溪速度飞快的扑到了南城身上,那个被她扔开的盒子几乎是下一秒便炸开了一片巨大的火光。 最让他想不通的是姜蔚溪跑向南城的速度,几乎是他看不清的飞快,甚至让他都在怀疑出现了错觉,像个一晃而过的影子。 不知想到什么,他双手有些颤抖的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刚好从四点十一跳动到了四点十二。 而刚刚,姜蔚溪推开他的时候,他恰好正在看手机,也是四点十二。 Chapter 18 完全不知道睡了多久,姜蔚溪恍惚间像是看到眼前一阵吊坠的绿光晃过。 她微眯着眼睛慢慢睁开,瞳孔还未完全聚集,就听封烨激动的咋呼了一句,“卧槽,你终于醒了!” 她又闭了闭眼睛,眼前这才慢慢开始浮现出封烨这张脸。 姜蔚溪撑着身子自己坐了起来,又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我睡了多久?” 封烨的脸已经惊讶都有些变形了,“姜蔚溪,你不疼吗?自己还可以坐起来?” 姜蔚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救南城的时候应该是受了伤的,所以现在按照正常规律,自己后背的伤口一定没有痊愈。 她面色痛苦的闷哼一声,“封烨,我疼,后背好疼。” 封烨立马心疼的皱起眉心,抬手揉了揉她的头,“乖,我去找医生问问,你自己别乱动了啊。” 姜蔚溪听话的点点头,看封烨小跑着推门出去了,自己又若无其事的努了努嘴,从旁边捞过来水杯咽了一口水。 “姜蔚溪,你真的不疼?” 耳边忽然传来南城的声音,带着质疑与不可思议。 姜蔚溪第二口水还没咽下去,一听到这声音差点就被呛死。 她捏着喉咙用力的咳了几声,然后声泪俱下的哽咽,“疼啊,谁说我不疼的。” 南城看了看旁边病床上那个捂着肚子说后背疼的姑娘,无奈的笑了。 封烨带着医生风风火火的进了病房,那位白衣姐姐很客气很专业的说,“我帮你看下后背的伤口怎么样了?” 姜蔚溪怔了一下,下意识就将裹在身上的薄被拉的紧了些。 “不用看了,您去忙吧,我没事的。” 医生姐姐又上前一步,“没关系,我帮你看一下需不需要重新擦药?” 姜蔚溪就快哭了,“真的不用了,这点小疼我还是可以忍的。”她刚刚自己摸了一下,后背已经光滑的连死皮都没有了,这要让医生看到了,还不得把自己当成怪物做了研究? 至于原因,难道是因为和南城距离过近,所以书灵可以帮助自己伤口快速痊愈? 南城不知是不是猜到了什么,开口帮姜蔚溪解了围,“待会不舒服了再叫你吧,麻烦了。” 医生和封烨面面相觑了几秒之后便推门出去了。 封烨诧异的凑过去,还想问什么,就被姜蔚溪支出去订外卖了。 病房里只剩下了姜蔚溪与南城两个人,四周安静的甚至空气都有些压抑。 就在她给自己鼓了好久的勇气终于决定跟南城为绿宝的事情重新说句对不起时,就听南城先对她说了一句谢谢。 她慢慢的转了身子过去,有些难过的看着南城,“绿宝的事情,” 南城打断她,“不怪你。” 她内疚了这么些天的心情像是只有听到他亲口说出这三个字才能完全被安抚。 “昨天的事情,查出什么了吗?” 南城摇了下头,神情有些晦涩,“监控只拍到一个男人,没有正脸,目前还找不到任何线索。 他又扭头有些不解的看着姜蔚溪,“你怎么会知道那个盒子里装的是定时炸弹?” 姜蔚溪愣了一下,又打着哈哈敷衍,“我是电影看多了,总觉得这种镜头一般都是恐怖分子出现的时候才会有的,再加上上次让你受伤的那个男人不是还没抓到?所以我就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南城眉心微拢,有些不可思议的说,“还有,你昨天的速度……很快。” 姜蔚溪呵呵一笑,“谢谢夸奖。”说完就立马转了身子过去,动作快的哪有一点身体不适的样子? 南城又被她这个滑稽的回答气笑了。 …… 封烨与魏然知几乎是一前一后回的病房。 姜蔚溪外卖吃了一半,忽然想起昨天自己新买的那套行走的人民币,握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看向封烨,开口时声音都肉疼的有些发抖,“我的衣服和鞋子……它们,还好吗?” 封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想问什么,“大惊小怪什么,人都受伤了,你说衣服还能好吗?” 姜蔚溪,“……” “我给你重新买一套。”南城打断了她的郁郁寡欢。 魏然知怔了下神,又很快的附和着,“蔚溪,你千万不要拒绝,昨天多亏你救了阿城,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衣服就不用了,”封烨不知哪来的邪火,“姜蔚溪受了这么重的伤,买套衣服就算感谢了?” 南城将汤匙放回粥碗,没什么温度的回视封烨,“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姜蔚溪觉得,封烨和南城似乎都有些奇怪。 她拉了下封烨的胳膊,“我可以出院了,你去帮我办下出院手续?” “不可以!” “不可以!” 封烨和南城几乎是同时说出这三个字。 魏然知脸色不太好,将南城面前的粥碗收好之后跟三人道了别,就先离开了。 姜蔚溪叹了口气,有些难为情,“封烨,谢谢你照顾我,你也回家休息吧,明天我就可以出院了,还有,那部剧的女二千万不用因为我受伤就换人,我真的没事的。” 封烨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肯定是你的,放心,那我明天早晨早点过来。” 终于送走了这位封大少爷,姜蔚溪松了口气,总觉得心里生出了一种天下终于太平的感觉来。 “跟封烨什么时候认识的?” 南城躺在床上把玩着手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还有些漫不经心的模样。 姜蔚溪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什么就有点心虚,一板一眼的解释,“就是从家走的那天晚上,我帮了他一个忙,然后他给我找了住的地方,还有一部新剧的女二号海选报名。” 南城眉心皱了一下,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开,眸底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深晦,“刚认识就成了你男朋友,姜蔚溪,你就这么没原则?” 姜蔚溪不理解南城有什么好火大的,但是听完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训斥立马硬邦邦的顶了回去,“我在陪他演戏你看不出来吗?就算封烨说的那些是真的,你凭什么说我没原则?难道一定要像你和魏然知一样才叫有原则吗?” 南城眸色沉了沉,眼底迅速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难得也愣了一下,甚至姜蔚溪看到这样的南城立马就后悔自己刚刚一鼓作气说出的那些气话。 该好好跟他解释的……而且,怎么能拿他和魏然知的感情这样举例子? “随你,与我无关。”南城转了个身,背对着她,再也没说一句话。 Chapter 19 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 姜蔚溪欲哭无泪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才终于睡着了,却是噩梦连连,一点都睡不安稳。 眼前模模糊糊的像是闪过一道红色的光线,姜蔚溪慢吞吞的伸手在眼前挡了挡,光线还未消失,忽明忽暗的反射着,她忽然察觉到不对劲,吊坠哪怕是反射出光线不也应该是绿色的吗?怎么会是红色? 垂下手,她倏地睁开眼睛。 然后她看到了一张脸正凑在自己面前,确切来说,是一张被黑色口罩遮的严严实实的脸,大概是感受到了姜蔚溪的注视,那人的目光也很快的盯住她,最怪异的,这人的瞳孔是红色的,此刻双眸正一瞬不瞬的锁着她,那只正伸向她颈部的手也顿在了半空。 姜蔚溪双眼慢慢瞪大,反应有些迟钝的“啊”了一声,立马缩着身子向后退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见鬼了之际,床边的身影动作飞速的就消失了,又是那种一闪而过的速度,跃进眼底,快的像一阵黑色的风。 她吓得大口的喘着气,手压到胸口,对于刚刚那双诡异的眼睛仍旧心有余悸。 门口是有两名保镖在守夜的,这会已经可以听到他们紊乱的脚步声在病房楼道深处渐行渐远。 南城下床过来看她,“怎么了?” 透过窗口飘进来的月光,她抱着有些发抖的身子抬头看了看站在床边的南城,隐在夜色中的那张脸眉心紧锁,薄唇微微抿着,那眼底却是不可思议的柔软,像是蕴了一层薄薄的光,烫的她心口都有些发麻。 “我看到那个人了,可是,”姜蔚溪愣愣的看了好一会,直到南城微微挑了下眉,她立马低下眼,强迫自己收起那些儿女情长的思绪,身子仍旧因为刚刚的那一幕害怕到微微发抖,“他好像是冲我来的。” 南城抬起手,望着这团瑟瑟发抖的身影,像个受伤的小兔子,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覆到她头上揉了揉,似乎是想安抚下她受惊的情绪,“不会,他的目标是我。” 在吊坠的绿光正欲隐隐若现之际,姜蔚溪快一步的拥起被子将自己整个的包裹了起来。 然后,南城跟看个神经病一样的扫了她一眼,无语的回到自己床上躺下,又开始了新一轮一言不发的沉默。 门口很快传来保安叩门的声音。 “南总,对不起,让他跑了。” “明天去把医院的监控调出来,继续查。” …… 姜蔚溪这下更加睡不着了。 为什么那个人的瞳孔会是红色的?难道是与自己吊坠反射出红光有关?而且他的速度,快的可以说是异于常人。她不敢否定这个世界上真的会存在武艺高强的大神,毕竟这个世界本身就是虚幻出来的,所以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除了等待南城与魏然知顺利在一起,还要解决掉关于这个世外高人对于南城生命安全的威胁? 她又一次对未来无望了,怎么感觉像是穿越进了一本古代武侠与现代言情的合体书里了呢? 又转过身看了看同样背对自己侧睡的南城,想起那晚看到的那个梦境,姜蔚溪又打消了自己心底想要放弃的念头。 她要守护他,世界上可怜的人很多,可她喜欢的人,却也只有他一个。 …… 封烨第二天很早就来了,在姜蔚溪坚持不需要检查身体的百般阻挠之后,只能直接带她出院了。 魏然知比封烨来的晚一点,南城的助理已经办好了出院手续,两队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医院大门,南城还在板着那张性冷淡的脸,不知道在跟谁生气,连句再见都没有的直接矮身坐进了车里,倒是魏然知热情的不得了,照着前天姜蔚溪的那套衣服和鞋子买了全新的,又是邀请她去家里做客云云。 好不容易坐进了车里,姜蔚溪闭上眼睛准备补眠之际,封烨这货又凑着身子过来,面色是少有的凝重,“姜蔚溪,有个问题我必须要问问你,我都忍了两天,你认真回答我好不好?” 姜蔚溪不耐烦的瞪他一眼,“快问。” 封烨舔了下唇角,眉心微蹙,“你是外星人吗?” 姜蔚溪怔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瞪了瞪眼睛,心跳也紧张的骤然加速,“为什么这么问我?” 封烨又盯着她看了一会,这才坐回身子,继续说,“在商场那天,你跑过去救南城的时候,好多地方都不对劲,我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支配着做了一些无意识的动作,时间也不对劲,你跑过去的时候是四点十二,等你和南城扑倒地上之后,时间还是四点十二。” 姜蔚溪吓得一个激灵,面色惊愕,双手也因为害怕紧紧的抓住了安全带,“难道是闹鬼了?这大白天的?” 封烨皱了皱眉,从她明显被吓得不轻的这张脸上移开目光,自己却仍旧满心费解,启动车子,“其实我就随口问问,我自己都不相信这回事,但是那天的一些东西的确很奇怪。” 姜蔚溪默不作声的松了口气。 “对了,”封烨又突然扭头看了她一眼,“你那天跑过去的速度特别快,姜蔚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有,”姜蔚溪眨了眨眼,认真的回答他,“我在学校一直都是田径队的,没什么特长,就是跑的特快。” 就在她心有余悸的等着封烨抛出下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时,这货忽然将话题来了一个逆天大反转,他搭在方向盘的那只手轻轻的敲了两下,斜睨着她,“姜蔚溪,我再问你,这个问题比之前那些都要重要,你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认真来回答我。如果我遇到危险了,就像那天的南城一样,手里捧着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会死,你也会那样奋不顾身的跑过去救我吗?” “当然会了,”姜蔚溪松了口气,觉得这个话题转的真心不错,她探过胳膊搭在封烨肩膀上用力的拍了一下,笑眯眯的说,“我们是好朋友,你又帮了我这么多忙,我当然会救你了。” “哦”,封烨垂了下眼,眸底迅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没再说话。 ********** 南城叮嘱司机将魏然知送回家之后便独自开门进了客厅。 鞋柜上那双浅粉色的拖鞋还规整的放在上面,南城愣了一下,又很快别开眼。 身子刚陷进沙发,没几分钟,手机就收到一封助理发来的邮件。 他坐直身子,看着那张姜蔚溪的身体检验报告慢慢眯起眼睛,一切正常的数据参数,那么她身上神奇愈合的伤口又该怎么解释? 再将她那天突然出现在家里泳池的一幕联想到一起,似乎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难道……这世上真有外星人的存在?还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么,神秘人呢? 他正抬手揉着眉心,凝神思考着这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打开视频看了眼,原来是安安那个小家伙。 南城收起手机,打开门,将小家伙迎了进来。 安安一进门就扯着他的手,眼底满是期待,“南城哥哥,蔚溪阿姨回家了吗?我想听她给我讲故事了。” 南城怔了下神,拉着他去沙发坐下,又从储物柜拿了许多零食出来,这都是姜蔚溪之前买的,她走了之后便一直放在原地没有动过。 “她不在家,以后大概也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安安有些难过的扯着南城的手晃了晃,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的追问他,“你和蔚溪阿姨吵架了吗?为什么她要离家出走?你去把她追回来好不好?” 南城愣了一下,大脑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带绿宝去跑步的那天,他们坐在一起,吃着最简单的面,绿宝很调皮,姜蔚溪生气了,家里都是少见的烟火气息。 可是烟总会被吹散飘远,火也很轻易的就会被浇灭,那些感受,总归是不该属于他的。 “她不是离家出走,安安,大人的事情你不懂。” 安安就快哭了,他吸着鼻子开始哽咽,“可是蔚溪阿姨那天临走的时候还告诉我,让我以后多来家里找你玩,她说你一个人会很孤单,会不开心。南城哥哥,你就是欺负蔚溪阿姨了,她一定是生你气了才走的。” 看着矮几上那些零食,南城垂了下头,忽然就笑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世上还会有人看得到他的孤单和不开心。就是那个傻里傻气,却又简单纯粹的女人,那个固执的说,孩子是无辜的,也不该替谁去承担那些本就不属于他的过错的女人。 他觉得有些可笑,但心里的某个地方却又猝不及防的软了下来。 “她还说过其他的吗?” 安安郑重的点点头,眼底还含着一包泪,“蔚溪阿姨说,她要替你去寻找幸福。” 南城愣了愣,又去揉他的头,“小孩子不许撒谎。” 安安有些生气的鼓着腮帮子反驳他,“我才没有撒谎,南城哥哥,我也不要喜欢你了,你一定是欺负蔚溪阿姨了,我要回家了。” 小家伙说着就气汹汹的站起身往门口走。 南城眸色暗了暗,从矮几上拎起那包零食,过去递给小孩,“把这些带回去吃吧。” 安安停下脚步,在原地跺了跺脚,瞪了南城一眼,接过那包零食又往沙发那边走去。 “算了,我答应蔚溪阿姨了,我还是会经常来找你玩的。” 南城只是去揉他的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安安把零食吃完了,这才想起问南城,“绿宝去哪里了,还在睡觉吗?” 南城垂眸,顿了会才说,“绿宝也走了。” Chapter 20 姜蔚溪又在家里休息了两天之后,东煌的那部网络剧正式开机。 封烨一大早的开车过来接她去了片场,一路上还不停地说着待会会有惊喜,至于是什么惊喜,无论姜蔚溪怎么问,最后都没问出个所以然。 作为这部剧的女二号,封烨很尽职的给她配备了助理和化妆师,虽然看起来都是年纪不大的新人,但是这样的待遇对于姜蔚溪来说已经非常满足了。 站在片场,看着周围的工作人员,各种道具和相关设备,姜蔚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忽然就觉得人生的第一个梦想似乎马上就要实现了。 其他的演员都提前到位了,就等女一号到场之后便可以准备开机仪式。 姜蔚溪对于这位早就已经内定的女一号自然和大家一样好奇,在问了封烨多遍无果之后索性就闭了嘴,安静的站在原地和大家一起等着。 直到耳边徐徐传来一阵熟悉的汽车引擎声。 南城来东煌娱乐的开机仪式做什么? 她诧异的扭头看了看封烨,这货却无辜的对她耸了耸肩,以为她又想从自己嘴里问出什么。 难道女一是魏然知? 她皱着眉,沉沉的盯着封烨,面色不善,“南城和魏然知来了。” 封烨惊讶的眼睛都瞪大了,“你怎么知道?” 姜蔚溪继续黑着脸,倒数,“三,二,一。” 南城的车踩着点的停了下来。 封烨更加讶异,抬手拍了拍她的头,“你这是什么特异功能?姜蔚溪,你不会是变态到在南城身上装了什么追踪器或者隐形摄像头吧?” 姜蔚溪没好气的扯掉他的手,“你先告诉我,你的戏为什么找魏然知来拍?上部东玥传不还打得不可开交吗?你是抖m吗?” “这是刚刚换的,因为魏然知带着投资来的,能省一笔算一笔,我是个商人,而且,”封烨刻意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笑了,“我想看女二逆袭女一。” 姜蔚溪气的翻了个白眼,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很快,身后就传来了魏然知的温柔的呼唤。 姜蔚溪瞪了封烨一眼,转过身去。 “蔚溪,合作愉快。” 姜蔚溪配合的笑了笑,“嗯,合作愉快,我是新人,以后很多地方还需要你多提点。” 魏然知过来牵她的手,一如既往的温柔,“蔚溪,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姜蔚溪低头笑了笑,不说话了。 南城一如既往的白衫黑裤,这会正双手抄兜站在记者队列旁边,目光柔软的看着魏然知。 姜蔚溪并不知道,南城下车的时候,看到她与封烨交头耳语的打闹,眼底迅速闪过的一丝失落。 终究是不会属于自己的,无论她来自哪里,他只能这样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 就像现在,明明眼底是有她的,就在角落里,是不明显,又不可否认的存在,可他却只能佯装只能看到那一人。 魏然知,是他必须要去爱,是他不得不爱,是他不能辜负,也不忍辜负的女人。 ********** 镜头在做着基本的调试,姜蔚溪闲暇之余,开始注意到耳际传来的旁边那群各家小助理和小粉丝的惊叹。 “南城真的好帅哦。” “他看魏然知的时候眼睛温柔的能挤出水来。” “禁欲系男神真的最能诱惑人了,好喜欢他。” “肤白貌美大长腿,魏然知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吧。” …… 姜蔚溪听的心里都烦了,暗自点评,这些人就是肤浅。 她在心里不屑的哼了一声以示反驳,如果魏然知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那估计自己就是上辈子那个毁灭了银河系的小怪兽吧? 又看了眼对面那个被夸上天的禁欲系男神,姜蔚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然后,她听到对面的摄影大哥特别低沉的嗓音宣布,“好的,开机照拍摄结束。” 卧槽卧槽卧槽!姜蔚溪听到自己心里瞬间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 刚刚不会正巧抓拍到了自己翻白眼的照片吧? 虽然她是女二,虽然她身高不够突出,可也不能如此忽视她的存在啊。 事实证明……她梦想成真了。 不出半个小时,封烨走过来用力的拍她头,将那张已经被网友截图放大的图片拿给她,“姜蔚溪,你这是想要往表情包的路上发展?多大愁多大怨,翻白眼给谁看呢?” 姜蔚溪痛苦的捂住眼睛,“封烨,求你了,别让我看到这张照片,信不信我哭死给你看?” 人生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拍电视就这么以翻白眼的形象跟观众见面了? 姜蔚溪觉得,自己的星路真可谓是一片迷茫了。 ********** 抛开私人看法不说,和魏然知搭戏是很轻松的一件事情,她的演技的确很好,也很专业,剧中的魏然知饰演的女一是万人追捧的校花,家境优越,有点高傲瞧不起人的冷感,女二则是性格温和的傻白甜,两人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一次聚会上女一看到了女二小时候的竹马,也就是男一,然后二人一见钟情,迅速的展开了恋情,而女二依旧默默的做着傻白甜,一边放不下自己的竹马,一边又照顾着两人时不时出现的一些小矛盾,然后一次偶然的机会女一知道女二也是喜欢男一的,导致两人关系变僵,友谊破裂,但好在之前感情基础很深,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最终和好的故事。 对于剧中傻白甜的演绎,封烨给姜蔚溪的评价是本色出演,姜蔚溪在跟他争执过数不清多少次之后也懒的反驳了,连带着后来自己的名字与这三个字紧密相连的成为了网友对她的爱称也见怪不怪了。 封烨近期不知道是不是太闲了,索性留在剧组全全包揽了姜蔚溪那位小助理的工作,每天起早贪黑的接送她在家与剧组两边跑,还贴心的准备冰镇酸奶和饮料等她下镜头,姜蔚溪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总赶他走,后来这人死赖着,还美名其曰自己是在监督第一部剧的拍摄质量,索性后来姜蔚溪也就顺着他了。 所以有了南城和封烨两大当前娱乐公司公子哥的频繁现身,这部本没有多大投资的网络剧媒体关注度丝毫不比那些大制作的影视剧差,三天两头的会有狗仔过来跟拍,想要找到一些猛料趁机爆出去。 时间长了,连姜蔚溪都有粉丝了。 她开通了一个微博,没几天粉丝就将将破万,但是最让她气不过的,那些粉丝竟然总追着她要表情包是怎么回事?而且一人发言,集体配合点赞? 她觉得自己是时候要将翻白眼的习惯给戒掉了。 这次的事件简直就是一生黑啊…… 南城从背后看了眼正对着微博郁闷到想哭的姜蔚溪,忍不住笑了一声,提醒她,“或许粉丝说的很对,做一个表情包系列也许你能火起来。” 姜蔚溪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最主要的,是身后站的人。 她扭头看了看南城,心里其实是想好好说话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就顺着刚刚那句话冒出一句,“那你别管。” 南城双手抄兜,闲闲散散的点了点头,似乎心情不错,唇角始终弯着,“跟东煌签约了吗,他们如果不签你,就来星域。” 封烨手里拎着一杯酸奶从旁边跑来,正打断了这个话题,“谁说东煌不签姜蔚溪?等她拍完这部戏之后我就把合同给她,我们签终身。” 姜蔚溪觉得,这两个大男人有时候特别奇怪,好像一碰面就都变成孩子气的大男孩似的。 南城弯起唇角笑了笑,不慌不忙的回他,“终身的,好像是犯法的,祝你,如愿以偿。” 封烨被堵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气的用力踢了一脚姜蔚溪正坐着的躺椅,又吃痛的闷哼一声,就见南城双手抄兜,不疾不徐的走开了。 姜蔚溪想收回自己的那个观点,南城还是男人,只有封烨是个孩子。 Chapter 21 那杯带了些怨气的酸奶没喝一半姜蔚溪就被导演喊上场了。 接下来的场景是男一和女一发生了争执,然后心情不好来找女二喝酒,最后两个人都喝多了就趴在吧台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然后女一过来找男一,发现自己的好朋友和自己的男朋友行为亲密便一时冲动打了女二一耳光,最后二人关系破裂。 临上车,封烨又不正经的拍了拍她的头,“小心别真喝断片了。” 姜蔚溪没理他,拍掉那只手转身走了。 其实演喝醉的戏码还真挺难的,尤其是对于姜蔚溪这种没怎么喝过酒的人来说,肚子里已经灌了不少水,但是导演还在一次次的ng,连对戏的男一号都喝不下去了。姜蔚溪扭头看了看工作人员都在哀怨连连的看着自己,无奈之下只能跟旁边的服务员摆了摆手,“给我来瓶真的酒。” 导演也没办法了,目前只能这么试试了。 前几杯就着白开水把台词说的差不多了,姜蔚溪捞过那杯白酒喝了一口,酒有些太烈,才刚入喉立马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忍着喉咙灼热的难受又眯起眼睛继续喝了一口,剩下的台词有些含糊不清的念了出来。大脑很快就一阵晕沉袭来,耳边的各种细小声音也开始变的嘈杂,眼前的事物都像是晕染进了一个白茫茫的光圈,晦涩不清,她闭了闭眼睛,就见魏然知正向自己走来。 她有些恍惚的站起身子,还没走两步,就被魏然知一把扯住了肩膀,随即便是毫无顿留的一个耳光甩了过来,“就你,也配和我抢?” 她先是听到了魏然知的手心刮过自己皮肤那声清脆的“啪”,随即又模模糊糊的听到了后面那句台词。 虽然姜蔚溪还是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传来,唯一的触感便是脸颊有些发热,像是被烫到了,是从皮肤深处涌来的那种热度。 她像是一下就醒了,眼睛怔怔的看着魏然知。 然后就见魏然知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掩了下嘴,有些慌乱的解释道,“不好意思,蔚溪,你没事吧,刚才太入戏了,我忘记借位了。” 周围的工作人员也都愣住了,酒吧灯光晕暗,所有的事物都看不真切,大部分人都以为刚刚的耳光是借位打的,除去屏幕外的导演,他有些错愕的站起身,下意识看向封烨。 封烨是第一个跑过去的。 推开魏然知,他有些心疼的皱起眉头,捧过姜蔚溪的脸,又不耐烦的跟旁边的工作人员喊,“开灯,都他妈愣着干嘛呢?” 光影掠过,五个指印已经清晰的浮现在了半边脸颊,喝过酒本就发白的肤色这么衬的那几个指印越发红肿。 他难受的眼眶都酸了一下,捧着她脸颊的指腹从那泛红的皮肤上轻轻滑过,“疼不疼,我带你去擦点药。” 姜蔚溪低了下眼,又摇摇头,用力推开封烨,头顶的水晶灯就是这时打亮的,光线太刺眼,她有些不适应的拿手背挡了一下,慢慢眯起来。 魏然知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似乎真的在为刚刚的失误内疚,姜蔚溪笑了一声,又看到了正穿过人群向这边走来的南城。 大概是酒精在作祟吧,她忽然就想冲动一次了。 又朝魏然知走近一步,挥起胳膊,对着那张脸一耳光抽了回去。 姜蔚溪看到南城立马小跑了过来,一把揽过魏然知的肩膀,将人带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则用力的扣住了她还未收回的手腕。 眼底都是水汽浮现,她已经看不清南城此刻究竟是用什么样的眼神望着自己了。 大概是,警告,还是隐忍? 她一点都不疼,可她现在就是特别想哭。 或许就在他跑过来,就在他拥住她,又这样扣住自己手腕的短短一分钟,就已经注定了太多太多不会改变的东西。 还真是喝醉了,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冲动呢? 封烨扯掉了南城扣着她的那只手,将姜蔚溪挡在了自己身后。 南城眸色紧了紧,横腰抱起魏然知,穿过人群出了酒吧。 姜蔚溪大脑恍惚了一下,差点就没站稳摔到地上,封烨揉了揉她的头,将她揽到自己怀里,始终还是小孩子气,说了一句,“我明天就把那个女人换掉。” 姜蔚溪自己抬手抹了下眼角,又从封烨怀里钻出来,“换什么啊,说的跟我怕她一样。” 封烨不知道生的哪门子气,忽然骂了一句,“南城就他妈傻,这个女人有什么好的,这么护着她?” 姜蔚溪垂下眼,笑了一声,“你们谁都不懂,魏然知在他心里究竟有多重要。” 封烨忽然扶住她肩膀,将她带到自己面前,低下头,认真的看着她还泛着水汽的眼睛,眸色很深,“那你呢?” 她眨了眨眼,眼泪就自己掉下来了,她说,“我也傻,和南城一样,我们都很傻。” 她说完这句话就有些站不稳的推了下封烨,“我先回家了,刚刚谢谢你啊。” 封烨转身对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句,“那你说我傻吗?” 姜蔚溪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径自走出了酒吧。 **********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姜蔚溪第二天一睡醒就被微博热点吓得差点尿床。 封少移情傻白甜? 不知道是剧组哪个热心的工作人员将昨天那场意外事故拍了照片传到微博,当然,只是拍的封烨心疼的捧着姜蔚溪脸颊的照片。 很快,又有人爆出了封烨在剧组给姜蔚溪送饮料和毛巾,还有一张拿扇子扇风的高清图? 姜蔚溪一边看着那些评论一边慢慢的不可思议的张大嘴巴。 这条热点能够引起这么隆重的关注度全部源于封少之前数不尽数的情史,从天才画家,到当红模特,到摄影师,还有文艺女青年,总之各个行业各种人才各种类型,据说封少都有染指,但是却从未有哪位女朋友被他带到媒体和镜头面前承认恋情,往往都是不出两个月便分道扬镳。 所以可想而知,当前影视巨头东煌娱乐公子哥封少首度携傻白甜女友承认恋情,这条新闻是有多么火爆。 为什么要说承认呢,是因为封少的大v账号在那些转发里点了赞!!还不止点了一条!! 网名都有些惶恐了,记者对这位传说中的傻白甜都已经渴望到极度了。 所以姜蔚溪一出公寓的电梯就被记者里三层外三层的紧密围堵了起来。 “请问姜小姐对今天微博上的话题有什么看法呢?” “姜小姐觉得自己是哪方面的魅力吸引到了封少呢?” “姜小姐有信心把这段恋情维持超过一个月吗?” ……… 姜蔚溪很想翻个白眼,回答他们,姐是肤白貌美大长腿,你看不出来吗? 最让她郁闷的是,她那位小助理在这关键时刻竟然找不到人了??! 所以她一边拿包挡住自己快要被闪光灯闪出花来的脸,一边踩着高跟鞋左右逢源的从记者群里挤啊挤啊挤…… 终于用了十分钟才挤出这短短几米的楼道。 然后她听见了封烨那货骚浪贱的法拉利超跑在对她鸣笛。 记者们在看到封少后全都毫不含糊的放弃了对姜蔚溪的采访,一股脑的涌了过去,她被撞的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才终于稳下了脚步。 姜蔚溪已经暴走了。 她过去把那些堵在副驾驶门口的记者一个一个的拎着衣领子甩到旁边,拉开车门坐进去,目光灼灼的瞪着还在跟记者挥手微笑的封大少,“你不打算跟媒体解释一下吗?你不要澄清一下这次的绯闻吗?请问,手滑点赞这件事,你是想死了吗?” 封烨耸了耸肩,启动车子,“我没有手滑啊,而且,你见过手滑会滑那么多次的吗?待会到了片场我还要把剩下没来得及点赞的那些转发都点一遍。” 卧槽卧槽卧槽!我特么抢你男朋友了吗你要这么报复我! …… 五分钟后,姜蔚溪一脸讪笑的开始跟封烨示好,“封少,我拜托您,既然关于您是同性恋的不实报道已经不攻自破了,大家都知道您性别女,爱好男,不是,性别男,爱好女,还是傻白甜,那您能不能过几天再像您之前那样,来个分手什么的,就说我被你甩了也行,我完全没有意见的。” 封烨很礼貌的回笑,嘴上说的却是,“不好意思,我不能。” 姜蔚溪气的牙都在打颤,还在强忍着笑,“为什么呢?” 封烨仍旧笑的很欠扁,“因为我想追你,就从今天开始,还有,关于之前的那些花边新闻,看看就行,都是炒作,或者说,都是我为了追你提前做的铺垫。” 半年前,一年前就特么做的铺垫?! 姜蔚溪清了清喉咙,很认真的拒绝了他,“对不起,我不喜欢你,以后也没有打算喜欢你。” 如此一针见血的拒绝,姜蔚溪说完都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了。 没想到,封烨还在弯着唇角笑的一脸灿烂,“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反正喜欢我的女人那么多,我喜欢你就够了。” Chapter 22 姜蔚溪从来没有如此直接的被一个男人表白过,更没有如此残忍的直接拒绝过对自己表白的男人,更更没有见过被如此残忍的拒绝之后还能笑的如此开心的男人! 她现在除了郁闷的拿脑袋去撞车窗已经不知道还可以做什么了。 封烨忽然喊了她一声,“姜蔚溪,你的项链怎么亮了?” 她愣了一下,立马睁开眼睛低头去看,项链吊坠又在反射出红色的光线了,越来越弱的红色,忽明忽暗。 她警惕的转头看向窗外,视线所及之处,距离她最近的是一辆红色的私家车刚刚与他们擦肩而过,正在向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她眯了眯眼,只模糊的看到驾驶座是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在开车。 像是终于找了关于黑衣人的线索,姜蔚溪激动的叫了一声,“封烨,快,掉头去追那辆车,我记下车牌号,你帮我查一下车主的信息。” 封烨也没追问原因,直接迅速的从前面路口掉了头,在距离那辆车二十米左右的后方猛踩油门,紧随其后。 不巧,前面那个路口正是红灯,那辆车平稳驶过,路口右侧刚好是一辆大卡车横向穿梭过来,封烨气的用力拍打着方向盘,内疚的看着她,“姜蔚溪,对不起,我跟丢了。” 姜蔚溪把手机里刚刚拍到的那张车牌号图片放大拿给封烨,“你帮我查下车主是谁。” 封烨还在因为刚刚的失误沉着脸,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又将车转角停到了路边,拨通了朋友电话。 他还未挂掉电话,姜蔚溪已经从听筒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魏然知? 那个黑衣男人难道是魏然知的人? 这个想法无疑是很可怕的,姜蔚溪甚至不敢去深究其他的东西,她垂着头用力握了握自己的手,冷静了几秒钟,还是决定先给南城打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了,姜蔚溪先是听到了车子启动的引擎声。 “南城,你跟魏然知在一起吗?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然然被绑架了,我现在去救她。” 南城说完这句话后就挂了电话。 封烨很奇怪的看着姜蔚溪,“你听到我朋友说的话了?” 姜蔚溪无心跟他解释这个问题,同时心里又暗暗庆幸黑衣人与魏然知不是自己想象的那种关系,她语气也稍微平复下来,“魏然知被人绑架了,所以那辆车是她的,没错。” 封烨愣了一下,“南城怎么说?” “南城去救她了。” 封烨立马拿出手机开始拨号,“我先报警。” “别,”姜蔚溪伸手拦住他,“我现在跟南城要地址,你送我去。” 封烨低头看了看她紧握住自己的那只手,眸色暗了暗。 姜蔚溪重新拨通南城的电话,对方却一直都是忙音。 “怎么办,怎么办,”她着急的不知所措,扶着额头兀自低喃着,黑衣人的目标一定是南城,绑架魏然知只是个诱饵,为了魏然知,无论黑衣人让他做什么他都一定会同意的,她不敢想,南城一个人赶去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 封烨伸手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安抚着,“姜蔚溪,我来想办法定位南城的车,你别急。” 姜蔚溪忽然想起自己那天晚上进入过南城的梦境,所以书灵是不是也可以进入南城的意识? 这么想着,她慌乱的摸到吊坠,闭上眼睛,心里默默念着,很快,吊坠像是又亮起了一道绿光,然后她看到了眉心紧锁正在开车的南城,顿留不过两秒,她听到了通过大脑传来的一个声音,蓝海。 松了口气,姜蔚溪重新睁开眼睛。 封烨正不解的看着她,满目疑惑,“你的项链,刚刚又亮了?” “封烨,送我去蓝海,快!” 封烨眸色微微一敛,没有说话,别开目光直接启动车子掉了头。 一个小时的路程变得无比漫长,姜蔚溪坐立难安,一直都在反复拨着南城的电话。 封烨伸手过来牵住她,自嘲的笑了笑,“姜蔚溪,你就那么喜欢南城?” 姜蔚溪怔了一下,立马将自己的手从他手心抽出来,她胡乱的揶揄着,“封烨,我不喜欢他,你别乱讲,他是要和魏然知在一起的。” 封烨笑了,又抬手去揉了揉她的头,“好啊,希望你说的不喜欢我和不喜欢他都是一样的。” ********** 车子停在那片空旷的海滩,姜蔚溪远远的就看到了南城和魏然知的车一前一后的泊在不远处。 她拉开车门要下去,封烨握住她的手腕,眉心微蹙,“姜蔚溪,我陪你一起。” 对于封烨,虽然两人总是拌嘴,吵吵闹闹,可她内心始终是觉得感激的,他帮了自己很多,甚至可以说是在这个世界给了她第二个家。 姜蔚溪坐回身子冲他笑了笑,慢慢扯下那只困住自己手腕的手,“封烨,你待会看情况不对劲就立刻报警,我们不可以全都进去的,全军覆没了怎么办?”她并没有信心自己可以全身而退,而她又绝对不可能让封烨因为自己而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封烨低头看了看那只突然空出来的手,眸色有些暗沉,虚虚蜷了蜷,收回去,又抬眼对她弯了弯唇角,“那你注意安全,先把自己保护好了再考虑别人,有什么危险要随时给我电话。” 海滩东南方向种植了很多不知名的景观树,她下车后微微凝神,果真听到了景观树林深处有人说话的声音。 姜蔚溪放轻脚步寻着声源跑了进去,还未看到人影,就听一个很年轻的声音传来,“直接进来吧,不用躲了。” 她脚步顿了顿,越发觉得对方异于常人,心里的恐慌逐渐扩大,她又低下眼看了看那个吊坠,似乎它是此刻唯一可以带给自己安全感的存在了。 她小跑进了那片树林,很快就看到了那个戴了一个黑色口罩,棒球帽,一身黑衣的年轻男人,还有被扔在一旁,嘴上贴了胶带,有些狼狈,不停挣扎的魏然知,以及站在他们对面,同样正转身看向自己,眸光冷冽,面色沉沉的南城。 Chapter 23 姜蔚溪咬了下嘴唇,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然后提步跑去了南城身边。 南城看向她的眸色更深,“姜蔚溪,你来做什么?” 她躲开他的注视,望向对面,“或许我可以帮忙。” 魏然知看到姜蔚溪后很明显的愣了一下,一直都在挣扎着乱动的身子停了下来,她盯着姜蔚溪看了好一会,一直到姜蔚溪目光放到她身上,她才开始用力摇头,似乎是示意让她赶快离开。 姜蔚溪虽然不喜欢她,可她是南城喜欢的女人,所以只要和南城有关的事情,她都不会置之不理,虽然知道自己这样很傻,可她还是安慰魏然知,“你别怕,我们会救你的。” 南城没什么好脸色的睨着她,语气冰冷的下了逐客令,“这里不需要你,姜蔚溪,你走吧。” 她摇了摇头,很坚定的说,“我不会走的。” 对面的黑衣人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他们的推辞,“人凑齐了才好玩,一个也不许走。” 南城眯了眯眼,“你一直在等的人是她?” 黑衣人像是笑了一声,被黑色口罩遮住一半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外露,“是啊,现在该你做出选择了,拿她,来换这个女人,怎么样?” “不可能!”南城几乎是没有犹豫的直接回绝。 姜蔚溪在听到黑衣人的这句话后则陷入了更深的疑云,黑衣人为什么想要拿她交换魏然知?还有上次半夜突然现身在病房时,他是准备对自己的项链下手吗? 她抬手摸到自己的吊坠,忍不住问他,“为什么是我?” 黑衣人眸子弯了弯,这次却并没有变成红色的瞳孔,他说,“因为,你很特别。” 话落,他将一旁的魏然知从地上拎起来,手中那把明晃晃的瑞士刀就停在了她白皙的脖颈上,语气轻快的说着下一个选择,“算了,其实我最不喜欢强人所难了,要不这样好了,我把这个女人扔进海里,我们来比一比,最先游到她身边的人就可以带走她,你们二对一,如何?” “我们同意。”想到自己或许可以利用书灵操纵黑衣人的时间倒退,从而给南城争取更多的时间,姜蔚溪在南城开口拒绝之前先一步应下。 南城看向她的眸光越发冷冽,开口时更是近乎训斥,“姜蔚溪。” 她有些难过的垂了下眼,声音也立马弱了下来,“南城,你相信我,我会帮你救到魏然知的。” 黑衣人吹响了一声口哨,他将魏然知扛到了肩膀上,挑衅的对他们摆摆手,“我先去海边等你们,别让我等太久。” 又是一道飞快闪过的身影从眸底掠过,黑衣人迅速的消失了树林中。 南城拧了拧眉,沉着脸一言不发的跑了出去。 姜蔚溪紧随南城身后跑出树林时黑衣人已经站在海滩内缘了。 他又吹响了一声口哨,慢慢转过身子面向大海,“准备好了吗?我开始数了,三,二,一!” 话音刚落,魏然知的身体就被扔出了一个很大的弧度,斜斜的落入海中。 南城立马跳了进去,奋力向着泛起水花的方向舒展着双臂。 黑衣人更快,等南城潜入水中之后他才不紧不慢的活动了下身子,甚至还做出了一个优美的跳水姿势,但是毋庸置疑,他的速度无论在水中还是陆地都比常人要快很多。 姜蔚溪看着那道黑色的几乎肉眼无法追踪的身影眯了眯眼睛,沉淀心境,摸到吊坠开始操纵黑衣人的时间倒退。 可是很奇怪,她清楚的看到,黑衣人的速度的确慢了下来,像是变回了与正常人无异,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按照原定速度和路线由于时间倒退回到岸边。 南城还在奋力的向魏然知落水的方向游去,但是很明显的,他与黑衣人的距离已经拉开了很远,甚至照目前的速度来看,可能不过几秒钟,黑衣人就会先一步靠近魏然知了。 姜蔚溪大脑一热,也跟着跳进了水里,想着灵力既然派不上用场,自己如果可以干扰到黑衣人或许南城成功的几率会大一点。 刚刚游出不过几米,黑衣人就在这时突然扭头对她笑了,弯起眸子,然后转头向着姜蔚溪的方向游来。 姜蔚溪被这个惊悚的笑容吓得身子一僵,差点就忘了自己现在是在水里。 她愣了愣,看着那个黑影速度快的像条凶猛的鲨鱼似的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反应有些慢了一拍的掉头往岸边回游。 但是很明显的,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肩膀很快就被人控制住,身子也随后被迫转了过来。 黑衣人的瞳孔已经又一次变成了红色,自己的吊坠也同时折射出了忽明忽暗的红光来。 姜蔚溪下意识的伸手去护住吊坠,双眼微微瞪大,身子也开始失控的向大海深处坠落。 她看到身后不远处的地方,南城已经抱起了魏然知,正转身往岸边的方向游去。 护在吊坠上的手被黑衣人拉扯住,他又笑了,像个邪恶的鬼魅。 “把你的项链借我看一看怎么样?绕了这么一大圈,你不能让我白跑一趟吧?” 姜蔚溪拼命的摇头,身子却随着这个动作在水中更加深陷。 因为缺氧带来的晕眩感越来越强烈,身子也被黑衣人困住,她奋力的想探出头去,可无论怎么挣扎却都无济于事。 面前的事物渐渐模糊,像是陷入了白茫茫的幻境,耳边是有人手臂划过水浪的冲击声,然后她又听到了自己项链被扯掉的声音,身体最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随之被抽空,冰冷的触感开始从皮肤表层蔓延,一点点刺入心脏。 除了冷,她仍旧没有任何痛觉。 她慢慢陷入了昏迷,听不到声音,眼前都是漆黑一片,甚至就连身体传来的冰凉都意识不到了。 这难道就是大结局了吗? 魏然知被南城救出之后终于选择了和他在一起,黑衣人呢,原来他只是对自己的项链图谋不轨,现在得到了,也就不会再对南城造成任何威胁。 那么,自己呢? 就这样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里吗?找不到尸体,甚至连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都被抹去,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他们会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南城,魏然知,封烨,绿宝。 还是,南城将魏然知救回岸边之后还会折返回来寻找自己?封烨会抓狂的说,就算把这片海水抽干,也要找到姜蔚溪的尸体? 可是,她连句告别都没有来得及说。 她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曾提及。 她还想再为他做一次饭,想再看一眼他陷在沙发,专心翻阅杂志的侧脸。 如果真的可以,她想,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抱一抱他再消失。 那个她喜欢的,她心疼的,她奋不顾身的,想要他幸福的男人。 Chapter 24 姜蔚溪重新睁开眼睛前像是又一次看到了那道绿色光线从自己面前晃过。 头还是有些晕沉,像是睡了太久之后的乏力,她眯了眯眼睛,看清了躺在自己旁边的那个人时又不可思议的瞪大。 大概是在做梦吧?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真的毫无痛觉。 姜蔚溪想,她一定是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了,而现在,只是过渡期的一个美梦而已。 为什么这么想,因为南城就睡在她的身边。 或者说,她就躺在南城的怀里。 她咽了下口水,想起一句至理名言,唯有美梦与男神不可辜负。 于是,面前两者应有具有,她试探着伸出手指戳了戳南城的脸蛋。 第一次,没反应,又戳了一次,还没反应? 就在她准备继续戳的时候,那根手指连带着那只小手忽然被南城握进了手心。 “不冷了?” 南城慢慢睁开眼睛,眼底还有些晦涩不明的惺忪,是很浅的眸色。 他反应过来自己还握着姜蔚溪的那只小手时立马松开了手心,又不自在的别开眼。 姜蔚溪点了点头,紧靠着他的胸腔往他怀里缩了缩。 南城伸手去推她,有些嫌弃的皱起眉,“不冷了就赶快起床回家。”说着自己就动身准备坐起来。 “你别动,这是我的梦!”姜蔚溪有些生气的喊了一句,双手拥住他抱得紧紧的,死活就是不让他坐起来。 南城又被这姑娘无厘头的一句话气笑了,而自己现在也刚好清醒过来,推了推她的肩膀, “姜蔚溪,你是不是被海水泡傻了?你起来,我有事情要问你。” 姜蔚溪用力的摇头,双手还是把他抱得紧紧的,“南城,你平常欺负我也就算了,好不容易来次我的梦里,你还要欺负我?” 还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南城无奈的捏了捏眉心,又低下眼看了看紧缩在自己怀里的姑娘,一副一松手自己就随时会消失的紧张模样,似乎不是装的? 他顺从着在床上躺好,正想着该怎么委婉的告诉姜蔚溪,现在这一切并不是梦,她只是睡的比较久了而已,就见小姑娘靠在自己肩膀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他推了下她紧贴在自己衬衫上的脑袋,有些愣了,“你哭什么?我欺负你了?” 姜蔚溪推掉的他手,又在他的衬衫上抹了抹泪珠,“南城,我一定是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死了,所以临走前还能再梦到你一次,等我重新活过来的时候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一定是这样的。” 死了?重新活过来?南城微微眯起眼睛,终于捕捉到了一些有价值的信息。他扶着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顺着刚刚的那句话继续问她,“什么叫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死了?还有重新活过来的时候?” 姜蔚溪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她低了下眼,抱怨一句,“你怎么问题这么多?” 南城很难得的听出了一点思路,并不打算因为姜蔚溪的这句抱怨就放弃,他按着她的肩膀将她反身压到了床上,微微皱眉,还未开口,就见姜蔚溪脸颊微红,对着自己抿了抿唇角,一副欲拒还迎的娇羞模样。 靠…… 他放弃了。 南城脸颊热了热,顺势的躺到了旁边。 姜蔚溪一下一下的扯着他的袖口,兴奋的不得了,“我待会给你做饭吃好不好?你就当做是满足我临死前的愿望吧?” 南城,“……” 他一言不发的坐起身子,对面前这个近乎疯癫的女人已经无奈至极了。 又被骚扰了良久,他终于忍不住了,绷着脸,认真的给她解释,“姜蔚溪,你没有做梦,现在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前天,” 姜蔚溪伸手挡住他的嘴巴,有些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前天我死了,我知道。” 说完后她又跳下床,抬手去扯南城的胳膊,“你陪我去超市好不好?我待会想做饭给你吃。” 南城推掉她的手,面色阴沉的走出了房间。 姜蔚溪小跑着跟在他身后,不耐其烦的喊着,“南城,南城,你去哪里,你在我的梦里是不可以乱跑的。” 南城长长的舒了口气,克制住自己想要报警的冲动,开门进了自己的卧室,在姜小姐正欲紧随其后跟进来之前,反手用力的将门带上,直接上了锁。 “南城,南城,”姜蔚溪将耳朵贴到门上努力的听着里面的动静,然后又继续敲门,“南城,南城。” 在被她吵到不耐烦的想杀人之际,南城一把拉开了卧室的门,眼底似寒潭的瞪着她,“叫我做什么?” 姜蔚溪随着刚刚突然开门的动作向前一扑,险些就扑到南城怀里,她站稳身子,抬眼看着衬衫扣子解了一半,胸膛半露的南城,欣赏完了男神衣衫半褪的春色之后脸上平静的很,“我想看你换衣服。” 靠……这究竟是个什么女人??!! 南城抓狂的都想撞墙了。 想了想,他索性抬手拎起姜蔚溪的睡裙领子,将她拎进了卧室,扔到床上,又继续去解衬衫上所剩无几的扣子。 姜蔚溪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线条匀称,肌理分明,偏偏肤色还很白,尤其是那若隐若现的腹肌,像是诱人的白巧克力似的。直到他把那件睡出褶皱的衬衫整个的脱了下来扔到一边,又拿起床上那件刚刚选好的衬衫准备穿上。 姜蔚溪去拉他的胳膊,抬头直直的看着他,眼底闪烁着期待的亮光,“南城,我可以摸一下吗?” 南城闭了闭眼睛,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又吐出一口气,问她,“摸什么?” 姜蔚溪伸出手指,在他腹部轻轻的点了点,“这里。” 小姑娘指腹柔软,带着淡淡的温热,轻轻的贴到了自己皮肤上时,像是有些麻,有些痒,他眯了眯眼,抬手握住那只小手,让她手心整个覆了上去,身子又突然倾了下来,凑到她的面前,“说吧,还想对我做什么。” 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颜,姜蔚溪心跳骤然加快,她深呼吸着给自己鼓气,然后仰起脸,凑上去,在南城脸上轻啄了一下。 乱了乱了乱了! 南城愣了一下之后又一把将她拎了起来,拉开门直接将人扔了出去。 他将手压在心口,感受着那近乎紊乱的心跳,垂了下眼。 这是从未有过的触动,就在她柔软的唇瓣贴上自己皮肤的一刻。 姜蔚溪还在不停的敲着门,不耐其烦的喊,“南城,南城,南城……” 他忍不住又笑了,“换裤子你也想看?” 门外这才终于安静了。 Chapter 25 南城换完衣服开门的时候看到姜蔚溪还站在门口,身上穿着那件宽松的睡裙。 他皱了皱眉,沉声命令她,“去换衣服。” 姜蔚溪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睡裙,不解的问,“为什么?” 南城又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双手抄进兜里往楼梯走,“你不是要去超市?” 姜蔚溪心里一乐,立马小跑着跟过去,“你换就好了,我就不换了,反正也没人认识我。” 南城突然停下了脚步,正要转身纠正她这个无知的念头,姜蔚溪一下子就撞了上去,她揉了揉额头,又若无其事的站到南城身边。 “不疼?”南城奇怪的看着她。 姜蔚溪摇了摇头,一脸漠然,“不疼。” 南城第一次开始怀疑,这难道真是做梦? 可是自己刚刚被撞到之后明明是能感觉到疼的。 疑问越堆越多,但是似乎趁着姜蔚溪以为自己在做梦可以问出些眉目。 这么想着,他拎起她的衣领,直接将人塞进了卧室,“换好衣服再出来。” 姜蔚溪用力的转动着门把手想开门,门外的南城则早有先见之明,将门把手固定的紧紧的。 姜蔚溪又开始聒噪个不停,“南城,南城,南城,我的梦里不会出现那么多人的,真的没有人会认识我的,我就不换衣服了好吗?” “你希望我进去帮你换?” 姜蔚溪又一次陷入了难得的安静。 南城靠在门外弯了弯唇角,很奇怪的,他现在竟然很想纵容自己和她一起做完这场她以为的梦了。 一辈子那么长,或许,这也是属于他的一场梦。 姜蔚溪很快就换了衣服出来,还将长发扎起了一个高马尾。 南城看了看她的白衬衫牛仔裤,又看了看自己的白衣黑裤,忍不住笑了一声,也没说什么,转头下了楼。 姜蔚溪跟在南城身后走了几步之后索性轻轻一跃直接跳到了南城背上。 南城一个没站稳,身子差点就跌下去,他扶住楼梯扶手,仍旧心有余悸,“姜蔚溪,你是不是傻?赶紧下来。” 姜蔚溪搂住南城脖子的两只胳膊索性环的更紧,她摇头耍着赖皮,“我不!” 南城又拍了拍她的手,看她仍旧毫无下来的意思,只能就这么把她挂在身上下了楼。 一直走到了门口,姜蔚溪才意犹未尽的跳下来,没办法,她要换鞋了。 南城走进院子后又忽然想到什么,折回去取了两幅墨镜,出门给姜蔚溪架上了一副,又提醒她,“待会买完东西就立马回家,不许赖着不走。” 姜蔚溪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并不是这么想的。 南城这才放心的看她坐进车里。 ********** 姜蔚溪上车没多就开始把玩自己脖子上的吊坠,她记得清清楚楚,这条项链在水里是被黑衣人拿走了的,所以现在它既然又一次出现了,那就更加肯定是自己在做梦了。 看的多了,南城也注意到了那个有些奇怪的吊坠。 他记得,把姜蔚溪捞回岸上的时候她脖子上的那条项链好像是消失了的? 而姜蔚溪醒来之后这条项链似乎就又随之出现了。 又或者说,也许是项链先出现,姜蔚溪才醒的? 前天的事情他一直觉得十分蹊跷,黑衣人当时明明比他游的要快很多,就在他觉得没有希望了,看着黑衣人伸手就能碰到魏然知的时候,那个黑衣人忽然转身往相反的方向游去,他那时候一心急于救魏然知,并没有发现黑衣人的目标已经变成了姜蔚溪。 魏然知当时已经晕过去了,南城抱着她往回游得时候发现黑衣人正在跟姜蔚溪周旋,手似乎在扯着她脖子上的项链,而南城也清楚地看到,那个吊坠的颜色变成了红色,很深的红色,在蓝色的海水里分外刺眼,而黑衣人的眼睛,也变成了红色。 带着魏然知游到岸边之后,南城看到了正准备下海的封烨,便将魏然知交给他,让他带她去医院,然后自己又跳回海里去救姜蔚溪。可是游过去的时候发现黑衣人竟然消失了,自己刚从岸边回来却根本没有看到过他的影子,他就这么奇迹般的消失了,而姜蔚溪正在慢慢往海里沉去。南城伸手触碰到她的身体时发现是冰凉的,而她脖子上那个红色的吊坠,也消失了。 本打算把她抱上岸后送去医院检查一下具体是怎么回事,因为她的全身都是彻骨一样的冰凉,与这炎热的天气明显不符,但是抱她上车的时候,南城发现姜蔚溪被自己的手和身体触碰到的地方都在慢慢变温,而其他地方仍旧冰凉。 那天的所有事情想来都很奇怪,包括姜蔚溪的突然出现,南城静下心来思考了一下,然后决定带姜蔚溪回家,虽然还是没有搞清楚姜蔚溪的来历,但起码有一点他是清楚的,那就是姜蔚溪不是坏人。 而黑衣人和姜蔚溪也是有一定的某种联系。 姜蔚溪的身体只要触碰到南城之后就会变暖,一离开就会重新变得冰凉,但是她的呼吸是始终存在的,南城一开始以为换成任何人都可以让她变暖,便请了一个阿姨在家里帮姜蔚溪换了衣服照顾她,然后试着看那个阿姨能不能像自己一样让姜蔚溪的身体回暖,可是很奇怪,并不能。 所以南城很快联想到,姜蔚溪和自己也是有一定联系的。 那么黑衣人和自己呢? 他有两次是伤了自己,一次是绑架了魏然知,而这三次,姜蔚溪也都及时赶到了。 不过她都是在想办法救自己。 南城犹豫了很久,考虑到这种情况下把她送去医院估计会引起不小的波动,最终还是决定试着看能不能通过自己来唤醒姜蔚溪。 于是就有了今天上午姜蔚溪醒来时的一幕。 Chapter 26 临下车,南城又看了眼乖乖的戴着墨镜的姜蔚溪,提醒她,“待会墨镜不许摘掉,超市或许会遇到你的粉丝。” 姜蔚溪不屑的笑了,“你放心好了,我的梦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十个以上的人,更别说会出现我的粉丝了,估计会梦到你都已经用尽洪荒之力了。” 南城,“……” 进了超市正门,南城随手推了一辆购物车,看着姜蔚溪有些惊讶的对着电梯上满满当当的人嘴巴微张,便抬手过去拍了下她的头,“发什么愣呢?” 她拉了拉南城的胳膊,望着那些络绎不绝的陌生人有些不可思议,“我的梦里怎么出现这么多人,而且每张脸都可以看得这么清楚?做这个梦醒来之后还不累死了?” 南城笑而不语,心想,醒来之后你会被自己雷死才对。 …… 南城直接带她去了三楼的食品区。 她在前面浏览着,他就推着车安静的跟在她身后,一直转了半圈,姜蔚溪扭头问他,“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吗?虽然是我的梦,但是我也可以顺带帮你实现梦想的。” 南城无奈的笑了,“做你会做的。” 姜蔚溪想了想,“那吃饺子怎么样?” 还真是不会选简单一点的?南城实话实说,“我什么都不会做。” 姜蔚溪耸了耸肩,“我知道啊,你是靠脸吃饭的。” 南城,“……” 选好了中午包饺子要用的食材,姜蔚溪看了南城一眼,又直接小跑去了零食展区。 南城推着购物车在后面喊她,“姜蔚溪,你怎么答应我的?” 姜蔚溪隔着墨镜白他一眼,“你闭嘴,这是我在做梦,你没权利干涉。” 毫无疑问的,他们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南城不自在的低下头清了清喉咙,幸好出门是带了墨镜的。 看着购物车很快就被这个搬运工堆满了,南城本以为姜蔚溪已经可以结束这场超市梦幻之旅了,没想到对面竟然跑来了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小姑娘。 两个小姑娘你推我,我推你,最后是那个短发的女生红着脸问了一句,“你好,请问你是姜蔚溪吗?” 南城推着购物车从后面撞了她一下,想示意她不要承认。 姜蔚溪摘下墨镜不耐烦的瞪了南城一眼,又扭头眉眼弯弯的笑了,“对呀,是我。” 两个小姑娘立马从背包里去拿手机,“请问可以跟你合影吗?” 姜蔚溪很愉快的点点头,“当然可以啦!” 南城推着购物车很自觉的退到了姜蔚溪身后两米之外,然后看着这三个对着镜头比剪刀手比心卖萌的姑娘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姜蔚溪的明星光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带了黑超墨镜,穿最质朴的衬衫牛仔裤都能被人认出来? 他又开始庆幸自己出门前是强迫她将睡裙换掉了,否则……否则……估计姜小姐明天又会上头条吧? 两个小粉丝心满意足的拍完照后又问,“我们可以上传微博和朋友圈吗?” “当然可以,”姜蔚溪想,等我睡醒之后这些东西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我还想再问一个问题,”其中一个小姑娘凑到姜蔚溪耳边跟她耳语,“那是你的新男朋友吗?你跟封少分手了吗?” 姜蔚溪看了眼身后恨不得跟自己拉个隔离带出来的南城,撇了撇嘴,“男神是大家的,我没这么自私。” …… 送走了两位小粉丝,南城声音沉沉的喊她,“姜蔚溪,现在立刻回家。” 姜蔚溪又扔了一盒巧克力到购物车,摇了摇头继续耍无赖,“我还没买完呢。” 南城也懒的跟她争执了,推着购物车就往前走,冷冰冰的扔下一句,“钱在我这里,我先走了。” 姜蔚溪耸了耸肩,不屑道,“走吧,反正我是在做梦,买完东西不给钱也没什么的。” 南城已经有些抓狂了。 他回身把姜蔚溪挂在衬衣领口的墨镜摘下来给她戴上,拎着她的脖子就要走。 刚走出两步,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松开姜蔚溪,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姜蔚溪垫着脚看了看屏幕上闪动的名字。 她努着嘴,一脸的不乐意,硬邦邦的发火,“南城,不许接,我要把魏然知从我梦里拉黑。” 南城看了眼这个神经病,转身走远了,滑下接听。 不到两分钟,他挂了电话,回来继续拎起姜蔚溪,边走边哄她,“然然说待会也要来超市买东西,你要陪她一起吗?” 姜蔚溪白了他一眼,“你骗谁呢,魏然知问你在哪,你说你在忙,不忙了以后再去看她,让她好好注意休息,好好吃饭,去哪里都要带着保镖,注意安全。” 南城怔了一下,松开困住她的手,诧异的看她,“你是怎么听到的?” 姜蔚溪没好气的甩了下头发,“回家,我没心情了。” 一直看她走到楼梯口了,南城才神色凝重的跟了过去。 经历了魏然知被绑架到今天这一系列的事情,他再也没办法说服自己这些奇怪的现象都是巧合了。 超市收银台前排了很长的队。 姜蔚溪随意的站到了一对白发老人身后。 大概是周末的缘故,超市今天人特别多,姜蔚溪站了没几分钟就有些不耐烦了,好不容做一个关于南城的梦,而且终于不再是封面上的那副场景,怎么能全都用在排队上呐?同时她也很纠结,自己的梦里今天竟然出现了这么多陌生面孔,还真的会遇到粉丝? 前面穿插过来一个拎着购物篮的中年大叔,他对姜蔚溪前面的那位奶奶客气的笑了笑,“麻烦借过一下。” 奶奶点点头,拉着老伴和购物车将身子向后挪了挪,给他留出了足够的空间等他经过。 但最恼人的是那位大叔竟然直接插队站到了两位老人前面! 姜蔚溪本还没有在意,正想扭头跟南城说话呢,就听前面的老人开始抱怨,“你这人怎么能骗人呢,插老人家的队,你心里过意的去吗?” 姜蔚溪转回身子,正看到那位大叔笑的一脸若无其事,“您身后那位年轻人东西太多了,还有您这一车也不少,您看,我就这两样东西,待会几分钟就结完账了。” 两位老人气的瞪了他几眼,索性也懒的争执了。 姜蔚溪看不下去了,她冷哼了一声,插队插到我梦里了?还把借口找的这么冠冕堂皇? 看那位大叔笑的得逞的哼起小曲,她摸了摸吊坠,操纵着那位说谎大叔的时间倒退一分钟,很快就见那人身子不受控制的退回去了队伍旁边,稳下脚步之后又惊慌失色的大喊一声“有鬼啊!” 南城皱了皱眉,在身后推着购物车撞了姜蔚溪一下,“你刚刚做什么了?” 姜蔚溪努了努嘴,想起自己刚刚要跟南城说的话,她扭头,笑眯眯的,“南城,我们不结账直接跑吧。” 南城怔了一下,看了看四周迅速聚集起来的目光,以为她在开玩笑,“你说什么?” 姜蔚溪往自己怀里抱了几包零食,扬扬下巴指了指旁边的无购物通道,“走啊,我们直接跑。” 姜蔚溪说完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队伍,穿过了旁边的无购物通道,偏还走的昂头挺胸,超市她家开的一样。 南城叹了口气,照目前的现状来看姜蔚溪是不可能听自己的话,没有犹豫的时间,他立马推着购物车跟了过去,一只手掏出钱夹,取了几张现金出来放在手里准备好,看姜蔚溪慢悠悠的穿过安检,安检机理所当然的响起警报,他跑过去将手里的现金偷偷塞给了一旁正欲拿出电棍的保安,然后一只手揽过姜蔚溪的肩膀,“还不跑?” Chapter 27 一直到撞塌了超市一楼大厅几个特价食品的展台,南城牵着她穿梭过人群,心如擂鼓的钻进车里。 姜蔚溪手压在胸口一边说着好刺激一边哈哈大笑。 “刚刚的保安都听到安检机响起警报了,他们都没有追出来,你看,我这么做很明智吧。” 南城启动车子,安静的松了口气,连看都不想看身边这个神经病了。 姜蔚溪则一个人窝在副驾傻乐了好久,停都停不下来。 车子开出去好远,南城平复思绪,记起当下要事,扫了她一眼,试着问出第一个问题,“姜蔚溪,你来自哪里?” “北浔,跟你一样,我身份证上有写啊,等回家我给你看。” 南城自然不相信,他声音沉了沉,“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啊,警察叔叔会骗你吗?” 揉了下眉心,他连侧头都省了,直接抛出下一个问题,“你的项链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家代代相传留下来的。” “你跟黑衣人是什么关系?” 姜蔚溪低了下眼,有些无奈,“这个问题我也一直没有想通。” 南城眸色微沉的睨着她,“你跟我又是什么关系?” 姜蔚溪看着他,眨了眨眼,“我是你的忠实小迷妹啊。” 南城就要暴走了,一直到回到家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姜蔚溪很识相的自己把车里的食物都搬运进了房间,又安静的钻进了厨房择菜洗菜。 南城一个人陷在客厅沙发里,这些甚至可以称之为诡异的事件他除了可以拿姜蔚溪是外星人来慰藉自己,已经找不出其他的借口了。而姜蔚溪和自己的关系呢?自己可以让她丢失的项链失而复得,可以让她身体回温又该如何解释? 他想的头都大了。 扔在矮几上的手机开始嗡嗡的震动起来。 南城看了下屏幕上那个闪烁着的名字,没什么好脸色,将手机捞过来,站起身子走向落地窗前,滑下接听。 还没说几句话,就听姜蔚溪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正在自己背后无奈的嘀咕,“我的梦里这次怎么会出现这么多人呢,南城,你叫封烨一起过来吃饭吧,还有,你不要告诉他我已经死了,他会难过的。” 南城近乎抓狂的将手贴上了厚厚的玻璃,那触感微凉,像在提醒着他时刻冷静,没再听电话那端的封烨吵吵什么,他直接挂掉电话。 “姜蔚溪,你真的是外星人吗?” 姜蔚溪弯起唇角笑了笑,“那我是不是比你想象中的外星人要好看的多?” 南城显然有些意外,他挑起眉梢,目光渐渐柔和下来,“所以你承认了,你真的是外星人?” “不是啊,”姜蔚溪说着话,转身又往厨房走,“我和你们是一样的,只不过就是多了一些可以保护你的能力而已。” 南城跟过去,继续问她,“什么意思?” 姜蔚溪低下眼,笑了一声,“因为想看你幸福啊,所以我会保护你,也会让魏然知和你在一起。” 南城张口还想问什么,却先看见姜蔚溪眼角正滑落出一串泪珠。 她还在笑着,可其实已经哭了。 又想起早晨那个吻,那种柔软到心房的触感,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坍塌,他有些粗鲁的直接扶着肩膀将她的头转了过来,拿指腹将她脸上的泪水擦掉,声音也无意识的放轻了,“我跟你一起包饺子。” 姜蔚溪怔了一下,一抬头正陷进他狭长如墨的眸子里,她没有见过这样的南城,他像是笑了,对自己,只对自己温柔的笑了,眨了眨眼,她也笑了,“好啊,你帮我把围裙系上吧。” 南城回身,从置物柜里取出那条叠的整整齐齐的围裙,有些不太熟练展开,给她系好,又双手抄兜,身子斜倚在一旁的流理台上,垂眼看她包着饺子,眉目逐渐舒展。 她总是一直在默默的保护自己,也因为自己不止一次的受伤,就算她真的是外星人,就算她的确与自己不同,可他终归是要感谢她的,这个莫名其妙就闯进了他的生活,又把他的心搅得一团乱的女人。 他不否认,这些年来,少有的轻松与那些真实的触动,都是她在自己身边的日子。 可他的面前有一堵墙,冰冷的,凉薄的,残酷的,生生挡在他的脚下,他迈不过去,也看不到阳光。 他其实并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一个人,因为他已经连喜欢都不会了。 这种感觉很可怕,甚至他在每个突然惊醒的午夜都恐惧到想要逃开,可是一想到那个小丫头,所有刚刚汇聚起来的念头又随之瓦解。 是亲人,彼此的亲人,是这世上,仅剩的亲人。 他只能骗自己,将亲情,当做爱情,最后变成习惯,再骗自己一辈子。 一辈子而已,其实并不长,他一遍遍的告诉自己。 …… “我也试试。”南城起身凑过去,拿起一张饺子皮放到手心,学着姜蔚溪的动作也试着动手包了一个。 情理之中的失败了。 姜蔚溪看着那个软塌塌的饺子咯咯的笑起来,“南城,你的手天生适合签字,靠脸就可以吃饭了,就不用动手了。” 南城不以为然,又拿起一张饺子皮。 姜蔚溪动作也快,直接伸手那张饺子皮拿过来放到自己手心,“你还是不要给我浪费了,你去煮水好了,我很快就包完了。” “好啊,”南城今天倒也乐在其中,拂了拂手上的面粉,转身去翻煮锅出来烧水。 重新靠在流理台上,望着灶具里那轻轻跳动的火苗,煮锅里的水慢慢沸腾,有丝丝缕缕的白气从边缘溢出,都是温暖的模样,他垂了下眼,有些苦涩的弯了弯唇角。 就像面前的这个女人,就像厨房里此刻他贪恋的烟火气息,都是一样的,他总是留不住的。 ********** 水被煮沸的声音拂过耳际,渐渐清晰。 南城打开透明的煮锅盖子放到一旁,接过姜蔚溪包好的饺子,又催她,“你还没有刷牙洗脸。” 姜蔚溪冲他撇嘴,“梦里的你也是处女座。” 南城笑着将饺子倒进锅里,看姜蔚溪不情不愿的慢吞吞挪去了隔壁的洗手间。 姜蔚溪一推开门就看到了之前自己带走的那套洗漱用品还完好的摆在洗漱台上,而且像是被人精心整理过,比她之前摆放的还要整齐。 她努了努嘴,嘀咕一句,“做梦就是不现实。” …… 姜蔚溪从洗手间出来,直接又溜回了厨房,南城这会正站在流理台旁认真的低头煮饺子。 她脚步轻轻的溜进去,突然伸出手臂从背后将他抱住。 南城身子僵了一下,也没有推开她,只是微微侧过头,看着将头依偎在自己后背上的小脑袋,问了一句,“姜蔚溪,你又做什么?” 姜蔚溪将脸埋在他柔滑的衬衫上蹭了蹭,鼻翼间都是清冽好闻的气息,她满足的弯了弯唇角,闭上眼睛,“别乱动,让我抱一下,醒了就没有了。” 是啊,醒了就没有了。 这样的放纵,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吧。 南城到底是没有拒绝,转过头,索性就任她抱着。 这顿午餐一直到临近两点才开始。 姜蔚溪一边吃着饺子一边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坐在自己对面的南城,像是总担忧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睡醒,他就消失了一样。 看的多了,南城抬起眼,探过筷子敲她的瓷盘,眉眼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看什么,好好吃饭,我不走。” “哦,”姜蔚溪一垂下眼就忍不住又哭了。 怎么会不走呢,明明自己睡醒之后就要走了。 “怎么了?”南城放下手中的筷子,抬手过来捏起她的下巴。 皮肤相贴的地方像是被火星灼到了,姜蔚溪摸了摸鼻尖,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胡诌一句,“你吃的好多。” 南城郁闷的笑起来,收回那只手,“那我不吃了,我的都给你吃。”说完就把自己面前的饺子推到了姜蔚溪这边。 这样体贴的南城让姜蔚溪更加难过了,又心猿意马的吃下一个饺子,她忽然抬起头,傻乎乎的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一直睡不醒吗?” 本来是一句傻的让人发笑的话,可偏又被姜蔚溪如此认真的讲了出来,南城心下骤然一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下辈子吧,下次你早点来找我,我陪你做一场永远不用醒来的梦。” Chapter 28 姜蔚溪距离吃完午饭只待了半个小时就开始窝在沙发上不停地吃零食,一边吃着嘴里一边嘟囔,“不花钱的零食就是好吃,而且在梦里吃多少都不会长肉的,我一定要在醒来之前把这些全都吃完。” 南城看了看旁边堆得那一座小山似的零食一时无语。 电视机里正在播一部狗血偶像剧,南城倒也没有不耐烦,安静的陷在沙发一角看着男主女主作死又矫情的绕着圈子,脸上淡漠的没有任何表情,像是跟她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沙发另一角的姜蔚溪看了没多会就开始委屈的吸鼻子,南城一开始还以为这姑娘是被如此弱智的电视剧感动到了,没想到过了会就听她开始小声哽咽,“我的第一部电视剧还没拍完我就死了,我的粉丝们会不会想我啊?” 南城勾起唇角无声一笑,心想,这个问题明天就会有答案了。 没多会,电视机开始插播一条巧克力的广告,姜蔚溪白了一眼屏幕中甜美可人的魏然知,有些不悦,拿起遥控器切换了频道。 很不巧,下一个频道还是魏然知的广告? 她不知哪来的邪火,索性站起身子,直接将电视机的电源给切断了。 南城刚拿起水杯,看到眼前这一幕,似乎实在想不通姜蔚溪为什么会如此反感魏然知,送到嘴边的杯子顿了一下,不紧不慢的送了一口水进去,微微润过喉,他轻咳了一声,“跟我讲讲,然然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你呢,”姜蔚溪窝回沙发上,想着也是做梦,没什么好顾忌的,便一本正经的质问他,“就因为你们认识了那么多年,你就除了她不会喜欢别人了吗?人都是会变的,为什么你就这么固执的非要跟她在一起?你可以把她当妹妹去疼,不一定非要做爱人的。” “你不懂,”南城垂下眼,眸底很快就被沉沉的黯淡覆盖,像是飘进了一层很厚的雾,怎么都看不清楚,他沉默了一会,再开口时声音都有些低哑,“她的幸福,我不敢冒险,关于她的所有事情,我必须要亲力亲为才能放心。” 姜蔚溪怔了怔,总觉得这句话别有深意,可又一时无法体会。默了会,她又固执的继续问他,“你不觉得你这样做的出发点是因为责任,而不是单纯的喜欢吗?” “责任,还是喜欢,对于我来说本就没有区别,因为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会照顾她一辈子,她想要的所有东西,我都会给她。” 说完这句话,南城忽然抬头对她笑了,他的眼底像是蕴进了一层薄薄的光,有些亮,有些灼人,“姜蔚溪,这个社会已经变了,你还在想着只因为喜欢而不考虑其他就冲动的选择跟一个人在一起吗?” “为什么不呢,”姜蔚溪毫无犹豫的回答他,“一辈子那么长,如果从来没有因为一个人,一段感情冲动过一次,等我头发都变白的时候再回想起来,一定会遗憾终生的。” 南城深深的望着她,隔着这并不遥远的距离间,目光像是被胶着了,怎么都移不开。 他眼底的情绪很复杂,都是她看不懂的深晦。 沉默少顷,南城起身将电源接通,打开电视机,“继续看电视吧,广告已经播完了。” 有了这个小插曲,姜蔚溪却是不怎么提得起兴致了,看着矮几上的一堆零食,她像完成任务似的不住的往嘴边里塞着,那些渐渐累积的包装袋也很快的将垃圾桶鼓的满满的。 很奇怪,旁边这小耗子似的咀嚼声在南城听来竟然一点都不会聒噪,他倚在沙发软靠,就这么对着无聊的偶像剧度过了半天的时光。 临近黄昏,南城问她,“晚上还吃饭吗?吃的话我订外卖?” 姜蔚溪摸了摸自己胀鼓鼓的小腹,摇摇头,“南城,天都黑了,我可能马上就要做完这个梦了,剩下的时间不能浪费,我们做点什么好呢?” 这句话的信息量……似乎有点大。 南城默了默,站起身,“姜蔚溪,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卧室了。” 姜蔚溪哪能这么放过和自己男神相处的宝贵时间? 她一把就扣住了南城的手腕,偏目光还很纯洁,“那我们一起睡觉吧。” 南城身子蓦地一僵,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拒绝,就听姜蔚溪又问,“去你房间还是去我房间?” …… 十分钟后。 姜蔚溪窝在南城怀里,脑袋在他胸腔里蹭了蹭,弯起唇角,满足的小声嘟哝着,“我的人生圆满了,我把自己的男神睡了。” 南城身子有些僵硬的在原地躺着,一动不动,姜蔚溪说话时的气息热热的,隔着柔软的料子,像是全都打到了他由于紧张过分紧绷的皮肤上,房间里明明是开了冷气的,可偏偏现在身体就是无法抑制的发热,又看了看趴在自己怀里很快就安心的沉沉睡去的姜蔚溪,在她发间落下一个吻,南城动作轻缓的下了床。 ********** 姜蔚溪第二天上午是被未拉严的窗帘缝隙溜进来的阳光晃醒的。 她眯了眯眼,有些惊讶的发现四周格局有点熟悉。 蓦地瞪大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她发现自己竟然还在南城的家里? 她的第一反应,赶紧看看自己身边。 好在……是空的,南城并没有在。 否则,她会被自己蠢哭的。 她又低下眼,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吊坠,吊坠不止安然无损,而且颜色还很深。 她这下已经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她没有死,没有回去之前的世界,也就是,她还可以再看到南城。 好吧,其实第一反应她是开心的。 至于昨天做的那场梦,她这会也已经理解为了是触景生情。 她脚步轻轻的下了楼,在客厅转悠了一圈,不知怎的,看着这些格局越发觉得昨晚那场梦有些过分的真实。 她又坐进了沙发里,想起自己在梦里还坐在相同的地方吃光了所有的零食。 姜蔚溪非常有心的看了看垃圾桶,是空的,哪有一点零食包装的痕迹? 她又转悠去厨房看了看,发现垃圾桶也是空的,而且家里所有的垃圾桶都是空的,是空的连垃圾袋都没有的那种空。 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重新窝回沙发,她不经意的一低头,就看到了地毯上若隐若现的一个包装纸小角。 姜蔚溪倾过身子把它捡起来,看清是什么东西之后立马跟触电了一样。 巧克力的包装纸? 还碰巧是她昨天梦里吃的那个牌子的巧克力? 卧槽卧槽卧槽!姜蔚溪穿上拖鞋就往外跑,一直跑到大门口的垃圾桶前,然后颤颤巍巍的打开盖子。 整整半箱的包装袋……关键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眼熟? 姜蔚溪就快哭了,她连回头看看这栋别墅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都不敢想,自己昨天究竟做了什么? 心如死灰的垂着头沿着那条石板路往前走了没多会,对面突然响起一阵鸣笛声。 姜蔚溪一抬头就看到了封烨那辆骚浪贱的法拉利,她像见了救命稻草似的跑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去,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封烨,“你跟我说实话,我现在是在做梦吗?” 封烨跟看个神经病似的瞪她一眼,“你先跟我说实话,昨天跟南城都发生什么了?还有心情去逛超市?” 姜蔚溪愣了一下,一想到昨天在超市里发生的几场闹剧,她就更心塞了,“你怎么知道?” 封烨冷笑一声,没好气的吼她,“你那句男神是大家的已经在微博热搜挂了一上午了,对了,还有昨天下午半天。” 姜蔚溪凌乱了几秒后迅速的从中控台把封烨的手机拿过来,指尖都在发抖的打开微博,热点第一条这会大概是刚刚发生变化,可怜的封少,又一次被捧上了娱乐的刀尖。 大家纷纷猜测,是不是封少真的像上次某狗仔爆料是弯的,所以每次谈过的女朋友都不超过两个月,这次更快,才刚不到一个月,姜蔚溪就移情别恋某神秘高富帅?还明目张胆的跟粉丝公布,男神是大家的? 当然,南城的身份暂时没有被扒出来,或许是他留给媒体和网民的印象已经固定到了与魏然知的青梅竹马上,这会压根就没人去猜测那位粉丝上传的合照一角中神秘的身影会是南城。 但是姜蔚溪目前最心塞的是……她仍旧有些不敢相信……昨天发生的那些事情……竟然都是真的? 南城是脑子有坑吗?就这么配合着她疯了一整天? Chapter 29 看她这幅春心萌动到凌乱的模样,封烨就更加窝火了,不死心的继续追问她,“你和南城,昨天还发生什么了?” 姜蔚溪心如死灰的垂下头,“逛超市,没有结账直接跑了,然后回家做饭,吃饭,吃零食,聊天,睡觉。” 睡觉?对了,昨晚她好像还死皮赖脸的抱着南城睡觉来着?前面……好像还亲他了? 姜蔚溪一想到这些连把自己杀了的心都有了。 封烨气的用力的摔方向盘,“南城就是一禽兽,那天把魏然知交给我,他非要带你回家,你说他有没有搞错?” 姜蔚溪就快哭了,“是啊,那你怎么不拦着点?” 封烨又摔了一下方向盘,“我怎么知道当时我就不知道拦着他呢!” “魏然知呢,她怎么样了?” “待会去剧组了你自己看吧,别理我,烦着呢。” 姜蔚溪白了他一眼,说他像个小孩,他还没完了。 “绑架魏然知的人呢,最后怎么样了?” 封烨猛地踩了下刹车,臭着脸喊她,“姜蔚溪你就不能哄哄我?” 姜蔚溪垂下眼,声泪俱下的说,“对不起。” 封烨很受用的过来揉她的头,“好了,我原谅你。” 姜蔚溪很委屈的扭头看了他一眼,“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我要跟你道歉?” 封烨又暴走了。 “对了,你知道南城为什么不送我去医院而是带我回家吗?还有啊,我记得我当时浑身冰凉,你知道南城是怎么救我的吗?” 封烨没好气,“不知道!连自己都保护不好还凑什么热闹?” 姜蔚溪一下就想起来黑衣人靠近自己时瞳孔和吊坠同时变成红色的样子。关于黑衣人的一切现在她甚至一点线索都没有,更不知道那些奇异的现象究竟该做何解释,对于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她好像更加迷茫了。 还有眼下,至于旁边这个行走的醋坛子,似乎也是个不好解决的难题。 ********** 姜蔚溪到片场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大家似乎是直接将魏然知出事前那天晚上的耳光事件屏蔽了,这会重新拍了一遍就直接换到了下一个场景。 魏然知免不了又拉着姜蔚溪一番道谢,看她身子还有些虚弱,显然是那天惊吓过度还未完全恢复,姜蔚溪也勉强的关心了几句,最后话还没说完就被封烨强行拎走了。 姜蔚溪被粗鲁的塞进副驾驶后才看到,原来是南城来了。 两辆车刚好迎面擦肩而过,姜蔚溪目光像是胶着了,忍不住侧头看向南城的方向。 那边驾驶座的车窗刚好是开着的,她看到,南城弯起唇角对她笑了笑,颇有深意。 在她脸蛋被自己烫熟之前,封烨直接强势的将她脑袋转了回来。 “姜蔚溪,你要还我清白。” 她心跳还有点快,一时恢复不过来,无意识的顺着问他,“什么清白。” 封烨声音拔高了一些,很明显的隐忍着自己即将爆发的小火星,“我喜欢女人。” 她还没明白过来封烨想表达什么,“然后呢。” 封烨索性扯着她的肩膀将她身子带到自己面前,表情一点都不像开玩笑,“姜蔚溪,我们也秀恩爱吧。” …… 在姜蔚溪拒绝了封烨的合影留念、录制有爱小视频、比心艾特、肉麻表白等等俗到烂大街的秀恩爱方式之后,她的微博在当天晚上就被人盗了。 于是,第二天,姜蔚溪一起床就又收到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看着自己微博上一夜之间疯涨了近十万的粉丝,还有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近十条微博动态,以及数不清第几次被送上热搜的自己的大名,前面还附着傻白甜三个字,姜蔚溪气的差点就把马桶炸了。 后来,一直到这部剧拍摄结束,姜蔚溪都窝着火没搭理封烨。 Chapter 30 天气一入秋似乎连心情都跟着变得伤感起来。 姜蔚溪窝在公寓里,看着楼下花园那几棵不知名的景观树,那叶子被风一吹就轻飘飘的打了几个滚,然后落到地上,很快就铺了枯黄的一层。 她来这里也有几个月了,一想到自己在那个世界里还不知所踪,爸妈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姜蔚溪心里就难受的忍不住想哭。 南城和魏然知的感情问题没有任何眉目,就连后来又冒出来的黑衣人最近像是也销声匿迹了,甚至姜蔚溪连他最终的目标是自己还是南城都没有搞清楚。可是现在她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这么安静的等着,等魏然知告诉自己,她什么时候会和南城在一起了,等黑衣人重新出现,她搞清楚他是何方高人,又和自己有什么联系。 正神思昏沉,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钥匙转动锁眼的声音。 姜蔚溪警惕的看过去,“谁?” 然后是封烨那欠扁的声音,“溪溪,是我。” 姜蔚溪冷哼了一声,自从封烨把自己微博盗号之后,她都不知道被媒体那些记者围追堵截了多少天,还有自己微博评论里那些喷子,说什么她是水性杨花,脚踏两只船?呵呵,她想说,她明明一只船都没有真的踏到好吗? “原地三百六十度转身,直走不送!” 封烨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之下犯了一个多么罪不可赦的错误了,这会拎着一袋零食和剧本开门进了客厅,笑的一脸讨好。 “溪溪,我帮你接了新剧,古装戏,还是女二,而且这次绝对不是傻白甜,剧本都给你带来了。” 姜蔚溪眼角余光扫过来一眼,没什么温度,“剧本放下,你可以走了。” 封烨白了她一眼,索性死皮赖脸的陷进沙发里,翻着剧本自顾自的研究起来,“女一还是魏然知,她的身份是当朝公主,性格温婉,擅长琴棋书画,女二是一位武艺高强的侠女,身份是女一的贴身侍女,但由于救过女一的命,所以一直被女一当成闺蜜对待。” 姜蔚溪冷哼一声,“这么没水平的戏,不接,谁要给她当侍女?” 封烨不紧不慢的将剧本翻了两页,继续分析,“可是女二最后抢了女一的男人,没水平吗?” 姜蔚溪终于肯转身正视了封烨一眼,隐隐露出些期待,“最后的结局呢,女二逆袭成功了吗?” 封烨这会找到自己扳回一局的筹码了,把剧本扔到矮几上,双手环到脑后,闲闲散散的往沙发上一靠,“叫个好听的。” 姜蔚溪弯了弯唇角,“封大爷。” 封烨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沙发,昂着头,“过来,爷给你讲结局。” 姜蔚溪笑眯眯的看着他,自己探身过去从矮几上将本子捞到手里,直接翻到了最后的结局。 没过几分钟,姜蔚溪将本子一合,满意的点点头,“这个角色我喜欢,什么时候开机?” 封烨对于这个回答早有预料,这会面色平静的低头从购物袋里翻了一瓶酸奶出来,带了点力度的朝她扔了过去,“下周!” 姜蔚溪打开酸奶喝了几口,又绕到沙发软靠后面,像模像样的给封烨捏了捏肩膀,“谢谢封大爷,这次我们的恩怨就算是一笔勾销了。” ********** 南城家别墅。 魏然知一边翻着剧本一边靠到了南城肩膀上,温柔的问他,“阿城,我觉得蔚溪还是很适合无心这个角色的,而且和她搭戏很开心,就是结局我有点不太喜欢,北央最后竟然选择了无心,把我抛弃了,你觉得呢?” 南城并未多去深究这话中的别意,揉了揉她的头,一如既往的顺从着她所有的要求,“演戏而已,不用太在意这些,下次接戏的时候我们就不选这种结局的剧本了,或者可以直接让编剧修改一下。” “阿城,那你觉得北央最后应该和谁在一起呢?” 听到这句话,南城神思还是无意识的恍惚了一下,沉默了几秒钟,他拿过魏然知手中的剧本,笑了,“等我看完告诉你?” 魏然知鼓了鼓嘴,像是有些不乐意了,看他果然去认真的翻剧本了,等了好一会又忽然这么问了一句,“阿城,你是不是喜欢蔚溪?” 南城正翻着剧本的手闻就是一顿,他低头去看正一脸期待的瞪着眼睛等待自己答复的魏然知,心里的诧异却是丝毫没有显露,很快,他又笑着去揉她的头,若无其事,“傻丫头,胡说什么呢?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我们就结婚。” 魏然知低下眼,又去把玩着他的袖扣,嘴里漫不经心的说着,“嗯,其实也没关系,喜欢就喜欢吧,反正你也不会和她在一起,因为你只能爱我一个人,对不对?” Chapter 31 时间在一天天临近新剧的开机日。 姜蔚溪像是患了懒癌,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少天没见过初升的太阳了,就在她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虚度了太多光阴就要郁郁而终之际,一个邀约的纸条打破了她所有的平静。 她还没睡醒,门口就开始不停歇的响起敲门声。 姜蔚溪一开始还以为是封烨,烦躁的翻个身子,用被子蒙住头,连眼睛都没睁。 敲门声还在继续,最主要的,她被自己这可以无限放大却没办法调控的听力扰的已经睡意全无了。 姜蔚溪披头散发的拥着被子下了床,半眯起眼睛,晃晃悠悠的走过去,拉开门正准备给封烨一顿怼,就见门口站了一个扎着可爱羊尾辫的小女孩,这会正滴溜溜的瞪着眼睛看她。 “姐姐,下面有一个哥哥让我来给你送张纸条。” 小女孩把手里一个对折的纸条递给姜蔚溪,调皮的对着她扮了个鬼脸,似乎是在嘲笑她这会女神经一样的出场造型,然后转身跑开了。 姜蔚溪抓狂的把门反脚踢上,恨不得把封烨这货拎过来暴打一顿发泄下起床气。 这又是哪门子表白方式?关键自己拒绝他已经拒绝到心累的不想说话了,他真的是抖m转世吗? 铁青着脸窝回沙发,她慢吞吞的打开纸条,并没有多大兴致的扫过去一眼。 这一看才发现,竟然不是封烨的字迹? 她怔了一下,立马坐直了身子,纸条上黑色的签字笔字迹力透纸背,上面那短短一句话更是让姜蔚溪看的头皮一阵发麻。 哈喽,找我找的很辛苦?感受到你强烈的思念,我今天特意前来赴约,十分钟后公寓中心湖见,我们,来场比赛。 下面还特意标明了时间,十一点二十三。 姜蔚溪抬头去看墙上的时间,十一点二十六。 七分钟?后花园的中心湖? 姜蔚溪这下是彻底的醒了。 将拥在身上的薄被扔到一边,胡乱的抓了抓头发,她近乎争分夺秒的冲进卧室捞了一件长度盖过膝盖的卫衣胡乱的套上,又直接卷去门口,踩上那双放在最外侧的板鞋,直接冲出了家门,风驰电掣般的。 随着电梯那两扇门的慢慢打开,她同时听到了自己家房门随着刚刚反手轻推的惯性发出“咔嚓”一声并不怎么清脆的闭合声。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忘记带钥匙了。 也没有带手机。 更没有带钱。 差点被自己气哭,她懊恼的拍了拍额头,虽然一点都不疼。 那张纸条还被用力的捏在手心,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她目光阴郁的又打开这罪魁祸首看了一眼。 来场比赛?黑衣人想跟她比赛? 电梯里的数字在快速闪烁,距离到达一楼的时间逐渐缩短,那红色的数字近乎倒计时般的晃过眼底,姜蔚溪抬起脸,望着头顶的那四方一块天拍了拍额头,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太冲动了,看到这张纸条后竟然什么都没想,就这么毫无准备的下来迎战了? 会不会是阴谋?有没有同伙?甚至是个恶作剧? 就算是真的,她和黑衣人比赛?比一下谁比较萌萌哒可以吗? 姜蔚溪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战衣,裸露在空气中的小腿已经有些颤颤发抖了,想起马上要面对的那位一身黑色战服的神秘人,她长叹了口气,抬手摸到吊坠,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点了一排蜡烛。 小区的后花园还在规划开发当中,除了刚刚铺好的石板路,四周准备种植植物的空地刚刚松过土,甚至中心湖里连水都是没有的,一般很少有人涉足,而且现在的时间大多数人都正在准备午餐,所以姜蔚溪沿着那条偏僻的小路一转弯,毫不吃力的就看到了她最近心心念念的黑衣人。 那人还是老样子,黑色风衣,黑色口罩,头上反戴了一顶棒球帽,这会正蹲着身子,背对自己的方向,跟刚刚给自己送纸条的羊尾辫小女孩说话。 姜蔚溪心里一紧,立马加快脚步朝那个方向跑去。 黑衣人听到了脚步声,被额发盖住眼皮的那双眸子微微弯了一下,慢慢站起身子,还未转头,先用懒洋洋的口吻说了一句,“你迟到了一分钟二十三秒。” 姜蔚溪轻轻喘着气,在他身后站定,说话时还有些喘,“你想做什么?把孩子放了!” 那人不紧不慢的拍了拍小女孩的头,轻声哄着,“乖,把眼睛闭上,站在原地,不许乱跑,记住我们的约定没有?” “记住了。”小女孩手里抱着一个粉色的蘑菇公仔开心的晃了晃,乖巧的闭上了眼睛。 姜蔚溪不解的皱了皱眉,疑惑的目光从小女孩身上移开,重新落到这个料峭的背影上,质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黑衣人站直身子,慢慢转过来,他眸子微弯着,像是在笑,脸上却因为口罩的遮挡看不清表情,他的瞳孔又一次变成了红色,而且是在姜蔚溪的面前,一点点汇变,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双眼睛,姜蔚溪还是无法抑制的害怕,心脏猛地跳动的几下,是她此刻最直白的身体反应,她下意识去看向自己脖子上的吊坠,因为是白天,光线大亮,这会被埋在黑色卫衣下的吊坠折射出的红色并不怎么明显。 是他了,没错。 姜蔚溪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恐惧,忍不住将吊坠扣在手心,身子向后退了一步,警惕而冷静的看着面前的年轻男人,“你跟我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的眼睛和我的项链会同时发生颜色变化?” 黑衣人眸子又弯了弯,像是在嘲笑她的无知。他紧跟着姜蔚溪后退的脚步向她迈进,亦步亦趋,“我们的关系,现在告诉你,这个游戏就不好玩了,如果特别想知道,大概,像是共生关系这样吧,小丑鱼和海葵?” 姜蔚溪不解的蹙起眉心,还未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就见黑衣人伸过手指勾住了她被风吹起的一缕发丝,黑色的发柔顺的缠到了他白皙的指尖,他的语气轻佻而上扬,“小美女,赖床可不是好习惯,你不把身体锻炼好了,怎么赢我呢?” 姜蔚溪厌恶的打掉勾着自己头发的那只手,眉心紧紧拧着,十分反感,“你说的比赛,是什么?” 黑衣人微抬了下头,不紧不慢的看向她的身后,扬了扬下巴,“从这条路的尽头,到我们现在所站的位置,大概,是三百米左右,我们同时从起点出发,谁先跑到这个小女孩面前,谁就可以抱走她,怎么样?” 顿了顿,没等姜蔚溪开口,他又补充,“虽然你迟到了,我又很讨厌等人,但是今天是第一次,我原谅你。还有一个好消息,如果你最后跑赢了我,你可以问我一个问题,而且,我保证,会如实回答,怎么样?最后这个附加奖励,你是不是很心动?” Chapter 32 黑衣人此时泰然自若的模样更加深了姜蔚溪心中的疑惑,她抬眼环视了一下四周,并未回答他的问题,“你就不怕周围有人看到你绑架孩子会报警?” 甚至于,面前的男人竟然丝毫不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坏人,而像是一个玩性很大,或者说童心未泯的大男孩。 黑衣人耸肩表示不认同,“谁说我绑架她了,她不是很乖的在配合我?而且,你看不出来她很开心?” 说着,他还挑了下眉,手指指了下身后的小女孩,示意她自己看。 姜蔚溪看了眼那个乖乖巧巧的闭着眼睛定在原地的小女孩,总觉得一定有哪里是不对劲的。她用力的的闭了下眼睛,又冷漠的看向黑衣人,顿了几秒,径直转身走向石板路的尽头。 身后立马有脚步声跟上,黑衣人就紧随在她身后,脚步轻快,没有丝毫她印象里罪犯或者说是坏人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的恐惧和不安,甚至他像是乐在其中,丝毫不会担忧自己会暴露和出现任何意外一样。 像是在玩游戏,对,就是这种步调。 这让姜蔚溪很不安,她用力的抿紧唇角,尽量去克制住自己所有的焦虑,额头却不知不觉的冒出一层细汗。 到现在了,她甚至于连敌人是谁,他究竟想要得到什么都还没有完全清明。 终于走到小路尽头,她停下脚步,转身冷冷的打掉那人还在勾着自己发丝的一只手,“如果我跑赢了,记得你说过的话。” 埋在黑色卫衣下的吊坠还在闪烁出红色的光线,忽明忽暗,像是一盏微弱的警示灯。 黑衣人吹响了一声口哨,垂眼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戏谑,“当然。” 他伸出三个手指,开始倒计时,“三,二,一,开始。” 黑衣人起跑时的速度很慢,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姜蔚溪卯足了力量,从最开始就奋力的冲刺,跑出一小段路之后才发现黑衣人竟然跟在自己身后,来不及想太多,她闭了闭眼睛,凝聚意念,开始操控黑衣人的时间倒退,但过了几秒钟,耳边却意外的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如常的跟了过来,就紧随在自己身后,几乎一步之遥。 眼尾余光扫了一眼身后那个影子又快速收回,她重新目视前方,丝毫没有放松利用灵力对他时间的控制,没过几秒钟,却发现黑衣人脚步轻快的从自己身旁擦肩而过,一个跃步就穿梭到了自己前面,留下一个黑色的背影,又尖锐的吹响了一声口哨,像是在挑衅,“小美女,你还可以吗?继续。” 他该是了解自己的不同寻常,就像自己也大概知晓他的异于常人。姜蔚溪忍不住松了口气,意念每次都没办法汇聚太久,灵力控制暂时失效,但脚下的速度丝毫不敢减慢,但她平日里并没有锻炼身体的习惯,这会刚跑没多远,甚至不到一百米,再加上刚刚精神的过度集中,现在已经开始有些轻微的喘气了。 黑衣人的速度这次显然没有比她想象中要快出很多,他就跑在她正前方两步之遥,甚至有些像是在刻意的等她一样。 他微微侧头斜睨她一眼,不屑道,“你就这点能耐?” 姜蔚溪呼吸还是喘不匀,她抬眼瞪他,正欲继续操纵时间,自己的身子却突然不受控制的向前冲去。 速度……好像突然加快了? 而且她竟然毫无意识,身子像是被无形中的一股力量支配着,牵扯着她向前跑,甚至自己根本就无法停下来。 她想操纵时间,可是她已经连自己的意念都无法支配了,大脑像是都空了,又像是很乱,却始终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在做什么。 她慌的连心跳都稳不住了。 她与黑衣人的速度仍旧是他在前自己在后,距离也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两步之遥,她看到,随着自己速度的突然加快,黑衣人的速度也在同时加快。 马上就到小女孩的面前了,大概,不出二十米。 身体骤然恢复知觉,姜蔚溪双脚一软,由于刚刚的冲刺的惯性差点就一个站不稳的摔到一旁。 眼看着黑衣人就快先自己一步靠近小女孩了,她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迅速集中意念,重新操纵他的时间倒退。 奇怪的,黑衣人的脚步索性停了下来,不知道是自己的灵力运用终于在他身上生效了还是他自己放弃了反抗,姜蔚溪屏住呼吸,来不及多想,脚下开始最后的加速,很快,身子成功的与被放慢速度的黑衣人擦身而过,就在她伸开手臂,正准备将小女孩捞进怀里之际,被自己甩到身后的那道黑影飞速的跃过眼前,几乎又是一道快的无法捕捉的影子,小女孩被他先一步从地上抱起。 姜蔚溪已经近乎虚脱了,过度紧张的情绪以及体力缺失让她像是刚刚跑完了一场马拉松一样,身体涔出了一层细汗,她将双手撑到膝盖上轻轻的喘着气,顿在原地喘匀了呼吸才抬头去看黑衣人。 更让她惊讶的是,黑衣人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支棒棒糖,放到小女孩的手里,又抱起小女孩,带着她转了身,身子弯下去,覆在她耳侧耳语,“我数一二三你就睁开眼睛,然后不许回头,更不许看哥哥的眼睛,直接回家找妈妈,好不好?” 小女孩点点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像个任人操控的洋娃娃。 黑衣人转身,对着一脸错愕的姜蔚溪眨了眨眼,目光并未从她脸上移开,带了胜利的得意,慢慢开口,“一,二,三。” 姜蔚溪并不知道小女孩有没有真的睁开眼睛,但她顺从的没有回头直接沿着那条路一直向正前方走去却是真的。就在她刚刚转弯之际,黑衣人又抬手,清脆的打了个响指。 “看我,小美女,刚刚的最后一秒钟,你太大意了。” 姜蔚溪的目光成功被这声响指转移,她直直的看着面前这双红色的眼睛,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黑衣人摊手,很无辜,“你并没有赢我,我刚刚说了,如果你赢了,我一定回答你的问题。” 他又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对着姜蔚溪弯了弯眸子,“我该回家吃午饭了,我们还会见面的,小美女,再见,不要太想我,会吃不消的。” 在她目光所及之处,这道黑色的身影像是小时候玩的跳格子一样,从自己面前迅速闪过,跳到了几米之外,背对着她挥了挥手,等她眨眼间,那道身影便已经消失了。 身后是一阵凉风吹过,有发丝划过脸颊,姜蔚溪眯了眯眼睛,抱起胳膊,遍体生寒。 Chapter 33 南城接到姜蔚溪电话的时候正在跟宫玥吃午餐。 他站起身,接过侍者递来的外套,从宫玥身边经过,手指搭在她的肩头按了一下,“姐,我还有事,下次再陪你吃饭。” 宫玥还想问他什么,唇瓣动了动,就见那个挺俊的身影已经推门快步出去了。 “这小子,”她撇了撇嘴,对一直候在门口的助理勾手,“刚刚是魏然知给阿城打的电话?” 助理走进来微微躬身,“南总手机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对方是一个女人,好像不是魏小姐。” 宫玥眯起眼睛,来了兴致,“陌生号码,别的女人,还能直接把我自己晾这?备车,跟着阿城,你现在去准备。”说完就站起身,侍者立马会意,将她的外套取下送了过来。 助理有些犹豫,面露难色,“大小姐,南总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宫玥没理会,径自开门出去,扔下一句,“你就不怕我不高兴?” …… 南城开车到姜蔚溪公寓楼下时就见她垂着头正坐在台阶上,头发凌乱的贴着卫衣,像是被风吹起了静电,身子缩成一团,冻的瑟瑟发抖。 忍不住弯了下唇角,又很快收起,南城直接侧过身子推开副驾的车门,喊她,“姜蔚溪,上来。” 姜蔚溪听着这清冷的声音不由的一怔,南城怎么来了? 她抬起眼,隔着已经半敞的副驾车门对着那张已经转过去的侧脸愣了愣,又揉了揉冻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小腿,小跑几步钻进了副驾驶。 车门关上,南城低头,打开暖风,又顺带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扔到后排。 余光淡淡的从她没穿裤子的小腿扫过,他听不出情绪的笑了一声,“你梦游?” “你才梦游,你全家都梦游!”本还想着感谢他大老远跑来给自己解围,没想到这人上来就是一句讥笑,姜蔚溪斜他一眼,“我不是让你给封烨打电话吗,你自己过来做什么?” 南城搭在方向盘的那只手轻轻的敲了两声,漫不经心的模样,“顺路,怕你被小区保安当做图谋不轨抓起来,所以过来看看。” 姜蔚溪气的黑了脸,小手握成拳,愤恨的咬着牙解释给他,“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梦游!我就是出门的时候忘记带钥匙和手机了,但我只背过了你的手机号,所以只能借别人的手机打给你,但是我只是让你帮忙告诉封烨,让他把备用钥匙拿来给我,顺路,你是顺路来看我笑话的吧?” 南城勾起唇角,又侧头认真的看了眼没穿裤子的姜小姐,眼角眉梢尽是笑意,“所以,现在的天气穿成这样,出门不带钥匙和手机,你不是梦游是什么?” 姜蔚溪气的就要暴走了。 车里温度已经逐渐升高,她这会浑身上下被冷藏的细胞也开始重新活跃起来,舒展开握成小拳头的手掌,记起当下要事,硬邦邦的喊他,“把手机给我,我给封烨打电话。” 南城慢悠悠的从控制台捞过手机,解了锁,递给她,“恩爱秀的那么肉麻,现在怎么连电话都记不住呢?” 姜蔚溪刚白回来的一张脸又被气的铁青,她咬牙切齿的解释,“我是被盗号,被盗号!” 南城弯了弯唇角,不说话了。 姜蔚溪手指点在屏幕上的力度都恨不得直接把他屏幕给按碎了一样,先按下拨号键,还没翻开通讯录,她就先看到了赫然挂在通讯记录首位的封烨的大名。 但是时间显示五分钟前是什么鬼? 她没好气的手机塞给南城,气呼呼的质问,“你给封烨打电话了?” 南城也不看她,淡淡的“嗯”了一声。 看他这幅事不关己的表情,姜蔚溪更气,“那为什么是刚刚打的?不应该是半个小时之前挂完我的电话就打了吗?” 南城将左侧胳膊撑到车窗,食指抵住额边,唇角勾了一下,不易察觉,过了会才说,“哦,我那会忘了。” 姜蔚溪,“……” 真正的无言以对,大概就是姜小姐现在这样的感受吧。 良久,预计封烨也差不多要到了,南城这才扭头看了她一眼,“那会着急下楼到底有什么事?” 姜蔚溪不想搭理他,不温不火的敷衍了一句,“梦游下楼倒垃圾。” “哦,”南城又想笑了,“那是不是最后下楼了才发现连垃圾也忘记拿了?” 姜蔚溪的后槽牙差点被自己咬碎,她在心里默默发誓,下次再遇到类似的事情,她宁愿在外面被冻成狗也不会给这位她心心念念的男神打电话求助了! 当然,她并没有预计把黑衣人今天找她的事情告诉南城,因为无论从她的直觉,还是最近几次的接触,她发现黑衣人的目标的确是偏向自己多一些,又或者,是偏向自己的灵力多一些,他似乎对自己的吊坠以及灵力对于时间操控的能力很感兴趣,包括上次绑架魏然知时他表现出的对吊坠强烈的占有欲。但是无法解释的事情仍旧是他奇快的速度以及自己在那短暂的时间内突然被操控住的行为意识,这甚至让姜蔚溪一度怀疑,难道这本书里的世界真的有其他异能人或者说外星人的存在? 可最无奈的是,她找不到任何关于黑衣人的突破口,她只能等着他自己找上门来,像今天一样。 …… 封烨来得很快,车子停下,他二话没说,低气压的直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把姜蔚溪拎了出去,连头都没回的进了楼道。 南城从后视镜又看过去一眼,直到那一高一低的两个背影转角进了电梯,这才启动车子离开。 他仍旧好奇姜蔚溪的身份与来历,可他现在又不想去深究与调查了,一辈子那么长,但可以预见的,他能看到她的时间,却又那么短。 而唯一庆幸的,是她与他之间,那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像是无形中的一根线,他知道,那根线看不到,但一定是存在的。 有些东西,早晚都能明了,他不急,一点都不急。 …… 封烨又在姜蔚溪的公寓赖到太阳落山才走。 他像个被人抢了洋娃娃的小孩子一样,堵着气,让姜蔚溪拿手机对着他的手机号念了一百遍不止才消了火。 几乎前后不出十分钟,门又被叩响。 姜蔚溪窝在沙发里凝神听了听,很轻易的就听到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旁边还有一个男人小声的附和着什么。 她走过去拉开门,就见门外站了一个妆容精致,气质灵秀的女人,旁边还有一个手背在腰后,助理模样的男人。 “你好,我是宫玥,南城的姐姐。” 姜蔚溪怔了一下,有些惊讶的微微瞪大眼睛,她反应慢了一拍的握住宫玥伸向她的手,“你好,我是姜蔚溪。” 宫玥对旁边的男人摆摆手,“你先去楼下等我,没我命令谁都不许上楼。” 男人福了福身子,转身退开了。 姜蔚溪还未想好该怎么开口问问宫玥的来意,就见这位传说中从未在媒体面前露过面的宫家大小姐特别自然的坐到沙发上,还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姜蔚溪坐过去。 她尴尬的笑了笑,差点就忘了这是她的公寓。 “你喜欢阿城的话,我帮你追,好不好?”宫玥开门见山的这么说了一句,眉目和煦,笑起来的目光很清澈,不像是有什么城府的模样。 姜蔚溪又愣了一下,她赶忙摇头,“南城应该和魏然知在一起才对,而且我不喜欢他,真的不喜欢。” 宫玥收起笑容,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看的姜蔚溪心里都有些发毛了。 “可是阿城对你,好像不太一样,这么说好了,我不喜欢魏然知,也不想看阿城和魏然知结婚,虽然他执意非那个女人不娶。” 姜蔚溪垂了下眼,躲开她审视的目光,声音也弱了几分,“他从小就喜欢魏然知,想娶她很正常啊。” “no,”宫玥摊了下手,由于激动,声音也拔高了一些,“阿城想娶她完全是因为,” 姜蔚溪正凝神要听这句话的重点,她刚抬起头,客厅的门就在这时被有些局促的敲响了。 “姜蔚溪,开门!” 一天两次听到南城的声音,尤其是在现在这样的时刻,姜蔚溪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的看了宫玥一眼,对方显然也愣住了,她立马就懂了,估计门口这位是来兴师问罪的,立马小跑过去拉开门。 虽然她什么都没做,但此刻见到南城仍旧有些局促不安,倒是南城,沉下脸低头看了她一眼,有些冷淡,是他平日里的模样,又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微微蹙了下眉,没什么停顿的将她身子拎到了旁边,移开目光看向沙发,带了些不悦,“姐,你跟我回家!” 宫玥不尽兴的斜了南城一眼,慢慢站起身子,从一脸天然呆的姜蔚溪身边经过时还对她眨了眨眼,颇有深意,用口型说,“加油。” 南城的手这才从姜蔚溪肩头松开,他转过身退去楼道,临关门前又看了姜蔚溪一眼,眸色很深,她还没来及研究他想要表达什么,那扇门就被关上了。 姜蔚溪觉得,这一天过得简直不要太精彩了。 同时,另外一个疑问也在心里一点点扩大,像是一滴墨,现在沾了水,正慢慢晕开。 从上次自己以为做梦那天,与南城的聊天内容,他对于魏然知的感情是负责多于喜欢?到刚刚宫玥说了一半就被打断的后句话,又会是什么? 她觉得,有些事情,好像就在眼前,等待她去嘶啦一声将那层白色的窗纸撕开,恍然大悟。 Chapter 34 电影的开机日如期而至,跟着剧组一行人,姜蔚溪跟大家一样,提前一天去了西坞市先住下。 酒店是剧组统一安排的,封烨住在她的隔壁,斜对面是南城。 大概是昨天宫玥跑去她家的事情还让他心里不顺,这会拎着行李进房间的时候没什么温度的看了她一眼,又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宫玥在跟你开玩笑。” 姜蔚溪“哦”了一声,脸上很平静,没什么表情,转身进门。 这些她是知道的,不需要他提醒。 如今他特意提醒了,她也更加确定了。 …… 拍摄的行程原本进行的十分顺利,但在第六天下午,天空突然开始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按照进度,今天是有外景的,而姜蔚溪依旧是有打戏。封烨跟导演提议先跳过外景,等雨停了再重新拍这一段,姜蔚溪刚换好衣服化了妆出来,伸手试了试雨并不大,不想因为自己延误了拍摄,便摇头说不用,或许在雨里拍出来的效果会更好一些。 此时已是深秋,下着小雨的空气更是十分湿冷,风一吹,那些寒意就像是要飘进了骨子里去。姜蔚溪吊着威亚拍了一会之后就觉得浑身直打冷战了,看了看亭子里正在喝茶的魏然知,姜蔚溪又咬咬牙,奋身一跃继续与匪徒厮杀。 好在这些镜头只走了一遍导演就喊了过,姜蔚溪被从威亚上慢慢放下来,她眯起眼睛,拿手背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一把,身上的衣服这会也已经湿了一层,沉甸甸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封烨那家伙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姜蔚溪踮脚四周望了望,没有他的影子,助理从亭子里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件棉衣,姜蔚溪见状缩了缩身子,胳膊紧紧的抱住肩膀往助理的方向小跑着迎过去。 似乎看见棉衣之后身子越发的觉得冷了。 雨帘细密,像一连串细小的珠子,打在眼皮上,仍旧有些睁不开。 她眯了眯眼,又抬起同样染了一层湿意的手背擦了一下,脚下的青石板冷硬,湿漉漉的一片,石面上有浅浅的水洼,鞋子踩上去,溅起碎掉的水花,来不及绽开,又重新洒了一地,寒气似乎在从下往上在蔓延,源源不断。 正前方的凉亭像是被挂了一张灰蒙的网,隔了一层薄薄的纱,古香古色,亭子里喝茶的美人,浅笑嫣然,集万千宠爱。 姜蔚溪眨了眨有些泛酸的眼睛,睫毛上就滑落了几滴雨珠,又顺着脸颊一路向下,掉到石板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迅速汇集到了水洼,积少成多。 肩膀上忽然一重,有什么东西压了下来,带着一股清冽的淡香,又飘进了雨水的甘澈,糅合到了一起,拂过鼻翼。 她诧异的转身去看,就见南城正站在她身后,眉眼低垂,将自己身上那件暗绿色的棉衣披到了她身上。 大概是被这雨气渲染,这双眉眼清隽的像幅淡笔水墨画,悠远而淡然。 他的额发潮湿,柔软的拉拢下来,盖住了眼尾,看不出情绪。 她愣了愣,连谢谢都忘记了说,唇瓣微张着,还保持着刚转身的惊讶。 南城移开目光,几乎没有停留,与她错身而过,越过那几块青石板,去了对面的亭子里。 魏然知正坐在那里喝茶。 心跳如擂鼓,用力的心口都有些涨,她又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 隔着几步之遥的助理站在原地有些踌躇,正巧,封烨捧着一杯热咖啡从车里下来,像是被烫到了手,那杯咖啡直接有些粗鲁的塞到她手里,又抬手去捏自己耳垂,看她有些呆愣的没有反应,又晃了晃她肩膀,“走火入魔了?” 姜蔚溪收了收思绪,又将身上那件带着淡淡热度的棉衣裹了裹,与身子贴的更紧,抬头对封烨笑,“谢谢你的咖啡。” …… 那件棉衣回到酒店后颜色已经深了一度。 姜蔚溪洗了澡,穿着睡衣盘腿坐在床上,拿着吹风机一点点的将那件棉衣吹干,又铺平了袖口那几道细小的褶皱,叠好,抱在怀里,准备给南城送过去。 站在斜对面的门外,姜蔚溪抬手,还未叩门,就先听里面传来魏然知的声音。 “阿城,我想吃虾,你帮我剥一只好不好?” 她垂了下眼,有些慌乱的转身退回了自己房间,轻轻的关上房门。 …… 封烨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叫她起床。 有多早呢,就是姜蔚溪觉得她好像翻来覆去一夜才刚刚睡着一样。 这货在门口不停的敲门,“溪溪,刚下过雨的空气特别清醒,我们一起去跑步怎么样?” 姜蔚溪把头闷在被子里,无力的嘟哝,“呵呵,溪溪想睡觉。” 封烨自然听不见。 “溪溪,你最近好像胖了,该注意保持体形了。” 姜蔚溪翻了个身,继续嘟哝,“呵呵,溪溪昨天才刚量过,瘦了三斤。” 这货还在不依不饶,“溪溪,我找服务生要房卡,自己进去叫你啊!” 姜蔚溪忍无可忍,拥着被子坐起来,连拖鞋都顾不得穿,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游荡过去一下子把门拉开。 封烨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甚至说是女鬼都不为过,低头摸了下鼻尖,差点就忍不住笑出声,“溪溪,你……”昨夜听墙角了? 姜蔚溪用力的指着他,一字一句,“枫叶,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做成植物标本!” 封烨轻咳了一声,抬手揉揉她的脑袋,把手里的一张邀请卡塞给她,自己转身溜了。 姜蔚溪又游神一般的晃荡回去一直睡到十点半才起床。 刷着牙的空,她记起封烨早晨好像有塞什么东西给自己,那会直接扔到了床头,没怎么留意,嘴里含着牙刷,她跑过去扒开被子,找到那张卡片。 原来是魏然知举办的生日趴体邀请卡,就定在今天晚上八点,酒店顶楼的露天会场。 重点是,这场趴体还是假面舞会? Chapter 35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达到当天最后想要的惊喜效果,关于这场舞会的筹办之前竟然丝毫都没有风声透露,甚至连封烨都是今天早晨一起收到的邀请卡,姜蔚溪对着卡片研究了两遍,捕捉到了一个重点信息,舞会的热身场是在对周围完全陌生的情况下寻找心仪舞伴,共同完成开场舞,随后才是生日宴会的正式开始。 封烨又犯规了。 姜蔚溪对着服务生刚刚送来的那套黑色厚重女巫套装正在纠结,封烨站在门口开始不停的叩门。 姜蔚溪一拉开门,就见他怀里抱着自己刚刚收到的晚上要穿的礼服以及面具,兴冲冲把她拉回沙发,封烨展开自己的礼服给她看,还特意让她好好记住,晚上千万不能认错人。 不知道是不是男士的服装都比较大同小异,大体都逃不出燕尾服之类的风格,只有女士礼服风格各异。 姜蔚溪抿了抿嘴唇,轻叹一口气,无奈至极看了封烨一眼,然后将自己堪称其丑无比的黑色斗篷抖开,呈现给封烨。 她鼓了下嘴,有些委屈的抱怨,“我觉得魏然知就是有意的,人家假面舞会不都装扮的很漂亮吗,估计我会是晚上最丑的那一位。” 封烨如有所思的扯着那件的确不太美观的女巫斗篷顶了下腮帮,又不耐其烦的提醒她,“溪溪,放心好了,晚上的第一支舞我肯定陪你跳,一入场我就先找你,如果有别人邀请你你记得拒绝啊。” 姜蔚溪哭笑不得,“我穿成这样会有人邀请我跳舞?除非他是眼睛瞎了,或者他是大变态。” 封烨一时都忘了反应,那自己提前预约这算什么? 他似乎对晚上的舞会异常期待,临走前又拍姜蔚溪的头,叮嘱她千万记好了自己晚上要穿的衣服,不能找错了舞伴。 姜蔚溪磨蹭了半个小时才不情不愿的穿上了那件黑色斗篷,戴好面具,看着镜子里那个别说亲妈了,自己都能认不住来的黑影,试着扯起唇角笑了笑,结果差点被自己丑哭,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魏然知办个生日会好好吃顿饭跳跳舞怎么了,非要搞这么另类,刷存在感吗? 距离舞会开始只剩不到十分钟了,听着楼道里已经静到连脚步声都没有时,姜蔚溪这才拉开门,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楼道的确空无一人,便快步的跑进了电梯,按下顶层按钮。 电梯还未达到,提前就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头顶的撼动与震耳的音乐声。 她揉了揉不适的耳朵,耳膜像是要涨裂开一样,她越发觉得自己是真的不适合在这种场合出没。 电梯很快停下,门口站了一位侍者,同样戴了夸张的面具,看不清容貌,对着她微微躬身,姜蔚溪不适应的倒吸了口气,却忘了自己现在才是让人最震惊的一个,把手中的邀请卡拿给他,自己则寻着指示牌进入了会场。 大家该是已经来的差不多了,露天会场现在已经人潮泛泛,生气盎然。 那些光影不停的浮动着,从各个角落投射出来,扑朔迷离的越过眸底,晃开一抹异色,整个会场像是都陷入了一种神秘幽暗的氛围中,那些人的脸忽明忽暗,来不及看清表情,又都造型奇特,像是只有黑夜才会现身觅食的鬼魅。 这么一眼望去,男士的服装似乎大致相同,都是保守的礼服造型,除了面具不一,而女士则兔女郎,英式女仆装,优雅泡泡裙,护士装各种风采,她又低头看了眼自己,呵呵,估计说她是男扮女装都会有人相信。 姜蔚溪强忍着耳膜每一次大幅度的扯动带来的不适感,慢吞吞的向舞池的方向移动脚步,还未来得及探身进去,本就微弱暗淡的光影忽然停止了闪烁,整个大堂全部陷入了一片黑暗,天幕上月色清凉,像是笑弯了的眸子,星子眨着眼无奈的闪着,但那些光亮太过微弱,又隔得太远,丝毫满足不了此刻正在亢奋中的人类。 大家正唏嘘惊讶之际,主持人的声音从音响播放器清晰传来。 “假面舞会正式开始!” 话落,安置在会场四周角落里的那些闪光灯同时亮起,整个大堂有几秒钟的光团晃过,似乎是在配合主持人的热场,大家的眼睛还未来得及从黑暗中适应这亮意,那些闪光灯随即又同时灭掉,重新陷入无尽的黑暗。 “下面请尽情放纵你的身体吧,这里都是陌生人,你们的面具,就是你们的脸,你可以趁机跟你喜欢的人表白,甚至可以直接接吻,或者,直接带她回房间也可以!” 黑暗中,姜蔚溪听到身边一波又一波的欢呼声响起,那是很多种音色、音调以及年龄不一的声音揉碎到了一起的宣泄。她觉得这些声音很陌生,那些人是她每天都在共处,有没名气的演员,年龄很小的助理,一丝不苟的场务,拘谨的道具,还有新潮时尚的灯光师,以及苛刻严厉的导演。 她站在人群中央,迷茫的望着那些举起手臂高呼的面具人,慢慢的转动身子,目光从硕大的会场环视而过。 脸,面具,伪装。 究竟戴上面具是真?还是那张脸是真? 究竟一直在伪装?还是原本的面目就是这样? 大脑像是高速的旋转起来,无数个问题同时迸发,答案不一。 耳膜还在强烈的鼓动,内心同时涌进了很多声音,嘈杂,聒噪。 姜蔚溪用力的闭上眼睛,双手紧紧捂住耳朵,头像是涨的要裂开,有什么东西正欲浮出水面,露出真相的尾巴,蠢蠢欲动。 太阳穴猛地跳了一下,有些疼。 她倏地睁开眼,那种疼痛持续了不知道有没有一秒钟,甚至只是一瞬间,快到让人误以为是不真切的错觉。 她感觉到疼痛了,她在这个世界,感觉到疼痛了。 藏在心底的那个念头更加强烈,一定是有什么秘密,在等待她去探究,一切清明,恍然大悟。 大家似乎都对主持人的提议兴致高昂,像是暗夜里蛰伏在猎物身边的小兽,只待一声令下,便直接扑上去肆意的捕食。 她其实并不喜欢这种类型的舞会,包括此刻现场的幽暗氛围,以及周围明明熟悉,却因为戴了一张面具而重新陌生起来的脸。 灯光还在保持着刚刚的节奏,忽明忽暗,当然,暗的时间要比亮起的一瞬长很多,似乎大家都在摒着呼吸等待亮意越进眼底的一瞬,然后迅速锁定自己的猎物,继而收入囊中。 她不知道南城和魏然知会不会也隐匿在这些人当中,似乎这场宴会最开端就是神秘的,甚至连今天的主人公都还未正式露面。她又觉得可能不在吧,估计南城和魏然知一定作为幕后导演,正在欣赏着这群魔乱舞的疯狂。 表白,接吻,带回房间。姜蔚溪轻轻一笑,如果自己能碰巧遇到南城,或许还真的会借着这个机会大胆一次也说不定。 周围很快便已经有了很多随着悠扬的音乐找到舞伴的假面人,姜蔚溪站在造型各异的人群中,安静的巡视着,等封烨穿过人群,然后轻易的发现这个造型最怪异的自己。 肩膀忽然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姜蔚溪转过身,就见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身材笔挺,鼻梁上却架了一副有些奇怪的大框墨镜男人。 很明显,这人一定不是封烨,他的面具她是记得的,上面插了一只蓝色的羽毛,他还特意指明,这是他的标志,让她千万不要记错。 她皱了皱眉,很明显的对身后的人毫无兴致,正欲转头,肩膀却直接被那人控制住,强行转了身子过去。 “这位小姐,我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那人绅士的微微倾身,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 姜蔚溪本就反感与陌生人之间这些身体上的触碰,她往后退了一小步,想躲开,“对不起,我在等人。” 那人站直身子,更近一步,微微侧了下头表示不认同,反问,“你难道不是一直在等我?” 姜蔚溪耐心耗尽,觉得这人简直就是阴魂不散,正欲直接闪进人群,身子却忽然被那人扯住,他的一只手压到了她的腰后,带着她向他身体靠近,姜蔚溪愣了一下,就见那人抬起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 Chapter 36 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姜蔚溪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白茫茫的空旷中,四面除了她脚下的青石板再无其他,空气中像是飘进了白色的雾,很厚,一眼望不到边际。 她低下眼,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一条普通的裙子,并不是今天舞会的那件斗篷。 她有些心慌,开始沿着那条小路不停的向前跑,四周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声音都没有,耳际只有她轻轻地喘息声和紊乱的心跳传来,那是她自己的声音,并不陌生。 她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被封闭,被隔绝,只有她一个人的世界。 姜蔚溪发了疯似的不停地往前跑去,她没有穿鞋子,赤脚踩在冷硬的青石板上,潮湿的,有小小的水洼,皮肤却没有任何冰凉的触感袭来,似乎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她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抑制不住的开始发抖,面前就在这时突然出现了两扇门,门的边缘泛着一圈清浅的光,也是白色的,像是打开仙境的大门。 两扇门似乎是一模一样的,但是打开后的景象却一定迥然不同。 她不知道自己该选择哪一扇门。 探出手去,却迟迟不知道该贴上哪扇门。她眯起眼睛,犹豫不决。 再回身,身后的路已经消失了,只剩自己脚下唯一的那块青石板,而自己走过的地方都像是被那团白色的雾吞噬掉了,杳无踪迹。 她没有办法回头,只能在这两扇门中任选其一。 身体有些发抖,她伸出手,慢慢推开第一扇门,在脚下的青石板也开始消散之际,抬脚迈了进去。 大片灼目的阳光随着门被推开的角度一下子涌了过来,她有些不适应的眯起眼睛,拿手背挡在眼前。 光线慢慢消失,出现在眼下的是一座悬崖,脚边长了不知名的野花,还有绿色的草芽从石缝里探出身子,鼻翼间甚至能闻到淡淡的植物的味道。 脚下的石块是滑的,很窄,她脚步有些不稳,险些就踩空整个的掉下去,她下意识要去抓住那扇门,手却像是什么都摸不到,转头去看,那扇门正在慢慢消失,像是被热水融化掉的冰,迅速的缩小成了一个点,再低头,连带着脚下那有些坑洼的石块也在虚化消失,她没有选择,因为连路都没有了,半侧身子已经腾空,似乎下一秒就是粉身碎骨。 肩膀就在这时忽然被一双手抓住,她愣了愣,还未回头,身子就被那不小的力度扯了回去,像是重新回到了那条青石板路上,脚下是真切的,坚硬的触感袭来。 唇瓣倏地一凉,带着淡淡的清香,不同于刚才的植物味道,是另一种温醇清冽的气息。 这种气息很奇怪的让她熟悉和心安,她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的时候发现自己面前不知何时覆上了一张脸,隔着面具,只能看到这人眼眸紧闭,长睫微微颤抖了一下。 还有,他正在吻自己? 姜蔚溪身体的意识瞬间恢复,身后那只还欲扯住自己胳膊的手随之松开,然后是迅速离开的脚步声拂过耳蜗,唇瓣上的触感微凉,干燥,却十分柔软,和她恍惚间感受到的那股气息相同。 她浑身都像是被胶着住了,说不清原因,竟然忘了推开面前的人。 直到那唇瓣与自己分离,慢慢的,有些温存,有些缠绵,灯光忽暗,又是新一轮的黑色袭来,耳际有一阵微热的气息擦过,然后是一个低沉,又因为隐忍而有些沙哑的声音徐徐传来,就附在自己耳蜗,是最亲密的姿势,像是恋人般的耳语,他说,“姜蔚溪,我爱你。” 她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直觉,像是灵魂的驱使,她有些失控的去寻找他的手,用力牵住,开口时的声音都在颤抖,“南城?” 她没有得到回应,她只得到了一个吻,唇瓣被轻轻的印上,一触及离。 那只手是什么时候从自己指间消失的,她完全忘记了,身前的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也记不清了,全身上下所有的感官都在紧绷着,都在那个吻,那句话里无法脱离。 她站在原地定了很久,任那微弱的光线明了又暗,反反复复。 直到音乐声骤停,舞毕,那些迷离的光圈重新开始闪烁,光彩交叠的不停跃进眼底,主持人的声音开始清晰的从音响中鼓动,姜蔚溪手指蜷了蜷,恢复意识,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站在电梯门口。 也就是,自己身后突然松开的那只手,是正打算将自己拉进电梯? 那么,她看到的那些白色的雾,青石板,闪耀着亮光的两扇门,以及摇摇欲坠的悬崖,又是什么? 封烨不知是从哪里跑来的,他脸上的面具已经摘掉了,神色慌张的将姜蔚溪用力搂进怀里,开口时还在轻轻喘着,呼吸不匀,像是刚结束了一场马拉松般虚脱,“我刚刚像是被人催眠了。” 姜蔚溪怔了怔,立马扯掉了自己脸上的面具,推开这肩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封烨,你都看到什么了?” 封烨神色顿时变得复杂,光影晃过,他眉心慢慢的拧成了一个郁结,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又蜷着手掌锤了锤额头,深呼出一口气,声音一下子就沉了,“我看到你坐在海边,手里捧着一本书在读,然后有海浪朝着你的方向卷过来,你还坐在那里垂着头,一动不动,我跑过去喊你,想拉你回岸上,但是我过去之后就发现你不见了,像是被卷进了海里一样,就突然的消失了。” Chapter 37 “刚刚一定是那个人,”姜蔚溪声音有些发抖,抬头看着封烨,她又重复了一遍,“刚刚一定是那个人。” 封烨眸色一紧,“绑架魏然知的那个神秘人?” 姜蔚溪低下头,深呼吸着闭了闭眼睛让自己冷静,又立马牵着封烨转身进了电梯。 “今晚参加舞会的人员名单酒店会有统计的吧?” 看着那个闪烁着楼层的红色数字,姜蔚溪又恍然大悟的掩嘴,“那个人今晚没有戴面具,他戴了一副很夸张的墨镜。”因为他与自己靠近时眼睛会变成红色,所以必须依靠遮挡严密的墨镜来做掩饰,那么自己呢,她低头去找那个吊坠,这才明白,原来自己今天会穿这件厚重的女巫斗篷也是有原因的,吊坠的光线被这黑色的布料包裹到最里面,所以刚刚即使真的亮了,自己也丝毫不会察觉。 封烨沉默了一下,“参加舞会的都是剧组的工作人员,不会有外人参加,难道说他一直都潜伏在剧组里?” 姜蔚溪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行,自己每天都在跟剧组的人接触,吊坠却并没有异常的亮过,“舞会要穿的衣服呢,是随机发放还是魏然知提前安排好的?” 封烨抿着唇角摇了下头,有些困惑,“衣服是跟酒店租借的,我当时特意问了,每个人会被分到哪套衣服和面具都是随机,因为要保证最后的效果,所以没有人提前知道自己和其他人都会穿什么样的衣服出场,这是魏然知的意思,但是具体的执行都是酒店来做的。” 电梯到了,封烨揽了下她的肩膀,“别担心,我们再好好分析一下。” 姜蔚溪点了点头,无意识的抿了下唇角,又想起了那个温柔的吻。 封烨把她送进房间,安置到沙发坐好,又揉她的头安抚,“我现在去找安保查一下监控,看有没有异常,等魏然知的生日宴结束了再找人去查剧组所有人的相关资料,你就在房间乖乖等着,暂时不许出门,有人敲门也要谨慎一点。” 姜蔚溪去抓他的胳膊,站起来,神色担忧,“我跟你去,我们一起去。” 封烨扶着她肩膀又把她按回沙发,故意沉着脸警告她,“你就在这等着,哪都不许去,还有,把这套难看的衣服去换掉,洗个澡好好放松一下,我很快回来。” 姜蔚溪还是抓住他的胳膊抬头看他,眼眶有些湿了,她现在除了谢谢已经不知道还可以对封烨说什么了。 封烨其实并没有告诉她,他最后捡起了那本被海浪打湿的书,在书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 姜蔚溪洗完澡后就在客厅不停地来回踱步,她根本就没办法让自己坐下来安静的思考那些紊乱的线索。 如果黑衣人可以如此轻易的潜入他们身边,甚至是需要邀请卡才能进入的舞会,那就代表着他一定是时时刻刻的在某个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随时窥探着自己。 而且,他会催眠,例如自己看到的那些,还有封烨描述的那些。 甚至,那天在公寓里给自己送纸条的小女孩大概也是被一时控制了意识。 还有,南城的那个吻,她又该如何处理自己此时杂草般疯长的思绪? 越理越乱之际,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叩门声,还有魏然知的声音。 “蔚溪?你在吗?” 她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过去开门。 魏然知看到她有些泛红的眼圈时怔了一下,“蔚溪,你身体不舒服吗?我刚刚在楼上一直找不到你和封烨,所以下来看看。” 姜蔚溪看到,魏然知这会穿了一条嫩粉色的水溶蕾丝长裙,长发扎起了一个优美的发髻,妆容精致,大概是刚刚的那场舞会结束后已经换了装,又先下楼看望自己。 她笑了笑,表情平静,“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封烨去帮我买药了,今天扫兴了,礼物等回北浔再补给你,生日快乐哦,今天好漂亮。” “好吧,”魏然知抿了下唇角,有些小失落的垂了下眼,声音也轻了,“今天的舞会是我想了好久才决定下来的创意,本来想着大家一起放松一下呢,那我待会找服务生把蛋糕给你送来好了,不许拒绝哦。” “好啊,”姜蔚溪应下,魏然知转身之际,她又叫她,“你和南城,想好什么时候在一起了吗?” 魏然知又温柔的笑了,像个完美的演员,时刻都在展现自己精湛到毫无破绽的演技,“想好了,蔚溪,一周后有一个最佳新人奖的提名,我答应阿城,如果我能拿到这次的奖项提名,我就答应和他在一起,跟媒体正式公布关系。” 最佳新人奖……和他在一起……姜蔚溪心里泛起一阵苦涩,一直苦进了喉咙。她实在想不通,这两件事情究竟有什么联系,而她,又把南城的感情当了什么。 “需要……你想好让我做哪件事情了吗?”她声音弱了弱,抬起眼睛定定的看着魏然知。 “什么?”魏然知愣了一下。 她解释,“就是那天在你家,你说,你如果和南城在一起,我就要答应你一件事情。” “哦,”魏然知又笑,“其实我最后怎么都会和阿城在一起的,至于那件事情,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还没想好呢,让我想一件有趣的事情,不急,好不好?” 她说出这些话时,轻松的像是在玩一个游戏。 而自己,像是也成为了她游戏中的配角之一。 姜蔚溪第一次开始怀疑,她一直想要的结局,她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她的南城,她想看到的他的幸福,真的是这样的吗?而自己最初的思路,一直在坚持的一个信念,又是正确的吗?这样的魏然知,最后真正带给他的,又会是什么? Chapter 38 第二天的拍摄取景是在一片空旷寂寥的悬崖。 姜蔚溪饰演的无心与男一北央共同追杀潜入府邸的刺客,寻到这片山上时发现刺客已然杳无踪迹。 北央回身,对无心勾起唇角,漾出一抹有些邪性的笑,他扯住无心的肩膀,带着她突然向后撤去,直站到悬崖边缘,又捏起她的下巴,让她直直的看向自己的眼睛,不容躲闪,“无心,你敢不敢,说出你内心真实的想法?” 无心淡淡一笑,“北央,你喜欢的是公主,也只能是公主。” 北央眸色骤然一沉,捏住她肩膀的力度突然收紧,像要把她捏碎,声音也压的低低的,带了隐忍,“可你要知道,我是不得不娶她。” 无心抬手,轻抚上他的脸庞,望向他的目光柔软如水,“那又如何,结果,是早已注定的,你我,都无法改变。” 北央的手突然放开对她的困制,从她肩头缓慢垂落,他眯起眼睛望向身后一团青茫,负手而立,苦涩的勾了下唇角,“无心,我甚至都想今日就拉你从这悬崖纵身跃下,你不知,你们都不知,我有多痛苦。” …… 姜蔚溪眨了眨眼,正酝酿好了表情要开口说出下一句台词,面前忽然恍惚一片白色的雾团飘过,她在眼前挥了挥手,却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真切。 很快,一阵风吹过,雾团消散,光线骤时刺目而来,她下意识的将头偏向一侧,想躲过这道灼目的亮意,眼睛重新睁开时,她发现自己又出现在了昨天那场幻境中的场景,而这次不同的是,她背身而站在那扇门外,自己脚下的路正在迅速消失,很快的,她已经半个身子腾空,心里慌的厉害,她没有选择的向身后退去,退到那扇门外,脚下一点点移步进去,身子却骤然一空,她直直的躺了下去。 身下,正是万丈悬崖。 站在另一侧山头的封烨正在满脸疑惑的跟南城复述昨天舞会的那些奇异事件,南城双手抄进口袋,微微蹙眉,“他,可能和我们不同。” 封烨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看到的那本书的事情告诉南城,就听旁边的导演忽然大喊一声,“怎么回事?” 二人一同扭头向导演的方向看去,导演的脸都白了,脚步挪了挪,扔下耳麦立马跑去了悬崖边。 封烨和南城几乎也是同时转身向那边跑去。 饰演北央的男演员已经恐惧到话都说不出来,“姜……姜蔚溪……她刚刚突然身子就向后就躺了下去。” 封烨当下就急的抓住他衣领,恶狠狠的差点把他推下去,“你他妈在这站着干嘛呢,连个女人都拉不住吗?” 南城垂眼向下望去,入目皆是一片灰茫,像是生了雾,别说山底了,十米的可见度都达不到。 心如擂鼓,猛地一涨,他紧抿嘴唇闭了闭眼睛,又拍封烨的肩膀,沉声说,“我们去山脚。” 临下山,南城又转身警告导演和全部的工作人员,眸底像含了万年冰雪,威严的镇压着一切,“这件事情,如果有人公布给媒体,你们就都别想在这个圈子待了。” 短暂的心慌之后,他不知道是哪里生出的肯定与信念,姜蔚溪不会有事,无论是从她突然出现在家里泳池,还是上次坠海事件,以及,她的那个神秘项链。 它会护她平安,一定会。 与此刻深秋的天气不符,封烨头上已经冒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顾不得去擦,被风一吹,很快就干了,没多会,又冒出来一层,止都止不住。 山脚入目所及之处都是干枯的野草,石块冷硬,一片荒凉。 路还是潮湿的,大概是由于前天那场一直没停的秋雨,这会走过崎岖不平的山路还很滑,封烨摔了一下,石块坚硬的菱角磕到了膝盖,丝毫没有停顿,他又爬起来,继续寻着那坠落的方向往前走。 看着他身子又一个不稳的要滑到,南城过去扶住他肩膀,低声喊他,“封烨,姜蔚溪不会有事的。” 他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他已经习惯了,无论发生天大的事情,哪怕他想不开,决定明天要去自杀了,今天的他,也还是这幅模样,他寡淡,他平静的像是个没有思维的布偶,按照设定好的程序一步步循规蹈矩的走下去,由不得他自己,他也做不出任何反抗。 甚至他觉得,他其实已经死了,现在活在这世上的,只是一具空掉的驱壳,为了某件事情,强硬的留下,跟灵魂已经分隔在了两个世界,失散的远远的,最后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像个孤魂野鬼,住很大的房子,过着极尽奢华的生活,可是呢,他没有家,没有了生气。 而姜蔚溪,又是唯一一个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还活着,灵魂好像还在,血液是滚热的,心脏会跳动,也会失序,原来,他还可以喜欢上一个人,原来,他还会冲动,会一时被逆行的热血冲昏了头脑,把她拉过来,吻她,不顾一切,再告诉她,他爱她。这种感觉,就是活着,是他这么多年,唯一一次关乎灵魂的蠢蠢欲动。 Chapter 39 封烨用力的推开南城,泛红的眼底像个被触了逆鳞的野兽,他用力的指着头顶望不到头的悬崖,冲他歇斯底里的喊,“你从这上面摔下来试试!这部戏要不是因为你,我他妈会给她接?要不是因为魏然知点名要她演女二,要不是知道这个傻女人想见你,我会同意?都是傻子,都他妈是傻子!” 心口像是被刀尖割破,钝钝的,很慢,很深,是最真切的疼痛。 他将手压向那个最痛的地方,垂下头,吃力的呼吸着,“封烨,你应该发现了的,姜蔚溪和我们不同,所以,她一定不会有事。” 他很想像封烨一样,可以随意发泄自己所有的痛楚与难过,可是张了张嘴,他发现,自己只能说出这一句。 她一定不会有事。 一定不会。 封烨自然是怔了一下,其实南城说的那些,他并不是没有注意过,更调查过,甚至几次想开门见山的去问她,可是他始终没有勇气,那些东西,那些真相,他怕自己听到了,或者,他怕她讲完,还会亲口告诉他,她什么时候会走,会不得不离开,会与他,与他们,与这个世界再无重逢的机缘。 那种一眼就可以望得到的离别让他恐惧,最难熬的是,每一天都像是在倒计时。 所以他宁愿不要真相,他宁愿,将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他想看到她,每分每秒都不愿浪费,因为有些再见,真的是再也不见,是你无能为力,无论怎么寻,都再也寻不到的人。 …… 两人像是形成了一种无形中的默契,彼此都沉默下来,再也没有继续这个问题。 又走出去很远,前面的地势渐渐凹陷,出现了一个水洼,一直绵延了很长,说是水洼又像是一片湖,人站进去水大致能淹到膝盖,而且很奇怪的,里面的水竟然异常清澈,一望到底,甚至连一棵水草的影子都寻不到。 这片湖水,似乎出现的有些蹊跷。 封烨回头望向南城。 南城眸色松了松,先看到水面漂荡过来的一条丝带。 黑色的纱质丝带,是姜蔚溪今天拍戏时系在手腕的道具。 封烨立马跑过去捡了起来。 也就是说,姜蔚溪从悬崖坠下是掉在了这片水里的? 可清澈的一望及底的水底,哪有一丝人影? 封烨又抬头朝着那处山顶望去,雾像是被吹散了一些,隐约能看到了半山腰。 南城手机忽然响起来,是魏然知的电话。 那端的声音有些颤抖和焦急,“阿城,你们在哪?蔚溪晕倒了,你和封烨快回来。” 魏然知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山脚异常清晰,似乎还带了回音,南城放在耳边的手机还未收回,就这么望向封烨,彼此都沉默着,像是陷入了相同的困惑。 驱车回到酒店门口的时候正看到有救护车掉头准备离开。 封烨和南城拉开车门一起跑了过去,拦下救护车,打开后扇车门,就见姜蔚溪正躺在那张担架上,双眸紧闭,睫毛和眉间染了一层透明的冰霜,嘴唇白的近乎没有血色,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样子。 还有,她的项链,又一次丢失了。 两人对视一秒,南城又拧眉,目光坚定,“带她回酒店。” 封烨点了点头,过去将她打横抱起。 这么近距离触碰之后才发现,她的身体冷的似是经久不化的冰山一样。 他手抖了一下,心也是。 医护人员都有些懵了,“你们是病人的家属吗?她情况很特殊,现在必须送去医院研究检查。” “不好意思。”南城微微颔首,将那扇门用力关上,转身跟在封烨身后,进了酒店。 记者还是早已闻风而来。 从酒店门口,到大堂,再到房间的走廊,触目所及都是黑沉沉一片,摄像机,麦克风,以及那些双折射着精光的眼睛。 封烨眸底猩红一片,薄唇紧抿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沉着脸从那些人和镜头中间穿过,不停地有人跟过来,在身后亦步亦趋,追问各种消息,有闪光灯从眸间越过,晃得人心烦意乱。 南城刷房卡,推开门让封烨先进去,又错身出来,低下眼看了看门口刚刚涌过来的那几个记者手中麦克风上贴的工作室标牌,阴沉下脸,带了无形的震慑力,像是他此刻漆黑寒凉的双眸,警告道,“我觉得,这条新闻如果播出了,大约就可以给你的职业生涯和工作室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了。” 那几个人皆是一怔,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之后又互相对视过去,星域的实力不容小觑,想将他们这不值一提的工作室踩到脚下再也翻不了身自然是轻而易举。 围在房间门口的几人悻悻离开,但是记者并不止他们几个,南城能堵住的,只不过是他们比外面那些记者多拍到的一些,封烨抱着姜蔚溪,进了南城的房间。 Chapter 40 封烨将姜蔚溪放好到床上时,自己的双臂,甚至是整个上半身都已经陷入了极度冰凉的状态。 他吃痛的活动了下手弯,像是血液都要凝固了一样的冻僵了。 南城随后推门进来,他那件棉衣已经脱掉了,这会上身是一件浅灰色的毛衣,料子很柔软,封烨揉着胳膊的手愣了愣,就见南城坐在床边,扶着姜蔚溪的身子坐起来,又拥进了自己怀里。 “她很冷,”南城的身体因为温度反差过大而抖了一下,随即抱着她的双臂又揽的紧了些,他抬头看向封烨,给他解释,“上次也是这样,她的项链丢了,身子就变成了这样。” “是需要抱着她才能让她变暖吗?”封烨固执的上前,动手想去推开南城的胳膊,“让我来。” “只有我,”南城毫不动容,摸到她的一只手,牵住,用力的握进了自己手心,又紧紧包裹住。 过了会,感觉手心的那团冰凉像是融化掉了一些,他松开手,示意封烨,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声音低的像是碎了,近乎喃喃自语,“只有我可以。” 封烨将信将疑,他探过手去触摸了一下她手背的皮肤,温凉,的确是比最初的冰冷缓解了很多。 他仍旧不死心,眼眶狠狠一酸,他将那只手从南城手心里抽出来,用力握到自己手心包裹起来,真的太用力了,他甚至都怕弄疼了她,手指的骨节处都泛着青白,握了一会,又想起自己身上的皮肤也是冷的,他又捧着那只小手送到嘴边呼气,一下又一下的呼着。 可是没用啊,南城说的很对,只有他可以。那只手在他的手心重新变凉,变冷,很快又恢复了他刚碰到她时的僵硬。 像是她爱南城,这是事实,无论他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封烨松开那只手,突然转过身去。 藏了那么久的眼泪已经忍不住了,终于忍不住了,从眼眶里滑出。 他胡乱的抹了一下,又闭了闭眼睛,重新转回身子,最快的让自己平静下来,“需要我做什么?” “外面的记者,”南城看向他,眸色渐沉,顿了一下,又断了那个话题,只说,“封烨,我和然然,可能就快公布关系了,姜蔚溪,不管她究竟来自哪里,也不管她会在这个世界待到哪一天,未来的日子,请你照顾好她,我什么都做不了。” 内心那种深深的无力感涨在胸口都快要溢出来了,快要让他窒息一般。 我什么都做不了,大致没有人可以体会到这种心情吧,一个男人,面对自己所爱之人,却只剩一句,我什么都做不了。 “记者那边我会尽力,可能……没那么简单。”封烨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门被用力带上,房间重新陷入一种异样的安静。 室内暖气开的很足,南城拥着她在床上躺好,又盖了一床很厚的棉被在身上。 姜蔚溪睫毛间的冰晶已经慢慢消失,融化成了水,晕开在她紧闭的眸间潮湿一片。 他贴过去,将唇瓣印上,轻轻吻去那水痕。 除了这些,他什么都给不了她。 …… 封烨一出门就看到了正小跑过来的魏然知。 “蔚溪怎么样了?阿城呢?” 封烨看了她一眼,头发都跑乱了,神色慌张。 “你们是在哪发现姜蔚溪晕倒的?” 魏然知脸上的疑惑更大,甚至有些错愕,“是服务生在酒店花园的喷泉池里,蔚溪身上还穿着拍戏的那套古装,你们不是去西华山拍外景吗?她怎么会出现在喷泉池里?” “回你房间等着吧,”封烨脸上丝毫没有意外显露,与她擦肩而过,又补充,“别去打扰南城。” 脚下是绵软的地毯,踩在上面,虚空的,像是踩到了云团里。 封烨恍惚间又想到了那片海滩,那个坐在浅滩边缘翻书的身影,以及那本书里,他们的名字。 他此刻开始陷入了一种困惑当中,究竟,自己的世界是真,还是姜蔚溪所在的世界是真? …… 记者那边和他想象的一样,因为来的人太多,更是已经有人直接将信息发布到了网上,幸好姜蔚溪从悬崖坠落的事情剧组工作人员没有捕风捉影,这会记者只是猜测,姜蔚溪身上穿着戏服在昏迷状态下被人扔进喷泉池是被同行由于角色分配恶意报复还是私下感情问题自己一时想不开等种种猜测。 因为微博上已经有一大批网友参与了转发和议论,并且这个话题目前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现在想要直接删除所有相关信息只会欲盖弥彰,或者引起网民不满,而造成更大的骚动。 封烨与剧组目睹了那一幕的工作人员充分协商后又找人去拍戏的那座山上反复找过几遍,包括山脚的那片水里,却都没有那条项链的踪迹。 空章 请跳三章到四十四章~ 空章 请跳三章到四十四章~ 空章 请看下章~ Chapter 44 第三天夜里。 姜蔚溪动了下身子,身体传来第一个意识,暖暖的,有些坚硬。 她深呼吸着汲取氧气,身体的所有感官像是冬眠了许久刚刚苏醒,这会头更是晕晕沉沉的,竟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恍如隔世般。 她抬手想去揉揉额角,这才慢一拍的感受到来自背上的那股力量,她正被紧紧的压在一个怀里,就像刚刚的第一个感受,暖暖的,有些坚硬。 这个怀抱的热度和气息她并不陌生。 心脏用力的跳动了几下,她慢慢睁开眼睛。 黑夜里,旁边的人正睡着,她看不清他的脸,却感受到他睡得却并不安稳,呼吸有些乱,时而急促,时而轻缓,像是做了噩梦,挣脱不掉,自己怎么都无法醒来一样。 “南城。”她小声的叫他。 现在让她回忆三天前究竟发生过什么她仍旧记不起来,恍惚间就想起自己又看到了那扇门,然后身体像是腾空掉了下去,最后又怎么回到了酒店,被南城抱在怀里,她都已经记不清了。 南城醒的有些慢,像是不太确定,他睁开眼睛,看到姜蔚溪也正仰脸望着他,两道目光在沉沉的黑暗中碰撞到了一起,是这夜里唯一的光源。大概是愣了几秒钟,南城又闭上眼睛,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用力把她往怀里抱得更紧。 “我怎么了吗?”姜蔚溪被这大力度的拥抱压迫的有些喘不过来气,仍旧是小声的问他。 “你拍戏的时候从悬崖边掉下去了,”南城声音沙哑,喉咙像是含了一把粗糙的沙砾。他这些天没吃任何东西,因为姜蔚溪的身体一旦离开他又会重新变得冰凉,他只能一直搂着她,用力抱住她。 姜蔚溪惊讶的欲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怎么会,我明明……” 她还没说完,又被南城低声打断,“你就是个笨蛋,不适合拍戏,更不适合做演员,明天天亮之后就回家,以后什么都不许做了,就在家待着。” 说到最后,已经沙哑的连不成声。 她立刻安静下来,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有些心疼,“我睡了多久?” “三天。”他一点都不想放开她,甚至刚刚一说到天亮和回家时心脏都一阵发紧。 “我不能那样的,黑衣人的事情还没查出来,你和魏然知……” “回你的世界去吧,”南城突然松开用力困在她身上的手,反身将她压到身下,低下脸吻住了她的唇,轻轻的印上又分开,近乎梦呓般的念,“姜蔚溪,你的世界是不是很美?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傻乎乎的可爱?你不觉得这里很危险吗?为什么一定要来?” 姜蔚溪的心脏一下就跳乱了节奏,她不知道南城是不是猜到了什么,又究竟猜到了多少,深呼吸着控制自己乱如一团麻绳的思绪,沉默了一会,她平静下来,坚定的告诉他,“因为我想看到你有一个好的结局,你和魏然知在一起,一起……”声音越来越弱,她哽咽了一下,又笑了,执着的念出最后几个字,“一起白头到老。” 这是最初的想法,一直没有变过,只要他活着,哪怕是一个虚假的世界,一份虚伪的感情,只要他活着,哪怕与他白头到老的人不是自己。 怎么会是自己呢,她又暗自嘲了一声。 脸颊上突然有一颗泪珠砸下,温凉的触感碎开在她的皮肤上,很快,又一颗,滑到了唇角,沾湿干燥的唇纹,一点点氤氲进了嘴里,是咸的。 她是懂他的难过的,从那个梦里开始,又或者,从那副封面开始,她一直都懂的。 南城欺身压了下去,双手捧住她的脸颊用力的吻下来。 她更加确定了,舞会上把她从那场幻境里拉回来的人是他,那个吻醒她的人,是他。 他是南城,是她心心念念想要护他安稳,想要看他幸福,希望他好好活着的南城。 那个夜里,她所心疼的少年,那本书里,她还未看到他的脸,就已经爱上的男人。 她承受着这个吻,她并不熟练的回应着他,辗转反侧,唇齿相依。 可她的内心又无比清明,这是一场盛大的告别,是他对她,最直白,也是最无能为力的爱。 他爱的,是她? 忽然就醒了,有什么事情,恍然大悟。 她用力推开南城,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困惑和难以置信让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南城,你不爱魏然知,对不对?你一点都不爱她的。” 南城突然笑了一声,那无奈又苍白的声音在这夜里回荡,勾人心疼。 透过黑暗,他盯住她,一瞬不瞬,她眼底像是有光,要把他照亮,可他却只能把那扇门关掉,又上了锁,他在门内,她在门外。 “可我必须爱她。” 姜蔚溪很固执追问,“为什么?” 他并不回她,只是问,“我和她在一起了,你就会回到自己的世界了,是吗?” 姜蔚溪大脑已经乱了,她不再确定自己当时一直追崇的结局究竟是对的还是一开始就错了? 南城和魏然知在一起,这似乎是所有人,无论是书中的世界,还是自己的世界,大家都最想看到的一幕,就像自己最初翻开这本书时最真切的感受一样。 可是,魏然知不爱他,甚至,她对他连最清浅的喜欢都没有。那时候她还告诉自己,只要南城爱她,这就够了,一个深爱,一个没有理由离开,这种感情很多,也很常见。 而现在,她终于清楚的看到,南城不爱她,他的爱,加了一个必须。 他们之间又究竟发生过什么?值得让他拿自己的一生来负责? 她还在固执的问,“为什么?” 南城摸了摸她的脸,声音柔软下来,“回答我的问题。” 她摇头,眼角有泪珠滑下,“你告诉我,为什么?” 南城仍旧不答,他又贴下去亲她的额头,她的脸,吻过她脸上的泪痕。 良久,她听见,他说,“姜蔚溪,下辈子的话,你能不能早点来找我,当然了,最好是那时候你也刚刚出生,要不然我该喊你阿姨了。” ********** 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初阳的第一缕熹光割破天幕,将温暖洒了下来。 姜蔚溪站在封烨的房间门口敲门。 很快,里面传来一句不耐烦的声音,“除了姜蔚溪醒了,其余的事情都不要来烦我!” 姜蔚溪眼眶猛地一酸,她立马低下头自己揉了揉,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敲门,“呵呵,溪溪醒了。” 房间内一下子陷入了寂静,这种寂静只维持了几秒,然后她听到封烨慌乱的跳下床的声音,而且,听起来像是连拖鞋都没穿?很快,那串急促的脚步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掩嘴笑了笑,门被从里面推开,映入眸底的封烨下巴上泛起了一层青色的胡茬,眼圈很黑,但那双眼睛却是亮的,像是蕴进了光,看的她更加难过。 她始终是欠了他的,感情债,是怎么都还不清的。 封烨一把就将她抱了起来,眼底的喜悦溢的满满的,烫人心。 “姜蔚溪,你不许一声不吭就自己走掉的,哪怕你死了,做鬼也要过来告诉我一声。” 姜蔚溪气的瞪他,唇角却弯着,又抬手去摸他硬戳戳的胡茬,哭笑不得,“封大爷,你现在真成大爷了。” 封烨将她放下,关上房门,很配合的去揉自己的头发,“我其实已经愁的头发都花白了,这会颜色都是假的,待会我洗完给你看看?” 姜蔚溪笑着撇了撇嘴,不理他。 封烨继续逗她,还抬手捏起她下巴,耍无赖的大男孩似的,“怎么着,要不要感动的以身相许呢?我随时准备着呢。” 姜蔚溪笑不出来了,她安静的望着他,眼眶还是没忍住的酸了,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踮起脚,第一次主动抱住他,她贴在他耳边,有些哽咽,“封烨,对不起。” 封烨刚贴上她后背的手僵了一下,唇角还未完全扬起的那抹笑意也凝固住,他将头埋下去,在她耳侧蹭了蹭,没有说话。 她又说,“封烨,谢谢你。” 封烨猛地把她拉开,佯装生气的瞪她,“你到底是想谢我还是想对不起我?” 姜蔚溪擦着眼睛,抬头对他笑,“都想。” 他怎么会真的跟她生气呢,一看到她泛红的眼圈装的再坚硬的脾气都软了。他拉下她的手,代替着她刚刚的动作,拿指腹轻轻地按在那温热的眼角处,将泪珠抹掉。 真好,她终于不冷了,真好。 “什么都不用。”他说。 他不想听到她的对不起和谢谢,他很清楚,他想听到的那三个字是什么,就像,她其实也是清楚的。 可即使不说,那又怎么样,他还是爱她,就像她在默默的保护着她的南城,那么,就让他来默默的保护她吧。 一辈子那么长,总会遇到一个爱而不得的人,难过什么,他没有输,因为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良久,他摸了摸她的头,“回家吧,姜蔚溪,电影不拍了。” 她点点头,顶着泛红的眼圈笑了,“好啊,不拍了,回家。” 南城说,他就要和魏然知在一起了,他说,这会是那场结局,那场所有人都想看到的结局。 如果真的是这样,大概,她那时候就该走了吧。 像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梦,她拼命的去爱过一个人,也被另外一个人拼命的爱过,这样一场特殊的梦,多好。只是这场梦终究会醒,她总会和他们永别,像是两条缓慢延伸的平行线,无论垂直距离是多少,都再也不会出现焦点。 …… 天色大亮,封烨提着两个行李箱放进了车里,又对着那个躲在门后戴着墨镜和口罩把自己伪装成了女版黑衣人的姜蔚溪勾勾手,示意她周围很安全,没有狗仔。 姜蔚溪这才快步的溜了出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矮身坐进去。 封烨那天查过了剧组所有的人员信息,也去保安室调了监控,那天的舞会服装的确被人故意调换过,也就是姜蔚溪所拿到的那件黑色斗篷是黑衣人想让她穿上的。而那天负责给所有人员发放服装的侍者后来被人在布草间发现,昏迷了一天一夜后才醒来。至于监控拍到的那个人,和姜蔚溪的描述一样,他穿的是和舞会准备的男士礼服无异的燕尾服,除去脸上那副夸张的墨镜。 她无从下手,也仍旧没有一点思绪,可她却不怕了,因为她现在近乎笃定,黑衣人的目标是自己,是自己的项链,包括这次的坠崖事件,他所有的矛头全都指向了自己。 所有南城是安全的,她并不需要担心。 没有几天了,魏然知口中的最佳新人奖提名,就快了。 她大概也就快要离开了,如果这真的会是结局。 关于从悬崖坠落却出现在酒店喷泉的事,封烨没问,她也没说。像是彼此都在默默的维护着关于她的那个秘密,这是他最伟大的守护,她都懂,全都懂。 Chapter 45 姜蔚溪在公寓里昏天黑地的就要睡死过去了。 临近中午,封烨拎了两瓶自己的珍藏红酒在外面敲门,敲了两声,没人应,他索性拿出备用钥匙自己开了门。 姜蔚溪听着那悉悉卒卒的动静倒也丝毫没有被打扰,刚慢吞吞的翻了个身子,头上的被子就被封烨掀开了。 “溪溪,你如果心情不好的话,我陪你喝酒?” 姜蔚溪揉揉眼睛,还有些起床气,含糊不清的嘟哝着,“本来心情挺好的,被你吵醒了就不好了。” 封烨,“……” 在她床头坐下,慢慢揉她的头,封烨给她解释,“今天中午是最佳新人奖的公布时间,魏然知会在颁奖台上跟媒体宣布恋情,她跟南城,从今天开始就正式在一起了。” 姜蔚溪睁了睁眼睛,迷茫的瞪了一会,又闭上,翻过身子背对着封烨,声音很平静,“挺好的,终于在一起了,早该在一起了。” 封烨沉默了一下,又拉她,“我们去喝酒吧。” 姜蔚溪想了想,说,“我酒品可能不太好,封烨,你不怕我喝多了打你?” 封烨嘿嘿直笑,勾起她的发丝缠到指间,“你亲我都行,干嘛都行。” 姜蔚溪慢吞吞的坐起来,迷蒙着双眼,趁他不注意先挥了一拳过去,锤在他胸腔上,听他猝不及防的闷哼一声,又跟他挑眉炫耀,“我先热热身。” 封烨,“……”真是闲的没事找打来了。 …… 面对一桌子丰盛的外卖,姜蔚溪抿了抿唇,对他竖大拇指,“封大爷表现不错。” 封烨很受用的美美一乐,给她倒了一杯红酒送过去,又跟她碰杯,“祝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姜蔚溪一仰头,毫无停顿的就把那杯红酒干了,又自己倒上一杯,对封烨举了举,“他们是有情人终成兄妹。” 封烨说她心眼坏,却不知道她说的其实都是事实。 …… 这顿饭终究是没能安静的吃完。 姜蔚溪扔在卧室的手机开始震动,封烨听不见,还在给她剥虾,姜蔚溪也没怎么在意,一直听着那声音震动久了才慢吞吞的走过去。 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三个字,姜蔚溪怔了怔,从旁边抽出一张纸,将手上的汤汁擦掉,滑下接听。 “蔚溪,最佳新人奖的现场直播你看了吗?” “没呢,”姜蔚溪隔着半掩的门,看了外面的封烨一眼,他刚剥好一只虾放到了自己的骨碟里,似乎并没有在意这边,她继续说,“我在吃饭,还没来得及看。” 魏然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我答应阿城的求婚了,今天已经跟媒体宣布恋情了。” 姜蔚溪低下头,看着自己粉色条纹的拖鞋,眼眶酸了酸,又眨眼掩盖过去,声音里听不出异样,“哦,祝福你们。” “你答应我的事情,别忘了哦,我已经想好了。” 姜蔚溪坐到床上,很平静,“你说。” “我准备录制一组视频,当做我和阿城的订婚纪念,地点选在我们一起长大的雨塘镇,我想邀请你一起参加,时间很短,两天就足够了,不会耽搁你太久。” 姜蔚溪有些意外,沉默了一下,她又忍不住确定了一遍,“就这样?” 那边的魏然知笑了,“对呀,你以为我会让你做什么?” 姜蔚溪反倒松了口气,“好啊,什么时候开始?我提前准备一下。” “后天上午,”顿了顿,魏然知又补充,“叫上封烨吧,我们四个一起。” …… 姜蔚溪把刚刚电话里的内容大致的给封烨重复了一遍。 封烨忍不住蹙起眉,微微沉了脸,“这女的脑子是不是有病?她和南城的事情,总是把你搅进去做什么?” 姜蔚溪不以为然的夹过他盘子里剥好的一只基围虾塞进自己嘴里,边吃边含糊不清的说,“她好像很喜欢玩游戏。”喜欢看姜蔚溪爱而不得,喜欢看南城对她永无止境的付出与宠爱,喜欢……看他煎熬,看他难过。 这个念头,甚至这句话都像是无意识就蹦出来的,姜蔚溪自己都吓了一跳,封烨也定定的看着她,“什么意思?” “我可能喝多了。”姜蔚溪拿起手边的红酒晃了晃,喝下一口定定神,又解释,“这是我跟她之间的约定,如果她和南城在一起了,我就会答应她一件事情,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简单。” 封烨刚拿起的高脚杯立马摔了回去,又沉着脸不解气的瞪她一眼,“你脑子也有病!” 刚刚那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已经成功被后面这句话转移了注意力,甚至连姜蔚溪自己都没有在意。 …… 第三天。 封烨的车早晨八点准时停在了姜蔚溪的公寓门口。接过她的行李放进后备箱,封烨拉开车门,里面跳出来一个打扮时尚看起来刚刚成年的小姑娘。 “蔚溪姐姐好,我是封蕊。” 姜蔚溪狐疑的扭头看向封烨,想让他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封烨不自在的抓抓头发,一把拉过封蕊,没什么好语气的解释说,“这是你的新助理,兼,我的亲妹妹。” 没等姜蔚溪做出反应,封蕊就先拉过姜蔚溪的手,十分的自来熟,而且是个话匣子。 “蔚溪姐姐,我是你的粉丝,这次跟着你去拍那个什么视频,一是因为我喜欢你,二是我爸和我妈派我来监视你们。” 封烨恨铁不成钢的在旁边用力的拍了一下封蕊的头,警告她,“你是不是傻,说话怎么跟我一样不走脑子?” 姜蔚溪看着两人如出一辙的表情嗤嗤的笑了两声。 “监视我们什么?” 封蕊瞪了封烨一眼,丝毫不理会他的眼神传意,自顾自的说着,“我爸妈都对你蛮感兴趣的,因为你是我哥这几年以来唯一一个交往了这么久的女朋友,注意,女,是重点。所以他们先派我来了解一下实情,然后每天打电话给他们汇报。” “哦。”姜蔚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斜着眼睛睨了封烨一眼。 封蕊拉着姜蔚溪的手继续说,“但是蔚溪姐姐你放心,我是你的粉丝,所以我会站在你这边的。” 封烨实在很难接受事实,为什么别人家的妹妹都是乖巧可爱,是哥哥的贴心小暖炉,偏偏到了他这里,这丫头一天不给他使个绊子就皮痒痒? …… 这兄妹俩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封蕊一路唧唧喳喳兴奋地说个不停,封烨则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蔚溪姐姐,我告诉你个秘密哦,我哥小时候都五六岁了还尿床呢。” 姜蔚溪拼命忍住想要上扬的唇角,可事实却是怎么都忍不住,尤其是旁边还坐了这位光荣事迹的当事人。 “还有,我哥上一年级的时候就早恋了,那个小女孩长得可丑了,人家问他怎么找女朋友找个这么丑的,你猜他怎么回答,他说这样两个人站一起时显得他比较好看,你说他是不是特白痴?” 姜蔚溪眼角余光偷偷地扫了一眼旁边低气压的封烨,他握住方向盘的那只手骨节都泛起了青白。 她给封蕊示意了,可是小丫头不以为然。 “还有,我哥的初吻是被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女生给夺走的,他那时候才上四年级吧,就被人家给壁咚了,完了我哥回家后就哭,说自己可能要怀孕了。” 封烨尴尬的清了清喉咙,一个没小心就闯过了红灯。 姜蔚溪在旁边笑的捂着肚子根本停不下来。 “还有还有,我哥上初中的时候,” “封蕊你是不是没完了?还是想让我把你上小学时好奇男生怎么尿尿然后趴在墙上不小心掉到男厕所的事情说出来?” 姜蔚溪边笑着边撑着眼角,总怕今天笑得太多会长出来鱼尾纹。 封蕊撇撇嘴马上就安静了。 姜蔚溪觉得这兄妹俩简直是像的不能再像了,连生气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车厢里难得的安静了半个小时,封蕊偷偷看了一眼正在专心开车的封烨,又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蔚溪姐,我哥他除了脑袋有点智障之外其他的都挺好的,你以后要多包容他一点啊。” 封烨一下子踩下刹车,黑沉着脸扭头瞪向封蕊,“你哥这辈子要是都找不到女朋友你也就别想嫁人了!” 封蕊低着头,漫不经心的把玩指甲,嘟哝,“谁要陪你啊,你的臭袜子两天才换一次。” 姜蔚溪笑的脸都有些酸了,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转一下注意力缓解心情了,便移开目光,望向不远处的那棵合欢树。 南城的车刚好缓缓停下,正落进她的视线。 他大概也是刚到,还未注意到这边,这会揉了揉魏然知的头,转身拉开车门下来,目光落到这边时也怔了一下,隔着挡风玻璃,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汇。 外面吹起一阵风,那棵树下有几片枯了的落叶被卷起来,打几个滚,又落下,摔碎了。 他的额发也被风吹乱,遮住了眼睛,看不清情绪,他眯了眯眼,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两道目光有几秒钟的胶着,又分别放开对方,像是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 姜蔚溪喊了封烨一声,打断兄妹俩的对峙,“南城来了,你们去商量一下待会要走的路线。” 车内一下就安静了,封烨移开目光,停在姜蔚溪专注看向窗外的侧脸上。 现在的她平静的不像他印象中的那个疯丫头,甚至让他有些不习惯,他不喜欢这样的她,一点都不喜欢,平静的让人心疼。 封烨放下车窗,探出头对南城喊了一声,“你在前面带路,我们在后面跟着你。” 南城点了下头,眯起眼睛,又看了眼副驾驶的方向,一带而过,没什么停顿,继而转身坐回车里。 他们彼此都再明白不过,这便是他们此时此刻乃至今后唯一的相处方式了。 …… 车子开到雨塘镇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这个镇子不大,沿着入口没绕几个弯就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周围的样子似乎变化都不很明显,大多都保持着前些年的构造,有废弃的厂房,挂着卷帘门的仓库,类似北京四合院的村民院落,偶尔也会有新修建的楼栋,却与这偏匿的小镇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里像是被现代人遗忘了的故居,有些破落,却那么真实的见证了几代人的成长与改变。 有他的,也有她的。 姜蔚溪撑着下巴望向窗外不停掠过的房子与大树,然后很快就看到了那次在南城梦里他带魏然知去买洋娃娃的商店,只不过现在已经关门了,招牌上布满蜘蛛网与灰尘,摇摇欲坠,该是已经很久没人打理了。 她弯了弯唇角,望着这些曾在他梦中见到过的事物,此时竟觉得像是也亲身参与过了他的成长一样。 两辆车一前一后的停在那扇铁门面前。 姜蔚溪目光投上去,发现门是已经换过的,干净平滑,寻不到一丝锈渍。 南城率先下车,拿出钥匙,打开了铁门。 姜蔚溪顺势看进去,院子内的整体格局并没有变化,唯一的区别就是整洁干净,没有任何杂物,除了那口井,似乎其余的东西都不在了,自行车,晾衣绳,水桶,小板凳。 少了很多东西,她列举不过来,但最明显的,是少了生气。 魏然知随后下车,又隔着挡风玻璃对姜蔚溪勾了勾手,示意她也一起过去。 封烨揉了揉她的头,又没什么好脾气的瞪了一眼坐在后面昏昏欲睡的封蕊,“睡吧睡吧,待会遇见收孩子的就把你卖了!” 封蕊一下就惊醒了,冲他吐舌头,始终就是个孩子,“我就给你们当灯泡,啦啦啦,气死你!” 见两个人的架势不对,姜蔚溪赶紧劝了劝,拉着封烨下车拖行李,自己又跟封蕊使个眼神,两人一会意,便手牵手的一起跑进了院子。 Chapter 46 魏然知站在中间那户家门前,手里拿着两把钥匙,见姜蔚溪进去,便笑着过去迎了迎,又指着三间房子给她介绍,“这边是阿城和南阿姨以前住的地方,中间是我家,旁边的这间阿城也买下来了,以前住的是一对老夫妻。蔚溪,你们这两天就住阿城家好不好?我让阿城陪我住我家。” 姜蔚溪点头,平静的应下,“可以。” 南城正双手抄兜长身玉立在那口古井旁边,眉眼低垂的望着井口,不知在看什么,眼底的眸光和那口深井一样幽深而暗沉。 接过魏然知递来的钥匙,姜蔚溪开了门,回头喊封蕊进去看一看。 房间里面该是都重新装修过了,洁白的墙壁与地砖,沙发和一系列的陈设也都是全新的,俨然的田园风格,空间不大却十分整洁舒适,封蕊扒着门框看了个大概后这才放心的进了门。 “蔚溪姐,晚上你和我哥住那个大房间,我自己住旁边就行,你们当我不存在哦。”封蕊跑去推开两个卧室门看了一眼,然后兴奋地冲姜蔚溪挤挤眼。 正巧,封烨将三个拉箱都吃力的抬进房间,然后将最大的那个用力一踢直接滑到了封蕊面前,沉着脸训她,“封蕊,别忘了你现在的助理身份,连拉箱都不会自己拿进来吗?” 封蕊撇撇嘴不以为然,挺直腰板看着他,“不管我是什么身份,反正你是我哥的身份是一辈子都改变不了的!” 封烨嘁了一声懒得理她,推着另外两个拉箱到姜蔚溪面前,然后看了看房间格局,发现只有两个卧室,立马就笑出了一口小白牙,“溪溪,我不能睡沙发哦,我有腰间盘突出,还有骨质增生,医生说了,一定不能睡沙发的,否则可能会终生瘫痪生活不能自理的。” 姜蔚溪翻了个白眼,露出一个完美的假笑配合着他,嘴里喊的却是,“封蕊,晚上陪我睡,你哥睡那张小床。” 封烨开始一个劲的冲封蕊眼神传意,姜蔚溪都怕他待会想停都停不下来了。 封蕊冲封烨吐吐舌头,故意与他作对,“好啊,那我陪蔚溪姐姐睡。” 封烨气的脸都绿了,差点上去扯她耳朵,“封蕊,你是来当电灯泡的吗?” 封蕊一本正经的摇摇头,又做了一个敬礼的姿势,认真的回答他,“报告领导,我是来当助理的。” 最后,封烨唉声叹气的拉着箱子去了隔壁的次卧,封蕊兴高采烈的拉着箱子搬到了主卧。 …… 卧室的布置很简单,床,一间衣柜,一张书桌,便再无其他。 空落落的,冷清的竟让人生出几丝难过。 姜蔚溪的行李并不多,倒是看着封蕊从行李箱变魔术似的取了一堆的小玩意出来扔到床上。 她揪了揪那只狗狗的耳朵,有些不可思议,“小蕊,我们只来两天,你还要抱着公仔?” 封蕊努了下嘴,将那只公仔抱进怀里靠到床头,“嗯,这是陪我好多年的小伙伴了,去哪里都要带着的,我每次从韩国放假回家也都抱着它的。” 姜蔚溪有些哭笑不得,“那看来它坐过的飞机一定比我都多。” 卧室的门被敲响,姜蔚溪拍了拍封蕊的头,起身去开门。 魏然知正挽着南城的胳膊站在门口。 “蔚溪,我和阿城去隔壁的奶奶家吃饭,你们中午如果不想做饭的话可以去餐馆,刚好尝尝我们家这边的特色。” 她笑了笑,平静的应下,“好啊。” 魏然知又对房间内正蹲在地上鼓弄行李的封蕊摆手打招呼,封蕊很乖巧的叫人,“魏姐姐好!” 魏然知最后对姜蔚溪笑了笑,挽着南城转身走开了。 一直到现在了,他们甚至连句话还没说过。 看着那个微垂着头有些落寞的背影,姜蔚溪还是愣了一下,这,会是最后的结局吗? 封蕊从房间蹦蹦跳跳的跑出来,手里拿着几包拉面。 “蔚溪姐姐,这是我从韩国带回来的拉面,特别好吃,咱们中午就吃它了,行吗?” 封烨闻声从自己的小卧室探出头,仍旧黑着一张脸,明显的看封蕊做什么都不顺眼,“又是拉面,你在韩国待那么久没吃腻吗?” 姜蔚溪睨了他一眼,笑着将泡面接过来,对小丫头笑,“没事啊,封蕊咱们自己吃。” 封烨忽然觉得自己才像是那个电灯泡。 …… 初冬的天气已经很凉了,吃完午饭,魏然知和南城还在隔壁没有回来,封蕊就嘟哝着想出去转转,姜蔚溪换了一件厚些的外套,就被封蕊兴奋地拉着跑去了大街上,封烨在后面锁好门也随后跟了过来。 不过这里的人很奇怪,大冬天的好像也喜欢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闲聊天,姜蔚溪记得自己家那边到了冬天大家都是窝在家里不出门的,不过看到这幅场面,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也不知道爸妈现在怎么样了,甚至不知道那边此刻是什么季节,而自己来到这里,也有快半年的时间了。 更奇怪的是,那些人都在对着他们三个人指指点点,姜蔚溪闭上眼睛想听听看他们在说什么,结果只听了一句,阿城和然然这两个孩子怎么现在还在一起,就被封烨和封蕊又在为了什么拌嘴的声音打断了。 姜蔚溪停下脚步,打断了他们兄妹俩的聊天,“封烨,你带封蕊去随便转转吧,我有点困了,想回去睡会。” 封烨想陪姜蔚溪一起回去,却架不住封蕊的好奇心,最终只能顺着小丫头去了。 那几个老人看到姜蔚溪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立马都默契的闭了嘴,又欲盖弥彰的开始话着其他的家常。 她蹲在几个老人面前,装作闲来无事的模样跟他们聊天,“奶奶,我是阿城和然然的好朋友,这次过来这边玩几天,你们都是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的,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跟我讲讲?” 那位头发花白的奶奶拉过姜蔚溪的手笑着说,“阿城和然然这俩孩子从小关系就好,又懂事又有礼貌,然然是见了谁都爱叫人,我们都喜欢得很呢,还说这俩孩子长大了没准能成一家呢。就是谁曾想,后来,” 旁边一个稍微年轻点的女人碰碰她的胳膊,冲她使了个眼神,“别乱说话,忘了当初怎么提醒你的了?” 这些欲言又止和隐晦的小动作更是勾起了姜蔚溪的好奇心,他们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魏然知变成这样?就连周围的街坊都对这些避而不谈? 姜蔚溪没放弃,继续问,“奶奶,那你们知道然然的爸妈去哪里了吗?我看这房子现在都空着,一直也没人住。” 那个年轻些的女人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那扇铁门,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嘴里念叨着,“这房子阿城后来都买下来了,把里面翻修了一遍,然然的爸妈,听说是然然当明星挣钱了就接到国外去养老了,有钱了谁还在这小镇子里受苦,姑娘你说是不是?” 姜蔚溪笑了笑,没说话。 魏然知和南城从隔壁家的院子出来,远远的看见姜蔚溪正蹲在这里,便摆了摆手走了过来。 “花奶奶,陆奶奶,翠姨,最近身体好吗?你们和我朋友聊什么呢?”魏然知带着一脸温柔的笑意和几位老人打着招呼。 那个被称为翠姨的女人脸色变了变,有些奇怪的敷衍着,“小姑娘问我们,现在哪里比较好玩,我说你们现在回来的季节不对,应该赶在春天秋天那会回来,要是早两个月,还能去后山头摘果子捕鱼,这大冷天的,也没什么好玩的。” 姜蔚溪怔了一下,困惑的目光从面前这各怀心事的三人脸上扫过,她觉得,好像有些秘密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就在这里,就在附近,很快了。 这种念头越来越强烈,像是正在挣扎着破茧而出的蚕蛹,一下又一下的啃咬着她,告诉她不能放弃。 魏然知挽起南城的胳膊,又冲她伸出手,“蔚溪,我带你随便转转吧,现在的天气,的确没什么好玩的,只能当做散散心了。” 姜蔚溪看了眼她伸过来的手心,蜷了蜷手掌,犹豫了一瞬,起身将自己的放上去。 这一路走去,她并不舒服。 她不知道魏然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但她能感受到,南城和她一样,同样的很不舒服。 再将那几位老人的奇怪推辞联系到一起,她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和那会一样,很强烈的念头,冲击着她的心脏。她觉得,这不会是结局,不会是这样的,一定还有很多需要解开的结,包括魏然知,包括黑衣人。 正午阳光微晒,道路两旁树影婆娑,有风吹过,带了初冬的寒意,从皮肤上划开,像是阴冷的刀尖擦过,她的额头,忽然冒出一层冷汗。 …… 路过那个小商店,魏然知脚步停了停,看向那个摇摇欲坠的旧牌子,笑了,扭头问南城,“阿城,你还记不记得,他们家的洋娃娃卖的可贵了,那时候爸妈不给我买,都是你把自己的零花钱偷偷藏起来,攒够了之后买给我。” 南城也抬头看了一眼,唇角动了一下,没什么弧度,像是笑了,又不像。他的声音很低,有些哑,他说,“然然,我记得。” 三人并排转过弯,魏然知又问姜蔚溪,“蔚溪,你家是哪里?下次有机会我们一起去看看好吗?” 这个问题很耳熟,她记得魏然知是问过自己一遍的,而她的回答仍旧是那一句,“我家很远。” 真的很远,很远,远到离开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三人间的气氛沉闷,又说不出的怪异。 好在没多会他们就遇到了封烨和封蕊。 兄妹两个大概是太无聊了,这会正站在河边比赛谁的石子扔的比较远。 封烨总是懂她的,这会看到他们站在河边,立马冲姜蔚溪摆手,“溪溪,你来!” 姜蔚溪挣开那只还与魏然知牵着的手,冲她笑了笑,“我先过去了。” 她的手心早已浸了一层细汗,潮湿的,沾黏的,很难受,和她的心情一样。 封蕊玩了没多会就叫着姜蔚溪和封烨回去,到底是小姑娘,嘟嘟嘴一撒娇就让人心软,姜蔚溪挽着她的手要往回走,倒是封烨没好气的在后面拍她头,“你叫着出来玩,刚出来又回去?” 封蕊往姜蔚溪身后躲了躲,“我还是回去上上网看看电视好了,这个一点都不好玩。” 路过魏然知和南城身边,姜蔚溪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南城双手抄兜站在原地一直没动,他正凝神望着远处那座山头像在沉思什么,听到她的声音,眼睛缓慢的眨了眨。 Chapter 47 冬天的天色总是黑的特别早。 姜蔚溪从外面回来后就窝在床上闭着眼睛考虑那些连不成串的细小想法。 大脑有些混沌,不知不觉竟然就睡着了。 封蕊在客厅沙发看韩剧,本来还时不时的感叹一声,后来也被封烨强行塞上了耳机,又堵住了嘴巴。 兄妹俩在客厅无声的对峙着。 魏然知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购物袋,站在门口敲门,“蔚溪,我们晚上一起包饺子好吗?我已经买好材料了。” 姜蔚溪有些缓慢的睁开眼,迷茫的瞪着天花板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里。 她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应下,“好,我马上过来。” 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上了一床柔软的棉被,她拥着被子慢慢坐起来,客厅又传来兄妹两个小声拌嘴的声音。 封烨不知是看到了电视里的谁,拍着封蕊的头,不屑的轻哼,“这男的长的就是一副小白脸的模样,看你哥,他有什么好看的?” 封蕊正看的动情,吸着鼻子推他一把,不耐烦的反驳,“你滚开,比你长的白就都是小白脸吗?” …… 姜蔚溪忍不住笑了一声,舒展着身子伸了个懒腰,睡前还困惑的心烦意乱的心情似乎也清明了一些。 她推开门出去,手弯上挂着一件棉衣,掩嘴打了个哈欠,开始拿起棉衣往身上套,凑到沙发跟前,看了看两个人刚刚拌嘴的问题男主,又想起待会要做饭,便把穿了一半的棉衣扯下来,扔到沙发一角,跟他们懒懒的打了个招呼,“我去隔壁准备晚饭,待会好了再喊你们。” “我跟你一起去。”封烨跳下沙发,又回头对封蕊翻白眼,“你再说你是来当助理的?你丫的是来当小祖宗的吧?” 封蕊目光全神贯注的盯着电视屏幕,泪如雨下的指着封烨,“你看我待会给爸妈打电话汇报工作的时候会不会给你美言几句,你给我等着!” 姜蔚溪,“……” 扯着封烨的胳膊把他拉出了客厅,姜蔚溪这才注意到天色已经黑透了,夜幕像是潮水,席卷而来,星盏很亮,月亮被谁咬掉了一块,像爱人笑弯了的眼睛。 这是城市里看不到的宁静与清澈,也是南城童年时仰望过的同一片夜空。 姜蔚溪抬头多看了两眼,迎面一阵风吹过,她只穿了单薄的毛衣,这会被风一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封烨从背后抱了抱她,双臂环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圈进了自己怀里,又轻声低喃着,“先回屋,吃完饭穿好外套再看?” 南城从卧室出来,经过门口时不经意的扫过来一眼,正看到拥抱在一起的两人,只是一眼,又看不出情绪的很快移开。 姜蔚溪望着那道一闪而过的剪影还是怔了一下,她张了张嘴,却忘了自己刚刚要说什么。 拍了拍封烨搭在自己肩膀的一只手,又若无其事的笑了,“好啊,吃完再看。” 两人刚进客厅就听魏然知温柔的说,“蔚溪,饺子馅我已经做好了,三鲜的可以吗?” 封烨对魏然知始终没什么好脸色,小声嘀咕了一句,“你都做好了,还问什么可以吗?” 姜蔚溪却有点愣了神,她忽然就觉得这幅场面,好像有些熟悉。 她下意识去看向坐在沙发里的南城。 他刚点燃了一支烟,这会含在嘴里吸了一口,又微眯起眼睛慢慢吐出一个灰白的烟圈,那张脸隐在这团晦暗之间,陌生的让她恍惚了一下。 她从没见过他吸烟,从没见过如此……或者说有些颓废的他的侧脸。 门口像是有风吹了进来,那烟圈很快就散了,那张脸重新清晰的出现在眸底。 她看到南城抬手轻捏了下眉心,脸上的倦意沉沉的,还有些晦涩不明的落寞。 这样的他,真让人心疼。姜蔚溪差点就忍不住冲过去问问他,现在的生活,他到底开不开心。 封烨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打断了她的出神。 她收起思绪,有些思绪不稳的走向厨房。 她听到封烨去南城旁边坐下,问他,“没听说过你也会吸烟呢?” 南城怎么回答的,她没听清,又或者,他并没有回答。 心脏不受控制的跳乱了节奏,说不出原因。 魏然知已经包好了几个饺子,这会见姜蔚溪过来,身子往流理台内侧让了让,又拿了一个勺子递给她。 姜蔚溪洗了手,努力强迫自己不要多想,然后拿起面皮开始安静的包饺子。 看着她刚包好的那个饺子,魏然知忍不住称赞了一句,“蔚溪,你好厉害,我都不会这样包饺子,从小到大就南阿姨教会我挤饺子,其他的手法都没学会。” 没等她说话,魏然知又提高音调喊客厅的人,“阿城,你也过来学一下吧,蔚溪包的饺子很漂亮呢。” 姜蔚溪头皮猛的一麻,她有些困惑的抬眼去审视面前这个女人,想从她的脸上揣摩出些什么,却一直到她低下头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手里的动作,都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 魏然知很快的又挤好一个饺子,笑着拿给她看,“就是这样的。” 她淡淡的“嗯”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先跑来厨房的是封烨,他兴奋的横到二人中间,“我看看,哪个是溪溪包的?” 姜蔚溪拿手肘撞了他一下,示意他收敛点。 封烨不理会,指着姜蔚溪刚包好的那个饺子,口气笃定,“是这个吧,我一看就知道。” 南城来的很慢,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面前这似曾相识的一幕,眼底同样浮现出淡淡的困惑,眉心几可不察的蹙了一下。 “然然,你会就好。”他声音压的很低,语速平缓,听不出异样。 魏然知不乐意的鼓了鼓嘴,看似随意的抱怨了一句,“阿城,你想说你的手只适合签字,靠脸就可以吃饭吗?” 两人几乎是同时一怔,又都不可思议的看向魏然知。 这句话,是上次姜蔚溪受伤刚醒来时给南城包饺子那天说过的。 可是,她为什么会知道? 是碰巧?还是她从头到尾都知晓一切? 姜蔚溪不敢往下想了,她希望,这真的只是碰巧。 有些慌乱的别开眼,姜蔚溪又拿起一张面皮,埋头安静的继续手里的动作。 过了好一会,南城才说,“我来烧水。” 封烨像是这逼仄的空间里那个唯一的局外人,他仍旧不耐其烦的吵着让姜蔚溪教他包饺子,手里放好面皮,看她小手灵活的捏了几下就包好了一个漂亮的形状,自己也学着她的动作去试了试。 “溪溪,你包慢一点,让我看一看。” 封烨刚把手里的残败品放下,紧接着又饶有兴致的拿起了一张面皮。 姜蔚溪抬头没什么好气的睨他一眼,把那张面皮捡起放到自己手里,“旁边等着去,别在这浪费了。” 封烨又厚脸皮的赖着抢回来那张面皮,跟她保证,“我就再试一个,最后一个。” 南城背对着他们在煮锅里接水,过分清瘦的背影像是一面墙,单薄而料峭。 他们就这样变成了最可悲的陌生人,两颗心脏紧紧相拥,彼此的身体却遥遥相距。 他们甚至,连一句最简单的好久不见,都找不到开口的勇气。 可是爱是藏不住的啊,闭上嘴巴,眼睛也会说出来。 ********** 饺子没包很多,因为是晚餐,大家食量都很小。 姜蔚溪洗了手,扯着一直在旁边添乱的封烨出去。 刚迈出厨房门口的方砖,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的扫到魏然知从背后抱了抱南城。 她脚步顿了一下,像是灌了铅,忽然就迈不动了。封烨这会心情还不错,他丝毫没意识到四人之间越发沉闷的气氛,揽过姜蔚溪的肩膀,带着她去沙发坐下,自己打开电视机,拿着矮几上洗好的葡萄扔进嘴里。 厨房里,她听到南城轻声问,“然然,怎么了?” “没事啊,”魏然知温柔的笑,“就是想抱一下。” 大脑的思路像是更加混沌了,和今天下午那些突然闪过心底的念头揉碎到了一起,紧紧的团成了一个线头很乱的毛线球,姜蔚溪靠在沙发扶手上撑着额角,闭上了眼睛。 今天晚上的一切,究竟真的只是巧合,还是一场精美绝伦的设计? …… 封烨回房把封蕊拎了过来,五个人将那张不大的餐桌坐的满满的。 姜蔚溪没什么心情,低头安静的吃着饺子,像是味觉被抽走了,这会吃到嘴里的食物竟然味同嚼蜡。 这顿晚饭吃的又是心猿意马。 封蕊把盘底剩下的两块煮破的饺子皮夹起来扔到封烨面前,冷冷一哼,“哥,你说,这是不是你包的?” 封烨气的脸色一沉,抬手用力的拍她脑袋,“今天你洗碗,不洗就别想回房间睡觉了!” …… 五分钟后,姜蔚溪靠在厨房门口,双手无奈的环在胸前,看小丫头一边委屈的吸着鼻子一边埋头在洗碗池里卖力。 封烨拿着姜蔚溪的棉衣过来给她披上,“走吧,赏月,数星星去?” 姜蔚溪摇了摇头,“累了,早点休息吧。” 有些惊艳,只停留在初见,有些惊艳,却波澜了这一生的时光。前者是谁,后者又是谁? 她抬头,对封烨刚刚黯淡下去的那双眸子微微一笑,眼底是她想说的感谢,她知道,她不需要说,他都知道。 看封蕊把洗好的盘子挂到了沥水架上,对她勾手,“小蕊,我们回房睡觉。” 路过客厅正欲出门,像是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氤氲过鼻翼,顿下脚步,她回头去看,那个背对着门口坐在沙发扶手上,垂着头,指尖夹了一抹猩红,后背有些弯着的剪影正撞进眼底。 他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坐在那里。 主卧的门忽然被推开,魏然知一边摘耳环一边叫他,“阿城,我们晚上就睡这间卧室吧?” 封烨搭在她肩膀的一只手用力捏了一下,她倏地回过神,立马收回目光,脚步有些慌乱的迈出客厅。 南城回头,客厅的门正慢慢关合,连带着那个来不及看不清的背影,还有院落里薄薄的月光,一起隔绝到了另一个世界。 那都是不属于他的景色。 封蕊已经自己先跑回卧室看韩剧了。 姜蔚溪又抬眼看了看夜空,星子被风吹远了,像是减少了几颗,月亮还在,笑的更弯了,有一团灰色的云正在慢慢浮动,像是要遮住什么。 遮的住什么呢?乌云总会飘走的。 旁边那间空置的房子已经被夜色吞噬,孤寂的像座墓碑,正在安静的缅怀着谁,一年又一年,一夜又一夜。 姜蔚溪转身,和封烨一同进了门。 封蕊正靠在床头摆弄随身wifi,姜蔚溪洗漱完换了睡衣,也靠到了床头。 大概是下午睡久了,现在竟然一点困意都没有。 封蕊终于连好了无线网,一边迫不及待的打开微博一边问她,“蔚溪姐,你要上网吗,我把密码给你?” 姜蔚溪微微笑着摇摇头。 封蕊翻了好一会微博,忽然一下子坐起来,微瞪着眼睛看她,“蔚溪姐,我忘记正事了,我爸妈让我问你,就前些天你拍电影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晕倒那次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们问我哥,我哥就说那是假的,一句话也不多说。” “大概就是记者说的那些,”姜蔚溪望着天花板舒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了。” 看封蕊吓坏了,她又安慰,“这些东西别跟你爸妈说,以后不会发生了。” 至于那天是如何从山脚凭空出现到了酒店的喷泉池里,姜蔚溪听南城提过,山脚有一片湖水,而她,大概正是落到了水里,就像她从自己的世界穿越来到这个世界,需要通过的介质也是水,家门口的那条河,南城家的游泳池,再到后来,山脚下的湖,酒店的喷泉。 大概是书灵保护了她吧,将她从山脚送回了酒店。至于那天又一次丢失的项链,黑衣人是什么时候将项链扯掉的,到现在她仍旧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她唯一确定的一点就是,黑衣人就在他们身边,离他们很近的地方,无声的监视着他们的一切。 包括现在 Chapter 48 夜已经深了。 封蕊抱着手机睡熟了,姜蔚溪小心翼翼的将她手里紧握着的手机抽走放到枕头旁边,又给她盖好被子,自己重新躺好。 窗外只剩了风吹过的声音,万簌俱寂。 她记得魏然知家的格局,还有临出门时她意有所指的那句话。 他们今晚要睡的房间,与自己的卧室只隔了一间次卧。 她想进入魏然知的意识,她想要证明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计划。 姜蔚溪转过身子,与封蕊背对背,闭上眼睛,凝聚意念。 很快,眼前有亮光晃过,她习惯性的拿手背遮到眼前挡了挡,亮光慢慢消失,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雾茫茫的空地里,没有阳光,像是天黑了,四周的雾却没散,触目所及只有空旷的黑色。 她摒着呼吸向前走去,一直不停的向前走,雾越来越厚,甚至像是掺杂了淡淡的血腥味在里面,姜蔚溪忍不住弯下身子一阵干呕,再抬起头时,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座墓碑,她愣了一下,又立马眯起眼睛,控制着自己紊乱的心跳,凝神去看墓碑上刻的名字。 先看到了一张黑白照片,上面是一个齐肩短发的女人,很年轻的样子。 心脏猛地用力跳了几下,姜蔚溪大口的呼吸着,脑袋像是翁的一声,头皮都跟着开始发麻。 这个女人,这张照片上的女人,好像是出现在南城梦境里,魏然知的妈妈? 姜蔚溪把手压到胸口,又压制着自己的恐惧,探过身子想要再确定一下,眼前就在这时晃过了一道灼目的红光,像是把这黑暗都撕开了一道口子,她吓得身子猛地退后一步。 红色?难道是黑衣人在自己身边? 姜蔚溪睁开眼睛,从魏然知的意识里出来,轻轻的喘着气,额头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她顾不得去擦,一下子坐起身子。 吊坠没有亮,卧室除了自己紊乱的心跳和封蕊清浅的呼吸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传来。 真相就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前面。 姜蔚溪躺回去,重新闭上眼睛,又一次集中意念。 她要再进入南城的意识试一试。 亮光闪过又消失,她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一次置身在这个院子的铁门之外。 这幅场景像是连接着南城的那个梦境一样,她看到了他骑车带着魏然知走出巷子的背影,然后魏然知家里又是一阵摔东西的声音传来,她快步走进去,站到房间门口往里面望了一眼,格局和今天的家里是一样的,连餐桌的摆放位置都一样,只是家具都是些破旧的,墙壁也是上了年头的暗黄。 魏然知的妈妈从厨房里一件一件的摔着东西,碗碟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魏然知的爸爸坐在餐桌前喝着一瓶白酒,没有拿杯子,直接对着瓶口往嘴里灌,阴鸷的目光紧紧的锁着厨房里那个发了疯似的女人。 “这日子没法过了,你天天的喝酒打牌也就算了,我多做点工也好,当初嫁给你也没打算能享什么清福,但是你为什么要背着我偷人?然然才十几岁,你让她以后怎么看这个家?你这个爸爸给孩子做的是什么榜样?” 姜蔚溪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回头看去,就见南城正一脸困惑的往魏然知家里张望,当然,他看不到自己,然后他又跑向门口,对魏然知喊,“然然,你先去前面路口等我,我的化学课本找不到了,待会我找到了再过去找你。” 然后南城又快步跑过来,猫着身子藏到魏然知家的客厅窗口下,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时不时的探上去看看里面的情况。 魏然知的妈妈还在继续哭闹,她沙哑着声音哽咽,“我们把婚离了吧,然然跟着我,你就去跟那个女人过吧,不是觉得人家脸蛋长的好吗?看我这张脸看烦了想图个新鲜,我倒想看看人家能不能跟你过,你倒是说说啊,是你强迫的人家还是她勾引的你?我们今天就在这把话讲明白!” 魏然知的爸爸黑红着脸把手里的空酒瓶用力的摔到地上,瓶身立马碎了一地,碎玻璃飞出去很远,被阳光一照,晃人眼,只剩那瓶颈被完整的甩到了客厅门口,又滚了两下,正停在姜蔚溪脚边。 男人眼底都是猩红的酒意,他冷笑,“她勾引的我,行了吧?” 魏然知的妈妈苦笑两声,布满泪痕的脸上写满了绝望与痛苦,她慢慢走到男人面前,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好啊,我当初真是看错她了,街坊邻居都说她不是什么好女人,我还帮她说好话,把房子租给她,把她当亲姐妹看待,她今天竟然能来勾引我的男人,哈哈,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你干脆杀了我好了,杀了我你们去过吧!省的我想起你们都觉得恶心!” 男人被骂急了眼,加上酒精作祟,竟劈手夺过那把菜刀恶狠狠的瞪着眼睛就向女人砍去。 姜蔚溪吓得捂住了嘴巴,她跑进客厅,想要去阻止这场血案发生,却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现在只是透明的存在,甚至连声音都喊不出来。 然后她眼看着那把刀直接落到了魏然知妈妈的胸口,血开始突突的往外冒,像是决了堤的山洪,血水很快染红了她身上那件洗的发白裙子,姜蔚溪一个踉跄就坐到了地上,眼角余光又扫到那个料峭的身影,南城正站在门口,微微张着唇瓣,看红了眼。 短暂的怔愣后,他很快就跑出去喊人了,街坊开始一股脑的涌进这并不宽敞的院子,客厅门口也挤满了人,有村民去喊警察,有人胆大的走过去摸魏然知妈妈的气息,然后又摇着头一脸沉重的走开。 她死了。 姜蔚溪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南城一直低头用力咬着嘴唇,眼底湿漉漉一片,魏然知的爸爸是喝多了,甚至警察来的时候还在不清醒的说着胡话。 魏然知被大人们带回来时她爸爸刚被关进警车,南城红着眼跑过去,想拉她的手,却被她咬着牙狠狠推开,他丝毫没躲,身子用力的撞到了那扇锈渍斑驳的铁门上。 很快,有人把南城的妈妈从工厂叫了回来。 姜蔚溪穿过人群看去,那是一个清丽淡雅的女人,齐肩短发梳的一丝不苟,身上还穿着深蓝色的工装没有来得及换,却干净的不见一丝污渍,她站在这群神色各异,交头接耳的村民中,脱俗的像是一只误入泥潭的水仙花。 姜蔚溪忍不住摇了摇头,她相信南羽不会是那些人口中描述的那样,一定不是。 女人眼圈是红的,她垂下头,两只手不知所措的绞在一起。很快,不知是谁开了头,大家开始指着她骂不要脸的狐狸精,害的人家家破人亡,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尖锐,甚至大家都像是忘了,房间里此刻还躺了一个等待安顿的亡灵。 这又是一个小社会,是现实的缩影,南羽变成了那个供他们发泄情绪的豁口,那些人骂着,叫嚷着,似乎真的是在为了房间那个死去的女人喊着不公。 其实呢,是与不是,大概在此刻都已经不重要了吧。 他们愤恨贫穷,愤恨这落后的村镇,他们嫉妒所有比他们美好的东西,他们想要毁掉她,他们按照自己最初的想法给她戴上了一个肮脏的枷锁。 对啊,她从步入这个镇子开始,就已经成为了千夫所指的对象。 她美丽,她温婉,所以她就该是他们口中的坏女人,她就该活的和那些不修边幅的女人一样。 其实事实呢?究竟又是谁错了? 南羽哭着解释不是这样的,她断断续续的哽咽着,连不成话,她就要给这些人跪下了,但是换回的却是更多的辱骂与不堪入耳的诋毁。 南城在门口蹲了很久,他用力的抱着自己,团成小小一个,身子因为哭泣不停地发抖。 终于是哭够了,他眼底红的像是蕴了血,咬着牙推开一层又一层佯装正义的村民,挺着清瘦的身子将南羽挡到自己身后,双手用力的握成拳,变成了被触到逆鳞的猛兽。 他声音沙哑的连不成声,却仍旧喊得歇斯底里,“你们都滚开,谁再说我妈我跟谁拼命!” 姜蔚溪站在最外面,眼泪止不住的流,心口像是坠了个石块,沉甸甸的压着,就快窒息了。 周围的那些人丝毫没有收敛,各顾各的交头接耳,“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哪个野男人的,当初就不该让他们进镇里,一看就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以后指不定会怎么害人呢…” “滚!”南城用力的喊了一句,他动手去推开自己面前的人,想要用自己的手,去保护身后那个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亲人。 魏然知从客厅走出来,站在门口,平静的看着他,看着南羽,她的眼神是陌生的,她甚至没有哭,没有闹,就用那种看透了生死般淡漠的眼神看着他们。 南城忽然就停下了,他抿了下唇角,张嘴想说什么,却除了紧紧咬住嘴唇什么都说不出口。 那张十几岁的青涩脸庞上,写满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悲哀与苍凉。 让他说什么呢?对不起?不要哭?还有我? 他什么都没说,可姜蔚溪却一眼就望到了,他在未来里都做了什么。 他把她当做他手心的珍宝,他像是宠个女儿一样的满足她一切的想要,他给了她奢靡的生活,给了她光鲜亮丽的事业,甚至把自己的一生都给了她。 是啊,那天,他告诉她,关于她的幸福,他不敢冒险,所以他什么都要亲力亲为,守她长大,望她成熟,最后陪她变老。 可是他呢,又该谁来心疼? 他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一个想要父亲保护,母亲宠爱的孩子而已,就因为他姓南?就因为那个还没调查就被人直接指证成了罪魁祸首的女人,所以他就应该承担这一切的后果,再搭上自己的一生,只为赎罪? 她的南城,不该是这样的结局啊。 爱他所爱,做他所想,过着最简单,最平淡的生活,这样才对啊。 别墅不是家,那只是一栋房子,因为里面只有他一人。 魏然知不爱他的,不爱的,这辈子都不会爱的。 以为最开始,她就说了,她不想喜欢他。 不想,呵。 姜蔚溪蹲下身子,手心压上胸口。 心脏一阵阵刺痛席卷而来,像是要被撕碎了一样的彻骨铭心。 她终于感觉到痛了,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觉到了心痛。 她知道,这是因为南城,因为对他的心疼。 Chapter 49 随着心脏传来的痛感越来越清晰,身体的某些细胞也像是被唤醒,姜蔚溪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角,吊坠就在这时忽然折射出一道灼目的亮光。 姜蔚溪习惯性的伸出手背挡住眼睛,以为自己是要从南城的意识中清醒过来了,可是周围却骤时冰凉一片,绿光消失,她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竟然是在水里! 她可以呼吸,可以在水里像在陆地上一样的呼吸,就像自己见到暮然时一样,那本书又出现了,就浮在她的胸口处,姜蔚溪翻开第一页,那滴血还在,忽然想起什么,她立马往后翻去,想看看南城的结局有没有改变,以及他最后想要自杀的直接原因是什么。 可是,书是空白的,一个字都没有。 姜蔚溪错愕的看着周围的一片墨绿水光,然后奋力往上游去,很快的探出头,映入眼底的一切熟悉又让人怀念,原来她是回家了,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她爬上岸,先绕去了桥上自己出车祸的地方,她记得当时的栏杆是被车子撞断了的,可是现在看来,竟然完好无损,连一点拼接的痕迹都没有。 姜蔚溪也没有太多的吃惊,她又低下眼往水里望了望,墨绿色的水,没有一点波澜,更丝毫没有那本书的影子。 桥下是邻居家的爷爷奶奶在话着家常,现在天色看起来应该是上午八九点钟的样子,他们还穿着夏天的短袖,手里拿着蒲扇边扇风边驱赶蚊子。 姜蔚溪疑惑的走过去跟他们像往常一样打招呼,这才发现自己是没办法发出声音的,而且,自己还是隐形的,这会用力的在他们眼前挥手,却是没有任何反应。 所以这并不是最后的结局,自己也并没有彻底回到这个世界? 姜蔚溪有些困惑的又沿着那条小路走出去一段,站在自己家门口。 院子里有妈妈说话的声音传来,她又仔细听了听,还有三姨。 姜蔚溪走进去。 妈妈和三姨正在台阶下吃西瓜,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家常。 姜蔚溪望着那张熟悉的脸庞眼眶狠狠一酸,眼泪一下就滑了下来。 她张了张嘴,想喊一声妈妈,却仍旧发不出任何声音。 三姨边咬着西瓜边问,“姐,溪溪那个丫头真的去拍电影了?” 妈妈想了想,说,“听说是剧本还在写着呢,要过段时间才能拍,现在只是筹备期,这丫头也有两天没回家了,估计是剧组那边杂事太多,还走不开。” 拍电影?剧组?所以自己在这个世界没有消失或者失踪? 虽然仍旧有些困惑,但这已经足够让姜蔚溪放下心来了。 抹掉眼角的泪珠,她最后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走出家门。 她要去图书大厦,关于那本书的内容,她要利用这次机会好好了解清楚,事情的后续脉络,南城最后想不开的直接原因,魏然知又究竟做过什么,以及南羽自杀的原因。 绕到镇子的汽车站,姜蔚溪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套厚厚的棉质睡衣,心里呵呵一笑,也幸亏是隐形的,要不然还不得被人当做神经病抓起来?这大夏天的…… 正想着有生以来第一次试试不买票的公交车呢,就见马路斜对面站了一个非常眼熟的女生。 她眯了眯眼,立马激动的跳起来,又举着手臂对她晃动。 晃了两下,姜蔚溪又暗骂自己傻子,人家根本看不到自己的…… 她快步跑了过去,站到瑶瑶身边,扯了扯她最新做的泡面头,又站在她对面双手叉腰的比了比中指。 好吧,其实她承认她这样真的很无聊。 在她的时间观念里,她跟这位好朋友已经半年不见了,但是按照老妈刚刚的说法,这位好朋友也就两三天没见到自己而已。 很快,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停下,驾驶座的车窗降下了来,一个男人探出头对瑶瑶笑了笑,招呼她,“上车吧。” 瑶瑶拉开后排车门,笑眯眯的对男人点了点头,“谢谢表哥。” 姜蔚溪先她一步钻进了车里。 两人随口寒暄了几句后就彼此陷入了沉默,瑶瑶拿出手机开始刷微博。 不知道是看到什么热点,瑶瑶忽然抬头问了一句,“哥,最近特别火的那部小说,《飞走的蝉》,你看过吗?我刚刚在网上看到有书迷说这部小说要改编成电视诶?我今天去图书大厦就是想买这本书呢。” 姜蔚溪一下就抓住了重点,这本书要改编成电视?而且,瑶瑶刚好也是要去买这本书? 她紧张的心脏用力跳了两下,然后望向前面正在说话的男人。 “当然知道,这本小说的版权就是我们公司买下的,不过剧本还在创作当中,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正式开机。” 瑶瑶立马来了兴致,“哥,那你说剧本是完全按照小说改编的吗?还是做了很多改动?听说小说的结尾是男主人公跳海自杀了,这样的结局多难过啊。” 男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不知道呢,应该会做出一些改动吧,之前的结局的确是有些太悲惨了,但是具体怎么改还要看编剧那边,现在我也不好说。” 瑶瑶瘪了下嘴,“哦,那好吧,希望可以给我家男神一个好的结局,怎么能想不开去跳海呢,长那么帅,真是白瞎了。” 男人忍不住低笑一声,“小说我看过了,因为与他青梅竹马的女孩……” 姜蔚溪紧张的连呼吸都放轻了,唯恐漏掉接下来的每一个字。 “哥!”瑶瑶大喊一声,打断了男人的话,“你不许剧透!我要自己看!” 姜蔚溪差点就没忍住去掐死瑶瑶。 男人也无奈的笑了,“那你还在网上搜结局?” 瑶瑶苦着脸,“没办法啊,这些书迷都这么爱剧透,我一刷热点都是这些东西,但是我已经自动屏蔽掉那些关键信息了,我要从头开始好好品读,不能受她们影响。” 姜蔚溪听到她说那句“自动屏蔽掉关键信息”时差点没被气死。 “对了,”瑶瑶又咋呼了一句,“剧本的编剧是谁啊?水平够不够高?千万不能把我男神毁了!” “编剧是原著作者亲自引荐的,”男人顿了顿,似乎是在努力回想那个名字,“好像是叫,姜蔚溪?” 听到这三个字后,后排的两个女孩呈同一种表情望向男人。 嘴巴微张,眼睛瞪大,然后保持两秒。 “有没有搞错?”瑶瑶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脸,“姜蔚溪能写剧本?那母猪都能飞了!” 旁边隐形的姜蔚溪黑了黑脸。 男人惊讶的从后视镜看她一眼,“你认识这个编剧?” 瑶瑶把头摇的像她的名字一样,兀自低喃着,“我希望此姜蔚溪非彼姜蔚溪。” “听说这位编剧好像是表演专业出身,今年刚毕业,剧本里估计是会加一个自己的原型进去,听说是这样的,因为是闭关创作,具体的情况我也并不清楚。和你认识的是一个人吗?” 瑶瑶做心碎状捂向自己的胸口,“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雷人的一件事了。虽然作为好朋友,我应该为她感到开心的,不过就她那水平,小时候我偷看她写日记,发现每篇都是一个格式,今天我吃的是什么什么,然后吃完后帮妈妈洗了几个碗,然后一天喝了几杯水,最后做了一个什么梦,或者是前面的都不写,直接就是我今天做了一个什么梦,梦到什么什么东西,然后老师每篇都在下面写同样的批语,祝你梦想成真。还有她后来写作文,为了凑字数,每篇作文出现最多的就是标点符号,而且是省略号居多,她最喜欢一个点占一个小方格,我都怕她把剧本写出来之后是这样的,南城,省略号,再起一行,姜蔚溪,省略号,再起一行,以此类推。不过她要真敢这么干,我就天天给她送刀片,亲自送到她手里。” 姜蔚溪在旁边黑着脸把手指掰的嘎嘎直响。 男人低低的笑了,“应该不会,原著作者亲自引荐,放心吧,不会让你失望的。” 瑶瑶一脸生无可恋的点了点头,“不过这样我倒是不用担心结局了,姜蔚溪从初中那会看小说就是一看悲剧都能哭的不吃饭不睡觉的,所以她最后一定会写出一个俗到掉渣的大结局,例如,南城和她过上了王子灰姑娘般的生活,又或者,南城和她过上了王子公主般的生活……切!” 还切?姜蔚溪在心里好好的给瑶瑶记了一笔。 车子在图书大厦门口停下,一眼望去,里面已经人满为患。 瑶瑶拉开车门,姜蔚溪先她一步钻了出去,迅速的跑进了大厅。 瑶瑶跟在她身后也随后跑了进来。 但是大家都已经散开了,大批人海正与她们呈逆行姿态向门口涌来,同时,是大厅的广播声传来,“《飞走的蝉》本次加印已经售空,请继续关注馨月文化官方微博公布的下次发售时间……” 姜蔚溪和瑶瑶呈同一种表情败兴而归。 重新站在家门口的桥边,此时已经临近正午,阳光大晒,水面被风吹起圈圈涟漪,晃人眼。 抬手摸了摸吊坠,姜蔚溪腾空一跃而下。 回去的途径,大概也只能在这片水中寻找了。 身子轻飘飘的没入水中,甚至没有激起一朵水花。 她试了试,自己仍旧可以呼吸,便抬手摸到吊坠,闭上眼睛集中意念,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可以通过水的介质穿越回书中的世界。 几秒钟过去了,眼前没有绿色的光线晃过,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旧身处这片水中,丝毫没有发生移动。 不远处有一抹红色的光斑若隐若现,她眯起眼睛看过去,模糊中像是看到了那本染过暮然一滴血的小说。 所以那本书才是穿越回去的途径? 这么想着,姜蔚溪立马朝着那个方向游去。 越来越近,那本书仍旧翻开着扉页,上面那滴砸开的血痕像是谁摔碎的心脏,红的触目惊心。 就在她伸手便能触摸到那本书时,肩膀忽然被人从身后用力扯住,那力度很大,她整个身子都随着被拉出了很远。 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触感真实,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是有人可以看到自己,触摸到自己的? 姜蔚溪错愕的扭头看去。 黑衣人正对着她笑弯了眸子。 他仍旧戴着那只黑色的口罩,这会眼睛也正慢慢变成红色,跟自己的吊坠一起。 她困惑的怔在了原地。 黑衣人是可以跟随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吗? 还是—— 他本身就与自己是同一个世界? 姜蔚溪被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 暮然说过,这本书是由两位作者分别完成,而书灵又是因为作者赋予在书中某个角色的心血而生。所以—— 这本书是有两个书灵的? 一个是自己,另外一个则是黑衣人? 也就是,黑衣人是魏然知的书灵? 姜蔚溪头皮一阵发麻,她张了张嘴,可是仍旧发不出声音。 黑衣人忽然越过她,奋力向那本书游去。 姜蔚溪一怔,也紧随其后的跟了过去。 他的速度依旧比自己快出很多,姜蔚溪看着他把那本书拿到了手里,还得意的对着自己晃了晃,她游过去,伸手去抢,却被黑衣人直接扯了身子凑到面前。 他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她的项链上,姜蔚溪游了太久已经有些乏力了,这会全然无力招架黑衣人对项链的拉扯。 很快,她听到链子碎裂的声音拂过耳蜗,身体也又一次被那种空洞感席卷而来。 皮肤开始发冷,眼前灰蒙一片,就连黑衣人那散发着诡异红色的瞳孔都渐渐晕散,再也看不清晰。 就在她身体仅存的最后一丝意识正欲消散之际,耳边像是传来南城的声音,他在叫她,“姜蔚溪。” 同时一起涌入身体的还有来自皮肤的热度,后背,颈窝,肩膀,源源不断。 她轻轻喘着气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书中的世界,而南城正抱着自己,就坐在床边。 Chapter 50 感觉到她突然紊乱的心跳,南城又将怀里的人用力的抱紧了些,下巴抵在她的肩膀,是要将她揉碎到自己身体里一般。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喉咙像是含进了一把沙砾,低哑的连不成音,“姜蔚溪,你回去吧,回家,或者回你的世界,不要来我身边了,我从来都没办法保护好你。” 姜蔚溪推开他的束缚,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布满疲倦的脸,蠕动了下唇瓣,又抿紧。 关于黑衣人和魏然知的关系,关于她的猜测,她想告诉他,无论这对南城是怎样的心理冲击,她都不允许他这样没有止境的继续沉陷在魏然知虚情假意里,去赎罪,去心甘情愿的承受着她所有的报复。 “南城,黑衣人好像是,” 客厅就在这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封蕊呼吸沉沉的,喘不匀,她用力的拍着卧室房门,“蔚溪姐,南城哥哥,我哥他被人绑架了!” 姜蔚溪错愕的与南城对视,几秒钟的沉寂,她疯了般的跳下床,连拖鞋都顾不上穿,一把拉开卧室的门。 封蕊脸上早已被泪水润湿,看到姜蔚溪,像抓到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一样,用力的扯住她的衣袖,“蔚溪姐,你快去,就在上次的小河边,那个人说只能你一个人去。” 姜蔚溪揉了揉她的头,满含愧疚,“你哥不会有事,放心。” 错开封蕊,她不管不顾的就要跑进客厅,身后的南城用力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带进怀里,又打横抱起坐到床上。 “把鞋穿好,我陪你去。” “不要。”姜蔚溪推开他,身子却被他用力束缚着,又穿上了他身上那件黑色棉服。 姜蔚溪已经急的额头冒出一层冷汗,来不及把拉链拉好,就这么跑了出去。 封烨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这句话像是被按下了无限循环,一直反复的在她大脑重复。 哪怕在这个世界里,她为了南城,受伤了,死了,她都会无怨无悔,因为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守护他,可是封烨不可以啊,自己已经欠了他太多太多,他的生活不该是这样的,都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扰乱了他原本既定的轨迹。他该玩世不恭的,就像初见时一样,这些难过和危险,都是她带给他的,都是她。 她是南城的守护者,却成了改变封烨的坏人。 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雪,雪粒若有若无,一落到地上,就融进了土里,销声匿迹,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她沿着那条巷子一直跑,她跑不快,却是丝毫不敢停下来。 巷子口的转角处正撞上了一辆迎面而来的三轮车,姜蔚溪一个没站稳的摔到了路边的石头上,膝盖磕到冷硬的石角,立马划开了一道不小的口子,睡裤被鲜血染红,像是被谁点上了一朵艳色的红梅。 她不疼的,一点都不疼,只是很冷。 姜蔚溪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继续疯了般的朝着那条小河的方向跑去。 路上找不到行人,只有几棵落光了叶子的大树,像是已经步入迟暮的老人,那些孤零的枝桠,都是老人脸上的皱纹。 这条路像是变得无比漫长。 姜蔚溪用力的喘着气,站在路口,定定的望着正对她吹口哨的黑衣人。 封烨晕倒了,被扔到了黑衣人脚边的石块上,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发丝像是氤氲了融化的雪水,潮湿一片,凌乱的耷拢着。 姜蔚溪慢慢走过去,脱下自己身上的棉衣,给封烨盖好,又将手心覆到他冷冰冰的脸颊上,想给他一丝温暖。 她还是没忍住的哭了,眼泪止都止不住的掉到了封烨的眼睛上,鼻梁上,发白的唇瓣上。 “他死不了,就是累了,睡一觉。”黑衣人不屑的轻哼了一声,又说,“小美女,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姜蔚溪抬头盯住他,目光阴鸷的像是被乌云盖住的天,她歇斯底里的喊,“你们的世界难道只有交易吗?” “我们的世界?”黑衣人轻轻的笑了一声,“难道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才是同一个世界的吗?” 他捏起姜蔚溪的下巴,迫使她抬头迎上自己的视线,“姜蔚溪,浙江桐乡人,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今年,二十三,对吧?” 姜蔚溪厌恶的打掉他碰到自己的那只手,“对啊,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那好吧,既然你对我这么没有耐心,我只能直接步入主题了,”黑衣人无谓的耸了耸肩膀,“关于你知道的这些,关于我和魏然知的关系,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包括南城,包括封烨,在这场游戏没有结束之前,你只能选择旁观,就这么无能为力的看着你的南城按照我们的设计一点点走向结局,然后,我们就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黑衣人蹲下身子,对着双眸紧闭的封烨轻轻一笑,又抬头看她,“否则,就别怪我对这位封少爷不客气咯,既然我今天可以把他带到这里来,那就证明以后也可以,随时都可以,这你应该是知道的吧?小美女?” “我答应你。” “很好,看来我们的想法完全正确,”黑衣人满意的拍了拍手,又眯起眼睛看了看不远处那个清瘦的身影,突然擒住她的脖颈将她带向自己。 “小美女,你的心上人来救你了,所以,项链再借我一用,关于你是怎么迅速恢复灵力,我一直很想亲眼看一看呢。” 她眉心拧了拧,立马抬手去护住自己的吊坠,可是此时的她,已经被冻僵了的她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黑衣人毫不吃力就扯掉了她的手,不紧不慢的捏住那颗红色的坠子,一直看南城跑近了,这才用力一扯,链子再一次崩开。 “小美女,回见!” 姜蔚溪眼前骤然一黑,身子也慢慢的支撑不住,瘫软的向下倒去。 南城伸手接住她已经冻僵的身体抱进怀里,心疼的眼圈都泛红了。 他抱着她坐到了旁边的石块上,拨开她脸上被雪水润湿的发丝,一点点的抚摸着她冰凉的脸蛋。 黑衣人扯掉了她的项链,像是一道影子般的在他的面前消失,他都看到了。 他抱着她,她是可以醒来的,但是那么漫长的等待是会要人命的。 他等不及了。 如果自己的拥抱可以慢慢唤醒她,那么亲吻呢? 他低下脸,将温热的吻印到她紧闭的双眸,鼻尖,额头,唇角,然后又含住了她发白的唇瓣,细细研磨着,用尽了所有的耐心,让自己身体里的热度慢慢的扩散,感染,去唤醒她已经沉睡的感官。 那道绿光晃过眼底,姜蔚溪的身体已经重新开始散发出淡淡的热度。 她慢慢睁开眼睛,看清了紧贴在自己面前的这张脸,同时,耳际也传来一声声清脆的快门声,有闪光灯的白色光影从自己身前晃过。 她倏地反应过来,用力推开南城。 “有人偷拍!你和魏……” 南城疼惜的看着她,又不管不顾的将她紧紧抱回怀里,低喃着,“你不能有事。”甚至到现在了,她担心的仍旧是自己,那所谓的,人前的光鲜亮丽。 姜蔚溪闭了闭眼睛,想起黑衣人扯下自己项链时说过的那句话,他已经看到南城了,他也知道,南城会抱着自己,帮助自己醒来,所以现在的偷拍也是他们计划之中的吧? 那么,下一步又会是什么? 她苦笑了一声,心里却骤时平静下来,推开南城的怀抱,摸了摸他的脸颊,“我们回去吧。” 知道了又能怎样?她什么都没办法说出口,无论是这个细思极恐的计划,还是黑衣人与魏然知的关系,她什么都不敢说。 她的软肋,她辜负了,却无法置身事外的封烨。 她最终,只能无能为力的做个观众,看她爱的人一步步走向那个开满了彼岸花,阴冷,肮脏,又绝望的大门。 她原来什么都改变不了,所做的一切自以为是的守护也都是徒劳。 她甚至像是他们的一颗棋子,任人摆布,最后又把扼了喉,扔到局外。 她就是个傻子,彻头彻尾的傻子。 封烨还没醒过来,南城把自己身上的棉衣脱下来给姜蔚溪穿好,然后背起封烨,沿着那条被雪花染白的小路往家走去。 一路无言,他们又变成了最初的样子。 可他们的内心,却又都有了各自不同的想法。 一个无能为力,一个不敢相信。 一个成为了旁观者,一个继续沉沦深陷。 他还回的了头吗?他还改变的了什么? 继续走下去吧,不,应该说,早点结束这一切吧。 关于他的结局,他早在十几岁那年就已经一眼望到了边。 灰色的,没有生气的,甚至,是已经死了的。 他就是为了赎罪才一直苟活于世啊。 他多想当年随妈妈一起走了,他早就厌倦了这个肮脏的世界,他讨厌这世界里的每一个人,他憎恨这些非黑即白的人云亦云,他不喜欢这样没有灵魂的活着。 可是那个小丫头怎么办才好? 那个在他受了欺负,竟然将他拉到身后,挺着矮了自己一头的小身子去跟那群孩子对峙,那个总是坐在他自行车后座,小脑袋依偎在他的后背,软软的叫着阿城哥哥,那个,占据了他童年每个角落,点亮了他所有的阴影,为他铺洒了一地阳光的小姑娘。 他死了,她该怎么办呢? 他知道她是恨他和母亲的,她从来都不说,可他是知道的。 他以为,对她好,给她一切,把自己都给了她,他以为,时间长了,就什么都会淡了。 他没有想过得到她的原谅,无论当年的血案究竟谁是谁非。她的母亲死了,父亲坐牢了,他觉得,自己就是错了,是欠了她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错。 给他个机会就好,给他一个,对她好的机会。 她不爱他,她甚至一直在敷衍他,他当然都是知道的。 可是他怕,怕她找不到比自己对她更好的男人,怕她有一丁点的不开心,一丁点都不可以。 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吧,那时候他想,会很快的,这茫然而孤寂的一生。 可是姜蔚溪出现了,她像是带着他的灵魂,给了他一次又一次身体最深处的触动。 是啊,她就是带着自己的灵魂而来,她还说,她想看到一个美好的结局。 可是结局早就已经写死了,这是改变不了的啊。 而他唯一可以为她做的,就是让这个结局来的快一些,再快一些。 那时候,她就可以走了。 去到另外一个世界,一个没有他,也再不会重逢的世界。 那里会是安全的,她会是安全的。 这便是他此刻仅剩的想法。 Chapter 51 封蕊和魏然知都守在门口,魏然知扮演着知心姐姐的模样,揽着哭的不能自已的封蕊靠到她的肩膀上。 见到他们安然无恙的回来,她立马迎了过来,姜蔚溪对她勾起唇角笑了笑,安静的看着她的表演。 就是这张脸,骗了南城那么多年。 多么精湛的演技啊,毫无破绽又深情动人,引着他一步一步迈进深渊。 他把她当了那个长不大的小丫头,她却把他当了自己复仇的发泄口。 这就是他的赎罪,是她的报复。 …… 将封烨在床上安顿好,盖了两床棉被,又将房间温度调高,姜蔚溪坐在床边寸步不离的守着,一直看他脸色终于渐渐恢复常态,才长舒了一口气。 半夜,她刚阖上眼睛没多会,就听隔壁传出封烨的轻咳声。 她睡得很轻,这会听到声音立马就醒了,怕吵到一旁同样哭累了的封蕊,没有开灯,放轻脚步下床倒了热水。 推开门,封烨正安静的看向她,还弯了弯唇角。 就是这幅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责怪她的模样让她最难受。 她眼睛立马就酸了,眼泪没忍住的掉了下来。 看他从床上坐起来,把水塞到他手里,自己吸吸鼻子就开始哽咽,“你以后离我远点好不好,都是因为我黑衣人才找到你的。” 封烨笑的一脸无所,喝了口水又摇头,“不好,指不定哪天你就走了,再也看不到了,我要离你近点,再近点。” 姜蔚溪急了,用力的瞪着他,“封烨!” 封烨若无其事的打了个哈欠,把水杯塞回她手里,又将身子往墙角措了措,拍拍床上自己旁边的空地,笑的一脸戏虐,“要不你来保护我?贴身的?” 姜蔚溪沉着脸睨他一眼,没好气,“晚安,赶紧睡觉,天都快亮了!” 封烨哈哈直笑,看她气呼呼的推门出去,回了自己房间。 弯起的唇角这才重新抿回直线,他拉开窗帘,抬头深深的盯住那黑丝绒般的夜空,星星那么亮,像是碎开的钻石,月亮是洁白的,和昨天飘的雪是一样的颜色。 这些,怎么会是假的呢? 他觉得,黑衣人一定是在跟他开玩笑,一个很冷,很不可思议的玩笑。 ********** 姜蔚溪像是刚睡下,就听客厅里封蕊小声的讲着电话的声音传过来。 她眯了眯眼睛,慢慢睁开,窗帘被拉开了三分之一,天色已大亮,房间被一束暖洋洋的熹光映的亮澄澄的。 她坐起身,就听封蕊推开了封烨卧室的门,小心翼翼的说,“哥,爸爸打来的电话,你完了。” 心里猛地一紧,姜蔚溪立马下床,跑过去拉开门,去封烨的卧室。 封蕊拉住她,神色纠结,欲言又止。 她大概的猜到了什么,勉强的对封蕊笑了笑,推开封烨卧室的门。 电话已经挂了。 封烨脸色阴沉,他慢慢抬起眼,眼底还泛着猩红,是一夜没睡般的倦容,看着她,又敛了下眉,“你和南城昨天被偷拍了。” 姜蔚溪怔了一下,这是她意料之中的,可是如今真的听到了这个消息,心里还是难以抑制的心慌。 “照片……” 封烨低下眼,声音一下就沉了,“媒体已经公布了,微博,各个网站的头条。” 这也是他们的计划之一。 自己就是那条鱼,知道鱼饵染了剧毒,可还是得吃。 封烨起身扶住她有些发抖的肩膀,耐心的低下头看她的眼睛,“我们回家吧,姜蔚溪,回家。” 她像是丢了灵魂似的,麻木的蹲在地上整理行李,就连一直聒噪的封蕊这会也难得的一言不发。 空气像是压抑的都要凝固了,吸入喉咙都是难过。 这种安静持续了没有很久。 卧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用力的推开,姜蔚溪转身去看,魏然知浑身煞气的站在门口,眼底像是藏了刀,要将自己杀死般的冷意盯住自己。 她起身,慢慢的走过去,很平静。 一个耳光打在左边脸颊,像是带了回音,那皮肤相刮过的声音久久回旋在耳际,她不疼,就是心酸。 “破坏别人的感情,心情如何?做第三者,你开心吗?我和阿城已经公布关系了,姜蔚溪,你这算什么?在我面前勾引我男朋友?过瘾么?” 姜蔚溪勾起唇角,安静的露出一个笑容。 “还有别的想说的吗?或者,还想打的话就趁现在继续打吧,包括南阿姨的那些,我一起受着。” 魏然知像是被最后那句话撕开了心底那道已经腐烂化脓却无法痊愈的伤疤。 她一下就红了眼,抬起手,对着她右边的半张脸挥了过来。 姜蔚溪闭上眼,耳边清晰的听到了有风被鼓动的声音,手心蜷成拳,身体也做好了承受住的准备。 那个耳光迟迟没有落下来。 “滚开!” 封烨扯着魏然知的手腕,用力的将她推到了身后。 她睁开眼,看到魏然知对她得意的笑了,那么开心的模样。 她忍不住抱紧了自己的胳膊,房间暖气开的很足,却忽然就觉得遍体生寒。 这是从身体内部涌出的寒冷,是最复杂,最猜不透也最狠毒的人心。 封烨目光阴鸷的盯着她,眼底像是要冒火,“他们家的事情为什么要你来承受?我去找南城!” 封烨转身就要走,姜蔚溪拉住他的胳膊,等他转身,平静而淡然的看着他,她一字一句,说的无比清晰,像是坚定的在发誓,又像是随意的一句心里话。 “因为我爱他。” 封烨啊,我说完这些,你就不要再爱我了好不好?我都这么狠心了,我都已经把自己变成了坏人,你离我远一点,去过那原本属于你的,不该有我的生活,好吗? 封烨眉心蹙成结,握紧拳头用力的捶到墙上,然后低下头,转身离开。 姜蔚溪站在原地,安静的流着眼泪。 她骗不了他,也骗不了自己。 就像她虔诚的希望,他放下她,也放过自己。 …… 回程是一路无言。 封烨把封蕊放到路边,给她打了车,又载着姜蔚溪开回公寓。 公寓门口已经堵满了记者,像是潜伏已久,正待猎物上钩的豹子,一见到封烨的车立马一股脑的涌了过来。 车子寸步难行,四面车窗,挡风玻璃全部都被麦克风和镜头遮的严严实实,闪光灯不停的晃过眼底,那些人看向他们的眼神就像见了血的苍蝇,贪婪的,渴求的。 各种各样的声音开始涌入耳蜗,都是这些人最喜欢听到的热点。 “封少这次是被劈腿了吗?为什么现在还和姜蔚溪一起出现呢?” “封少昨天受伤是为什么?是和南总之间发生不愉快了吗?” “请问姜小姐对于那些照片要做何解释呢?” “之前传言你和魏然知不合是因为南总吗?” …… 姜蔚溪看了看封烨阴沉的侧脸,伸手要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我自己回去吧,这些事情我会想办法处理的。” 封烨一言不发,皱了皱眉,直接将车门锁死。 他踩下油门,不管不顾的擦过那些记者,车子绝尘而去。 姜蔚溪吓了一跳,紧贴在窗口从后视镜往回望,看刚刚有没有人受伤。 “姜蔚溪,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打了转向,封烨侧头深深的看她一眼,又说,“先把自己保护好,再去考虑别人,包括南城。” 听到这句话,她忽然笑了一声,收回目光,颓然的低下头,像是条被渔夫钓上岸放弃了挣扎的鱼,“我谁都保护不了的,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究竟是哪一步开始错了?还是步步都错了?现在已经没有考虑的价值了。 公寓楼前也已经汇集了一批记者,这会见车停下来,更是比刚刚更加激动的冲了过来,将车子紧紧的围绕了一圈又一圈。 是啊,涉及到了星域和东煌两家影视巨头的热点,不抢的都是傻子吧。 她拉开车门要下去,手腕又被封烨用力握住,“等我两分钟。” 封烨拉开驾驶座的车门,那些记者立马朝着这个方向拥了过来,摄影机麦克风全都在他面前挥舞着,那些提前就已经准备好的问题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歇的蹦了出来。 封烨勾起唇角冷冷一笑,伸手夺过距离自己最近的那部摄影机,用力的摔到了地上。 那部昂贵的机器随着这大力度的冲击,一接触到地面立马就碎的七零八落,听着这响声,刚刚还嘈杂的人群一瞬都安静下来,像是被点了穴,都定定的看向封烨。 “不是想拍吗?不是想问吗?都他妈继续啊!我今天心情好,就想花钱听个响,都排好队,都他妈别走,听懂了吗?” 那些记者面面相觑,小声的交头接耳嘀咕了些什么,悻悻离开,慢慢就都散了。 姜蔚溪拉开车门下去,牵住封烨的手,想说声谢谢,又觉得未免有些太过可笑。 他手指动了动,又抽出来,去揉她的头,回身从后备箱取出她行李,他又勾起唇角笑了,像是刚刚那个发怒的人根本就不是他,“我就不送你上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姜蔚溪点了点头,没敢看他,一直听着车子开远了,听不到了,这才迈上台阶,而脸上,早已潸然泪下。 …… 她窝在沙发,喝着封烨上次带来没有喝完的那瓶红酒。房间没有开灯,窗帘拉的严丝合缝,空气像是入了夜一样的沉寂。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声,沉闷闷的。 姜蔚溪喝的微醺,过了会才反应过来,迷迷糊糊的从沙发上滚下去,将抱枕都扔到地上,摸索着去找手机。 屏幕上显示有一条未读信息。 她输错了两次密码,又揉了揉脸,深呼吸,再输,终于是解了锁,点开那条短信,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 姜蔚溪,等等我,那个他们想要的结局,就快了。 手里捧的是这房间里唯一的光亮,大概真的太亮了,晃得她眼酸。 她望着这句话,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手机屏幕很快就黑掉了,整个房间重新陷入死一样的幽暗。 她坐在地上,捂住眼睛,嚎啕大哭。 这一夜,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几个梦,最后又是什么样的结尾。 手机又一次开始震动,响个不停。 她抓了抓头发,坐起来,从矮几上摸到手机,滑下接听。 “蔚溪姐,我是封蕊,我现在是偷偷给你打电话的,我哥被我爸软禁了,现在关在房间哪里都去不了,他从门缝里偷偷给我塞的纸条,让我告诉你一声,公司可能会跟你解约,他说他会尽全力的说服我爸,但他这次也没有十足把握,这之前让你先有个心理准备,因为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了,他说,让你一定照顾好自己,我话带到了,就先挂了,我怕被抓到了会挨打。对了,我哥这次跟我爸吵架还挨打了,脸现在肿的跟猪头似的。” 她揉了揉眼睛,一下就清醒了。 封烨是安全的,他以后会安全了。 姜蔚溪对着手机傻傻的笑了。 踢开脚边的空酒瓶,她赤脚走到落地窗前,扯住窗帘,用力拉向两侧。 这座城市还在昏睡,像是襁褓中未睁开睡眼的婴儿。 天边泛起了一抹鱼肚白,那抹暖色的光亮正在挣扎着破土而出,撕破阴霾。 她闭上眼睛,双手紧紧相握,十指交叉放到胸前,虔诚的祈祷。 你必坚固,无所惧怕。 你必忘记你的苦楚,就是想起也如流过去的水一样。 你在世的日子,要比正午更明,虽有黑暗,仍像早晨。 爱是恒久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你们的罪,早已被宽恕。 Chapter 52 客厅的门被人用力的叩响,姜蔚溪走过去打开。 面前的男人,她是见过的。 她微微颔首,“封董。” 话音还未落,一沓厚厚的合同便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违约金会打到你的账户,从现在开始,离我的儿子远一点,如果被我知道你们见面,我会打断他的腿。” 她抿了下唇角,没有抬头,平静的应下,“好。” 关好房门,她蹲在地上,安静的捡起散落的纸张。 这于她,于封烨,是最好的结局。 她做了一次彻头彻尾的坏人。 但是换来了他的平安,这也够了。 她坐回沙发,打开电视机,娱乐新闻的插报,星域今天会召开记者会,关于南城寻新欢忘旧爱的一事做出相应解释。 魏然知粉黛未施,眼底猩红,一幅虚软的受害者模样坐在镜头面前,弱不禁风,我见犹怜。 南城仍旧是那副清冷的眉眼,面对台下的记者,眼底像是一潭死水,看不出任何情绪波澜。 他宣布,星域会与所有艺人解约,旗下艺人未来只剩魏然知一人。 台下一片唏嘘。 后来又说什么,姜蔚溪记不太清了,她只记得,有记者提问,对于照片上的事件该怎么解释,他只说了一句话,姜蔚溪是无辜的。 她没有爱错人,只这一句话,她就知道,死矣足惜。 关掉电视机,她紧紧的抱着膝盖,望着脚下的地毯发呆。 ********** 记者会结束,南城像往常一样牵起魏然知的手,从后台通道穿过,往会场门口走去。 旁边没有人了,没有观众了。 魏然知用力的甩开那只手,脸色因为南城刚刚那句解释仍旧气的发白,眉心也拢起了一个小小的郁结。 她忍不了了,也装不下去了。 南城平静的望着她,又抬手去摸她的脸,麻木的像是在摸一个心爱的洋娃娃。 可那双眼睛已经看不出任何波澜,装了一潭死水,风吹不动,扔颗石子进去,砸不出涟漪。 “你就这么在乎她吗?在乎到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 “是啊,”南城自嘲的笑了,勾起唇角,“我的名声,从出生的时候就没有了。” 这句话更是将魏然知的情绪点燃到了极点。 她喊得歇斯底里,像是被撕下了面具,露出最狰狞的面孔。 “那我呢,阿城,你连我都不在乎了吗?” “不在乎,”他顿了顿,又笑了,“那我当年就会跟妈妈一起走了,何必留到现在?” 魏然知怔了怔,只有短短几秒,很快,她又用力的捶向他的肩膀,一下又一下,脸上挂着泪珠,晕开一行行的泪痕。 南城没有躲,一直等她发泄完了,没有力气了,垂下手,这才重新把她抱到怀里。 “我们会结婚,这是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写好的结局,然然,放过姜蔚溪,让她走吧。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答应我,好吗?” 魏然知用力推开他,挥动手臂甩过去一个清脆的耳光。 南城仍旧没有躲,白皙的脸颊立马泛起五个猩红的指印。 魏然知看着他淡漠如常的这张脸,忽然就笑了。 “阿城,你还真的是和小时候一样,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我对吗?洋娃娃,棒棒糖,漫画书,现在的身份,事业,我的名字,但是如果我腻烦了这些物质上的东西呢?我就是讨厌姜蔚溪呢,怎么办?” 他的眼底像是终于有了情绪波动,一闪而过的动容。 沉默了一下,他说,“那份文件,我给你,让她走吧。” ********** 楼道里有一对年轻情侣经过,似乎是在为了什么事情争执不休。 女孩,“你现在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事情可以挽回吗?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可以既往不咎?” 男孩,“我那天真的喝断片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连那场局都不去,不对,我肯定把自己关到家里,陪你看电视,连门都不出。我发誓,亲爱的,原谅我这一次吧?” 女孩,“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以为时间可以倒退?如果真的可以,那我还想重新再活一次呢,我宁愿最开始都不会认识你!” 隔壁的房门用力的被甩上,似乎连空气都跟着震了震,男孩在门外喋喋不休的继续敲门。 姜蔚溪往里嘴里灌着啤酒,忽然就笑了,含糊不清的喃喃了一句,“再给你一次机会,时间倒退,重新活一次,哈哈!” 嘴里跟着念完了这句话,她倏地就愣住了。 时间倒退,再一次机会? 如果当年的血案没有发生,魏然知就不会恨南羽和南城,而黑衣人就不会存在,他们会按照最初的简单一直互相喜欢下去,长大,恋爱,结婚? 她想要打断魏然知的计划,就必须要找到一个切入点,或者说,必须要从最原始的地方开始改变事情的后续发展脉络。 而书灵赐予自己的灵力可以操纵时间倒退,但是却又仅限于短时间内,而且都是用在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人身上。 但没有试过,并不代表行不通。 姜蔚溪扔掉手中的啤酒罐,跑去洗手间,想洗个冷水脸让自己清醒一下。 打开水龙头,白色的水浪喷涌而出,清脆的冲击着洗手池壁,溅开一朵朵摔碎的水花,又随着重力滚下,重新汇聚到了一起。 大脑像是有什么想法正蠢蠢欲动,她撑在洗手台上,定定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时间倒退。 水。 以水为介质的穿越和时间倒退的结合? 姜蔚溪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她张了张嘴,又咬住自己的手指。 站在原地考虑了几秒钟,她决心按照这个思路去试一试。 浴缸的水流开到了最大,很快就蓄满了一池温水。 她踢掉拖鞋整个的躺了进去,心跳开始不受控制的加快,又深呼吸着放松,她闭上眼睛,抬手摸到吊坠,集中意念。 光线亮了又暗,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个稚嫩青涩的声音。 “妈,那个阿姨醒了!” 姜蔚溪怔了一下,立马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抬眼环视着四周的格局装修,这似乎是南城家的主卧,也就是前些天自己和封蕊住过的那个房间。 刚刚的小男孩?是十几岁时的南城? 她只看到了一个跑出去的背影,清瘦,料峭。 也就是,她真的成功了? 姜蔚溪心里一阵暗喜,她忍不住笑着在床上打了个滚,又趴在床头轻轻的锤了两下,以示自己此时按耐不住的激动。 被南城牵着回房的南羽见到这一幕自然是愣了愣。 “阿姨,你是不是有病?”南城躲在南羽身后,探出小脑袋,跟看个神经病一样的看了姜蔚溪一眼,说完后又立马缩着身子躲了回去。 “咳咳……”姜蔚溪尴尬的红了脸,慢吞吞的坐起身子,赤脚跳下床,为了展示自己正常的神经思维,她伸出手,特别有礼貌的跟南羽打招呼,“南阿姨,我是姜蔚溪,你好。” 南羽困惑的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才伸手回握住她。 “你叫我阿姨?还知道我姓南?姑娘,请问我们之前认识吗?” 姜蔚溪想把自己掐死的冲动都有了。 她抓了抓头发,不自在的解释,“我好像喝多了。” 关于她喝多了这个事实毋庸置疑,因为南羽早就已经闻到一股称不上刺鼻但也很重的酒味了。 “这样吧,”南羽搓了搓手,有些局促,“我先给你找一件我的衣服换上吧。” 姜蔚溪这才注意到南羽与南城身上都是夏装,而自己——仍旧是冬天的棉质睡衣。 睡衣、睡衣、又是睡衣?还是冬天的? 怪不得南城会把自己当成神经病! 她尴尬的笑了两声,“谢谢。” 南羽翻出来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给她,又解释,“姑娘你就凑合一下吧,这是我前些年的衣服,没怎么穿过,现在也没办法给你找到其他的好一点的衣服了。” 姜蔚溪感激的接过来,换掉了自己身上不合时宜的睡衣。 “那个,”她想开口称呼南羽为阿姨,又感觉此时自己和她的年龄差距似乎叫阿姨有些不太合适,索性跳过了称呼,“我能先在你家借住两晚吗?我……突然想不起自己的家在哪里了。” 面对她这个蹩脚的理由,南羽竟然丝毫没有表现出意外,很爽快的应下了。 倒是南城似乎对她有些敌意,见南羽去院子里继续洗衣服了,南城绷着小脸走到她面前,没什么好脸色的问,“阿姨,你为什么会掉到我家的井里?” “井……里?”姜蔚溪惊讶的瞪了瞪眼睛,“我是被你们从井里捞出来的?” 南城认真的点了点头,“那么多的水,都被你污染了。” 姜蔚溪,“……” 半晌,她听见自己说了一句,“我喝多了。” 南城显然是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没什么好感,又上下打量了她一遍,自己窝进了那个小房间去看漫画。 姜蔚溪站在客厅往外望了望,南羽正坐在院子里洗着衣服,眉目和煦,温温柔柔的模样。 她越发相信,这样一幅容貌的女人必然会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一定不会做出那些人口中的伤风败俗之事。 姜蔚溪敲了敲门,跑去南城床边坐下,伸手揉他毛茸茸的脑袋,以过来人的语气一本正经的教育他,“小孩子不许沉迷漫画,你要好好学习,报效国家。” 南城躲了躲,似乎对她的触碰有些反感。 他冲她挑眉,不屑,“那阿姨你小时候一定是漫画看多了,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我说的对吗?” 姜蔚溪翻了个白眼,到底是有些不甘心被这么一个小屁孩顶的无言以对,冷着脸冲他勾手,“过来,让阿姨摸摸头。” 说完后,她无意识的又想起了那场她以为的白日梦,南城去卧室换衣服,她死皮赖脸的跟了进去,非要摸摸他的腹肌,最后还趁机偷亲了他。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轻笑了一声。 这下好了,南城更觉得这个阿姨是个神经病了。 “你是不是有恋童癖?你摸我头做什么?” 恋童癖?? 姜蔚溪讪笑了两声,竟然一时无言以对。 Chapter 53 院子里没多会就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南阿姨,阿城哥哥呢?” 南羽温柔的笑,“在他房间里呢,你喊他。” 姜蔚溪从客厅沙发上站起身子,透过窗口往外巴望了一眼,是魏然知。 “阿城哥哥!”小女孩嗓音甜美,是独属于这个年纪的干净。 南城立马跳下床跑了出来,“然然,我在呢!” 姜蔚溪撇了撇嘴,不屑的哼了一声。 “把魏然知叫进来,我看看!” 南城刚要跑进院子,听到这句话又疑惑的退了回来,“你怎么会认识然然?” “我……”没等姜蔚溪想好该怎么解释,南城就已经小跑去了院子。 然后,她听到南城蹲在南羽身边,小声问她,“妈,那个阿姨是不是拐卖小孩的?我们把她赶走吧。” 姜蔚溪气的鼓了鼓腮,又听南羽哄他,“那个阿姨可能是大脑有些不太正常,怎么会是拐卖小孩的呢!” 姜蔚溪,“……” 南羽洗完衣服就进厨房开始准备晚上要吃的饺子。 姜蔚溪过去帮忙,就听南羽一边揉面一边跟她随意的话着家常。 “阿城这孩子吃饭特别挑,吃饺子从来都是只吃挤的,包的就是不吃。我还总说,这孩子以后长大了找女朋友该怎么办呢?” 姜蔚溪正择着菜的手顿了一下,又想起那次两个人在家包饺子的一幕。 没有人宠着了,自然就长大了。 那些年里他又做出了多少改变呢?根本就看不到,也想象不出来。 “不是有魏然知吗?刚刚看他们两个关系那么好呢。” 南羽重重的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这世道,乱着呢,谁说的好以后会发生什么始料未及的事情呢。” 是啊,姜蔚溪也跟着无声的叹了口气。 客厅传来一阵有些粗重的脚步声。 姜蔚溪探出半个身子,看见魏然知的爸爸正笑的一脸讨好的往厨房的方向过来。 “南羽,包饺子呢?我给你打下手?” 南羽对面前的男人表现出很明显的恐惧,她身子往里缩了缩,眼神都有些打颤,“魏大哥,不用了,你回家帮嫂子做饭吧,”说完又看了看姜蔚溪,像是搬出了救兵,“我姨家的妹妹在呢,她会帮我的,不麻烦你了。” 如此鲜明的避让态度,姜蔚溪瞬时就懂了南羽真实的处境。 男人不甘心,看了姜蔚溪一眼,有些不耐烦,“哪里来的姨家妹妹?” 姜蔚溪拍了拍手,站直身子,堵在厨房门口,凉凉的看着他,“外地来的姨家妹妹,您有意见?” 男人瞪了瞪眼,有些发怒,“小妮子怎么这么没有教养?” 姜蔚溪丝毫不示弱,“谁没有教养了,这是我姐家,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还没问你是谁呢,隔壁家的大哥吧,没事不在家帮你老婆做饭,跑我姐家里做什么?” “你……”男人作势伸出手要推搡她,南羽赶忙过来拉着姜蔚溪往厨房里躲,又好声好气的说,“魏大哥,我真的不用你帮忙,你快回家吧。” 大门口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魏然知和南城正笑着说什么,魏然知在院子里对着自家房门甜甜的喊着,“爸爸,我和阿城哥哥摘了好多桃子!” 男人又瞪了姜蔚溪一眼,这才愤愤的转身走出去。 姜蔚溪忍不住低低的骂了一句,“混蛋!” 南羽又叹气,低着头,“蔚溪,刚刚真的谢谢你了。” 姜蔚溪去握她的手,有些难过,“他经常这样来打扰你们吗?” 南羽忽然就落泪了,声音也一下就轻了,“我自己带着阿城住在这里,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本来就是个笑话,阿城的爸爸又……” 南羽欲言又止,拿手背抹了抹眼泪,又牵强的扯出一抹笑,“没事,等阿城长大了就好了,我的阿城最懂事了,那时候就不会有人欺负我们了。” 姜蔚溪仿佛从南羽的脸上看到了这个时代的悲哀。 女人是天生的弱者,单亲妈妈更是被放到舆论刀尖的存在。 像是她第一次从梦境里看到了南城的童年时一样的心情,她此时也同样心疼着面前这个本该温柔静好的女人。 这样的年代,真是肮脏的可怕。 南城拿着两个洗好的桃子从门口跑进来,南羽又抬手抹了把眼角正要掉出的泪珠,低下头,若无其事的继续揉面。 南城把手里的桃子递过来,“妈,你尝尝,这桃子可甜了。” “乖,妈妈待会再吃,去给蔚溪阿姨一个。” 南城不乐意的撇了下嘴,走到姜蔚溪面前,没什么耐心的将手里那个泛着青的桃子塞给她,“蔚溪阿姨,吃桃子。” 姜蔚溪挑了挑眉,没接过来,笑的有点坏,“阿城乖,蔚溪阿姨手脏了,你喂我吃一口啊。” 南城把桃子塞到她半张开的嘴里,又用口型无声的念着,“恋童癖!” 姜蔚溪差点被这个桃子噎死。 晚上她与南羽睡在主卧。 房间关了灯,她安静的望着天花板发呆。 距离自己上次睡在这里并没有过去很久,可其实又是穿越过了十几年的时光。 她心里生出了很多的感慨,关于这个社会,关于人心,也关于亲情。 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现在距离案发那天还有多远,而她,又有多长的时间与这样的南羽和南城相处。 如果可以选择,她真的很想这样一直守护他们,到南羽口中,南城长大了,可以保护她的那一天。 正欲昏昏入睡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沉闷的敲门声。 姜蔚溪听力敏感,这会立马就坐起了身子。 南羽像是睡熟了,又被吵醒,过了会才慢慢从床上坐起来。 门外的敲门声没停,还有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像是喝了酒,嘴里含糊不清的低喃着什么。 南羽打亮电灯,要下床,姜蔚溪伸手拦她,“别去,是那个男人,他现在喝多了。” 南羽犹豫着,脸上有些难堪,“可是他这样一直在外面敲门,待会阿城会被吵醒,街坊邻居也会被惊扰。” 姜蔚溪还是不让她动,自己穿鞋下床,“那我去,你在房间待着。” 南羽执意不肯,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大,姜蔚溪只能跟她一起出去,开了门。 门刚拉开就是刺鼻的酒味席卷而来,姜蔚溪厌恶的皱了皱眉,拿手遮住鼻子。 男人喝的烂醉,一把将姜蔚溪身后的南羽扯出了房门,拉到院子里。 姜蔚溪吓了一跳,又不敢大声喊他,只能压的低低的,“你住手,再这样我喊人了!” 说着,她也跑出去,扯着南羽,拉她往自己身后躲。 男人急了眼,抬手抓住姜蔚溪的肩膀往旁边推,嘴里也含糊不清的骂着,“装他妈什么好人,臭婊子,你给我过来!” 姜蔚溪伸手对着他挥了一耳光。 她把南羽藏到身后,又看着她躲回了房间,立马把门关上,自己直直的站在门口挡好。 男人被这一耳光打的怔了一会,反应过来后院子里只剩了姜蔚溪一人。 他眼底猩红,在这暗夜里像是一头发了疯的野兽。 “你给我滚开,把南羽给老子叫出来!” 姜蔚溪厌恶的瞪着面前的男人,身子将门挡的死死的。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知道你现在的一时贪念会给你的女儿,你老婆,给南城一家人带来什么样的灾难吗?” 男人显然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他扯着姜蔚溪衣领用力将她拉开,恶狠狠地瞪着她,“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这里教训我?” 男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姜蔚溪心慌的厉害,她拼命的扯着男人困住自己衣领的手,还没挣脱,就听男人嗓音粗粝的喊了一声,“南羽,你他妈给老子滚出来!” 姜蔚溪抬手想去挡住他的嘴巴,又被他大力的挥开。 然后她看到,魏然知家里亮起了一盏灯。 隔着门,她听的清清楚楚,南羽靠在门上,哭的颤颤发抖。 魏然知的母亲拉开房门,看到面前这一幕后立马气白了脸,过去扯着男人的胳膊就往自己房间里拉。 男人仍旧浑浑噩噩,含糊不清的喊,“都他妈给我滚开,让南羽出来陪陪老子!” 姜蔚溪清楚的看到,女人的脸色变了变。 她开门回去,南羽正靠在墙角,连哭都不敢太用力,生怕扰到了南城。 她走过去,抱了抱她发着颤的身体,又轻声安抚着,“没事了,都会没事的。” 南羽抹了抹眼角,哽咽的声音就快连不成句子,“蔚溪,谢谢你,我去看看阿城,你回房休息吧。” 她放开南羽,跟在她身后,看她轻轻的推开南城卧室的房门。 那间狭窄的卧室,窗子半开着,窗帘被夜风鼓动,轻飘飘飞在半空,今晚的月光看起来很凉,在床头洒了薄薄的一层,正落在少年的脸上。 那眉心微拧着,唇角紧抿,他睡得并不安稳,像是在做什么醒不过来的噩梦。 她再看南羽,她正安静的流着眼泪,月光下的这张脸,是母亲独有的面容。 她更加迫切的想要阻止这场血案,改变这本书的结局了。 姜蔚溪这一夜都没怎么阖眼。 南羽第二天要起很早去上班,她刚动身,姜蔚溪便也跟着起了床。 她站在厨房门口,看南羽准备着早餐,熬粥,热了豆沙包,还拌了一碟小菜。 她将早餐在桌上摆好,自己却没有来得及吃一口,临出门,又交代姜蔚溪,“待会记得喊阿城起床,别让他上学迟到了。” 姜蔚溪点点头,看着女人泛红的眼圈,心里像是渭了柠檬汁,那么酸。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推开门去喊南城起床。 其实这会安静下来,她忽然就觉得自己也很幸福了,竟然可以真真切切的与南城一起生活,参与过了他的童年,哪怕很短暂。 南城是有起床气的。 这会迷蒙着眼睛睁开,惺忪的看她一眼,又烦躁的扯过被子盖住头,翻了身子过去不理她。 “你不起床,我就把你妈妈热好的豆沙包一个人都吃了!” 这句话果然管用,南羽那会随口说了一句,南城就爱吃她做的豆沙包。 南城拥着被子没好气的坐起来,孩子气的不得了,“那么喜欢吃你怎么不自己做。” 姜蔚溪笑了笑,去揉他的头,心里想着,如果还有机会,等我回去后一定做给你吃。 心里冒出这个念头后她又怔了一下,如果自己真的可以从现在改变事情的后续发展脉络,那么,南城的记忆中是不是就会多了一个掉进井里的怪阿姨?还是,自己会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里,和黑衣人一起,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Chapter 54 看着南城吃掉两个豆沙包又喝完了那碗粥,姜蔚溪收着餐桌上的碟碟碗碗,准备拿到厨房去洗,就听南城回房间背了书包,然后往门外走去。 可是刚出门口,南城又退了回来,脚步有些急促,呼吸也十分不匀,姜蔚溪放下手里洗了一半的粥碗想出去问问他怎么了,刚进客厅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争吵,她擦了擦手慌慌张张的跑出去,确定了声音是魏然知的家里发出来的,她又打量了下周围,南城的单车就停在院子里,衣架上搭着几件南羽昨天刚洗过的衣服,而南城正趴在门框上有些害怕的看着旁边的房间… 姜蔚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现在这场景,似曾相识,如果没猜错,这就是南城意识里的那一天。 唯一不同的是,自己现在不是隐形的,所以既然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事,及时去制止一切都来得及。 魏然知的妈妈从房间出来,站在门口与男人争执,骂骂咧咧的和自己那次见到的场景一模一样。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我今天说什么都要跟你把婚离了!” 然后男人出来拉住她的胳膊,不耐烦的说,“孩子还在家呢,有什么事咱们待会再说!” 接着是魏然知哭哭啼啼的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南城从门后探出身子,冲魏然知勾勾手,小声说,“然然,你来。” 魏然知的母亲瞪了南城一眼,然后就被男人拉进房间关了门,南城这才大胆的过去牵着魏然知的手,推过院子里的单车,摸摸她的头温柔的说,“然然不哭,我带你去学校。” 姜蔚溪在旁边怔怔的看着魏然知爬上单车,啜泣着问南城,“爸爸妈妈要离婚了怎么办?” 南城用力的蹬着脚踏板,偏头对魏然知一笑,说,“等我长大了我会娶你,然然,不用担心。” 这就是他承诺开始地方,他说过的必须爱她。 末了,到门口处,南城又回过头对姜蔚溪笑了笑,“怪阿姨再见!” 姜蔚溪像是被这句话叫醒了,立马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现在是存在于这里的,刚才的一幕让她一时以为自己又一次进入了那个梦境一样,完全相同的场景与对话。 除了南城最后的那句怪阿姨再见。 所以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是可以改变这一切的? 姜蔚溪迅速的开始回想自己上一次进入南城的意识时所发生的一切,下一步,应该就是他们一番争吵之后男人急了眼… 没时间多想,她立马冲进魏然知家里,看着正在喝酒的男人和一直哭着喊着在埋怨的女人,不顾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先跑去厨房把菜刀拿了出来扔进井里。 “昨晚就是你吧,他妈坏老子的好事!” 男人恶狠狠地看着姜蔚溪,一瓶白酒已经喝光了,意识显然是混沌的,他把手里的酒瓶子一下就摔了过去,那个完整的瓶子一接触到地面立马脆弱的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脚踝处有个玻璃碎片扎进肉里,姜蔚溪低头看了下,有血在慢慢渗出来,只是她仍旧感觉不到疼。随即,抬头望向男人,稳着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一字一句说的无比清晰,“是我,希望你可以放过他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你自己,以及你们这个家,你可能想象不到,因为你的一时贪念,最后会毁了多少人。” 男人倏地起身就向姜蔚溪走过来,她清楚地听到男人的脚重重的踩在碎玻璃上发出沉重又刺耳的声音,听力此刻像是由于紧张被放大了一样,耳膜也跟着一阵难受。身后的女人去拉他,被他一挥手推倒在地下,胳膊上很快就被玻璃划了几个口子,她哀怨几声又慢慢爬起来,就看男人从地下捡起那个瓶子碎裂的颈口处,一手推着姜蔚溪去了院子。 南城正藏在旁边小心巴望着,一见这幅场面立马跑了出来。 他扯了扯姜蔚溪的胳膊,皱眉看着男人,还有些稚嫩的声音却是无比坚定,“魏叔叔,你快放开蔚溪阿姨。” 虽然对这个称呼仍旧觉得很不习惯,心里却是一下就暖了,姜蔚溪勾勾嘴角,手上挣扎的力度小了下来,伸手揉揉南城的头,十分冷静的说,“去上学,不用管我。” 他伸手拉过姜蔚溪的手,那骨节分明的触感像极了后来的南城,一股温热从手心传来,她觉得自己像是无形中又多了一些力量,随即,她扯掉那只手,摸着吊坠,闭上眼睛,想用灵力帮助自己,可是眼睛刚闭上,就觉得自己颈部传来一阵冰凉,她蓦然睁开眼,就见面前的男人已经将那锋锐的玻璃插到了自己的颈部,而且很准确,像是割到了动脉。 血开始突突的往外流,从脖子一直往下渗去,她很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温热从体内涌出来的感觉,红色的血渍与白色的连衣裙像是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男人看到这抹鲜红后似乎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困着姜蔚溪的手马上就松开了,她的身子随之软软的倒了下去,南城伸手接过她,却因力度不够,随着姜蔚溪身子的重量把胳膊压到了地下,姜蔚溪觉得意识有些模糊了,眼睛朦朦胧胧的像是看到南城哭了,耳边又听到他在喊,“蔚溪阿姨,你别死,我去找人救你。”旁边还有魏然知妈妈的惊呼声,以及一连串说不出的细小声音。 听力像是被无限放大了,耳边一时变得很乱,很吵,瞳孔也开始涣散,无法聚焦,姜蔚溪伸手想摸摸南城脸颊,却模模糊糊看到眼前的人像在慢慢消失,手指触碰过去的时候好像碰到的是一副幻象一样,再没有想象中的温热。她咬咬嘴唇吃力的偏过头,往旁边看去,那个男人也和南城一样,正在逐渐虚化,包括魏然知的妈妈,随后是房子,一点一点,慢慢的消失了。 她努力想站起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无奈身子却一点力气也用不上,身体里的血液像是快流光了,周围已经变得虚白一片,除了从自己身下蔓延的那条血痕,鲜红的刺眼,姜蔚溪努力支撑着自己的意念不要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念着坚持住,可是那片黑暗还是慢慢袭来… **********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做了一个梦,很模糊的意识,有南城,有绿宝,有封烨,却又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周围全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像是幻境,随即,那两个模糊的影子慢慢的消失,一点点虚化… 眼前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姜蔚溪像是被这光线叫醒了,微眯着眼睛慢慢睁开,她本以为自己是回到了十几年之后的现在,看清周围的环境之后才发现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在水里。 不是公寓的浴盆,不是南城家的泳池,不是那片蓝海,更不是自己家门前的那条河。 这里的水是浅红色,像极了鲜血被稀释的颜色。 姜蔚溪看清后觉得一阵反胃,吐了一会又什么都吐不出来。 她开始冷静下来打量着四周,却发现根本就看不到尽头,头顶也是望不到一丝光亮的红色,像是无底洞,没有边缘。水里透着淡淡的血腥味,而自己,竟和之前一样是可以呼吸的。这一点让她心安了一些,随即想起项链,她伸手摸了下,吊坠还在,只是变成了浅白色,这也就意味着,自己身上的灵力现在少之又少。 不过这也比自己想象中要好的多,姜蔚溪本以为自己会因为身体的血液流尽而死,既回不到十几年后,也回不到自己的世界,现在看来的确是好的多,起码自己还活着。只是最后那一幕却让人实在费解,为什么周围的一切会全都消失?难道是因为自己改变了事情的后续发展脉络吗?所以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成功了? 姜蔚溪一番疑惑与思考之后决定还是先从这片血色的水里游出去再说,虽然不知道出去后自己会去到哪里,会不会出现在一个第三世界,她想,那她一定就真的要疯了。看着周围的浅红色,她甚至开始庆幸自己是不晕血的,否则一定刚醒来就又晕了过去,然后再陷入无限次的循环之中… 在原地漂浮了一会之后,姜蔚溪觉得身子恢复了不少,就开始奋力向上游去,可是上面却像是看不到水面,任凭她游了很久,仍旧没有一点要游出水面的迹象。 浑身重新陷入无力状态,只好继续原地休息。 姜蔚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踝,又摸了摸脖子受伤的地方,发现伤口已经痊愈了,没有一点痕迹,也不知是因为自己昏迷了太久已经自动痊愈了,还是因为退回到之前的时间里所以受的伤不会跟随自己离开那个时间。 休息了一会,她继续奋力向上游去,这时,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银色的亮光,姜蔚溪低头看看吊坠,是白色的,光线并不是它发出的,眼睛便立刻去寻找那道光线的源头,很快,她发现水里有一个银色的环状物品正在慢慢往下沉去,姜蔚溪朝着那方向游过去,伸手将其拿过来发现的确是个戒指,而且是个十分精致的尾戒。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戒指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不过这也算是她的一点希望,将戒指捏在指尖细细打量,姜蔚溪忽然看到戒指内圈像是刻了字,很小,便眯着眼睛仔细去看。 的确是有字,两个英文字母,一个x,一个c。她反复念了两遍,猛地反应过来,这是她与南城的名字最后一个字的英文缩写! 心跳像是猛然加快了,这个刻着他们名字的尾戒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 姜蔚溪的手不由得有些发抖,她将戒指慢慢套进自己右手的小指上,尺寸刚刚好。 她又忽然想起了自己从签售会回家路上做过的那个梦,南城的左手小指上那个尾戒。 原来,一切都在冥冥之中就已经注定好了。 顿默了一会,她想游出这里的念头更加强烈了,便继续奋身向上游去。 一直游了很久,周围的血腥味似乎越来越大,而且连水都开始变得粘稠,但是很奇怪,姜蔚溪像是习惯了这种味道,再也没有反感,看着小指上的尾戒,又看看周围的血水,她心里忽然生出一丝不安,难道是南城出事了? 想到这里,向上游的速度又加快了很多,像是有了一定要出去的渴望,很明确的渴望,为了一个人。 头顶终于隐隐透出一丝亮光,姜蔚溪奋力一跃,终于探出头去。 Chapter 55 然而,最先映入眼底的,是南城,躺在浴缸里,周身血水,已经昏迷过去的南城。 他垂在水中的手腕还在不停的冒着血,伤口很深,粘稠的像是揉碎了的一朵红玫瑰,他躺在那片殷红色的水中,双眸紧闭,像是开到了荼蘼的花,安静的等待着盛放后的枯萎。 姜蔚溪狠狠的咬着自己的手背,眼泪变成决了堤的山洪,从脸颊潸然落下,又掉进这片血水,与他血液相融,她拼命控制着颤颤发抖的另一只手,探过去试了下他的鼻息。 那极轻的呼吸微弱的像是雏鸟的羽毛,脆弱到可能下一秒就会死掉。 可就是这羽毛般的希冀,又让她抓住最后一棵稻草,她爬出浴缸,扯下一条毛巾,抓着那只手腕丝毫没有技巧的裹住伤口,又跑进客厅找手机,打急救。 她不能乱啊,一定不能,她哭着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南城不会有事,结局不会是这样的。 她穿越了一个世界来守护的人,她怜惜到心都疼了的人,她可怜的的少年,她绝望的南城。 浴缸的水还是温的,像是为了防止伤口结痂而故意将他扔进了这水中,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再晚一些,甚至是以分钟来计算,南城会不会因为血液流尽而停止了呼吸。 她再也不要相信魏然知了,她再也不要放他一个人去完成所谓的赎罪了,南羽没有做错,他更没有错,错的是那个年代,错的,是那些非黑即白,人云亦云的舆论。那些人都没有心,他们是被恶念支配的肮脏的躯壳,他们不分善恶,他们只看得到自己以为的事实,他们总是妄加猜测,他们会用一张嘴,轻易的杀了一个人。 魏然知就是疯子,她把自己活成了一个被怨念驱使的复仇工具,她甚至从十几岁时就开始学会了伪装,她还是南城面前那个脆弱的妹妹,需要他宠着,需要他照顾的小女孩,她一边接受着南城对她所有的好,一边计划着该如何看他越陷越深,看他赎罪,看他对自己永无止境的疼爱,再一次次的拒绝他,看他难过,看他只能对她更好,就这样反复的循环着,就这样反复的折磨着这个可怜的男人,折磨到他最后神思匮乏,折磨到他最后觉得自己所有的赎罪都是徒劳,折磨到,他怀着内疚到绝望的心脏一步步走向死亡。 她太了解南城了,她了解他的脆弱,了解他的孤独,更了解他会为了她去不顾一切。就是这样的了解,让她织了一张细密的网,南城就是那个心甘情愿的猎物,而自己,后来也变成了那张网的诱饵。 …… 救护车来得很快。 她身上还穿着南羽的那条连衣裙,白色的裙子也已经被染成了浅红色,顾不得医护人员诧异的目光,她近乎疯癫的随着担架一起钻进了车里。 看他手背上打好了点滴,开始输血,她这才敢抓住他的手,紧紧贴到自己脸颊上,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他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南城被送进急救室,姜蔚溪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慢慢冷静下来,开始思考现在事情的发展脉络。 她不知道自己阻止了那场血案后有没有改变后续的故事情节,而南城这次的受伤又是单纯的被黑衣人伤害,还是因为自己对于时间倒退的利用出了差错。包括从过去回到现在的那片血水,为什么会连接着南城家的浴缸?还有那枚莫名出现的尾戒? 她心中生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疑惑,而这一切的谜底,只能等南城醒来。 又看了一眼急救室的玻璃门,这么熟悉的场景,记得南城第一次受伤的时候,魏然知还守在门口焦急的像是丢掉了最珍贵的东西,她拉着自己的手,哽咽着说她不能没有南城,是啊,计划才刚开始进入高潮,复仇的对象怎么能不在呢。 她无法体会魏然知那时痛失双亲的悲痛,就像她也无法体会南城这十几年来又是报以什么样的心情苦苦支撑。 她是个旁观者,在这场长达十几年的恩怨里,她甚至只能算是一个局外人。 这么想来,以后的生活就很明朗了,她只是爱南城,她只是因为爱他,所以要和他在一起,与黑衣人无关,与封烨无关,与她的身份无关,更与魏然知无关。 她要和他在一起,这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而他的结局,一定会是美好的,哪怕自己终会消失。 他一个人,也一定可以安然的面对这世间一切的颠沛流离。 她相信,他总会放下执念,放过自己。 那,才会是最终的结局。 ********** 这场手术只进行了不到两个小时。 南城被推出急救室的时候已经临近半夜,由于失血过多,他暂时还处于昏迷状态,身上的血渍已经被清理干净,他安静的躺在那里,苍白虚弱的像个孩子。 姜蔚溪蹲到床头,去牵他的手,想要握住,这一碰到他的皮肤才发现自己身上仍旧沾染着浅红色的血渍,一直都忘了清理。 她垂下手,站起身,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不堪的裙子。 将南城安置好的两个小护士刚走到门口,姜蔚溪转头的时候正撞上她们颇有深意的眼神。 她怔了一下,总觉得她们望着自己的眼神怪怪的,而且不单是由于服装和血渍的怪异。 “我需要一套病号服。” “好的,您稍等。” 看着两个小护士互相推搡着开门出去,姜蔚溪更加困惑了。 还是因为上次被偷拍的风波没有完全平息?所以自己这样和南城同时出现又一次引起了强烈关注? 她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先放空混沌的大脑,一切的事情都等南城清醒之后再说。 将身上的血渍清洗干净,姜蔚溪换上那套病号服,躺在另一张病床上浅浅的睡了一觉。 大概真的是太累了,她刚阖上眼,就发现自己又一次置身在了那片血色的水中。 一样的漫无边际,缥缈的像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不属于现实,不属于书中,而是连接这两者的中间地界。 她不停歇的游着,很快就看到了南城,水中的他像是一尊精心雕琢的幻象,周身都飘散着白色的光圈,双眸紧闭,安静的连呼吸声都丝毫不见,虚无的像是她想象出来的爱人的影子。 她知道这是一个梦,就像她出车祸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做过的那个梦。 她还是游了过去,她伸出手,摸上他空气一样的脸,没有温度,没有触感,甚至连水的润湿都感觉不到。 他是透明的,像是个新生的孩童,懵懂干净,一切都是最初的模样,身体,心灵。 她张了张嘴,想喊他的名字,发不出声音,她还是用力的喊着,她的口型,在念着,“南城。” 那是她爱的人,是她深深刻到了灵魂的名字,一声又一声。 他慢慢睁开眼睛,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呼唤,安静的望向她,眉眼温柔,他唇角微抿着,是她最爱的薄唇,他就停留在她的面前,不曾浮动一丝一毫。 明明是没有呼吸的,没有心跳的,像是一幅被藏在这水中的画,静止的素描。 可他的眼睛,是含了情的,那是隐藏不了,也无法伪装的。 她仍旧没有放弃的摸着他的脸,指腹轻轻的划过那虚无,一次次无声的喊着他的名字,她就快要哭了,即使知道是梦,可这样安静到静止的他,还是让她难过。 眼角有一滴泪珠滚落,是热的,滑过脸颊,缓缓落入水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像是碎了,又迅速化开,融入进了这血水之中,生根蔓延。 指尖慢慢有温热感传来,像是他那么多次紧紧的抱着她,将温暖过渡给她,待她醒来一样,他在她的手心,皮肤热度渐渐复苏,是融化了寒意的春的萌动,是一场新生。 她怔了一下,随即又立马向他游的更近一些,舒展着双臂,用力的将他抱住。 紧贴在一起的身躯终于不再虚无,她看到光圈从她面前快速散去,是被流放的萤火虫,一下就飞远了。 直到后背覆上了一双手,温暖的,骨节分明的,又轻柔的爱抚着她的手。 他的怀抱也渐渐变得温暖,压在自己身体的那双手力度微收,将她更紧的贴到了男人的胸腔。 他终于醒过来了,哪怕只是在她的梦里。 像是第一次的梦境,她看到了正一步步陷入深海的他,会奋不顾身,又勇往直前,会冲过去想要牵起他的手,带他回到岸边。 她的爱很简单,无论是出现在哪里的他,真实也好,幻境也好,书中的世界也好,只要是他,她就希望他活着,在任何地方,任何空间和地域。 如此而已。 ********** 终究就是一场梦,姜蔚溪醒来的时候天色昏暗,还未大亮,南城仍旧躺在旁边那张病床上安静的睡着。 抬手擦了下潮湿的眼角,还真哭了,泪滴已经变凉,这会正慢慢渗透进了干燥的指腹。 他的脸色已经和常日里无异,白皙透着淡淡的粉色,像是新生婴儿般的美好如初。 姜蔚溪安心的弯了弯唇角。 她起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病号服,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回公寓洗个澡换套衣服,去洗手间将南羽的裙子装好,又跟值班护士交代过,小跑着去医院门口打车。 司机见她着装怪异,忍不住从后视镜看过来好几次,看到最后姜蔚溪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在医院离公寓很近,半个小时就停到了楼下。 又在保安同样怪异的目光中,姜蔚溪快步溜进了电梯。 看着代表楼层的数字不停闪烁,姜蔚溪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自己好像又没带钥匙? 从浴缸穿越到过去都是一时兴起,哪还考虑到了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回来? 电梯门打开,她低着头心灰意冷的走出来。 她仍旧只背过了南城的手机号,而且封烨好像还被关了禁闭? 扶着额头用力的拍了两下,姜蔚溪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脚步机械的停在自家门口,她惊讶的发现,门竟然是开着的? 很窄的一条缝,客厅像是开了灯,有熹微的暖光飘到了昏暗的楼道里,在脚下晕开一抹橘色。 进贼了? 姜蔚溪心脏用力的跳了两下,然后摒着呼吸,轻轻的推开门迈进去。 封烨一个激灵就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四目相对。 Chapter 56 姜蔚溪刚贴到吊坠上的那只手立马轻飘飘的垂了下来。 封烨面容有些憔悴,像是熬了许久未睡,眼窝泛着淡淡的乌青,下巴冒出了一层胡茬,眸色很浅,有些无神,和上次失足坠崖醒来时见到的他一样。 他望着姜蔚溪几秒钟的怔愣之后立马跑过来用力的抱住她,她不疼,可还是感觉到他像是要把她揉碎进身体里似的那样用力。 你爱与不爱那个人,你的身体总是比你先知道。 这样用力的拥抱,是骗不了人的。 “我以为你走了,姜蔚溪,你走的时候不能不打招呼直接走啊。” 姜蔚溪不知道自己从现在的时间来算消失了多久,也不曾想过封烨这些天经历了什么。 她只知道,听着他沙哑的连不成音的这句话,她心头狠狠一酸,像是被一双大手用力撕扯着,不疼,却沉闷的喘不过来气。 她拍了拍他消瘦的后背,眼眶一下就潮了,轻声哄着,“我还不走呢。” 他们像是形成了这样一种默契,他知道她不属于这里,他也知道,她不会爱上自己,但他不会去追问她的身份,他也不会强求她必须要如何对待自己,那是他们之间互不会干涉的地带,是他能够给她的守护,是他那份特殊的,一生仅一次的深情。 不问出处,不问来历,甚至可以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就是爱你,爱的只是这样一个站在我面前的你,如此而已。 ********** 封烨还在紧紧的抱着她,没有松开的意思,姜蔚溪拍着他的背,只能故作轻松的转移了话题。 “你被你爸解禁啦?怎么跑出来了?” 封烨缓解过来刚刚的冲动,扶着她的肩膀将她带到自己眼前,微微蹙眉,有些困惑,“你昨天没上网?” 姜蔚溪怔了一下,“上网?出什么事了?” 封烨没回她,后知后觉的看到了她身上这套病号服,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你受伤了?” 她摇了摇头,顺带从他胳膊的困制范围下钻出身子,“不是我,是南城,我刚从医院回来。” 封烨动了下嘴唇,神色有些复杂,还没开口,就见姜蔚溪自顾自的去了浴室,没回头,扔下一句,“我先去洗个澡。” 封烨慢慢坐回沙发,有些抓狂的将手插进头发里。 姜蔚溪站在蓬头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水温适宜的水线喷洒下来,浇到皮肤上,又在脚边溅起一朵朵粉色的水花。她细细的洗掉了身上的血渍,看着白色的方砖被染成浅红,又很快被冲刷干净,变的洁白如初。 如果人的记忆也可以被这样轻易抹掉,那该多好。 她用了一天的时间去经历南城记忆中的那一刻,现在想来,这短短一天,竟像是经历了他全部的童年之久。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已经走进了他的生活,真真切切的。 …… 姜蔚溪换了一套低调的私服,又戴了棒球帽和墨镜口罩,把自己伪装的丝毫看不出之前的样子,看封烨还在客厅发着呆,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要去医院了,你呢,回家么?” 封烨像是突然被拍醒了,愣了一下,回头看她,“我送你去。”说着就动身下了沙发。 姜蔚溪拦了他一下,自己往外走,“医院人太多了,你小心被人拍到,又告诉你爸,上次他来找我,还说会打断你的腿,我自己打车去就行。” 封烨从沙发上下来,走得很慢,身子有些僵硬,跟在她身后,若无其事的去揽她肩膀,将自己身体的重量往下压了一些,又几可不察的蹙了下眉,过了几秒钟才说,“没打断,他也就说说而已。” 姜蔚溪见他跟着自己出了门,也就没推脱了,转身把门锁好,又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等电梯的空,封烨隔着棒球帽拍着她脑袋,笑道,“昨天来的,看你又没带钥匙,所以就开着门,想等你回来。” 姜蔚溪仰起脸去看他,隔着墨镜,这张脸一如既往的痞气,笑得有些欠扁,恍惚间像是回到了自己在酒吧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可是又有些不一样了,那眉眼间分明少了一种洒脱,像是,流浪的少年终于有了牵挂,他不想浪迹天涯了,他想起了那日在湖边看到的一朵小花。 最近大概感触真的太多,眨了眨眼,她眸底一下就潮了。 封烨低头看了她一眼,闲着的那只手一下就把她墨镜摘了下来,又笑,笑的痞痞的,“想看我就直接看,我知道自己长的帅出天际了,不许带着墨镜偷偷摸摸的欣赏,我又不笑话你。” 姜蔚溪笑的睨他一眼,没说话,又抢过墨镜戴了回去。 封烨移开目光,也笑,不说话了。 能够这样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啊。 电梯停下,姜蔚溪迈开脚直接跨了出去,封烨在身后慢了一拍,身子像是失去了支撑,突然就晃了一下,他一只手撑住电梯壁,轻轻地倒吸一口凉气,又咬了下嘴唇。 姜蔚溪是听到了的。 她转过身,诧异的上下打量他,“你爸真打你了?” 封烨动作还是很慢,动作僵硬的迈出电梯,又伸出胳膊去揽她的肩膀,这次索性将身体的重量直接压了下去。 他心里是有些窝着火没处发。 姜蔚溪有些承受不住的低了下身子,又很快抓住他垂在自己肩膀的手腕站起来,眉心皱起一个小小的结,担心的问,“打哪了?” “腿啊,”封烨压着她,还若无其事的踢了踢那条受伤的左腿,“那会不是告诉你了吗,他也就说说,又不会真打断。” “你是傻子吗?”姜蔚溪声音一下就哽咽了,带了哭腔,“你不好好在家待着,非要跑出来找我做什么?” 封烨愣了一下,眼眶也红了,隔着墨镜,他看不到她的眼睛,像是他喜欢她一样,总是隔着些什么,碰不到的,又得不到。 他低了下眼,慢慢迈下台阶,“我本来是偷偷跑过来想看看你就走,但你又傻不拉几的出门不带钥匙,回家了开不了门怎么办,索性就没回去,要不然那老家伙是发现不了的。” “你跟我去医院包扎一下。”她一只手拖着他,一只手拿出手机叫出租车。 他还跟着没事人一样的笑,拿手指去勾她散落在肩膀上的发丝,一圈圈的缠到指腹,像是缠得紧了,人就不会走了一样。 “我把你送过去就回家,不用去医院,带着伤回去没准是好事,老家伙看见了就消火了。” “封烨!”姜蔚溪挂了电话,喊他一句,又要说什么,被这人一口打断。 他吊儿郎当的挑着眉,“别跟我说什么谢谢你和对不起,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管不了,你也一样。” 见她垂下头,难过的一句话也不说了,他又改了口,还是重复那句话,“姜蔚溪,你走的时候不能不打招呼直接走啊,变成鬼也得过来跟我说一声,你听到了没有?” 姜蔚溪被他气笑了,“变成鬼吓得你尿床了我可不管。” 封烨眼眶酸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又问,“走的时候能带上我吗?我说真的呢。” 她当他开玩笑,“我都穷死了,封烨,我养不起你。” 封烨还是那样固执的看着她,直直的抓着她的眼睛,“我有钱啊,我养你行吗?” 出租车来了,姜蔚溪拉开车门,先把他塞进去,自己又从车尾绕到对面,拉开车门,坐到他旁边。 见封烨还在看着她,似乎不听到她的答案誓不罢休一样,她跟平日里无异,抬手推了他的头一下,仍旧开玩笑,“不是打的腿?怎么脑子也跟着坏了?” 封烨眸色一下就暗了,像是拼命烧起的最后一把火苗,被浇了一盆水,还是冰水。他移开眼,又弯了下唇角,头向后靠去,长长的松了口气,“你他妈就是个没良心的女人。”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过来,对上封烨凉凉的眼神,又立马错开。 姜蔚溪听的出来他说这句话的语气,也不生气,还是笑,“后悔当初管我了?” “后悔了,”封烨将头仰在椅背上,又侧过来看她,表情严肃的甚至像是在表白,“我是后悔怎么没在南城之前遇见你,怎么遇见你之后没把你藏起来,藏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两个人都不知道是怎么了,像是同时都感受到了临近分别的气息,从来没有开诚布公的这些话竟然就这样以半开玩笑的方式都讲了出来。 车子还没开到医院门口,远远的就看到了那几个蹲点的记者。 姜蔚溪招呼司机靠边停车,手刚扣上拉扣,又松开,扭头看向封烨,唇瓣动了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封烨也看着她,眼睛很黑,有一层薄薄的光蕴在里面,是那场被浇灭的火仅剩的余温。 他突然伸手扯下了她的墨镜扔到一边,又抓着她的肩膀,有些蛮横的把她往自己怀里带。 姜蔚溪没挣开,任他将自己身子扯了过去,膝盖磕到了前面的椅背,她没说话,自己收回腿,放好,安静的任他抱着。 他一只手扣在她的脑后,隔着棒球帽,还是能感受到那掌心源源不断的热度在涌入自己的皮肤,另一只手搭在她的后背,将她压的有些喘不过来气。 他的头附在她的耳边,声音有些哑,很低,说的很慢,像是还没准备好,却又猝不及防的必需要去面对。 他说,“姜蔚溪,我以后真的就不管你了,这次是真的,不是赌气啊。” 心口被什么东西绞了一下,扯碎般的涨。姜蔚溪难过的咬着嘴唇,声音闷闷的,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小声的应,“嗯。” 听到她的回应,他还是用力的抱着她,像是更紧了,不想放手,却也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 良久,他才重新开口,“还是那句话,把自己保护好了再去想着保护别人,别傻不拉几的遇见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自己往前冲。” 她抬手点了下自己湿漉漉的眼角,又应,“嗯。” 封烨把她拉开,眼底猩红一片,鼻翼微微翕动着,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他猛地低下脸,想吻她,姜蔚溪闭上眼睛,身子下意识的向后缩了一下,那唇瓣刚要擦过她的,似乎只剩几毫米了,他又移开,寻到她的额头,轻轻点了一下。紧紧抓住她肩膀的那双手一下就松开了,他别过眼,看向身后的窗外,眼睛已经找不到焦点了,飘进了一层雾蒙蒙的水汽,挡着视线。 他艰涩的吐出最后两个字,“走吧。” 谁都不曾想到,这便真的成了最后的永别。 Chapter 57 姜蔚溪刻意绕开了那几个蹲点的记者,快步的穿过门诊楼旁的林荫路,直接去了住院部。 她走得急,时不时还侧过头看看身后有没有记者尾随,这一进住院部的大门就跟迎面匆匆跑来的一个护士撞了个满怀。 姜蔚溪的墨镜被甩到了地上,身子也一个踉跄。 对方捡起她的墨镜,又低着脸跟她道歉,她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墨镜刚要架到鼻梁上,对面的电梯停下,正走出几个记者。 那些人看到姜蔚溪后保持同一个表情愣了一下,随即又一涌而出,几步过来将她紧密围住。 “请问您对南总私生子一事是怎么看待的呢?” “请问您是准备对媒体正式公布与南总的恋情了吗?” “请问南总受伤一事您觉得可能是什么原因呢?是自杀未遂还是受人迫害?” …… 姜蔚溪厌恶的扫了一眼面前这些冷冰冰的机器,唇角紧抿着,然后吃力的从人群里想挤出去,距离电梯不足十米,此刻却又寸步难行。 她索性顿在原地,正想着要不要用灵力教训一下这些人,就见门口跑进来了四位穿戴统一的保镖。 他们将记者舒散开,又护送姜蔚溪进了电梯,看着电梯门阖上,为首的那人这才对她微微低头,解释道,“姜小姐,您不必担心,是封少派我们来的。” 姜蔚溪垂下那只还在摸着吊坠的手,声音一下就放轻了,“谢谢。” 楼道里安安静静的,是独属于医院的沉闷和压抑,耳边只余了这一前一后几道轻快有序的脚步声。 已经临近中午的天色仍旧晦涩不明,灰白的云团把天穹压的很低,有风吹过,落光了叶子的枝桠碰撞到了一起,像是临近迟暮的老人在与老伴儿亲密的耳语。 她轻轻的推开病房门,先探进身子看了一眼,南城还在睡着,保持着自己早上离开的姿势,一动没动。 他大概是真的累了吧,一个人,煎熬了那么久。 姜蔚溪轻声走过去,坐到床头,牵起他的手与自己的扣住,又晃着他的手背贴到自己脸上揉了揉。 他的手心是热而干燥的,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每一条细腻的掌纹,血液在循环的流动着,他的生命是鲜活的,心跳也很稳。 就是困了想睡一下而已,她牵过那手背放到自己唇边印了一下,说,“睡吧,我等着你睡到自然醒,一点也不着急。” 在床边坐累了,她便躺去了旁边的病床上,侧对着他,枕着手臂,安静的望着这张脸,怎么都看不够一样。 她觉得,自己好像就快走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有了这样一种强烈的感觉。 她这一晚又做梦了,好像是一个很美的梦,醒来后却怎么都记不起自己究竟梦到了什么。 窗外天色已经微亮,有一束很柔和的熹光从半开的窗帘越进来,将房间分隔开灰白两方,像是一场关于新生的洗礼。 姜蔚溪眼睛刚要睁开,被这光线晃到,还有些不太适应,习惯性的拿手背挡了挡,又慢慢移开。 耳边就在这时传来一声轻咳,真的及轻,还带了笑意,像是旁边的人觉得自己被忽视了,刻意的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姜蔚溪怔了一下,随即立马翻过身子,望向旁边的病床。 南城已经醒了,这会正微勾着唇角,眉目温澈的看着她,那眼底一片清明,像是已经醒了许久,又或者,是看她许久。 姜蔚溪惊喜的小声“啊”了一声,立马跳下床一步跃了过去,抓住他的手,南城微微用力,承受住,又与她十指交叉,紧紧握住。 这么一贴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她眼眶一下子又湿了。 心里明明那么多的疑惑与问题,涨在胸口都快溢出来了,但是这会见他真的醒了却又只问了一句,“还疼不疼啊?” 南城唇角动了动,像是要笑,弧度又很小,也不说话,就这么眉眼低垂一直看着她,明明只有几天没见到,却又觉得恍如隔世般的那么久了。半晌,牵着姜蔚溪的那只手忽一用力,将她猝不及防的往自己怀里拉了过来。 姜蔚溪下巴都差点磕到他肩膀,她及时的拿另外一只手撑到他胸腔,将两人的身体分开了一点,眼角的泪珠将掉未掉,在那含着,她眨了眨眼,刚要抬手抹去,就被南城抢先一步。 他抬起那只还打着点滴的伤腕,要过来帮她擦掉。 姜蔚溪吓了一跳,赶忙托着那只手小心翼翼的拦了回去。 “你别乱动,伤口那么深。” 南城果真就没动了,那只手乖顺的垂到身旁,眼睛却是一直看着她,深深的看着,像是一秒都不想放开。 看的姜蔚溪脸蛋都热了,她移开眼,不与他对视,又去挣着那只牵在一起的手,想躲开。 南城这才终于笑了一声,叫她,“姜蔚溪。” “嗯。”她应着,又无意识的抬头去寻找他的目光。 “你生病了,我还会抱着你,等你醒过来,我生病了,你就把我自己扔在这里,你去睡大觉?” “不是,我……”姜蔚溪磕磕巴巴的想要解释什么,顿了两秒,见南城微微挑眉,还在没事人似的等着她的下一句,立马就恼了,“你怎么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昨天有记者说你是自杀?到底怎么回事?” 南城眸色敛了一下,有什么情绪从眼底一晃而过。 “不是,是那个黑衣人,”顿了顿,他又补充,“应该说,是然然。” 姜蔚溪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她又确认了一遍,“你知道黑衣人和魏然知的关系了?” 南城轻轻的弯了下唇角,很平静的说,“上次回雨塘镇的时候猜到的。” 姜蔚溪气的拿手去锤他肩膀,捶完了又后悔,跟个神经病似的红着眼去揉了揉。 “那你知道了还不揭穿她,你还跟她在一起,你是不是傻子?” 南城还是温柔的笑,“我要陪她走完这场漫长的仪式,等她看到了自己想要毁掉的一切,她释然了,觉得结束了,也就真的结束了。还有就是,我以为这样做,你就可以早一点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 姜蔚溪一下就消了火,瘪着嘴眨了眨眼,声音闷闷的,“南城,你真的不想知道关于我的身份,还有关于另外一个世界的存在吗?” “想啊,”他牵着她,重新将她压到自己身上,两道相撞在一起的目光距离瞬间拉短,他声音低低的,近乎呢喃,“以后讲给我听吧,慢慢讲,不着急,剩下的时间都给你。” “如果,”她想要说,如果她就快要走了,甚至可能是明天,可能是后天,或者,是下一秒。 南城没听下面是什么,直接仰头捉住了她的唇角,像是之前那样,温柔的,缱绻的,一点点轻含住她的唇瓣,细细研磨,用尽了全部的温存与缠绵,抵开牙关,唇齿相依,辗转反侧。 她安静的闭着眼睛,承受住这个深深的吻,并不熟练的回应着他。 世界像是都空了,只剩下他们两个,没有阴谋,没有赎罪,没有死亡和晦暗,阳光很暖,微风轻拂,天空是蔚蓝的,云朵洁白的一团,散成了心的形状。他们站在一片绿色的草地上接吻,拥抱,他看到了自己的灵魂正一步步向他走来,慢慢糅合到了身体里,是轻动的,是圣洁的,是为她而生,为爱而生。 病房的门不合时宜的被人叩响。 姜蔚溪怔了一下,回过神,要挣开他,身子却被南城压的紧紧的,这人还不轻不重的咬着她的唇瓣,像是要惩罚她的不专心。 一个准备换点滴的护士推门进来,看着病床上这激情四射的一幕立马羞红了脸,低下头磕磕巴巴的道着歉,“对不起……那个,我现在就出去……” “别,”姜蔚溪用力的推开他,轻轻喘着气看向门口的人,“我出去,我出去……” 她起身要跑,又被南城用力的扣住手腕,一下就扯了回来,声音压的低低的警告她,“不许走,哪里都不许去。” 说完他又喊那位红着脸简直比姜蔚溪还要不好意思的护士,“帮我把点滴拔了,我们出院。” “不可以,”姜蔚溪瞪他,“手腕伤口太深了,现在不可以出院!” 那名护士也顺从的说,“对的,建议您最好还是再留院观察几天。” 南城自己撑着身子坐起来,又拉过姜蔚溪坐到床边,往自己怀里带,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轻轻的捏着她的耳垂,“我没钱了,可能要交不起住院费了,所以还是回家吧。” 那名护士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姜蔚溪一眼,然后就真的拔掉了点滴。 很快,病房重新又只剩了他们两个,姜蔚溪扯开他的手,疑惑的不得了,“你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吗?” 南城顺了顺她睡乱的长发,两只手揽过她的身子,将她圈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颈窝,说,“或许应该先告诉你,然然已经跟媒体宣布过了,关于这段恋情的结束。” 姜蔚溪不免还是担忧,“那你会难过吗?” “你觉得呢,我和然然,其实宣布恋情对我们来说,只是一场形式,根本就没有任何实质,这一点我们都是知道的。以前,我以为,我们还会有一场同样形式上的婚礼,然后就这样把下半生都给了她,我跟你说过的,我害怕她会不幸福,一点都不可以。”说到这,他停了一下,吻了吻她的头发,又轻轻的松了口气,像是拿掉了压在心口十几年,沉甸甸的一个石块一样,“我一直不知道,原来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我以为她是开心的,我帮她实现了小时候的梦想,拍电视,做明星,有带花园的别墅,院子里种满了香水玫瑰。其实现在想想,好像我能给她的,也只有这些了。” 姜蔚溪垂下眼,揉了揉他的手背,声音一下就轻了,“其实她骗了你这么多年,她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是恨你们的。” 南城挑了下眉,有些意外的垂眼看她,“姜蔚溪,你还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她动了下身子,将手心贴到了南城正稳序跳动的心脏上,说,“因为我可以去到你的这里。” 南城笑了,又摇了摇头,“其实不止这里,还可以更深一点。” 她不解,“更深是哪里?” 南城故意吊着她,“问题太多了,换我问你一个。” 姜蔚溪笑着努了努嘴,“好啊,你问吧。” Chapter 58 南城捧着她的脸,带她转过头看向自己,认真的问,“我没钱了,没公司了,失业了,你还要我吗?” “要,”她不假思索点着头,肯定的回答了这个问题,才问,“公司呢?出什么事情了?还有昨天好像听到记者说私生子的事情,这不是大家早就知道的吗?” “傻姑娘,”揉了揉她的头,他解释,“相比于私生子这件事情对外界的吸引力来说,我其实并不是宫家私生子,好像更能引起他们的关注。” 姜蔚溪愣住了,“什么意思?你不是宫家私生子吗?” 南城很平静,摸了摸她的脸,往旁边让了让,又拍着自己身边刚空出来的位置,“上来躺好,我给你讲个故事。” 姜蔚溪爬上去,将头靠到他的肩膀半躺好,仰着脸,从下往上的看他,“好了,可以讲了。” 就着这个姿势,他又低下脸亲了她一口,缓缓的将目光移到了窗外。 “星域前任董事长宫谦,他是我妈的初恋。我妈跟他是高中时期的同班同学,开学没多久他们就偷偷的恋爱了,后来被老师发现,告诉家长,受到了所有人的反对,那会的早恋还不像现在,后来学校就强硬的要求他们必须有一个人退学或者转学,否则就直接将两个人全部开除。” 又想起那个温婉善良的女人,姜蔚溪问,“所以最后南阿姨就退学了?” 南城低了下眼,眸底都是对南羽深深的思念。 “嗯。当时我妈很坚决的选择维护他,其实那时候她学习很好,如果最后能读完书,后面的生活可能就全都改变了。我外婆那时候很生气,虽然可以给她办转学,但是当时为了给她一个教训,就直接办了退学。 我妈就在老家找工作,去工厂上班,等着那个男人读完高中,考上那所当时他们约定好的大学。男人要去外地,她也就跟着去了,跟我外婆大吵一架,相当于是离家出走吧。男人上学,她就打工赚钱,最开始的时候,她还经常每逢周末就做些男人爱吃的食物给他送去,发工资了,给他买衣服,等他没课,就手拉手逛逛校园,带着她感受他每天走过的那些路。 但是外面的世界诱惑总是太多,我妈文化低,从小生活在小镇,家境普通,在工厂做着最底层的工作。她甚至舍不得给自己买新衣服,钱都存着,总想着等男人毕业了,他们一起生活的时候会用到。 时间长了,两个人的差距就越来越明显了,到后来,每次我妈想去学校找他,都被男人以各种理由拒绝了,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我妈是能意识到的,但她不敢去问什么,就自己默默的等着,等他从一个月见她一面,到后面的两个月,再到最后换来一句分手。 她看着男人离开的那个背影,总觉得他比高中刚认识那会更帅气了,她是一天天看着他从少年到成年,从男孩到男人,他身上还穿着她努力存钱给他买的衣服,她又看看自己已经长了老茧的手,还有那条真的跟他很不搭的裙子。 那会大概真的是天都塌了吧。我妈回了老家,跟外婆认错,她像是变了一个人,外婆说什么她都不会拒绝。没过几年,家里给她安排相亲,她认识了另外一个男人,就是我爸,没过多久就结婚了。因为她听说,那个和她约定好了一毕业就结婚的男人已经和一位家境优渥的富家女领过结婚证了,没办婚礼,是旅行结婚。 我妈刚有我第三个月的时候,我爸因为偷东西,被人家失手打死了。镇子那么小,这件事情很快就人尽皆知了。我妈怕我出生以后会有阴影,当时一个人收拾行李就上了火车,买了一张花光了所有的钱能买到的最远的火车票,就是雨塘镇。 当时然然的妈妈看我妈可怜,就把房子租给她,让她住下,又带着她去工厂找工作,算是安置了下来。后来我出生了,然然小我一岁,我们真的就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那个镇子里所有的小孩都排挤我,除了然然。其实小孩哪里知道那么多东西,都是父母教的,他们觉得,我妈自己带着一个孩子,无亲无故的,一定不是什么好女人,一个人这么说,慢慢的,大家就都这么说,我妈也从来不解释,后来那个男人不知道是怎么找到她的,好像是我五岁那年吧,家门口停了一辆私家车,还围了特别多看热闹的人,大家都指着我交头接耳的说什么,我跑进房间,就看见了那个男人,他把我抱起来,说以后他就是我爸爸。从那之后,我就变成了星域董事长宫谦的私生子。 事实上,是那个男人在过了几年之后觉得亏欠我妈太多,又听说了她后来的遭遇,想以这样的方式帮帮她。私生子总比没有爸爸或者爸爸是盗窃犯要好听的多,我妈为了我,就编了这个谎言。 我当时一直都是相信的,包括后来我大学毕业了,跟我妈说,我想去公司,宫玥当时一直在旅行,对公司的继承管理丝毫没有兴趣,但是然然的梦想是拍电视,做演员,我那时候就只想着要帮她实现这个梦想,等我去公司了,就什么都好了。 我妈去找宫先生,想让他在公司给我留一个职位,宫夫人碰巧知道了这件事情,她跟我妈说,只要她答应,以后永远的消失在她和宫先生的生活中,她可以把星域公司给我继承。那时候宫夫人生病了,想去国外静养,宫玥又常年旅行,对公司毫不上心,她对于我妈在宫先生心里的存在一直耿耿于怀,所以想以公司继承权为交易,换她与宫先生彻底断了联系。 我妈同意了,又按照她的要求,跟我说是体检,其实是采血做了我和宫先生的亲子鉴定,那张纸上很清楚的表明,我与宫先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而这张亲子鉴定,必须和我手中所持的那份股权转让协议放到一起,永远都不可以销毁。对外,无论是媒体还是公司其他的股东来看,我是以私生子的身份继承了星域,其实呢,我是拿我妈的命换来的这个位置。 大概是对然然一家人始终觉得愧对,加上对宫夫人的应允,我妈后来选择的离开是自杀,她走了,彻底的走了,就把我自己留下了,守着这个她为我换来的公司,守着然然,我从来没觉得恨过宫夫人,我只是恨我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我妈为了我竟然做了这么多,而我呢,什么都没有为她做过。” 姜蔚溪已经哭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反身去抱他,紧紧的拥着他的身子,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去安慰他,又或者,根本就没有语言可以安慰到他。 她知道他一直过的不轻松,一点都不快乐,她以为只是因为魏然知,原来不止,还有南羽。 他觉得,南羽是因为他,所以才极端的选择了这样离开。 她忽然就懂了,她当时看到的那一段结局,他那么坚决的想要逃离这个世界,大概真的是已经难过到无法呼吸了吧。 他为了魏然知,得到了公司的继承权,而南羽却为此选择了永远的离开。 这样的因果循环,又是何必呢? 可是最后了,他却什么都没有留住,一个背叛与怨恨的虚情假意,一个终身不复相见的分离,他最爱的两个人啊,全都抛弃了他。 姜蔚溪又想起了自己面对那副封面时心底强烈的难过,那时候还不懂,现在呢,她已经全都懂了。 南城任她用力抱住,似乎谁都不需要说什么,又都知道彼此心里在想什么,他从来不需要她去安慰自己,因为她,已经变成了他想要活下去的理由。 那种死去的灵魂重新被唤醒的感觉,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经历第二次了吧。 “姜蔚溪,”他声音有些沙哑了,像是讲了太久,喉咙都有些干涩。 她闷闷的应,“嗯。” “我感觉自己昨天像是死过一次,最后又重生了。模模糊糊,像是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一片水,还有你,其他的记不清了,但是记得好像是你亲我,我就醒了。可是我很失望,我醒过来的时候,其实你在睡觉,并没有亲我。” 姜蔚溪离开他的身体,手臂还环在他的脖颈上,索性跪在他面前,瓮声瓮气的说,“我也梦到你了啊,我在梦里亲你了,看来我们做的是同一个梦。” 南城勾了下唇角,难得笑的有些戏虐,“梦里亲的没有知觉,我现在醒了,你再亲我一次。” 姜蔚溪也听话,乖乖的凑过去轻啄了下他的唇角,继续问,“你还没讲完,那份文件现在为什么被媒体曝光了?” 他抬手擦了擦她还湿漉漉的眼角,耐心的解释给她,“是然然曝光的,我把文件给她了。其实她打开那份文件之前,一直也以为我真的是宫家的私生子,大概曝光这个身份,会是她计划之外的一个惊喜。” 姜蔚溪愣了一下,困惑的看着他。 “给她,让她曝光了,她把想做的事情也就都做完了,以后我不欠她什么了。就当做是我死过一次,把命都赔给她了,以后,是我自己的生活了。” 姜蔚溪安心的笑着去亲他,“南城,答应我,以后一定要好好活着。” 他加深了这个吻,应她,“好,我答应你。” 手指相触间,南城感觉到了她右手小指上的那枚尾戒,有些不可思议的挑了挑眉,牵过她的手细细看去。 “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在家里,你受伤的那天晚上。” 说完又想起什么,她又问,“这是一对吗?还是只有一枚?” “是一对,”他又勾过那只手扣住,眼底浮现出很明显的温柔,“这是我妈留给我的,我上次拿去在指环内圈刻了字,后来就不知道怎么丢了一枚,被你找到了,看来刚刚好。” 她一下就又想起了那个可怜的女人,那个难过了,受尽了委屈,还在告诉自己,等她的阿城长大了就都会好了的女人。 南羽应该也是会有一个默默守护她的书灵吧,或许,就是这对尾戒? 她想告诉南羽,她的阿城未来的路会安然而明亮,处处都是阳光,暴风暴雨会离他远去,因为她已经为他撑起一把不落的伞,护他一生无忧。 …… 南城捏了捏她的腰,“姜蔚溪,你最近怎么还能胖了呢?还有,刚刚给你讲的那些,你这几天都没有上过网吗?” 姜蔚溪笑了笑,心想,因为我吃了你小时候最爱的豆沙包和南阿姨包的饺子…… 这么想着,嘴里说的却是,“我这几天都在家做梦,一场很长的梦,梦到了小时候的你,我还欺负你了呢,抢你漫画书,吃你好吃的,摸你头你还躲,对了,你还一直喊我阿姨。” 至于她为什么没能通过改变过去而彻底扭转后续事情的发展脉络,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他终于放下了心里固执的赎罪,开始了属于他自己的生活。 南城低低的笑,“那我有没有说你是恋童癖?” 姜蔚溪怔了一下,惊讶的嘴巴都张大了,“你怎么知道?” 南城揉她的头,故意把她头发揉乱,“因为我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一个掉进我家井里的笨女人,原来真的是你啊。” 她穿越了一个世界的距离来护他安稳,只为给他一个好的结局,又穿越了十几年的时光去感受他全部的悲伤,她一直以为他什么都不曾知道,就像,她从最初,就不需要他知道,而其实,他只是在以另外一种方式安静的看着,没有告诉她罢了。 好在,她所有的努力,都终得善果。 ********** 姜蔚溪拗不过他,办完出院手续回到病房的时候就见南城目光有些阴郁的盯着她。 “姜蔚溪,你就是这样照顾我的?” 她愣了愣,不明所以,“我……做错什么了吗?” 南城扯了下身上那件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我要穿着这个出院?” “哦!”姜蔚溪焕然大悟,“我从家出来的时候帮你带了一件棉衣,就是那次拍戏,你给我穿的那件。” 她跑去病床边翻出一个手提包,将那件叠的整整齐齐的棉衣取出来捧在手里,献宝似的送到南城面前。 他低下眼看了看,不情不愿的抿了下唇角,“外面估计还会有记者蹲点,待会你掩护我?” 姜蔚溪笑的眉眼弯弯的点头,“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南城笑了一声,慢慢舒展开双臂,斜睨她一眼,“给我穿衣服吧,小心别碰到伤口,最近洗澡什么的可能也要麻烦你了。” 姜蔚溪听到前半句话的时候差点就笑着答应下来,反应过来后面他说了什么之后,她脸色变了变,看着南城这张若无其事的脸愣了好久,“你说真的?” 南城笑的颇有深意,抬手捏了捏她有些热烫的耳垂,说,“本来只是开玩笑的,现在看来,就当真好了。” 姜蔚溪觉得,最初的那个禁欲男神现在好像已经发生了实质性的转变。 至于这是好是坏,她强忍着不停上扬的唇角,最后脸蛋都忍红了,还是差点笑出来。 看姜蔚溪低着头给自己拉棉衣拉链了,南城把自己温凉的手心贴到她一片潮红的脸蛋上,差点被烫到。 姜蔚溪躲了躲,没敢抬头,还是忍不住想笑。 “姜蔚溪,你还真是……”南城压低声音,刻意顿了顿,等她终于抬眼看自己了,这才笑着继续说,“真是禁不住诱惑。” Chapter 59 南城牵着姜蔚溪走出病房的时候,她还有些不自在的挣了一下,小声提醒他,“外面都是人呢,还有记者。” 南城微挑眉,“你是嫌弃我现在衣服太丑?” 姜蔚溪顺着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做内搭,深绿色棉衣做外搭,还真是……不那么搭…… 她忍不住笑了一声,忙不迭的解释,“我昨天连外套都没有,直接穿着病号服和拖鞋跑回家的,比你惨多了。” “哦,”南城满意的点了下头,弯了弯唇角,“那我心里就平衡多了。” 姜蔚溪鼓着腮帮锤了下他的腰,轻哼一声,不说话了。 电梯门打开,南城牵着她进去,里面正站了两位在掩嘴私语的护士,见到来人时很明显的都怔了一下,随即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到他们紧紧牵在一起的手上,又很快表情局促的微微颔首,往旁边错了错身子。 姜蔚溪还是有些不自在的仰头看了他一眼,虽然他和魏然知的恋情已经宣布结束了,她本没有什么需要顾虑和扭捏的,但是眼下这么光明正大的跟他一起出现在大众的视野,她怎么想怎么觉得有些虚幻的像是自己的梦。 南城很自然的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没事。” 是啊,没事的,以后都会没事了。她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走出住院楼的大门,阳光微晒,是染了希冀的金色,打在大理石地面薄薄一层,晃人眼。 身后的自动门缓缓关合,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又像是彼此约定好了一样,微微一笑,抬步迈下台阶。 地面坚硬而平滑,他们的脚步是轻快的,灵魂也在这阳光的洗礼下澄净的宛若新生。 她知道,她终于等来了这场她最想要的结局。 他们沿着那条石板路才刚转弯,迎面就涌过来五六个记者。 姜蔚溪下意识就要上前一步用身体挡住南城,表情严肃,“我掩护你!” 南城哭笑不得的扶着她的肩膀将她带回到自己身侧,又垂下手去牵住她,开口时仍旧低沉沉的含着笑,“姜蔚溪,你准备好了吗?” 姜蔚溪听的云里雾里,傻乎乎的问他,“准备什么?不是要掩护你?你拦我干嘛?” 南城唇角勾着,意味深长,没回她,移开目光对上面前那些已经蓄势待发的记者。 “请问您与姜小姐是准备公开恋情了吗?” “请问关于私生子作假一事您准备做何解释?” “您对公司的股权转让是被迫还是出于您的自愿呢?” …… 南城今天极有耐心的听记者滚珠般的抛出了一连串问题,等最后对面的人都安静了,麦克风呈一字排开状堆在面前,等待着他的回应。 他嗓音淡淡的,还带着些微哑,牵住姜蔚溪的那只手稍稍收紧,面对镜头的眉眼依旧清冷淡漠,还是他平日里的样子。 “我只回答一个问题,关于姜蔚溪,”说到这,他停了停,垂眸看向她,轻轻的勾起唇角,恍若无人的笑了,满心满眼只余了她,“今天想对她表白,刚好借你们的摄像机一用。” 四周像是都静了,连风都停了。 姜蔚溪惊讶的眼睛微微瞪大,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南城,一时都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只呆愣的顿在了原地,手心涔出了一层热汗,又很快被他干燥的掌心吸干,消失殆尽。 他的眸底像是蕴了一束微暖的光,又随着他低下脸,慢慢靠近她的时候迅速升温,到最后一刻烫的她心口都是麻的。 她清晰的看到他垂了下眼眸,长睫微微一颤,他的唇瓣就快贴到她的了,近到彼此的呼吸似乎都糅合到了一起,像是他们早就已经纠缠不清的生命体征,他一难过,她都知道。 他声音低哑而温柔,平缓的像是一首古老的调子,散发着独有的质感,又藏了致命般的蛊惑。 她听见这个男人说,“姜蔚溪,我的灵魂,在说我爱你。” ********** 将她从一片空白的第三世界强行拉回的是宫玥染了怒气的一句抱怨。 “阿城,你就这么把公司扔给我了?” 南城透过副驾驶刚降下的车窗对宫玥淡淡一笑,拉开后排车门,揽着姜蔚溪的肩膀坐了进去。 宫玥刚刚就记得发泄不满了,这才回过神去注意这个面熟的小姑娘。 姜蔚溪尴尬的挤出一个笑,主动报上家门,“你好,我是姜蔚溪,我们见过面的。” “哦,哦,我想起来了,”宫玥拉长语调,又毫不客气的睨着南城,“算了,看在这件事情的份上,我就勉强不跟你计较了,但是公司你别想扔给我,你想休息就随意,休息够了给我回公司。” 南城跟她无赖的耸肩,“不回了,你玩了那么久,该收心了,我要做的事情多着呢,别打扰我们。” 宫玥微恼的瞪了他一会后又被他气笑了,“什么时候给我抱一个小侄子来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南城无奈,皱起眉打断她,“姐!” 宫玥咯咯的笑着,启动车子汇入车流,姜蔚溪红着脸一个不经意的抬头,正看到宫玥从后视镜对她眨眼…… 南城一回到家,处女座的本性就立马显露无疑了。身上那件棉服被他扔到沙发上,又抬手去解病号服上的扣子,准备洗澡。 姜蔚溪一想到这人在病房里最后跟她说,最近洗澡可能也要麻烦她了,脸蛋就忍不住热了热。她跟在南城身后把他的棉服放回衣帽间,又有些局促的指了指门口,“我……我去超市买点东西,待会回来准备晚饭。” 南城扭头看了她一眼,一开始还不解她怎么脸红了,扣子有些吃力的解掉一颗,他恍然大悟,垂下手,叫她,“姜蔚溪,我解不开扣子,过来帮我。” 姜蔚溪惊讶的张了张嘴巴,舌头像是打了结,“我……我……” 她被此刻的自己气的想撞墙。 南城抬起那只伤腕在她眼前晃了晃,又一脸无辜,“真的解不开。” 姜蔚溪咬了下嘴唇,又深呼吸着闭了闭眼睛,警告他,“你最好别骗我!” 南城促狭一笑,直接舒展开了双臂,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她羞赧的指尖都打着颤,由上至下的解开了病号服上的那排扣子,又尽量的不去碰到他的肌肤,小心翼翼的像是在扫雷似的。 终于脱掉了上衣,她手里拎着那件衣服,正要转身逃掉,手腕就被南城用力牵住了一只,直接带着她一个旋身摔进了他的怀里。 她的下巴正磕到他裸露的颈窝里,鼻翼间瞬时就充斥了满满的男性气息,是他身上独有的清冽,还掺杂着一丝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这两种气息糅合在了一起,奇怪的并不令人反感。 甚至让她差点就醉了。 她愣了几秒后,慌乱的拿另一只手撑在他胸腔,想带着身子离开这具诱人犯罪的躯壳,手心才刚贴过来,又像是被他皮肤烫到了,那么烫,是不属于此时初冬的人体温度。 她吓了一跳,立马就收回手,心脏跳的就快把胸腔都撞破了。 感受到头顶那不曾离开的灼热的目光,她抬头去看,正对上南城眸色深邃的眼睛,那眼底像是蕴着火,就要烧到她了。 她不知所措的瞪着他,连躲开都顾不得,甚至就快忘记该怎么呼吸了。 空气像是胶着住了,一秒,两秒,还在加长。 南城忽然低低的笑了两声,移开眼,又蜷起手掌抵在唇边轻咳,眼底重新变得清明,似乎刚刚只是他一时兴起故意开的一场玩笑? 姜蔚溪反应过来,气呼呼的攥着拳头锤他胸腔,一下又一下。 他还是握着她的小手贴到自己身上,耐心的问,“不是上次还想摸?” 姜蔚溪刚褪下热度的脸蛋听到这句话立马又烧了起来,而且比刚刚还要热。 她佯装生气的瞪他一眼,挣开被烫到的手,“我去买东西,你洗澡的时候注意伤口,别沾到水。” 她都走到门口了,还听到这人不依不饶的问她,“真的不帮我洗澡吗?” 姜蔚溪,“……” 她该去找谁问一问,说好的禁欲男神呢? 当然了,她是不会承认的,她其实更喜欢这样的南城多一点…… 今天并不是周末,超市人很少,姜蔚溪推着购物车,愉快的哼着小曲在食品区挑选着做豆沙包的原料,她上次有特意问过南羽具体的做法,这会轻车熟路的很快就选好了食材,又拿了一些新鲜的蔬菜放进车里。 站在收银台前排队的空,她忍不住又想起来,第一次被黑衣人扯掉项链,南城抱着她醒来后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最后竟然在超市买完东西都可以不给钱直接跑掉了?最后她还傻乎乎的抱着零食,说梦里吃东西不会长肉。 想到那些啼笑皆非的闹剧,南城竟也容忍她到了最后,姜蔚溪忍不住低下头轻轻的弯了弯唇角。 付过钱,她拎着购物袋正欲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蔚溪,这么巧?” 她无奈的抿了下唇角,回头对着来人淡淡一笑,“嗯,是挺巧的。” 魏然知戴着一副黑色的大框墨镜站在她身后,手里拎了一个小型购物袋。 “自己来的么?刚好我开车了,送你回家?” 姜蔚溪不知道她又想做什么,也懒的和她绕圈子,“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魏然知不予理睬她的拒绝,索性几步走到她身边,“怎么,跟你男朋友的前女友在一起有压力吗?” 姜蔚溪忍不住蹙起眉,开门见山的问她,“你该做的不都做完了吗?你还想怎么样?” 魏然知宛然一笑,也不绕圈子了,“就想跟你聊聊天。” 姜蔚溪站在超市门口,等她取了车,直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聊什么?” 魏然知不紧不慢的启动车子,调头驶离这条有些拥堵的街道,过了会才淡淡问,“蔚溪,你在这个世界是死不了的是吗?” 姜蔚溪头皮一麻,下意识就抓紧了安全带,心也突然慌的厉害,“你到底想做什么?南城已经陪你把戏演完了,你该放过他了!” “是啊,我放过他了,已经放过了,”魏然知又扭头对她笑,隔着墨镜,看不清情绪,但她知道,这样的笑容都是这个女人最擅长伪装的面具。 “但是你呢,如果我还不想放过你呢?”她说的很慢,像是一个将死之人在无聊的打发所剩不多的时间一样,“蔚溪,你说,如果我们待会出车祸了,都死了,或者,死了一个,无论是你,还是我,阿城会不会难过?” 话音未落,车子突然加速,像是绷紧了的箭赫然脱了弓一样,姜蔚溪身子用力的被甩到了椅背上,吓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她脸上的血色尽褪,又咬了咬嘴唇,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你觉得南阿姨和南城都欠了你们家,那你知道南阿姨究竟是为什么自杀的吗?关于南城私生子这件事情,你又知道多少?” 车子没有丝毫减速的征兆,变成一头发了疯的野兽在车流中莽撞的穿梭着,魏然知不屑的轻轻一笑,“继续,我就喜欢你这么多管闲事。” 姜蔚溪已经找不回自己的心跳了,看着身旁那辆一闪而过的私家车,她又压了压胸口,“南羽是因为让南城可以继承公司,包括对当年那件事情的无法释怀,最后才极端的选择了自杀,而南城想要继承公司,只是因为想帮你完成你的梦想!你以为宫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宫家早就知道,南城现在选择把公司重新还给宫玥,是为了配合你最后这一步!你觉得曝光他的真实身份对你来说是一个计划之外的惊喜吗?那我告诉你,这个惊喜是他心甘情愿送给你的!” 车子猛地停下,姜蔚溪的身体由于惯性一下子撞向前面,又被安全带及时收了回来,她艰难的吞了下干涩的喉咙,心脏跳动太快,整个胸腔仿佛都是涨的。 魏然知也轻轻的喘着气,双手还用力的握着方向盘,像是在努力的抑制着什么。良久,她突然扯下了墨镜,眼底一片猩红的瞪着姜蔚溪,喊得歇斯底里,“南羽就该死!她就是该死!” “她已经死了!”姜蔚溪也像是抓了狂般的向她喊,“死去的人回不来,活着的人为什么不能选择放下?那件事情的真相你当真是不了解的吗?站在你的角度,你觉得是南羽错了,那站在南羽的角度呢?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魏然知抓着自己的头发,近乎疯了似的喃喃自语,“不,都是因为她,因为她住在我家,因为她带着阿城住在我家,所以才有后面那些事情,否则我妈不会死,我爸更不会被关在监狱一辈子!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的。” 姜蔚溪笑了一声,又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做完这所有的事情,现在你真的开心吗?你想看到的一切,南城都陪着你做完了,现在,你真的觉得开心吗?” “开心啊,”魏然知冲她摊开手,眉心却拧出一个郁结,“我特别开心,我就是想看到他失去一切,不对,他不该被救活的,他要是死了,就更好了,我就更开心了,一命抵一命,两条命,刚好啊。” “你说错了,”姜蔚溪看她现在这般神志不清的模样,突然发现原来从头到尾最可怜的人其实是她,“因为那些东西,本来就不属于他,那是他借来的,现在只是还了回去,他早就失去一切了,在南羽走的时候就失去了。他的血差一点就流干了,他是想把命都赔给你的,你就当他死了好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与你无关的陌生人,他从来都不亏欠你什么,而你,失去的是这世上最后一个会毫无保留去爱你的人。” Chapter 60 姜蔚溪走出去没多远,就接到了南城的电话,她报了地址,又往前面走出一小段路,冷的缩了缩脖子,将购物袋放到地下,抱紧自己。 南城来得很快,还是那辆熟悉的车,停在她身旁,南城拉开车门下来,打开后备箱,伸手去接她手里的购物袋。 姜蔚溪还有几分神思迷惘,一直到他接过袋子,皮肤碰到了她的,她才倏地回神,又“哎呀”一声把购物袋抢回来,自己跑去后备箱放好。 南城有些不悦的蹙了蹙眉,“姜蔚溪,是不是你保护我保护成习惯了,觉得我就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小白脸?” 姜蔚溪本来还想辩解,又被最后的三个字戳中了笑点,她毫不含糊的用力点头,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还真是很白呢。” 南城眸色一紧,单手搂着她压进了自己怀里,又低下身子,覆到她耳边,声音刻意勾起了一抹慵懒,“知道小白脸具体是做什么的吗?我回家做给你看?” 姜蔚溪愣了一下,随即“哇”的一声差点就哭了,“南城,你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你最初的高冷到底去哪里了?” 南城迷茫的顿在原地想了想,又无奈的摸了下鼻尖,“这个问题,我也很奇怪,难道是被你传染了?” 姜蔚溪摇头,“不,这个黑锅我不背!” 他又凑过来,深情的与她对视,低下脸,在她唇角轻啄了一下,声音压的不能更低,“你不喜欢?” 姜蔚溪听着这声音近乎醉了般的摇摇头,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之后又用力的点点头。 南城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副驾驶车门拉开,笑的有些戏谑,“好了,我已经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啊?姜蔚溪欲哭无泪,她甚至不得不开始怀疑南城刚刚那句话,他是真的被自己传染了吗?自己就这样把一位性冷淡的禁欲男神转化了吗?那些书粉会不会打死她啊? 姜蔚溪直到拎着购物袋放进厨房的时候还有些神思昏沉,她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南城的转变有些太……大了。 浴室有水声传来,打断了她的忧虑,她从流理台前转身,就见南城斜倚在门口上,单手抄进兜里睨着她,“姜蔚溪,现在准备晚餐还太早,去泡个澡放松一下吧,我帮你放好水了。” 将最近一天的某些现象和调侃联系到一起,姜蔚溪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场泡澡深觉恐惧,她苦着一张脸就快哭了,忙不迭的摆手,“我现在不用放松,不是,我现在不用泡澡,晚上睡觉前再泡吧。”垂下头,她又说,“南城,我想要静静。” 南城微挑眉,“泡个澡静静不是刚好?快去吧,水温刚好。” “我……好像没带衣服呢,我待会还是回家好了。” “穿我的吧,我去给你找。” 这特么还能拒绝吗?姜蔚溪无可奈何的接受了这个听起来不错的提议,她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好像已经被自己搅乱了。 浴缸里满满一池白色的泡泡,温度适宜,姜蔚溪深呼吸着脱掉衣服躺了进去,感觉温热的触感透过皮肤源源不断的涌入身体,鼻翼间也满是清淡的玫瑰香味,紧绷了这么久的大脑仿佛真的瞬间就放松了。 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闭上眼睛,竟不知怎么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小美女,好久不见。”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由远及近,像是山涧的回音般,不疾不徐的拂了过来。 姜蔚溪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片稀松的树林中,她惊讶的四处环视了一圈,感觉周围的景观越发眼熟,好像是……魏然知被绑架时,蓝海海滩旁边的景观丛林? 肩膀被人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她疑惑的转身,就见一个面容清秀的男人,或者说是男生也不为过,对自己笑的眉目柔和。 她怔了怔,“你是?” 那人耸了下肩,索性原地坐到了一个石块上,长腿一只舒展开,一只撑在原地,对她勾了勾手,示意她坐下。 姜蔚溪顿在原地,后知后觉,“你是魏然知的书灵?” 那人不紧不慢的从口袋里取出一只黑色的口罩,放到自己脸上挡了挡,又笑着塞进了口袋,“还以为我不戴口罩你就不认识我了呢。” 姜蔚溪对他的抵触与恐惧从未减少过,这会突然凭空出现这里更是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她抬手摸到吊坠,下意识就往后退去,“你是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催眠吗?” “我在你的意识里啊,”那人表情轻松的很,像是老朋友叙旧般的语气,“这么怕我吗?其实我们拥有的能力是差不多的,只是你自己不会充分利用而已,我就快回去了,今天就是跟你告别,你不用紧张。” 姜蔚溪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吊坠,这次很奇怪的,他的眼睛和自己的吊坠竟然都没有变成红色。 饶是如此,她仍旧不敢靠近,就站在原地问他,“你有话快说,我没什么好跟你告别的。” “别啊,从这里走了,我们以后还可以做朋友呢。” 姜蔚溪没什么耐心的斜他一眼,“谁要跟你做朋友!”她转身四处梭巡,想试试有没有什么出口,可以让自己走出去,或者从意识里醒过来,但是周围都像是设下了结界,甚至她一眼望去竟连丛林的边缘都望不到,触目所及都是这些叫不上名字的景观树,一棵又一棵。 “你就真的对我一点都不好奇么?我可是对你的项链好奇的不得了呢,为了这件事,当时还和魏然知吵过好几次嘴,”那人坐在原地自顾自的说着,“我不从你的意识里离开,你是走不出去也醒不过来的,别白费力气了,还不如好好过来陪我聊聊天,怎么样?” 姜蔚溪简直就要抓狂了,这个世界是怎么了?明明他是自己敌人一般的存在,走了就走了,悄不蔫的离开不好吗?为什么还要如此隆重的来场告别仪式?最主要的,她还是被强迫来的?最最主要的,自己现在没穿衣服躺在南城家里的浴缸里,最最最主要的,此南城非彼南城……你们懂得。 她最后试探了一会是真没招儿了,只能不情不愿的坐到了那人旁边的石块上,一副兴致缺钱的模样垂着头,“你赶紧的,能一句话说完的就把标点符号省了,我真的有急事,你进入别人的意识不能先征求一下对方的意见吗?” 跟她此时的态度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那人兴致高昂的撑着下巴看她,哪还有一点黑衣人当初的戾气与凶狠? “你真的不想知道为什么你可以操纵这个世界的时间倒退吗?” 姜蔚溪假兮兮的笑了笑,“我想知道,求您赶紧告诉我,还有,剩下的问题不需要征询我的意见,您直接讲完就好。” 那人哈哈直笑,“其实关于我们对灵力的运用,除了在时间操纵上刚好相反之外,其他的能力都是相同的,只不过你太笨了,一直都不会好好发挥,不像我,全部发挥到了极致。” 姜蔚溪,“……” “你可以操纵时间倒退是因为南城对过去的缅怀,而我可以操纵时间加速,是因为魏然知对这一场漫长计划的期待,他们两个形成了极致的反差,所以也就影响了我们两个对于灵力的运用。”见姜蔚溪终于正式的看了他一眼,他满意的笑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我的行动速度比常人要快么?就是因为我把时间加速用到了自己身上,就像你的时间倒退可以操纵一个人按照原始的路径和动作短暂的退回到几分钟之前,我也可以操纵自己的时间按照现有的速度直接加倍到几分钟乃至更长的时间之后,例如,我原来的速度是每分钟五十米,在这个基础上我可以操纵我的时间加速两分钟,那么,在你们看来,我一分钟就跑出了一百五十米,你懂了吗,小美女?” 姜蔚溪慢慢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所以我想操纵你的时间倒退,最多也就和你负负得正,你还是可以保持你最初的速度,是这个意思吧?” 那人打了个响指,“聪明!” 姜蔚溪又斜了他一眼,“所以你这次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上次把南城伤那么重,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错,”那人摇了摇头,“你还没感谢我呢,上次你穿越回十几年前想去阻止那件血案,最后不是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在逐渐虚化消失吗?你差点就把这个世界都搅乱了,后来是我把你拉回来的。” 姜蔚溪有些困惑的皱了皱眉,这个问题她的确一直没有想通,“那为什么我会出现在南城家的浴缸里?” “我当时把他扔进浴缸之后觉得他流血流的太慢了,就在他身上使用了时间加速,估计和这些有关?对了,你不还在那片水里找到一枚戒指吗?也许是戒指的原因,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了。” 姜蔚溪喃喃了一句,“戒指是南羽留给南城的。” “或许可以这样理解,之前的南城已经被我杀了,也就是和这本书的最后,那个算是开放式的结局吻合,他死了,我当时也真的探了他的气息,的确消失了才走的。至于现在这个南城,他属于是你重新塑造出来的一个人物,他还会保留着之前的记忆和很多东西,但是又有些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会掺杂了一些关于你个人的情感,就像这本书的作者在塑造这个人物时喜欢加一些自己钟爱的元素一样。” 姜蔚溪觉得自己大脑“嗡”的一声像是绽开了一朵礼花,所以现在的南城,属于是她创造出来的人物,掺杂了她钟爱的元素?例如……一言不合就脱衣服……再不合就强迫你去洗香香?还在记者面前接吻表白? 她用了好久才将自己从这个问题里拉出来,“可是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穿越回去十几年前,还有发现那枚戒指?” 那人很自然的摊开手,“因为我经常进入你的意识看你在想什么做什么啊。” 靠!姜蔚溪气的脸都绿了! “小美女,我真的要走了,”那人语气忽然认真起来,“其实魏然知的计划很长很长,我们只不过是刚好赶上了她的收尾而已。她从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酝酿这场计划,她想看着南城因为愧疚而爱她,她会表面接受,也会时不时的做出回应,但是她并不会真的和他在一起,其实后来你也猜到了,以南城的性格,他只会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会更加深刻了他对于魏然知想要弥补的心情,时间长了,就这么反反复复的折磨着他,再偶尔的制造一两次意外伤害。直到后来你出现了,一开始她是没把你放在眼里的,但是那次我绑架她,想让南城拿你来换,他拒绝了,魏然知就知道,他是喜欢你的,可能他自己还意识不到,但是时间长了肯定就好玩了,所以你从那之后也变成了她计划里的主角。她安静的等着,看南城慢慢爱上你,最后又不得不逼着自己放下,只能跟她在一起,所以她拍戏都喜欢叫你演她的女二,因为这样南城能看到你的机会就多了,时间越长,他就越是爱你,但是结果呢,他还不能置魏然知而不顾,这种心情对一个男人来说……啧啧,懂了吧?” 姜蔚溪听完这些难受的眼圈都红了,她愤恨的瞪着那人,“包括他与魏然知公布关系后去雨塘镇,你抢我项链,然后我们被偷拍,南城因此形象尽毁,是吗?” “小美女,你其实挺聪明的,就是反应有点太慢了,我那次还特意去找你比赛来着,魏然知还因此和我大吵一架,我们都以为你那会就猜到了呢。” 姜蔚溪用力的咬着牙,“你们都没有心吗?” “你觉得的魏然知可恨是吗?”那人看着她,眸色忽然淡了淡,又垂下眼,极轻的笑了一声,“我从来不觉得她可恨,她是可怜,就像你可以感受到南城这些年的难过一样,我也可以感受到她这些年的悲伤与怨恨,至于为什么是我,大概是因为我和她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吧,我亲眼看着我爸为了一个女人把我妈推下楼梯,到现在她都没醒过来,但是那个女人又和南羽不同,那个女人是真坏,好在她最后也没得到什么好的报应。最开始的时候,我把来到这个世界当成了一场游戏,我以为杀个人也没什么的,因为我最开始就没觉得他们是真实的人类。但是后来我觉得我好像错了,其实他们所有的心情和感受都是真实的,和我们是一样的,但是没办法,我答应过魏然知,我只能帮她到最后。索性,看她把事情都做完了,她觉得南城已经什么都没了,她追求的那种仪式感也找到了,这就over了。还有你今天在车上跟她对骂的那几句,超精彩!小美女,我发现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姜蔚溪刚还沉浸在悲伤中的心情一听到最后这句话立马就被驱散的一干二净。 “你是不是有病?你还有话要说么?没有就赶紧走开!” 那人弹了下外套上刚压出的的小褶子,慢慢起身,很深情的看着她,“那我就真的走了,反正你也快回去了,我就回我们那个世界等你咯?” 姜蔚溪没什么耐心的瞪他,“赶紧走!我不想认识你!” 那人耸了耸肩,仍旧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转身背对着她慢悠悠的走开了,走了两步又忽然回头,“还有啊,关于根据这本书改编的剧本,那里面的南城,估计就是现在的南城,至于故事情节,大概就是我们经历过的这一切,那个什么暮然这会也在等着你赶快回去呢,所以小美女,别让我久等哦!” 姜蔚溪怔了一下,想起自己偶然回到之前的世界时瑶瑶的表哥的确有说过这件事情,所以南城在被黑衣人割腕后之所以能够重新活过来真的是因为自己已经根据原有的基础创造出了一个重生后的南城? 她正沉浸在这个问题中不清不楚,就听黑衣人走了几步又一次停下了。 “小美女,我还得跟你重申一下我的重要性,其实关于你和南城的感情升温,我也是一直都在努力加料呢,那次商场的小礼盒,给你机会扑倒男神了吧?还有每次抢完你项链都必须要南城抱一抱才醒,你还没谢谢我呢!” 姜蔚溪,“……”这个神经病真的跟她来自同一个世界吗? Chapter 61 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凉,院落里那棵散尾葵已经悄悄吐出绿芽,枝桠上像是挂满了浅绿色的花骨朵,恣意的张扬着全新的姿态迎接一场新生的到来。 昨夜姜蔚溪执意要敞着窗帘看星星,这会也不过七点钟的光景,窗外就越进了一束亮澄澄的熹光,正洒在相拥而眠的二人身上薄薄一层。 南城眯了眯眼睛,慢慢睁开。 天色已经大亮,天空飘着白色的云团,被风吹过,变幻了形态,去了远方,很快又飘来一朵,周而复始。 怀里的人还睡着,呼吸轻浅,粉嫩的唇瓣微张着,不知是梦到了什么,还小声的呓语了一句,丝毫没有要醒的模样,他想亲亲她,又怕她会觉得太痒,被自己吵醒,索性忍了忍,将那只搭在自己腰上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拿开,放进薄被,自己放轻动作下了床。 姜蔚溪近两个月一直嗜睡,哪怕作息十分规整,晚上九点钟入眠,第二天上午也总能昏睡到日晒三竿,可即使这样,起床后还是神思困顿,窝在南城怀里看电视时没多会就又陷入了浅眠。 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早餐了,南城这段时间闲在家,一直兴致高昂的研究厨艺,每天来叫她起床的时候多半已经准备好了午餐,她也真的亲自品尝过了什么叫做黑暗料理,却又每次一边抱怨一边风卷残涌的吃光。 今天难得是自己睡醒的,且时间尚早。 姜蔚溪眯着眼睛,迷茫的望了窗外好一会才动作缓慢的拥着被子坐起来。 春天真的来了,阳光微暖,万物复苏。 她摸到吊坠看了看,浅白色,无论距离南城多近,它再也变不回最初的绿色了。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也一直觉得,这两个月都是自己偷来的,其实结局已经改写了,南城很好,他有了自己的生活,而自己,其实在那个时候就该准备离开了。 是她舍不得,死赖着不想走,每一天都是她偷来的,也早晚都会还回去的。 他们注定不属于同一个世界,这是怎样都无法改写的事实。 眸底一下就潮了,她眨了眨眼,翻身下床。 穿过走廊,脚步轻轻的迈下楼梯,南城还在厨房忙着什么,她隐约听到有些悉悉卒卒的声音从厨房的方位传来,听力最近也下降了,甚至好多次,她都以为自己要变成普通人了,活在这里,这个世界,他身边的一个普通人。 她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呆愣了一瞬,唇瓣张了张,喉咙却涩的发不出声音来。他还在全神贯注着手里的动作,丝毫没有留意到身后的人。 姜蔚溪慢慢走过去,伸开双臂从背后抱住他,两只手紧紧相握,垂到他的腹部,脸颊则隔着柔软的毛衣贴到了他的背上。 他的心跳很稳,均匀且有力,她覆在他的身上,闭上眼睛,安心的弯了弯唇角。 南城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微微侧头看了眼贴在自己身上的人,也没说话,无声一笑,又低下头,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姜蔚溪抱着他很快又睡着了,双手却揽得紧紧的,生怕一个不留神被自己圈住的那个人就会消失一样。 南城洗了手,擦干净手上沁凉的水珠,去包裹住她的两只小手,轻柔的分开,又转过身,将人拥进怀里,把她睡乱的额发别去耳后,放轻了声音叫她,“先去洗漱,待会就吃饭,嗯?” 姜蔚溪过了会才贴着他的胸腔蹭了蹭,小声的嘟哝,“南城,我好累,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南城低眼看着她紧闭的双眸,神色渐渐黯淡,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梗在里面,涨的人眼睛都湿了。 半晌,再开口时,声音都沙哑了,他直接将人横腰抱起,出了厨房。 “乖,没关系,我抱你去。”只要你不离开,只要别丢下我自己在这个了无牵挂的世界,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 姜蔚溪双脚重新触碰到地面的时候又醒了过来,她抬头,用力的睁了睁眼睛,眸底逐渐清明,南城揉了揉她的头,将挤好了牙膏的牙刷拿给她,又接了温水,送到她另一只手里,自己则轻车熟路的从手腕上取下那根发绳,绕到她身后,将她长发束起一个低马尾。 姜蔚溪慢吞吞的刷着牙,刷了没几下就敷衍了事的拿起杯子要去漱口,南城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低声提醒她,“要好好刷牙,时间不够,姜蔚溪,你不许不乖。” 姜蔚溪嘴里含着泡沫嘀咕了一句什么,他没听清,手从她的睡衣下摆探进去,摸着她平滑的小腹,来回磨挲,知道她怕痒,可就是故意这样,这不,姜蔚溪很快就从镜子里嗔他一眼,一只小手隔着睡衣去推他,“我要洗脸了,闲杂人等赶快退下。” 南城低低的笑,不舍的放开她,却也只是倚到了洗手台旁边,从置物架上拿过她的洗面奶,看她掬了一捧水沾湿了皮肤,又自然的伸出手心递到自己面前,他勾了下唇角,给她挤好洗面奶。 南城垂眼,不经意间,看到她脸上的水珠像是滑落了一滴,淌过脖颈,停到了那个白色的吊坠上。 坠子发出了一道浅白色的光线,很淡,不晃眼,几乎只有一秒钟,一瞬而过。 南城微微凝神,望着那个吊坠,眸色渐深。 姜蔚溪洗好了脸,见南城手里还拿着洗面奶没有放下,正对着自己发呆,她从他身后踮脚去取毛巾,不明所以,“怎么了?” 南城顿时回神,转身放好洗面奶,对她若无其事的笑,“在家待了两个月,有没有觉得无聊?我们去旅行吧,好不好?” 姜蔚溪怔了一下,随即又眉开眼笑的跳起来,“好啊!刚好你的伤也痊愈了,我们去哪里?” 南城还是温柔的笑,接过她手中的毛巾挂好,“你说了算。” 姜蔚溪想了想,“去马尔代夫可以吗?”说完她又顿了一下,“这里有马尔代夫这个地方吗?” 南城低低的笑,“当然有了,快去吃饭,吃完就准备出发。” 姜蔚溪雀跃的像个小孩,牵着他往餐厅跑。 南城从厨房将蒸好的虾饺皇装好盘,放到姜蔚溪面前。 她半信半疑,“你自己做的?” 南城扬了下下巴,示意她尝一个。 姜蔚溪对于他新尝试的菜品通常都是小心翼翼的,她夹起一只,先咬了一小口,像是品鉴师一样细细的咀嚼着,然后令她惊讶的是,味道竟然很不错? 她把剩下的那三分之二全部放心的吞了下去,又含含糊糊的问他,“这真的是你自己做的?” 南城也夹起一只放到嘴里,扬了下眉,“当然了,我学了一上午,垃圾桶里那些是试验品,成功的都在这里。” 姜蔚溪哈哈直笑,低下眼,眼眶却一下就湿了。 他从来不问她什么时候会离开,她也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那是一道鸿沟,没人敢去鼓起勇气逾越一步,可是刚刚那一瞬,她差点就脱口而出,这样的他,只会让她更加舍不得离开啊。 …… 姜蔚溪蹲在床边收拾两个人的行李,南城正在挑选航班,准备订机票。 衣服叠了一半,姜蔚溪忽然想起什么,拿起床头那张刚刚做好的攻略仔细的看了好一会,跑过去抢了他的手机,对他温柔一笑,“南城,我们省点机票钱好不好?” 南城不解的蹙了下眉,“可是马尔代夫坐火车是去不了的。” “跟我来,我有办法。”姜蔚溪说完就拉着他往游泳池的方向跑。 南城任她拉着站在泳池旁边,一脸费解的看着姜蔚溪又一次穿着裙子跳到了游泳池里,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情景,那个时候,他好像还差点把她送去警察局? “水凉不凉?” 南城脱口而出这一句后又无奈的扶着额头,“我应该先问你,又想到什么鬼点子了?” 姜蔚溪很兴奋的冲他舒展着双臂,“南城,你来,我带你体验一次水中的奇妙之旅。” 南城犹豫着,还是笑了,踢掉拖鞋,长衫长裤的跳了进去,若是放在之前,他一定会骂她是神经病,再毫不理睬的转头离开,至于现在,是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很费解,可又甘之如饴。 经过阳光整个上午的微晒,泳池里的水温竟也维持着此时人体可以接受的温度,南城游过去,靠到池壁上,将人搂进怀里,看她笑得开怀,自己忍不住也笑了,“说吧,想玩什么?” 姜蔚溪伸着湿漉漉的小手去挡他的眼睛,“待会不管发生什么,我不叫你睁开眼睛的时候,你一定不许睁开。” 南城牵过那只小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双眸紧闭,温柔的应,“好。” 姜蔚溪双手环到他身后,用力抱紧,整个人也缩到了他的怀里,蜷成一小团,闭上眼睛,集中了意念。 面前有一道微弱的白色光线晃过,又很快消失,水温在逐渐发生变化,忽高忽低,光线时不时的亮起,又暗掉,姜蔚溪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把南城弄丢了,身子用力的贴着他的胸腔,仔细听着他每一次的心跳。 良久,姜蔚溪松了一口气,试着睁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建筑物,弯起唇角,从南城怀里钻出来,心满意足的叫他,“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入目所及是一个陌生的露天泳池,身后是酒店的套房,谈不上奢华却也是星级,房间整洁而井井有条,似乎是没有人入住的空房间。 南城愣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们这是在?” 姜蔚溪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介绍,“马尔代夫北马累环礁附近的可可棕榈波杜希蒂岛度假村。” 南城竟也没有太大的意外,反而被她这毫无停顿的一连串名字逗的低低直笑,“如果我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呢?” 姜蔚溪疑惑,“什么消息?” 南城又不紧不慢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的装潢,猜测了大致的消费标准,无奈的笑着揉她的头,“机票钱是省了,可是我们现在没有住酒店的钱,也没有带行李。” 姜蔚溪像是被人凭空打了一闷锤,立马就懵掉了,她垂眼上下看了看自己的这套行头,差点就哭了,“我忘了,那会就一时兴起,现在怎么办?我们再回去?” 南城挑了下眉,双臂撑在池缘跃出身子,又伸手牵着姜蔚溪把她捞出去,“超市都偷过一次了,酒店也偷住一次,怎么样?” 姜蔚溪本还哭丧着脸,听到这句话时眼睛亮了亮,“怎么偷住?” 南城从旁边的躺椅上拿过浴巾把她裹好,拥着她的肩膀神态轻松的进了身后的套房。 “只要这间套房今天没有预定,我们就住这里了,度假村的酒店,只要进了大门,就不会有服务生随时查询身份信息,更何况这是一间没有登记入住的套房。” 姜蔚溪还是有些担忧,毕竟上次的超市事件以为是在做梦,什么都敢做,现在她很清醒,反倒胆量也小了,“那我们被抓到了怎么办?” 南城慢条斯理的解着那件湿掉的衬衫扣子,听到这句话也没太大的情绪波动,“我们可以选择跑,如果跑不掉,就卖苦力还房费好了。” 这些话如果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她是完全不会惊讶的,但这是南城啊……是南城啊……偷住酒店,跑,卖苦力…… 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罪孽深重,好好的男神怎么就被自己带的这么坏了呢? 她还陷在深深的内疚中不能自已,南城已经脱掉了那件滴水的衬衫,手指下移,腰带“咔”的一声打开,旁若无人的把裤子也脱了,浑身赤裸着,只剩了一条内裤。 她瞪了瞪眼睛,视线像是胶着了,就停在他腹部那几块若隐若现的白巧克力处。 南城对姜蔚溪此时的反应十分满意,弯起唇角微微一笑,手指勾在裤缘,眉目含水的望着她,“我们先去洗个澡吧,待会把湿衣服吹干再出去,嗯?” 姜蔚溪听到最后那声低沉的鼻音忽然醒悟,双手遮住眼睛,人也别过头去,声音细弱蚊蝇,“你先去洗,我去帮你吹衣服。” 南城牵过那只手腕,微微用力的扯下来,又刻意的走到她面前,弯下身子,“我抱你去?” 他的手心像是燃着火,握住她手腕的手心烫的她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她还没想好怎么拒绝,就被南城横腰抱到了怀里。 姜蔚溪心跳的厉害,她抬眼弱弱的看他,“你的手……” “早就好了,不都抱你那么多次了?” 姜蔚溪咬了下嘴唇,又移开眼,羞赧的侧头贴到了他的胸腔上。他的心跳声就在她的耳际响彻,是和她一样的紊乱。 人直接被放到了洗手台上,南城反手将洗手间的门关好,眼底蕴着一层薄薄的光,灼的她心口都是热的,他欺身过来,直接含住她的唇瓣,抵开牙关,长驱直入,不放过她每一处的美好,有些蛮横和强势,不同于以往的温存和浅尝辄止,他整个人都是烫的,捧着她脸颊的手心是烫的,唇齿间的呼吸也是烫的,触碰到她腿间的小腹也是烫的。 他就快把她点燃了。 他呼吸越来越重,一只手也从脸颊离开,摸到她滚热的耳唇,轻轻的揉着。 “可以给我吗?”他声音低哑的像是含着砂砾,是会蛊惑人心的磁性。 她睁开眼,正撞进他那双迷离而动了情的眸子,她没有犹豫的凑过去,重新吻住他。 这是她给他的回应。 从洗手间到卧室,两个人都没有经验,慢慢摸索着,试探着,彼此取悦着。 做了好几次,像是都感受到了什么,不知疲倦的纠缠在一起,怎么都不想放开对方。 他额头布了一层细汗,汇集到一起,滑下来一滴,正掉在她的眼睛上。 大概是太咸了吧,要不然怎么就哭了呢。 他还在她的身体里,却停下了动作,一只手摸到她潮红的脸颊,望着她猩红的眼圈,眼底一下就潮了。 “我怕来不及,”他弯了下唇角,明明是想笑,那眼泪却也掉了下来,砸到她的脸上,好像挺疼的,可她又明明没有痛觉。 “我只想跟你做,第一次,每一次。” 她唇瓣动了下,想说话,喉咙却像是哽住了东西,闷得呼吸都不畅。 “回去之后不能把我忘了,知道么?尾戒也不许摘掉,结婚的时候也不许摘。” 她仍旧是说不出话,只会抿紧了唇角用力点头,眼睛紧紧的抓着他,总怕闭上重新睁开,就发现他不在了,或者,是自己离开了。 他每句话都说的很慢,像是在做一场撕心裂肺的告别,或者,很可笑的,像是在宣告遗言。 是啊,这场告别,生不复相见,又与死离有何区别? 他们安静的望着彼此,像是要看到对方的灵魂里去。 应该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吧,谈过这样一场恋爱,遇到过这样的一个人,一生足矣。 他低下去,又亲了她的眼睛,重新睁开时已经收起了所有的思绪,“去吃东西吧,待会带你去看海。” 搭在露台的衣服已经被风干,有些皱,不太整洁,姜蔚溪把裙子穿好,又接过他手里的动作,帮他扣着衬衫扣子,扣到后面,还剩领口处的两颗,南城忽然握住她的手,笑道,“就这样好了,又不是去工作,穿那么严谨做什么?” 她又拂了拂他袖口处的褶子,“这里也没弄好。” “这样穿沙滩拖不是更搭一些?” 姜蔚溪低下眼看了看两人脚上的拖鞋,发现好像的确是这样。 可她又总觉得是有些遗憾的,抿了下唇角,低下头,“是不是好好的一场旅行被我搞砸了?” “按部就班的人生我活了十几年,却从来没有真的开心过,”南城低下脸去亲她,捧着她的脸看向自己,“谢谢你改变了我,我喜欢有你的生活,每一天都喜欢。” …… 临出门,南城摘下自己的腕表,放到了客厅的矮几上。 度假村的晚餐是免费提供的自助形式,两个人走进餐厅的时候时间还早,服务生正在展台上续着花式繁多的海鲜和各类甜点沙拉。 姜蔚溪还有些扭捏的抬头看了南城一眼,似乎对于自己这白吃白住的行为深觉内疚。 南城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没事,我把手表留下抵房费,我们在这里住一年都足够。” 姜蔚溪愣了一下后更不高兴了,“那住不够一年我们不是亏死了?” 南城低低直笑,“那你待会就多吃点。” 姜蔚溪这下可以说是吃的理直气壮了。 南城一早就吃好了,单手撑着额角看姜蔚溪还在满脸愁容的解决自己一时不理智取多了的芝士蛋糕。 “南城,你帮我吃一点好不好?就一点?” 南城凑过身子,接了她手中的勺子,舀起一块放进嘴里。 “你真好,”姜蔚溪受宠若惊,“你再好一点,再吃一口。” 南城脸色黑了黑,“吃不下就不吃了,走,我们去海边。” “可是浪费食物……”她还没说完,就被迎面走来的一位侍者打断。 “您好,恭喜二位被抽中为今日的幸运顾客,本酒店将免费帮您升级房型,如果您入住的为普通海景房,我们今天可以帮您升级为豪华海景房,如果您现在已经是豪华海景房,我们会按照普通海景房帮您进行房费打折。” 姜蔚溪已经被这段绕口令绕蒙圈了,她对南城使了个眼色,问他是什么情况,南城耸了下肩,就听侍者又问,“请问您的房间号是?” “是这样的,”南城顿时反应过来,边说着,边伸手牵过姜蔚溪,“我女朋友比较接地气,不太喜欢住豪华海景房,这个机会让给其他人好了。” 说完他便牵着姜蔚溪准备离开。 侍者在原地愣了一下,深觉不对劲,再回身,南城牵着姜蔚溪已经跑出了餐厅,他赶忙跟上,边跑边喊,“请二位跟我做一下身份核实……” 好在酒店是有提供免费快艇的,南城牵着姜蔚溪跳进去,又回头看了眼门口的方向,握着姜蔚溪手环到自己腰间,提醒她,“抓稳了,我们去对面。” 姜蔚溪忙不迭的照做,抱紧他的腰,看他熟练的启动快艇,控制方向盘,在海上飞快的驰骋,水面被拨开不小的水浪,被风一吹,洒到身上凉凉的,带着海水的咸湿,姜蔚溪眯了眯眼,抱着他的手臂揽的更紧了。 快艇在岸边停下,现在的季节虽是淡季,来附近度假的游客却是一点都不少于国内夏天的海滩。 南城拉着她跑进了游客扎堆的地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坐到沙滩上,看着对面海中央正向这个方向驶来的两艘快艇,倒也丝毫不紧张,揽着姜蔚溪靠到自己肩膀,笑道,“剩下的问题交给你了,怎么掩护我们不被那些人发现。” 姜蔚溪认真的看了看自己周边那些正姿势不一吹着海风的小情侣,二话没说就把南城按到了身下,听着那两艘快艇在岸边停下,深呼吸了两次直接低下头,眼睛亮亮的看着南城一脸的惊讶,弯了弯唇角,用力的吻下去。 半晌,听着游艇离开的声音,她正要撑起身子离开,就被南城用力扣住后背,然后两人抱在一起滚到了旁边,自己又被这人压到身下。 “变聪明了,嗯?”他勾起唇角笑的有些戏谑,“下面是奖励你的。” 直吻的姜蔚溪喘不过气来,这人才把她放开,重新坐起身子,又把大腿给她当了枕头。 沙滩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踢开,南城的裤腿湿掉了,他随意的挽起来,露着脚踝,额发被海风吹乱,柔软的耷拢在眼前。 姜蔚溪躺在绵软的细沙上,侧过身子,望着那片幽蓝深湛的海面,心绪不知怎的,忽然就静了下来。 南城的白衬衣被风鼓起来,擦过了她的耳廓,有些痒,海风潮湿而温暖,拂过皮肤,轻柔的像是爱人的抚摸。 海面被倒映进了好多种颜色,有月光的白,还有远处灯光的晕黄和彩绿,海鸟飞过,又多了一抹与夜色不同的黑。 “南城,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是在海边,那天我只看到了一个背影,你穿着白衬衫,赤着脚陷在浅滩里,和今天很像,”她几乎喃喃自语般,不等他的回应,又继续说,“我的家就在海的另一端,在我的世界里,我可以看到你,可以知道你发生了什么,知道你喜欢什么,又为了什么难过和伤心,不止我可以看到你,还有很多人,我们都可以看到你,包括魏然知,包括封烨。你要记住,南阿姨不在了,也是有人爱你的,在我的世界里有好多好多人都很爱你,可是他们没有我爱的深,所以我来了,我想要给你一个好的结局。” 顿了一下,她昏沉的闭了闭眼睛,像是快睡着了,眼前的事物渐渐变得模糊,连声音都弱了几分,南城的手还停在她的耳侧,温柔的触感似乎也在一点点消散。 “所以你要记住当初答应过我的,不管这个世界少了谁,你都要好好活下去,我还在看着你呢,要看很久很久,想我了,就到海边来,好吗?” 眼前是星星点点的白光闪过,像是被放生的萤火虫翩然起舞。 姜蔚溪睁开眼睛,她看到了封烨,他正坐在公寓卧室的飘窗上,手边放着一瓶喝了一半的红酒,侧头望着星空,看不清情绪。 她强忍着鼻尖的酸涩,弯了弯唇角,叫他,“呵呵,溪溪要走了,你说,我变成鬼,走的时候也要跟你说一声,我记着呢。” 封烨猛地转头,眼底还带着一抹猩红的酒意与猝不及防的微讶,他怔了怔,立马跳下来,有些焦急的伸手要去拉住她,可她身体周边都泛着白色的光圈,像是披了一层薄薄的月光,他触碰不到,手指挨到,是透明的存在。 “封烨,哪怕你是这个世界里的配角,可总有一个人,会把你当做她的全世界。” 她看到封烨抓狂的大喊了一声,又虚脱般的坐到了地上。 她想过去拉他起来,还想最后再抱一抱他,可是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支配了,她昏沉沉的阖上眼,大脑像是在过一场按了快进的电影般迅速的掠过一幅幅画面,她张开嘴,想喊什么,却发不出声音,那些记忆太过汹涌与难忘,她头痛欲裂的将手心贴到额角,眉心痛苦的紧紧拧成了结。 她终于看到了那个他安然活下去的结局,可是终其一生,她却再也不能继续爱他。 神思逐渐清明,画面褪去,耳际拂过夏虫的聒噪,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墨绿色的水中,抬头望去,是家门前熟悉的石桥。 回来了啊,原来是回家了。 水底再也没有那本带着血痕的书了,她习惯性的抬手去摸那个吊坠,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她像是做了一场离奇的梦,梦醒了,梦里的人都消失了,可是记忆还在,爱也在。 这样彻骨铭心的分离,一生一次就够了,可是如果还能选择,只要可以再见到他,多痛几次又何妨? 眼泪滑落,碎在水中,悄无痕迹。 她已经无法在水中呼吸了,现在只能选择向上游去,可她又游得很慢,像是还存有最后一丝希冀。 距离水面被风波动的那片亮光越来越近,她向上最后一跃,正要探出头去,右手小指忽然被轻轻勾住,骨节分明的触感,两枚尾戒紧紧相依。 有个声音像是从灵魂深处传来,平缓而低沉,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音律,“戴尾戒的含义,是锁住最后的幸福。” end 文/北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