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笑不要钱(非洲篇)》 表白 马力裸着上身趴床上,秦弦子正在替他换药,然后敷上消毒纱布。 在越南这小子冒着生命危险跟越南姑娘谈恋爱,结果被人家捉奸在床爆打一顿,现在身上的伤还没好,隔几天需要换一次药。 “去什么非洲,要去你自己去,恕不奉陪!”一听马力把下一个目的国定为非洲,秦弦子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了,“在非洲酷热的气候条件下骑摩托,太可怕了!那种只有黄土和沙漠的不毛之地,是我这种白富美去的地方吗?不说高温、贫穷、饥饿、战争、艾滋病。就是是最近爆发的埃博拉病毒就吓死我了,不去,不去,坚决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马力回过头来瞪了一眼秦弦子,“你是被中国人的傲慢与偏见带沟里去了吧?非洲冬天不用烤火,夏天不用空调,森林河流草地覆盖,生存条件并不比咱们国家差。” 秦弦子揭下马力后背的纱布说,“你刚得过登革热还不打算接受教训吗?我不怕吃苦,我怕埃博拉病毒,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九十,登革热的死亡率0.1%,比起埃博拉,登革热根本就不算病。感染埃博拉病毒后,它会恐怖地把你转化成它自己,跟生化危机似的,马上又去感染别人,死后会化为血泥,连留下全尸都是奢求。” “你他妈乌鸦嘴!上次在越南我得登革热还不是被你咒的,都是一个命字,该来的坐在家里,天花板掉下来都得砸死,你不去我就一个人去,离了你地球照样转!”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怕你有个闪失什么的,不识好歹的狗东西!”秦弦子把手上的干净纱布“啪”地拍到马力伤口上,转身走出卧室。 马力疼得挤眉弄眼,听见隔壁她的房间传来重重的关门声,女人生气就象刮风下雨,说来就来,没办法提前预测。 过了一会,从秦弦子房间传来啜泣声,马力下巴都差点惊掉了,四十多岁的成熟女性,还像个小女孩一样,说笑就笑,说哭就哭。 回想上一次秦弦子哭,是因为自己得登革热装死,她以为真死了,才导致她嚎啕大哭。 说到底都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担心自己的安危引起,想到这马力又良心发现,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把他像秦弦子那样放在心上。 昨晚回到秦弦子的公寓后,时间太晚,来不及讨论马力回国后擅自对外宣布:下一个目的国是非洲这个重大问题,两人就各自回房睡觉了。 没想到一觉醒来,秦弦子就跟自己闹上了,也不给伤员准备早餐,大清早就哭开了。 马力躺床上听隔壁秦弦子哭了一早上,到中午还没见歇会儿,这还头一次遇到她这么认真严肃跟自己生气,虽然她是真心为自己好,马力也不打算妥协放弃去非洲的打算,就这么僵持着。 到中午饿的心慌缭乱,正准备打电话叫外卖,有人按门铃,是送外卖的,秦弦子开门把外卖拿进屋里,放餐桌上就出去了。 马力拄着拐杖从卧室走出来偷吃,吃完等半天也没见秦弦子回来,一个人无聊得紧,早上听她房间里隐隐约约传来第三者的说话声,他好奇地拄着拐杖走进她卧室里查看,他坐到桌前随手动了一下笔记本电脑的鼠标,一个霸满整个屏幕的欧洲帅哥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的视线,用情意绵绵的眼神望朝马力。 我说她怎么可能就为决定去非洲就哭的稀里哗啦,这也太不合常理了,感情人家在追剧。马力松了口气,英俊的脸上浮起一抹会心的微笑。 他点了一下暂停键继续播放,看这是个什么剧,能令秦弦子哭得停不下来。 一点开,霸屏的帅哥就朝镜头走来,用无所畏惧的口气道:“我他妈才不在乎你有多大年纪!” 马力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只觉得胸闷气短想吐血,这帅哥向比自己大二十岁的女人表白也太他妈的屌炸天了,这是一部德国爱情片,重点是老妻少夫。相遇时男23,女44。 同居五年,又分开五年,最后走到了一起。 影片结尾那句台词差点把他呛死。 男主:“我想陪你一起变老。” 女主:“但是我已经老了。” 什么玩艺儿,狗血泛滥犯恶心,比韩剧还玛丽苏,一向严谨科学的德国人是吃错药了,还是没睡醒,竟然拍出这样的烂片,给女人发糖,从这种精神毒品中获得麻醉。给男人洗脑,让他们假装跟比自己大十几岁的女人上床很舒服。 马力立刻明白走进秦弦子下的套里了,这明显是蓄意谋划好的阴谋诡计,给自己开方治病灌毒药。 说实话,那时候秦弦子把别墅卖了,决定陪他一起走天涯时,马力感激涕零,肉偿是必须的,当时他很明确表态愿意以身相许,但被秦弦子果断拒绝了,她不想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定性为富婆包养小鲜肉,想等马力对自己有了发自内心的爱情时再行鱼水之欢。 没想到一去越南就跟阮小玉来电,还让秦弦子假装是他妈打掩护,害得秦弦子在越南一直以马力妈的身份示人。 如今她见我跟阮小玉再无可能在一起了,又开始心存幻想,明目张胆向自己施加压力,明摆着是想逼自己像电影里那位德国小帅哥学习,向她老人家求爱,最好把她指定好的台词:“谁他妈在乎你的年纪,我想陪你一起变老。”再对着她大声说一遍。 其实有好几次马力都产生了想扑倒秦弦子的念头,试试跟比自己年纪大的女人上床带不带感,违不违和。 然而,要是试了违和,不合脚怎么办,又不可能像丢破鞋一样扔了,自己岂不是要成为吃不了兜着走的苦逼,意味着以后再遇见美女就不可以眼馋偷腥了,自己“睡遍全世界各种肤色美女”的伟大梦想岂不是要泡汤了吗? 有些东西是不能乱试的,试了就代表着束缚和专一,代表着负责。 当初想都没想就决定以身相许,是因为并不需要向秦弦子承诺什么,纯属互娱互乐,可是她想把娱乐片改成爱情片,这事儿就难办了,爱情这两个字太沉重了,会导致不举的。 所以越到后面马力越不敢造次,觉得跟秦弦子保持安全距离才是明智之举。 第一,他真的不敢保证,今生今世就定下心不离不弃跟秦弦子过一辈子,传宗接代这件人命关天的人生大事怎么解决? 第二,假如两个人真好上了,马力还真做不出把人家再甩了的那种事,那样做,对秦弦子的伤害比保持现状还要大。 第三,如果到时分手,岂不是很难看,肯定是没办法再继续环游下去了,谁听说过分了手的男女还继续在一起的?一切对环游不利的因素都得事先排除,思来想去马力决定装傻充愣,假装没看见秦弦子的强势表白,能混一天是一天,混到实再混不下去的时候再说。 想到这他开始打扫犯罪现场,把秦弦子电脑里刚才看的电影《一夜到永远》恢复到她定格的那一刻,从电脑桌前站起身来,拿起拐杖正准备逃离犯罪现场,一转身,秦弦子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回来了,默默地倚着门框站在那里,双手抱在胸前,用比鬼还幽怨的眼神看着马力…… 愿望清单 “啊!”马力做贼心虚,吓了一大跳,把拐杖都吓掉地上了,尴尬道:“你……你,你啥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一点动静没听到。” “我去给你买菜呀!养伤口怎么能天天吃外卖呢。”秦弦子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马力,转身走进厨房煲鸡汤去了。 马立见她没提《一夜到永远》,松了口气,捡起拐杖跟着秦弦子屁股后边走进厨房问,“知道我为什么要去非洲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么?” “为什么?” “因为我对黑人姑娘没那种感觉,不是种族歧视,仅仅是个人喜好而已,金发美女才是我理想中的情人模样。” “哼,a片看多了。” 马力翻翻白眼,“你敢说你没看过?” 见秦弦子不吭气表示默认这才继续道:“我怕去欧洲一遇到金发美女又好了伤疤忘了疼,从现在开始我要不近女色,修身养性,去非洲当一名合格的苦行僧,修行去!” “你也该长点记心了,看见长得好看的姑娘,马上忘记自己姓什么,再这样发展下去我担心你会变成色情狂魔的。”秦弦子拿出鸡放到菜板上准备大卸八块。 “我达得到色情狂魔的级别吗,我这是适婚男正常谈恋爱好吧?”马力边说边走到餐桌前准备坐下。 秦弦子一听谈恋爱无名火起,抡起菜刀狠狠砍在鸡腿上:“你修行干嘛要拉着我去,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非洲那种鬼地方再折腾了,你饶了我吧,爷!” 马力刚准备坐下,被秦弦子弄出的巨大响声吓得一哆嗦,坐偏到地上去了。 “多大的仇,多大的恨,真是的!留着点温柔给这只鸡行吗,鸡也需要临终关怀的!”他嘟喃着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重新坐椅子上说,“你不是标榜自己是女文艺大妈吗,非洲有一个地方你肯定想去。” “什么地方?” “三毛去过的那个地方啊!”马力见秦弦子书柜里放着好几本三毛的书,有一本就叫《撒哈拉的故事》,突然灵机一动道。 “撒哈拉沙漠?” “嗯哼!” 见一说到撒哈拉沙漠秦弦子就不吭气了,马力知道自己戳中了她的萌点,急忙跟进道,“要不你写份愿望清单,你的愿望清单就是我的愿望清单,我照单全收,你想上哪我全程陪同,反正我去非洲去哪无所谓,纯粹是为了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外加完成环游世界非洲站的任务,七大洲四大洋少了非洲就不叫环游世界了。” “你说的,不许反悔啊!”一想到去非洲后再也找不到比自己更白的女人,秦弦子嘴一咧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这么说到了非洲后我就是那个肤白貌美的白富美了?” “臭美去吧,你还白富美呢,想得美还差不多!”马力戏谑道。 鸡汤还没煲好,一张长长的愿望清单已经甩到马力手上: 1.去博茨瓦纳的卡拉哈里沙漠,寻找电影《上帝也疯狂》中原住民布须曼人。 2.去津巴布韦看维多利亚瀑布。 3.去坦桑尼亚爬乞力马扎罗雪山。 4.去肯尼亚看野生动物大迁移。 5.去埃及看金字塔。 6.去摩洛哥的卡萨布兰卡。 7.去欧洲人的后花园突尼斯。 8.去撒哈拉沙漠。 ………… 马力没那个耐心一一看完,把愿望清单交还给秦弦子:“这么多国家,光办签证都办死你,只要你有能耐办齐签证,我就舍命陪君子,陪你走一趟,做你的护花使者。” “不要混淆视听,是我舍命陪你去,听说非洲有些国家不但要签证,肯尼亚还要黄热病疫苗注射证明才能入境,苏丹要邀请函才可以办签证。” “黄热病是个什么鬼,有埃博拉疫苗我到是去打一针。” “黄热病和登革热一样都是虫介传染,登革热没有研发出疫苗,黄热病有疫苗,这个咱俩都得去打,不是开玩笑的。”秦弦子认真严肃道,“别提挨着就完蛋的埃博拉,一百年后估计也研究不出疫苗来,那玩艺儿通过体液在空气中传播,感染后像丧尸一样恐怖……” “行了,打住。”马力做了一个表示停止的手势,眼一瞪道,“非洲暴发埃博拉时间是去年、前年,别在这小马放屁自惊,好不好!你到底去还是不去?去就不要专捡丧气话讲,行吗?” 秦弦子不吭声了,默默地回房间拿笔记本电脑放到餐桌上,研究非洲地图和骑行路线。 “还有国际驾照你也一起办了,咱们骑摩托也得把证照备齐了,估计等我伤养好这些东西都不一定能办齐。” 两人正讨论非洲之行要准备的物料,有人敲门,来人是秦弦子的学生,“不笑不要钱”新闻发言人,专线接听员,大中华区宣传员,微信、微博公众号小编,粉丝会会长,qq群、微信群管理员,马力和秦弦子的经纪人……每一种官职秦弦子发三百元工资给她,高三女学生每月有三四千元工资拿,一下子不知道姓什名谁了,陈冰冰一进来妥妥的女爆发户既视感,涂了口红,喷了刺鼻的香水,穿了高跟鞋,拎了假lv包包。 陈冰冰是农村来的住校生,学费都是秦老师赞助的,以前没钱打扮自己,这不,用力过猛了。去一趟越南就一个多月时间,当初那个17岁的清纯小女生一下子被钱糟蹋得像是青楼女子,秦弦子和马力都被小姑娘这么给力的打扮雷到了,还不敢笑,怕伤到人家自尊心, 秦弦子实在看不下去了,作为陈冰冰的老师,觉得有责任对其进行正面引导,不要“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认爹和娘。” 她把陈冰冰使唤到自己房间去拿笔,背着他和马力小声嘀咕起来:“帮我点化一下这姑娘,她已经误入歧途了!” “让她改化淡妆?” “让她这辈子都放弃化妆的想法。” “你说,你是她老师,她听你的。” “她是化给你看的,你往死里说她丑不就ok了!”见陈冰冰拿着笔从自己的卧室里走出来,秦弦子急忙闭嘴假装在看电脑。 “冰冰,你这是要把我们两吓死还是昨的,睫毛膏刷得跟苍蝇脚一样,口红涂得像吃了死人肉一样,粉抹得像是从面粉缸里爬出来……” 马力话还没说完,陈冰冰眼圈已经开始泛红,满脸委曲地道,“不是我自己化的,是我们宿舍的同学帮我化的!” “你同学大概是妒嫉你长得漂亮,黑你没商量?”秦弦子在旁边直接下命令,“厚嘟嘟的粉抹我脸上可以遮盖皱纹,抹你脸上是为了盖住你的青春气息吗?还不赶紧洗掉去。” 师生杀 洗完脸的陈冰冰少女气息扑面而来,让秦弦子想起在越南认下的干女儿林梅香,“冰冰,你加一下我越南干女儿的微信,她现在是我们‘不笑不要钱’越南地区的经纪人,你的活全套教一下她。” “我不会越南语啊,我们怎么沟通?”洗过脸的陈冰冰皮肤水灵灵的开始变得自信起来,“而且难道说你们打算有人想玩‘不笑不要钱 ’再去越南?” “有什么不可以的,如果玩家肯出大价钱,差旅费又是对方出,何乐而不为呢?”马力在旁边接话道。 “对了,哥,我就是为这事来的,现在中国方面的业务已经做不完了,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接到一百多个预约号,我来请示是接单还是不接,你们打算在中国呆多久?”陈冰冰大眼睛扑闪扑闪着看着马力道。 她的睫毛本来就长,再涂睫毛膏反而把长睫毛粘连在一起,马力形容像又粗又硬的苍蝇脚也太形象了,睫毛膏洗掉后,长睫毛在眼睑下投入美好的弧形,如蝶羽一样轻轻颤动,深邃又空灵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像住着一对小星星,把马力都看呆了,这就是所谓妆后和妆前的区别吗? 眼看着这两人哥呀妹呀又要通上电了,刚刚抬起杯子喝水的秦弦子被呛得咳了起来,她在心里嘲笑自己好傻好天真,像大多数女人一样,总以为会有一个帅哥,爱你苍老的容颜,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还有完没完,马力就是贾宝玉转世,见一个爱一个,看起来跟自己的学生抢男人已经势在必行,如果再像上次在越南那样,把马力拱手相让,我就不姓秦。 陈冰冰急忙跑过来替老师捶背,“老师,您没事吧?” 秦弦子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女人最美莫过于对自己的美不自知,女人最可怕莫过于对自己的杀伤力不自知。 马力这才回过神来该他说话了,目光依旧没有从陈冰冰脸上移开:“让他们竟拍,只取前三名,价高者得,我哪有那闲功夫当火夫天天围着锅台转!” “那要不要把他们全都召集到一起,请个拍卖师什么的?” “费那事干嘛,这事就在qq群和微信群里就可以操作了啊!” 马力和陈冰冰两人开园桌会议开得热火朝天,完全不征求秦弦子的意见,就当她不存在一样。 秦弦子怒了,“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马力和陈冰冰这才双双神同步抬起头来,傻傻地望着她。 秦弦子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拍拍脑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吃饭时间快到了,看我这记性,我忘记买盐了,鸡汤不搁盐怎么吃,走,冰冰,陪我下楼买包盐去。” 下楼时马力还听见门外两人有说有笑,一走出公寓楼梯口秦弦子立马收起笑容,沉下脸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道:“陈冰冰,你给我站住!” “啊,怎么啦?”陈冰冰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一脸懵逼望着自己高中二年半的班主任,因为自己高中的学费都是秦老师赞助的,所以在她心里老师真的是比亲人还亲的存在,她不明白平时温柔善良的老师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冷若冰霜,她感受到了老师身上有逼得人快要窒息的威压,以及深深的绝望。 秦弦子轻言轻语地问她:“你高中的学费全都是我支助的,你就这样来报答我吗?” “老师,我做错什么了吗?”陈冰冰不知所措地望着秦弦子,老师的口气就像是警察在审问犯人,这么美好的师生情怎么说翻就翻了呢,”您别吓唬我,要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您告诉我啊,我一定改。“ “听好了,陈冰冰,我警告你,要是你再敢以工作的名义来我家跟马力眉来眼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老师,我……我……您误会了!”陈冰冰被秦弦子的世纪大翻脸吓坏了,“我只是……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你敢不承认你喜欢他,简直都痴迷了。你才十七岁,以后有大把时间慢慢去喜欢你喜欢的男人,而我没有时间了,这是我人生最后的机会,估计我和马力能在一起的时间也只是环游期间,等环游完你再来撩他好不好?到时你刚好大学毕业,结婚,谈恋爱正是时候。” “老师……我……”陈冰冰想替自己辩解,但不知道从何下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老师来跟学生抢男人啦。 “从现在起我不再是你的老师了,我们之间是你死我活的情敌关系。从今往后不许你跟马力在微信上聊天,他撩你,你也不许回,要是回了我立马炒你鱿鱼,是否再继续支助你上大学,就看你的表现了,听明白了没有?” “ 嗯,知道了,老师。”陈冰冰唯唯唯诺诺点头,泪水在眼眶里千转百回,最终还是夺眶而出。 “从现在开始,你只能跟我单线联系,我,才是你的老板,懂了吗?”秦弦子视而不见陈冰冰的眼泪,硬下心肠再次强调,如果此刻自己不把陈冰冰心中爱情的小火苗扑灭,到时候哭的就是自己了,情场如战场,你不杀死敌人,敌人就要来消灭你。 陈冰冰哭着点点头,看秦弦子的眼神爱恨交加,在冰冷和灼热中交替切换。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天会被老师莫明其妙狂喷一顿,再怎么委曲还不敢顶嘴,只有哭的份。 秦弦子本来想说,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有多远给我滚多远!但想想这话太恶毒了,改成缓和版:“去吧,赶紧准备竟拍的事去,有什么情况咱们微信上联系!” 打发走陈冰冰后,秦弦子这才转身放心上楼,怎么搞的,感觉满世界都是自己的情敌,刚才根本没给陈冰冰解释的机会,会不会真的是自己多疑了,管她,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想到这,秦弦子立马原谅了自己刚才的极端行为 ,看起来得赶紧离开中国去非洲,这满世界哪儿都有情敌,去非洲或许可以省点心了吧? 回屋马力问起陈冰冰的去向,秦弦子说有同学喊她一起看电影提前走了。 “哦!”马力漫不经心地应道,似乎也意识到刚才被陈冰冰芳香四溢的青春气息吸引,一个是豆蔻年华情窦初开,一个是荷尔蒙泛滥成灾,年轻男女互相吸引很正常,但这并不代表着自己已经对陈冰冰想入非非了,只不过是像欣赏一幅美丽的画那样多看了陈冰冰几眼而已。 他甚至没注意陈冰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悄无声息消失掉的,因为动身去非洲之前他还得替自己挣旅费,他忙得不可开交,很快就把陈冰冰忘得一干二净了。 游戏规则 没想到回国后,想玩“不笑不要钱”的人排起了长队,每人每次一百元的价格已经涨到一千,但还是有很多人趋之若鹜,这么多单根本做不过来,最后只能竟价拍卖,只限三个名额,中标价格五位数,足够两人去南非的机票钱了,他们打算从非洲大陆的最南端开始骑行,所以得先飞到南非的开普敦才能开启非洲之旅。 三场“不笑不要钱”专场演唱会,什么啊,“不笑不要钱”专场美食秀定在十天后,也就是2016年3月1、2、3号进行。 这十天马力边养伤边做准备工作,秦弦子则忙着办国际驾照、黄热病疫苗注射证明、邀请函,去非洲的签证、机票等等各种手续。 马力跟客户对接,先要来菜单,有自己不会做的开始恶补,现在信息那么发达,只要动动手指,找度娘一问就都有了,只要你肯学,管它做哪个爪哇国的菜都不是事儿。让他犯愁的是如何让客户吃饱喝足之后再露出满意的笑容,“不笑不要钱”的游戏规则是免费做菜,不笑不要钱,笑了对方才付账,不笑马力一个子儿都拿不走,算是白白做了一天义工。 要拿到五位数的薪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要是人家打死不笑你也只好愿赌服输认栽。 站在对方的角度换位思考,换成是自己,一想到一笑值千金也会肉疼啊,为了赖账赴汤蹈火都在所不惜,何况只是咬紧牙关不要把你的牙齿露出来而已。 该如何撬开客户的嘴巴,这是一个生存还是毁灭的大问题,马力不想像以前一样扮小丑强颜欢笑逗别人开心,那样太对不起自己男人的尊严了,应该想一个让自己愉快的办法,而不是损自己来取悦他人。 眼看马上就要上门服务了,马力开始着急上火,脑袋都快想出洞来,也没想出什么让顾客咧开大嘴哈哈大笑的好办法,难怪春节联欢会上一个小品几分钟要打磨一年的时间,难不成我也跟秦弦子来段相声。 于是到处找段子,后来发现两人现场讲事先排好的段子太假了,情景喜剧是要根据当时周围的人和谈及的话题插科打诨,现场发挥,而不是事先开圆桌会议把剧本台词写好,再好的台词拿过去也会水土不服闹肚子,就像菜一样,要现炒的才好吃。 他甚至异想天开,去某宝上查看有没有笑药卖,大到宇宙飞船小到狗屎,只要是这个地球上存在的东西,上面都会有卖的,如果有笑药放点在菜里,不就全解决了吗? “笑药?!”秦弦子见马力动歪脑筋动到笑药上去,客户没笑,她到整整笑了一天,“只听说过蒙汗药把人给迷翻的,从来没听说笑药把人笑翻的,除非嗑药。” 马力一听眼睛一亮,“要不我事先磨点罂粟壳粉带去,说不定真的会有笑果啊!” “找死啊,你,想都别想!”秦弦子胸有成竹笑道,“我有办法让客户到时乖乖张开大嘴,别说牙齿,就连大舌小舌全都给我统统露出来。” “什么办法?”马力乐了,“我就知道你老人家老谋深算,鬼点子随手拈来,一抓一大把。” “我警告过你不要喊我老人家!” 扑通一声,秦弦子拿起装胡椒粉的小瓶子,扔到马力正在喝的那碗鸡汤里面,“你再说我老,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马力低头看着自己溅满了鸡油的白t恤衫耍起了无赖,抬起头来又冲着秦弦子喊了一声:“老人家!” 然后摇头晃脑拿不怕死的挑衅眼神瞪着秦弦子。 秦弦子被马力三分不羁、二分淘气、五分勇敢的模样逗乐了,她决定不再纠结老不老这个问题:“你不想再装疯卖傻触发客户的笑神经,我想到了一个出其不意的好办法。” “快说!”马力一拍桌子迫不及待地说,“你再卖关子我也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了。” 秦弦子掏出手机点开陈冰冰发过来的三位客户的详细资料说:“1号客户是一对离休老干部,儿子、儿媳在澳大利亚工作,空巢老人,下个月1号是这对老人珊瑚婚纪念日,儿子为了孝敬父母想请我们上门为两位老人做顿大餐,可能一半是孝顺,一半是炫耀孝顺,直播嘛!” 马力埋怨道:“这些情报你怎么不早说?“ ”我以为陈冰冰都跟你说过了,她没跟你沟通吗?“秦弦子一脸无辜地反问道。 ”没有啊,最近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马力把注意力重新回到客户身上,“1号客户好办,我只要化装成他儿子的样子,喊一声‘爸,妈,我回来了。’保准让老两口笑得合不拢嘴。2号呢?” “2号客户在本市读初三,下个月2号是这孩子的生日,为了让自己的生日与众不同,他用了三年的压岁钱才抢到这个号。届时有十五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来参加他的生日派对,每个孩子都点了一道他们平时喜欢吃的菜。” “菜我已经预演过一遍了,没问题,问题是这十五个孩子脾气性格各不相同,我要把他们全都伺候高兴了,会不会吐血?” “早就想到这一点了,为此我还篡改了游戏规则,从今往后 ‘不笑不要钱’不管玩家有多少人,只要他们当中有一个人笑就算是输了,以前咱们在越南太老实了,规定非得一个一个的搞定,一个不能少,完全是自找苦吃。” “改得好,改得妙,我昨没想起这招?”马力拍拍脑袋后悔道,“看起来书读少了吃亏上当没商量啊!这些孩子好弄,平时打打闹闹惯了,我们都不用出招,他们一不小心就乐了。同学过生日那么欢乐的事情,估计他们憋不了十分钟就要笑场。”| “别高兴得太早,这群孩子人小鬼大,不好对付,听说2号同学事先跟同学们签过契约,要是大家都咬牙坚持到我们离开他家都不笑,不用他付账,省下的钱大家平分,要是谁憋不住笑了,要承担百分之二十的费用。” “要是全都笑了这小子不是赚翻了,过生日得有生日蛋糕啊,到时我挑起奶油大战,不愁他们玩嗨了还憋得住。” “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最后拔得头筹的就是那天让老公来机场抢人的神秘女子,我查了一下她的来历,是某国企老总的千金,这些人来钱容易得很,从来不愁钱,只愁怎么花,所以估计他们并不在乎我们去帮他们花钱,关键是如何让他们玩得开心。” “你说想到一个出其不意的办法就是针对他们的?”马力坐直身体问道,最近一段时间他待在家里养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点呆不住了,急需出去外面施展拳脚,活动一下筋骨。 听了秦弦子的办法后,他哈哈大笑起来,“厨师不做菜,就如同一个武士不练剑一样难受,是该本少爷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上帝 3月1号、2号两位客户的美食秀基本上都按马力事先想好的剧情走,1号客户老两口根本不知道“不笑不要钱”这回事,全程笑呵呵地和儿子派来的大厨聊天,老两口的孝顺儿子越洋付账,他们以为自己吃的是免费大餐,对大厨的厨艺有上瘾的趋势,问马力明天还来不来? 2号客户是一群少男少女,对马力挑起的蛋糕大战打不还手----才怪,打着打着基本就把“不笑不要钱”的游戏规则忘到脑后去了,小寿星掏钱付账的时候采用了aa制,孩子们信守契约,哭丧着脸凑够数额交给马力,马力被他们脸上后悔万分的表情逗乐了,问道:“你们今天玩得不嗨吗?”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怒气冲冲地看着马力离开,看来他们对“为快乐买单”还需要一点儿时间来适应。 现在就剩下3号客户这根硬骨头要啃了,3号客户没给菜单,让厨师自由发挥,最好能吃到他们以前从来没吃过的菜式。 马力和秦弦子为这些没吃过的菜琢磨了好几天,3号这天一大早,他们打起精神出发,啃“硬骨头”去喽。 3号客户住在滇池岸边一套超豪别墅里。滇池渡假区山水相依,居住环境优越,别墅扎堆。曾几何时,秦弦子也在这片富人区里拥有一栋别墅,为了环游世界的梦想贱卖掉了。 他们沿着滇池边的观海路朝3号家走去,享受着湖面吹来略带清新的微风,头上还有从贝加尔湖穿越内蒙古,来昆明过冬的红嘴鸥飞舞,水面和路面上空到处都是它们欢快的身影,秦弦子脚下步伐都跟着轻快起来了。 “这地方确实不错,我都开始后悔当初干嘛要把房子卖掉住单身公寓了!”秦弦子后悔地说道。 “说的跟我花了你的钱似的,咱们这不是去挣旅费了吗?”马力想起当初秦弦子和自己打赌:如果靠他们自己挣钱环游完世界,秦弦子会把那一大笔卖别墅的环游基金全部赠送给马力。 有了那笔钱后,他们才底气十足动身开始环游,可是后来秦弦子觉得边旅行边挣钱更刺激,把那笔钱冻结了,等于是拿根鞭子在马力后面逼着他干活,人都是有惰性的,马力根本不想干活,只想吃喝玩乐。 “你那钱不是还躺在银行里睡大觉吗,等环游完你再买一栋不就完了。”马力嘴一撇说道,就算到时候真的是靠自己的本事挣钱环游完世界,他也不打算要秦弦子的钱,他似乎已经开始尝到自己挣钱的乐趣了,至少比躺着花钱好玩多了,你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充满了期待,就像孩子期待新的玩具和游戏,永远有新的刺激和挑战在前面等着你,那种快乐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当他踏进出3号客户2000平米的豪宅时,这种快乐几乎达到了顶点,见过别墅,但没见过自带电梯的五层别墅,管家带着他们走进这栋由名牌堆砌起来的房子,fendi的地毯、kenzo的茶几,gi的靠垫,meissen的瓷器、hermes的装饰物,理论上说,马力也是一个名牌控,但他只对摩托车实施名牌控都觉得控不起,像这样连家居和日常用品全套大牌的他只在梦中见过,要是自己真的拥有如此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豪宅,做梦都会笑醒。 现在得以亲眼目睹,他激动得都有点手足无措了。 “这边请,厨房在这边!” 管家彬彬有礼地为他们引路。 穿过近百平米的餐厅,他们拖着刚从菜市场买来的食材,终于来到厨房,看着那些造型像太空电子设备的先进厨具,由金樽玉盘组成的餐具,他忍不住感叹道:“在这种地方做出来的那都不是饭啊,是艺术!” 说完这才开始把食材往外拿出来归类,该放冰箱的放冰箱,该放水里养着的放水里。 管家指着站门口的女佣说,“需要帮忙你们喊她!”说完就自顾自转身找女主人去了。 “理论上说,我们一踏进客户家的大门游戏就开始了,我是不是该开通直播了?”秦弦子掏出手机说到做到,立即开通了。 刚把镜头对准马力,女主人就闻风而至:“咱们会做饭的大厨男神来了!” 这是一个三十出头的漂亮女人,整容脸,水蛇腰,身穿gi 2016年早春系列薄纱长裙,裙子上印着五颜六色的花朵,看见马力立马笑逐颜开,完全无视“不笑不要钱”的游戏规则,有钱就是任性。 秦弦子反应神速把镜头对准女主人,法制社会是讲证据的,要是过会儿人家死不承认曾经笑过呢? 马力望着3号顾客毫不掩饰的笑容,傻眼了,说好的硬骨头呢,怎么就变成了软骨头了,还以为今天要费一番周折才能拿到报酬,难道游戏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难道这么轻松容易就不战而胜了?早知道这样,我们还研究什么战略战术,浪费了那么多表情。 女主人目光锁定一脸不敢相信的马力,“会做饭的男人真的魅力太大了,怎么,马力,不给你的粉丝一个热情的拥抱吗?”说着也不管马力同意不同意张开双臂就扑向他。 马力勉为其难地抱了抱她,随即放开道:“对不起,陈太太,为了给客户一个惊喜,我们做菜的过程是保密的,您能不能先暂时回避一下?” “当然,没问题。”陈太太目光依旧没有从马力脸上移开,仿佛在说,帅成酱紫,我虽然有花不完的钱,但是人家不是真的快乐呢。 “如果我们有任何需要,会喊你们家女佣的。”秦弦子见女主人仍不肯离去,就看了一眼恭候在厨房门口的女佣补了一句。 “好吧,不影响你们工作了,回头见!”女主人朝马力挥挥手,转身扭动着腰肢风情万种地朝门外走去,正当她回过头来准备再给马力来个“回头杀”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只见她脚下一滑,“吧叽”一声,四仰八叉摔倒在地上。 站在门口待命的女佣急忙弯腰把主人从地上拉起来。 陈太太没对女佣及时伸手表示感谢,反而恼羞成怒,迁怒于女佣,伸手赏了她一耳光:“地板上为什么有油,你的地板是怎么擦的?还不快拿拖把来拖干净。” 女佣低头捂脸哭着跑开,女主人收起嚣张跋扈的表情,一秒脸上就堆起了献媚的笑容,想跟一门之隔站在厨房里的马力解释点什么,一抬头,却发现厨房的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吃了闭门羹的她只得悻悻地转身离去。 “我最见不得这些暴发户了,球本事没有,占着好资源就以为他们是上帝了吗?”厨房里,刚刚把门关上的马力骂骂咧咧地道。 “对,她们都是妖艳贱货,巴不得把全世界的好东西全都占为己有。”秦弦子在旁边火上浇油地道。 “那油是你泼的吧?”马力坏笑着问秦弦子。 “怎么,吃你的‘豆腐’还不准给她点颜色看看吗?”秦弦子理直气壮地反问道,刚才看见陈太流着口水扑向马力,她拎起桌上的一瓶橄榄油马上反击,只是见女佣替自己受过白白挨了一耳光,才感到有些内疚,正想上前告知油是自己洒的,没想到马力提前一步把门关上了。 马力和秦弦子反客为主,决心好好捉弄一下这些“上帝,”管它顾客就是上帝不上帝的,反正之前“上帝”已经笑过了,走时买单是必须的。 金主 共有女主人的六位狐朋狗友前来扑宴,三男三女,个个都是名牌加身,一水的官二代、富二代。 这家的男主人显然没有话语权,老婆说什么都点头称是。毕竟女主人才是金主,老爸是某国企的一把手,传说煤老板为了该企业持续使用自己的煤,每个月得发给这位一把手的千金六位数的供金。 正当八位吃客坐在外面豪华餐厅里,眼巴巴的等着吃神秘大餐时,马力和秦弦子却四平八稳坐在厨房里飙摩托车,当然,是手机游戏。看样子两人根本没打算替这些富豪们好好做饭。 外面的人见已经过了吃饭时间,不得不让管家来敲门询问什么时候可以开饭。 马力走过去为管家开门说,既然 嘉宾们已经入席,现在就可以开席了。 管家朝厨房里偷瞄了几眼,脸上立刻神色凝重起来,因为他即没看见任何一盘做好的菜摆在桌上,也没闻到有食物的香味飘过来,一派冷火秋烟的萧条景象。 “先生,您能帮我把这盘‘迎宾冷盘’端出去吗?”马力说着就把桌上一个椭圆形的大盘子抬给管家,盘子上罩着银盖,无法看到里面的内容。 “能告诉我这盘菜叫什么名字吗?”管家接过盘子问。 马力楞了一下回答道:“年年有余。” 管家抬着“年年有余”走进餐厅,宾客们齐刷刷的将目光全都集中在他手中端着的盘子上,管家侧身把盘子放桌上并报上菜名,然后掀开银盖,跃入眼帘的是画在盘子表面的八条栩栩如生的金鱼,画风立体逼真,连鱼身体下面的阴影都有深有浅,猛一看还以为是真的呢。 帅哥美女们面面相觑,看着盘子上画的八条金鱼不知如何下口。 一个穿阿玛尼休闲外套的年青男人哈哈大笑道,“这是要画鱼充饥吗?” 显然他根本就没把“不笑不要钱”的游戏规则放在眼里,甚至有要故意放女主人血的意思,只要有人开笑,那就意味着女主人要付给马力五万元的服务费了。 “哥们,我的菜吃的不是味道,是意境,不能用嘴吃,得用眼睛看。”马力端着另一个罩着银盖的大碗走过来说道。 “哦?看看就看饱了吗,我感觉你是在耍我们耶!”阿玛尼休闲装男人的女朋友不耐烦地说道。 “美女,绝对不敢,我只是想一开席就给大家带来好兆头,如果这道菜不合您的口味,那就换一道!”马力把手里端着的大碗放在餐桌中间喊道,“合家欢来喽!” 十六只眼睛愉快地盯着桌子中央那只超级大碗,期待着碗里的美食能让他们欢乐起来。 “当然,这道菜还有另一个名字……”马力边说边揭开银盖,几十条活蹦乱跳的泥鳅立刻找到了表演的舞台,欢快的在豪华餐桌上跳舞,有的甚至跳到客人们的身上,女士们惊声尖叫着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躲泥鳅,男士们则笑嘻嘻地爬到桌子底下捉泥鳅,忙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捉泥鳅。”马力这才慢吞吞的说出另外一个菜名。 只有女主人黑脸坐在椅子上,看着这种混乱的状况一言不发,她觉得自己被戏弄了,但还没找到发泄的出口,正考虑措词,想义正词严地抗议一下。 正在这时,一条泥鳅似乎洞悉了她的意图,不等她开口就蹦得老高,直接钻进她 一袭大花裙开的很低的领口里。 定时炸弹终于爆炸了,一脸严肃的女主人惨叫一声,像弹簧一样从座位上蹦了起来,边四处乱跳边伸手进自己胸罩里捞泥鳅,嘴里还叫喊着听不懂的宇宙语,很有可能惊慌失措中把地球语给忘记了。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秦弦子看见女主人鬼步舞走的越来越恣意妄为,口中还念念有词,犹如跳大神的农村巫婆,她再也憋不住了,再憋估计就不是内伤的问题,而会直接憋死,一转身跑进厨房里开心大笑起来。 事先她已经把直播手机放在餐厅里某个隐蔽的角落里,镜头刚好对准女主人坐的位置,不知道网友们此时看见女主人跳大神有没有笑成神经病。 不等秦弦子笑完,马力就端着好不容易捉回来的泥鳅走了进来,往水桶里一倒,对秦弦子瞪眼说:“笑够了没有,傻大姐,笑够了赶紧上菜,外面的少爷小姐们再吃不到东西恐怕要发飙了。” 两人这才把事先准备好的四菜一汤端上桌。 正餐包括一道冷盘,一份汤和三道热菜:翠汁鸡豆花汤、中式牛排、清炒茭白芦笋、烤脆皮乳鸽,餐后甜品为一道点心和一道水果冰淇淋。 几位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富二代们一看这么简单的饭菜,全都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他们想吃的是这个世界上稀缺的东西,比如2000一口的巧克力,10万一份的鱼子酱,或者1000英镑一小块的松露,对于富豪们来说,不会花钱,就不会赚钱。如果你的生活方式能让你感到快乐,那才是生活。重要的不是价格,而是花钱买东西时的感受。 要让他们感觉到快乐,花多少钱根本不是需要考虑的东西,因为花钱,就是他们的信仰;独特就是他们的追求,至于适不适合,他们才不在乎,而现在,马力给他们上的菜似乎太不独特了。 “说好的从来没吃过的东西呢?在哪?”女主人的丈夫终于第一次开口说话了,语气里有一种上门女婿委曲求全的憋闷劲儿。 马力怼道:“怎么,我这是按国宴标准给诸位准备的大餐,美国总统来了都能吃,你们就不能吃吗?” “来来来,大家动筷子吧,这脆皮乳鸽烤得焦黄焦黄的,我先尝尝。”女主人急忙打圆场道,并且戴上一次性手套动手撕乳鸽分发给客人。 只有阿玛尼休闲装男人没嫌弃马力的四菜一汤,刚才捉了半天泥鳅,肚子也捉饿了,聊胜于无,拿起筷子先填饱肚子再说,他夹了一块鸽子肉放进嘴里:“嗯,不错,外焦里嫩,配红酒正好。” 女主人急忙端起红酒来敬酒:“来,为我们今天帅到炸裂的男神大厨干杯!” 见总算开席了,马力松了口气,接下来也不敢再造次,要真把客户给惹毛了,五万块的服务费就该打水漂了,去非洲的旅费就指望这笔钱了。 非洲不是大草原,就是大沙漠,上哪挣旅费去?前面的1号客户五千,2号客户1万,一万五连来回机票钱都不够。 想到这,他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情,打起精神应付,总算是把这帮大爷小姐侍候着高高兴兴地吃完了晚餐。 女主人也不含糊,把事先装在信封里的酬金递给马力说:“拿去花,今天就算一个都没笑,我也会把这笔钱给你的,算是资助你去非洲的旅费!” “谢谢姐!”马力双手接过钱,朝女主人鞠了一个15度的躬表示感谢。 女主人伸出手和马力握手道别,“记住,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铁粉了,常联系哦!” 说完并没有放开马力,反而双手一起抓着马力的手花痴般摇晃着…… “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马力脸色凝重地道。 女主人感受到了马力手掌的温度在急剧下降,吓得急忙放开,忐忑不安地问道,“什么事?” 按照马力喜欢捉弄人的尿性,莫非刚才又在他们吃的食物里下了毒药,“你在我们吃的菜里下药了?” “那到不敢,”马力讪笑着说,“你们吃的乳鸽其实是……其实是……” “是什么?”几位女客立即气势汹汹围过来追问,要是马力真在菜里加了什么有伤身体的玩艺儿,她们当场就要手撕马力。 马力指指窗户外掠过的红嘴鸥 。 “什么,我们吃的是红嘴鸥?”女人们尖声怪叫起来,有的哭,担心吃了有灵性的生灵会遭到报应;有的笑,因为早就想吃了,只是不敢下手。女主人则冲进厕所趴在马桶上,手指伸进喉咙,想把吃下去的东西再抠出来。 男人们就没把马力的话当真,不像女人们这样惊慌失措。 阿玛尼休闲装男人走过来拍拍马力的肩膀说,“帅哥,瞎扯的,对吧?” 马力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算是默认了,“嘿嘿”笑着问道:“先生还有事吗,没事我们就先撤了。” “我送送你们吧!”阿玛尼休闲装男人和马力一起走出别墅,边走边说:“我是饮料生产商,想请你们代言我们的矿泉水,你们只要去非洲直播的时候喝我们家生产的水就行了。” “代言费多少?”马力直截了当地问道。 当阿玛尼休闲装男人说出一个数目后,马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去非洲的旅费就这么轻轻松松就有了吗? 太他妈爽歪歪了,非洲,你等着,我们来了,有你好看的! 以梦为马 梦中,秦弦子眼前是一望无垠的大漠黄沙。 黄沙中,站着两名西部牛仔,正准备决斗。 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一张脸埋在斜斜的宽沿帽后面,看上去嚣张沙尘,腰挎柯尔特左轮连发手枪,身缠子弹带、穿着牛仔裤、足蹬一双饰有刺马钉的皮套靴。银色的枪柄闪烁着神秘莫测的光芒,可以想象,此人出手肯定又快又狠,说话更是毒辣直接。 而另一个则戴着墨西哥式宽沿高顶毡帽,用方巾包裹住脸,只露出一双年少气盛、张狂不羁的眼睛,一把口琴斜吊在他的皮带上。 秦弦子仿佛看见他坐在夜晚篝火旁,吹着抑郁忧伤旋律的模样,他的皮裤上有流苏装饰,尽显其张扬的个性。 他们都桀傲不羁,有百步穿杨的枪法;都机智、勇敢、沉着、冷静,能应付各种意想不到的事故和危险。 他们互相打量着对方,出手只在一瞬间,看谁比谁枪快,谁比谁运气更好…… 看客们等待着一气呵成的拔枪流程,等待着子弹在空中飞行的嗖嗖之声,等待着那个倒霉的扑面倒地,走运的潇洒地吹散枪口的硝烟…… 然而,人们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决斗者的枪是如何拔出来的,就听见一声枪响,少年应声倒下。有人走过去揭开少年的面巾,马力闭着眼睛的脸赫然跃入她秦弦子的眼帘。 她心想这不是真的,肯定是在做梦,马力怎么可能一眨眼的功夫就死了呢。 “马力!”她撕心裂肺大叫一声,猛地睁开眼睛,那双年少气盛、张狂不羁的眼睛仍旧盯着自己,一时间她竟分不清身在何处。当她看见天花板上的荷花灯时,才确定了地点,她躺在自家床上,刚才不过是做了个可怕的噩梦而已。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哪有你这样的,偷窥别人睡觉!”秦弦子嗔怪地问坐在床前傻傻看着自己的马力道。 “我刚进来,喊你起床,再不起来赶不上飞机了。”马力撒谎道。 其实他已经悄无声息地溜进来有五分钟的时间了,默默地坐在床前好奇地看着熟睡中的秦弦子。 天色将亮,朦胧的光线使睡梦中的秦弦子的脸看上去平和得就如同孩子。 “没有远见,必有近忧。”当初要不是她坚持边旅行边挣钱的行动指南,坚持直播提高他们的知名度,逼着他自己想办法挣钱,也没有今天有人一掷千金请他们代言产品,看来有个比自己年纪大、有智慧的女性一起旅行就是省心省力啊。 后来看见她开始蹙紧了眉头,嘴里还喊着自己的名字,马力这才轻轻摇晃着她的肩膀把她叫醒。 秦弦子见马力目光温柔地看着自己,有点摸不着头脑,“干嘛老盯着我看,不认识我啦?” 马力没有回答秦弦子,反问道:“做什么可怕的梦了?叫得这么吓人!” 迷信的秦弦子没把马力在决斗中死掉的结果告诉他,怕一语成谶,自嘲道,我可能是西部片看多了,梦见你拿着枪跟人决斗。 “决斗,我死了吗?”听见秦弦子喊自己的名字,马力就已经猜到了结局。 “别瞎说,到南非后我们得找射击场先学会开枪,一路上不是狮子就是叛军,不会开枪自卫怎么行。”秦弦子说。 国内平民百姓完全没有练习射击真枪实弹的场所和机会,不用问就知道马力从来没摸过真枪,要是梦里的情况一旦发生怎么办?虽然那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在非洲马力怎么可能跟一个中国大叔对决?但先学习一下也没什么坏处。 马力一听说要去非洲玩真枪,兴奋得像个孩子,哪个男孩子小时候没玩过几把塑料枪,现在小男孩长成大男孩了,但是想玩枪的冲动似乎有增无减,一听说可以玩真枪了马上举双手赞成:“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当初要是不听你的,咱们也没有今天,我已经尝到听你话的甜头了,遵命,老人。” “你再喊我老人,我可真要采取极端措施了!”秦弦子说着突然从床上坐起来。 马力吓的从椅子上跳起来,不要命地往门外冲去,每次他说秦弦子老,都会被秦弦子恶整,可他偏偏就是要说,偏偏要戳痛她的伤口,看着她跳起八丈高的样子哈哈大笑,就如同一个跳皮的孩子搞了恶作剧后开心的大笑。 这,已经成了他们之间一种调节气氛的固定节目,在外人看来,似乎有点调情的味道了,可当事人还没回过味儿来呢。 两人匆匆忙忙吃了马力做好的早餐,之前已经注射了预防黄热病的疫苗,口服了预防霍乱的丸剂,包里揣着治疗恶性疟疾的青蒿素,带着各种驱蚊剂和药品,出发啦。 目的地:北京——迪拜——开普敦。 3月8日,两人从北京出发,乘阿联酋航班在迪拜转机,头天早上7点25分出发,第二天下午4点半才抵达开普敦机场。 漫长的长途飞行中,还遇到一位热心的阿姨,据她说女儿在非洲工作,常常从北京来非洲探亲,对非洲很熟悉,她坐在靠舷窗的坐位上,和马力邻坐。听说马力第一次来非洲,就主动当起了马力的义务讲解员。 她的普通话讲得非常标准,声音柔和:“南非大部分地区四季分明,但时间与我们所处的北半球正好相反,12月-2月为夏季,3月-5月为秋季,6-8月为冬季,8月-11月为春季。一般情况下,南非夏季平均温度是25摄氏度,冬季平均温度是13摄氏度,夏无酷暑,冬无严寒,终年日照充足,素有“彩虹之国”的美誉。” 戴着眼镜的她看上去多了几分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气质,这位慈祥如邻家阿姨的女士推了推近视眼镜继续说,“想不到吧,我们出发离开国内时正是阳春3月,等明天到达南非时却已秋高气爽了。” ”哇,好爽!“马力说出了自己的担心,“非洲是不是到处都是骷髅一般骨瘦如柴的难民?” ”不一定!“阿姨继续娓娓道来:“有人把非洲比作一只长长的象牙,那么,它的两端一点儿都不穷。南部的南非,就是一个富裕国家,它的国民生产总值超过了比利时和瑞典。非洲北部的突尼斯与摩纳哥,都有相当不错的生活。真正穷苦的地方,多集中在非洲中部,那些皮包骨头的饥饿难民照片大多都出自那里。” “我们想骑摩托穿越非洲,从最南边一直骑到最北边!”马力把计划向这位阿姨和盘托出,想听听她的意见,或者说一说在骑行中会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是吗,年轻人就该出来看看世界,骑摩托完全没有问题,我还见过上海的一对小夫妻骑自行车穿越非洲呢!”阿姨用赞许的口气鼓励道。 说话时还朝坐在过道另一侧的秦弦子投去探究的目光,登机时见他们俩是一起的,她猜不出和马力同行的这位女士的年龄,男孩子的超短发型为她减龄不少,再加上小巧玲珑的身材,顶多三十多岁的样子,她和这个自带痞帅气质的小伙会是什么关系? 情侣不像情侣,姐弟又长得不像,正当这位阿姨暗自揣测的时候,马力开始请教他最关心的第二个问题了,南非有实弹射击靶场吗? “当然,非洲无枪支禁令,居民合法拥有枪支,因此,时常锻炼射击能力也成了必要。大多数城市普遍都有民用室内、室外靶场。”阿姨说完最后加了句,“怎么,枪瘾犯了?” “嗯嗯。”马力忙不叠地点头,没想到这位阿姨看着六十往上的年纪了,跟自己竟然没有代沟,还蛮聊得来的,反而把一旁隔着过道的秦弦子冷落了,无事可干的她只好闭着眼睛打起了瞌睡。本来他是想让秦弦子和这位阿姨调换座位的,看来现在也没这个必要了。 “找空姐要空调毯子给你女票盖上吧,吹着空调睡觉,会感冒的。”阿姨体贴地对马力说道。 “女票!”马力听见女票乐了,看来这位阿姨还是与时俱进的嘛,一点没落伍,对年轻人的世界也了如指掌。 他顿时对她产生了好感,有了继续了解的兴趣,他礼貌地问道:“对了,阿姨,请问您贵姓?” “我姓方!” “我姓马!” 方妈妈和小马开始进入聊天模式,直到飞机抵达开普敦机场,才和马力亲切地挥手告别,独自往前去了。 如果将来有一天,马力知道这位慈眉善目的方妈妈其实是一位狼外婆,真实身份是非洲最大象牙走私团伙的头目,人称“象牙女王”的犯罪集团首领后,他会作何感想? 此时,这位叫方琼芝的老太太已经出了海关,来到机场外的停车场,坐进一辆来接机的小轿车里,开车的司机是她的儿子周占风,合着这还是一个家族犯罪集团,如果秦弦子此刻看到周占风的络腮胡子,肯定会吓一大跳,他不就是自己在梦中看见和马力决斗的大叔吗,相似度百分之五十五。 梦是现实的反映,还是未来的预示,我们不得而知,冥冥之中,老天爷让他们坐在一起,必将有不同寻常的事件发生吧? 八千里路云和月 马力下飞机双脚刚一踏上非洲的土地,就仰天长啸一声,把前后左右的乘客都吓了一大跳。 他伸手把头发往上一扯,弄成怒发冲冠的样子飙了句诗:啊,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秦弦子差点给跪了,飙车的人突然改飙诗,心脏病都差点吓出来,你疯了,发什么羊角疯,小心出关时人家把你当神经病遣返回国啊。 她边压低嗓音小声警告,边假装不动声色地左顾右盼,看有无穿制服的保安朝他们走来。 马力无视秦弦子东张西望的窥视说道:“中国到非洲最东部直线距离八千公里,非洲南北直线距离八千公里,你说这是巧合还是天意?” “可不止八千公里,再算上迂回曲折的路线,估计得有个万把公里。”要骑摩托走上万公里的路程,秦弦子想想骨头就已经散架了。 而对于骑摩托就是享受的马力来说,简直正合我意,甚至能让他诗兴大发,把唯一想得起来的一句诗都吐了出来。 马力面对八千里路是莫名的兴奋,充满了期待;秦弦子却觉得是遭罪,充满了害怕、恐惧和担心,担心身体是否吃得消,毕竟46岁了,这把老骨头经得住这八千公里的颠簸吗? 秦弦子打算在南非的时候,好好过几天舒服日子,养得膘肥马壮,才有体力和精神去应对非洲中部恶劣的生存环境。她在国内时就预定了带厨房的海滨公寓。 开普敦半岛是整个非洲大陆的顶端,他们入住的海滨公寓几乎就建在海滩上。纯白色的公寓楼与美丽的白色沙滩融为一体,楼顶还有一个面向大海的游泳池,海风拂面,仿佛身在云朵和水波之间,一切都是明净的白色,连阴影都似发光的月色。 2个卧室,2张床,2个卫生间,再加上一个宽敞明亮的厨房兼客厅(中间没有隔墙),每天210元人民币房费简直太超值了。 “完美!”马力非常满意秦弦子定的这套民宿公寓。 “不仅仅只是这些,还有更美的风景你没有看到哦!”秦弦子得意地说,脸上的表情即调皮又神秘,仿佛是一个做了好事求老师表扬的小学生。 她带着马力穿过通透的厨房和客厅,来到客厅外面的露台上,指着远处形成于1亿5千万年前的桌山说,“ 看到远处的桌山了吗?它可是开普敦的象征哦!咱们住的这套公寓可以360度无死角把开普敦尽收眼底。” 马力往远处望去,只见开普敦被“桌山”自然形成的碗状所环抱,在岩石组成的海拔1087米的山顶,像是被刀砍了一样平坦,“魔鬼峰”和“狮首山”于左右护航。 开普敦是仅次于约翰内斯堡的南非第二大城市,也是共和国议会的立法首都。是南非顶层社会和文化饮食的心脏地带,与南非其他地区迥乎不同。大洋、山脉和葡萄园构成它迷人背景,自19世纪起,“桌山”背后树木郁茂的“康斯坦提亚”山谷便是殖民者的社交中心。开普半岛上流阶层的奢华生活由野餐、盛宴和骑猎组成,野餐、盛宴是产自农庄的丰富有机食物搭配世界最好的葡萄酒,骑猎比起欧洲名流毫不逊色。无怪乎每年圣诞大假之前两个月甚至更早,来自世界各地的无数仰慕者就纷纷开始预订开普敦的酒店和旅馆,开普半岛俨然已经成为欧美人乐而忘返的度假圣地。 “我觉得咱们可以在这里好好享受一下生活了!”马力看着远处巍峨的桌山脚下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以及芳草菁菁的绿地公园说。 “我也觉得!”秦弦子附和道,她知道摩托车就是马力的半条命,所以故意说,“不如咱们就在这里安家算了,多舒服,骑什么摩托车穿越大沙漠,自找苦吃。” 马力憋了憋嘴说反话,“嗯,好,太好了!” 坐了一整天的飞机,莫明的疲倦浮泛上来,两人在海滩公寓附近的餐馆吃完饭早早睡了。 第二天清晨秦弦子早早起床,独自坐在正对着白色海滩的露台上享受一杯热热的咖啡,远离喧嚣,清静淡雅,享受片刻独处的宁静时光。 然而,这种平静的时光很快就被摩拖车排气管的怒吼声撕裂了,马达声像野兽在嘶吼,听得她心惊胆颤。她站起身往楼下一看,马力骑着辆马力十足的大排量摩托车正在楼下故意大轰油门,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骑着一辆六缸宝马,有那么一些人,骑上车就疯了,拉都拉不住。 “疯子,你就不能消停几天吗?”秦弦子万般无奈地冲着楼下喊,“再听下去我耳朵会怀孕的。” 马力听见楼上秦弦子的抗议,这才关了引擎,抱着一箱矿泉水上楼来。 “哪弄来的摩托车?”秦弦子面无表情地说,“赶紧退回去!” “为什么?”马力把装矿泉水的箱子放桌上说,“我刚从租车行租来的,咱们在开普敦也得有个代步的工具吧!” “南非是世界上犯罪率最高的国家之一。每年会发生2万多起谋杀案、十万多起抢劫案,死于各种暴力的人数是世界平均值的8倍,就连总统发言人也遭到武装歹徒的抢劫。你骑着那辆银光闪闪的宝马车招摇过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来呀,来抢我啊,我是土豪!”秦弦子边说还边手舞足蹈比划着,让马力想起在越南时,她那次非常成功的嘻哈表演。 “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马力不以为然地说,“在城里转悠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等我们真正上路后,我会换车的。” “你自求多福吧,到时候出了事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过你。”秦弦子警告道,“这辆车可值三、四十万,到时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她知道马力是个彻头彻尾的摩托车名牌控,他可以穿二十元一件的地摊t恤,但决对不会骑二线品牌的摩托车,车必须是最好的,要让他骑不喜欢的摩托车,就如同要让他找不喜欢的姑娘结婚一样,会要他的命的。 抱着侥幸心理,她也没再逼他换车,两人骑着那辆价值四十万的宝马车出街了,目的地——好望角。 天之涯、地之角 好望角对中国人来说也许耳熟,它曾经出现在地理课本中,却并不能详而道之。实际上它并不是非洲的最南端,也不是导游们所说的indian ocean和大西洋交汇的地方。科学上讲,两个大洋的分界线应该从开普敦以东100多公里处的厄加勒斯角的正南划起。 厄加勒斯角地势平坦,无法登高远望,所以人们更愿意来到附近的好望角,眺望逶迤壮阔的大海,想象往右能看见南美洲,往左能看见澳大利亚,往前能看到白雪皑皑的南极大陆。 当马力征求中国观众们最想看到的开普敦直播地点时,他们不约而同都指名道姓说出了好望角的名字。 现在勿需秦弦子督促,马力总是惦记着直播的事,因为他必须保证每天两个小时的直播时间,而且直播里得不停地喝他所代言品牌的矿泉水,才拿得到代言广告费。厂家只付了三分之一的费用,剩余部分每半个月结一次。 所以一大早马力就去租了摩托车,到指定地点领取厂家早已为他准备好的矿泉水,准备带着秦弦子去好望角绕一圈,完成今天的直播任务。 好望角距开普敦市中心约50公里,近1小时车程,马力开着他心仪的宝马1600,跟随导航半个多钟头就飙到好望角自然保护区。好望角虽在保护区内,却可以开车进入。但考虑到摩托车的安全,他们还是决定放在停车场里,拎着两瓶矿泉水坐观光汽车进入。 车子沿着蜿蜒山路行进,只见公路两旁山花遍野,仙人掌林立,好望角还是野生动物的乐园,间或有狒狒、鸵鸟、羚羊等野生动物从旅游车前跳跃而去,马力急忙把直播镜头对准公路上成群结队的狒狒,只见大狒狒背着小狒狒,一蹿一跳越过公路,把红屁股隐没在灌木丛里。 “在开普敦狒狒有开普流氓之称,他们经常骚扰游客,还专门抢钱抢包,所以要特别小心,远离它!”只听导游说。 秦弦子听了忍俊不禁,对正在看直播的中国观众说道:“莫非南非每年10万多起抢劫案的作案者们也包括了这些狒狒,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湿婆跳大神,犯罪这种病毒,竟然会传染给动物,可见非洲的病毒有多厉害。” “你就不能讲点正经的吗?”马力抬着他代言的矿泉水对着镜头猛灌了几口,然后就把镜头转向手里仍旧拿着矿泉水的秦弦子,“比如,说说好望角的故事。” 两个小时的直播时间太难熬了,烧菜他擅长,可对历史和地理他就不太精通了,书读得少,这是他的硬伤,马力很机智地把这个光荣任务交给了秦弦子。 秦弦子用了三分钟的时间就把好望角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了。 好望角的传奇是一部白人拓荒者和土著黑人之间相容和对抗的血泪史。它由葡萄牙人发现,由此开通了欧洲至亚洲的航道。英、法、西班牙、荷兰等国的船队纷至沓来,经过好望角前往indian 、indonesia、菲律宾和中国。后来,荷兰掠取了好望角的主权,再后来英国入侵南非将荷兰人取而代之,此后300多年的时间,好望角航路成为欧洲人前往东方的唯一海上通道。换句话说,如果没有这条通道,说不定咱们北京的圆明园现在还完好无损呢,圆明园就是那时候被英、法联军走这条通道登陆中国烧毁的。后来苏伊士运河开通后,这条航路的作用才有所减弱。 好望角其实不是非洲最南端的岬角。真正最南端从纬度来说应该是厄加勒斯角。因为厄加勒斯角的海滩没有好望角那样伟岸的悬崖峭壁,也没有好望角的惊涛骇浪,海岸平坦乱石成堆,所以长期被人们忽略不计了。景点要著名,除了自身有几分姿色外,还得攀豪门、蹭名人、挖历史、编故事,一样都不能少。 好望角保护区内其实有两个海角,除了好望角还有一处名为开普角,风景最好、地势最高的是开普角,左边可眺望indian ocean,右边可以看见大西洋,现在,我就带着大家登上开普角去眺望两洋交汇的奇观吧。 面对秦弦子滔滔不绝的解说,马力只能望洋兴叹,失去了发言权,他猜昨晚秦弦子一定事先做过功课了,否则不可能张口就来。 他只能扮演跟在秦弦子身后当跟拍的角色,两人跟着游客们从观光车上下来,开始朝开普角山顶爬去。 他们很快就来到海岬之上,好望角保护区的浪高天下闻名,倘若天气恶劣,巨浪可达二十米高。来自indian ocean的浅黄色暖洋和来自大西洋让人沉醉的深蓝色冷洋在此碰撞,突然遇到好望角陆地侧向阻挡,它们怒火中烧把愤怒全都砸在礁石上,激起了千层雪浪。 马力和秦弦子站在拔地而起的嶙峋巨石上,居高临下看着脚底寒气卷着雪浪翻滚,有种在洁白的浪花上空飞翔的错觉,再加上汹涌的海浪拍打礁石发出的轰鸣,让人瞬间臣服于大自然的威力当中。 “两大洋流就如同一对相会的恋人,暖洋是有脾气的美女,冷洋是刚烈的帅哥,他们就如同咱们的牛郎织女相会于天涯海角,突然遇到好望角陆地出来搅局,他们当然要爆起滔天巨浪来抗议啦。”秦弦子想当然地说道。 “ 亏你想得出来!”马力简直膜拜秦弦子的想象力,突然觉得跟她一起旅行太有意思了,要是换个一问三不知的美女,走到哪儿都只会说,哇,好美哦,哇,太美了,之类的话,那该多无趣啊。 他内心深外对秦弦子的不舍,突然似好望角自然保护区内的萋萋绿草,在一点一点地滋长。 “既然咱们已经来到天涯海角了,就合个影留做纪念吧。”他提议道。 他们没有坐观光车出景区,而是散着步离开,反正他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不必像旅行团的人那样蜻蜓点水。 他们打算优哉游哉的离开好望角,可是好望角的狒狒们似乎不希望他们离开,五六只狒狒从公路边的草丛里蹿出来,把两人团团围住了。 其中一只狒狒竟然胆大包天跳到秦弦子身上,用长长的双臂抱住了她。 “救命啊,耍流氓啦!”秦弦子尖声怪叫,另外一只则抓住秦弦子的单肩包带想抢走,狒狒有很强的好奇心,或许包里有它们最喜欢吃的水果。 马力见秦弦子受到侵犯,火冒三丈,伸手抓住搂住秦弦子的那只狒狒的上肢,把它硬生生从秦弦子的身上扯下来,拧开手中的矿泉水瓶盖塞到它手上,对着它大声嚷嚷,“喝吧,喝死你。” 秦弦子也抡起手中的瓶子朝抓住自己包带狒狒的手臂砸去,狒狒负痛这才松开手逃之夭夭。 马力拉起秦弦子就朝山下逃去,边跑边回头张望,见它们丧心病狂地尾随而来,嘴里还发出尖锐的怪叫声,秦弦子知道今天惹上大麻烦了。 狒狒在非洲是很牛逼的物种,它的牙齿爪子很锋利,上肢有力,基本横行无忌,除了大象、犀牛等超大型皮厚血多的动物,以及河马、鳄鱼等水中亿万年的霸王,其他动物都不放在眼里。猎豹、野狗经常被狒狒嚣张地追打,连狮子都不敢轻易和狒狒开战,今天被它们纠缠上,该如何脱身? 劫财还是劫色 眼见狒狒们马上就要追上来了,一向胸有成竹的秦弦子也被吓得六神无主,本能地躲在马力身后,就如同有了保护神或挡箭牌稍微有了点安全感。 马力双手张开护犊子般护住身后的秦弦子,既然跑不过这些手脚并用的畜生,只能硬着头皮决一死战了。问题是,他现在手无寸铁,拿什么对付它们,大不了拳打脚踢跟他们拼了,反正不能让它们再碰秦弦子。 秦弦子躲在马力背后,发现他牛仔裤屁兜里还插着一瓶矿泉水,急忙抽出来递给马力:“用这颗手榴弹砸它们!” 马力接过矿泉水瓶子砸向跑在最前面的那只狒狒,正好砸在它高高突起的眉骨上,只见它应声朝后倒在地上,其它几只狒狒见领头狒中弹倒地,都停了下来,畏手畏脚用它们漆黑深陷的眼睛疑惧地瞪着马力,生怕他又放什么大招。 “看什么看,敢调戏妇女,看我不把你们一个二个全都阉了当太监。”马力真的很生气,自己都舍不得碰的女人,反到被这些土匪强盗占了便宜,要是现在他手上有把冲锋枪就好了,一梭子全把它们掀翻。 “臭流氓,阉了它们。”秦弦子从包里摸出一把只有手指长的水果小刀来,递给马力怂恿道。 马力接过水果刀握在手中,一巴掌就把它给握没了,只露出个刀尖在外面。 “我想起一句诗,”马力哭笑不得地说道,“小荷才露尖尖角!” “你就将就着用用好啦,戳它们眼睛总可以吧!”秦弦子把头从马力身后探出来提醒,“当心,那家伙又从地上爬起来了!” 那个被马力用矿泉水瓶砸晕的狒狒从地上站起来,凝视着马力手中露出的刀尖,似乎在评估它的杀伤力,虽然它们的智力还未发展到使用工具的程度,但是被人们驯化的狒狒可以给人们看家、哄孩子和采集鲜果,还是牧羊人的好帮手,能够尽心尽力地为主人效劳。会清点羊的数目,如果发现羊栏里的羊缺少了几只,就要设法把因为迷路回不了家的羊羔召唤回来,从而得到主人的奖赏。 “你们今天到底是劫财还是劫色?”马力挥舞着袖珍水果刀虚张声势地嚷嚷着。 “听导游说你们喜欢抢钱?”他从包里摸出几张南非兰特抖了抖,“说个价?” “它们听得懂中国话吗,还是让我来吧!”秦弦子知道马力胡说八道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分散它们的注意力,也许就这胡扯的功夫会有辆观光车开过来,他们也就得救了。 说老实话,他们心里都明白自己根本不是这些力大凶残的狒狒的对手,一旦它们扑过来,单是它们利刃一般尖利的牙齿就难以招架,还是能拖一秒是一秒吧。 “十兰特?”秦弦子用英语对着它们不停地加价,“二十兰特?五十兰特?” 狒狒听见五十兰特,点点头慢悠悠地朝马力走来,马力手上拿着三张南非钞票,10兰特上印着犀牛,20兰特上印着大象,50兰特印着狮子。 那只成精的狒狒拿走了印着狮子的那张钞票,转身对着其它狒狒发出撤离的信号,一眨眼功夫它们就消失在公路边的灌木丛里。 “它们是野生的吗?”秦弦子第一次遇到会抢钱的动物强盗,感到太不可思议了,“我想跟踪它们,看看它们都把钱给谁了,它们抢食物还情有可原,抢钱找谁买食物去啊?” “那个有本事驯化它们的人呗。”马力翻翻白眼道,“走啦,这事警察才管得了,我们管得了吗?” “也是,就我这小样根本就不是它们的对手。”秦弦子马上放弃了天真的想法,两人这才对南非的治安状况高度重视起来,几乎同时想起他们停放在保护区停车场,那辆租来的宝马摩托车。 两人立即不要命地往停车场跑去,如果车不见了,得赔好几十万,时间就是金钱,马力不敢想象自己得花多少年才能挣到这些钱把车还上,如果那样的话,环游的事就得无限期往后延迟。 “中学课本上有一课叫《项链》,讲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借别人项链戴了一下,后来弄丢了,不得不花一辈子的时间给人当女佣挣钱还项链,我看说的就是你,只要车子内在马力强劲,五脏六腑是健康的,为什么要在乎它的外表呢?”秦弦子也开始抱怨起马力的名牌病了,“要是车真的没了,游非洲的钱也就跟着没了,我们不是又要一夜回到解放前了吗?” “这是个看脸的社会,不看脸,难道看脚吗?”马力这边正着急上火,那边秦弦子还在背后踹他一脚,他虽然明知道是自己错了,早上没有及时听她的建议,把车还了租个便宜点的,弄得现在担惊受怕,有些人就是打死不认错的硬骨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在嘴硬反驳,也许人在着急紧张的时候容易擦枪走火,伤及无辜。 他继续蛮横道:“你嘴上说的好听,不注重外表,不注重外表你干嘛要跟我一起旅行,干嘛不随便路边拉个秃顶男人就走呢?” 讲真话真的很爽,虽然能暂时发泄内心的不快,然而当你过完嘴瘾后会发现,你已经伤害到你爱的人了,你以为他们并不会介意,反正是自己人嘛,有什么说什么,不必顾及对方的感受。 他们也以为自己并不会介意,但是对方说的话已经像钉子般钉在你心上了,就算拔除后,伤口依然会在那里隐隐作痛。 你会发现,你们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当中了,看不见摸不着的芥蒂突然之间大驾光临,谁都不喜欢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对方刚好是自己最在乎的人,后悔就会接踵而至。 小马.奔腾 马力虽然没回头看,但他感觉得到身后秦弦子的步伐越来越慢,离他渐行渐远。这时候,他也顾不得照顾她的情绪了,现在他最想知道的是摩托车还在不在停车场里? 冲出好望角自然保护区大门,马力上气不接下气跑进停车场,一眼就看见那辆闪烁着银色光芒的宝马摩托,一颗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这才沉了下去,谢天谢地,它还在那里,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之情涌上心头,虽然它根本就从来都没有丟失过。 交了停车费后,他把车开出停车场,在门口等秦弦子,等了老半天才见她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脸上还架着副茶色的太阳眼镜,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马力这才想起刚才对她说的那些没心没肺的话,突然觉得好尴尬,想说点什么弥补一下,又不好意思说。 最后只能讨好地问:“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去还车?” 秦弦子接过马力递过来的头盔戴上,爬到摩托车后座上没好气地说,“走啊,还等什么?” 马力回过头来隔着头盔说,“坐好没有,你搂着我的腰啊!” “不搂!”秦弦子直挺挺地坐后座上说,“你这么帅,搂不起。” 每个女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孩子,与年龄无关,见秦弦子耍小孩子脾气,马力也没辙了,只能采取强制措施,拉起她的双手从后面抱住自己的腰,这才放心启动车子回市区。 摩托车像一只野兽发出低沉的咆哮声,震得大地都在发抖,秦弦子终于明白摩托车声浪控是怎么发作的了。 当摩托车提升速度时,伴随着嗡嗡的低吼声,车身向前蹿去,推背感带来的感官刺激让你感受到风和速度,感到在飞翔和心脏跳动的力量,你能感觉到生命被打开,你摇身一变成为一个跃马横枪纵马驰骋的英雄,睥睨众生,没有人能超越你,你的英雄梦想在骑摩托车时被完美地抒发出来。 正所谓好鞍配好马,想象一下,如果骑着一头电毛驴在撒哈拉沙漠或是非洲大草原上溜达,那该多煞风景啊! 所以说马力想骑着好马策马奔腾的心情也就可以理解了。 正当秦弦子抱着马力的腰,企图用感同身受的方法,来体验一个摩托车疯子的思维方式时,马力却把车停在了路边:“下车。” “到啦!”秦弦子跳下车,取下头盔东张西望,感觉刚坐上车没多大会儿,怎么就到地方了,“这是哪啊?” “租车行。你在外面等着,我去把车还了,咱们再去附近的摩托车俱乐部,那里有二手车卖,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摩托车,咱们穿越非洲,天天租车也不是个办法,我打算买一辆。”马力一拧油门把车开进了租车行。 其实好望角保护区离开普敦市中心并不远,这家租车行就在城边上,所以秦弦子恍恍惚惚还没弄明白摩托车疯子的思维方式就已经到站了。 比起汽车,摩托车更轻便自由。在开普敦有不少租借摩托车的地点,车型不同,价格也相差较大。 秦弦子走到租车行外面看张贴在玻璃窗上的价格表,根据租摩托车时间长短以及旅游淡旺季情况,每天约100-170兰特。最贵的是哈雷,约650兰特,宝马的价格跟哈雷不相上下,这样算下来,还不如刚脆买一辆来得划算,而且他们不走回头路,到时在它国还车也是件麻烦的事情。 两人还完车,接着就打了辆出租车去了事先打听好的摩托车俱乐部,走进俱乐部大厅,映入眼帘的是左右两侧摆放的各种品牌的摩托车,越野 、公路、拉力啥都有,甚至还有国产贝纳利 track 502,春风狒狒,国产长江750,车子上面都挂着价格标签,价格从好几十万到几千元不等。大厅另一面还有摩托车配件销售区,骑手装备工具服装销售区,俱乐部外面还有一家单独的摩托车修理店,整个就是一条龙服务,好不热闹。 马力眼好毒,一眼就看中了一辆黑色的川崎 versys 650。 新车价8万人民币,这辆旧的是2015年的车,用了一年打了6折,算下来还不到五万块人民币,而且还带当地牌照,就算骑完非洲到时卖不了几个钱也值了。 面对沙漠、非洲大草原这样上万公里的长途旅行,一辆可靠的摩托,是重中之重的选择,川崎这款拉力车,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首选,毕竟在几代车型的更替中,这款车从内到外都愈加成熟和可靠,川崎的发动机技术,以及全球的保有量,让你在长途之中有了许多保障,出故障后也容易找到地方修理,换零部件什么的。 拉力车骑行时身体不像跑车那样可以前倾,为了更加符合人体工程学,减少骑行者的旅途疲惫,工程师想到了马术,将骑马的姿势融入到新款versys的骑行姿势中,同时也使骑士们感受到骑马的状态。正好匹配在沙漠、非洲大草原这样的地形,让你顿时有种天苍苍,野茫茫,雄鹰在蓝天上翱翔,骏马在草原上奔驰的感觉。 这些二手车显然是车子主人摆在俱乐部出售,俱乐部抽取佣金,销售员肯定也有提成,负责推销的黑人小哥讲一口流利的英文,当他听说他们准备要骑摩托穿野非洲时,把马力看上的车讲得天花乱坠,可惜他一句都听不懂。 秦弦子觉得这是换汤不换药,虽然这车颜色黑不溜秋了,但是耀眼的品牌和外形还是会引起别人注意的。 她正想把黑人小哥的话往坏里翻译给马力,让他改主意再看看别的车。 “不必了!”马力立刻打断道,“这车我以前玩过,知道它的好坏,我决定了,就是它。你替我跟他讲讲价,再帮我们办好货物通关护照就成交。” “ok,你得答应我稍微把它改装一下。”秦弦子从来没见过马力眼神如此坚定,只好说道。 “有这个必要吗?”马力知道秦弦子所谓改装的意思,就是把看上去八成新的车再改旧一点,她可能会把它弄成烂大街的车为止,至于烂到什么程度,他心里也没底,正因为没底,他才担心起来。 “在非洲尤其有必要,我想这对我们的安全前行会有略微的帮助。放心,我不会碰到它的五脏六腑的,我只是给它稍微整一下容。” 马力知道拗不过秦弦子,只好妥协。 黑人小哥听了秦弦子的附加条件后,一口答应了,生怕他们再砍价,立刻把车钥匙递给马力让他去试车,马力试回来后,除了觉得动力略微羞涩了一点以外,其他还无关痛痒,整体感受不错。 考虑到了约堡后,还得给秦弦子弄辆女式车,到时进入无人区时一人骑一辆,如果一辆坏了,还有另一辆可以顶上,这样的话,这辆车和秦弦子将来骑的那辆女式车比起来,动力已经绰绰有余了。 马力当场交钱提车,还给车新装了防摔架、辅助灯、护手挡、前风挡,双边箱,至此,骑行非洲大陆的交通工具就准备妥当了,马力还给它取了个外国名字:“小马。奔腾。” 惊艳 “还小马呢,听上去像是你儿子的名字!”秦弦子用挑剔的眼光看着那辆黑色的650说:“你介意我把你‘儿子’推到隔壁的修理店稍微修理一下吗?” “请便,我内急,去趟卫生间,你自己捣鼓吧!”马力说完转身就去找卫生间,他是真心舍不得秦弦子修理自己的爱车,但是面对南非严峻的治安形势又不得不低头。 今天故意要为难一下秦弦子,看看1.57米,不到五十公斤的小个子,如何把座高 840mm,重达200多公斤的大铁家伙,弄到俱乐部外面的修理店里去。 “马力,你回来,帮我把它开过去啊!”秦弦子见马力撒手不管,急忙对着他的背影叫道。 “自己弄!”马力回头坏笑道,“如果我上完厕所回来,你还没把它弄到外面的修理店去,咱们就不弄了,直接开回家。”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她会知难而退。 “哼,想得美!”秦弦子知道马力的心思了,他今天根本就不想让她动他的车。 她一咬牙握住摩托车的两只手柄,使出吃奶的力气想把车子推出俱乐部,推了几步后大概觉得太重了,还是骑过去比较省力一点,于是就爬到车上,准备把它开走,结果发现小矮子腿那么短,骑摩托叉着脚踩不到地……踩不到地……踩不到……地…… 只好放弃从车上跳下来,回过头狠狠瞪了一眼抱着胳膊站在远处正打算看她笑话的马力,马力急忙摊开双手很无奈地耸了耸肩,那神态仿佛在说,他们说腿短就别骑摩托车。 “你看好了,今天我就骑给你看看。”秦弦子很是不服气地说道。 马力挑了挑眉毛表示拭目以待,那位刚把车子出手的黑人小哥见状马上说道,“需要我帮忙吗?” “谢谢!”秦弦子拒绝了黑人小哥的好意,边拧油门边往前小跑,等车子发动起来后,左脚踩上脚踏板,飞身跳上摩托坐稳之后,继续驾驶着摩托车冲出了俱乐部的大门,动作敏捷犹如电影里飞身上马的女侠客,看得周围的工作人员嘴巴大张着,半天都合不拢。 马力被秦弦子这一跳惊艳到了,从后面看身材娇小哪里像是个46岁的大妈,头上绑个彩色发带,身上穿着红白相间的运动夹克,完全就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儿,马力急忙追出俱乐部大门,他很好奇上摩托没问题了,下摩托她该如何收场。 只见秦弦子骑着车快冲到几十米开外的修理店门口时,放慢了车速,就在车子快要停住的那一秒,她收回跨骑在摩托车上的右脚,借助踩在踏板上的左脚做支点,右脚别到左脚后面迅速跳到了地上,同时左脚也落到了地上。 马力完全看傻了,秦弦子省略掉停车后必须双脚叉地,再收回右脚的重要环节,上蹿下跳像狒狒一样灵活地落到地上,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就象体操运动员上下鞍马一样身轻如燕。 完了她还没忘记回过头来对着马力示威,神气十足地朝他竖起了中指,仿佛在说,谁说腿短不能骑重机车? 马力当场被打脸,紧接着就幡然醒悟,原来少女会老去,但少女心不会。 黑人小哥不知何时也来到他身边,哈哈大笑起来,一脸开心的样子,笑完还觉得不过瘾,给秦弦子鼓起掌来。 马力后悔得拍大腿,刚才没有来得及把这段《小个子如何骑大摩托》的示范教学片录下来,分享给摩友们收藏。 他不敢上前围观秦弦子指挥工人把新车改成旧车,那样估计他会跟她急眼,希望她会手下留情,他决定转身去附近逛逛,等木已成舟时再回来,这样至少能避免和秦弦子吵架。 他在开普敦的大街上东游西荡,看看南非当地的风土人情打发时间。 马力对南非的认知始于艾滋病,总人口5千多万的南非,艾滋病感染人数将近700万,高居世界第一,处于生育年龄的女性是艾滋病毒的主要携带人群,大约有五分之一为病毒携带者,换而言之就是说每五个就有一个身患此病。 马力看着街头走过的黑人女子,想分辨出她们当中谁是艾滋病毒携带者? 南非人得了艾滋病根本不敢告诉别人,自己等死。政府也没有拿出强大的人力物力来抗击它,相比之下还是中国政府做得特别好,至少比南非有人情味,建立了“艾滋病综合防治示范区”,许多艾滋病患者都可得到免费治疗。 奇怪的是那些来南非旅行的外国人(包括中国人),从来不在他们的旅行日记里提及此事,发的照片全是碧海蓝天的美景或海鲜美食,难道假装不知道没看见,南非的艾滋病就会自动消失了吗?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想法跟曼德拉的不谋而合,曼德拉曾经说过,“让我们公开艾滋病,而不是隐藏它。” 曼德拉唯一的儿子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律师,死于艾滋病。看来即使总统的儿子也不能幸免。 南非每年的感染者正在以十万数往上递增,马力担心要不了几年,这个美丽的彩虹之国会不会被艾滋病给灭了。 正当他忧国忧民,为南非人民操碎了心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一个餐馆背阴处,抬头一看,一位黑人男子一只手背在身后,摇摇晃晃地朝他走来…… 马力一个激灵,立刻联想到他放在身后的那只手上拿的是枪,这是要打劫的节奏吗?我这是要挂了的意思吗?他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退路,脑中迅速制定了一个逃命的路线,不能转身跑,跑得再快也跑不过子弹,只有掏钱消灾,或是徒手夺枪两条路可以走。 正当他思忖之时,那位黑人男子已经来到了他的跟前,伸出他一直放在身后的那只手,马力本能地往旁边闪开,子弹虽然不长眼睛,但是肯定不会拐弯。 做旧 一只活蹦乱跳的硕大龙虾赫然出现在马力的面前,黑人微笑着跟马力搭讪,问他对他手里抓着那只扭来扭去的龙虾感不感兴趣,30兰特就可以带走。 马力差点被黑人男子一笑就露出来的白森森一排牙齿闪瞎了眼,卧槽,吓死宝宝了,原来是兜售龙虾的。 他真想给这家伙来上一老拳。你他妈干嘛把虾藏在身后,白让老子虚惊了一场。 马力打量黑人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棕红色龙虾,尾扇呈橙、蓝、绿三色,这就是传说中的南非岩龙虾了吗? 那只龙虾也用一双黑色精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马力。他们就如同久别重逢的朋友一样互相打量着。 话说在全球冷水龙虾众兄弟中,南非岩龙虾按个头来算的确是个小弟,但是其鲜甜,滑嫩的口感绝不输给它的各位龙虾大哥们,南非岩龙虾与澳洲西海岸岩龙虾、新西兰岩龙虾同为一等龙虾,深受国际海鲜消费市场的欢迎。 南非岩龙虾主要生长在南非西海岸海域,大西洋清冷的海水环境使其生长较为缓慢,且其肉质较暖水龙虾更为甜润、鲜嫩。 近年来,南非龙虾因其美味而畅销,同时成长相对缓慢,过渡的捕捞开发使其物种数量锐减,政府颁布了严格的捕捞证和限采量法案。一个捕捞证只限捕尺寸达标的龙虾每天不能超过8只,且每年都要重新申请。 南非的高级餐馆动辄近200兰特一只的龙虾!市场高价也催生了违法捕捞的黑市价:20兰特就可以买到一只活蹦乱跳的硕大龙虾! 开普渔民见了中国面孔就会谨慎地过来搭讪,伺机将手中的龙虾出手。抓住了是要被重罚的,所以他当然要把龙虾藏在身后了。因为向白人兜售有被告发的风险,中国人则一般抵挡不住美食的巨大诱惑,当他走进确认了眼前的马力确实是个中国人后,才敢把龙虾亮出来。 马力马上砍价,20兰特。立马成交。 不知者无罪,马力真不知道他在进行违法交易,就算知道了他也要买,反正就算他不买,这只龙虾也不可能再活着回到冰凉彻骨的大西洋里去了。而且,这玩艺儿要是到了中国的高级餐厅里,价格会翻100倍,这么大的便宜不捡才怪。 付完钱收了龙虾后,他向黑人小哥打听附近菜市场的位置,南非龙虾由于生长于冰冷纯净的海域,其肉质洁白,鲜嫩,结实有弹性,适用于多种烹饪方式,也更适合中国博大精深的烹饪哲学,他们入住的公寓可是自带厨房的,马大厨准备今晚回去开火做饭,作为主厨一枚,挖掘直达灵魂的美味必须自己动手。 然而,当他买好菜,拎着那只大龙虾回到摩托车俱乐部旁的修理店,看见那辆被秦弦子修理过的川崎 versys 650时,他差点没认出来。 这么说吧,小马奔腾被秦弦子弄成个骡子不像骡子,驴不像驴,马不像马的怪兽,凡是金属件表面烤过漆的地方漆都被磨掉了,电镀过的大大小小露在外面的镀铬支架都锈迹斑斑,本来九成新的摩托车坐垫外皮不知道用什么手法做旧,现在看上去也破旧不堪。 这让马力不禁联想到国内古玩物市场那些做旧造假的高手,忍不住讽刺道:“这做旧的效果足以以假乱真啊,我看你最适合的工作就是钱币做旧成文物的工作了,肯定能一夜暴富的。” “嘻嘻,哪里,哪里,过奖了!”秦弦子假装没听懂他是在说反话,嬉皮笑脸的跟马力客套。 马力围着小马奔腾越看越鬼火,前后牌照沾满了灰尘,链轮上敷满了油污,轮胎上沾满了泥巴,前后挡泥板已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不知道从哪里捡来撞瘪了的报废品。 “我说你也下手太狠了点儿吧,儿子都被你修理成孙子了。”看见自己的爱车被秦弦子摧残得惨不忍睹,马力欲哭无泪道。 “放心啦,我只是在表皮做了点文章,五脏六腑决对没有碰过,不信你骑骑看。”秦弦子有些心虚地看着马力说,毕竟是自己亲手把一辆还算是有点姿色的摩托车做旧成烂大街的垃圾货,内心始终有点过意不去。 马力骑上去试了一圈,发现跟上一次没改前骑时没有多大的区别,这才放下心来,载着秦弦子回公寓做龙虾吃去了。 凡事应该往好处想想,至少从今往后再也不用担心小马奔腾被心怀叵测的人劫持偷盗了,甚至都不必花钱放在停车场,谁会想骑一辆颜值这么 low的摩托车去兜风呢,除非他的名字叫马力。 第二天,当直播观众要求他们骑着他们的小马,前往号称是全世界最美的查普曼公路奔腾一下的时候,马力简直要崩溃了。 查普曼公路被称为全世界最美的自驾线路,这段绝美而且令人心惊肉跳的修建在悬崖上的环山公路,全长约7公里,一边是咆哮汹涌的大西洋,一边却是如利刃砍劈出的陡直悬崖。异乎寻常的景致使得这里成为许多顶级摄影师与电影制作人的最爱,也赢得了宝马、奔驰、保时捷等汽车厂商的青睐,纷纷在这里拍过广告片。 中国观众们看了广告片后,都心生向往,逼马力带大家去体验驱车经过时左手大海,右手峭壁 ,美丽而危险的风景扑面而来的刺激感受。 马力心说人家都是顶级豪车,我这烂掉渣的车去干什么,煞风景吗?他打算第二天去重新租辆顶级摩托车,租个带无人机的专业摄影师,给自己也拍段帅炸天的视频保留着将来给儿子看。 但是秦弦子马上就把他装逼的想法否决了,装一天可以,你能装得了一辈子吗,以后天天要面对观众的是小马奔腾,狗不嫌家贫,爹也不能嫌儿丑,你干嘛要自费帮小日本的摩托车拍广告片? 马力被秦弦子问得哑口无言,但是又不甘心骑着那辆被改得看不出是哪个国家生产的破车去丢人现眼,而且也不想像别人那样肤浅的晒晒美景,他得晒点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 “晒艾滋,”他果断道,“他们不敢晒我敢!” 不要和陌生人上床 此时,他们对坐于海滨公寓的阳台上共进晚餐,秦弦子“咔嚓、咔嚓”吃着龙虾,入口后,鲜甜的滋味涌入喉中,在身体里秘密生长,窗外夜风催起凌厉的海涛声,她端起马力带回来当地产的红葡萄酒轻轻抿了一小口,抬头眺望远处被桌山环抱灯火阑珊的开普敦夜景。 过去,开普港迎接着世界各地追寻黄金和钻石而来的商贾,见证了两次世界大战南非白人士兵们与家人的分离和重逢。今天,桌湾云集着豪华的远洋渡轮、帆船和游艇。身在南非却处处感觉得到欧洲文明的影响和底蕴,这真是一种特别的感觉。 秦弦子把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在对面马力的帅脸上,幸福的元素开始与刚喝下去的酒一起发酵。 今夜有你陪伴在我身边,分享如此美妙的夜晚:美景、美酒、美味、美男,一样都不少,唯独还差一个唇齿之间缠绵通往舌尖的吻。 想到这她突然觉得自己好贪婪,如果这样都还不觉得幸福,那怎样才叫幸福? “喂,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马力见她半天不说话,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老年痴呆症!” “听见啦,你要晒艾滋,晒就晒呗,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就行!”秦弦子虽然不知道马力要怎么晒,但这是他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想法,她马上表示支持。 “今天白天我在想,南非每年的感染者正在以数十万往上递增,我担心要不了几年,这个国家会不会被艾滋病给灭了。咱们国家虽然感染人数没有南非这么多,但也要居安思危,既然我们已经来到南非了,就得做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虚此行。” “你让我好好吃个饭行不,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秦弦子把最后一个字咽到肚子里,改口说道:“我只想好好吃饭。” 马力是个什么人,她还不知道,他其实不过是嫌弃那辆做了旧的摩托车骑出去太丢人,想转移别人的注意力,说到底是虚荣心在作祟,想出风头,只为骑摩托时更拉风,找到给自己加分的爆点而已。 他真的在乎别人得不得艾滋病吗?关于这一点还有待检验。 秦弦子并没有揭穿他的这点小伎俩 ,而是十分配合,不管怎么说,事情的结果是好的,这才是重点。 率性而为的马力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着手做准备工作,摇身一变俨然成了预防艾滋病业余宣传员。 当看见马力额头上戴着的运动发带上写着的大标语时,秦弦子有点担心地问道:“人家会不会误解,以为你是艾滋病人啊?” 说是发带有点不准确,不过是白纸折成条状,用订书针订了一下,套在马力脑门上的纸制发带,只见大白纸条上写着十四个黑色的大字:让我们公开艾滋病,而不是隐藏它。 “别人爱昨想昨想,我又不跟她上床,我怕什么?”马力说着把一件胸前印着个大骷髅头,外加两根白骨加持的白色t恤衫递给秦弦子,让她穿上出发。 秦弦子扯开一看,只见后背上印着一幅对联。 上联:上床请戴套。下联: 预防艾滋病。 横批:不要和陌生人上床。 “你让我套着个死人头去兜风,也太不够意思了吧!”秦弦子不满道,“印个红丝带在上面就行了,搞得这么粗俗。” “听说南非的年轻人完全没有意识hiv的严肃性,尽管有12%的人已经感染上了hiv病毒,但是仍有四分之三被调查的人有迷之自信,认为他们感染上hiv病毒的机率很低。”马力说,“我们的直播是给中国人看的,我觉得应该让中国的年轻人意识到不戴套会死人,这就是我们今天直播的主题。” “什么时候花花公子变成有社会责任感的公益人士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看来非洲水土很养人啊。”秦弦子很不情愿地穿上后背印着“不要和陌生人上床”的t恤,坐到摩托车后座上。 马力还在旅游网上联系了一个长驻南非的中国导游,做兼职摄影师跟拍,司机是导游的表哥,秦弦子看见车上放着一台轻便航拍无人机摄像机,突然意识到马力不是在闹着玩儿的了。 从开普敦主城区出发后,沿着靠近大西洋一侧的公路,途经海角、班特里湾、克里夫顿湾、坎普斯湾等著名景点,一路往南到达著名的豪特湾,豪特湾是开普敦最有名的海湾之一,离市区不远,自驾车约半小时,沿途全是海景,风光很美。 然后就来到了世界闻名的查普曼公路了,这段绝美的悬崖位于豪特湾与诺尔德霍克之间,修建在悬崖上的环山公路全长约7公里。 摄影师把车停下来,从车上拿出无人机航拍机调试,做拍摄前的各项准备工作。 最后,他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避孕套开始用袖珍打气筒打气,有粉红色的、海蓝色、黄色、绿色、金色…… 他把这些带着迷迭香或是茉莉花香味的彩色避孕套汽球,用小绳扎成一束递给秦弦子拿着,它们就像汽球一样飘在空中,但比真正的汽球还要辣眼睛。 “那啥,我还得拿矿泉水替厂家打广告,有点忙不过来,这玩艺儿就算了吧,拿着它们就像个傻大姐,多丢人啊!”秦弦子扯着那串特殊汽球简直不敢直视,“这是男士用品,要拿也应该你们拿啊!” 秦弦子想把它们重新塞给马力、摄影师或者司机,反正他们三个都是男的,谁拿都行。 但是他们谁都没打算伸手接,她只好把伸出去的手重新又收了回来,好,你们有种,让我当小丑,你们扮演有社会责任感的抗艾英雄,我才不会上你们的当呢,她决定等会儿开始拍摄时,假装手滑,把它们扔到大西洋里去。 摄影师何等人物,他的第一职业是导游,天天跟南来北往的各色人种打交道,如果连秦弦子的这点小算盘都看不出来,还怎么在道上混,他开始不屈不挠对着秦弦子做说服教育工作。 南非的年轻人嫌戴套不酷,很多人虽然害怕得艾滋病,另一方面又抱着侥幸心理,以为他们是钢铁侠,中招的都是别人。这并非少数人的心理,几乎是全社会的普遍心理。才导致南非的艾滋病如此猖獗,你不戴是吧,政府也不可能拿枪逼着人家戴,只能低声下气把套套做成五颜六色带点香气的,求爹爹告奶奶求着他们戴。你手上拿着的这些彩色避孕套,就是南非卫生部专门生产,免费派发给各大学里的酷派避孕套。 “哦!”秦弦子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心说蠢货才会拿着串避孕套满世界乱跑呢。 司机在旁边也听不下去了,走过来哀求道:“你就为了中国那些不懂事的孩子们考虑一下吧,比如我女儿,我都不敢让她待在南非,把她送回国内去上大学,怕的就是她在南非对艾滋病不以为然,一不小心就一失足,成千古恨。而且中国家长们都不好意思提醒儿女们戴套,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怂恿自己的孩子婚前性行为。现在他们急需有第三方站出来,提醒他们的孩子安全健康的和异性交往,将来孩子们也会从你的提醒中受益,你这是在学雷锋,做好事啊!” 反面教材 镜头里,一对戴头盔的男女正骑摩托经过查普曼公路,他们穿过从悬崖中间挖开后的半开放式隧道,道路一侧是大西洋让人沉醉的深蓝色海水,与没有一丝浮云的蔚蓝天空连接成一片纯净而通透的世界,让置身其中的人心旷神怡,如入梦境。 镜头外,陈冰冰正把做好的表情包上传,短短的三秒钟视频里先是一个女人的背影闯入视线。 紧接着就是她t恤衫后背印着的“不要和陌生人上床”几个大字霸屏。 女人手中拉着一根黑线,线的那头拴着几只五彩斑斓充足了气的情趣避孕套。 一个男人骑着一辆旧摩托带着穿t恤衫的女人往前渐行渐远的背影。 自始自终,镜头里出现的只是马力和秦弦子的背影,查普曼峰坚硬的岩石、空灵得像蓝水晶一样的天空,以及透彻如蓝宝石一样的大西洋全都成了背景。 此表情包有毒,一夜之间就泛滥成灾,妈妈发给远方上大学的女儿;老父发给远在它乡工作的儿子;姐姐发给去大城市打工的妹妹;妹妹发给约她们出去吃饭的男人,当然,要等她们甄别出谁是骗炮,谁是真爱之后。 这年头永远不缺只想骗炮的渣男,他们开始坐不住了,每当收到姑娘发来一句,“我妈妈说的。”此表情包就会如影随行。 它很快演变成女生们扔给不喜欢男生的官方拒绝交往用语。 非常不幸,马力老爸也很快收到了此包裹,是马力大舅送达马力老爸手机中的,附加语是:你儿子得艾滋病了,你还不知道吗? 下一秒,马力就收到老爷子从一万多公里外的大连打来的越洋电话,北京时间早上8点打过来,这边约翰内斯堡时间半夜2点。 马力刚刚睡着,突然被一阵摩托车轰鸣的引擎声震醒,爱车的男人都把摩托车当自己小情人,就连手机铃声都离不开摩托车呼啸而过的声浪。 马力闭着眼睛摸到电话,睁眼一看是老爸来电,这才接听:“我说爸,你还让人睡觉不?你不知道这边是半夜三更吗,我还没死,喘着气呢!” 父亲对儿子骑摩托环游世界的安全性表示高度怀疑,每过一段时间都要打个电话过来确认一下他的死活。 电话那头传来老爸气急败坏的声音:“你大舅说你染上艾滋病了,如果是真的我立马就跳楼自尽,你爹丢不起这个人!” “爸,您先別跳,等跟我打完赌再跳。如果我得艾滋病我去吃屎,如果没得你吃,敢打吗?” 老爸不吭声了。 “等我回来,看我不把大舅嘴给撕烂,尽他妈胡说八道,我这是在做公益事业,好吧!如果你不知道做公益是什么,去问问彭麻麻。” 一直在老爸身边凝神听着的老妈终于按捺不住了,一把抢过老伴手中的电话质问儿子:“你大舅还说你跟个比你大十几岁的女人好上了,真的假的?” “妈,我很认真的告诉你,沒有。我们只是一起旅行的旅伴,不是伴侣。” “旅伴、伴侣颠来倒去读音都是一样的,儿子,你到说说看它们之间有什么区别?” “旅伴是坐车一起,睡觉分开。伴侣是坐车,睡觉都不分开,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那我们就放心了,你继续睡吧。”老妈心疼儿子睡眠不足,果断挂断电话。 …… 一转眼,马力和秦弦子已经在开普敦玩了一个星期了。 除了保持每天两个小时的直播时间,带着观众们看鲸鱼、看企鹅、看海豹,看美食外,马力就是整天泡在实弹射击靶场里玩枪。 秦弦子对所有机械的东东都不感兴趣,只是第一天陪着马力象征性去了一下靶场,本来她打算拿着枪摆几个pose照几张照片留做纪念,开几枪知道怎么用就行了。 没想到靶场教官尽职尽责,不厌其烦讲解握持姿势、上膛的方式、射击时要注意的事项,秦弦子不忍拂了人家的一番好意,睁大眼睛假装很感兴趣地听着,心里却说女人需要学会开枪吗,那是男人的事,好吧! 理论上的东西是一回事,可要做起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对于从未摸过枪械的秦弦子来说,第一次手握真枪实弹的武器,那种沉沉的感觉,加上隔壁射击人员的砰砰声,还有弹壳乱飞,想到这种武器的致命性,万一擦枪走火怎么办。 想到这就开始紧张,手心冒汗,以至于手滑的无法上膛和装填弹药。需要时不时往身上抹去手心的汗水,然后第一次上膛,就把手掌肉给卡破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气鼓鼓地站在一旁看马力一个人表演。 直播手机前方枪台上放一个,后方枪械架上放一个,以便全方位让观众看清实弹射击的全过程。 马力很是过瘾用一把9mm大口径手枪射完一袋子弹。 再换一把ar15长枪,有模有样地开始对着靶场里的移动靶子射击,枪枪射中靶子,就好像他是靶场的教官似的。 看得旁边的秦弦子心痒痒的,也想上前一试身手。 “你来试试,你能举起这把枪就不错了。”马力好像后背长眼睛了,知道秦弦子在想什么,他把枪放枪台上,走出只容一个人站的狭窄打靶间,每个靶位都用砖墙隔开,以防误伤。 秦弦子戴上降噪防震耳罩走进打靶间,伸出一只手就想提起那把ar15,看人家马力一只手握住枪柄举重若轻。 到了自己这儿单手根本提不动,实在是太沉重了。 只好再加上一只手,双手用力才勉为其难抬起枪来瞄准,很快就感觉到臂力不支双臂开始颤抖,她急急忙忙扣动扳机,想早点完事把枪放下。 马力都还没来得及提醒她当心后坐力,人家已经扣动了扳机,巨大的后坐力反弹回来,如同在弱不禁风的秦弦子肩膀上狠狠踢了一脚,枪没握住掉枪台上不说,眉心还被远红外线瞄准器砸中,紧接着就被异常强劲的后坐力掀翻在地。 马力吓得急忙弯腰扶她起来,“没事吧,你?” 秦弦子一脸尴尬,指指身旁的马力对着镜头自嘲道:“没事,没事,我负责逗逼,他负责帅。” 秦弦子上膛卡肉,抬枪臂力不支抖得跟筛子一样,射击被瞄准镜打脸,被后坐力击倒在地的表情包新鲜出炉。 此表情包比上一个毒性更甚,很快在全世界广泛流传,成为靶场教官们针对女学员射击前的必看反面教材。 法式深吻 第二天早上,马力见秦弦子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眉心处被瞄准镜戳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红色的痂是一颗观音痣呢。 “哟,开天眼了啊,跟观音娘娘有得一拼了。”马力一想起秦弦子昨天打枪的样子就想笑,“我看《不笑不要钱》得改名了,改成《没有最好笑,只有更好笑》。” 秦弦子黑着脸,也不理他,自顾自坐阳台上喝咖啡。 “别灰心,你不仅可以当反面教材,还可以成为正面教材。”马力说着点开手机让她看最新表情包。 此表情包非彼表情包,是那天秦弦子在摩托车俱乐部因为腿短,无法稳住重机车,临时省略掉双脚叉地停车的中间环节,跳上跳下发动和停车的小视频。 马力当时后悔手慢没有录下来,作为《小个子如何骑大摩托示范教学片》发给女骑士学习观摩,回头发现黑人小哥手快录下来了,急忙求转发。 马力昨晚加夜班做成表情包,就为今天早上让秦弦子看见她的优点,安慰她那颗受到严重打击的自尊心,以求达到心理平衡的效果。 “从今天开始,咱俩分道扬镳,各玩各的。我要是再踏入靶场半步,我就吞枪自尽。”秦弦子看完自己的正面教材后,脸上并没有浮现马力期待的笑容。 “好吧,既然你对枪过敏,我也不能强迫你跟我一起去。”马力决定把停留在开普敦的大部份时间分配给实弹靶场里练习枪法,这是他来南非后感觉最刺激的体验。 “你不去靶场,打算去哪?”他趴在阳台的护栏上,任凭海风吹过面颊,吹乱了他的头发。 “我只想远离开普敦市区,远离喧嚣,静坐海边小镇,在海风吹拂下静享刚从海里捞起来的新鲜无比的牡蛎。” “这里不能吹吗?”马力用手撸了撸被海风吹乱的头发问道。 “我想静静,一个人。我太傻太天真,竟然老不要脸,拽着串情趣避孕套招摇过市,你觉得那样有趣吗?” 秦弦子望着凭栏远眺趴在阳台上看风景的马力骂道,“我都不知道是吃了迷魂药还是怎么回事,被你们忽悠了去干那样的傻事儿,现在被全国人民都看见了,我还有脸再回去见他们吗?” “你戴着头盔,又没露脸,紧张啥?”马力见秦弦子气得语无伦次,不但没有感到丝毫良心不安,反而乐成了开心狗。 “说,你打算去哪里静静,我送你去!”他哈哈大笑地问道。 秦弦子不愿跟他一起去靶场,马力只好骑着摩托把她送到她想去的西蒙镇一个人静静,自己回头再去了靶场。 西蒙镇是开普敦往南四五十公里的一个小镇,除了能够在西蒙镇欣赏到憨态可掬的企鹅,这里也是南非海军的摇篮和主要基地,能够看到南非军舰,漂亮的码头停泊着白色的游轮。 小镇风景如画,深蓝的海、绿的浪、白的水花,加上黄的沙滩,随手拍张照片都是明信片的感脚。 开普敦是西欧殖民者最早在非洲南部建立的向非洲内陆扩张的基地,西蒙镇则是最早开发地,开普敦第一任荷兰总督就叫西蒙,这里有很多殖民时期的古老建筑,英式、荷兰式……不一而同。窄窄的小街两边是十九世纪初的古典式彩色别墅旅馆,犹如踏进由欧式小洋楼组成的油画之中。 秦弦子正需要一个这样宁静迷人的港湾放松一下,什么都不做,走到哪算哪,随遇而安。 人年纪越大,越喜欢清静,经历了纷乱的世事后,终于领悟到,太过张扬的东西,一定是虚张声势的。而内心的安宁才是真正的安宁,它更干净、更纯粹,更接近那叫灵魂的地方。 虽然如今自己已经不能再像马力那样,拥有一副好看的皮囊,但是总该拥有点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吧,比如说有趣的灵魂。 有趣应该是松弛的,愉悦、简单、轻松,就如同小溪一样欢快自然,收放自如却又水到渠成,并且拥有自己独立的渠道,不需要刻意讨好岸边的芸芸众生,我就是我,不一样的小溪。 秦弦子渴望像小溪那样自由自在地去旅行。但是,自从和马力绑定后,她就违背只求平和宁静的初心,企图跟上一个年轻人的节奏,心理身体都累得呼哧带喘,是应该坐下来歇歇了。 她急步转上码头边的一处台地,眼前出现一方美丽花草和树阴,随意走进码头上一家正对着海景的餐馆小憩,顺便满足一下坐在海边餐馆吃最新鲜海鲜的愿望。 她点了用南非冈鳗制作的炸鱼,淋上麦芽醋;点了奶香浓郁的土豆泥挟裹着的新鲜还略带甜味的海蜇虾肉;点了洋葱、红酒和香草炖汁的黑蚬贝。 当然,她没忘记新鲜的生蚝,安东尼。波顿在《厨室机密》中如此形容生蚝那软体动物的独特口感:“撬开蚝壳,嘴唇抵住蚝壳边缘,轻轻吮吸,舌尖触及蚝肉,柔软多汁,嗖地一下,丰富肥美的蚝肉进入口腔,绵密地宛若一个法国式深吻,有种令人窒息的冲动……” 生蚝是至上美食,它的味道明快、丰富、鲜咸,新鲜冰凉还带点腥的口感,如奶油的质感,这种感觉真是妙不可言,若佐以适当的白酒,生蚝的味道会更臻鲜美。这便是生蚝从古至今都未曾改变的经典吃法,光是想想都让人垂涎。 以前在内地,吃到的牡蛎都是冻制品做成的熟食,现在终于有机会体验那种“法式深吻”的新鲜吃法了。 生蚝有着严丝合缝的坚硬外壳,以及吹弹可破的柔嫩蚝肉。这种极致的结合,需要开蚝师有着精巧的力道和方法,所以开蚝也是一件充满征服欲的事情。 只见开蚝师用一块干净的茶巾缠绕保护住拇指,并且固定住生蚝,用牡蛎刀找到精确的蚝眼,直接旋转撬开。 秦弦子有点小激动,接过开蚝师递上的生蚝,照葫芦画瓢按照安东尼。波顿教的吃法,托起牡蛎,向前伸着嘴巴用一个很迅速的小动作喝了牡蛎的汁子,入口后,轻轻闭目,唇齿之间的缠绵顿时就如同法式深吻般温暖着身体和心灵。 她睁开眼,开蚝师体贴入微递上第二只刚开的牡蛎。 这样的“深吻,”请给我来上一打。 然而,吃到第三个时,她就感到有点招架不住了,再这样吃下去,还吃得下等会儿上来的其它海鲜吗? “谢谢,够了,谢谢你!”她礼貌地请开蚝师停止手上的工作,并且表示自己再也吃不下去了。 开蚝师并未离去,而是缓慢地开始收拾工具,秦弦子突然明白过来,人家这是在等着给小费,在非洲,没有凭白无故的为人民服务。 她急忙回身拿一直背在身上的民族绣花小包,包口的拉链敞开着,伸手一摸,钱包和手机不见了,里面放着一块冰凉的石头,石头上还画着一个很有喜感的笑脸。 有缘再见 可以肯定自己的手机和钱包已经被盗了。 地点是刚才路过西蒙镇最热闹的地段:跳蚤市场。那里出售当地的各种特产,惟妙惟肖的木雕制品,画风各异的鸵鸟蛋制品!甚至一切禁止猎杀的动物牙角制品也在隐秘处交易。 时间是当自己戴上那只诡异狰狞的木雕面具时,视野被封闭在黑暗之中,有人乘机开了个小玩笑,拉开斜挎在身后的绣花小包拉链,拿走了放在里面的钱包和手机,放了一个差不多同等重量的石头进去混淆视听。 幸亏出门时以防万一,从来不带银行卡、护照、身份证之类的重要物件,手机也有密码加持,不会造成进一步的损失。 秦弦子用英语向开蚝师解释,自己钱包被盗了,等过会儿打电话让朋友送钱过来,到时一定付你小费。 开蚝师耸耸肩总算是离开了,他朝酒吧台走去,跟吧台后边一位貌似老板的白人男性耳语了几句,大概意思应该是,那女的没钱付账了,老板,盯着点。 怎么办,秦弦子紧张了,连打电话喊马力送钱的钱都没有,身无分文的她只能选择蹭电话打了。 老板的目光比犀牛角还犀利,秦弦子吓得赶紧把目光缩回来,转朝餐馆里的食客们。 看情形,前来就餐的大多是当地人,有白人家庭,也有黑人带着家人或朋友,一起品尝美食,聊天。没有人注意一个亚洲女性正神色慌张地盯着他们看…… 正在这时,走进一位新客人,男性,亚洲面孔,四十来岁的样子。身着黑色的西装,白衬衣,打着黑色的领带,秦弦子来非洲后,从来还没见过有人穿得这么正经,马上肃然起敬。 那男人走到她对面的桌子前落座,侍应生过来点完菜随即离开,他只点了一份西班牙海鲜炒饭和一份例汤,看起来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男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目光转向窗外的大海,深邃的目光透着深深的哀伤,如同深夜的大海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棱角分明的脸粗犷黝黑,看起来是在室外风吹日晒的结果,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穿西装坐办公室的主。 秦弦子不忍心去打扰一个沉浸在悲伤中的男人。但是,除了他,似乎已经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了,必竟只有他跟自己肤色相同,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她鼓起勇气站起身走过去用汉语问道:“先生,请问您是中国人吗?” 那男子楞了一下,似乎还没有从悲伤蔓延的情绪中走出来,他抬起头来机械地对着秦弦子点了点头。 “我可以借您手机打个电话吗,我的钱包手机刚才被盗了,我得打电话让我朋友送钱来给我。” 他爽快地掏出电话递给秦弦子,秦弦子怕人家以为自己是骗子什么的,坐到男子对面的坐位上,当面拨通了马力的电话。 响铃十声之后,没有人接。马力大概戴着防震耳罩在射击,根本没听见手机响。 秦弦子失望地把手机还给这位先生,不能这样不了了之啊,等一下还得借人家电话再打,要是打不通,很有可能还要先向人家借钱买单。 她厚着脸皮开始跟他套近乎:“那个,我刚才菜点多了,要不咱俩一起吃?” 一个有风度的男人是不会拒绝一个女士共进午餐的邀请,秦弦子让侍应把自己那桌的菜搬过来,她也没心思吃饭了,抓紧时间跟人聊天,先赢得对方的信任再说,为等下借钱铺好路。 聊天中,秦弦子得知这位叫林山的中国人已经来非洲五年了,一直在坦桑尼亚的一个动物保护组织工作。前两天,他们组织的负责人大卫。戴维斯在坦桑尼亚遭到持枪歹徒伏击牺牲了,他的家在西蒙镇,林山把戴维斯先生的遗体送回家乡安葬,今天早上刚刚举行了葬礼。 秦弦子坐直了身体,以示对那些坚守自己信仰,并把生死置之度外的英雄表示敬意。 林山哽咽着从随身包里拿出一份英文版报纸递给秦弦子,让她从报上了解有关事件发生时的具体细节,此刻他心绪万千,难以平复,也许让报纸来讲述更客观一些。 盗猎现象仅仅属于平民捕猎的时代早已远去。今天,野生动物非法贸易早已不仅仅是“动物保护那点事儿”,这项黑色产业年均价值高达约100-200亿美元,野生动物目前正逐渐成为恐怖集团和犯罪组织的一种特殊“货币形式”,成为现金的替代品,甚至发展成为一种高效的洗钱手段。 贫穷和缺乏发展机会,无疑会驱使一些野生动物盗猎行为的发生。然而,更多杀手是有高度组织性的盗猎者、游击叛乱团体甚至国家军事人员,他们大规模捕杀动物、盗取野生动物资源;恐吓、抓捕甚至谋杀野生动物保护区的工作人员;他们控制着野生动物栖息。 如今的盗猎者们经常配备有尖端热跟踪望远镜、夜视护目镜、gps卫星接收器、自动化和半自动化武器、火箭推进的手榴弹,甚至还有直升机和其他军用级别的车辆,这使得各国政府和非政府组织领导下的野生动物保护工作也必须军事化武装。 以一线工作者巡护员为例,仅2009和2015年之间,就有640名巡护员殉职,其中以亚洲和非洲的巡护员牺牲数量最多。 在中部非洲,这些武装组织以凶残盗猎出名,他们经常出没在国家公园里。 公园守护者全体配备了突击步枪、机枪和火箭炮,时刻准备着和盗猎者决一死战。 “我们不谈判,也不警告,我们直接开枪。”公园管理员这样形容与盗猎者战斗时的情形。 戴维斯先生有着二十多年的野生动物管理和保护的宝贵经验,是非洲最坚定的环保领袖之一,这份让他骄傲的工作,保护了野生动物,却也让他时刻处在危险中——生前曾无数次接到死亡威胁。他们面对的,是有组织、有先进武器的犯罪集团。 事发时,戴维斯先生所乘的车子遭到了伏击,一辆面包车冲到他们的前面,挡住了去路。三名持枪歹徒从车里冲出来,逼迫司机把车子熄火。司机按照歹徒的要求照做了,然后另一个歹徒打开了后备箱,威胁他们把身上的钱交出来。之后,一位歹徒朝戴维斯开了枪,开枪杀死了这位动物保护组织的领袖人物,抢走了车上的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两个行李箱,之后三名歹徒开着一辆无牌照的车子迅速逃走。据警察判定,这是一场有计划甚至是蓄谋已久的谋杀。 “凶手抓到了吗?”秦弦子看完把报纸还给林山问。 “没有。但我知道是谁,令人不耻的是她也是咱们中国人。”林山咬牙切齿地说,“总有一天,我会将她绳之以法。” 秦弦子并没有听出林山话里这个“她”是一位女性,中国话“她、他”都是一个读音,更不会想到这个她,来非洲的飞机上已经和她有过一面之交了。 正在这时,林山的电话响了,他把电话递给秦弦子:“你朋友打来的。” 马力看见未接电话打过来了。 “你快来西蒙镇帮我买单,我的钱包和手机都被盗了。”秦弦子对着电话那头的马力喊道。 等秦弦子给马力打完电话,林山已经结完账了:“我连你的账一起结了,算我请客,我得走了,我要赶飞机,你们是来旅游的吧?” “是的,是的,我们要骑摩托穿越非洲。”秦弦子向林山要了微信号,“我怎么好意思让您买单,回头我微信转账给您。” “穿越非洲?”林山脸上难得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可能会途经坦桑尼亚,到时咱们有缘再见了!” 维多利亚的秘密 英国维多利亚女王1818年出生,1837年登基,1901年去世,其在位时期是英国最辉煌的时代,殖民地遍布世界,以维多利亚命名的不但有多个城镇、港口、公园、街道、学校,还有沙漠、河流、湖泊、瀑布,可以说是世界上出现最多的人名。包括小贝的爱妻“维多利亚?贝克汉姆”。 仅维多利亚港的就有好几个地方,我们要说的不是香港的维多利亚港,而是开普敦维多利亚港。与香港的维多利亚港一样,这里也是英国统治的殖民时期所建立起来的港口。 这里有五星级的住宿酒店,有剧院、电影院、博物馆,还有著名的酒厂。风景秀丽,阳光充足,是开普敦市主要的休闲、娱乐和繁茂的商业区。是的,这儿的国际化商业中心就叫维多利亚商场(victoria wharf )。 维多利亚港以“渔人码头”最负盛名,拥有19世纪古典建筑风格的各式餐厅,也是观看桌山的最佳位置,坐在海边的餐厅可以一边眺望桌山、一边享用美食。 在众多的海边餐厅里,有n个维多利亚饭店、餐馆也当属正常了,毕竟这么热门的大ip,谁都想蹭点热度沾点光。 在一个不大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家叫“小 维多利亚”的餐厅,从门脸儿到餐厅内的装修,都是仿18世纪维多利亚时代欧洲宫廷风,油彩瓷砖铺设成几何图案的地板,壁炉搭配水晶灯饰,抓褶和折皱组成的荷叶边窗帘、彩花壁纸、精致瓷器和细腻油画,金色的座椅,都让你在踏入餐厅的那一瞬间,被一种扑面而来的皇家复古情调包围。 大家都管老板娘叫维多利亚,她年轻漂亮,身材惹火,跟维多利亚这个洋气、贵气、大气的名字很搭调。 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真实名字叫周占娜,她的二哥叫周占云,大哥叫周占风,母亲方琼芝,人称“象牙女王”。 你没听错,就是这位看上去慈祥和蔼的老阿姨下令暗杀了大卫?戴维斯。现在,她正和她的儿女及手下们欢聚一堂,庆祝扫除挡他们道的人。 戴眼镜的63岁中国女子方琼芝已经发福了,微胖的她可能不是多数人想象中走私象牙头目杀气腾腾的形象,而实际上,她就是非洲非法象牙贸易中的重要人物。十多年来,她担当了非洲象牙偷猎者与中国买家之间的关键纽带角色,将成千上万根象牙从非洲盗运至远东中国及东南亚等消费国。 至今,她已经成为非洲最大象牙走私团伙的女老大,形同黑帮头目,她的手下由来自多国的盗猎分子组成,他们开着lc76、lc79 ,带着无人机,自动步枪甚至rpg,监听全频段的无线电,甚至能监听电话,保护机构在做什么,巡护到哪里,他们都知道。他们在装备和人员配备上直接碾压巡护队,正是像他们这样的偷猎者和象牙走私者已经导致东非失去了60%以上的大象。 大卫?戴维斯提出了新的针对重点保护物种盗猎者的新政策:目击后即枪击。他们采取的强硬工作态度,帮助坦桑尼亚等东非国家减少了至少50%的盗猎。 这无疑动了“象牙女王”的奶酪, 去北京输通关系的方琼芝立刻飞回非洲,下令实施了此次暗杀行动。 这是一个分工明确的家族犯罪集团,她的大儿子周占风负责盗猎,二儿子周占云负责运输,小女儿周占娜负责后勤。周占娜在维多利亚港开的这家餐馆,不过是他们在非洲最南端一个掩人耳目的联系点。 当然,他们都有受人尊敬的公开身份,方琼芝的公开身份是一家贸易公司和一家投资公司的法人,另外,她还是一个东非国家的商会秘书长,与中国的各类海外公司有联系,且混迹在这些国家的华人高层圈子中。 没有人会想到这位把自己装扮为成功商业人士,低调谦卑、知识渊博甚至会讲斯瓦西里语,上了年纪的夫人是杀人不眨眼的黑帮老大。 除了大卫?戴维斯的工作团队,他们正在收集“象牙女王”的犯罪证据,如证据坐实,她将面临长达40年的监禁,估计她这辈子都得在监狱里度过了。然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大卫?戴维斯受到了致命的打击,被不明身份的歹徒枪杀了。 此刻,杀害戴维斯的盗猎者们正在为大卫?戴维斯的死庆祝。 “来!为了象牙,干杯!”方琼芝举起酒杯对孩子们和几个手下说道,她的声音温和如白开水,当说到“象牙”时语调才略微有些刺耳,显示出一丝绵里藏针的尖锐。 “干杯!”大家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老大周占风抹去沾在络腮胡子上的酒说,“妈,那我就先和二弟回去了,晚上兄弟们想带马子来慈善晚宴上显摆显摆,行吗?“ 南非的风超级大,方妈妈穿上暗红色的短风衣准备离开,“你们俩就不要在公共场合露面了,认识你们的人越少越好。你们都不适合到场,他们有资格来显摆吗?”她的嗓音如慈禧太后一样带有不可动摇的权威和绝对的威严。 等两个儿子带着手下离开后,她问女儿晚上的宴会都安排好了吗,每年她们都要以中非商会的名义,邀请南非政府官员和中国驻南非的企业家们,在饭店里举办一场小规模的慈善晚餐。 今年的主题是“为艾滋病孤儿募集善款”。 “每年都吃的海鲜,大家都吃腻了,今年我想加几道中国菜,你知道哪里有好的中国菜大厨吗?”周占娜问老娘。 实际上她的饭店平时也是以法国菜和英国菜为主,主打龙虾,中国人不远万里来到南非,可不是为了吃中国菜的。 方妈妈灵光乍现,脑袋里闪过自己在飞机上遇到的一张帅脸,他不就是个大厨吗?他们当时还互留了电话。 于是,马力刚挂了秦弦子那边让去西蒙岛买单的电话,方妈妈的电话就响了,马力一听有工作可以做,而且还有提成拿,立马就答应下来,因为赶时间去维多利亚港走马上任,他请方妈妈派个人去西蒙镇接被困在海边餐厅里的秦弦子。 于是,当秦弦子在西蒙镇和一位自称是代马力来接她回城的长腿美女接上头时,几乎当场崩溃。 一转眼的功夫没看着马力,他就勾搭上了美女,来非洲不就是为了把遇见美女的概率降到最低点吗? 然并卵。估计就算去到月亮上,马力也不会有空窗期。 小短腿和大长腿站在一起,还让不让人活了,秦弦子真不想去参加什么慈善晚宴:“那个,请问小姐芳名?” 企鹅人偶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一想到等会儿和这位叫维多利亚的维密小姐一起走进她的餐厅,她迈着白花花的大长腿朝马力走去,自己则像只老母鸭在大长腿旁边滚动,简直比噩梦还可怕。就算用八抬大轿抬,秦弦子也决不会和维密风同框。 “周小姐,你还是把我送回我住的地方吧!出门旅行没准备晚礼服、高跟鞋,我就不去参加晚宴了。”她心虚道,知难而退才是好姑娘, 腿短伤不起啊。 周占娜本来就没打算来接厨子的朋友,只是来西蒙岛送请柬,顺路捎带上的,顺口说了一句晚上过来玩,我们要举办一个小型慈善晚宴,人家还当真了。 只好嘴上敷衍道,维多利亚港就有开普敦最大的商业中心,你可以去现买,当然,也可以租。 眼睛却不屑地瞟了一眼秦弦子的身材,仿佛在说,就你这小样,能撑得起那些礼服吗? 秦弦子毫不示弱回瞪了一眼周占娜,我这身材怎么了,那谁,你们家家门周迅不就跟我这身材相差无几吗,妥妥的影后啊。 周占娜从秦弦子不卑不亢的眼神里读到了危险信息,直觉告诉她,这位瘦弱的女人内心是强大的,就从自己根本猜不到她的年龄这一点来说,就让人感到隐隐的不安,她决定放弃继续和她打眼仗,把视线集中到开车这件事情上来。 她把秦弦子送回公寓,两人甚至都没再认真看一眼对方,就冷淡的匆匆告别了,有些人生来气场就不合,更别说让她们互相心生欢喜了。 秦弦子找房东要备用钥匙回房,冲完凉躺床上,拿出备胎手机来加林山的微信,她打算还完林山钱,玩会儿手机就睡午觉。 搜出林山微信等待验证,那边半天都没有动静,大概坐飞机关机了。 林山的昵称叫“记住你的敌人。”这么说他头像上的那位老太太就是他的敌人了,根据中午的谈话,他目前最大的敌人就是杀死他上司的人,秦弦子“噌”的一下从床上跳起来,这个老太太不就是来非洲的飞机上,和马力坐一起的那个方姓老太太吗? 头像太小,为了再确认一下,她把头像放大了再看,没错,一团和气的圆脸上架着副老花眼镜,不是方大妈是谁? 这也太离奇了吧,就这家庭妇女模样的大妈,敢杀人? 秦弦子一激动就拨通了马力的电话,也不管他现在有木有时间煲电话粥,上来就兴师问罪:“你运气也太好了吧,来非洲第一单生意就碰到了绝世美女!” 马力一脸蒙圈:“哪个美女?” 他们讲电话的时候周占娜还在路上,马力连美女的影子都还没见着呢。 “我在忙着,挂了啊!”他正在做红烧狮子头,锅里烧着油,烟已经冒得跟战争片差不多了,再不把手中的肉丸子放进去,恐怕就要火烧眉毛了。 “别挂!”秦弦子咋咋呼呼问道:“你还记得那天咱们来非洲在飞机上坐在你旁边的老阿姨吗?” “记得啊,我现在就在她女儿开的餐馆里干活。”马力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你知道她很有可能是……”听见那头把电话挂了,秦弦子只好把杀人犯三个字咽了回去。 什么,大长腿是方老太的女儿?这么说冤枉马力了,当时在飞机上是马力勾搭方老太,主动留电话表明自己厨师的身份,让人家有需要时打电话的。 不知道林山什么时候能联系得上,从开普敦飞到坦桑尼亚怎么也要两三个小时,这段时间他是不会开机了。 秦弦子改主意了,不管她有没有猜错,今天晚上她都决定去维多利亚港一探究竟,人类一直被好奇心支配,才会从山顶洞人走入文明世界,假如她猜对了,也就意味着美女变成了美女蛇,意味着蛇和马配对的可能性,降低到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概率。 从周占娜的眼神里,她已经读到了不欢迎她去参加的信息,是啊,自己什么身份,就算是她家首席厨师,也没有坐在他亲手烹饪的大餐前饕餮的资格,何况他的一个普通朋友。 如果作为一个人,没有资格走进维多利亚饭店,那么,秦弦子决定装扮成一只动物混进去。 秦弦子找到一家动物人偶商店,租下了一件企鹅人偶服。 她把自己包裹在一件连体人偶服装里,就这么以一只卡通南非企鹅的形象,昂首挺胸、摇摇摆摆混进了维多利亚餐厅,门口有两位守门男子查看请柬,以为这是只老板娘请来暖场的卡通企鹅,大拇指往后一指就放行了。 扫眼一看表演台上有乐队在演奏柔美的冷爵士乐。后来,来非洲久了才知道非洲的餐馆是用音乐下饭的,多和声快节奏的比波普、轻松休闲的蓝调、或是欢快的非洲手鼓,不管是五星酒店,还是普通的餐厅,都有大大小小的艺术工作者驻唱。 所谓慈善晚宴,不过是有钱男人刷存在感、显示身份,漂亮女人争奇斗艳、抢c位的一个社交场所,谁会去在乎和关心那些他们捐款的弱势群体,算了吧,演戏而已! 那种有明星、有拍卖、有媒体参加,在五星级酒店举办,门票拍卖得起价格的才有资格称得上是慈善晚宴。 方妈妈在自家餐厅举办的这个餐宴,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是聚餐。秦弦子不明白这母女俩,哪里来的迷之自信,敢把四十来个口袋里有点小钱的人,坐在一起吃饭称之为慈善晚宴。 这些来宾,黑、白、黄种人各占三分之一,黑人多来自南非政府机构,黄人当然是中国驻非洲企业管理阶层的居多,白人有的像军火贩子,有的像背包客,有的像银行经理,杂七杂八搞不清到底什么身份。 于是,入席的宾客们就看见一只蠢萌可爱,憨态可掬的南非企鹅人偶摇摇晃晃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刚才来饭店的路上,秦弦子已经跟林山打通电话了,林山说他百分之八十确定方琼芝就是暗杀大卫的凶手,但是他现在还拿不出确凿的证据。 “我马上要去她女儿开的餐厅里,到时我会见机行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证据。”她对林山说。 林山在电话里千叮嘱万嘱咐:“你要小心,千万不要让她们发现你的真实意图,否则她们会杀人灭口的。听着,杀人证据你是肯定找不到的,如果能找到账本之类的象牙交易记录,也是同样可以定罪的。” 按照秦弦子的计划,她打算先去卫生间,脱了这身厚重的皮毛衣服,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餐厅的办公室以及储物间,看看能不能找到象牙和账本之类的东西。 牙枭 她很幸运,周家母女此时的站位都背对着过道,正举杯向南非当地一位绝对有权有势的人物敬酒,这才是她们的真实意图,借着冠冕堂皇“为艾滋病孤儿募捐”的慈善活动,请来当地渔业管理局官员,为的是获取龙虾捕捞证,以供应他们饭店旺盛的需求量。 美丽不可方物的周占娜忙着对那位官员暗送秋波,方妈妈利用她的语言优势,用斯瓦西里语和那位黑人官员唠嗑增进感情,色诱、感情牌双管齐下集中精力啃硬骨头,没有看到身后有一只背黑腹白,胸前有道黑色横纹的企鹅人偶鬼鬼祟祟溜了进来,径直朝饭馆里面走去。 秦弦子本打算先去卫生间脱了这身碍事的人偶服,轻装上阵,转念一想时间紧迫,乘现在那母女俩忙应酬走不开,得抓紧时间去办公室看看,等会要是她们返回,自己就没机会了。 于是,她掀开罩在头上的企鹅脑袋帽子,步履艰难地走上了二楼,楼上全是豪华包房。没关系,咱再上一层楼。 三楼走廊内有n个房间,哪一间才是那母女俩的办公室呢。不对,一个牛逼哄哄敢杀人的老太太,一个号称“象牙女王”的女王,肯定有一间专属“王室”。 她不知道方琼芝一年只在南非出现一两次,大部份的时间都在坦桑尼亚累斯萨拉姆度过,把从全非洲收集到的象牙汇集到那里的港口,藏到集装箱里运往香港维多利亚港,所以,“王室”只是秦弦子的一厢情愿。 一个楼层位置好的房间应该远离楼梯——清静,靠近窗户——空气畅通。秦弦子站在楼梯口左右看了看,右边楼道的尽头有一扇窗,她转身往右边的走廊走去。 刚走了几步,就传来开门声,动静是靠近楼梯的第二道门里传出来的,那人出来势必要和她狭路相逢,她急忙侧过身一动不动靠墙站着,打开的门里走出一位系着围裙的黑人女佣,手里抱着一摞熨烫好的饭店服务生制服,女佣看了一眼身边这只挺着丰满肚子的胖企鹅,下楼去了。 胖企鹅迈着笨拙的步子,很快来到走廊尽头,秦弦子开膛破肚拉开企鹅服胸前的拉链,伸出脑袋和手来开始作案。 门锁着呢,女王怎么可能会忘了锁门,就算是忘记了,也会有清洁女工帮忙锁好,刚才那个出现在走廊的人不就是清洁女工吗? 这可忙坏了企鹅宝宝,再次返回刚才虚掩的那道门前,推门进去找钥匙,果然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一串钥匙,拿起钥匙吭哧吭哧地跑回去,试了几把都没有成功,正在抓瞎之际,楼梯口又一次传来脚步声,秦弦子赶紧把头缩回到企鹅肚子里,拉上拉链戴上企鹅头帽子,立正站好。 那位黑人清洁女工空着手回来了,看见站在走廊尽头的企鹅愣了一下,刚才明明是站在她门口的,她撇撇嘴,难道说这是一只会飞的企鹅? 女工回到自己房间,抱起剩下的工作服下楼去了。 秦弦子重新拉开企鹅服拉链,探出头和手来试钥匙,咔嚓,门开了,推开门,一头雄狮张着血盆大口趴在地板上,露出像锯子一样锋利无比的牙齿,犹其是那四颗长长的獠牙,如同四把利刃吓得秦弦子魂飞魄散。 “oh,my god!!” 她慢慢向后退去,怕动静大了刺激到狮子的情绪,并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我不是人,别吃我!不对,我是企鹅,肉糙皮厚,不好吃的。” 她搞不清狮子的口味,只好瞎蒙。 狮子始终怒目圆睁死瞪着她,但是并没有扑过来的迹象,定睛一看,这是一个狮子头动物标本,连接着狮子头后边的一张狮皮,被整个儿扒了下来当地毯铺在房间中央。 不要自己吓唬自己好不好,她小心翼翼走进去,房间里除了一张放着台式电脑的超大办公桌,一个摆满了酒的酒柜,和一圈沙发外,其它地方到处都是野生动物的标本,墙上挂着长颈鹿头,斑马头,四个角落里安放着老鹰、北极熊、野狼的标本,恍惚中还以为进了动物园。 秦弦子觉得脊背发凉,虽然明知道它们都是一些死去的动物,但从它们栩栩如生的眼睛里,她看见了它们被杀戮时灵魂波动的血影。 这房间肯定不是上了年纪老太太的风格,应该是周占娜平时办公和休息的地方,她小心翼翼推开房间里的另一道门,大床上铺着一张华丽丽的豹子皮,墙上挂着五彩缤纷的珍稀蝴蝶标本。 她走到窗子下面,想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张合影照相框,突然,窗外发出一串金戈铁马的碰撞声,吓得她急忙伸出头去查看,一道简易折叠伸缩楼梯正哐当哐当地放到地面上。 原来这个相框是楼梯开关,转个方向外面的楼梯就打开了。 如果说把贩毒的叫毒枭,那么就可以把周占娜她们这些贩卖象牙的叫牙枭,电影里的毒枭们通常都在他们的住处挖有暗道,以便警察抓捕时可以金蝉脱壳,这把楼梯的功能大概就相当于周占娜的暗道吧? 秦弦子的目光定格在合影照上,除了周占娜和她老娘,还有两个半大不小的青壮年,秦弦子猜测恐怕就是周占娜的两个哥哥了,说到底,这四个人就是非洲大型偷盗贩卖走私象牙的四个核心成员,虽然现在还没有他们的犯罪证据,但是总算知道他们长什么样了。 秦弦子拿出手机来,对着照片拍了下来。 弟弟看上去跟马力差不多大,胖胖的像妈妈。哥哥留着络腮胡子,三十出头的样子,秦弦子一个激灵,想起梦中和马力决斗的那个络腮胡子,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有点像是毛骨悚然的鬼片啊,并不认识的人闯入梦中,事后你才有机会一睹真容,这其中一定隐藏着某种不可言说的玄机。 秦弦子拉拉床头柜的抽屉,拉不动锁着,她返回外面的办公桌前,把每个能拉开的抽屉都翻了一遍,除了一些蛇、蜥蜴之类的小型动物标本外,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现在谁还用纸质账本,她急忙打开电脑。 有密码锁屏,根本进不去,秦弦子傻眼了,damn it!除了骂娘她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了! 正当她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她急忙伸手关掉电脑,返身躲进后面的卧室里。 杀死女神 她磕磕绊绊刚跑进卧室,周占娜紧接着就开门进来,走到酒柜前,拿起瓶红酒转身离开,秦弦子从门缝里往外偷瞄,看着她迈着妖娆的步子朝门口走去,凹凸有致的身材简直了…… 伴随着一声惊声尖叫,周占娜与一个莽莽撞撞冲进来的帅小伙撞了个满怀。 两人一见面就戏剧性地抱在一起,用天雷勾地火的眼神看着对方,秦弦子心说完了,完了,又要重蹈覆辙把越南故事再来一遍了。 马力,这一次我不会再陪你玩了,她掏出手机开始查看回国的飞机班次。 马力总算是意识到拥抱陌生美女超时,急忙放开,退后几步,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 “你找谁?”周占娜本想骂人,一看是位帅哥,火气立刻减半。 “你就是周小姐吧,”马力抬头挺胸道,“我是今天来帮忙的大厨,方阿姨让我来找你拿工钱!” “哦,稍等!”周占娜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钱递给马力:“厨艺不错,有没有考虑长期在开普敦生活,我们饭店正好缺个像你这么好的中国菜厨师。” 马力上下打量着周占娜,只见她身穿裸色真丝镂空v领美人鱼晚礼服,身姿曼妙,贴合的线条体现妖娆性感的美人鱼曲线,就算她穿着10厘米的恨天高,能和自己平视身高估计也在1米75,画面太美,看得小马哥两眼发直全程花痴脸。 神马都不用说了,能在如此美艳的女神麾下任职,就是当牛做马也风流啊。 躲在虚掩的门后偷看的秦弦子见马力被周占娜迷得神魂颠倒,开始怀疑人生了,这世道还要不要给又丑又老的女人留一条活路? 眼看着马力张口就准备答应周占娜的邀请,神马环球摩旅的梦想,神马来非洲修行的誓言统统忘到大西洋里去了。 不行,必须杀出一条血路来,不能让男人总是被妖艳贱货们牵着鼻子当马使,是时候为天下长得难看的女人讨回公道的时候了,她拿起手机点开“模仿放屁声”2.0版本软件,对着门外来一发。 刚张开嘴,准备答应下来的马力突然被“噗”的放屁声打扰了,鼻子像狗一样警惕地嗅着,眼神开始涣散,始终聚不起焦来。 “不好意思,周小姐,南非只是我穿越非洲的第一站,以后恐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恕我无法留下来替美女效力了,后会有期!” 马力挥挥手中的钞票转身快速离开。 有时候一个屁,就可以把女神秒变成瘟神,就可以杀死一位女神,就是这么 easy! 周占娜完全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马力就躲瘟神一样撤了。 她想追上去解释,可是这事好像有点儿解释不清,想想只好放弃,这明明是被人黑了的节奏啊。 她转身一脚踢开卧室的门,捡起扔在地上的企鹅人偶服,跑到敞开的窗口往外面看去,窗外是私人码头,在桌湾中畅游的游艇可以直接在这里停靠。因为是晚餐时间,眼前的码头安逸而精致,不远处的帆船、游艇桅杆如林,船首在微波中轻轻摇曳,几只海鸥停落下来。 她低头往墙脚看去,只来得及看见一只脚后跟消失在楼下的墙角处。 她想拿出大长腿的优势来,三蹿两蹿下到楼底,抓住那个私闯办公室的“黑客”,一抬腿,才发现自己穿的晚礼服紧紧地包裹着双腿,动弹不得的美人鱼只好放弃亲自捉拿黑客的打算,拿起对讲机吩咐守门的保安们,想让他们截住小偷,当保安问小偷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时,她才彻底认黑服输,吃下这个哑巴亏。 那天晚上,秦弦子和马力一前一后回到住处。 秦弦子绝口不提自己去过维多利亚饭店,绝口不提方老太家的事,本来她很想和马力探讨:关于这家人很有可能是走私犯以及杀人犯的事。 但想到假如探讨下去,有可能导致梦中那场可怕的决斗成为现实,就理智地打住了,目前最明智的办法是赶紧找个理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直觉告诉她得离那家人远点,别去趟浑水,弄不好会把小命搭进去的。他们是来非洲享受人生的,不是来当侦探,就算破了案,也不会有谁发钱给你;如果把命搭进去,也没人会为你掉眼泪。 她已经把在周占娜床头柜上拍到的犯罪团伙成员照发给林山,算是交差了。 她正考虑找个什么借口赶紧离开开普敦,她还没想好如何开口,马力先说话了。 “开普敦也没啥好玩的了,明天我们去伊丽莎白港吧,我计划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北,经过东伦敦、德邦、再去约翰内斯堡,南非的最后一站应该是比勒陀利亚。” 都说女人的心猜不透,男人的心有时候也搞不懂,秦弦子不明白马力遇到美女后反到急急忙忙要离开,是怕把持不住又犯同样的错误吗?算他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里。 “刚好我的车明天到开普敦,按你说的这条路线得骑两千多公里呢,我也等不及到约堡再买车了,明天咱们收拾收拾东西,后天去伊丽莎白港。” “你买车怎么不事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马力一下子跳起八丈高来,“你这样做会伤我自尊的,我在你眼里还算不算是骑士啊?” “等你看见我的车,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不先问问你再买了。”秦弦子翻翻白眼道,其实那车她就一分钱没花,不过她就是不肯告诉马力,也不告诉她是什么牌子的,就是要让他今天晚上想破脑袋睡不着觉。 第二天早上,看见马力眼圈黑得就跟大熊猫似的,秦弦子差点笑岔了气,至于吗,为了辆摩托车彻夜未眠,她终于知道马力有多在乎摩托车了,如果让他失去对摩托车的话语权,等同于剥夺了他做男人的所有乐趣。 天堂隔壁是地狱 当马力看见停在楼下那辆黑色的国产嘉陵jh600a时,万念俱灰简直想揍人。 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调侃道:“买摩托主要看气质,这土得掉渣的摩托车,是我刚出生的那个年代,包工头骑着去工地干活的款式,肠子内脏全都露在外面,你好意思骑吗?” “这车哪不好,皮实耐用,加速快,省油!骑上去如同骑上一匹黑色的骏马,特别适合在非洲大草原上驰骋。“ 秦弦子边说边得意洋洋的在马力跟前走来走去,以期待他能注意自己脚上穿着的那双特殊定制的骑行靴,骑行靴的鞋底厚度大概有八厘米,就像是女生的松糕鞋,这样一来,她的“海拔”一下子增高了八厘米,168米对于这款大排量嘉陵车座高790mm,适合身高170米以上人士骑行的要求算是勉强达标。 马力假装没看见,像马一样鼻子里喷着气,表示对国产摩托车的嗤之以鼻。 “我就是要替中国制造打广告,不服咱俩赌一把,看看这一路上是中国车牛,还是德国车掉链子。”秦弦子把音调提高了一个八度,理直气壮地道。 “你这车肯定没花钱,是你让陈冰冰去找厂家赞助的吧,我估计人家也不会白送给你,最多给你使用半年,而且得天天对着它直播。” “可以啊,你的智商没掉线,用半年都被你猜到了,反正我们在非洲的时间不会超过半年,人家才没要求我天天对着它直播呢,人家只要求每到一个新的地方直播一次就行了。” 秦弦子说着吩咐马力打电话叫那天给他们航拍的导游再来航拍一次,因为明天他们就要离开开普敦了,对于嘉陵车来说,这是它到过的第一个新地方,秦弦子让马力出镜,理由是开篇得给人家厂商来个下马威,高大英俊的他才对得起镜头,而且骑车那么6,还可以边骑边来点特技动作,这才是广告片的正确打开方式。 马力虽然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骑那辆掉价的国产车,但在秦弦子的威胁逼迫下,还是硬着头皮出去遛了一圈,秦弦子让他穿上骑行服,没想到拍出来的效果还挺震撼的。 震撼原因不是因为马力骑摩托车的技术如何炫酷,而是秦弦子选择骑行道路的景观让中国观众优越感倍增。 如果航拍开普敦的街景时,你会发现那些贫民窟跟富人区被分的泾渭分明。这些贫民窟和富人区往往就一街之隔,但却是两个世界。从高空中可以看到,拥挤的棚户区被局限在远离城市的沙漠干旱地区,密密麻麻的铁皮屋组成了贫民窟。而富人则住在另一边的大西洋海岸和桌山附近景观资源丰富的“绿叶社区”。 马力骑摩托穿行在反差巨大的街区里,感觉就像左手是天堂,右手是地狱。 特别后来回放航拍时,那种视觉冲击力更大,就像看见一个左半边穿着整齐华丽的衣服,右半边却穿着衣不遮体褴褛衣衫的小丑,有点儿滑稽,又有点儿心酸,苦乐参半心里不是滋味。 “幸好咱们中国大城市周围,没有行成这样一大片一大片的贫民窟。”最后马力庆幸道。 一个国家里,最富地区和最穷地区的差异常常超出想像,即使在很多发达国家也是如此。但是,南非的贫富差距没有什么悬念,一目了然。 后来他们一路向北骑行时,才发现这不仅仅是开普敦独有的风景,在非洲每当要进入某个城市之前,都要先穿越一大片贫民窟,最典型的是后来他们途经的约翰内斯堡,还有德班。约翰内斯堡的索维托是南非最大的贫民窟,德班紧随其后排名第二。 反过来,当马力和秦弦子骑着摩托离开繁华的开普敦时,在短暂的城市繁华景象之后,公路两侧出现连绵好几公里的大片贫民区,贫民窟的木棚随便用一些木板或者铁皮搭建起来,顶上简单地盖上一些塑料布,用石块一压,也算是有个安身立命之所了。还有的用一些废弃轮胎压上去,也许在暴风雨来袭时能防止大风把屋顶掀开。 而离贫民窟几十步之遥的高速路上却是川流不息的豪华轿车,贫民窟的外围用铁丝网隔离,不免让人想起二战时期希特勒关押犹太人的集中营,有一种身处集中营的压抑感。 马力和秦弦子像贫民窟里的黑人一样,穿着宽大松垮的帽衫,骑着挂着边箱、尾箱以及油箱包的旧摩托,头盔和骑行手套完全把他们的肤色隐藏起来,他们就这样把自己伪装成当地人,贫民窟里的黑人兄弟主要是抢劫外地人,特别是喜欢端着长枪短炮长镜头来旅游的中国人,是他们的主要目标之一。 而马力和秦弦子怎么看都像自己人,自己人绝对不抢,这是职业道德。都是哥们,怎么会下手抢劫呢?呵呵…… 当呵呵完之后,贫民窟早已远远被甩到身后,南非的高速公路四通八达,宽敞的道路上通常人迹罕见,不像中国的高速公路两边有护栏挡着,时不时会从旷野里蹿出各种野生动物横穿公路。 离开开普敦没多久,他们就发现自己这身奇怪的打扮是想多了,特别是当来到莫塞尔港进入花园大道后,更是觉得不合时宜。 有人认为花园大道从莫塞尔港为起点,但另一些人则认为从开普敦到东开普省的海滨城市伊丽莎白港的700多公里都算花园大道。 如果评选全球最美的自驾线路,美西、澳洲大洋路和花园大道一定常年在前五名的位置。这条线路是一条沿海修建的高速公路,依山傍海,途中横穿无数不同殖民风格的小镇,而且还是从镇中心穿过,是南非著名的旅游长廊。湖泊、森林、峡谷、海滩,还有最让人难忘的海滨小镇等美景数不胜数,而且每个景点特色各异,决不雷同,都值得细细品味,真要是想把整条线路上的小镇和景点都一一玩好,恐怕也需要至少一周时间。 对于自驾摩托的马力和秦弦子来说,是再适合不过了,想走时,脚踩油门一路直下,沿着笔直宽阔的公路前进。遇见美好,停下来,发个呆,从容地欣赏完美景再走。 700公里路,他们骑了三天,在莫塞尔港住了一晚上,在花园大道上最华丽的克尼斯纳镇住了二晚,克尼斯纳镇排名世界上8大最具诗情画意的小镇之一,重点是中国的小镇一个都没排上。如果说开普敦是南非最美的城市,克尼斯纳镇无疑就是南非最美的小镇,走哪拍照信手拈来绝对都是明信片。 你可以穿着人字拖鞋在镇上闲逛,去市场赶集,买一件波西米亚长裙穿在身上,再买三串染色的石头手镯戴手上,鲜花摊上选一朵艳丽的桔红色南非万寿菊插在耳后,请梳着二十条小辫子的黑人画手替自己一边画着水彩肖像画,同时你还能一边欣赏画摊旁音乐摊位上,一位花白头发的白人大叔,用低沉沧桑的嗓音边弹吉它边吟唱入耳即醉的民谣。 “你真漂亮!”当秦弦子把演唱会门票钱放入白人大叔的琴箱里时,大叔夸奖道。 也许是人家见钱眼开礼节性的客套,不过秦弦子还是开心地笑了,得寸进尺让大叔猜自己的年龄,以求获得更大的满足感。 二十八九,大叔猜道。 秦弦子哈哈大笑起来,那一秒,她觉得克尼斯纳就是名副其实的天堂小镇。 有人陪着你一起去沙滩散步,还有人陪着你坐在阳台上,边喝红酒边看落日,你回归到世外桃源般的生活状态,宁静、安逸、怡然自乐。 第三天,秦弦子还是赖着不想走,甚至动身打听小镇上那些漂亮的欧式小别墅的价格,想在这里买房养老。 马力却开始收拾行囊准备离开:“你没看见镇上咖啡馆里坐着的全都是上了年纪的白人老头、老太太,这儿真是个养老的好地方,不过你考虑过没有,如果你真留在这里,一个中国人都没有,你一个中国老太太跟那些白人老头子搭得上话吗?” 爱情灯塔 马力一句“老太太”就把秦弦子从天堂打入地狱,一路无话骑到伊丽莎白港,沿途花园大道的美景瞬间从彩色切换成黑白默片。 风景再美,心情不好也白搭。 自从马力说秦弦子是老太太,她就再没理过他,反正骑摩托戴着头盔,也用不着说话,两人就这样沉默着骑到伊丽莎白港。 马力第一次遭遇冷暴力,有点措手不及,不知道怎样化解,以前他常常用这个“老梗”跟秦弦子开玩笑,她从来没有真的生过气,反到假装生气和他打打闹闹,仿佛亲密无间的小两口。 今天不知她哪根筋抽了,还真生气一生到底。 大概这世上有一类女人,年龄从来不记录生长的年轮。从来不会假装在生活,她们行走江湖,靠的是真性情吧? 最后,马力终于找到一个秦弦子行为反常的理论依据。 看起来伊丽莎白港的居民们生活并不复杂,这个南非排名第五大的城市,除了沿着海滨路看得见一些高层建筑以及连排别墅,还有市中心的购物中心有几幢高楼,大多数民宅都是一层或是二层的房子,就连他们入住的酒店都是三层楼高的低矮建筑,几乎全是三角型屋顶加正方型房屋的建筑结构,就像是儿童画里常常出现和爸爸妈妈一起住的那个家的样子。 他们放下行李就去附近的比萨店填肚子,边吃比萨,边望着远处的曼德拉足球场,马力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怎么看着对面的足球场就像是个大比萨饼。” 秦弦子没好气瞅了马力一眼,继续垂下眼帘吃比萨。 “你瞅啥?”马力指指远处的足球场:“瞅那边!” “瞅你咋地!”秦弦子怼道。 马力觉得自己好吃亏,年纪小的反到要哄年纪大的开心,这算哪门子的意思。如果对面坐的是跟自己同龄的女朋友,要按他平时的火爆脾气,早就撂摊子走人了,他不懂现在自己为什么会委曲求和,耐着性子继续哄。 “快吃,吃完还得完成今天的直播任务呢。”他没话找话道,“我带你去唐金山顶见证永恒之爱去。” 来这座城之前他已经提前做过一点功课,否则到处瞎窜浪费时间。 说到爱时,马力发现秦弦子突然两眼放光,像是躲在暗处的小老鼠突然发现前面有粮食了。 “一个女人老了的标志,不是年纪大,而是她不想再爱了。”秦弦子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义正言辞地瞪着马力道,“到目前为止,我还没老到绝经的地步。所以,请你今后不要再骂我老了,否则咱俩就玩完。”她铿锵有力说完这段话后,“啪”地把手中的叉子拍在桌上,转身走人。 马力骑着嘉陵摩托追了上去,“从今往后我再不敢骂你老了,骂你小行不,妹子,别闹了,赶紧上车,直播去,等会天要黑了。“ 秦弦子扭扭捏捏坐到后座上,人家哄到这种程度,再不给点面子就说不过去了。她接过马力递过来的自拍杆,从随身包里拿出每天必须出镜的矿泉水,开始进入工作模式。 伊丽莎白港以英国南非开普地区执行总督鲁费恩。唐金美丽的妻子命名。早年鲁费恩?唐金爵士曾在 indian 殖民地供职,他漂亮的妻子不幸在那里染疾身亡。唐金悲痛欲绝,1821年因殖民有功他被派往南非任职,正值此地建市,为怀念爱妻就以其名冠之。 而这座城市的山和路则以总督大人命名。长达5公里的唐金街从唐金山顶一直延伸到市中心,街道依坡而建,起伏不定,这一路俩人走走停停,市政大楼仍可把你带回1858年落成时的精彩震撼,楼顶的钟楼历经160年风雨仍然准确的行走如常,令人惊叹!建于1835年的城市老法庭,展现维多利亚时期精美绝伦的建筑技艺,令人流连忘返。 秦弦子被马力带到了唐金山顶, 山顶花园广场旁最引人注目的“爱德华国王酒店” ,当年是贵族们最奢华的消费场所,真正车水马龙,富贾云集之地,如今也已经略显萧条。 只有唐金步道顶端矗立着1861年建造的这座灯塔,如今仍在发挥着夜航指引的作用。 还有灯塔下的金字塔石墓,坐落在城市的最高处,是总督大人为妻子修建的金字塔墓碑,以便她可以永久的俯瞰这座 indian ocean岸边以她的名字命名的美丽城市,和波澜壮阔的阿尔戈亚湾。让他的爱妻和这座美丽的城市永远相伴。 金字塔身镶嵌的铜匾上写着:“给世界上最完美的人,下面的城市将永远记住她的名字。” 秦弦子站在金字塔石墓前由马赛克铺就的彩虹图案地画上,心绪与颈间系着的白色真丝长围巾一起被海风吹得飞扬起来,能这样被一个男人铭记在心,真好。 人有3次死亡。第一次,当你死亡的那一刻,是你生命的死亡;第二次,当埋葬你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你死了,是你社会地位的死亡;第三次,是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死了,你也就真正的死了。所以,从另一方面可以说,唐金让他美丽的妻子伊丽莎白长生不死,也让他们的爱情得到了永生。 “建在灯塔之下的石墓,全世界恐怕只有这一座吧?”马力不知从哪里采撷来一束不知名的野花放在金字塔前的石板上说。 下山的路上,他们被城市老法庭金黄色的外墙吸引,不由自主走了进去,想重温当年维多利亚时代的辉煌。 如今,这儿已经变成这座城市的图书馆,层层叠叠的书架和书一直码到彩绘玻璃窗下面,这些书装帧设计风格雍荣华丽。采用铜版雕刻,封面是用皮革和棉质布料,并有织金和手工描绘而成的图案。书中含有大量精美插图。让秦弦子有种时空倒流的错觉,仿佛回到了18世纪,幻想自己身着后腰打着蝴蝶结的泡泡袖复古长摆裙,梳着光滑优雅的发髻,身材窈窕地走到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烫金英文字体封面的书,体验一下维多利亚时代贵族小姐读书的尊贵感受。 然而,不等她翻开手中精美书籍的扉页,头顶堆得老高的书山被抽空,失去了支撑,“噼哩啪啦”朝她的头上、身上砸了下来,幸好还站在身旁的马力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用他宽阔结实的肩膀替她挡住了落下来的大部分“书砖”。 被马力紧紧地抱在怀里,秦弦子患得患失的心瞬间落到一个妥帖温暖之处,有最爱的人相伴,这样满满的幸福感几乎要溢出屏幕,把那些看直播的人淹死。 用灵魂去旅行 第二天一大早,马力和秦弦子就骑车离开了伊丽莎白港,打算沿着海岸线和n2公路骑行至东伦墩,最后到达德班。 他们不准备再去东伦敦过夜,决心一口气杀到德班,700公里的路程,就算一路按每小时80公里左右的时速,天黑前绝对可以赶到那里。 到德班后,他们打算在那里住几天再启程,毕竟德班是他们来非洲途经的最后一个海滨城市,离开德班后他们要走的路还很长,但都是非洲内陆地区。 如果你到一个新的城市,逛了逛城市公园,那叫用眼睛去旅行。假如你吃过几种当地美食,那叫用舌尖去旅行。 当你在旅行中,寻找到触及灵魂感动人心的东西,那才叫用灵魂去旅行。灵魂是照耀我们行程的灯塔,是点亮苍穹的星光,让我们感知希望,感知人与人之间的温暖,灵魂旅行是最高级的旅行。 失去灵魂的旅行,就像一具飘飘荡荡的躯壳在蹒跚,行尸走肉般木讷的穿过一座又一座城市,没有拥抱,没有欢笑,甚至没有心跳的声音。 如果除了住酒店以外,从来没有到过普通人的家里,尽力走进他们的内心世界,了解他们的悲喜,和他们交朋友,掌握他们的需求和愿望,甚至试着帮助扫除他们心中多年积攒的烦恼和恐惧。 那样,怎算真正去过一个城市呢,就像他们刚刚离开伊丽莎白港,看了看这个城市的建筑风格,还有山顶君临天下的一座坟墓就离开了,都没跟那些住在三角屋顶房子里的住户说过一句话,更别说坐下来吃餐饭了。 如果将来有一天有人问秦弦子,你去过伊丽莎白港吗? 她会斩钉截铁地回答:no!如果你离开一座城市,没有人为你挥手告别,又怎好意思说自己曾经去过呢? 秦弦子想追剧,寻找唐金总督的后代,看看经过百年沧桑后,小唐金过得怎么样了?估计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总体来说,伊莉莎白港还是白人主导,他们所看到的好一点的大别墅里,主人几乎都是白人面孔,也许那栋门口停着五、六辆车(奔驰,宝马,奥迪等)的别墅就是小唐金的家呢,她正想上前打听,被马力强行拉走。 “富不过三代,也许如今总督大人的后代已经家道衰败,流落街头,小唐金正街边蹲着卖烤玉米呢。”马力说,“追剧是一种病,得治。最好的办法就是弃剧,转身追新剧,你这样每到一个地方都黏黏糊糊不想走,我们要猴年马月才穿越得完非洲。” 秦弦子装模作样开始掰着手指算日子:“2016年本来就是猴年,再过几个月就是马月了,我掐指一算,咱们刚好猴年马月穿越完非洲。” 马力感觉口才欠费,说不过秦弦子,只好用行动说话,独自骑车走人,看你跟不跟来。 一路上,车流量变得越来越少,他们在旷野中穿行,蘑菇状的非洲松从身边一闪而过。 马力时不时从后视镜里,得意地看看跟在屁股后边,总是追不上他的秦弦子。 摩托车是灵魂旅行的载体,是男人最初级和最终极的玩具,简单的机械就可以满足最极致和原始的驾驶幻想,身骑两轮时,那种清风拂面的感觉,是手握方向盘时永远体会不到的独家欢悦。 伴随着这种舒适感受的是车身的震动、注意力的高度集中、速度感带来的肾上腺素飙升,每次换挡时机的精准把握以及每一次过弯时精准计算所带来的满足感。 对有的人来说是享受的骑行,对另外一些人来说可能就是受罪。 秦弦子羡慕地看着一辆又一辆从身边飞速超车的越野车,坐在里面多舒服啊,坐累了可以躺着,躺累了可以趴着,骑摩托却始终必须长时间保持一个固定的骑行姿势,仅用腰部来维持整个上半身的重量;你的整个身体都在随着车身的震动而震动,直到麻木。 而且是肉包铁,她这个菜鸟还要时刻防备复杂路况带来的各种危险,再加上后来又下起了小雨,更增加了摔车的风险,骑行就是一件怎么都跟舒适沾不上边的旅行方式。 后来,随着车流量变少直至天地间唯我独行,空旷的原野再也看不见其它有生命的东西出现。 秦弦子又开始为那些独自骑摩托长途旅行的人操起心来,天地何其寂寥,怎么能忍受得了那种形单影只的孤伶,每一步迈出的都是寂寞,每一脚跨出的都是孤独! 冷暖自知,无人回应,就算死了也没人知晓,就算是一路海景又怎样?那些美上天的景色既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和你说说话,这样悲壮的孤旅,到底为了什么,为了无拘无束的自由吗? 秦弦子越想越纳闷,幸好有马力,才让骑行显得并不是那么让她难于忍受。 出发没多久,她就把小唐金的故事远远甩在了身后,随着目的地离你越来越近,心里怀揣着的,是对下一个未知城市的期待和幻想,永远有新的故事在前面等着你,也许,这才是旅行最大的乐趣吧。 过了东伦墩后,就看到远处山坡上繁多的黑人住所了,路上除了给摩托车加油,中午在一个不知名的黑人镇子上吃了顿简易餐,上了趟厕所,两人马不停蹄的赶往德班。 吃完饭后,两人不再一前一后互相追逐了,而是并驾齐驱并排向前,人生的美好也许就在于在路上,有人与你同行,而不是路边的美景。 一个人骑在空无一人的公路上实在太无聊了,需要身边有个人来调剂一下气氛,马力甚至表演起翘头翘尾的把戏,以防止出现疲劳驾驶综合症。 “小心,马力。”秦弦子突然大叫道。 马力翘头玩得嗨了,视线被车身挡住,没有发现路面上突然出现一个三十来岁的黑人妇女,伸出只手表示要搭车,马力放下车身一个定点停车,要不是秦弦子及时提醒,肯定会撞到那个妇女身上。 秦弦子把车停在马力的身边,“什么情况,这是要碰瓷的节奏吗?” 不等她说完话,从公路边再次冒出三个凶神恶煞的黑人男性,瞬间就把他们包围起来,其中两个举起手中的枪,一把对准马力,一把对准秦弦子,那个没拿武器的大叔大概是这个抢劫团伙的老大,用生硬的英语冲着他们喊,让两人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都交出来。 灵魂对决 秦弦子朝马力丢个眼色,意思咱俩一起骑着车开溜吧,我们不是还没下车吗? 马力假装没看见秦弦子的暗示,开什么玩笑,难道你没看过《逍遥骑士》吗,两个骑摩托穿越美国的哥们,在路上,莫名其妙被看不惯他们的陌生人轰掉了脑袋,连怎么死的都没闹明白,就这么去天堂逍遥去了。 生活在地狱里的人会变成穷凶极恶的魔鬼,心中只剩下仇恨的火焰在燃烧。去年德班刚刚发生过暴乱,暴徒们称外国人来南非抢了当地人的饭碗,他们冲进白人农场主的庄园,不但杀死农场主,还奸杀其妻女。 他们甚至不放过跟自己同一种族的津巴布韦人、马拉维人、莫桑比克人,这些外国黑人来南非原本是为了摆脱贫困过上更好的生活,现如今却只能躲在难民营中。他们自己国家经济崩溃,被迫背井离乡,那里没有工作,连食物都很难获得,如果回去,也会饿死。没想到来南非也不受欢迎,被南非当地的黑人排斥。 现在,这些心中充满仇恨的当地人已经拿枪对着你的脑袋了,你一跑不是自取灭亡吗?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伙劫匪还算有点良心,因为听说之前有劫匪一上来就直接开枪,打死再抢就图个简单方便,省心省事,死后把尸体扔到路边喂狗。自己的命不值钱,通常也不会把别人的生命看得很重。 马力虽然之前做足了功课,知道去德班的路上有很长一段路很危险,那片区域居民全是黑人,他们因为找不到正当的工作,要养家糊口会铤而走险。 但是,面对空无一人的路面,他早把之前做的功课忘到脑后了。两人从伊丽莎白港出来就放松了警惕,也没再乔装打扮,像先前那样穿上黑人们喜欢穿的帽衫,把自己包裹在帽子的阴影之下,帽衫拉链拉到鼻子下面,只露出两只眼睛看路。 俗话说,人狂有祸,两人就这么穿着骑行服就出门了,戴着半盔,戴全盔太憋闷,喘不过气来,露着个大黄脸就出门了。 话又说回来,就算时刻保持警惕,就算秦弦子坚持把马力的车改造得稀巴烂,该来的还是要来,怕什么来什么,命运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人。 有人拿枪指着自己的脑袋,最明智是举手投降,马力立马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嘴里嘣出之前以求保命现学的黑人土语:大哥,别开枪! 并勾下食指,指指自己系在腰间的户外旅行腰包,意思是值钱的东西都在这里面,我乖乖上交就是了。 黑人大哥有恃无恐走过来替马力宽腰解带,秦弦子心说这下完蛋了,护照、银行卡什么的全都在马力的腰包里,看来非洲之旅接下来的行程要到此结束了。 马力收回跨在座位上的腿站到公路上,转过身,好让黑人大哥解腰包卡扣时顺手些,可惜那大哥对中国的高科技产品有点摸不着开关,左按右按就是没按到关键点,解不开扣子的他会不会恼羞成怒一枪把马力崩了,秦弦子刚想从车上下来,走过去帮忙。 那个拿枪指着马力的黑人小伙往前跨了一步,伸出一只手来捏了一下卡扣,卡扣松开了,黑小伙提着解开带子的腰包递给黑人大哥,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不料马力抓住两人目光全部集中在包上的一秒钟,猝不及防抢走了黑人小伙手上拿着的枪,一把从后面卡住黑人大哥的脖子,用枪对准了他的太阳穴,同时命令另外一个用枪指着秦弦子的黑小伙把枪扔了,否则他就要对他们的老大不客气了。 他的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出其不意,瞬间就翻盘成功,简直帅炸了。 劫匪们还没来得及庆祝一下胜利,就把胜利的果实又重新吐了出来,秦弦子捡起地上小黑扔掉的枪,走到黑人大哥跟前一把夺回腰包,有点意犹未尽地举着枪对准了那个站在旁边,还在震惊中的黑人妇女。 黑人妇女吓坏了,扑通一声给跪了,恳请女杀手手下留情,我上有老下有小,死了谁来照顾他们啊啊啊。 秦弦子上去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让她盘腿坐到公路边,双手举起放脑后,然后招呼那两个被缴了械的黑小伙过来照葫芦画瓢,排排坐好。 回头让马力把他用枪指着,用胳膊肘勒着的黑人大哥押过来,她有话要对他们全体人员说。 马力蒙了,这是要干嘛,没看见这边我还勒着大黑哥吗,一个不小心别人也会找机会翻盘的,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你到好,一不小心就犯了职业病,想给这些黑人上课训话,这节骨眼上命都保不住了,还训话? 不过他还是按秦弦子的要求把黑人大哥押了过去,这时候,无论如何不能让对方看出己方有分歧,以免再次发生意外。 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不要试图让别人理解你的脉络,即使最亲密的朋友。随着年纪的增长,秦弦子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就好啦。 她也来不及跟马力解释,等会儿有车过来,看见两个东方人拿枪指着几个黑人,指不定又要出什么乱子,现在,最重要的是,她得表明自己的态度。 于是,她边在盘腿者们身后踱着步,边用英语开始训话:“你们这群白眼狼,不看看是谁就乱抢,我们是中国人,你们知道中国每年援助非洲多少亿吗?” 说完她用手指敲敲黑人妇女的后脑勺。 黑人妇女以为枪口指着自己下一秒就会开枪,眉眼挤到一块都快成菊花了,吓哭了。 “你们以为从前做过奴隶,苦大仇深就可以让自己的孩子追着游客要吃要喝要钱了吗,这会让你们的孩子变成好吃懒做不劳而获的废柴,明白吗?” 两个黑人小伙黑脸也没见闪过一丝羞愧的红色,就算有,恐怕也看不出什么变化来,黑色可以遮盖任何颜色。 “觉得自己穷,所以抢别人的东西就是理所当然了吗,就可以像牲畜一样胡搞乱睡,把艾滋病传染给别人了吗?”秦弦子挥舞着手中的枪激动的快要说不下去了,“这样下去你们刚脆回到原始社会待着去算了,没有信仰,没有敬畏之心,没有……” 砰的一声,秦弦子手中的枪走火了,擦着黑人大哥的胳膊射到地面上,把他吓得半死。 “你瞎嚷嚷啥,赶紧走啦!”秦弦子讲英语,马力基本没听懂,他终于忍无可忍地道。 秦弦子走到黑人大哥跟前,和他面对面地对视着,黄皮肤对黑皮肤,黑眼睛对黑眼睛,想要一次面对面的灵魂对决,“你们就不知道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吗?” 承诺 南非有九省,德班是夸祖鲁-纳塔尔省的一个港口城市,号称非洲最繁忙的港口,南非的货物中,有百分之六十的集装箱是通过德班港口进出南非的。 早在2003年德班就已经与广州签订了友好港口协议。从而掀开了与广州“新海上丝绸之路”的发展序幕,这可能是广州的黑人绝对要比中国其他城市多得多的一个原因吧? 这里人口将近400万,indian people约100万。德班有长达90km的海岸线,沿着海滨路修建的高楼大厦和星级酒店借鉴了很多美国的建筑风格,有种置身小纽约的错觉。 但市中心的建筑只要有五十年以上历史,都会受到市政府的保护。德班大多数的古建筑至今依然还在使用,这些古老建筑以矗立在德班市中心具有爱德华巴洛克复兴风格的市政厅为代表,这座具有百年历史的市政厅,除了一楼是市长及市政办公部门外,二楼是自然科学博物馆,博物馆展出各种动物标本,有鸟类、爬行类及昆虫类,值得一提的是馆内展出的渡渡鸟化石及南非仅存的古埃及木乃伊。三楼是德班艺术画廊,里面收藏有来自世界各地的精彩艺术品。 市政厅前广场 ,有胜利女神和纳塔尔第一任首相约翰爵士雕像,西方殖民者将德班称为纳塔尔。这儿的警察局也是维多丽亚风格的老房子,看情形人家是把老当作一种品味,是尊贵身份的象征,就像中国人把稀有物质当作尊贵身份的象征是一个道理,比如象牙。 另外还有始建于1881年伽玛清真寺,以后不断地扩建、完善,到现在可以同时容纳4500人在这里做礼拜,是南半球最大的清真寺, 和伽玛清真寺相邻的是历史悠久的马利天主大教堂。附近还有一座漂亮的indian寺庙—智慧庙,这是目前非洲最大的indian寺庙,也是德班最吸引游客的地方之一。 三座不同信仰的清真寺,教堂,indian寺庙,比邻而建,充分体现着南非穆斯林,天主教徒,indian教徒,和平与安宁,宽容和容忍,海纳百川的气度,德班这座城市是南非多元文化的一个交汇点。 “什么时候再在附近修座佛教寺庙,就完美了。”马力和秦弦子逛街逛到此处时,秦弦子感慨道,70年代出生的人基本都是无神论者,秦弦子随时都可以见风使舵、见钱眼开更改信仰,马力是虔诚的佛教信徒,所以她觉得有必要拍一下他的马屁。 “呵呵!”马力呵呵后马上换话题,“可惜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还没到7月份,否则我一定要去潜水观战。” 德班最负盛名的是它丰富的海洋野生动物资源,游客可乘船去看鲨鱼,周末还可以去看海豚和鲸鱼。 每年冬天,数十亿计沙丁鱼从非洲大陆最南端厄加勒斯角浅滩出发,沿着南非东海岸向北迁徙,目的地是德班附近的北部海域,路线长度超过1000公里。 迁徙的沙丁鱼群通常有7公里长、1.5公里宽、30米深。在海底沙地上阴影的衬托下,鱼群从空中清晰可见,深潜到海底抬头也可见它们密密麻麻乌云般从头顶掠过,详见赵忠祥解说的《动物世界》。 随之而来的捕猎场面,是海豚、鲨鱼、布氏鲸等围捕沙丁鱼群的壮观景象,海豚从30米深处把鱼群赶上海面,利用水泡织成密网将沙丁鱼群紧紧地包围,鲨鱼、鲸和天上飞翔的塘鹅、鲣鸟联手上演了全球最为壮观的自然奇观。 最奇特的是,这场盛宴中,体型不同的鲨鱼都奔赴如此盛宴,槌头双髻鲨、铜鲨、黑鳍鲨、虎鲨和大白鲨,宽吻海豚、也结队而上,曾经的天敌在沙丁鱼面前结成同盟,共同围剿沙丁鱼。 马力一直为看不到这样的自然奇观而遗憾不已,整天都在碎碎念。 “我们最近几天已经出海把鲨鱼,海豚和鲸鱼看了个遍,海洋公园也去过了,你还想怎样,如果你觉得没看见沙丁鱼不过瘾,我去那边的超市里买几瓶沙丁鱼罐头来,让你一次看个够。”秦弦子说着,真的就往超市大门走去。 马力被秦弦子的无厘头搞笑戳中了笑点,笑着拉住她,“姑奶奶,别逗我笑了。走,说正经的,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德班有华人华侨五千人,整个夸祖鲁-纳塔尔省有大约两万人,虽然现在大多数华人的生意已不仅仅局限于经营中餐馆,而是扩展到其他许多领域,但中餐文化仍然在一定程度上成了南非人民了解中国文化的一个窗口。 n评出最新全球23个好吃好看的街边美食城市,中国占两席,香港排名第7,北京第23名垫底,此前马力他们造访过的越南排名第18,而德班竟然排在香港前面,排名第4,第4,第4…… 重要的事说三遍,作为我大中华的一名一级厨师,马力表示不服,非得拉着秦弦子来德班当地街头美食的聚集地爱德华王子街探个究竟。 一走进王子街,王子没看见半个,咖喱到是看见一大堆,面包夹咖喱,咖喱凤梨,热辣辣的咖喱烧,海鲜、烤肉、烤香肠,薄饼,米饭……所有食物都要加上五颜六色的咖喱。 一句话,无咖喱不成菜,德班是南非的祖鲁人加 indian food加南非白人的合作,经过几代人的传承演绎,成为了德班人喜爱的口味,以咖喱为代表。 马力和秦弦子不太习惯这样的重口味,浅尝辄止后就匆匆离开了王子街,一路寻找中餐馆,他们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先前两人不是在来德班的路上被大黑哥一家打劫了吗,秦弦子用缴来的枪对着大黑、二黑、三黑、黑嫂开骂,骂得他们白眼仁乱翻,骂得他们狗血淋头。 最后还硬逼着大黑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问他们每个月靠此营生能挣多少钱? 大黑说,不一定,要看运气了。 秦弦子追问,运气好的时候是多少? 几千兰特吧?大黑含糊其词地说道,但有时候一个月也没有一桩生意。 那我帮你们找一个每月能挣几千兰特的工作,你们可否答应我从此不再动拦路打劫的念头? 黑哥黑妹们马上瞳孔放大,白眼仁充血如同贪婪的食肉动物连连点头。 秦弦子和大黑互换了电话号码,让他三天后来德班找她,她会负责给他们大家找一份体面的工作。 马力怎么都没想到,凶神恶煞的公路打劫案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发生了,又温情脉脉地结束了。 中式暖心寿司 此刻,两人正走在佛罗里达路上找中餐馆吃饭,来南非天天吃西餐,开始想念家乡的味道了。 佛罗里达路上有许多葡萄牙和泰国餐馆,还有许多快餐店,在这样餐馆林立的地方,一定会有中餐馆出现。 “大言不惭,答应帮大黑家安排工作,你以为你谁呀,德班市长吗?三天后让人家打电话给你,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他们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打电话来给你,兑现不了你的诺言,我看你怎么办?” 马力对秦弦子向大黑随便乱承诺很是不满,边走边抱怨。 “你别瞎担心了,他们怎么可能把我的话当真,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他们也只是随便听听,我拿枪指着他们脑袋,他们也就胡乱点个头,早把这茬忘了,你放心,他们绝对不会打电话给我的。再说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就算他们打来我也不怕,凡事往简单想,事情就好办了。”秦弦子大大咧咧道。 没想到的是,她话音刚落,手里的电话就响了。 “不会吧,还说不得?”秦弦子看着手里的电话一脸惊讶地说。 “千万别接,你会惹祸上身的,跟这些祸害打交道随时会有生命危险。”马力慎重提醒。 秦弦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一通英文对话之后又挂断了电话。 马力英文盲,虽然听不懂讲什么,但看秦弦子表情一点不着急,甚至还热情洋溢。 见马力用带着大问号的目光瞪着自己,秦弦子急忙老实交待:“是黑嫂打来的,没想到她英语比她老公还6,这水平要在中国完全可以像我一样,开办英语补习班了。“ “英语是南非的官方语言,她天天在公路上当诱饵练出来的。”马力推测道,最后加了一句,“说重点。” “黑嫂说她是背着老公偷偷摸摸打来的,因为她老公他们又要准备去公路上蹲点了,她问我之前的承诺还算不算数?之前的之前,他的亲哥哥就是在抢劫的时候,被企图逃走的越野车撞成残废,现在躺家里走不了路了。她不想让她老公也死于非命,所以,如果真的有工作,她会说服他老公试一试的。我告诉她工作是有的,但是你得过来面试呀。” “来面试,来哪面试?你真敢无中生有啊!”马力哭笑不得地看着秦弦子问。 秦弦子指指路边一家中餐馆说,“那里,我只要进去求他们给她一份工作不就行了吗?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好吧!” 他们在佛罗里达路找到两家中餐馆,门口都有贴着招聘广告,秦弦子进去问,人家以为是她本人来应聘,看她老大不小,说是可以给她一个洗碗工的职位,工资每个月几百兰特。 看见站在秦弦子身后人高马大的马力,说可以给他一个服务生的职位,但前提是得有合法证件。 马力撇撇嘴转身走人,老子堂堂正正大厨一枚,当什么服务生? 到了下一家,他就站在门外等着,绝不再越雷池半步,不一会儿秦弦子垂头丧气出来了。 “我觉得还是自己想办法吧,我打算从国内弄台云南饵块机来德班,教大黑他们做饵块,然后弄几辆无店面小吃车,让他们推着出去卖美味的云南烧饵块。”她突发奇想地说。 饵块是云南十八怪之一的美食,对于云南人来说可谓是一种家喻户晓的小吃,由香米制成,一个饵块要比手掌大一圈,薄薄的,可以闻到淡淡的米香味,一般的吃法是放在炭火上烤,大概一分钟后,饵块鼓起大大的肚子就说明烤好了,根据自己的口味放上美味的作料和里馅,抹匀后把饵块卷成筒状就可以吃了。 它是米饭做的薄饼,说好听点就是中式暖心寿司。 里馅可以包罗万象,随意发挥:甜面酱、芝麻酱、香辣酱、麻辣酱、甜辣酱、蘑菇酱、花生酱、乳腐、榨菜、折耳根、豆芽、腌豆腐、油条、火腿等,甚至还可夹入牛、鸡、羊肉冷片或油条,秦弦子最喜欢的是肉酱味的饵块,再抹点油乳腐,那味道简直上天了。 饵块是云南最具代表性的本土美食,在秦弦子心里,什么肯大爷、麦大叔简直弱爆了,饵块才是她心中的no。 1。 马力一听她想把家乡美食推向国际市场的狼子野心,马上投反对票,这完全是馊主意啊。 听说黑人比中国人还无组织无纪律,完全没有干活的主动性,中国人只要有钱拿就可以加班加点,可是黑哥们喜欢懒散的生活,有钱也不愿意加班,拿了钱就忙着去把妹,你觉得他们会一天到晚推着个小推车,风雨无阻完成你让中国美食走向世界的夙愿吗?他们除了踢球和跳舞,其它什么都不擅长。 秦弦子被马力一数落,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弱智,情绪低落朝停车场走去。 刚一走进停车场,就闻到一股烤乳扇的奶香味,乳扇是鲜牛奶煮沸混合酸木瓜水炼制凝结,制为薄片的奶酪,是云南大理白族专属的一种入口即化的膨酥风味小吃,没想到竟然漂洋过海来到了德班。 秦弦子寻着香味走进停车场旁的一家中餐馆的后厨,他们是从东门进入停车场的,所以一直没有发现南边还有一家中餐馆。 更让秦弦子感到惊喜的是,她还在厨房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台饵块机和一台饺子机,从国内运机器来南非不知要多长时间,刚才被马力浇灭的热情又被眼前的饵块机点燃了,现在可以租这台先用着啊,先把饵块做出来让大黑他们尝尝再说,非洲人的主食是玉米糊和木薯,指不定他们吃过这款软糯的饵块后,会把打劫的事排在第二位也未可知。 兑现 于是,秦弦子满怀期待冲进这家新发现的中餐馆,用中国话问谁是老板。 “我就是,请问什么事?”一位温婉的中年女子坐在餐桌前,正和几位员工一起吃饭,听说有人找,很有礼貌地从坐位上站起来,用婉转的大理方言问道。 秦弦子一听她讲大理话,立刻用昆明方言对上了暗号:“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老板娘,我也是云南人。” 当老板娘听说了秦弦子的来意后,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我这机器放着都快要生锈了,你要用尽管拿去用。” 为了报答老板娘的豪爽,秦弦子指指刚跟进来的马力说:“这位帅哥是一级厨师,要不也借你用几天,咱俩就谁也不欠谁了。” 马力心酸之余,还不忘朝老板娘挤出心甘情愿的笑容,找了靠窗户的座位落座,点了一大堆菜和秦弦子开吃。 吃到一半时,老板娘抬着盘时令蔬菜亲自端过来,说是送的,这是他们餐馆的惯例,只要是中国来的客人都送。 秦弦子谢过之后,拉她坐到自己身边,开心地和她聊了起来。 聊天中,得知这位老板娘姓杨,叫杨金兰,早年在大理开客栈,认识了去大理旅游的现任丈夫,他丈夫是南非英国人的后裔,大学毕业后四处旅行,在大理与杨金兰情定终生,相爱后,她跟随他来德班,嫁给了这位英国人。 他丈夫家在德班是农场主,拥有大片甘蔗地和一个大型糖厂,后来她丈夫接手家族生意,他们就一直在德班定居。 现在她的两个孩子都已成年,自己闲不住,就开了这家中餐馆打发时间。 秦弦子和杨金兰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没多大功夫就开始称姐道妹了。 杨金兰比秦弦子大两岁,秦弦子称杨金兰杨姐,杨金兰喊秦弦子秦妹,听得一旁的马力鸡皮疙瘩掉一地,急忙跑去上厕所,顺便去厨房里和厨师切磋一下。 秦弦子发现餐桌上放着一本迈阿密个性移动餐车的台历,马上以此为切入点,又和杨金兰聊了个热火潮天。 杨金兰说,年青时候和丈夫去迈阿密旅行时,就喜欢上了那里的移动餐车,曾经梦想拥有一辆颜色亮丽的移动餐车,在车身上画上自己最喜欢的画,做最喜欢的菜卖给游客吃。但是,后来因为带孩子,一直没有时间去做这件事,一晃孩子们都长大了,自己也老了。 秦弦子马上加油打气说,不老,不老,你看咱俩年纪相仿,我不是还敢玩90后才玩的摩旅吗?自己觉得快乐就是快乐,管别人怎么说。 “真的老了,我没有那么多精力去亲力亲为,弄张移动餐车别看麻雀虽小,但也五脏俱全,每天要操的心跟开饭店一样多,从准备食材、到人工少一样都不行。而且现在请人是个大问题,一旦工人学会了怎么操作,马上就想着自立门户,我这把年纪了,不可能天天去站台……”杨金兰连连摆手道。 秦弦子眨眨眼睛,一个新主意马上未经大脑直接就从她嘴里嘣了出来:“姐姐,要不咱俩合伙弄一个,我负责出资,餐车啊,厨房设备什么的,估计就二十来万吧,你提供停车场地、会计结算人员,技术后勤支持,每天把饵块、饺子、酱料什么的,在你餐馆里先做成半成品,再送到餐车上去加工就行了,这样就可以完全杜绝有人学会就想另立门户的企图,你觉得怎么样?” “太好了,妹妹,我觉得咱俩一拍即合。可是,谁来把我们的计划付诸实践呢?”杨金兰慢悠悠地说道,大理方言没有翘舌音,不论平翘舌统统念平舌,这种温柔的说话方式,让大理女子无论何时,看上去都像水一样平和,从来不着急。 正在这时,黑嫂的电话响了,秦弦子报了所在中餐馆的位置,她很快就找上门来了,秦弦子一点不含糊,把她当作自己的黑人朋友介绍给杨金兰,绝口不提这朋友是怎么认识的。 人家也怕引狼入室,要知道黑嫂的黑历史,恐怕马上要把秦弦子一干人轰出门外,外加离你十万八千里。 秦弦子接着上面的话题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就是把我们的计划付诸实施的人啊。 接着把自己的打算告诉黑嫂,她还说,愿意把自己所占股份分一些给黑嫂,由他们负责提供人力资源。 杨金兰说这事如果能成,她也愿意把自己的股份让出一些来给黑嫂。 就是这么简单,马力上趟厕所的功夫,一个叫“马大力移动餐车股份有限公司”的国际连锁餐饮公司就无比欢乐地诞生了。 秦弦子这种比光速还快的办事效率,让马力根本无法跟上节奏,害得秦弦子费了半天口舌才向他说清楚了最新情况。 “人心叵测,你怎么能刚和人认识,就拿出二十万来和人合伙开公司……”马力还想叨叨,被秦弦子一抬手制止了,“我已经做好了血本无归的准备,这点钱我还亏得起,话分两头说,做生意总是要冒风险的,说不定马大力今后会和肯大爷、麦大叔齐名呢!” 马力见秦弦子一脸憧憬,第一感觉是遇到疯子了。 “我滴那个神啊,你就不能消停几天吗?”疯子随时随地都可能心血来潮,弄出点什么动静来惊吓你,马力觉得这次动静太大,有点难以接受,但人家有钱就是任性,你管得着吗? 接下来的分工是,马力跟杨金兰去订制餐车,秦弦子跟着黑嫂去她家,找她老公在刚刚起草的公司章程上签字。 马力一听秦弦子要勇闯贫民窟,担心她的生命安全,一定要跟着去当保镖,被秦弦子断然拒绝了,“你别去,你曾经给过他们下马威,容易引起敌意。” 说真的,她自己心里也没普,能不能说服大黑他们弃暗投明。 但是,中国人,承诺过的话就得兑现,她必须走一趟,哪怕有去无回。 天上掉馅饼 德班早在150万年前的旧石器时代就有人在这里居住,1497年,欧洲人在航海中发现了德班,由此开始了其近代商业史。随着港口的发展,与之相关的工业,如造船厂、搬运公司、油漆涂料厂和其他行业发展迅速。 德班是南非的第三大城市,贫富差距相当大。贫穷是一个人类问题,并不一定是种族问题,现在南非黑人得势,听黑嫂说曼德拉在约翰内斯堡花了7亿兰特建了自己的豪宅,而现任总统雅各布?祖马也没有免俗,在乡间的宅邸一共花费了1.8亿元装修费,内设游泳池、私人诊所及露天剧场。 秦弦子不知黑嫂说的是真是假,如果曼德拉真如黑嫂所言,用国家的钱建自己的私宅,那他就应该从神坛上走下来,回归到人的队伍中,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全世界无论走到哪里,无论何种肤色,富人总是极少数,这是地球上无法打破的铁律。 在德班,富人住洋房、开跑车,而人数超过100万的黑人和indian ,则多数十分贫穷,只能住在位于德班市外以北,乌姆兰加附近一个名为kwa mashu的贫民窟里。在贫民窟中比较好的区域,10多年前才有电力供应,而一些更差的区域,甚至现在都难保证水电。据说,这个贫民窟形成的原因是当地从1957年起,实施了种族隔离政策,当时有20多万indian 和黑人受到隔离,这些人没有工作,多数只能依靠捡垃圾生活,最终导致这部分受隔离的人被迫居住在一起。贫穷也孳生了一大堆社会问题,比如贫民窟中犯罪率极高,而且还有比较多的艾滋病人,令这个贫民窟声名狼藉,也排进了世界十大贫民窟的名单! 秦弦子原以为黑嫂家住在kwa mashu,结果不是,黑嫂指路,她骑着摩托带着她,来到另外一处条件稍好的穷人区。 她家住在德班papwa sewgolum郁郁葱葱、绿草茵茵的高尔夫球场——隔壁,中间只隔着一道低矮的混凝土墙,左边是富人们玩乐的高尔夫球场,右边就是犯罪猖獗的木棚屋地区,穷人区离富人区看似只一步之遥,然而现实中,这或许是一道永远也无法跨越的贫富阶级差距的鸿沟,种族隔离结束23年后,这些“城墙”依然坚固。 比起kwa mashu贫民窟,黑嫂家这儿的贫民区已经不错了,至少有水有电,但还是污水横流,垃圾遍地,一片狼藉。 在路边,几个无所事事的年轻人在打牌, 没牌打的坐在旁边无聊至极,这种无聊估计就是导致犯罪的最大诱因。 这些木棚要么就是没有窗户,要么是有窗户没玻璃,大热天就闷热得令人窒息,雨水天则滴答漏个不停,“水深火热”这个词用在这里也算是恰如其分了。 走进黑嫂家,墙壁是用一些简易木板随便搭建起来的,铁皮瓦当屋顶。衣服就用纸箱或垃圾篮子装着堆放在墙角,让人担忧的是,墙上随意钉挂着电线和总闸,就不怕孩子们触电吗? 秦弦子一转头,阴暗的房间里四个黑人壮汉,懒散地坐在一张破旧的床上,像是四尊黑煞神,把她吓得触电般往后一缩。 显然黑嫂已经事先把她的来意打电话通知大黑了,虽然在光线不好的房间里,辨识黑人的脸有一定的难度,秦弦子还是认出了大黑、二黑、三黑,另外一个只有一条腿的肯定就是黑嫂的哥哥了。 “打扰了,各位!”想起之前自己曾经拿枪指着这帮人的脑袋训话,如今来到别人的地盘,秦弦子急忙双手合十表示道歉。 没人说话,黑暗里八只眼睛翻着白眼,望着站在他们跟前的秦弦子,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黑白分明之下,这是一翻白眼就能把自己附体他人,还能看见未来的神算子们,还是四匹白眼狼准备吃人的阵式? 秦弦子急忙把合同和那本在迈阿密海滩上拍摄的,用各种海报、字符、灯光装饰起来的移动餐车精美台历拿出来向“众狼”展示,并让黑嫂用他们自己的祖鲁话在旁边加以说明。 乘她讲话,秦弦子急忙把台历、合同等资料递到他们手里。 等黑嫂讲完,还是没有人开口说话,到底行还是不行,给个话啊! 大黑终于露出一口亮瞎眼睛的大白牙说话了,“你觉得我们还能像《贫民窟的百万富翁》那样屌丝逆袭?” 说着就把手中的合同扔还给秦弦子。 秦弦子没接住,掉地上去了,急忙蹲下边捡边说,你们只要保证每天有两个人去餐车上工作就可以啦,可以换班,不会太辛苦的! “董事会成员!?”大黑用讥讽的语调说道。 接着,四个人就放肆地笑开了,大白牙释放出来的光芒晃得秦弦子睁不开眼睛,可能他们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天下怎么可能有这种好事,你打劫了她,她不去警察局告你,不对你怀恨在心,反到一脸巴结跑回来送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这合常理吗? 这一次,他们跟马力的判断高度保持一致:这不是个女疯子,就是嗑药过度抽风了。 二黑扯扯黑嫂哥哥不怀好意地道:“你很久没碰女人了,要不弄来给你玩玩……”说着站起来作势就要去抓秦弦子,秦弦子吓得转身就逃,背后传来黑哥们的浪笑声,他们并没有追出来,看起来只是想吓唬一下她,让她早点滚蛋! 如果你们以为我秦弦子会认怂走人,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 秦弦子把手中的合同和资料又扔回了房间,对着小破屋里的人喊话:“明天我还会来的!” 明天一闭眼一睁眼就来了。大黑夫妻还躺床上没来得及睁眼,他们十一岁的大女儿就抬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盘子里放着两个热乎乎的馅饼,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平时大黑家的早餐都是由大女儿操持,包括她的两个弟弟,她把盘子放在父母的枕头边,转身出去了。 米香肉香飘到大黑鼻子里,大黑吸了吸鼻子,像冬眠的大黑熊闻到了早餐味,他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食物种类惊醒了,这种晶莹剔透的白色馅饼不可能出自女儿之手,他坐起来看着它,人类对未知食物的好奇心促使他拿起来尝了一口,然后再来一口,再一口,巴掌大小的馅饼没来几口就全部下肚了,他觉得还没吃够,拿起另一个再来一口…… 大女儿又抬着另一个装馅饼的盘子走了进来:“好吃吗,爸爸?” 大黑边狼吞虎咽边问: “哪里弄来的?” “天上掉下来的。”女儿咧嘴一笑道。 父亲从女儿调皮的大眼睛里读出了小惊喜,他下床走到门口去查看。不远处,架了一炉木炭火, 秦弦子正在铁架上翻烤饵块,旁边的马力在烤好的饵块上抹上酱料,卷成馅饼分发给贫民区的居民们,他们的摊位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等候领取免费食物。 ”他们是认真的,没开玩笑,“黑嫂不知何时也来到大黑身边说,“他们过几天就要离开德班了,他们的移动餐车上是真的需要帮手,你能看在孩子们的份上,考虑一下吗,他们需要进入学校接受教育,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总统是咱们祖鲁人,黑人孩子只要有个过得去的文凭,同样可以在政府机构里谋到职位,难道你想让你的孩子们也跟你一样,一辈子在这破地方听天由命,坐以待毙吗?“ 大黑望着对面坐在墙角,一人手里拿着个饵块啃的三个孩子,心里似乎有所触动,一咬牙,朝马力他们走去,站到马力身旁,拿起一个烤好的饵块问,这个怎么弄? 欢聚一堂 一辆雪佛兰流动餐车正停靠在德班冲浪者聚集的海滩公路边,秦弦子站在远处的沙滩上,欣赏着这辆他们来德班之后的绝作,车顶上四个太阳能板反射着刺目的光芒,让人无法直视,她不得不把目光往下移,停在贴在车身上的一幅海报上,海报上是一个戴厨师帽的亚洲帅哥,手里端着一盘冒着热气的饺子,正咧着嘴对着全世界憨笑,他的头顶上有一排英文标识“马大厨移动餐车。” 秦弦子让杨金兰办理餐车经营许可证时,用“马大厨移动餐车”的公司名称申请,并让陈冰冰马上跟进注册了商标,有些该坚持的原则不能妥协,尽管杨金兰对用马力的脸做商标提出了质疑,但秦弦子没有让步,否则就退出。 除了“马大厨”商标,这辆车上所有的外观装饰,内里厨灶都按杨金兰的意思办,大体上她得到了一辆年轻时候一直想要的移动餐车了。 每天早上,杨金兰把在自己餐厅里,工人们用机器头天晚上做好的外卖半成品放到车上,大黑会带着手下来把车开走,杨金兰这边派出自己从家乡喊来的侄女跟车负责收银,试营业的一个星期里,马力不遗余力站台,手把手教大黑他们操作流程,他还把越南人喜爱坐的简易塑料小板凳搬到德班的沙滩上来当餐桌,以及越南最精典的几款小吃。 此时,餐车下就坐着好几桌冲浪冲饿了的客人在享用美食,流动餐车不仅可以解决摊位问题,而且可以流动售卖。比如早上a处比较热闹人比较多,你可以开到a去卖,中午你又可以换一个人流量比较大的地方,晚上也一样。这样的话可以随时更换经营地点,你可以灵活出现在德班及其周围市镇举办的演唱会和音乐会附近,也可以出现在各种海上运动比赛的现场。这让大黑他们有一种边工作边玩的感觉,很契合他们好动喜欢热闹的天性,眼看着大黑他们已经走入正轨,马力觉得是时候离开德班了,他们已经在这儿停留了将近半个月。 “今天晚上早点收工,杨金兰在餐馆准备了大餐替我们饯行。”秦弦子对从餐车上下来后,径直走到自己身边的马力说。 马力答应了一声,和秦弦子并排站一起,看着贴着自己大头像的移动餐车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秦弦子抬头看着马力问。 “我是在想,如果没有你跟我一起摩旅,我自己一个人骑着摩托出来,跟那些在朋友圈晒美食美景的人一样无聊,遇美景拍个照,见美食尝一口,那该多悲催啊?“马力说着说着就情到深处把手自然而然搭在秦弦子的肩膀上了。 秦弦子拍拍马力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背:“庆幸吧,你,遇到我,没准我会把你打造成亿万富翁呢。你有沒有想过,就像麦当劳、肯德基那样,有一天全世界都有咱们马大厨移动餐车的身影?” “沒想过,反正我再敢想也没你想得远,我只敢想想开着移动餐车环游一下世界,要不试试?“ “幼稚!接下来咱们要去的地方不是大草原就是大沙漠,卖给谁吃去?“秦弦子迈开步子朝餐车走去,“走吧,我去告诉黑嫂,让她去把她的孩子们和她哥哥也接来一起吃个饭。” 结果晚上的饭吃得并不顺利,甚至有点别扭,大黑一家可能还不太习惯和中国人坐在一起吃饭,显得很拘束,特别是黑嫂的哥哥把手伸进参茸鸡汤里海底捞,烫到手后就更加尴尬了。 非洲人吃饭不讲究,甚至不需要桌子板凳,把做好的大锅饭摆地上,大家围着锅蹲一圈,你一抓我一抓就抢完了。 大黑、二黑、三黑和黑嫂出于礼貌用勺子吃,可他们的孩子们嫌用不惯弃勺改手抓了,很快一桌子菜全被他们抓了个遍,马力、秦弦子、杨金兰都放下了筷子,举起杯来祝合伙成功,钱途光明。 马力又跟杨金兰讨论了一些具体事宜,反正现在网络发达,有什么事情随时都可以沟通,但是,马力也开始有立场了,有一个原则,他说,餐车上出售的食物品种必须经过董事会三方协商同意才能上架,不能单方面擅自作主。 他还送了台国产手机给大黑,并替他安装了微信,好随时可以把现场情况反馈给自己,马力在一旁教大黑如何操作,一旁的二黑、三黑眼露羡慕,后来他们才知道中国制造的手机在非洲很吃香,靠这个绝对能把到最难把的妹。 在西非和中非一些偏僻地区,信号时有时无。 坚强的乌干达战士、英勇的卢格巴拉人“午夜鬣狗的悲鸣”失去了战斗意志,成了部落里最懒的人。而这一切都要从他用上了一名外国工程援建队员送给他的手机后说起,曾经高举的长矛变成了扩大信号的自制天线,高举着自制天线和他位于坦桑尼亚的网恋女友打电话。 有好多村子甚至没有通电,村子里的少女把援建拖拉机的发动机拆下来改装成了移动充电宝,强劲的电力让她与150英里外的男朋友保持爱情不断线。手机必须有电!就是充电时声音大了点。 还有的把家里用来煮饭的家伙当作移动充电宝,不管走到哪里,头顶光伏板,腰挎蓄电瓶成了他们的标配。一点都不突兀,他们成了村里最时尚的人。 在非洲,能征善战的勇士不再受欢迎,潮人才是。 这些情况都是马力和秦弦子后来才慢慢发现的,因为他们在边境过关时,曾经遭到海关人员明目张胆地索要手机,让他们后悔当初没多带几台手机过来,秦弦子带了五台手机,之前被盗了一台,剩下的四台很快就用完了。 话说现在乘马力教大黑如何使用手机,秦弦子也掏出手机,抢劫者和受害者欢聚一堂,这样千年一遇的场景,必须抓拍下来,发送到推特、脸书、微信、微博、直播上,让更多的人见证中非友谊,见证曾经的敌人是如何变成生意伙伴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分别的时刻终于来了,秦弦子和杨金兰拥抱在一起。 “你看, 那失去緣份的我們,即便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也不会再相遇了,”杨金兰搂着秦弦子说,”既然老天让我们相遇,就一定要好好珍惜哦!” “嗯,姐,你也照顾好自己。这伙人不太好管理,平时多个心眼。“秦弦子在杨金兰耳边最后交代道。 大黑、二黑、三黑也纷纷和马力用上拳打下拳,下拳打上拳,然后击掌碰肩的 hiphop (黑怕)方式告别。 特殊要求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骑摩托驶上n3高速公路,一路往黄金之城约翰内斯堡方向疾驰而去。 上高速之前,秦弦子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德班,想起黑嫂今早赶来送行,送给秦弦子一个她亲手制作的木雕工艺心形吊坠,说是只要一直佩戴就可收获爱情。送给马力一颗鲨鱼牙齿吊坠,据说可以辟邪,并亲自帮他们套到脖子上,挥挥手与他们告别。 有人挥手与你告别,这才叫来过德班的样子嘛,秦弦子特别喜欢黑嫂送给自己这枚象征爱情的吊坠,但愿像黑嫂所说的那样,自己能得偿所愿。 不过她的好心情很快就被长途骑行的不适取代了。从德班到约堡580公里,约堡位于南非中北部,地形为海拔1780多米的高原,德班则位于南非东海岸indian ocean边。 从德班一路骑行至约堡,基本上就是一条不断上行的大斜坡。车子不断上行,很是考验骑车技术,比在平坦和下坡的道路上要吃力许多,除了海拔上升而导致的气压不断改变,一路而行两边的景致也从平原渐变到繁茂的草原,沿途除了牛、绵羊等半放养的家畜,还会不时看到羚羊、野猪等纯野生的动物出没。 从德班到约堡的n3高速公路,被南非人视为本国经济的“大动脉”。德班是南非第一大港口城市,同时也是全非洲最重要的港口之一,因此这条高速公路上的大货柜车特别多,上面运送着南非几乎所有的进口商品,秦弦子还看到了来来往往许多打着“中远”标志的中国集装箱货柜车。 这些货柜车都是上100码的速度,摩托车在旁边就像一叶扁舟,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卷入货柜车高速旋转的巨大车轮下面去,偏偏秦弦子一看见大货柜车就有心里阴影,她的丈夫和儿子就是被一辆刹车失灵的大货柜车从斜坡上冲下来,造成二次车祸,把他们乘坐的小轿车碾压成齑粉。 中年丧夫丧子,这是她一生中最大的噩耗,至今秦弦子都没有勇气重提这件事,也不敢仔细去回忆,伤口依旧隐隐作痛,暗自流血,每当一想到这事她就像离了水的鱼儿,喘不过气来。 现在,一辆接一辆大货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瞬间又撕开了她尚未愈合的伤疤,把血淋淋的创口重新展露在她眼前,让她如同堕入黑暗的深渊,无法呼息。 一种莫名对极速大货车深深的恐惧,突然间从她的脚指头噌噌噌地往上窜到了头发根处,让她头皮发麻、脚瘫手软连摩托车手柄都握不住了,不行,她得停下来喘口气…… 咬牙坚持又骑了十多公里,终于看见前面出现一个加油站,她急忙叫住在前方带路的马力,把车拐进去,摘下全盔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马力看见她脸色发白,额头上冒虚汗也吓了一跳,把她扶到加油站的餐厅里坐下,向女招待要了杯热饮让她赶紧喝。 “怎么了,你?”马力担心地问道。 “没怎么,我一看见那些大货车就开始不舒服。”秦弦子心有余悸望着高速公路上过往的大货车说。 想起离世的丈夫和儿子,她就悲痛难抑,理智恍惚,眼泪突然哗一下流泻而下…… “别伤心了,你还有我呢嘛!”马力伸出一只手握住秦弦子放在桌上冰凉的手安慰道,“想吃什么,我去厨房给你做。” 马力黑瞳里散发出来的关切目光,瞬间融化了秦弦子的悲伤,被马力握在手心的手开始回暖,马力急忙递上纸巾让她擦泪,她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边擦眼泪边说,“我想吃红烧鱼!” “好嘞!没问题!”马力站起来就朝厨房走去,胖胖的黑人女招待想拦住马力,但很快就被眼前这位东方美少年眉宇间逼人的英气降服了,退到一边让马力走进了厨房。 吃完马力做的红烧鱼后,秦弦子感觉心里舒服多了,幸亏有他在身边,陪自己从人生中最沉重的噩梦中走出来,不再沉湎于往事,身陷悲伤的泥淖无法自拔。 马力出去给摩托车加完油,喊女招待过来结账给小费,那条红烧鱼餐馆要了双倍的价钱,老板说因为有特殊要求。 “我特么让你在地上爬了吗?让你拿皮鞭抽我了吗?这叫特殊要求,自己上灶为你们节省人工费,这叫特殊要求吗?你们不开工资给我就算了,反到要给你们双倍的钱,我……” 马力还在发牢骚,被秦弦子打断了,“走啦,人家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别浪费表情了。” 靠近约堡后,基本上高速公路两边都是大片的荒地和石头山(据说不少就是金矿)。在南非,土地都是私有的,因此你会发现很多荒地都被铁丝网围住,这些都属于私人开垦的领地。 1880年,这里只是一座以两条牛的价值换来的农场。 1886年的一天,一个名叫乔治?哈里的白人在约翰内斯堡北面的一个农场散步,被一块露出地面的石头绊倒,这是一块金块。由此,引发了世界各地的淘金者来此淘金。它是德兰士瓦州黄金矿脉的中心,是一个由黄金开采而建立起来的大都市。 上世纪,约堡曾是黄金开采的中心地带,也因此成就了这座南非第一大城市的繁荣,如今,它是南非唯一跟中国开通直航的城市。 非洲特色不缺土地,自然生态环境好得堪与发达国家媲美,空气好、动植物生长好,约堡种了1000多万棵树,拥有世界上面积最大的人造森林。 南非的蓝花楹路,从约翰内斯堡延伸到比勒陀利亚,长达好几十公里,堪称世界最美树隧道。走在这里,满树的紫云,满地的落樱,氤氲旖旎间,心会醉,美到哭。 生活方面,相比其它非洲国家,约堡物资丰富,价格便宜,食品质量也令人放心。 如果马力他们能待到月底,号称非洲最大的商场非洲购物中心(mall of africa)将于4月底在约堡北部的米德兰地区开业。 约堡人酷爱户外运动,早上5点半你会发现健身房门口的车辆已经需要排队才能进去了。 英式橄榄球、板球和高尔夫是南非的“三大运动”。这里周末各种文娱活动丰富,既有各类市场销售古董、艺术品和美食节,还有各种组织的跑步、骑车、高尔夫运动。 几乎每个月都会举办各种主题的节日,每年的二月和三月在braamfontein的wits theatre会有芭蕾舞表演,这是秦弦子的最爱,可惜他们来晚了。 但是他们或许还能赶上4月的精酿啤酒节以及下个月举办的摩托车节。 新城桑顿地区高楼林立,跟任何一个现代化的大都市没有什么两样,这里有繁忙的中央商务区,高级时装购物中心,美食广场和书店,咖啡厅,视觉艺术中心,剧院。 特别是那些大型室内购物街,各种各样的商业设施使它看上去就如同一个微型城市。 约堡的硬环境硬到没话说,然而,它的软环境有一个致命的短板,软到你颤抖——人们还把约堡称为“犯罪之都。” 恐怖传说 人们把约堡称为“犯罪之都”,指的是逐渐没落的约堡老城,随着白人撤出,各大公司、银行和金融机构搬离,它最终渐渐演变成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狂暴之城。 1994年,种族隔离解除以后,被种族隔离在索韦托贫民窟的黑人兄弟涌入城中,这些黑人青年的失业率高达80%,他们没事可做,犯罪就成为常态。再加上非洲其它贫穷国家难民为了躲避国内的战乱和贫穷,从津巴布韦、尼日利亚、肯尼亚这些国家四面八方地向约堡老城hillbrow街区涌来,因为没有身份,便找不到工作,而身份的缺失同样为他们作案提供了便利的条件。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曼德拉当选总统后,立即宣布废除死刑。这些人可以因为一部手机或者一块面包就杀人,一言不和就用枪指着你的脑袋爆头,杀完人后还可以保释。 一天之内,甚至可以发生好几起炸装甲运钞车的事件。 约堡人已经习惯用暴力解决问题,网约车和出租车抢地盘,连人带车一起炸,约翰内斯堡的出租车司机们甚至愿意为了阻止uber司机入侵“自己的地盘”而献出生命。 白人及有钱人都不敢坐出租车,他们怕被司机抢劫,再说白人和有钱人都有私家车。穷人也坐不起出租车,既使有穷人坐,司机敢拉吗?他还怕别人抢他的车。因此久而久之,出租车有段时间几乎在约翰内斯堡消亡。 就算你大白天在市区内开着私家车等红灯,都随时有可能被人拉开车门或砸碎车窗用枪指着你的脑袋。 在约堡,部长被抢过、外交官被抢过、市长夫人被抢过。 赞比亚总统埃德加?伦古来到约翰内斯堡就医。国家广播公司记者出镜报道它国总统来约堡照抢不误,记者和摄像师被洗劫一空。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当时还在直播,这一切都被摄像机录了下来。在中国任何一个地方,你都无法想象一名国家电视台的记者在直播时会遭遇抢劫。 所以,一般的大型商场都安装了铁门,配备持枪保安为顾客开关门。 豪华社区的住宅别墅围墙上都安有高压电网、墙内养有数条看门狗,并在门外墙壁上张贴保安公司的名头。 请一家保安公司似乎不能让主人安心,通常都贴着二、三个保安公司的名号,门口外加持枪保安站岗,在约堡,富人们的日常最大开销应该算上保安费用了吧。 即使这样,也挡不住惨剧,南非足协前副主席莫拉拉在家中被人枪杀,前总统德克勒克的前妻,也被杀死在自家公寓,总统发言人库存马鲁也遭到过武装歹徒的抢劫。 看情形,约堡的黑人大哥们已经把抢劫当作他们的日常工作来认真对待了,估计每天收工后,还会和其他人比较谁抢得更多,当抢劫形成一种黑人流行文化时,你要让他们改弦易辙,恐怕就是痴人说梦了。 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他们抢劫都懒得跟你多啰嗦两句,往往是ak47一梭子扫射过来,然后拿钱走人,前几天有个华人妇女站在路边等车,手里拿着个包包,里面其实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照射不误,打劫也许是一种没有技术含量的活儿,一切的要诀就在于动作够快,他们甚至不会浪费时间,把目光往他们打死的人身上多看一眼,更别提内心会有什么不安和愧疚了。 每年中国人在南非都会有二、三十人死于被抢劫,不死的也要扒得你只剩下内裤,甚至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没有被抢过,就不算是真正到过南非”。大概黑人大哥们都觉得来南非的中国人全都人傻钱多吧。 hillbrow街区每天都聚集着大量的非法移民和社会不良分子,你一个人走到大马路上试试,这里的人会在第一时间嗅出你陌生的味道,这种味道在他们闻起来就是美金的味道。然后,在你意识到危险之前,就被洗劫一空了。 很多人都看过《侣行》,节目组有专项资金赞助,有专业的大型团队保驾护航,男主270通过这个街区,坐在奔驰越野车里都不放心,还把防弹背心搁车窗上挡着呢。最搞笑的是270事先提前穿了两条内裤,以防被扒光,这位老兄走进hillbrow街区的麦当劳买个汉堡, 身后都要带个持枪的当地保镖,才敢斗胆走进麦当劳,在安着厚厚防弹玻璃的售卖窗前买汉堡和可乐。 可见秦弦子事先把马力的宝马摩托糟蹋得不堪入目,并不夸张。马力觉得他们骑着个烂摩托什么防护措施也没有,傻乎乎进入约堡简直就是在作死。 但是,南非的城市与国内的城市是完全不同的城市概念,街道与街道乃至建筑与建筑之间都有太长的距离,反正它们有用不完的土地资源,要前往某地必须有交通工具。 他们过了高速公路收费站后,只能硬着头皮进城了,总得把车骑到某个地方停好,再租辆比较安全的越野车吧?或者像270那样,再请几个荷枪实弹的保镖围在身边。 hillbrow恐怖街区位于约堡市中心。他们绕开市中心一直北上,天黑前赶到了治安情况良好的桑顿,大部分的大银行和大企业都集中在这里,这儿是富人们撤离市中心后重新建立起来的中央商务区,星级酒店林立。 他们找了家看上去顺眼的酒店住下了,酒店泊车员对马力和秦弦子的座驾没有评价,但他们的目光显然有些异样,在一众豪车的停车场里,两辆挂着脏兮兮边箱、尾箱,挡水板生锈还敷着泥巴的摩托车确实有点辣眼睛! “别看不起我的车,它们外表破败,内脏是相当健康的。”马力拍拍泊车员的肩膀道。 秦弦子顾不得那么多了,骑了一天的车,骨头都快散架了,脚都是麻的,一走进房间就葛优瘫在床上。 而马力好象还没有从hillbrow街区的恐怖传说里走出来,他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望着远处一栋高耸入云的圆筒状大楼说,“那栋楼就是传说中的庞特城市公寓吧,明天我打算到那里住一晚上,身上什么都不带,估计不会遭到抢劫,听说那里的治安最近好转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秦弦子闭着眼睛都知道马力说的是哪栋楼,“只要我还活着,我就决不会让你踏足那里半步,想都不要想。” 庞特城市公寓 庞特城市公寓位于hillbrow街区,是次于高达223米的卡尔顿中心,全非洲第二高的建筑,高173米,54层。这栋建筑从空中鸟瞰的话,是一个很完美的“o”形,内部中空。 虽然他们现在入驻的酒店,离位于约堡老城的庞特城市公寓有8公里的路程,但54层的标志性建筑在约堡城市上空是一个十分突出的存在,被马力一眼就看到了。 70年代,这里住着最优秀的人们。80年代后期,中产阶级纷纷搬往郊区。 90年代,这栋南半球最高的住宅大楼落入了毒品贩子、黑帮、皮条客和妓女的手中。圆筒状大楼的中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垃圾场,垃圾堆积起来有5层楼的高度。充斥着毒品、贫穷、卖淫、枪支犯罪和城市退化,庞特城市公寓也随之堕落为世界上最高最大的城市贫民窟了。 2001年,大楼的拥有者——kempston集团,雇佣了一支管理团队,开始对大楼进行复原。十年后,大约有54层被翻新,每一层都使用了大约2千米的电线和污水管,重新安装了8部电梯。 如今,在庞特城市公寓启用40年后,年轻的中产阶级搬回了这里。大楼的地面又铺满了粗毛地毯,公寓大楼里住着约3000名工薪阶层,包括年轻的专业人员和学生,还有来自刚果、尼日利亚和津巴布韦的移民。 “有人在某民宿网站登记了民宿公寓的房源,我已经预订好了房间,52楼,120平米,精装修。”马力无视秦弦子的警告说,他现在的心情就像看恐怖片:越禁忌、越刺激,越害怕、越兴奋。 “男人为什么都喜欢去危险的地方,这是什么心态,因为不确定性?”秦弦子睁开眼望着正朝浴室走去的马力问。 “就是满足一下好奇心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马力轻描淡写地说完之后就进了浴室,“再说了,这是粉丝们指定的直播地点,我好意思说怕死,不敢去吗?” 秦弦子并没把马力的话当真,以为他说着玩儿的。 哪不知第二天早上,俩人骑着摩托在桑顿四处溜达,完成摩托赞助商每到一个地方都必须直播的任务。 之后把车停回酒店,在位于桑顿中心区域的曼德拉广场闲逛 ,附近有许多世界知名品牌的酒店和餐厅,吃过午饭后实在没有什么好逛的了,回到酒店房间,马力让秦弦子在酒店歇着。 自己则换了件皱巴巴的灰色衬衣,准备单独行动,学当地黑人大哥出街的范,甩着两只手啥也不带真的就要去约堡老城探险。 秦弦子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可以自由伸缩的高压电防身电棍堵在门口,边扭动拉长电棍边朗声道:“你要是敢去,我打断你的腿,你还想不想要命啦,还要去庞特城市公寓住一晚上,昨不上天呢,你!” 马力嘿嘿笑道:“就你这小样拦得住我?” 说着就踏步上前,想绕开秦弦子走人。 “试试!”秦弦子打开电棍头隐藏着的灯泡对准马力的眼睛。 马力急忙用手挡住强光,“别闹啦,不喜欢冒险的男人不是好男人,你就让我当回好男人,好吧,求你了!” 秦弦子关了灯说,“除非你带上我,否则你别想走出这扇门,咱俩不是说好的同甘共苦吗,再说了,我们不是已经被抢过一次了吗,就像你得过一次登革热就有免疫力一样,我就不相信咱们总是点背!” “你就不怕遇到强奸犯吗,南非为什么艾滋病猖獗,就是因为平均不到一分钟就会发生一起强奸案,万一抢劫犯半夜闯进我们住的公寓,在咱们身上搜不到钱,在你身上发泄愤怒昨办?”马力眨眨他的韩式内双细长眼吓唬道。 这种韩式男明星专用眼型,如今很受女孩子的追捧,李敏镐、李钟硕、宋仲基都是这样的眼睛,它代表着小清新、代表着浪漫、代表着亲切而又自然、代表着含蓄而又深情…… 它还代表着高富帅,代表着大企业的唯一继承人,代表着整天开着个豪车在大街上无所事事兜风,只等着女主出事,就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女主面前嘘寒问暖,代表着白马王子和灰老太的故事。 秦弦子迷失在马力的凝视中,开始浮想联翩做起了白日梦,越想越美滋滋,越想越…… 马力见她脑袋神回路,不知道是不是一不小心走到她手中的电棍里去了,急忙一把抢过电棍扔床上,“跟你说话呢,你楞什么神?” “我们刚才说到哪了,强奸……对了,强奸……”秦弦子终于回过神来接上刚才的话题,“那还要你干嘛,再说他们看得上我这残花败柳吗?不管,我就是要去。如果你不让我去, 我就撒泼打滚腿乱蹬,一哭、二闹、三上吊。” 马力笑喷了,“你到是睡地上滚一个让我瞧瞧啊,就算你驴打滚我也不会让你去,你看人家270的媳妇跟着他去麦当劳添乱了吗?“ 不过到最后,他还是拗不过秦弦子软磨硬泡,答应了,如果有人以死相胁,你敢不答应吗? 乘秦弦子打电话叫出租车,马力把扔床上的电棍缩小后塞袖管里,两人就这么带着两部充足电的手机,秦弦子在两只丝袜里藏了点现金,顺手拎了一瓶矿泉水就出发了。 为了安全起见,她找了一家约堡最大的出租车公司,还特意要求女司机出车,该公司有针对女乘客服务的女出租车司机,车来酒店大堂门口接人时,马力不等秦弦子明白过来,大长腿已经跨到出租车旁,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到副驾驶坐上。 他大概觉得抢劫的人一般都习惯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而坐在后座上的人要相对安全多了吧,秦弦子心里一暖,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女人,能享受一个男人心甘情愿为你挡枪的待遇? 英语利索出国就是方便,一上车秦弦子就跟女司机聊开了,她首先要求司机到了约堡老城后带着他们四处转转,她想躲在车里用手机偷拍一些老城的街景。 女司机叫莉纳,大概三十五、六岁的样子,密密实实的小卷儿短发很粗糙地堆在头上,身材也像大多数过了青春期的黑人女子一样开始发福,大概她已经习惯了乘客各种各样的古怪要求,非常配合地按照客户的要求在约堡老城绕开了,同时还自告奋勇地当起了导游。 她用十分艳羡的口气说,听说那时的贝拉俱乐部,是全城最受欢迎的俱乐部。年轻人在那里通宵达旦地跳舞,凌晨饥肠辘辘地出来,然后成群结队在附近的店铺里买美味的烤鸡吃。还有苏黎世咖啡馆,曾经是hillbrow甚至全约堡最著名的咖啡馆,赶上这里好时光的上一代人会告诉你,在这家咖啡馆里能品尝到南非最正宗的黑森林蛋糕。可惜那是四十多年前的往事了,那时我都还没出生。 “那时你的父母住在索韦托吧,听说那里现在也盖起了大医院、大商场,居住条件越来越好了?“秦弦子问道。 “你怎么知道?“莉纳回过头来惊奇地看了一眼秦弦子说,“是的,不过我们现在也没住在那儿了,我父母在扬恩斯穆茨大道附近开了一家幼儿园,桑顿现在是约堡的曼哈顿,每天有十万通勤者从四面八方涌入桑顿上班,其中有许多黑人家庭喜欢把他们的孩子送到我们的幼儿园来托管,下班路上再接走。” “我们可以去参观一下你们的幼儿园吗?”秦弦子想到明天的直播地点还没有着落,幼儿园就是一个很好的直播地点啊。 我得回去问问我妈妈,园长是她。莉纳说。 你告诉你父亲,我们是中国厨师,可以免费替孩子们做一顿中国菜,秦弦子说着要了莉纳的电话号码拨通,让她回头有消息打电话联系。 “你还有完没完了,我们已经进入hillbrow街区了。赶紧闭嘴。”马力突然大声吼道。 还想怎样 秦弦子见马力发脾气了,急忙闭嘴,把手机镜头对朝窗外,hillbrow街区地处约堡市中心,种族隔离时期,这里一度是只有白人才能涉足的地区。 初看之下是一个很寻常的街区,它比约堡城内任何一个地方都热闹,马路上和超市里挤满了人。这里的人好歹也都经营着自己的生活,女人胸前背着孩子在街上采购,男人在溜达。僻静的小巷里,有少年在踢球。 汽车在hillbrow区内缓慢行驶,比勒陀利亚大街是此地最繁华的街道。外表看起来这就是一条再正常不过的大马路,两旁商店林立,固然破旧,但热闹非常,服装商店里黑人小伙拿着话筒对着街上吆喝,售卖廉价衣服,唯一的异样在于,这里看不到一张白人或者黄种人的面孔。 经过克雷姆和比勒陀利亚大街交叉口的时候,看到每个楼层的窗户都已经千疮百孔,眼见的是它不容置疑的破败,没有一幢楼是完好的,玻璃窗被砸碎了,很多楼房都有被烧过的痕迹,hillbrow的衰败就像一场大面积的瘟疫,席卷了整个约堡老城,包括那些金碧辉煌的酒店也没有几个有钱人敢去入住,好多酒店就只能空置了。 莉纳似乎对于hillbrow讳莫如深,进入这一地区之后只说了句:“现在这个街区没有夜生活,商店什么的6点钟就关门了,你们要买什么生活用品乘早!”然后就缄默不语了。 这个约堡城内最大的移民聚居区早已成为犯罪、毒品和艾滋病的代名词,然而对于这座城市的陌生人而言,正是这些敏感词将他们牢牢吸引。 她将出租车停在一幢高楼旁边,说,到了,这就是庞特城市公寓。 两人从车上下来,还没来得及抬头看一眼这座传说中的恐怖大楼,就有个陌生黑人男性朝他们小跑过来,在hillbrow街区,这意味着你被抢劫犯盯上了;这还意味着他们已经在行动了。通常抢劫过程不会超过一分钟,不等你明白过来是昨回事,你就被送到地狱里吃土去了。 马力来不及多想,凭本能行事,从袖管里抽出电棍,就往冲到跟前的小黑哥肩膀上来了一下,电击声音像打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地响起来,马力觉得一下不保险,举起电棍还想再多来几下加大打击力度…… 被秦弦子一把抓住他举起的胳膊,“你疯了,他是我们的房东。” 之前她已经打电话给房东,让他把门禁送过来,否则他们无法入住,虽然眼前的房东跟网上贴的照片有所出入,但他手里拿着门禁卡啊,肯定是房东派来的人。 黑小伙浑身直发抖一下瘫坐在地上,估计要是马力再来两下,他的羊毛卷头发肯定要被电击得一根根竖起来,马力抑制不住想做科学实验的冲动,举在空中的电棍迟迟舍不得放下来…… 幸亏没多久他就恢复了,自己从地上站起来,一把抢过马力手中的电棍作势要电马力,“你们就是这样跟房东见面的吗?我靠,我们不是在网上贴照片了吗,你眼瞎了还是手残了?” “对不起,对不起,这不是见你换发型没认出来吗?你照片上是梳着小辫子的啊!”秦弦子急忙跟房东道歉。 “那是我哥哥迪伦,他在桑顿那边上班,赶不过来,我离的近,所以由我来接待,我叫亚当。”亚当一脸委曲地道。 秦弦子这才有时间回头和一直楞在车里的莉纳解释,没事,误会了,是房东送门禁卡。 莉纳耸耸肩,朝秦弦子挥挥手,一溜烟开着出租车走了。 亚当领着二人走进大楼内部,两人站在中空圆筒型大楼的中央,抬头凝望这栋脱离地心引力般的混凝土建筑,圆盘式的天空投射下一团天光笼罩在他们头顶,大楼窗户一层一层螺旋状围绕着大楼内部墙面上升,层层叠叠往上叠加,看上去既像密密麻麻交响乐音符垒起的一排排音符,又像科幻片中震撼人心的场景。 确实,科幻片《第九区》的最后一个场景外星飞船就飘浮在庞特塔旁边的天空中。 “哇噻,这是七十年代就建造的大厦吗?那个时候我都还没出生呢!”马力不由得感叹道。 秦弦子也被这座外观为圆柱形,中间也是圆柱形天井的大楼建筑美学所折服:“真是少年出英雄啊,听说设计师只有二十九岁。“ 这座号称“美丽的巴别塔“的中空塔楼, 似乎已经成为约翰内斯堡的心脏和灵魂,它跌宕起伏的故事离我们远去,如今的人们听来已经成了一个神话。 它承载这座城市的梦想,也承载了它的苦难。后来,庞特城市公寓堕落成地狱般的存在,圆通大楼底部此刻他们所站的地方变成垃圾堆的中央,楼下的停车场也成了妓院。 如今,它历经兴衰后再次崛起,如同一个徐娘半老的中年女人想找回失去的美丽,话说这栋大楼的年纪不是跟自己差不多吗,都四十好几了啊…… 电梯升到52楼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反正亚当黑着脸不说话,秦弦子就放飞思绪,越想越歪楼,最后竟然歪到自己身上了, 直到电梯门打开她才打住。 “大楼的每一个入口都有生物指纹检测系统。” 亚当用门禁卡打开52楼的房间时说,“你们今天最好不要离开这栋大楼,否则到时候我又要特意跑过来替你们开门。另外,外面也不安全。” “那我们吃饭怎么办?”秦弦子接过亚当递过来的门禁卡担心地问道。 “这栋楼内部就有美食广场。” 亚当说完站在原地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充满期待地看着秦弦子,秦弦子马上领悟了他的意思,说,你稍等,我马上回来。她差点忘记了,在非洲,任何服务都是有偿的。 她冲进卫生间,弯下腰取出藏在丝袜里的一打美金,取出二十美元走出来递给亚当。 亚当翻了翻白眼,说,刚才我被你们用电棍袭击,您不觉得应该再给点补偿费吗? 非洲许多国家的平均工资是20美元,秦弦子已经考虑到他白白挨了马力一闷棍的因素了,房费和押金他们已经通过网上付过,他只不过动动手指帮他们开了一下房门,就得到了国家公务员大约一个月的薪水,还想怎样? 不作死就不会死 亚当摸着额头说,“我头好痛,浑身上下隐隐发麻,可能需要去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你们好歹得给我点钱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找你的夏娃要钱去吧,你这不是明摆着碰瓷吗,不对,人家打劫来硬的,你这是软打劫。”马力虽然听不懂秦弦子和亚当在讲些什么,但是他也是个明白人,不就是嫌秦弦子给的小费太少,还想再勒索,敲诈点吗? 秦弦子叹了口气,又从手里握着的钱里抽出50美金递给亚当,他这才满意地离开了。这家伙就知道找凶巴巴的马力要钱可能性不大,女人到底比男人心软,所以从头到尾他就没看马力,就当马力是空气。 “他当我说话是放屁啊!”马力不等那小子出门就大声骂了起来,反正他也不怕他听见,听见他也听不懂中国话。 等亚当砰地把门关上,秦弦子才说话,“你就体谅一下算了,这些人刚从原始社会进化过来,信奉原始共产主义,认为你钱多就是应该拿出来平均分配。你知道洞房这个词怎么来的吗,在原始社会,一个男原始人看上某个女原始人时,就抄木棍把她打昏,然后背到他住的石洞里 ,这就是最早的‘入洞房’。其实结婚的‘婚’字,就是一个女的被打昏了……” “我也想当疯狂原始人。多好,看见姑娘就抢,看见钱就抢,多么美好的社会啊!”马力无奈的调侃道。 “谁让你拿着个电棍乱戳?” 秦弦子苦笑道,“点背,从另外一个层面讲,我们还是被打劫了。防不胜防啊!这些黑哥们应该就是南非的新贵了吧,网上资料显示亚当的哥哥是南非的交警,听说他们见到中国人就找借口开罚单。” 两人边说边查看房间内的住宿条件,这套公寓经过了精心的装修,铺设了瓷砖和木地板,厨房里装置了花岗岩的台面,屋里还有悬挂植物、枝形吊灯、电视机、音响系统,以及一张放在相框里的吉米?亨德里克斯的照片。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阳台,只能打开窗户望出去,窗户还不是落地窗,而是有窗台的那种。 他们站在52层的高楼上,以上帝的视角俯视着约堡的城市风光,眼前造型各异的高大建筑物鳞次栉比,包括能容纳十万人,坐落在约堡西南部索韦托,举办了2010年世界杯足球赛开闭幕式的fnb体育场,还有比庞特公寓高出半截的广播电视塔。 “这里晚上俯瞰城市夜景真是个好地方啊!”秦弦子感叹道。 两人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城市风光,突然发现不能一下午老站在这看啊,除了房子还是房子,能看出朵花来吗,总得找点什么事做吧,又不敢随便出门找死。 “我看累了,得去歇会儿,你接着看。”秦弦子转身回自己房间开始睡午觉,来非洲后,难得这么心安理得睡个午觉。 说好的探险呢,原以为来庞特公寓是来经历恐怖事件,寻求刺激的,哪不知进来后,过道上房间门都关着,连个鬼影子也没看见,只能以睡午觉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可能是知道马力哪儿都不会去,才睡得这么踏实吧,睡到天昏地暗秦弦子还舍不得醒来,最后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是陈冰冰打来的越洋电话:“马力坐在外面52楼的窗台上发酒疯,你快去把他拉下来。” 话说下午马力看了会儿电视,回房睡了一觉,起来看见秦弦子带过来放在桌上的矿泉水,才想起今天还没让它老人家出镜,就去楼下的美食广场买了些小食品和酒回来直播吃饭喝酒,关键是得把矿泉水瓶子放桌上露个脸,听说有人直播吃饭月挣好几万,他怎么就没想起这么省力气的活儿。 他买了两瓶南非当地产的白兰地,看见有雪茄还买了雪茄,叼着雪茄在镜头前装酷,喝着白兰地,抽着雪茄烟,确实把直播的逼格提高到阔少的档次。 其实男观众心里有数,他只是个卖矿泉水的。而女观众却被一张霸道总裁脸吸引,痴痴地看着邪魅英俊带点痞痞气息的男生吃饭,半夜三更十二点不愿意回房间睡觉(南非跟中国时差6个小时)。 老公不动声色地说,来来来,你小子一个人喝闷酒太无聊了,哥几个陪你喝几盅。 现在网络发达,隔着十万八千里也可以视频喝酒划拳。 马力以一己之力,怎敌得过万夫来袭,男观众们轮番上阵,很快就把马力放倒了。 有人使坏说,你小子敢不敢坐到窗户上让我们看看? 喝高了的男人别说坐窗台上,坐飞机顶上都敢。 一直偷偷在看直播的陈冰冰见马力摇摇晃晃走到窗前,踩着窗台下的花架坐了上去。 马力的智商被酒精稀释成水了,那可是52楼啊,他要是一个后仰,不就稀里糊涂阵亡了吗? 陈冰冰立即打电话给秦老师,这人关键时刻跑哪潇洒去了? 秦弦子接到电话后第一反映是从床上跳地上,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板打开卧室门证实陈冰冰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哎呀,我的妈呀,这傻小子还真坐在窗台上,手里端着装白兰地的酒杯,优哉游哉当悠游少年呢。 秦弦子捂脸,画面太惊悚我不敢看!再捂嘴,怕自己的叫声惊吓到马力,现在跟劝阻企图跳楼自杀者的情况,有百分之八十五的相似度,只不过一个是被酒精驱动,一个是被绝望驱使。 “睡美人,睡醒啦?”马力抬起酒杯又往喉咙里灌了一大口白兰地,他往后仰的时候秦弦子屏住呼吸,心都提到嗓子眼来了。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半个屁股当在空中,只要稍不留神,就会掉下去,掉到庞特塔楼底的水泥地上砸成肉饼。 夜未央 现在,得想办法连哄带骗,让酒疯子自愿从窗台上下来,而不是让他本能地往后退缩增加坠楼的风险。 “过来这边坐着,我陪你喝。”秦弦子坐到客厅中间的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酒说。 “不来,你先跳段舞给我下酒!”马力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结巴道,“好久……久没看你跳了。” 秦弦子从沙发上站起来,马上就开始跳起来,先把注意力吸引过来再慢慢想办法。 她跳的是中国特色爵士舞,就是商场门口搭一台子,三、五个穿着性感的年青姑娘扭动身体,摆出各种性感撩骚的姿态,诱惑顾客进商场消费的专用舞。 她光着脚跳到音响前,拿起摇控器想来点音乐助兴,按了好几次都哑炮。不得不转过身朝马力求助:“没有音乐怎么跳啊,我不会弄这个,放不出来,你过来帮我放一下。” “笨!”马力说着就从窗台跳下来,东摇西晃地朝她走来。 秦弦子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落到了原处,绷紧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马力拿过摇控播放器按了两下音乐就出来了,是马库斯。米勒的专辑《再访》。 “跳啊!”马力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对第一时间跑到窗前关窗子的秦弦子说。 爵士舞蹈最初是非洲舞蹈的延伸,较芭蕾有爆发性,像是pose的定格,跳跃,踢腿等,是芭蕾所没有的,跳起来非常的劲爆有力度,现在马力安全了,秦弦子就放松心情随着马库斯。米勒的节奏欢脱起来。 “哇!”马力终于扛不住吐了,吐得自己满身都是。 秦弦子要哭了,我跳得很难看吗,看到你吐? 马力继续恶心,继续任由肠胃翻江倒海,酝酿下一次来势更凶猛的呕吐。 不准吐,吐到地毯上怎么清洗,不知道又要被敲诈多少钱,秦弦子捞起垃圾桶一个箭步冲过去接住了马力吐出来的污物。 端水来让他漱口,杯子却被这个酒疯子一掌打翻在地。 “我真想给你两耳光!”秦弦子捡起杯子看着耍酒疯的马力,不知道拿他该怎办。 “我……我……我……”马力说话开始大舌头,我半天没“我”出个名堂来,眼皮就耷拉下来了。 秦弦子急忙连扛带拽,扶着还有最后一点意识的马力,步态蹒跚走进他的卧室扔床上,要完全靠自己这把小力气背进卧室可能会被压趴下。 帮他脱完衣服,脱裤子,内裤就不脱了,因为没弄脏,弄了热毛巾擦沾在大腿上的呕吐物,盖上被子任他呼呼大睡。 把弄脏的衣服裤子洗干净放到窗口吹着,收拾完地板上的污物,捡了点马力吃剩的残羹剩饭吃了,把桌子收拾干净,这才坐下来歇会儿。 此时才想起一直对着自己的直播镜头还没关机。 想起刚才捡桌上的渣渣吃,还跳了一段让马力吐槽的爵士舞,羞愧得差点跳楼。 她抬起头来,立刻就从低落的情绪中挣脱出来,看着镜头用低沉的声音问:“是哪个天杀的怂恿马力坐窗台上的,请你站出来投案自首。” 刚刚还嗖嗖乱飞的弹幕突然间安静了…… “这样做太恶毒了吧,比杀人犯还阴险!教唆一个完全散失意识的酒醉者做出危险动作,马力怎么得罪你了,让你恨不得让他去死?” 弹幕跳出一个“哼,有本事来打我啊”的表情。 秦弦子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地说,“卑鄙无耻的小人,你等着,老娘会人肉出你,当场手撕……” 可惜她话还没说完,手机就彻底没电,黑屏了。 还没骂过瘾啊,秦弦子回房间床上,打算用自己的手机接着骂,拿起来一看,最后一格红光闪闪,看来没时间骂人了,只来得及拨通陈冰冰的电话表扬了她一句就彻底没电了。 没有手机的世界是黑白的,秦弦子突然感到六神无主,不知然后干什么,天完全黑了,她一个人有点落寞地走到窗前,看着夜色阑珊中的约堡,四通八达的街道上穿梭来往的汽车如织如梭,她觉得自己如同站在月亮上的嫦娥,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灯火通明的灯光里,可有一盏是为你点亮? “来人啊,杀人啦!”突然听见马力在隔壁卧室惊悚地叫声。 不会吧,这么高的楼层劫匪也进得来,对了,从楼顶…… 秦弦子急忙跑出卧室,抓起桌上的电棍冲进马力的卧室。 马力睡梦中继续叫喊着,#@^*)+…~,含糊不清宇宙语啊,秦弦子急忙坐到床边握住马力的手,让他镇定下来。 马力渐渐安静下来,抓着她的手却死不放开,客厅暗橙的灯光只能照亮卧室的一角,深绿的香叶天竺葵摆在角落的花架上,空气中流淌醉人的香气,马力的呼吸总算是变得缓慢而绵长。 夜未央,人已醉,花好月圆正当时,秦弦子脸上浮起了笑容,虽然年纪老大不小了,笑起来依旧带着孩子的纯净。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当晨光透过落地窗帘的缝隙照进房间时,秦弦子被那一抹亮光刺醒,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躺在马力的怀抱里,被他胳膊紧紧搂住,她抬眼看马力的脸,似乎还在酣睡中,她轻轻拿开马力搂住自己脖子的手,想全身而退。 马力敏感地觉醒了,睁开眼看见怀里的秦弦子像见了鬼一样,“哇”地大叫一声,从床上跳到地上,本能地捂住小弟弟,低头看见自己还穿着内裤,这才停止了怪叫。 “昨天晚上我喝醉了吗?” “废话,吐了一身,衣服在外边晾着呢,看看干了没有。”秦弦子觉得马力误会了,不过她很乐意把这种误会再加深一点点。 马力抓了衣服裤子胡乱套在自己身上,小心翼翼地问道:“昨晚我们……我们……那个了吗?” 秦弦子故意露出难于琢磨的表情,故弄玄虚反问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觉得呢?” “完了,完了,完蛋了!”马力急得连连跳脚,声音里都带着哭腔,“这该昨整啊,我怎么会一不小心就喝多了呢,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啊啊啊!” “怎么,后悔了吗?”秦弦子差点笑喷,抑制住内心的偷笑,严肃认真地提醒道:“后悔也来不及了哦!” 鼻涕虫 “离开南非后,接下来你们打算去哪个国家?”莉纳回过头来问道。 此时,秦弦子和马力正坐在她的出租车里,前往她家开的幼儿园参观,顺带给孩子们包顿中国饺子吃。 马力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自从今天早上睁开眼,发现和秦弦子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后,他就不说一句话,马脸拉老长好像天塌下来一样,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就是去庞特城市公寓冒险回来的收获。 秦弦子心里也开始不痛快了,跟我在一起感觉有这么丧吗?何况根本就没发生。你不高兴,我更比你不高兴。所以,上车后也懒得说话了。 “我们俩准备骑摩托从南到北穿越整个非洲。”听见莉纳主动找话说,她出于礼貌地回答道。 “哇,好浪漫,不过路上也会吃很多苦头的,特别是到了苏丹以后,气温太高了,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扛得住?”莉纳对他们俩的计划突然之间开始感兴趣了,“你们不会真的途经苏丹吧?” “是的,不途经苏丹到不了埃及。”秦弦子说完马上后悔,总觉得莉纳的这句问话里隐藏着一个深坑。 很快,他们就来到幼儿园门口,莉纳把车停在路边,带着他们走了进去,穿过一块给孩子们搭建的游乐场地,径直朝厨房走去。 南非的幼儿园什么年龄的孩子都接收,新生儿都可以。对于没有摆脱尿不湿的小孩子,都统一放到尿布班里面。 秦弦子经过尿布班时好奇地往窗子里看去,可惜有窗帘遮光,什么也没看见,婴儿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吧? 当他们走进厨房时,秦弦子完全傻眼了,这哪像什么厨房啊,里面连锅碗瓢盆都没有,除了两个电烤箱以外,啥都没有……哦,哦,有一口锅放在灶上,可以用来煮饺子。 “我们南非的早餐通常是几片面包,一碗白粥,中午星期一午餐:三明治、二:意大利面、三:披萨、四:肉酱饭、五:热狗每周单循环。” 莉纳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们脸上讶异的表情,急忙解释道。 南非的小朋友也够可怜的啊,一年四季天天早上吃面包片,秦弦子想起中国妈妈们,可以一个月早餐不重样,就觉得中国的孩子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午餐听上去是花样翻新了,可到下个星期一又重复上个星期的了,一年到头都这样重复来重复去,太可怕了,尽管南非人对吃如此不上心,人家长大后照样人高马大,比你中国人跑得快。 “对了,午餐还有一杯冷饮。” 莉纳补充道。 莉纳正说着她的妈妈进来了,伸出手来和秦弦子握了握,欢迎他们的到来,她指着桌上放着的一大块猪肉和几棵大白菜说道,“瞧,包饺子的食材我都替你们准备好了,今天要辛苦你们了。” 马力二话不说就开始撸起袖子包饺子,边干活边心不在马地偷看秦弦子,这女人特么没心没肺了,昨晚都那样了,她好像一点都没有不自在的表情啊,好一个安之若素的女人。 在幼儿园厨师、园长妈妈以及莉纳的帮助下,饺子很快就热气腾腾上桌了,莉纳还特意去附近的超市买回一瓶中国酱油,给孩子们蘸酱油吃。 马力端着一大盘饺子走进大班教室,给黑人孩子们做饺子吃,多温馨的画面啊,正好修正昨天他醉汉的不良形象,秦弦子抢在马力前头走进教室,转过身来抓拍这难得拍到的镜头。 一个大眼睛长睫毛的黑人小男孩伸手进抽屉,拿出一块香蕉皮扔地上,一直往后退的秦弦子中招了,一脚踩在香蕉皮上,滑了个四仰八叉,孩子们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秦弦子爬起来继续把镜头对着开心的孩子们…… “鼻涕虫,你又干坏事了,今天中午恐怕你要饿肚子了,请你站到前面来,恐怕你只能看着大家吃午餐了。”老师很生气地大声对那个小男孩说。 小男孩低着头走到前面老师身边乖乖站好,不停地吸着鼻子,否则清鼻涕就要流到嘴里去了,难怪老师叫他鼻涕虫。 罚孩子饿着肚子看别人吃,这也实在太残忍了吧,秦弦子过意不去,祸事都是因自己而起,解铃还需系铃人。 她盛了一碗饺子放到小男孩桌上,走到小男孩跟前,蹲下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拉巴哈!”小男孩缩缩鼻子道。 秦弦子从包里拿出纸巾替拉巴哈擦去鼻涕,搂着他朝坐位走去,“拉巴哈,乘热吃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拉巴哈坐到自己的位子上,看着邻座的小朋友伸手抓起饺子一个又一个塞进嘴里,似乎很好吃的样子,他拿起一个饺子掰成两半,看了看里面的肉馅又放回碗里。 “他是穆斯林,不吃猪肉。” 莉纳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秦弦子身边说,“弦子女士,我妈妈找你,她在办公室等着我们。” 什么事,不会是发辛苦费吧?秦弦子知道南非的教育资源稀缺,幼儿园收费不比中国便宜,莉纳妈妈大概看他们辛苦了一早上,过意不去,要发工资了? 她喜滋滋跟着莉纳走进园长办公室,莉纳妈妈从办公桌前站起来,请她在桌前的椅子上入座。 “您找我有事,夫人?”见园长面有难色,秦弦子主动开口问道。 见妈妈踌躇半天,开不了口,站一边的莉纳抢先说道,“是这样的,我出车的时候,停路边上了趟厕所,回来车上就多了个孩子,我把他带回来在我们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了,这孩子是苏丹人,能不能请你们顺路把他送回家?” “他会不会有艾滋病?听说约堡有好多孩子一出生就携带着艾滋病毒,遭到父母的遗弃。” “没有,没有,我们已经验过血了,这个您绝对放心。”园长妈妈拍着胸脯保证道。 “他不记得家里的电话号码吗,打电话让他父母来接他啊!” “孩子不记得了,不过他记得他家的街道门牌号码,到时候你们直接送过去就行了。”莉纳赶紧说。 “不行啊,我们要穿越好几个国家的边境线,孩子没有签证和身份证明,到时过海关也不可能放行啊!” “这个您放心,我们会到警察局、目的国的大使馆、公证处办理好相关的证件和公证书,证明你们是送孩子回家的,估计海关也不会为难你们。”园长马上打包票道。 “虽然我很想帮这个忙,可是我们路上还要工作,不方便带着孩子,实在是有心无力,对不起了。”秦弦子决心咬紧牙关不松口,带着个孩子在路上,不知要添多少麻烦。 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怎么可能有精力再去照顾一个孩子,说着她就站起来朝园长室外面走去,掉莉纳挖的大坑里去了,得赶紧爬出来。 “如果你不带上他,我妈妈就要把他送孤儿院去,那里很多孩子都是艾滋病毒携带者。” 莉纳对着秦弦子的背影大声说道,“我们也不可能白养这孩子一辈子,我自己有半个足球队的孩子要养呢,他们可全都是我亲生的!” 蓝楹花语 秦弦子停下脚步,开始有点动摇了,转过身朝莉纳走去。 边走边说:“你好像说的我非带上他不可一样,这事可不能我一个人说了算,还得征求我骑友的意见,我在这等你五分钟,如果你说服了他,我就没问题,如果他不同意,我就没办法了。” “那家伙好像听不懂英语,语言都不通,怎么去说服?”莉纳见秦弦子松口了,虽然明知道是在故意为难,但她还是决定去碰碰运气。 “你不跟我去吗?”她想拉着秦弦子去当翻译。 秦弦子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在这看孩子们的画。” 她可不想让马力将来一路埋怨,如果是他自己答应的,他就没话可说了。 她站在走廊上开始欣赏孩子们贴了一墙的儿童画,听莉纳说,南非幼儿园对画画相当重视,并以画得好不好来评判孩子智力水平的高低,而算术认字什么的都是浮云。 “好吧,请你在这稍等!”莉纳指指自己,又指指秦弦子说,“我就知道你们像我一样都是好人,不会袖手旁观的!” 她快步走进拉巴哈的那间教室,在教桌上找出一张非洲地图,走到拉巴哈跟前问道:“你想回家吗,回苏丹?” 拉巴哈拼命点头。 “跟我来。” 莉纳拉起拉巴哈出了教室,推开每一间教室门寻找马力,在走廊拐角处终于发现正躲在那里抽烟的马力。 莉纳蹲拉巴哈身边,指指地图上苏丹的位置,再指指马力说:“他马上要去苏丹了,让他带上你!” 拉巴哈眨巴眨巴大眼睛,从莉纳手中接过地图朝马力走去,拉拉正在抽烟的马力衣角,“home!home!” 马力接过拉巴哈手里的地图:“你家在哪?” 拉巴哈指指苏丹首都喀土穆,一把抓住马力的衣服就不松手了。 马力扶额:“想让我送你回家,开什么玩笑,别、别、别来找我,找你亲爹去!” 一把扯脱拉巴哈拽着自己的小黑手就准备闪人,他快,拉巴哈更快,像小猴子般灵敏,一个纵跃就扑腾到马力跟前,紧紧抱住他大腿死不撒手了。 “想都别想。”马力拖着他往前走去,决心对这个小赖皮不予理睬。 他就这样拖着拉巴哈来到了秦弦子跟前,气急败坏地说道:“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再不走指不定又有小孩跑出来管我叫爹了!” “这个呢,这个怎么办?”秦弦子对抱着他大腿的拉巴哈努努嘴问。 “走开,滚一边去!”马力又是抖腿,又是踢腿,又是蹬腿,想摆脱拉巴哈的纠缠。 拉巴哈抱着马力的大腿,像是在荡秋千,怡然自得之余,还不忘记把脸埋马力裤子上擦一把鼻涕,这下彻底把马力惹火了。 他恼羞成怒一把拎起拉巴哈,对着他大吼大叫道,“好啦,我答应带你回家,行了吗?但是,如果你再把鼻涕擦我身上,我就把你扔到路边喂狮子,听明白了吗?” 拉巴哈被马力发怒的样子吓坏了,忙不迭地连连点头。 马力本想把他扔地上消消气,但看着他长睫毛扑闪扑闪,大眼睛眨巴眨巴,一付萌宠可爱的芭比娃娃样,思来想去下不了这个毒手,只好轻轻把他放地上。 …… 一个星期后,他们带着萌娃出发了,目的地-----比勒陀利亚。 离开约堡前的一个星期,除了等莉纳给拉巴哈办理出入境的各种证明文件外,就是把两辆摩托车送去桑顿的摩托车店好好保养一下,另外给秦弦子骑的这辆车办理出入境证件。 买摩托车工具箱及常用配件;各种长途骑行所需的装备:野外帐篷、被褥、简易炊具、水箱、光伏板、蓄电池以及移动wifi、对讲机……要带的东西真是数也数不清,只能精简再精简,两辆摩托车带不了多少东西,在沙漠里,车没油走不了,人没水喝会渴死,除了边箱后箱,还得加水箱和油箱。 所以,当路人用奇怪的眼光,看着这两辆载满了重物的摩托车从他们身边经过时,也就不奇怪了。 最后,他们的目光总是定格在后座的小男孩身上,他被一条黄沙色床单与前面的骑手腰部互相捆绑在一起,大概是怕孩子从车上掉下来,采取的极端措施吧,引来路人纷纷侧目。 那小孩脖子上挎着一台小型摄像机,对着他们乱拍,这是秦弦子交给拉巴哈的任务,他坐在后座上两手空闲,必须好好利用一下。 跟着导航他们很快就来到从约翰内斯堡到行政首都比勒陀利亚,长达43公里的蓝楹花隧道入口处。 秦弦子长舒一口气,终于离开让人提心吊胆的约堡,不用再担心被人打劫了。 她用对讲机叫住马力,说这儿风景太好,要停车看一眼风景。 马力停下车,给和自己绑一起的拉巴哈解绑,把他从座位抱地上放风。 取下头盔,看着眼前蓝楹树焦黑色的树干拧巴的蜷曲式长势,发黄开始凋零的树叶问秦弦子:“这里有什么好看的?可惜咱们不是10月蓝楹花开的时候来,能在花瓣铺成的地毯上骑行。” “虽然咱们没赶上好时候,但是可以想象啊,想象我们正骑行在蓝楹花盛开的大道上,花瓣像雪片漫天飞舞,铺天盖地都是紫色的花朵,空气中都弥漫着紫色的味道……” “哦!”马力挠了挠头,如果让他想象美食,他可以想出来。要让他想美景,那真是件浪费脑细胞的事情,有意义吗?那是脑残女干的事情。 他脸上可不敢露出丝毫的懈怠,假装很认真地在想:他们骑行在落英缤纷的紫色花瓣花海中的情景,以求姑奶奶早点放行。 秦弦子好似看见了他的内心戏,说:“只要你猜出蓝楹花的花语是什么,我们即刻上路。” 那还不简单,拿手机问度娘呗,马力掏出手机来一查就怂了。 蓝楹的花语是:第一眼便爱上你,在绝望中等待爱情。 这叫什么话——中学生谈恋爱常用语。老爷们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自从在庞特城市公寓马力以为自己和秦弦子发生了关系后,他就尴尬万分,后来幸好拉巴哈的介入才让他忙得差点忘了此事。 现在,他知道她是以开玩笑的方式想占小便宜,他可没这么蠢,会上她的当。 布尔人 马力思索着:“蓝楹的花语是……是……” “是什么……”秦弦子迫不及待地问道,她很乐意看见马力帅脸憋得通红的样子,这不正是旅行中最大的乐趣吗? “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马力大声说道。 “你是在骂我矮吗?”秦弦子挑挑眉毛质问道。 马力不想再跟女人一般见识,转过身拍拍手掌,招呼刚在路边撒完尿的拉巴哈:“拉巴哈,走啦!” 秦弦子抱起拉巴哈倒着坐到自己摩托车后座上,“我们总算是有了自己的摄影师了,把镜头对准后面的叔叔,不准偷懒哦!” 说着坐到车上,用床单把拉巴哈和自己绑在一起。 三人各就各位骑着车正式进入蓝楹树隧道,往比勒陀利亚进发。 拉巴哈端着数字摄相机对准跟在后边的马力,马力就开始躁起来,头盔也不带了,取下来套胳膊上,帅脸不露出来还叫耍帅吗? 秦弦子从后视镜里看现场摩托车特技表演,只见他一会儿翘头,一会儿翘尾,一会儿离手,一会儿站在摩托车上,让摩托自己跑。 也是没谁了,车后面带着那么多行李,他也跑得起来。 笔直的公路上,也没车,反正就他一个人,秦弦子也没开口阻拦,任他疯,任他狂,我自清风拂面来。 拉巴哈坐在后面乐得屁颠屁颠的,“咯咯咯”笑个不停,他一笑,就把摄像机放胸前挂着只顾笑了。 “把镜头对着我!”马力站在脚踏板上对着他叫道,他仅仅走神了一秒钟就摔车了,人随着车子一起倒在地上,往前惯性滑行了好大一截,最后才停了下来。 秦弦子急忙停车,背着和自己绑一起的拉巴哈跑到马力跟前嘲笑道:“天狂有雨,人狂有祸,哈哈哈……” 见马力躺地上半天没爬起来才开始有点担心,解开背上的拉巴哈放地上,用脚踢了踢马力的屁股:“喂,你到底是真摔还是假摔?” 马力哼哼唧唧从地上爬起来坐着大呼冤枉:“我为什么要假摔,你是裁判吗?” “好玩呗,你在越南不是玩过一次假死吗?”秦弦子提醒道。 “我左肩胳膊好像脱臼了,你帮我掰回去!”马力扶着自己的左肩哀嚎道。 “我不会啊!” 秦弦子急忙摆手说,“你坐我车上,我拉你去医院掰。” “姐姐,脱臼时间越短 ,越容易接回去,等我们找到医院,肩关节已经痉挛了, 传统的复位方法没办法,到时要全身麻醉。” “我真不敢乱掰,要是接歪了怎么办,要不你自己试着掰一下?” 马力只好蹲着摆好架式,自己用右手一咬牙掰回去了。 “我见电影里演的都有嘎嘣一声脆响,怎么没听见响声?”秦弦子好奇问。 “管它响不响,只要能正常运转就行。”马力站起身,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细密的汗珠,甩了甩胳膊说,“走吧,没事了。” 他们就这样一波三折地来到了比勒陀利亚。 南非有三个首都:立法首都开普敦,司法首都布隆方丹, 行政首都比勒陀利亚。 比勒陀利亚老城建于1855年,由布尔人的领袖比勒陀利乌斯的儿子,以他父亲和母亲的名字命名。 既然已经来到比勒陀利亚,就得长话短说介绍一下布尔人的来历,“布尔”这个词本是荷兰语,意为“农民”。 最先居住在南非的是土著人,也就是秦弦子接下来打算去博茨瓦纳拜访的“科伊桑人”,简称“桑人”。 按先后顺序,荷兰人是第二批来到南非,并把好望角变为殖民地的人。百年之后,繁衍成一个叫“布尔人”的群体,渐渐成为南非当地的主要民族之一。 随后,班图语系的黑人南下,建立了祖鲁王国,对南非当地的原住民“桑人”照杀不误,毫不留情。 1795年,同样眼红南非的英国舰队在开普敦登陆,开始和布尔人争夺地下资源丰富的南非,比如钻石,比如黄金。 历史上爆发了两次英布战争,祖鲁人也加入了这场战争。 布尔人在1838年和祖鲁人的“血河之战”中一战成名,祖鲁大军据说成千上万,被老比勒陀利乌斯率领的几百个布尔人打败,包括首领丁干在内的3000祖鲁人死亡而宣告结束,恩考姆河在战争中血流成河。 “血河之战” 奠定了南非白人后来百年不变的统治地位,直至1994年新南非诞生。 如果你还没闹明白这段历史,可以到位于比勒陀利亚西郊的南非先民纪念馆去实地了解,那里有汉语语音播放介绍,以及中文免费介绍资料。 现在,比勒陀利亚已经更名为“茨瓦内“,得名于在比陀地区定居的首批居民中一位非洲酋长的名字,意思是“我们都是一样的”。 原来的比勒陀利亚并没有取消,不过现在仅指位于市中心的那片区域。 马力和秦弦子40多里路骑了二个多小时,还好事先订了民宿房,跟着导航很快就找到了那幢位于比勒陀利亚市中心,建于20世纪20年代的平房。 客厅有平面电视,卧室是原木地板,每个房间都有自己的壁炉,书房,壁炉上的花瓶里插着刚换的鲜花,带古董木家具的餐厅,厨房里冰箱、烤箱一应俱全。 门前通向一个郁郁葱葱的绿色花园,门口露台上放着铁艺餐桌和椅子,隔着一块草坪前面就是一个游泳池,花园里还有吊床和烧烤设施,重点是这么豪华的配置每天的房费三个人总共才250元人民币。而且还在市中心一片闹中取静的地方,附近就是比勒陀利亚大学。 秦弦子简直爱死这个地方了,一住下来就不打算再离开,没过几天就跟街坊邻居们熟络起来,邀请他们来开party,吃烧烤,坐在花园里喝啤酒聊天,享受阳光明媚的天气,就仿佛她从小就在这个地方长大似的,吃饱了带着拉巴哈去教堂广场散步,完全把穿越非洲的事情扔在了脑后。 这些邻居大多数是布尔人的后裔,才有资格在比勒陀利亚老城拥有老房子,他们对一个亚洲人对他们的历史如此了解感到不可思议,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慷慨大方的女子,特别是他们热情好客的房东达曼,甚至愿意天天陪着她去广场散步。 丛林法则 达曼是个胡须男,秦弦子第一次见到他时,喊他大叔。 后来才知道其实人家比自己小六岁。达曼虽然是布尔人后裔,但从小在阿姆斯特丹长大,上大学才来南非,学的是计算机科学专业,拿到了计算机工程博士,之后就留在南非大学当老师。 他的家人都生活在阿姆斯特丹,爷爷把留在比勒陀利亚的老宅交由孙子打理,达曼把房间装修好后,在网上民宿登记了房源,自己保留了一间很小的卧室自用,其它几间大的卧室都用来短租。 他每天从学校上完课回来之后,就和租客共用客厅和花园,刚开始他和马力打得火热,听说马力是摩托车发烧友,马上翻出2015年在比勒陀利亚举办的红牛摩托车特技赛视频,和马力一起观看。 看完了又去车库,翻他大学时骑的一辆落满了灰尘的ktm,擦洗加油,骑出来跟马力一起出街,秦弦子想跟去,但想想那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游戏,自己就不去掺和了。 那天晚上两人肯定去泡吧了,喝得醉醺醺的,半夜三更才回来。 在开烧烤派对的时候,秦弦子仔细打量了一下达曼,发现他长得很像荷兰演员米契尔?哈思曼——美国某网站2016年公布全球最帅面孔排行榜第一名,在《权力的游戏》里扮演达里奥?纳哈里斯。 印象中,中国男人留胡须一秒就变成捡垃圾的,要不就像张飞、鲁智深那样变成糙汉。 自从见到达曼后,秦弦子才知道原来胡须男配长卷发,也可以这么阳刚,这么有风度,这么养眼,这么高大上。 让秦弦子不明白的是,像这样一位优质男为什么快四十了还在单身? “你太太和孩子也在阿姆斯特丹吗?”最后她憋不住终于问。 “在本市,我们离婚了,有一个七岁的男孩,孩子跟着他妈妈过,周末我有探视权!明天就是周末,我去接过来跟拉巴哈玩!”达曼说这话的时候云淡风清的样子,大概这就是他们的生活常态。 第二天,他果然把儿子接过来和拉巴哈玩,两个男孩为争抢玩具发生了一场小型战争,秦弦子不由得想起著名的“血河之战”,人类本性中的占有欲就是这样代代相传,永不消停。 秦弦子刚想上前阻止,就被达曼拦住了,说,只要不出人命,就让孩子们自行解决。 达曼似乎在有意识培养孩子抗打击能力,也许心里是默默希望自己孩子能打赢,就如同他们布尔人的祖先那样。 但是,最后还是干不过灵活多变的拉巴哈,被拉巴哈打得抱头鼠窜,达曼也不过去安慰哭鼻子的儿子,说,要让他知道,丛林法则,是唯一的生存法则。 这就是南非的教育理念吗,让孩子自生自灭,野蛮生长。 拉巴哈拿着抢到的玩具玩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把它还给达曼的儿子,还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一个白人孩子,一个黑人孩子,又有说有笑出去草地上一起踢球了,刚才还是香饽饽的玩具瞬间就被抛弃在地上。 秦弦子无语了,西式教育还蛮管用的嘛。 第二天是周日,达曼邀请他的同事和上司来家开派对,让他的朋友们尝尝正宗的中国味道烧烤。 为感谢马力野外烧烤派对付出的辛苦劳动,他邀请秦弦子和马力晚上去国家剧院听歌剧,比勒陀利亚的国家剧院有5个厅,分别演出歌剧、芭蕾、戏剧、合唱与交响乐演奏音乐会,世界各地的艺术家会不定期来此演出。 当晚演出的是意大利歌剧《游吟诗人》,马力坚决不去,他觉得去那种要穿正装的地方太别扭了,又听不懂,在那正襟危坐好几个小时,装高雅、显品味简直活受罪,他情愿留在家里和拉巴哈一起打游戏。 不过当她看见秦弦子和达曼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时,又觉得自己留在家带孩子亏大了。 那天秦弦子穿了一袭从中国带来的绣花旗袍,连马力都眼前一亮,差点认不出眼前这个穿着高跟鞋,腰肢曼妙,风情摇曳的优雅女子,就是那个天天和自己打嘴仗的大姐。 “旗袍是属于中国女人的,你太漂亮了。”达曼情不自禁搂着秦弦子的腰肢成双成对地走了,他见马力和秦弦子并没有睡在一个房间里,所以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是啊,外国男人一看见中国女人穿旗袍就迈不开步子,被它内敛,含蓄,温柔却又高贵华丽的东方韵致所吸引,跟中国男人一看见穿比基尼的金发美女流口水一个道理,也许达曼以前接触的都是热情火辣的金发美女,文化差异产生了倍至的神秘美感。 马力这才搞懂外国人为什么喜欢去听歌剧,原来歌剧院不过就是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约会地点,是欧洲上流社会的一个社交场所。 古代没有手机可以刷,打扮得雍容华贵的贵妇们,只能靠听歌剧时,举着放大镜对着坐在包厢里的男士们暗中观察,看有没有自己心仪的对象,反之亦然。 两人听完歌剧回来后表情明显不对了,秦弦子脸上总是浮着温柔的微笑,达曼举止也变得很有绅士风度,看得出来,两个人都在刻意讨对方的欢心。 马力甚至怀疑他们已经走完接吻的程序,只差上床最后一个步骤了,为了坐实自己的猜测,那天晚上他都没睡觉,躲在门后面准备捉奸,看看谁先溜进对方的卧室。 达曼的房间在自己房间对面,秦弦子在隔壁,厚重的实木门没有安猫眼,马力只好把耳朵贴门上听外面走廊的动静,听着、听着坐地上偷懒,把自己听睡着了。 睁眼一看时间已经半夜,怕错过好戏的他悄悄打开门,走到屋外,绕到达曼的窗户前,想偷窥点剧情。 他刚趴窗子上,就感觉到后背冷嗖嗖的,有不明生物在偷窥自己,回头一看,黑暗中两只阴冷的眼睛在草地上死死地瞪着自己,这不是达曼家的看门狗吗,马力想乘它还没开口叫唤的时候,走过去让它知道是自己人,他刚迈步,那死狗就翻脸不认人,朝他狂叫着扑了过来,他不得不先避其锋芒,逃命要紧,结果慌不择路直接跳游泳池里去了。 他还没在泳池里扑腾开,穿着睡衣的达曼就举着杆猎枪出来,把枪口对准了他…… 非洲王子的童话故事 “别开枪,达曼,是我!” 黑漆漆的夜里,马力怕达曼误伤到自己,做了冤死鬼都没地方投诉,急忙大叫道。 “是你,怎么半夜三更起来游泳?”达曼放下枪把马力拉上岸,看着落汤鸡般哆嗦的马力,以为这家伙梦游症发作了。 梦游症就梦游症吧,总比偷窥症光彩,南非昼夜温差大,天凉好个秋,马力冷得瑟瑟发抖,只想早点回房洗个热水澡。 达曼也没再为难他,让他赶紧回房换衣服,小心感冒。 第二天早上马力一觉睡到大中午,达曼上班去了,秦弦子做好早饭,让拉巴哈去叫他起来吃早饭。 “听说你昨晚半夜起来游泳了,抽什么疯呢?”秦弦子把筷子递给马力问道。 “睡不着!”马力岔开这个尴尬的话题说,“明天我打算走了。你可以留下来继续谈恋爱,现在不是流行嫁给程序员吗,说不定达曼就是下一个扎克伯格……” 马力还没说完,秦弦子就打断道:“你在说什么呢,达曼什么时候表示要追求我了?搂着我的腰让我先走,女士优先是绅士风度,赞美女士漂亮是欧洲人最起码的礼貌,你是不是想多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马力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走就走吧,我的愿望清单到现在还一个都没实现呢,再说了,咱们还得把拉巴哈送回家。” 秦弦子看一眼已经学会用筷子吃饭的拉巴哈说。 这小家伙最近好吃好喝,似乎觉得跟着他们俩混更舒服,中国菜更好吃,也不再提回家的事情了。 达曼晚上回来,听说他们第二天就要走,一脸的不舍,说中国菜还没吃够,怎么就要走了? “我们签证快到期了!”秦弦子只好找了个理由说。 第二天秦弦子和达曼拥抱告别,正式要离开南非了 ,还真有些不舍。 “我会看你们直播的。”达曼说。 秦弦子没有回头,和马力沿着n4公路一路向西杀到了边境。 临近边境,地表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南非大多地方的土壤是黄色的,但临近边境的这里却偏红,将近三百公里的路程耗时四个小时,过边检站、过海关,办理车辆出入境手续耗时三个小时。 本来秦弦子担心拉巴哈是否能顺利入境博茨瓦纳,万万没想到的是,入境官在看了莉纳为他准备的各种文件后,问了几个问题,得知他们不远万里,要把走失的拉巴哈送回家,居然放行了,还对着他们伸出了大拇指。 哈博罗内是博茨瓦纳的首都,离入境口岸很近,当天他们就一鼓作气天黑前赶到了那里,找了家位于市中心的民宿住下。 博茨瓦纳土地面积比两个英国还大,但整个国家人口才200万,真正的地广人稀。 早在十三、四世纪,班图语系的黑人茨瓦纳族便定居这一带,将游猎的原住民桑人逐往西部荒漠地区。 1885年成了英国的保护地,1966年9月30日该国宣告独立,定国名为博茨瓦纳共和国。该国人口90%属于茨瓦纳族,博是土地的意思,所以国名的含义是茨瓦纳人的土地,表示非洲人从此要做这块土地的主人。 塞莱茨?卡马为博茨瓦纳开国元勋,他本是最大部族巴曼瓦托族酋长的儿子,1945年在英国牛津大学攻读法学,在伦敦结识了一位英国白人姑娘,一个英国灰姑娘想要嫁给一个非洲王子,然而这不是童话故事,却比童话故事更精彩。 黑白人种通婚,引起了双方家族、甚至两国政府的反对。处于种族隔离时期的邻国南非也跳出来干涉。 然而真爱无敌,卡马选择放弃王位,但决不放弃爱情。 1962年6月,他创建博茨瓦纳纳民主党。1966年,博茨瓦纳独立,他赢得大选出任总统。有人将卡马和露丝的爱情,称作奇迹:他们一起收获了爱情,也收复了江山。 国家独立后不久,在卡马的部落发现了巨大的钻石矿藏。 卡马再次做出惊人举动:他劝说自己的部落,将钻石矿藏归国家所有。博茨瓦纳不仅没有像其他非洲国家那样,部落之间爆发争夺矿藏的战争、陷入内乱,而且遵循这个做法,以后发现的所有矿藏都为国有。 卡马将矿产所得全部用于经济发展、教育、医疗,西方殖民者对非洲长达数百年的压榨和掠夺,使许多非洲国家在独立后都面临不少重大难题。政变、内战、部族冲突和边界纠纷此起彼伏,但博茨瓦纳是一个罕见的例外,跳出非洲国家独立后就走向内乱的魔咒,将贫困的博茨瓦纳带上了自由小康之路,被视为“非洲的奇迹”。 博茨瓦纳的政治成就似乎在于他们偶然有一个好国王,和一批有远见、受教育的治国精英。他与一批建国精英们一道制定了总统制、言论自由、三权分立的所谓“奢侈”的宪法,自此之后,这个国家严格按照这个宪法运行,从未被本国政府自我践踏、也未被军人政变废除,更未被部族政治冲毁。其政府清廉指数在非洲名列第一,列全球第37位。 2008年,他的儿子伊恩?卡马当选为总统,执政至今。 哈博罗内直到独立前,还只是一个几千人的村镇。1966年在此建都,如今这里已是一个25万人口的城市。 这是一座充满乡村风味的小城,骑车20分钟即可从东到西;白色的房屋、褐色的街道,绿色的树木,五颜六色的花朵。城市周围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以及星星点点的丛林,难怪中国人喜欢叫它“哈村”。 最让人吃惊的是“哈村”人骑的摩托车之霸气,好多都是车轮比较宽的宽胎摩托,比一般摩托轮胎宽出好几倍,大概是因为经常要在沙漠里骑行不会搁浅吧? 第二天,马力和秦弦子在哈博罗内休整了一天,带着直播观众们四处逛了逛这座非洲小城,随处能看到房屋外墙上直白、简单的欢乐涂鸦,逛完哈博罗内最早的街头市场后,又去逛坐落在商业中心东北侧的国家博物馆和美术馆。 商业中心西南侧奥拉帕大厦,是继南非奥本海默钻石大厦之后世界上第二个钻石分类和评级中心。博茨瓦纳东部平原的地下埋藏着世界上产量最大的金伯利岩管脉筒。 因为钻石,它已奇迹般地一跃成为比较富裕的非洲新兴国家。 目前,博茨瓦纳已经实行了全民教育、全民医保及养老。小学及大学完全免费,小学生包午餐,中学国家出大头,现在也在逐步推初中教育免费。被誉为“非洲瑞士”。 晚上,他们在哈博罗内最知名的一家酒吧类餐厅——公牛餐厅就餐,非洲特色茅草顶,特色木桌和木椅。每晚8点后有乐队现场驻唱,气氛很好。吃了火烤棉花糖和正宗的牛排。 在没用发现钻石之前,畜牧业是博茨瓦纳的支柱产业。牛在博茨瓦纳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在这个国家的国徽上,牛头赫然占据着主要位置,而这里的牛肉也的确在世界上首屈一指。所有肉牛是完全的散养状态,喂养过程不添加任何饲料,城市和乡间的马路上,经常随处可见自己觅食喝水的牛群,车辆会自动避让。 这样原生态放养出来的牛肉不需要任何佐料,上火煎至五分熟,撒上海盐、黑胡椒,配上一份sd,入口爽滑、鲜嫩,肥而不腻,口感是家养肉牛无法企及的,最起码吃起来有一股自由的味道。 小镇姑娘 第二天,他们早早就出发了,沿着a12号公路前往400公里外的小镇kang。 康镇位于a2高速公路附近,他们打算在那里住一晚,然后沿着a2高速公路北上前往杭济。随着博茨瓦纳政府的禁猎令,大部分居住在卡拉哈里沙漠腹地的布须曼人被迫搬到了沙漠边缘地带,杭济就是布须曼人较为集中的一个区域。 为了完成秦弦子愿望清单:拜访《上帝也疯狂》中布须曼人的愿望,他们不得不绕一个大圈,穿越卡拉哈里沙漠,前往西部边境城市杭济,现在从哈博罗内到杭济全程都是高速公路,也不怕摩托车陷在沙漠里出不来啦。 布须曼人意即“丛林人”,而当地居民则自称“科伊桑”,意为“真正的人”,简称桑人。 桑人生活非常简单,靠打猎为生,基本无需金钱,没有生活奢侈品。即使自然条件非常恶劣,水源缺乏,一片荒芜,仍可以挖掘出维持生命所需的食物。早在3万年前,他们的祖先就已是非洲大地的主人。 18世纪70年代以后,布尔人为了扩张土地,对桑人进行了大规模的掠夺征剿,土著桑人几乎被灭绝,少部分人逃到了博茨瓦纳、纳米比亚较为偏僻的丛林与荒漠之中居住。目前,南部非洲一共有大约6万桑人,其中,博茨瓦纳的桑人主要生活在卡拉哈里沙漠。 卡拉哈里大沙漠是仅次于撒哈拉沙漠的非洲第二大沙漠,覆盖了博茨瓦纳的大部分、纳米比亚的东部以及南非北部的部分区域,这里常年干旱少雨、土地贫瘠、人迹罕至,却是南部非洲人的祖先桑人最后的一片乐土。在沙漠里,这些皮肤发黄、身材矮小、高颧骨、眼睛细小的桑人堪称博学多识的植物学家、医学家和神出鬼没的猎手,靠采集和狩猎为生。 如今,卡拉哈里大沙漠并没有挡住现代文明的扩张。政府颁布了禁猎令,他们日渐沦为城市的边缘人,生活困顿,饱受排斥,原始技能有所遗忘,而现代知识又未装备,生活质量低下、寿命很短,谈不上成为国家的主人。只有那些有幸加入到政府开发旅游项目中的布须曼人,生活才确实得到了改善。 大家习惯了新马泰旅游的低价,觉得去非洲应该很便宜,殊不知去非洲旅游其实很耗钱,甚至比去欧美贵,为了最大程度地保护当地的秀美风景和生态环境,该国采取了控制游客数量、走高端精品线路的旅游发展策略,博茨瓦纳旅游一直就是国际旅游市场‘奢华’的代名词。 听听这个报价,“豪华博茨瓦纳11日游“将近九万人民币(不包括机票)。 “布须曼部落5日游”五万人民币——就是把游客从博茨瓦纳的马翁机场接到卡拉哈里沙漠的布须曼村落,在野外狩猎小屋和营地与布须曼人一起生活五天,和布须曼人每生活一天要一万人民币,一部电影让世界认识了布须曼人,也让布须曼文化开始值钱了。 布须曼人本色出演,钱大概都装到那些组织者的腰包里。 秦弦子不会跟风报团游,营地里的布须曼人多多少少有摆拍的嫌疑。 他们要亲自驾驶摩托车穿行在这广阔、洁净的原始旷野里,独享卡拉哈里辽阔无际,宁谧静寂的荒野之美。尤其现在是4月,天气白天不是酷热难耐,夜间温度也不会降到零下那么冷,雨季即将结束,一路上水草丰美,正是观赏动物的好季节,时不时会有非洲羚羊、鸵鸟什么的横穿开放式的公路,秦弦子急忙停车直播,幸亏当初带着移动wifi。 “这附近肯定有狮子,要是跑出来,我们就可以直播骑摩托与狮子赛跑了!发朋友圈点赞会绕地球一圈吧?“马力伸长脖子四处张望,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有非洲雄狮闯入视线。 秦弦子一听吓得赶紧喊拉巴哈上车走人, 当晚他们在康镇一家靠近加油站的宾馆住下, 给车加完油,吃完晚饭,感觉他们带的帐篷、野外炊具根本用不着啊,这是假卡拉哈里沙漠吗? 吃完饭她专程找宾馆大堂经理打听当地桑人的情况,经理一个劲地盯着秦弦子看,好似见到了火星人,他说,我们这里很少见黄种人,黑人和白人倒很常见,你们在这里还好,我们算见过世面,要是在村子里,当地人会问你是否是火星来的??飞船停在哪里?? “亚洲人不喜欢来你们这里吗?”秦弦子笑笑说,“我们不是来了吗,我打算来拜访卡拉哈利沙漠里的桑人,他们的纯真打动了我。” 今天的桑人可能已经不是你们在电影里看见的那样了,经理开始娓娓道来。 上世纪90年代,博茨瓦纳政府颁布禁猎令,并把大批桑人强制迁移到沙漠外的定居点居住。桑人如今在博茨瓦纳是一个敏感话题,因为大量桑人被迫迁出卡拉哈里沙漠,在城市边缘徘徊,虽然搬到城镇居住,但依旧不习惯朝九晚五地为别人打工,时常是挣点钱,能够买到食物就离开了,所以很难有长久固定的工作,总是贫困潦倒。他们还和其他族群的人发生关系,以至于感染上艾滋病等丛林中没有的疾病。 艾滋病确实是困扰非洲的一个大问题,博茨瓦纳目前是非洲最富有的国家,人均gdp近万美金,国家幅员辽阔、人口稀少、社会稳定,实行免费义务教育,几乎没有腐败,犯罪率极低,也从未卷入过非洲的各种战乱,公民对政府忠心耿耿。 不过,看似和艾滋病高感染率危险因素毫不沾边的博茨瓦纳感染率世界数一数二,高达三分之一的人口感染艾滋病,这个国家总人口才225万。该国总统呼吁,如果再不进行有效的控制,不久的将来艾滋病将会吞噬掉这个国家。 “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如此高的感染率呢?”秦弦子觉得经理说着说着就跑题了,但还是礼貌地问道。 非洲人艾滋病的感染率与性观念和性开放程度有关,多数人有1-3个伙伴。博茨瓦纳发达的公路体系(卡车司机的散漫性观念)、高失业率(失业率达17.5%),尤其是小城镇年轻女性失业率比较高,小城镇年轻女性艾滋病感染率畸高(50%),乡村要好一些,大城市更好一些。同时感染了艾滋病的孕妇会将病毒传播给孩子,这就是为什么如此高的感染原因了。 说到这里,经理的脸上突然黯淡下来,“我妹妹也中招了,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就这样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所有的不幸,虽然现在还只是病毒携带者,但指不定哪天就会发作,她现在是把每一天都当作人生中的最后一天来过。” 秦弦子表达了自己的遗憾,一方面对小城的黑人女青年唏嘘不已,另一方面又担心经理的妹妹会不会再去感染其他人,但是她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怕伤害到经理那颗已经非常脆弱的心。 第二天他们离开康镇时,注意了一下镇上的年轻姑娘们,她们在布满黄沙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溜达,穿着颜色鲜艳亮丽,图案醒目的花裙子,脖子上戴着廉价的炫目首饰,前挺后撅的身材让人着实感受到视觉上的冲击力,让又瘪又塌无法拥有翘臀的亚洲女性秦弦子好不艳羡。 小镇姑娘们打扮得如同植物界盛开的花朵,“花朵们”明白雄蕊的花粉落到雌蕊柱头上,完成受精,植物才能长出果实。 一旦有雄性生物经过,她们就会本能地闻到气味,有一个美丽的黑姑娘抬起头来,朝骑着摩托迎面而来的马力抛了个灿烂的媚眼,咧开厚厚的嘴唇露出雪白的牙,嘻嘻地笑了。 秦弦子想,她会不会刚好就是经理的妹妹? 普拉 他们出了康镇,过了a2高速公路,沿着a3高速公路在铁锈色的卡拉哈里沙漠里穿行,继续北上杭济。 本来打算在沙漠里宿营,但一想到夜间被狮子们围攻时手无寸铁就怂了。 到杭济后直奔杭济小学,听说这些孩子很多是附近安置点桑人的后代,他们在学校可以受到免费教育。 秦弦子打算找个投缘的桑人孩子,然后顺藤摸瓜找到附近桑人安置点,到时直接在桑人的村落里支个帐篷过夜。 几经周折终于来到了学校,孩子们已经吃完午餐,在教室门口的沙地上玩,在一群黑孩子中,可以一眼就分辨出桑人的脸,桑人皮肤发黄,据说是来源于亚洲黄种人的起源,鼻梁扁平。这所学校里有好大一部分是桑人,但他们首先从穿着上已经被现代社会同化,从前光着屁股的布须曼小孩早已成为过去式,他们都穿着当代孩子们都喜欢穿的t恤、牛仔裤和运动鞋。 秦弦子让拉巴哈抱着几盒巧克力过去给哥哥姐姐们发糖。 她还送了一盒给站一边的老师,老师欣喜地接受了来自东方人的礼物,听说秦弦子他们是来旅游的,对桑人的文化很感兴趣。老师立马主动干起了导游的活,说包括博茨瓦纳所有的中小学,都只教英语和茨瓦纳两种官方语言,并不教少数族群的语言。他解释说,学习英语和茨瓦纳语有助于这些桑人后代和外界交流。 桑人发音方式中包含着啧舌音。布须曼语是已知的世界上唯一的一个用啧舌来表达单词信息的语言。语言学家认为,啧舌是一种古老的发音方式,可以早到旧石器时代,是世界上目前存在的最古老的语言,最神奇的是,这种语言因为靠唇齿摩擦发音,丝毫不受呼吸的干扰。世界上大多数的语言都是在发音的时候呼气,而桑人的语言是在发音的时候吸气。所以唇齿音非常有趣的一点是,你可以在呼吸的同时发音,这就是为什么你听到这些桑人毫不间断地讲上半个小时,也听不到他们停下来喘气。 桑人大约有26种语言分支,但其中一些已经面临灭绝的危险,因为没有年轻的桑人再使用他们本民族的语言,等使用本族语言的老人逝去,这个语言支系也就永远地消失了。而语言的消失也意味着文化很难再保持原样。 老师说,很多生活在城镇的桑人的孩子已经不再懂得父辈的丛林技艺,因为脱离了野外的生活环境,桑人对大自然渊博的知识正在失传。 秦弦子感到十分的震惊:“这里的孩子一个都不会说布须曼语了吗?” “会,一些稍大的孩子,虽然大部分桑人的语言会通过口口相传的方式传给后人,但由于桑人没有自己的文字,这种语言很容易改变,特别是现在他们到了新的环境,就会遇到新的情况,学习新的语言,也就会在自己的语言中加入一些新的词汇。”老师对着一个年龄最大的桑人女孩招招手,让她过来,把她介绍给秦弦子,“她叫普拉,她就会说布须曼语。” “你好,我们是从中国来的游客,这是送给你的礼物!”秦弦子把手中拿着的最后一盒巧克力送给普拉。 “谢谢!”普拉接过巧克力用英语说。 “布须曼语你好怎么说?”秦弦子马上向普拉讨教。 普拉大大方方教起了秦弦子啧舌音,她的皮肤闪耀着卡拉哈里沙漠铁锈红的光泽,笑起来像阳光一样灿烂,秦弦子马上就喜欢上了她,认准就是她了,今天跟定这位阳光小美女,去她家蹭吃蹭喝蹭帐篷搭。 “普拉”在博茨瓦纳有着双重意义,第一层意义是货币的名称,这个国家的钱叫普拉。第二层意义是雨水,对于常年干旱,几个月也见不到一滴雨的沙漠来说,天降甘霖意味着生命的奇迹。 “普拉的爸爸替女儿取了这样一个非同凡响的名字,必定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马力在旁边插话道,大概天天听英语,他的听力也在突飞猛进,后来发生的事情果然证实了马力的猜测是很有见地滴。 等普拉放学后,秦弦子和马力跟着来到她家居住的桑人安置点,桑人的茅草屋建在位于沙漠和丛林之间的戈壁上,以碎石和沙子为主,植被大多是一人多高的灌木,属于半沙漠地貌。 桑人们不再是只穿着三角短裤,背着一个皮包原始的非洲布须曼人,不再是那些可以忍耐几十天不喝水,耐力和奔跑速度却惊人,可以日夜不停地追赶猎物,速度赛过大羚羊和跳羚的布须曼人了。 他们都穿着衣服裤子,与现代人无异。沙漠里缺水,衣服也许很少洗熨,大概也很少洗澡,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令人怀念起他们不穿衣服,露着黄褐透红的皮肤,赤脚在与他们皮肤色系保持高度一致的卡拉哈里沙漠里奔跑的矫健身姿。 政府为桑人提供了扶贫工作,比如捡拾垃圾、除草、砍树,清扫街道,每个月从政府那里领到500普拉的工资,但这些钱远远不够,因为食物和衣服都很贵,所以他们有时候会到超市门口垃圾桶里捡垃圾吃,这更让其他黑人对我们桑人产生了轻蔑的想法。 普拉说,不过我爸爸不允许我们那样做。 当秦弦子来到普拉家时,发现他家的房子是这个安置点最现代化的,其它的都是茅草屋、土屋,他们家是水泥的,走进去有长木椅,有床,还有卡式炉。 他们去的时候普拉的爸爸刚刚放牛回来,正把九头牛赶进屋子后面的牛栏里。 见有客人来,让普拉的妈妈拿出几包中国生产的方便面来煮给客人吃。普拉说,这些面是在杭济中国人开的商店里买的,平时都不舍得吃,有国外来的朋友才拿出来招待客人。 吃面的时候,由普拉当翻译,和她爸爸桑奇(她爸爸名字好长,秦弦子就给她起了一个好记的)聊天,桑奇有一个伟大的梦想,想成为一个拥有五十头牛的农场主,现在,他离五十头还有四十一头的距离。 秦弦子不以为然,他问桑奇为什么不拿他们自己的文化做文章,将自己的村落变成旅游景点,本色出演,让游客去拍照,参观他们的生活,和他们在丛林中散步,给游客展示猎人的才艺,让他们体验采摘植物、制作当地食物,狩猎的训练,向游客兜售手工艺品。听说现在卡拉哈里沙漠里这样的布须曼部落之旅,游客每天要交纳上万元的费用才能和他们住一天,这样也可以把你们的文化代代相传下去,何乐而不为呢? “是啊,一头牛再怎么也卖不了一万块钱啊!”马力在旁边帮腔,“听说你们这儿有一种毛毛虫特别好吃,每年三四月份时便寄生在树干上,现在正是吃毛毛虫的时节,明天带我们去捉毛毛虫来吃。” 回家之路 当天晚上,他们带的帐篷总算派上了用场,帐篷紧挨着普拉家的水泥屋旁边拔地而起,充气床垫睡上去蛮舒服的,大家都抢帐篷睡,马力抢不过秦弦子,只好用茅草在旁边又围起一块空地,铺块毯子垫地,钻睡袋里就睡了。 “卡拉哈里沙漠白天和晚上的温差很大,你们得多盖点保暖。”普拉妈妈从屋里抱出两块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兽皮,一人发了一块。 秦弦子搂着拉巴哈睡到半夜,突然觉得手感不对劲儿,毛茸茸的,难不成拉巴哈一夜之间身上长毛了。 睁眼一看,一只长约三十厘米,锥形脸的不明动物,躺在她和拉巴哈之间呼呼大睡,秦弦子用手机的微弱光源一照,这不是生活在卡拉哈里沙漠中的狐獴吗? 狐獴是群体动物,这只狐獴大概是走丢了,平时睡觉狐獴大家庭喜欢抱团取暖,互相拥抱在一起睡,这只狐獴今夜独睡失眠,溜进帐篷发现小拉巴哈,终于找到可以取暖的地方了,就不经主人同意强行进来蹭睡。 秦弦子很满意自己的推理,会心一笑后继续睡觉。 等第二天早晨太阳刚升起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身边的拉巴哈不见了。 她刚一走出帐篷就乐了,狐獴站在拉巴哈头顶,直立着修长笔直的身体,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正在眺望远方,也许那里就是家的方向。 狐獴的眼睛周围有黑色斑块,这些构造的作用跟太阳眼镜相同,让它们在艳阳普照下仍能看清事物,甚至是直视太阳。 秦弦子也走到拉巴哈身旁,和狐獴并排一起遥看非洲亘古不变的日出之景,金色的阳光撒在宁谧静寂的沙漠上,一瞬间,天地辽阔,一种与众不同的粗犷美丽,直击灵魂。 狐獴伸出一只爪子搭在秦弦子的肩膀上,妈妈咪呀,咱一起看日出呗。 站在他们身后的马力见獴哥跟秦弦子勾肩搭背,差点被萌翻。 看完日出秦弦子收拾好帐篷,走进桑奇家向主人问好,普拉背着书包正准备去上学,秦弦子让普拉跟他爸爸说,想请他当向导,把狐獴送回家,另外也满足一下马力的好奇心,去找巴哈蜊树,捉“莫巴哈蜊” 毛虫回来吃。 桑奇看上去有些为难,可能心心念念牵挂着他的牛吧。 桑奇似乎已经把自己当成真正的博茨瓦纳人,快要忘记自己是通过各种捕猎的手段获得食物,靠吃植物的种子获得每日所需水分的猎人了。 在这个国家,一个人的财富同饲养的牛数是成正比的:牛越多,显得越富有,其社会地位就越高。人们将自己的财富以牛的形式“储存”起来,而不是有钱就存银行。博茨瓦纳的牛性情温顺,只要有草有水,它们吃饱喝足后就在原地休息,一般不会走散,甚至很少走出主人的牧场范围。即使某一头牛走失了也不会丢失,因为牛角上挂着写有主人姓名、地址、电话的小木牌,届时总会有好心人打电话通知主人或者将牛送到主人的牧场。 秦弦子急忙拿出几张普拉递给桑奇,说牛可以让普拉的妈妈代管啊! 见钱眼开,桑奇欣然接受了找上门来的工作,把牛交给妻子,拿起挂在墙上的皮包,里面放着用树枝制造的简陋弓箭,从植物汁液、毒蛇和类似甲壳虫的幼虫中提取的麻药,带着马力、秦弦子和拉巴哈三人进入卡拉哈里沙漠。 当然,还有在前头带路的獴哥,小家伙獴仗人势,一路狂奔,眨眼就不见了踪影,幸好桑奇有灵敏的猎人嗅觉,一路追了上去。 马力和秦弦子不得不加快脚步跟上他的步伐,不知不觉中就把拉巴哈甩到了身后,秦弦子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急忙停下脚步等拉巴哈赶上来。 一回头就被眼前的情景吓懵了,一条眼镜蛇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朝拉巴哈爬行而去。 拉巴哈惊叫求救,这样反而触怒了那条蛇,只见它竖起头,膨胀颈部准备发动迅猛的攻击。 “别动,拉巴哈!”秦弦子急忙叫道,同时捡起地上的一块沙石砸到蛇身上,希望把它吓跑。 结果那条蛇放弃攻击拉巴哈,转而回头以极快的速度朝秦弦子游弋过来,眨眼之间已经来到秦弦子跟前,竖起头对准秦弦子的胳膊就探过头来,准备给予这个砸疼它身体的人类以致命的一击,速度之快让她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獴哥从旁边的灌木丛里窜出来,用它的爪子死死地按压住了蛇尾,与此同时,一只手从侧面伸过来,迅速抓住蛇头死死掐住它的脖颈,速度快得蛇都没反应过来。 秦弦子吓出一身冷汗,再晚半秒,自己就挂了。獴哥掌压蛇尾,桑奇徒手抓蛇,他们的这次解救人类行动配合得天衣无缝,獴哥堪称动物界的神助攻。 桑奇拿出皮袋里的弓箭和麻药,把抓到的蛇放进去扎紧袋口,抬起头来笑着对秦弦子用布须曼语说了句什么,秦弦子猜大概是今晚有蛇肉吃了之类的吧? 这时候,马力才后知后觉返回来,看桑奇把毒蛇放进袋子里,知道自己错过了一段好戏。 桑奇提着蛇袋背起弓箭继续前行,几人往前走了一段路,在沙地上发现了一个洞穴,狐獴住在地底有着数个入口的网状洞穴,一旦遇到危险它们就会躲进散布在地下的洞内避难。 桑奇一眼就看出此洞非獴洞,弹着舌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獴哥一看见洞口就撒着欢儿往洞里钻,回家的感觉真神奇,像打鸡血一样,会带来神奇的力量,给你在这个孤独星球注入活下去的力量。看样子,情感上获得满足不仅仅是人类的特权。 秦弦子还没来得及弄懂桑奇啧舌音里的信息,獴哥就抱头鼠窜被洞里的原住民打出来了,那是一只臭脾气的臭鼬,追在獴哥身后一阵乱咬,獴哥招架不住,只得躲到桑奇身后以求避护。 獴哥回家之路充满了坎坷,接下来好不容易又发现了一个真正的狐獴地洞,结果獴哥还离着洞口十万八千里,就遭到一群狐獴的围殴。 原来这是另外一个狐獴群,狐獴领地性极强,会强悍地拒绝其它狐獴群进入本方的领地,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誓死都要保卫自己的领土权。 犯下侵略它国罪行的獴哥显然知道谁是大树好乘凉,又一次窜到桑奇身后寻求保护,才得以保住了性命。 他们只得离开这片领域,寻找新的狐獴居住点。 行走在一望无际的卡拉哈里沙漠中,自由的气息从广袤苍茫的辽阔天地间传来,獴哥小跑在人群里,无视天空中有天敌猛雕在盘旋,用真假嗓音变化着唱起了沙漠之歌。 后来他们途中又遇到一只闲游浪荡的豪猪,竖起全身的刺吓唬獴哥,獴哥也毫不示弱弓起后背,四足尽量向上踮起,全身的毛和尾巴向上乍起,以尽量让自己的身躯显得庞大。 同时,还对着豪猪摇头晃脑,仿佛在说,来呀,来呀,我怕你不是獴哥。 豪猪也不是吃素的,棘刺竖立抖动,如同颤动的钢筋,互相碰撞,发出“唰唰”的响声;同时嘴里也发出“噗!噗!”的叫声向獴哥发起警告。 獴哥面对刀枪林立、怒不可遏的豪猪好像并不是太在意,甚至耍贱卖萌朝豪猪吐口水,看得一旁的拉巴哈萌萌哒地笑抽了。 最后还是桑奇伺机将豪猪踢翻,使其柔软的腹部朝上,对着它的肚子射了一箭麻药,才结束了这场狐獴与豪猪的千年对峙。 医生 为了帮獴哥找到獴妹,大家继续纵深前进。妇女、儿童开始体力不支了,马力背起拉巴哈继续往前走,秦弦子真不想走了,留下来又怕成为什么历害的大型食肉动物的午餐,想想还是拼着老命继续走吧。 走呀走呀,走得口渴难耐,两腿发软,出门时带的两壶水都喝光了,还是没有找到獴哥的家,幸亏有桑奇带路,否则可能迷路沙漠,走不回去了。 就在几近绝望之时,獴哥突然嗅到什么特殊的气味,朝着东北方向跑去,远处十多只狐獴争先恐后朝它跑来,显然,那些全都是獴哥的兄弟姐妹,大婶大叔大表哥…… 它们发出欣喜的欢叫声,与走失的獴哥重聚,嬉戏、打闹、拥抱、叠罗汉,各种嗨,庆祝獴哥回家。 原来昨天此群狐獴遭到一群胡狼的围剿,獴哥当时正站在树梢当哨兵,等他通知完大家敌人来了,再跳到树下时,已经来不及奔回地洞,只能逃往另一个方向,再加上身后有胡狼追赶,就越逃越远,最后逃到了桑人们的村落里,胡狼惧怕人类,才停止追击。 狐獴大家庭完全无视有人类在场,叽叽喳喳开始獴言獴语,重述昨天死里逃生的情景,把多管闲事的人类晾在一旁当空气,桑奇只好无趣的带着大家转身离开。 秦弦子边走边回头,希望看到獴哥能想起他们的存在,回过头来看她一眼,可惜没有。它一转眼就把送它回家的恩人们忘在了脑后,这个没有良心的獴东西。 桑奇原路返回,想把那只被他用麻药射昏的豪猪带回家吃猪肉,结果扑了个空,躺在地上的豪猪早没了踪影,他们在沙漠里兜了个大圈子,耽误了不少时间,麻药失效豪猪早跑了。 等他们回到桑奇家,普拉都放学了。 桑奇开始杀眼镜蛇提取毒液留着以后备用,马力还没有忘记他的毛毛虫,让秦弦子问普拉哪里有巴哈蜊树。 秦弦子想,这附近都是沙漠怎么会长树,她不忍让马力失望,又一次向普拉打听“莫巴哈蜊”。 普拉说杭济的市场里有卖的。不过是从别的地方运来的,已经掏尽内脏,洗净后用盐水煨煮后晒干的干货,买回来用油炸后就可以吃了。 于是,秦弦子骑着摩托带着普拉去了趟杭济,不但买回数千条“莫巴哈蜊”,还买了啤酒,油炸后的毛毛虫果然味道鲜美,同虾蟹等海产品相比并不逊色,再配上红烧眼镜蛇,那真是一辈子只此一顿的美味佳肴啊! 看得直播观众们口水流了一地,强烈要求邮购“莫巴哈蜊”。 吃完饭桑奇和妻子双双出门了,秦弦子很好奇天都黑了,他们要去哪里? “我爸爸是医生,他要去给人看病,你们要不要去看?”普拉开始收拾碗筷,筷子是马力带来的,要让他用手抓饭吃,还不如让他去死。 “方便吗,人家病人愿意陌生人去偷窥他们的隐私吗?”秦弦子忐忑问普拉。 “没事的,我带你们去吧,去了你们就知道了!”普拉说走就走,领着马力和秦弦子、拉巴哈往村子中央走去,边走边讲起他远在乔贝国家公园当导游的哥哥桑塔,语气里自豪满满,说她的哥哥是这个村落里离家最远的人,而且是第一个掌握了驾驶汽车这门技术的桑人。 “我长大也要像哥哥那样去乔贝国家公园当导游!”普拉欢快地笑起来,雪白的牙齿在黑夜里闪闪发亮。 “姐姐,你有几岁了?”拉巴哈骨碌碌地转着他的大眼睛问,在六岁的拉巴哈眼里,长大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12岁,再过几天我就满十二岁了!”普拉牵起拉巴哈的小手说。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村子中央的一块空地上,桑人在这里点燃了篝火。男男女女围着火堆坐在一起,正聚精会神聆听普拉爸爸讲故事。 普拉带着几人走过去坐到圈子外围的沙地上,小姑娘把他爸爸讲的故事,翻译给几位东方来的客人。 普拉说,他爸爸在讲今天白天发生的故事,不过被他添油加醋了。 桑人们边听边回过头来好奇地打量着他们,秦弦子友好地抬手跟他们打招呼。 普拉爸爸讲完故事之后,女人们围着火堆坐好,开始击掌歌唱。男人们则开始围绕着女人跳舞。没有乐器,人们只是随着节奏移动着步伐。 也许在桑人的生活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并不在白天,而是在黑夜。那是他们的舞蹈。食物喂养着身体,而舞蹈则喂养着他们的灵魂。对传统的桑人来说,灵魂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了一切。 入乡随俗,秦弦子加入到女人们的圈子里,马力则随着男人们一起跳起舞来,一圈又一圈,他突然感到全身都在抖动。另外一些男人走近他,把手按在他的身上。他感到按在他身上的手掌像火一样发烫。 桑人的舞蹈是他们一种独特的治疗方式。他们相信这种舞蹈可以医治疾病。他们把领舞的人称作“医生”。 那个医生就是桑奇,此刻,他正把他的手按在一个病殃殃的黑人男子身上,这名男子大约五十多岁,纯黑色的皮肤显示他并不是桑人,而是茨瓦纳人。男子似乎病得不轻,无法站立,要靠旁边他年轻的儿子搀扶才能勉强站住,站在那里不停地发抖。 原来这位男子得了不治之症,听说桑人的医生妙手回春,今晚特意让儿子把父亲从马翁送到这里,说白了就是病急乱求医。 桑奇跳着舞蹈走到这位病人跟前,在强烈的节奏中桑奇进入幻觉之中,他的目光越过篝火,看到一束奇异的光芒,盘旋在整个舞蹈着的人群的上方。像草尖一样细弱,像银子一样闪亮,升向天空,光芒渐渐强大,变得像绳子一样粗壮,像是通往天空的一道软梯,充满了力量,升降自如。 桑奇此时正好跳到病人跟前,他把发烫的手掌按在病人的身上,把他感受到的一些神奇的力量传递进病人的身体。 反噬 桑奇的手放在那个生病的男子胸前,一股看不见的炽热力量,像小河一样流淌进病人的身体。 病人开始接受人体所需生命能量的补充,他呼吸加重,额头渗出冷汗…… 很快,病人的气色开始好起来,生命密码被激活,他不再颤抖,并且拿开了儿子扶住自己的手,靠自己的力量站稳了。 桑人们脸上并未露出诧异的表情,因为这是他们司空见惯的事情。 马力不敢停下脚步,依旧跟着男人们继续跳舞,只有秦弦子张着大嘴半天合不拢,科技时代,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怎么能相信这种用灵魂修复病人身体内损伤的治疗方法。 不过她细想了一下,人类文化原本就是多元的,我们自以为是文明的化身,就可以蔑视少数族裔的文化了吗,其实他们在精神上追求的平等、互助、与世无争,正是现代人缺失的东西。 在这个无处不终端的云时代,也许我们还没弄懂桑人用灵魂沟通治病的原理,但并不等于他们的价值观念就“愚昧、落后”,也许 是太先进,超出了我们所能理解的范畴呢? 想到这里,她用手摸着自己胸口挂着的木雕心形吊坠,黑嫂说只要一直佩戴就可收获爱情,可是至今她都没看到爱情的影子,是不是该考虑给这块吊坠再施加点魔力了。 也许是因为它没有开光,所以才不灵验,秦弦子马上萌生了借桑奇之手,给它开光的想法。 这时候,桑奇刚刚结束了对第一个病人的治疗,又继续加入到跳舞的男人们队伍中,一圈又一圈,围着妇女们和篝火开始跳舞。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秦弦子下定决心,要把自己打造成医生的下一个病人,从而获得医治的机会。 她把吊坠拿出来放在衣服外面,假装突发急病,软弱无力地靠在桑奇妻子的肩上,捂着胸口一付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桑奇妻子吓得急忙喊丈夫过来现场救人,桑奇跳着舞不急不慢来到秦弦子跟前,大概不跳舞医术会消失? 桑奇问秦弦子哪儿不舒服,秦弦子有气无力指指自己的胸口,说这儿疼。 桑奇急忙把手掌放在她的胸口,正好压在心形吊坠上,一股排山倒海,像海浪一样奔腾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撞击着她的胸口,如同电击般把她打晕了。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帐篷的睡袋里了。 马力坐在一旁关切地看着她说:“醒啦,你没病装什么病,桑奇说这样会反噬,甚至会死人,幸好你胸口有块木吊坠,为你挡住了大部分的冲击力。” “我昏过去多长时间,是你背我回来的吗?”秦弦子做梦都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哭笑不得地问马力。 “大概半个小时,我刚把你放下你就醒了,姐姐,不造啊,好好养着吧,拉巴哈今晚跟我睡,有什么不舒服喊一声,我就在你隔壁。”马力说完替秦弦子盖好被子就出去了。 秦弦子还没来得及仔细想一想,马力刚才的举动有没有和吊坠开光前有什么不同,她就被一阵催眠的魔咒紧紧地抓住,睡神朝她席卷而来,把她舒服地包裹住,让她快速沉入梦中,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晨。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每天晚上,头一碰到枕头就睡着,头一碰到枕头就睡着,失眠症奇迹般地变成了嗜睡症,简直没有比这事更让她惊喜的事情了,桑奇意外治好了困扰她多年的失眠症。 第三天晚上,他们已经来到离杭济400多公里外的马翁,她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才让她彻底相信桑人的医术不是巫术,不对,是巫术。 马翁是全世界来博茨瓦纳——奥卡万戈三角洲旅游落脚点,是三角洲游猎的大后方,人员和补给都是从这里络绎不绝的进入那一个个荒蛮营地。 马翁的住宿也水涨船高,他们找了间价格合适的安顿下来,把摩托车、行李寄放在此处,打算第二天乘坐轻型小飞机进入荒原深处的营地住一晚,预约专门用于体验三角洲风光的直升机,云端鸟瞰奥卡万戈三角洲的美丽风光。 奥卡万戈湿地沼泽保护区分属博茨瓦纳几位上层人物,每一个保护区都占地上千平方公里。 要想进入只能走空中路线,保护区只针对旅行社和高端客户开放,在这些私人保护区内设置的营地里,住一晚上价格不菲不说,一般还不接受零星散客,秦弦子在马翁当地一家旅行社软磨硬泡了一下午,才加塞到一个旅行团里,乘坐营地接驳小飞机进入奥卡万戈三角洲一处临水营地。 离开马翁时,她往下看了一眼,一幢幢小平房星罗棋布,随意散布在平坦的沙地上。 奥卡万戈三角洲位于马翁西北面,马卡迪卡迪盐沼则位于马翁东南方,如今,这两个地方都是博茨瓦纳的热门旅游胜地,马翁这个从前以养牛和乳酪业著名的小镇,现在正依托旅游业华丽转身。 沧海桑田,百万年前,连同奥卡万戈区域在内的整个北部博茨瓦纳,曾是一个巨大的湖泊——马卡迪卡迪湖。后来,因为地壳运动,导致上游的河流改道,失去了水源的湖水在干燥的气候下不断蒸发变浅,而水中的盐分因为没有其他出路,不断汇集到最深的湖心区域,最终彻底干涸的湖心成了今天的马卡迪卡迪盐沼。 而改道的河流之一,就是奥卡万戈河。 奥卡万戈的河水由于停滞于平缓的区域内,无法前进,河水只能像摊煎饼一样,在本是荒芜的卡拉哈里沙漠上四散开来,形成一片广袤的水域。 河水流过的两岸,纸莎草在短暂的疯长后又迅速枯萎,化作成堆的枯草,经常会阻挡水流继续前行。白蚁造就了一个个绿洲之肾,无休无眠地排出水中的杂质,让小动物们获得了赖以生存的甘霖。而河马疏通了绿洲的血管,让新鲜的水源沿着不计其数的河马水道循环开来,形成了今天复杂的奥卡万戈三角洲湿地沼泽。 它是一个庞大的生命体,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幻化新的奇迹。 当天晚上,秦弦子三人在营地,听导游讲完奥卡万戈三角洲和马卡迪卡迪盐沼的来龙去脉后,在营地的钢丝床上倒头就睡。 蓝鸟 第二天早上,秦弦子还没睡醒,马力就来叫她快点起床,说是飞行员已经来到营地的停机坪,准备出发了。 “我要睡觉,你们去吧,我不去了!”秦弦子赖在床上,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地说道。 “快起来,不要浪费我租飞机的钱!”马力不管三七二十一把秦弦子从床上拽起来,“你昨晚竟然没脱衣服就睡了?” 马力让还在迷糊的秦弦子穿鞋,“你这两天是嗑睡虫上身,还是吃了安眠药,不分白天黑夜地睡?” 秦弦子把脚伸进鞋里抬头一脸茫然地问马力,“我们去哪里?” 马力顾不得思考秦弦子秒变白痴的具体原因了,一手牵着拉巴哈,一手撑着睡意朦胧的秦弦子朝营地的停机坪狂奔,从飞机轮子落地的那一瞬间,人家就开始收费了。 “既然来了,不看一眼奥卡万戈三角洲就走,你以后肯定会后悔的!”马力总算把秦弦子拖到那架宝石蓝的小巧型直升机前面。 “嘿嘿,好大的一只蓝鸟!”秦弦子傻笑着对飞行员说道。 远处望去,这飞机的确就像一只蓝色大鸟,连驾驶员只能乘坐四人,刚刚好,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飞行员看了看人高马大的马力,直接就把机门给拆了,马力赶紧说,我能伸能缩,跟这孩子挤挤能塞得下。 飞行员说,你想太多,这是为了方便你们观看和拍摄。 马力让飞行员少拆一面,小孩子没有机门是不是太危险了。 秦弦子让拿着摄像机的马力坐前排驾驶员副座,那里视野开阔,不旦可以从拆掉机门的旁边往下看,还可以透过前面的挡风玻璃往前看。 “一家三口”坐进了这驾除了前面的挡风玻璃,一侧没有门窗,可以超低空飞行、停留在空中盘旋的观光直升飞机。 “你们系好安全带啊,我要出发了。”起飞前,飞行员提醒道。 秦弦子转身先帮拉巴哈系好安全带,接着给自己也系好,并且经受住了飞行员回过头来目光严厉的检查。 飞机升空,飞行员开始带你飞,飞越湖泊纵横、水道迂曲、河汊密布的三角洲,飞越大大小小几百个微小湖泊,一片水景画卷徐徐展开。 只见当地人用长长的竹篙,划着独木舟,在长满芦苇、水草、浮萍,弯弯曲曲的河道穿行,仿佛置身于湖光山色的水上伊甸园。 清澈的河水被鲜美的青草包围,平原上点缀着大大小小的池塘,这大概也是河马们心中最接近天堂的地方了。 河马在草堆间啃出一条条车道,方便自己在湿地里来回觅食。有时候大象也参与其间,进行河道开发。它们努力将纸莎草淤塞的水道引流改道。河水变换方向,沿着无数个新生成的水道涓涓流出,阡陌纵横像密布的毛细血管一样蜿蜒的流向远方。 马力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家门河马在认真工作,有点小激动,让飞行员超低空飞行,他要近距离拍摄河马和大象联手开河的镜头。 飞行员按照客户的要求尽量把飞机靠近地面,靠近那头正在啃噬纸沙草的河马。 飞行员的技术真是一流,竟然能贴着纸莎草尖飞行,身高两米以上的纸莎草高大强壮,伞状的叶子像美丽的披肩四下纷扰、婆娑曳动…… 谁也没注意,飞机刚一起飞,秦弦子就上眼皮开始跟下眼皮打架,直升机螺旋桨旋转的哒哒声像催眠曲,她瞟了一眼布满深蓝湖面洁白的水莲,也许该叫睡莲,反正她跟着睡莲神不知鬼不觉地睡过去了,风景有神马好看的,睡觉才是重点。 刚才系安全带时她已经睡意阑珊,睡意正浓的她安全扣根本没扣上。 就在飞机即将靠近那头河马时,发生了意外,坐在后面的秦弦子竟然从没有门的飞机上掉下去了。 当事人不自知,坐她身边的拉巴哈,也没有发现这种十分诡异的现象。他正趴窗子前,看成群结队的红驴羚在水中奔跑,像跳水运动员一样灵动地纵跃,一路溅起洁白的水花。 这时飞机转了一个急弯,机身朝左侧倾斜,拉巴哈身体往左倒去,这才看了一眼身边的秦妈妈。 起初秦弦子让他叫自己秦奶奶,但拉巴哈不从,叫她秦妈妈。 拉巴哈没有看见秦妈妈,她什么时候从飞机上掉下去的,他不知道,不知道。 他站起身尖声大叫起来,使劲敲打前座上马力的肩膀,对着他大喊大叫:“秦妈妈!秦妈妈!” 马力回过头来一看,吓懵了,人呢? 人被飞机甩出去了。 他把头伸出去搜索秦弦子的身影,刚才飞机离地面不过六、七米的距离,下面又是草,又是水塘子,应该不会有事吧? 他拍拍飞行员的肩膀,把这个不幸的消息通知了他,飞行员吓得差点弃机跳伞,最后出于责任感,才不得不把飞机调头,硬着头皮开始低空盘旋寻找坠机者。 他们先看见河马的,然后才看见刚从水塘子里爬起来的秦弦子,她站在一片深及膝盖的水域,满脸淤泥正仰面朝天空中盘旋的飞机看去,目光空洞似乎还没明白过来,自己已经从飞机上跌落下来的大杯具。 我这是做梦还是真的发生了?她努力分辨着…… 她未动,她身后的河马倒先动起来了,这是一只单独活动的老年雄性河马,河马是草食动物,以草为主,有时到田地去吃庄稼,食物短缺时,它们也吃肉。稀疏獠牙长十厘米,如果有其它生物踏足它的地盘,极具领域攻击性,发起怒来,它敢顶翻小船,把船咬成两段。 而此刻,秦弦子的站位正好在那只河马的势力范围之内,随时随地河马都有可能发脾气,用自己锋利的牙齿,去刺伤胆敢侵犯他领土主权的雌性动物。 秦弦子看见飞机上的马力用手指猛戳她身后,她才本能地回过头去,然后就原地僵化了。 河马显然觉得自己被打扰了,正移动它巨大的身躯朝秦弦子猛扑过来,同时张开动物界第一大嘴想狠狠教训一下入侵者。 等秦弦子看见河马嘴端稀松的几根杂毛时,才让梦想照进现实,惊醒这并非梦境,是实打实的一头大河马,她转身朝着岸上狂奔而去…… 睡眠吊坠 秦弦子的瞌睡瞬间被吓醒,电光火石间,她的记忆像火花一样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她恍然大悟为什么老是昏昏沉沉睁不开眼了,她取下挂在胸前的吊坠捏在手中,顿时感到眼前豁然开朗,刚才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取下吊坠后瞬间一片清明,原来这吊坠变成了一片超强安眠药,桑奇不但医好了她的失眠症,而且用力过猛。 眼看河马就要追上她了,她也来不及多想,卯足了劲往前奔逃。 这时候,直升机从后面赶了上来,秦弦子边跑边伸手给马力,马力有力的大手抓住她,把她提到空中,河马仰头张开大嘴,一口咬住她的左脚,情急之下她拼命蹬腿,这才金蝉脱壳把旅游鞋蹬脱了,还好河马嘴太长,长在上下嘴角处的四只长獠牙没有碰到她的脚,只是被大嘴中间肉厚的地方夹住。 马力伸出另一只手给秦弦子,一只手拎着太吃力了,随时都有滑脱的可能,飞机一直在往上升,再掉链子就不是开玩笑的了。 秦弦子把手中握着的吊坠塞到上衣口袋里,伸出手抓住马力。 马力双手一提,就把48公斤重的玲珑小女子轻轻松松提进了机舱,放到自己大腿上紧紧抱住,生怕她再次掉下去。 在飞机降落之前,在局促的机舱里,他们只能保持这样窘迫的坐姿了。 被马力抱着,秦弦子有点小娇羞,好像吊坠在发挥魔力了哦耶!好希望飞机永远这样飞下去,永远不要停下来。 还好是背对着马力坐在他大腿上,马力只看得见她的后脑勺,看不见一个中年妇女脸上少女心泛滥,暗自窃喜,又不好意思的雷人表情。 这样不雅的坐姿最终还是引来身旁飞行员的侧目,他虽然嘴上没说影响市容、机容的话,但是翻出天际的白眼仁说得再明白不过了。 “我们到营地了!孩子,你会解开安全扣吗?”飞行员装没看见身旁辣眼睛的坐姿,回头问自己的小同胞,意思是你们赶紧给我滚下去,还傻坐着不想动吗? 秦弦子磨磨蹭蹭从马力怀里站起身,很不情愿下了飞机,怎么就到了呢,完全还没坐够啊! 第二天回到马翁,马力拖着秦弦子去医院检查,他怀疑她有老年痴呆症,花大价钱租飞机看风景,不感兴趣打瞌睡从飞机上掉下来,并且毫发未伤,说给谁听都不信。 秦弦子掏出吊坠来向马力解释,说桑奇把奇怪的力量传导到这块吊坠上,使它变成催眠吊坠,只要不戴它就没事。 “那你还不快扔了?”马力一把抢过吊坠就打算扔…… “唉唉!别扔,我晚上睡觉还得戴着,否则我无法入睡。”秦弦子跳起来想把吊坠抢回来。 马力手一抬,她哪里还够得着,马力故意逗她玩,拿着吊坠的手放下,抬起,放下,抬起,让她跳了一百多下都不让她碰到吊坠,就连旁边的拉巴哈都看不下去了,手里捏着只小蜥蜴,跑过来扔到马力脚背上。 这下轮到马力跳脚了,秦弦子搂着拉巴哈在旁边看笑话。 靠着拉巴哈帮忙,秦弦子这才又把吊坠抢到手,她和马力达成协议,晚上睡觉秦弦子可以戴,但早上醒来后得交给马力保管,马力害怕她骑着摩托的时候睡着了,钻洞车轮子下面去就麻烦了。 当天他们离开马翁,一路向东骑行近300公里,来到赞比亚国际公路南段要站,博茨瓦纳东北部城镇纳塔住了一晚上。 第二天改向北上,沿着a33号公路又骑了300公里,来到博茨瓦纳国境最北部的边境重镇卡萨内。 卡萨内附近有著名的卡宗古拉渡口,是博茨瓦纳和赞比亚间交通往来必经之地。 他们打算逛完紧挨着国境线的乔贝国家公园,就离开博茨瓦纳,进入赞比亚,浏览完由津巴布韦和赞比亚两国共享的维多利亚瀑布后,穿越赞比亚,继续北上。 卡萨内紧邻乔贝国家公园,上万多平方公里的乔贝国家公园面积巨大,主要分为linyinti,savute和waterfront三大区域,当地人最推荐的是savute区域,这里游客极少,非洲五大兽聚集,最能体验原始风情。waterfront靠近kasane小镇,那里有非洲最美的落日。 他们入住乔贝河边的crocodile 酒店,可以坐在露台上欣赏静谧血红的乔贝河落日。 这家酒店就是普拉哥哥工作的地方,他不仅是这家酒店游猎车的驾驶员,还是前往乔贝国家游猎的向导。 上万多平方公里的乔贝国家公园区域内有五万多头非洲象,同时这里还有规模庞大的水牛,狮子在这里也很容易见到,这是非洲动物最密集的区域之一。 2016年,微软联合创始人保罗艾资助了一场规模空前的大象普查,全非洲的大象都被一一统计,其中以博茨瓦纳十三万头大象居首,几乎是肯尼亚和坦桑尼亚大象数量之和的两倍。 而在博茨瓦纳这规模庞大的象群,仅仅栖息在包括乔贝在内的五、六万平方公里的自然保护区内。 乔贝河是这片国家公园里最受欢迎的区域,自五月开始,随着大地越来越干旱,规模庞大的象群开始源源不断的前往这条玉带一般的大河边饮水洗澡,非常壮观。 游览乔贝国家公园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乘坐四驱敞篷游猎车观看沿途出现的各种野生动物。二是乘船沿着乔贝河观看河岸上及水中的野生动物。 他们当然选择第一种方式,因为替他们开游猎车的导游是普拉的哥哥桑塔,早在杭济普拉就打电话给她哥哥桑塔预订好了。 入住酒店后,秦弦子就迫不及待打电话给桑塔,问他是否还在外面工作,啥时候回来? 桑塔说今晚他回不来了,让他们在酒店前台预订好明天乘车游猎,明天早上他会开车过来接他们。 紫胸佛法僧 第二天早上五点,天没亮桑塔就按约定好的时间,开着他的路虎四驱游猎车来到酒店门口,这是一辆改装过的军绿色series2型敞篷车,后车厢里安放着三排座位,专门接送游客在乔贝国家公园内观光。 秦弦子和桑塔正互相问好,一张熟悉的面庞突然从车厢里冒出头来,把秦弦子差点没吓死。 “姐姐,你怎么来啦?”拉巴哈像小猴子一样爬进车厢里,站在普拉身后挠她的头发以示亲热。 “还是让我哥说吧,他的英语比我流利。”普拉趴车厢上撅着嘴道。 桑塔个子不高,像他父亲一样精瘦结实,鼻翼宽得像飞机的翅膀,屁股发达得像两个小金字塔,穿着一身军绿色的休闲装,脚蹬一双“踢不烂”大黄靴,英语发音很正,不像普拉那样带着浓浓的布须曼啧舌音。 他用一句话,就说清楚了普拉为什么上学时间,会突然出现在一千公里以外的地方。 “是我连夜开车去马翁接她来的。”他说,“我父亲把普拉许配给一个茨瓦纳人了,人家给他送了二十头牛做聘礼,他就把普拉给卖了。我去马翁的时候那家人正准备成亲,是我硬把妹妹抢走的,都什么时代了,还搞买卖婚姻,况且普拉都还没满十二岁。” 普拉开始哭起来,“秦妈妈,你们认识,就是那天晚上父亲替他医病的那个病人的儿子,据说他父亲是马翁拥有上千头牛的农场主。他们听人说找医生的亲属结婚冲喜,可以让病人痊愈。” “这是中国人的说法,怎么博国人也信。别哭了,可怜的孩子,先在你哥哥这儿躲一阵子,相信我,总会想出解决的办法。”秦弦子掏出纸巾递给普拉擦眼泪,“这两天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吧,散散心。我已经连人带车包下你哥了,钱都交给酒店了,所以,最近几天我们可以独享你哥哥和这辆车,走,吃早餐去!” “桑塔开了一晚上夜车,我看还是让他先睡一觉吧!”马力把自己房间门禁递给桑塔,“你要是不睡我们还真不敢坐你的车!”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秦弦子,显然他是怕又一个睡神驾到。 桑塔满眼红血丝,也不跟马力客气,拿着门禁就去马力房间睡觉。 马力几人则去餐厅吃饭,为了给桑塔充足的时间睡觉,这顿饭吃得超级慢,吃了两个多小时,一直吃到桑塔睡醒来餐厅找他们。 桑塔拿了个牛肉汉堡、一瓶水就出发了,带着大家往萨武蒂一路狂奔,午饭是边开车边吃的。 萨武蒂游客极少,除了非洲五大兽和五小兽外,什么斑马、长颈鹿、角马、羚羊、非洲野狗、蜜獾、鸵鸟、鳄鱼…… 一路上完全目不暇接啊!马力恨不得手中有两个摄像机,特别是普拉和拉巴哈两位拉姓成员,看得不亦乐乎,乐不思归,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三个小时,他们已经来到乔贝公园腹地,离太阳落山的日子不是太远了。 桑塔一个急调头,准备打道回府,再晚天黑前就赶不回去了,在野兽出没的乔贝公园里,走夜路是很不安全的。 “我要撒尿!”拉巴哈举手申请上厕所。 不单是他要申请,憋了好几个钟头,大家都想申请。 男人们好解决,跳下车,站在路边背对着猎游车就解决了。 女人们必须冒着生命危险,走进草丛深处比较隐蔽的地方才能办事。 秦弦子和普拉跳下车,走进路边的灌木丛林里。 “不要走太远啊,要不你们把我的枪带上?”桑塔对着她们的背影喊道,每位向导都配备一把猎枪防身,他担心他们遇到猛兽。 “不用了,我们马上就回来。”秦弦子并没有打算走远,万一要是遇上狮子什么的就不好玩了。 秦弦子拉住还打算往前走的普拉:“别走了,咱们就在这两棵树后面方便一下吧!” 普拉很乖,马上停了下来,两人躲在树后,边嘘嘘边回头四下张望,生怕被什么不明动物偷袭。 这心情,比做贼还害怕啊! 秦弦子回头打探时没有发现猛兽,倒是发现不远处的树枝上,停栖着一只五彩斑斓的小鸟在偷窥,她从来没见过如此漂亮的鸟,这种鸟恐怕是世界上颜值最高的鸟了,羽色由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艳丽色彩组合在一起,秦弦子第一眼就被它摄人心魄的美吸引住了,刚才一路的非洲野生动物都没能打动她,偏偏这只麻雀大小的鸟戳中了她爱臭美的心,谁让她早已加入了外貌党呢。 简直惊为天鸟啊,人间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鸟呢,飞起来就像一道亮丽的彩虹。 “这是我们国家的国鸟,叫紫胸佛法僧。”普拉见秦弦子迷恋佛法僧的美貌,就骄傲地说道。 方便完后,秦弦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准了紫胸佛法僧,得录段视频发朋友圈啊! 佛法僧不乐意了,像蝴蝶一样纷飞着往林中遁去,秦弦子举着手机对着它跟进,普拉也想多看几眼平时难得一见的美丽小鸟,两人就这样不知不觉跟着佛法僧,越走越深入到林中去鸟。 突然,她们听到前面传来求救声:“长官,求求别杀我,这些象牙你们拿走吧,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秦弦子急忙拉住普拉示意她别出声,两人也顾不得佛法僧了,躲在灌木丛里大气不敢出,只见前面一块空地上,有两个穿博茨瓦纳军服的军人,其中一个士兵手里拿着枪正对着跪地上求饶的偷猎者,另一名军官正在查看偷猎者身边袋子里装的几根象牙。 那名军官查看完后,抬起头对着另一个士兵使了个眼色,士兵对着偷猎者的脑袋扣动了扳机,偷猎者应声倒在地上。 在博执法队伍中,有部分中高级官员参与非法象牙交易,监守自盗现象蔚然成风,有些士兵以反偷猎为幌子,经常花费数月时间置身于丛林中,以寻找“猎物”。 有的士兵在缴获象牙后并没有按规上报并上交,而是留为己用。 在博进行非法象牙交易是随时可能会吃枪子的。这些士兵在击毙偷猎者后,会将其尸体掩埋在保护区公园内,把缴获的象牙卖给国际象牙走私集团的人以获取暴利。 一直拿着手机在录视频的秦弦子被枪声吓傻了,乘这两人挖坑埋尸之际,拉着普拉悄悄撤离,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躲猫猫 那边路上刚撒完尿的小伙子们也听见枪声了。 桑塔拿起枪就往灌木丛里钻,马力也想跟去,被桑塔拦下,他让马力看好拉巴哈,等会儿孩子走丢了,到时候还得添乱。 马力想想也是,就没有再坚持,留在车上看车、看孩子。 桑塔走进灌木丛没多久,就看见一只花豹在一棵树后面刨地三尺地嗅着,看上去它正在鉴定陌生的骚臭味尿液属于何种动物,为何要来此示威,占领自己的地盘,这片领域明明是属于自己的势力范围。 桑塔乘花豹没注意从它身边溜了过去。 很快就遇上正往这边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妹妹和秦弦子,他们碰头后也来不及交换情报,桑塔带着她们绕开那只怀疑有不明生物入侵的花豹,快速回到车上,上车走人。 正在埋尸的军官与士兵听见汽车发动机的引擎声,扔下手中的活,百米冲刺朝这边跑过来,要是有人目击了他们干的勾当,他们就死定了。 可能是动静弄得太大,惊动了那只花豹,从树后面冲出来扑倒跑在最前面的士兵,军官反应神速,抬起手中的枪就朝那只花豹射去,花豹似乎知道枪是一种不好惹的玩艺儿,选择撤退,眨眼功夫就消失在灌木丛中,就连子弹都跟不上它闪离的速度,最终射进被它扑倒的士兵胳膊里。 士兵捂着挂彩的胳膊嚎叫起来。 军官耸耸肩,表示子弹不长眼睛,你小子活该倒霉。 士兵哭丧着脸认栽,现世现报,也没有这么快呀。 军官扶起受伤的士兵,两人踉跄着走出灌木丛,来到尘土飞扬的土路上,他们只来得及看见一辆游猎车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灰尘挡住了视线,他们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那辆游猎车的颜色。 车上,秦弦子把刚录的视频递给马力看,并用中文把看见的情况告诉马力,普拉则用布须曼语向哥哥汇报。 拉巴哈大眼睛眨巴眨巴,一会儿看看讲中文的一方,一会儿看看讲布须曼语的一方,讲的什么鸟语,根本听不懂嘛? “你打算报警还是暴光?”马力看完秦弦子上个厕所就拍到的谋杀片后,把手机还给她问道。 “暂时别报,我怕到时我们拍拍屁股一走了之,那些人官官相护,来找桑奇报复。”秦弦子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并且就暴不暴光征求桑塔的意见,桑塔也表示不要去趟浑水,招来杀身之祸。 桑塔驾驶技术很6,对乔贝公园的地形也很熟悉,三绕二绕已经来到落日中的乔贝河边,一队大象归心似箭,正趟过被落日染成金色的乔贝河,前往河对岸的树林中准备睡觉,非洲象身躯庞大,只能站着睡觉,它们需要墙或者树来依靠和支撑它们吨位级别的重量。 桑塔回过头来担心地看了一眼妹妹,自从她无意间目睹了杀人后,整个人就不好了,蜷缩在座位里全程一言不发,目光涣散,精神萎靡得像一片枯叶。 秦弦子后悔本是为了追逐动物的美丽,却让她看见了人性最凶恶的一面,一个孩子是不应该承受这样的惊吓的。 为了让小姑娘重新震作起来,秦弦子觉得应该做点什么,于是她邀请普拉第二天跟大家一起去赞比亚看维多利亚瀑布。 听她这么一说,普拉坐直身体点点头,立刻没心没肺地高兴起来了,毕竟是孩子,哭笑只在一瞬间。 说到这,秦弦子才想起拉巴哈没签证和身份证明的问题,再加上普拉也没有签证,他们该如何过境进入赞比亚。 桑塔听了她的担忧后说,他们经常送客人往返赞比亚和津巴布韦游览维多利亚瀑布,跟入境官员很熟,他们都不看证件就放行了,到时把两个孩子藏座位下面,他们不会来查的。 马力觉得这个办法不太靠谱,但他也想不出其它更好的办法,只能指望到时候能蒙混过关了。 博茨瓦纳与赞比亚中间隔着一条赞比西河,得经过卡宗古拉轮渡码头过境,不管你是人是狗,是摩托车还是载货汽车,都得乘渡轮才能到达赞比亚。 由于博茨瓦纳与津巴布韦几乎在一个平行线上,秦弦子和马力不打算再折返回津巴布韦走回头路了,既然维多利亚瀑布在赞比亚也能看,为什么还要过境去隔壁津巴布韦再办理一次麻烦的出入境手续呢? 他们打算第二天入境赞比亚,欣赏完位于津巴布韦与赞比亚国境线上的维多利亚瀑布后,就从赞比亚的利文斯通出发,沿着t1号公路北上前往赞比亚的首都卢萨卡。 回酒店的路上,他们商讨完第二天的日程,刚好回到酒店,几人正在餐厅吃晚饭,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餐厅门口,普拉像是见了鬼一样,反应神速,一头钻进了餐桌底下。 桑奇背着他装箭的皮袋子,目光猎鹰般扫过一桌桌吃客们的脸,最后锁定在秦弦子他们这桌上。 桑塔吓得从座位上站起来,毕恭毕敬请快步走过来的父亲坐下先吃饭。 马力和秦弦子对着桑奇尬笑,桑奇显然被儿子气坏了,外族人根本看不起一贫如洗的桑人,没有人愿意跟桑人通婚,如今好不容易把普拉嫁给一户殷实人家,这亲哥哥却跑来抢人,就算普拉不嫁给马翁人,她也到结婚的年龄了,桑人甚至不用领结婚证,女孩到十一、二岁只需跟长者说一声,就可以和男性同居,十四、五岁的桑人少女,基本都背着孩子当妈了。 桑奇用桑人专属啧舌音向儿子讨要女儿,桑塔顾左右而言其它,问在马翁吃喜酒的老爸是如何跑到卡萨内的,那可是整整600公里路啊! 虽然桑人为了追逐猎物可以不吃不喝连续奔跑好几天,但桑奇也不像儿子想的那么笨,新娘被抢走,他也不好意思再在亲家呆下去,向人家发誓一定会把女儿追回来,就去高速公路边搭顺风车,儿子工作的酒店他还是记得叫什么名字的。 拉巴哈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讲些什么,但明白该如何帮普拉姐姐了,他拉拉桑奇的皮袋子,嘴里念着普拉的名字,拍拍自己的小胸脯表示他知道普拉在哪儿。 桑奇半信半疑被拉巴哈拉着往女厕所走去,拉巴哈边走,边回过头朝秦弦子他们挤眼睛。 牛 等桑奇的背影消失在女卫生间,秦弦子从桌子底下拉出普拉开始往餐厅外跑去,一口气跑回自己的房间,让普拉再别出门,晚上就和自己睡。 外面的情况马力通过手机继续现场直播,桑奇被拉巴哈送进了女卫生间,紧接着就被女人们当流氓轰了出来。 马力和拉巴哈见势不妙,也悄悄溜回房间,只剩桑塔一个人面对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那天晚上,父亲跟着儿子不撒手,儿子走到哪,父亲跟到哪:“小子,不交出我女儿,你妹妹,你爹今天我跟定你了。” 桑奇跟着桑塔去了员工宿舍和儿子挤一张床睡。 没睡成,父子俩顾着吵架了,用布须曼语叽叽喳喳的语言,反正外人也听不懂,听上去完全不像吵架,倒像是紫胸佛法僧在唱歌。 刚开始桑塔还苦口婆心说服老爹放弃嫁女儿的决心,让他把收了的聘礼二十头牛退还给人家,自己再另买二十头牛还给老爹,既然他爱牛胜过爱自己的儿女。 爹:在博茨瓦纳青年人没有牛,是娶不到媳妇的,傻儿子,我这牛是为了你准备的啊! 儿:我稀罕你的牛,我自己讨媳妇的牛,我自己会负责,就算讨不到媳妇,我也决不会把妹妹卖掉,来换取自己的幸福。 爹:亲家答应只举办婚礼冲喜,答应不进洞房,只是把普拉接去他家当童养媳养着,等普拉成人才会成亲。 儿:鬼才信,妹妹到了别人家里,就是人家砧板上的牛肉任人宰割了。 父子俩吵了一晚上,儿子终于明白老爹是不管多少头牛都拉不回来了,多说无益,浪费口水而已,转身抱头睡觉。 父亲睡不着,还在叨叨,回想昨天婚礼的盛大场面。 在博茨瓦纳,男女订婚时男方要给女方送牛作为聘礼。所送的牛越多,说明姑娘的身价越高。女方的父母也回送几头牛作为女儿的嫁妆。 到正式举行婚礼时,男方家宰杀数头牛,办一场别具一格的全牛宴。 按照当地流行的风俗,凡是有人家举办婚礼,四邻好友便牵着一头牛前来祝贺,前来祝贺的客人越多,主人家会越高兴,因为这样一来就会收到更多的贺礼(牛)。 牛肉婚宴不炸不炒,只有一个菜,那就是炖牛肉,放些简单的非洲作料就开吃,地点一般选择在部落村庄的广场上。 席间,主人给每一位来宾送上一只盘子,里面盛着炖成丝状的牛肉,上面浇着带有辣味的作料,还有青豆和玉米糊糊等。 没有帐篷,没有桌椅板凳,众人围成一个圆圈,席地而坐。左手托着盘,右手抓着食物往嘴里送,吃得津津有味。人们边吃着牛肉,边谈论着那些感兴趣的话题,不时地向新郎新娘说几句表示祝福的热情话。 主人发现客人盘中的食物快要吃完时,马上又给添加一些。来宾手中的盘子里,男性的是牛肉,女性的是牛杂碎。 夜间,无数的火把将婚宴现场照得通明,人们吃饱喝足后,新郎、新娘邀请来宾们唱歌跳舞,婚礼仪式达到高潮。 然鹅,桑塔乘乱把新娘悄悄偷走了,使高潮戛然而止。 这是桑塔爸爸第一次参加博国人的婚礼,他发誓一定要替儿子也举办一场全牛宴婚礼,同时也证明自己,已经从不受人待见的桑人变身成为真正的博国人。 而这些牛从哪里来呢,当然是指望普拉的聘礼啦,重点是那家人有上千头牛,普拉嫁过去吃到老都吃不完,从此不愁吃,不愁穿,有什么不好的呢? 如今婚礼被儿子搅黄了,让亲家损失惨重,举办婚礼的费用谁来赔偿,还让亲家颜面尽丢,我这老脸还往哪儿搁啊,老爹翻来覆去彻夜未眠,想来想去,只有把女儿追回,送还给人家才是人间正道。 桑塔睡到半夜就被老爹翻醒了,想着不知还得跟这个牛爹耗多久,心里也是无比的惆怅。 天没亮,就掏出手机当着父亲的面给秦弦子打电话,反正他又听不懂英语。 他让秦弦子赶紧带着两个孩子先去他车上藏好,等天亮起床,老爹跟在屁股后面就没机会再藏了。 让两个孩子躲在逼仄的座位底下,蹲好几个小时恐怕不太现实,而且非洲昼夜温差相当大,太阳没出来之前冷得要命,秦弦子觉得这个办法行不通,马上就否定了。 她让桑塔起床后,先带父亲去餐厅吃早餐,到时再藏也来得及。 第二天,秦弦子早早就带着两个孩子吃了早餐,等桑塔把车从停车场开出来停路边,带着老爹去餐厅吃早餐。 秦弦子钻空子带着两个孩子上了车,让他们趴座位下,叮嘱有人来就不许再动了,要等过了赞比亚边检站才能出来。 桑塔还接了几个去赞比亚一日游的散客打掩护,这些人都是有签证有护照的白人,到时就可以正大光明过境了。 老爹二话不说,也爬到车上坐着,根本不管过境要出示证件、填写表格这回事。 让人紧张的是,普拉就趴在他的座位底下,他只要一弯腰就可以捉到女儿。 桑塔开着游猎车在前面带路,马力和秦弦子骑着各自的摩托跟在后面,前往卡宗古拉轮渡码头排队乘坐渡轮。 他们住的酒店离卡萨内不远,卡萨内到卡宗古拉就十多公里的路程,没多大功夫就到了。 找遍全世界,恐怕再也找不到像卡宗古拉轮渡码头这样稀奇的地方了,一个点,有四条国境线在此交叉通过。往前看越过赞比西河是赞比亚,往后看当然是博茨瓦纳,往左看是宽多河,这条河一半属于博茨瓦纳,一半属于纳米比亚,所以,越过宽多河你就看到了纳米比亚,这还没完呢,你再把头往右转一下,就看到了津巴布韦。 “原地不动,动动脖子就能看到四个国家,要在咱们国家,这么好的景点早就收门票了,非洲人民就是实诚。”秦弦子对跟在身后的马力说。 “你还有心情看风景,你还是担心一下前面那两娃能不能顺利过境吧!”马力握着摩托车把柄的手心都开始出汗了,担心道:“要是前面桑塔纳,不对,桑塔的车进入不了赞比亚,我们是不是也得跟着调头?” 利文斯通 “调头?”秦弦子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博茨瓦纳,别说,还真有点舍不得离开这个安安静静的国家,没有耸入云霄的摩天大楼,没有龙飞蛇舞的城市立交桥,只有冲天的牛气和到处乱跑的野生动物。 人生没有回头路,路过的都是风景,留下的才是人生,一生太短,来不及调头。她转过头,强迫自己彻底把博茨瓦纳放下,开始收拾好心情准备进入下一个未知的新国家,只要你肯往前走,就总是能发现一个新的世界,这不正是永无止境的旅途乐趣所在吗? “调什么头,别磨叽,开弓哪有回头箭,往前走啊!”桑坦的车跟着过关的车队往前走了好大一截,马力还在这说散气话。 其实秦弦子也挺紧张的,怕两个孩子蒙混过不了关,就瞎咋呼给自己壮胆。 还好,没出什么幺蛾子,顺顺利利上了渡轮,过了赞比西河来到赞比亚的边检站。 过境时,工作人员指着桑奇问:“他是谁?” 桑塔回过头来看看桑奇,冷冷地道:“不认识。” 边检员找桑奇要护照查看:“护照,你的护照?” “护照?护照是什么东西?”桑奇一辈子没有走出过卡拉哈里沙漠,怎么知道护照长啥样。 这一路上他也没闲着,见到巴哈蜊树就爬树摘毛毛虫,中国人不是特别喜欢吃吗?等下备着吃中午饭吧!他口袋里值钱的就这个,他从鹿皮口袋里摸出一把毛毛虫(俗称莫巴哈蜊)递过去。 边检员不耐烦了,后面还排着一大长队人马等着他放行呢,他指指坐桑奇身边游客手中的护照问,“就这个,你有吗?” 桑奇真不明白护照是用来干嘛用的,“这个是什么?” “爸,护照是用来证明你身份用的。”桑塔用桑人语言对桑奇说,他恨不得说你赶紧回家吧,别在这耽误时间了。 “他是你爹?”没想到工作人员听得懂三句布须曼语,其中一句就是“爸”,惊问道。 “no ,no, no……他不是我爹。”桑塔为了和老爹撇清关系,头摇得像拨浪鼓,“他以前是我爹,但现在我们已经断绝父子关系了。” “断绝父子关系他也是你爹!” 边检员鄙视道,“也太小气了吧,就为了省几个入境费,连亲爹都不认了。赶紧走,算我请客,不收你入境费,护照也不用看了,反正你们游完瀑布就回国,还跑得出我的手掌心。” 桑塔看看后面怨声载道开始按喇叭抗议的车队,还有在座位下面趴着,准备冒出头来的拉巴哈,只好开着车离开边检站再说了。 后面的马力和秦弦子过关就没这么容易了,填写各种表格,还给摩托车办理入关手续,交入关费用,而桑塔天天拉着游客两边跑,属于免检车辆,交完钱就放行。 桑塔开着车来到卡宗古拉加油站,乘全体人员下车上厕所的功夫,让憋在座位下面的两个孩子赶紧出来,跑小超市里躲起来。 打电话通知马力和秦弦子办完入镜手续后来此接人,他开着车先走一步。 他们兵分两路,桑塔得把车上的几位游客送往瀑布游玩,之后这些游客会走过维多利亚瀑布大铁桥去观看另一面的维多利亚瀑布,大铁桥是连接津巴布韦和赞比亚之间的单向交通要道,大桥两端便是两国的海关,中间就是两国边境,正中是世界第二高蹦极跳的站台,只需160美元,就可以感受凌空而下的飞翔。 桑塔只负责导游完赞比亚这边的行程,这些游客从大铁桥进入津巴布韦后,将前往津巴布韦的瀑布城,不再返回博茨瓦纳。 而桑塔则在赞比亚这边的利文斯通用手机和马力、秦弦子联系,等他们带着两个孩子游完瀑布后,把普拉送回来给他,他再带着普拉回国。 当然,还有跟屁虫爹,还不知道到时要不要让父女见面,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到时再说。 盼星星,盼月亮,两孩子终于看见马力和秦弦子骑着摩托来到加油站,普拉暂时摆脱了逼婚的老爹,一下子就放飞自我,又重新露出可以点亮整个世界的笑容,跑上前去迎接他们。 马力则用床单把爬到后座上的拉巴哈绑在自己后腰上,这才正式上m10号公路,一路向东骑行60公里,到达利文斯通。 这个城市的名字是为了纪念英国探险家利文斯通,他是维多利亚瀑布和马拉维湖的发现者,非洲探险的最伟大人物之一。 现在这个城市主要就是依赖维多利亚瀑布的旅游业作为支柱产业,人口10万+。物价贵得可以,反正不指望有回头客,城内干净整洁,基本都是一、二层高的房子,他们随机找了一家英国人开的客栈入住。 老板哈瑞是位六十多岁的老绅士,同时,也是利文斯通的崇拜者,自从秦弦子一伙踏进客栈的大门,老先生就喋喋不休地唠叨利文斯通的英雄事迹。 为了吃上免费的午餐,大家只得坐在餐厅里边吃,边让老先生给大家上历史课,老先生把利文斯通的故事讲得荡气回肠,语气中满满都是对这位英国历史上最具传奇色彩的探险家的自豪感。 利文斯通28岁来到非洲,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了非洲的探险事业,前往未知的非洲蛮荒之地,历经炎热…疾病…食人族…丛林…被一头饥饿的狮子严重咬伤,什么都不能阻挡他的脚步,接着是重病缠身,肺炎、霍乱、热带溃疡不断地折磨着他,所有的困难都无法使利文斯通屈服,在之后的30年里,他用自己的双脚艰苦跋涉了46000公里。 这位当時已经五十多岁的老人再次向西探索,孤立无援,已经到了弹尽粮缺的绝地,甚至连日常书写的纸张、笔墨都已用尽。无奈之下,他把隨身所带的一份英国报纸裁成书本大小的纸张共六十四页,并用野生的红色草莓制成醤汁,以此写成了一部日记,这就是出了名的“1871年探险日记。” 后来,利文斯通失踪的消息传到了大洋彼岸的美国。当时英国媒体《伦敦环球报》确认著名探险家利文斯通已经去世了。而纽约的《纽约先驱报》老板却不相信这种说法,并且想通过证明这是假新闻的方式来羞辱他的报业竞争对手《伦敦环球报》。 于是,《纽约先驱报》老板就给其属下记者亨利。 斯坦利下达了一个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带领一支探险队去非洲大陆寻找利文斯通。在当时,到“黑非洲大陆”内部探险是十分艰难的任务,但斯坦利还是接受了这个挑战。组建了一支探险队,向西进入到了非洲内陆。经过近8个月时间的旅行,他们历经千辛万苦,在坦桑尼亚坦噶尼喀湖岸边的小村庄乌吉吉村发现了利文斯通。 1939年,美国还拍摄了一部电影来纪念这段一个白人寻找别一个白人的传奇故事:《斯坦利与利文斯通》。 尽管斯坦利极力劝说利文斯通离开非洲尽早回国,在尼罗河的源头之谜没有破解之前,利文斯通是绝不会离开非洲的。利文斯通继续探索卢阿拉巴河,然而还是无法找到与尼罗河的连结;利文斯通回到班韦乌卢湖,探寻其它可能往北的支流。 一息尚存,探索不止,这就是一个探险家的生命追求,1873年5月4日的早晨,在赞比亚班韦乌卢湖的南岸,人们发现利文斯通跪着祷告时过世了,他死于痢疾所造成的内出血和疟疾。 利文斯通去世了,但是他的传奇依然在继续,先前探险中收养教化的两个非洲仆人朱玛和苏西,深知他们的主人的心应该永远留在非洲,他们将利文斯通的心脏挖出埋在附近的一棵树下,将他的尸体晒干成“木乃伊”。 他们带着这具干尸连同他的日记,跋涉一千多英里,经过九个月最终抵达桑给巴尔,最终把尸体和日记交给了当地的英国教会,並最终得以运回英国。没有他们俩的尽忠努力,就没有那部日记存留于世,这二位对主人忠心耿耿的非洲人值得我们永远的尊敬和纪念。 代沟 “他在讲些什么?”马力听不懂英语,吃饱之后不好意思马上离开餐厅,就用牙签边剔牙边随口问道。 “他说利文斯通这个人很屌,一生的故事可以拍四部电影,第一部叫《寻找维多利亚瀑布和马拉维湖》,第二部叫《斯坦利与利文斯通》,第三部叫《草莓密码》,讲他把探险日记用草莓汁写在报纸上,一百多年过去了,当年用草莓汁书写在报纸上的文字完全褪色,根本无法辩认,后来,由英、美二国学者共同发起的研究项目起动,利用现代数字处理技术来破解这部“密”写的日记,记录了阿拉伯奴隶贩子朝集市手无寸铁的当地黑人土著开槍枪,集市顿時成了屠宰场,有的被当场枪杀,也有许多黑人在逃亡过程中溺死在河里,总计有四百多人丧身,多数是妇女儿童。这就是震惊世人的 1871年 nyangwe 屠杀案。第四部叫《英雄归来》,讲他死后两个非洲仆人是如何千里迢迢,把他的尸体跋涉上千公里从赞比亚运送回英国的故事。” “然后呢?”马力无动于衷地问道。 看见马力把从牙缝里剔出来的食物残渣弹进烟灰缸里,一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 秦弦子被惹恼了,也难怪,现在的古装剧都是宫斗和多角恋,好不容易有个讲历史英雄屈原的,最后也被歪楼成小鲜肉的情史,中国男人的凛然正气和英雄情结都他妈被小鲜肉吃光了。 “人家是用双脚丈量非洲的每一寸土地,我们呢,用车轮子。人家是从28岁起之后的30年如一日,天天睡荒野,我们呢,天天住豪华酒店。我们这叫穿越非洲吗?我宣布,从明天开始,我们也要像利文斯通那样,开始野外生存计划了。” “你抽的哪门子疯,人家是巍巍昆仑山,我们连一杯黃土都不是,有可比性吗?”马力没好气地怼道,“再说了赞比亚这种穷山恶水的地方,你觉得我们还有住豪华酒店的机会吗?” “原本我们不是打算入住皇家利文斯通酒店的吗?”秦弦子不依不饶地反驳。 是的,原本他们打算入住皇家利文斯通酒店,除了因为它的豪华舒适之外,还因为它的地利因素:只有从皇家利文斯通酒店的河畔和私人码头出发,才可以乘船到达维多利亚瀑布的尽头,在瀑布飞流而下的地方游泳,感受位于维多利亚大瀑布落差最大的赞比亚段悬崖顶端魔鬼泳池的迫人魅力。 魔鬼泳池每年只有最干旱的9-12月才能对游客开放。此时由于赞比西河水位降低,水量减少,平时汹涌跌入大峡谷的赞比西河在有一处地方水流极缓,由天然岩石形成的一个无边泳池。 之所以被称为魔鬼泳池,是因为如果在雨季赞比西河水量大时去那里游泳的话,会瞬间被强大的水流冲下悬崖必死无疑,即使是旱季,也必须紧跟着向导的路线游泳,如果不慎偏离路线游到流速快的地方也是随时会被冲走的。 而4月是雨季,没办法去魔鬼泳池游泳,只能走常规路线从瀑布公园入内观看。 所以,他们最终放弃了入住皇家利文斯通酒店的打算,改住城里的客栈。 马力被满身长出刺来的秦弦子刺得很不舒服,决定不跟女人一般见识,惹不起,躲得起,站起身就走。 “你要去哪?我们马上要出发了。”秦弦子对着他的背影大叫。 “拯救世界。”马力回头一本正经地说,他脑海里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为什么秦弦子不高兴了,她是觉得他对利文斯通那个大英雄,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尊敬,可他在马力眼里,只不过是个苦行僧而已,三十年如一日,天天在没有路,没有电,没有人烟的非洲荒野求生,那是人过的日子吗? 这就是80(马力87年)后和70(秦弦子70年)后的代沟吧,就如同维多利亚瀑布大峡谷一样深不可越。 其实马力心中另有崇拜的英雄,这个人40多岁,才开始骑着辆摩托车,跟一位金发美女同行,一边环游,一边把全世界的钱给赚了,骑到非洲时将近五十岁。 这还没完,十年后,将近六十的他又驾驶奔驰车进行第二次环球投资旅游,这次换了一个比他小27岁的旅伴,也是他现在的妻子,今年这人已经74岁了,是闻名于世的金融大鳄,身价几十个亿美金。 马力人生最大的梦想跟那位英雄的一样,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骑着摩托车去环游世界。 不对,人家是倒过来:一边环游,一边把全世界的钱给赚了。 那人还写了两本书教大家怎么一边玩一边赚钱的书,一句话概括就是:每到一个国家,就买那个国家的股票,买着买着就成亿万富翁了。 他悄悄把书下载在手机上,想照葫芦画瓢也弄个亿万富翁当当,看了半天目测完全没有可操作性,就算有,自己也没有本钱买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明白了,英雄是用来崇拜的,但是决对不可以复制。 那天下午,他们来到了赞比亚维多利亚瀑布公园。 维多利亚瀑布是赞比西河中游的起点,河流从瀑布上落下后进入峡谷地带,北部是赞比亚的利文斯通镇,南部是津巴布韦的维多利亚瀑布镇,峡谷是两个国家的天然国界线,峡谷全长超过100公里,是非洲最壮观的景色之一,赞比亚境内仅有维多利亚瀑布的2/5,津巴布韦占大半。 人们更喜欢在津巴布韦段观看主瀑布,以万马奔腾之势飞泻而下的狂涛怒波。 从连接赞比亚和津巴布韦的维多利亚瀑布桥可以过境去看瀑布全貌,那里可以办理津巴布韦签证。问题是,两个孩子没有身份证明,怎么办,马力和秦弦子只能放弃去津巴布韦的打算,在赞比亚段随便看看得了,如果到时看不过瘾,还可以租观光直升飞机再看。 魂 两个孩子雀跃着跟随马力和秦弦子走进赞比亚段瀑布公园, 现在是4月,时逢雨季,只需沿着修建于崖顶的观瀑小径,就可以轻松观看断崖对面的瀑布了。 入得门来,未见其形先闻其声,瀑布轰轰隆隆之声盖过人们说话的声音。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赞比西河水一跃而入的狭长峡谷,略微曲折,再加上峡谷很窄,奔流而入的河水撞击到对面悬崖所溅起的水雾,使得瀑布一眼望不到头,更增神秘。 再往前走,就可以从正面欣赏瀑布,听说从津巴布韦那边看过来的瀑布更壮观,雪浪翻腾,翻溅起的白色水雾,有如片片白云和轻烟在空中缭绕,巨响和飞雾可远及15公里,当地人把气势磅礴的瀑布称之为雷鸣之雾。 看着对面瀑布一泻而下,发出如雷般的轰鸣,拉巴哈和普拉高兴地大喊大叫,他们和马力、秦弦子一样,也是第一次看到瀑布的真容。 当年利文斯通是从上游接近大瀑布的,在大瀑布上方他越过了一个小岛,今天这个岛就叫做利文斯通岛。利文斯通在赞比西河上游就已经被瀑布的景象所打动,他觉得下游的大瀑布比上游的瀑布要壮观多了:在一团水雾下赞比西河就像是突然从地面上消失了一般。 这一刻,秦弦子身临其境,赞比西河紧紧摄住她的心,用如雷般的轰鸣告诉每个人,她——赞比西河,才是统治这片世界的女王,她令大地颤抖,感觉如同站在世界的尽头,似乎体会到了临近死亡的感觉。 穿过一座小桥,再往前,为瀑布峡谷较窄处,此时小水珠早已汇聚在一起变成大水珠,蒙蒙细雨变成了小到中雨,幸亏入园时大家都穿了雨衣,才没有被水珠溅湿。 维多利亚瀑布实际上分为5段,瀑布群的“魔鬼瀑布”,“主瀑布”,“马蹄瀑布””彩虹瀑布“虽然在赞比亚境内,但是它们对面的悬崖却在津巴布韦境内。 赞比亚境内只能看到在津巴布韦境内的东方瀑布,特别是随着5月雨季结束,届时雷鸣将慢慢变成细语。水少得可怜,没什么可看的,赞比亚段看到对面的景观只有干涸的峭壁、裸露的岩石和很细的水流,完全没有世界自然奇迹的气魄。 不过事物都有两面性,旱季水量小可以去魔鬼泳池游泳。 而站在对面津巴布韦境内的悬崖上,可以看到赞比亚境内的魔鬼瀑布、主瀑布、马蹄瀑布和彩虹瀑布。 这么说吧,如果把赞比亚瀑布和津巴布韦瀑布比拟成两位美女,那么赞比亚的维多利亚瀑布美出天际,津巴布韦的维多利亚瀑布则美到发际线。 但赞比亚的维多利亚瀑布自己看不见自己的美,人们得站在对面津巴布韦的悬崖上才能欣赏到她的美。 马力意犹未尽,有一种未曾得见美女真容,只看见背影的感觉,只好怀着酸溜溜的心态与对面的游人挥挥手,向着峡谷呐喊几声,仿佛在说,嗨,对面的游客,替我多看几眼我这边的”美女“。 出园时,他们路过利文斯通塑像,四人在此留影纪念,有意思的是,津巴布韦那边也塑有一座利文斯通塑像,只不过那边的利文斯通踌躇满志杵着拐杖正在行走,而赞比亚这边的利文斯通,手里拿着的是那本著名的日记,另一只手正搭凉棚在极目远眺,脚下仍在疾走。 秦弦子问两个孩子看够了没有,没看够还可以去租飞机继续看,普拉说没看够,彩虹都还没看见。 “是啊,瀑布水雾会产生彩虹,一年365天,天天都可以见到彩虹高挂天空,为什么偏偏我们来了,她就躲起来了,难道是我们人品太差的原因?”马力也过来掺合道。 “看来今天无论如何,我们都得证明一下人品了。”大家说说笑笑去到了飞机租赁公司,问题来了,飞机加上飞行员只够坐四人。 “我们总不可能租两驾飞机吧?”马力看着两个孩子道,“让普拉和拉巴哈叠坐在一起就可以算一个人啦,给飞行员再加点钱估计没问题。” 15分钟航拍瀑布,租金150美金!还有30分钟的,价格当然也是双倍。 秦弦子又塞50美金给飞行员,说这两孩子加一起还没我一个人重,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上去吧。 飞行员笑笑算是默认了。 马力这次长记性了,像打手一样抱着胳膊挡在机门前,坚决不准拆机门。 “谁说我要拆机门了。” 黑蜀黍飞行员表示很惊吓,问,你是游泳健将 ? 马力点点头。 你的头是铁做的吗? 马力摇摇头。 就算你是,你觉得你头朝下坠入汹涌的赞比西河里,或者撞到大峡谷的天堑中,你还有反弹的机会吗? 马力使劲摇头,让到一边让飞行员检查机门的牢固性。 飞行员扯了扯机门,说,我是决不会让这种机会发生的。 观看“雷鸣之雾”最好的选择是乘直升飞机俯瞰整个大瀑布,无需再分赞比亚段,津巴布韦段,可以完整地观看赞比西河滚滚而来,从宽约两公里的峭壁上骤然翻身,万顷银涛整个跌入约110米深的峡谷中,卷起千堆雪,万重雾。 飞机沿着大峡谷上空飞行,一马平川的蓝色赞比亚河水到了断裂层,瞬间犹如一个逆来顺受的女人被压抑到极点后,突然地歇斯底里起来, 纵然玉碎,那爆发的瞬间也激荡起了七色彩虹,也许她寻觅了这么长的路途,只是为了这一刻的倾泻! “我看见彩虹了,而且是双彩虹!”普拉指着飞机正下方的两道彩虹说,她带着可以听到飞行员讲解和相互交流的耳机,这样就不需要在轰鸣的直升机里喊话了。 马力低头一看,果然看见在飞溅的水花中有两道彩虹在闪烁。 他长舒了一口气说,“我就说嘛,这是在下人品爆表的铁证。” “你为什么对你的人品这么在乎?”秦弦子不解地问道。 “因为人品是一个男人的魂,男人活着没有魂,就成行尸走肉了。”马力剑眉一挑道。 秦弦子盯着马力明亮的眸子,里面有虹霓,有丢了魂的女人,她怕自己沦陷其中,急忙转头望朝窗外,去看如梦如幻的彩虹。 只听她喃喃细语:“如果人真有灵魂,那么利文斯通的魂魄,一定常常萦绕在维多利亚大瀑布的雾霭之中。” 妖精出动 又了却了一个愿望,傍晚时分,他们尽兴而归,回到利文斯通客栈。 爬悬崖,坐飞机观赏瀑布,体力消耗巨大,两个孩子嚷嚷肚子饿了,秦弦子问他们有没有吃过中国菜? 拉巴哈摇摇头,普拉点点头,问在杭济时马力做的红烧眼镜蛇算不算中国菜。 秦弦子说不算,因为他们没有用中国的筷子吃。 马力却怀疑这地方有没有中国餐馆。 秦弦子和马力打赌,利文斯通一定有中餐馆。 有城市的地方就有中国菜,十万人口的旅游目的地,怎么可能会没有中餐馆,地球上有人的地方就有中国人,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中国餐馆。 说着她就去找哈瑞先生打听,还真有,几人按老先生指的路,骑着摩托在城中绕来绕去,总算找到了地方——川菜。 这地方还挺大,有庭院,有客房部,餐厅前吊着喜气洋洋的大红灯笼,除了大厅摆着十多张旋转餐桌外,里面还有几间包厢。 他们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为了教会两个孩子使筷子,马力点的全是用手抓不起来的——水煮肉片,重庆汤面,麻婆豆腐等等诸如此类。 马力和秦弦子很有默契,拿起筷子就开吃,两个孩子大眼睛瞪大眼睛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冒着热气的汤菜和豆腐,干瞪眼了半天后,拉巴哈终于伸出手抓起一块麻婆豆腐,可能是用力太重,还没送到嘴中就被他捏得稀巴烂。 “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这家餐馆的名字就叫银筷子餐厅。”秦弦子用筷子夹起一块豆腐塞进嘴里道。 普拉学着她的样,拿起筷子开始摸窍门,摸着、摸着就上道了。拉巴哈不服,也有模有样地学起了筷子功,孩子就是学得快,很快就适应了这种新的用餐方式。 正当秦弦子抬着手机,想把两个黑孩子使筷子吃得直咂嘴的表情录下来时,她突然眼前一亮,被背景里一个漂亮、高挑的女子吸引了注意力。 不期而遇啊,周占娜这妖精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银筷子餐厅,他们坐的位置离过道很远,餐厅里人员嘈杂,全是玩累了来吃饭的中国游客,周占娜目不斜视昂着高傲的公主头,跟着带路的女服务员径直朝餐厅最里面的包厢走去。 幸亏马力背对着走道坐着,要不这两个欢喜冤家一旦对上头,还有自己的活路吗?一种不寒而栗的第六感告诉秦弦子将有事要发生,而这种强烈的预感促使她脸色一暗。 马力都看出她脸上快要结冰了,一定是有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发生,秦弦子表情才会变得这么严峻。 “怎么了?”马力敏感地回头,想找到她变脸的原因,秦弦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表情失控,如果马力转头,势必会看到那个白骨精(在秦弦子眼里,凡是长得好看的年轻美女都是白骨精),秦弦子可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难吃!”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对着马力断喝道,“喂,把胡椒粉递给我一下!” 马力刚回到三又二分之一的头又硬生生地转了回来,拿起桌上的胡椒粉递给秦弦子:“有那么难以下咽吗,我觉得还可以啊!” 马力把胡椒粉递给秦弦子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再次回头看去。 可惜晚了半步,周占娜已经走进包厢,只留下一晃而过的背影,就算马力火眼金睛,也认不出那是一位美女了。 秦弦子这才放下心来,刚想把手机镜头聚焦回两个孩子身上,那边又走进两个老熟人差点把她噎死,其中一个胖胖的中国人,不就是周占娜的二哥周占云吗,秦弦子在周占娜床头柜上的全家福相框里见过,当时还拍照为证。 另一个黑人秦弦子一眼就认出他,他……他……他就是她最最不想见到的人,前天在乔贝公园杀人越货的那个博国军官,虽然他穿着便装,而且黑人似乎全都长得差不多,但那个军官跟其他黑人的脸有所不同,脸不是一般的长,跟斑马似的,秦弦子一眼就认出来了,真是冤家路窄啊。 普拉也认出来了,拉拉秦弦子的衣角,提醒她看。 秦弦子把食指放在嘴边撅着嘴示意她别声张。 显而易见,那天从乔贝国家公园杀人越来的货,已售出,而买家正是周占娜家族象牙走私集团,交易完毕后大家坐在一起吃顿饭,毕竟博茨瓦纳的大象头数是全非洲最多的, 据有关人士统计, 博茨瓦纳境内约有近20万头大象,它们大部分生活在北部和中部地区,要源源不断地从博国收购象牙,全都得靠这位军官了。 过去五年间,全非洲有超过15万头大象死于象牙盗猎,象牙原材被犯罪集团走私到亚洲和中国,加工成奢侈品,催生价值数十亿美元的交易。 以“象牙女王”方琼芝为首的这个家族象牙走私集团就是这些犯罪集团中的翘楚,周占娜负责和非洲各国的大供货商接洽,二哥负责运输。 大哥周占云负责猎杀象牙,一般针对长度2米左右的超级长象牙猎杀,这样的超级长象牙拿到中国雕龙画凤加工后,价值二、三十万美金。目前整个非洲大陆拥有2米长牙的大象不超过二十头,他们这是要把地球上的大象赶尽杀绝的节奏啊! 而他们的老娘方琼芝则坐镇达累斯萨拉姆,负责整个象牙走私集团的运作,把从全非洲收集到的象牙,从达累斯萨拉姆中转到马来西亚的巴生港或香港。 秦弦子虽然不知道这位博国的军官,是通过何种隐秘的渠道,把在博国抢到的象牙过境到赞比亚,但她相信他们此次交易的象牙就在附近。 象牙是偷猎者眼中令人垂涎的白金。博茨瓦纳制定严厉的法令,对偷猎大象者处以死刑,对偷猎其他野生动物的判20-30年监禁,但还是有人以身试法、铤而走险。 秦弦子脑回路清奇,“噌”地一下从坐位上站起来就往餐厅外走去,直觉告诉她象牙还在外面停车场某辆车中,只要找到那辆车,她就可以人赃俱获,通知赞比亚当地的执法人员来抓捕。 “你要去哪?”马力见秦弦子神经兮兮的样子,急忙问道。 “赶紧结账走人,回去我再跟你说。”秦弦子拉着两个孩子冲出餐厅,走进停车场,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看不清车型,在一水的小型私家车里面,一辆中型货车显得很扎眼,这是一辆普普通通的卡车,货厢加盖了帆布顶篷,既然要长途运输,小车可能不太够用,秦弦子让两个孩子去摩托车边等着,自己则迈开步子朝那辆卡车走去。 她掀开车屁股后的帆布一角,把头伸进去张望,借着手机的微光,只看见大半车装在白色网眼袋里的大蒜。 她失望地把头缩了回来,还没来得及站直身体,就被一把枪顶住了脑袋,她直起头来一看,一个黑小伙手里拿着把枪正顶着她的脑袋。 他大概就是留在这里看货的保镖,他的行为无疑在告诉秦弦子,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象牙女王 秦弦子瞪着顶自己脑袋上的那把ak47讪笑道:“你们的大蒜卖吗?我是这家餐厅的采购员。” 黑小伙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银筷子餐厅,半信半疑地问道:“你真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 秦弦子捣蒜般点头:“嗯嗯嗯……” 马力手里抄着块砖头斜刺里朝黑小伙走过来,举起砖头拍在小黑后脑勺上,小黑应声倒地。 马力弯腰捡起ak47挎在肩膀上咧嘴笑道:“我正寻思着去买一把这样的枪来玩玩,没想到有人给我送上门来了!” 秦弦子呆站在原地,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走啦!”马力背着枪率先朝他的摩托车走去。 “我的小心脏吃不消了,两腿发软,迈不开步,你能扶我一把吗?”秦弦子哆嗦着道。 马力回过身来伸手拉了一把秦弦子,只见她就像个老太太一样,颤颤巍巍地从昏倒在地上的小黑身上跨过去。 马力甩开她的手哭笑不得地道:“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演戏。” 相处这么长时间了,秦弦子是钻石心还是玻璃心他心里有数,她绝不可能因为有人拿枪指着脑袋就吓成这样,她这是在倚老卖老想占自己便宜。 回到客栈马力把背身上的枪取下来藏衣柜里,用审犯人的口吻对秦弦子道:“现在可以告诉我怎么回事了吧?” “我们在餐厅看见那天杀人的博国军官,不信你问普拉,她也看见了……”秦弦子指指一旁的普拉说,“还有那个在南非你替她打过工的美女周占娜,博国军官把从博茨瓦纳收刮来的象牙卖给她,她就是个大牙枭!” “什么意思?”马力从来没听说过“牙枭”这个词,有点懵圈。 “那你听说过‘毒枭’这个词吗?”秦弦子说着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从包里拿出手机来准备打电话:“他们那车大蒜里绝对藏着象牙,要不然为什么做贼心虚看一眼就拿枪指着我?” “毒枭是贩毒,你的意思是他们是走私象牙的?”马力立刻明白过来问道。 “不止走私象牙,谁挡他们的道,他们就做掉谁。”秦弦子翻出手机网上一篇关于大象动物民间保护组织领袖大卫。戴维斯,在坦桑尼亚被歹徒枪杀的新闻让马力过目。 “你怎么知道他是被他们做掉的?”马力看了新闻后也觉得匪夷所思,非洲的象牙走私集团也太嚣张了吧。 “我在南非维多利亚港认识了一个叫林山的中国人,他是大卫?戴维斯的助手,他说大卫?戴维斯提出了新的针对重点保护物种盗猎者的新政策:目击后即枪击。他们采取的强硬工作态度,帮助坦桑尼亚等东非国家减少了至少50%的盗猎,这无疑动了“象牙女王”的奶酪。“ “象牙女王,谁是象牙女王,周占娜?”马力不相信凭周占娜的能力可以领导一个犯罪集团。 “就是你在飞机上认识的那个老太太,周占娜她妈。”秦弦子拨通林山的电话,把这边最新发现的情况跟林山说了一下,并告诉他再过几天他们就到坦桑尼亚了。 林山叮嘱秦弦子不要打草惊蛇,先收集证据,并且把在赞比亚南卢安瓜国家公园动物保护组织工作的中国同事电话给了秦弦子,让她有事就去找他。 秦弦子一看地图,南卢安瓜国家公园就在赞比亚t1公路的附近,她打算无论有事,还是没事,都顺道去看望林山的同事。 她挂了电话,开始翻行李,找出此前从中国带来的远程追踪器,这玩艺儿原本是打算安在摩托车上,以免和马力在沙漠中走散好找人,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你要去哪?”马力见他拿着追踪器和胶带纸往门外走去,急忙跟了上去问道。 “把这玩艺儿放那大蒜车上啊,到时报警就可以人赃俱获了。要不报了警也白搭。”秦弦子把追踪器递给马力,“要不你去?” 马力接过追踪器面露难色,“你没觉得这是在找死吗?” “中国人的硬气始于汉朝,你还是不是男人?”秦弦子一把从马力手中抓过追踪器,大踏步地朝客栈外面走去。 “我昨不是男人了,我是怕你玩不过那些凶残的罪犯,最后把自己玩死。”马力追了上去,“我们是出来环游世界的,不是国际刑警。” 秦弦子没好气瞅了一眼马力说,“除非不要让我遇上,如果遇上了,让我假装没看见,我可做不出来。” “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去。”马力小跑着跟了上去说:“你那追踪器是老年款,太大了,我带来一个007间谍款,只有半个小指甲盖那么大小,你等我,我去房间拿,到时往蒜心里一塞就ok了。” “你怎么不早说!”秦弦子等马力拿来那个微型追踪器,两人发动摩托再次朝银筷子餐厅驶去。 到停车场一看,哪里还有货车的影子,马力取下头盔松了口气,他真心不想掺合到这种破事里头去,既挣不到钱,一不小心还要把命都搭进去,不值啊! 秦弦子他们刚走,被打晕的小黑就醒了,从地上爬起来也没敢把这事告诉两兄妹,周占云吃完饭出来和他开着车离开,找了家汽车旅馆住下,准备第二天前往赞比亚首都卢萨卡。 “哟,厨神,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们身旁的停车场入口处飘来,周占娜刚把博国军官和哥哥送走,从银筷子餐厅结完账出来,准备去街上打辆出租车去机场,路过停车场无意间往里面看了一眼,正好看见调过车头取下头盔的马力,诧异甚至有点惊喜地叫道。 马力因为事先已听秦弦子说起,在此遇见周占娜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反到要装出吃惊的样子来敷衍:“周小姐,是你,你也来赞比亚旅游?” “我来出差,现在要赶最后一班飞机去卢萨卡。”周占娜看看表说道。 “赶时间吗,要不我送你去?”马力无视旁边黑着脸的秦弦子,自告奋勇申请当车夫。 “那就麻烦你了!”周占娜也不客气,迈着大长腿跨上马力摩托车的后座,马力带着她绝尘而去。 全程被当空气对待的秦弦子完全不知所措,她楞了一下,随即轰着油门咆哮着离开了。 你追我赶 秦弦子回到客栈洗完澡换上睡衣,催促两个孩子上床睡觉,把孩子们换下来的衣服洗了晾好,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喘口气,马力就回来了。 “昨这么快就回来了?”秦弦子话中有话地问道。 “我把跟踪器放她包里了!”马力怕秦弦子以为他去送周占娜是见色心动,一回来就去秦弦子房间跟周占娜撇清关系。 他得意地炫耀道,“你可以给你那个动物保护组织的人打电话,让他通知卢萨卡的警方跟踪周占娜,我估计她会和赞比亚最大的象牙供货商在卢萨卡见面交易。” 秦弦子眼睛一亮,没料到马力手脚这么麻利,表扬了一句:“行啊,你小子!” 她立刻给林山在赞比亚的同事打电话,告诉她周占娜的航班时间,让他通知卢萨卡的警方介入此事,由此可以挖出赞比亚的象牙供应商。 第二天早上,秦弦子和马力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利文斯通,前往卢萨卡。之前已经给桑塔打过电话,让他赶紧过来接普拉,他们总不能把普拉带到卢萨卡去吧? 桑塔开着敞篷越野车很快从他住的地方赶来,说是好不容易把桑奇留在了旅馆,他没有说用绳子把老爸脚绑床脚的细节。 秦弦子不会讲桑人语言,要说服桑奇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有先走一步了。 普拉扑到秦弦子怀里,依依不舍地和秦妈妈告别。 “我相信你的爸爸总有一天会接受你自己的选择。”秦弦子拍拍普拉的肩膀安慰道。 她和马力把摩托车推到客栈外面的公路上,准备继续非洲之行,正在这时,拉巴哈指着远处一个正往这边跑过来的人叫道,“你们看,谁来了!” 几人回头一看,一个矫健的身影正往这边全速奔跑过来,不是桑奇又是谁? “我把他绑起来的,他怎么挣脱的?”桑塔吃惊地自言自语道。 普拉看见自己老爹跟看见鬼似的,再次爬到秦弦子的摩托车后座上,嘴里催促着:“go!go!我不要嫁人啊!” “狗哪去,”秦弦子为难地看着一旁的桑塔问,“我们的目标是勇往直前。到时候谁送她回来呀?” “我同事家是卢萨卡的,到时你们把普拉放他家就行了,回头我发地址给你!” “那好吧!”秦弦子这才勉为其难答应下来,带着普拉往前冲去,马力也发动摩托跟了上去。 两人不管桑奇一直跟在后面狂奔,一路往卢萨卡疾驰而去。 可惜路不争气,疾驰最终变成理论上的愿望。 赞比亚的路况差得跟月球表面似的,到处都是坑。 有个笑话说,赞比亚公路上汽车直行是交警们判定一个人酒驾的重要标准,清醒着的司机会绕开那些坑,喝醉的司机看不清路才会直走掉坑里。 这大大增加了他们骑行的难度,在一路大大小小的坑周围绕来绕去,如同进入了太空旅行模式,玩起了慢动作。 后面的桑奇遇大坑大跳,遇小坑小跳,灵活得跟羚羊一样,眼看就要追上他们了,急得普拉回过头去用桑人语言对着他爸大叫大嚷:“走开,我不认识你!” 还好前方路面状况越来越好,秦弦子一提速,才堪堪躲过了桑奇伸出来抓普拉的手,再次与他之间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们以为桑奇跑几公里,跑不动会自动放弃。没想到桑人的词典里就没有放弃这个词,他就这么一根筋地紧追不舍。 秦弦子不时得回头看看,有没有跟后面的超级长跑能手之间保持着安全距离。 一辆又一辆运输卡车从她们身边经过,其中一辆罩着蓬布的货车引起了她的注意,看着很眼熟啊,不就是昨晚拉大蒜的那辆货车吗? 秦弦子一拧油门和那辆车并驾齐驱,抬头往驾驶室看去,副座上坐着的不是周占云是谁,开车的司机正是昨天被马力放倒的小黑。 她放慢速度,拿起挂在胸前的对讲机通知前面的马力,问他能不能把老年款追踪器扔那辆大蒜车里,马力看了一眼从自己身边疾驰而过的那辆车,说只能试试。 他带着头盔,那黑人司机看了他一眼,没认出他来。 他没有持枪证,不敢明目张胆地把从小黑那抢来的枪背在身后,事先已拆了ak47的枪柄,缩短枪的长度放睡袋里藏起来,要不小黑看见他的枪还不一眼就认出他来。 秦弦子从随身挎包里摸出追踪器,马力放慢车速等她跟上来,两人对接易了手。 现在马力只需追上那辆车,一只手拉住货车屁股,就像滑滑板一样站自己摩托车坐垫上,另一手伸进篷布里,把追踪器往车厢里一扔就完事了。 关键是他背上还背着一个拉巴哈,一不小心钻车轮子底下就是两条人命了,要在平时,可以把他先交给秦弦子,自己单人行事比较没有后顾之忧,可现在,后头还有一个跟屁虫在紧追不舍,连停车的空当都没有。 他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跟屁虫,咦,桑奇在减缓速度,最后慢慢地停了下来,他大概终于明白”摩托是铁打的,人脚是肉长的“道理了。 他们又往前骑了好大一截,回头时已经看不见桑奇了,马力才停下摩托,把身后的拉巴哈转交给秦弦子,自己一鼓作气往前去追那辆货车。 他很快就追上了货车,伸手拉住车尾,极其神勇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把手中握着的跟踪器塞进车厢里,扶着货车屁股重新坐回车上,手一放算是大功告成了。 马力放慢车速等后面的秦弦子,只见她带着两个娃,前面坐一个,后面站一个,无比欢乐地追了上来。 跟踪器 桑奇看着渐渐远去的两辆摩托车消失在公路尽头,嘴里“嘎嗒、嘎嗒”说了几句桑人的啧舌语,大概意思是:算了吧,双脚怎么跑得过两个车轮,我还是回头让我儿用四个轮子的车,拉我去追两个轮子的车吧! 他转过身子,起步开跑,朝利文斯通跑去。没跑了多长时间,就看见儿子开着那辆九人座的敞篷游猎车跟过来了,原来桑奇心痛父亲跑来跑去累得慌,一直开车远远跟在老爹身后。 “跑够了没有,爸爸,跑够了我们回博茨瓦纳吧!”桑坦把车停路边,用挪揄的口气对桑奇道。 桑奇爬到副驾驶座上一巴掌打在儿子头上:“你要是敢回去,我就敢拿麻药把你麻翻!”说着他一屁股坐到坐位上,从背着的皮袋子里拿出自制土箭准备在箭尖上抹麻药。 “然后呢?”桑奇不太相信父亲会用箭射自己,他继续追问道。 “然后我自己开车去追啊!”桑奇严肃认真地说道,“开汽车谁不会啊,不就是两手抓着方向盘,脚底一踩嘛!” 桑塔盯着老爸的眼睛足足看了一分钟,他在权衡他会不会真的这么干,还只是吓唬一下,从父亲坚定的眼神里,他看见“认真严肃”四个大字。 一想起老爸把自己麻晕后,即将把他的宝贝车撞废,他就不敢再想下去,这是旅游公司的公车,他要工作多少年才能把车还上。况且,一旦车撞坏了,他的工作将不保。于是,他明智地选择追妹妹,至于追得上追不上,那要看运气了。 看见儿子故意磨洋工,把车开得像乌龟爬一样,桑奇开始着急上火了,伸出一只脚踩在儿子踩油门的脚背上,车子一下子往前蹿出去,码表“噌噌噌”地往上涨,桑塔尖声怪叫着一打方向盘,绕开前面眼看就要撞上的一辆车。 正当桑奇踩着儿子的脚背在公路上玩《速度与激情》现场版时,前面的摩托车四人小分队已经抵达乔马,骑了差不多快三个小时,娃娃们嚷着要上厕所,摩托车也似乎到该加油的时候了,他们决定拐进乔马去吃饭、加油、休息之后,再往前走。 到卢萨卡还有二、三百来里路,反正天黑之前赶到那里就行了。 有了追踪器,随时可以对周占云和周占娜的去向实时监控,吃饭的时候秦弦子和马力各自抬着手机看周占云和周占娜在哪里? 周占娜一直在卢萨卡城区范围内活动。 周占云则落在他们后面几十公里处一个叫卡洛莫的小镇上,停在那里就不见往前走了。 不知是在吃饭呢还是收货?秦弦子看看时间,早上十点半,离吃饭的时间尚早,最有可能的是在卡洛莫收货。 当地的村民会在丛林里历经艰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打猎把战利品贱卖给本地的象牙贩子,说好听点就叫代理商,每公斤低至不到十美元,代理商再把收来的象牙加价出售给大交易商从中赚取差价。 …… …… 秦弦子猜得没错,这会儿周占云正在卡洛莫当地的代理商家后院里数钱给他,这人是卡洛莫本地的象牙贩子,他家的房子是一层楼的砖房,但还是用土坯墙围起了可以停好几辆车的后院,大铁门一关,就是一个小象牙交易市场。 “你还傻站着干嘛,还不快把后车兜门放下来上货!”周占云一脚踢在小黑司机的屁股上,指着地上刚收来的十多根象牙说。 小黑司机看见钱就移不开眼睛,被周占云一踢才回过神来,跑到卡车尾部,放下车兜门,爬到车上把大袋、大袋的大蒜搬到一边,好把新收来的象牙藏在蒜堆底下。 周占云拎起一根最长的象牙往卡车走去,刚准备递给小黑,突然看见一个鸡蛋大小的扁型黑色不明物体从蒜堆里掉出来,他拿起来凑近了一看,你大爷的,这是一个跟踪器啊! “奶奶的,被人盯上了。”周占云立马警惕地往围墙外望去,说不定那儿已经埋伏着许许多多黑警察了。 他立刻喊小黑抄家伙准备抵抗,小黑楞了一下,上哪抄家伙去,自己昨天晚上被不明人士偷袭,那把ak47被人抢走了,他一直不敢把这事告诉老板,怕被炒鱿鱼。 “枪昨天晚上被人抢走了!”他拿不出枪来,只好老实交待道。 “你怎么不早点报告!”周占云火冒三丈,从腰间拔出手枪就想一枪崩了他。考虑到外面或许有警察埋伏,得抓紧时间跑路,人手明显不够,这才放下枪,吩咐小黑赶紧上货。 自己则跑到铁门后面,打开一道门缝往外打探,看了半天没发现什么异常动静,还是不放心,握着枪心惊胆颤地打开门,围着那栋房子转了一圈,见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才收枪回屋。 象牙贩子有三个老婆,7个女儿,8个儿子,一听说外面可能有警察埋伏,全家总动员,转眼之间就把地上的象牙塞蒜堆下面,站成两排夹道目送周占云的车赶紧离开他家。 乘司机发动车的空档,周占云把跟踪器交给象牙贩子,让他把它扔到卡富埃国家公园里去。 非洲的公园大得没谱,可不像中国的公园,走两步就到头,周围还有墙围绕着。不但没有墙,好多都是跨国公园,边境线也没有任何遮挡物,以供野生动物们自由出入。 整个卢萨卡省包括首都卢萨卡及其它三个地区的面积加在一起才有21,898平方公里,还没有卡富埃国家公园面积大。 卡富埃国家公园面积达22,500 平方公里,是赞比亚最大的野生动物园,离卡洛莫只有50公里。 象牙贩子一听有人在追踪自己,吓得慌了手脚,拿着跟踪器骑上摩托车就往卡富埃国家公园冲去。 出门前周占云还特别叮嘱他,一定要让gps跟踪定位仪保持移动,否则监视的人就会查觉有异。 象牙贩子想了想又让二老婆去房间里找了一大卷胶带纸带上,这才匆匆出门了。 看着全家人用送瘟神的目光死死地瞪着自己,黑压压的一片,周占云爬上车让小黑赶紧开车。 来到路上,周占云才想起打电话通知在卢萨卡的周占娜,说自己货车上被人放了跟踪器,让她小心行事。 蜜獾与非洲海雕 卢萨卡酒店房间内。 周占娜挂了电话,若有所思地思忖了片刻,回想起之前马力送她去机场的情景: 当时她刚从摩托车后座上下来,马力取下头盔套胳膊上,挥挥手跟她告别,摩托车突然没来由地朝周占娜这边倒过来,马力伸手想把摩托车捞回来,但为时已晚。 他怕摩托车倒下去砸到周占娜,改变手的方向一把推朝周占娜,周占娜被推得连连往后退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万幸,倒下去的摩托车没有砸到周占娜的脚,只是亲了一下她的鞋底。 马力冲过来,也顾不得管摩托车,先捡起周占娜身后的包包,再转过身来扶起周占娜,把包交还给她,还一个劲地说对不起,问砸到没有。 想到这,周占娜拿起自己的包包翻过来,一股脑儿把里面的东西全抖床上,扒拉开口红和一把小口径手枪,拿起那枚只有半个指甲壳大小的跟踪器骂了句:“王八蛋!” 这玩艺儿肯定是马力冲到她身后替她捡包,背对着她干的勾当。 她走到窗前撩开窗帘往外看去,果然看见两个穿便装的黑人男子无所事事地靠墙站在街对面,一看见自己从酒店出来就跟了上来。 周占娜漫不经心地在街上溜达,走过跳蚤市场时放慢了脚步,拿起一串孔雀石项链问价格,并拿出跟踪器,问摊主能不能把她手中拿着的跟踪器也粘上去,商贩用502一秒就按她的要求粘好了,隔壁有人售卖一只刚成年的非洲海雕,这可是赞比亚的国鸟,喜食河中小鱼。 周占娜一并把粘着跟踪器的项链和海雕买下,把项链套在海雕脖梗上绕了几圈,抱着海雕双手往天空中一送,海雕被放飞了,张开它漂亮的翅膀朝湛蓝的天空飞去。 周占娜钻进摊位展台底下躲了起来,那两位一直跟踪她的便衣警员追了过来,他们跑过周占娜藏着的那个摊位,跑出了跳蚤市场。 …… …… 当天下午,马力和秦弦子风尘仆仆赶到卢萨卡,赞比亚首都的体量相当于中国十八线城市,只有几幢十来层高的建筑物点缀其中,其它都由低矮的建筑物组成,唯一让人赞叹的是好天气,现在是四月的尾巴,平均气温22度。 那位由林山介绍,在南卢安瓜国家公园动物保护组织工作的小杨,也匆匆从南卢安瓜赶到卢萨卡和秦弦子他们会合。 他让马力和秦弦子直接去赞比亚野生动物管理局总部见面,小杨是一个瘦小的潮汕人,戴着副近视眼镜,他在管理局总部门口等着他们,把两个孩子和摩托车交给工作人员看护着,他领着马力和秦弦子去了赞比亚野生动物管理局总部情报主管的办公室。 进入主管办公室之前,小杨告诉马力和秦弦子,主管手下的警员把周占娜跟丢了,需要马上查看马力和秦弦子的手机,找到周占娜和周占云的具体位置,然后实施抓捕。 走进办公室,主管也顾不上客套,等小杨互相介绍了一下,就找两人要手机,查看周占云和周占娜的实时位置,如果周占云车里如他们所说全是象牙,那马力和秦弦子今天可立大功了。 马力和秦弦子立刻掏出手机来共享情报:周占娜在赞比西河下游国家公园,周占云去了卡富埃国家公园。 马力看着自己的手机很自信地道:“他们是直奔国家公园里的大象而去的啊!” 情报主管把他们晾在一边,忙着通知赞比西河下游野生动物保护区、卡富埃野生动物保护区的武装巡逻人员出动直升飞机寻找目标,保护区太大,必须使用直升飞机才行。 三个中国人从空无一人的情报主管办公室里溜出来,下楼带上两个娃先填饱肚子再说。 他们在管理局附近的一个路边摊位上,找黑人大嫂买了五盒西玛(玉米糊),这可是非洲的盖浇饭!西玛是赞比亚的“国菜”的名字,人人都吃它的。西玛是由白色玉米面做的,弄个大铁桶把水烧开了,把玉米面倒进去,用根木棍搅合一下几百个人的饭就做好了,用五根指头抓着吃,配上调味菜色,就是一顿美味的快餐了,可以搭配豆子和蔬菜,也可以搭配鸡肉和鱼肉。 秦弦子和马力没带筷子,只能入乡随俗,也用手抓饭吃,看看是什么体验,那体验怪怪的,不可描述。 小杨可能已经习惯了这种吃饭方式,吃得很坦然,还说赞比亚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吃这玩艺儿,他已经习惯了。 孩子饿得快,吃得狼吞虎咽。 等他们吃完手抓饭再回到情报主管的办公室,那边的情况已经传过来了。 “怎么样了?”小杨迫不及待地问道。 见主管坐在办公桌后面,双脚高高地翘在办公桌上,手里拿着支圆珠笔在不停地转来转去,秦弦子就知道情况不妙了。 “你们自己看吧!”主管把笔记本电脑推给他们用戏谑的口气说:“这就是我们在两个保护区里追踪到的目标。” 只见上传过来的两个视频中: 秦弦子的老年追踪器用胶带纸裹在一只蜜獾背上,被这个小家伙驮着,在卡富埃国家公园里四处乱跑。 赞比西河下游国家公园里,一只非洲海雕飞累了,正停河边的树枝上休息,它胸前雪白的羽毛与黑色的翅膀形成鲜明的对比,腹部和肩膀呈现漂亮的棕色过渡色,脖子下方一串粘了追踪器的孔雀石项链更增添了几分王者风范。 海雕陡然展开翅膀飞向赞比西河,在河面上盘旋,一个小角度下滑之后,它迅速接近水面,把粗糙的双爪探进水中,一条鱼已然被它如铁钳子般有力的双爪牢牢抓起,河面上溅起水花朵朵。 狩猎成功的非洲海雕,随即拱起身体带着猎物腾空而起,挂在它雪白脖颈上的蓝色孔雀石项链异常耀眼,一个让人眼熟的微型跟踪器粘在项链上从镜头里一闪而过。 马力和秦弦子面面相觑,这么出乎意料的结果,让他们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憋出内伤来,自己回家处理了。 一旁的小杨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大老远从南卢安瓜国家公园坐长途汽车赶到这里,可不想看到如此尴尬的情况发生,见情报官用那样的眼神瞅着他们,他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他张嘴似乎想解释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透明人 赞比亚t1公路卡洛莫段。 在公路上抢踩油门的桑奇父子频频遇险,把桑塔彻底惹毛了,伸手狠狠掐了一把父亲的大腿,老爸吃不住疼,缩回踩在儿子脚背上的脚,桑塔一脚踩在刹车上,这才把车停在了公路边。 “车坏了,我下去看看!”桑塔熄了火,拔出车钥匙拿在手上,跳下车打开引擎盖,取出燃油泵继电器装进裤袋里,引擎盖挡住了桑奇的视线,他没有看见儿子的小动作。 桑塔盖下引擎盖,对爸爸说,“车坏了,得叫人来修!” “真坏还是假坏?”桑奇也跟着跳下车,走到桑塔旁边眼睛咕噜噜乱转,一把抢走了儿子手上的车钥匙,“试试才知道。” 他重新跳上车,把钥匙插车里准备自力更生。 桑塔抱着手在一旁冷眼观看,心说你踩,踩到天黑我都没意见。他爬到后座上躺下,拿出手机来悠闲自得地玩起来,看样子他已经做出打持久战的架式。 桑奇在前面捣鼓了半天,车子怎么都发动不起来,泄气地放弃,坐在车上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干什么。 突然看见前方不远处去卡洛莫的叉道上驶来一辆卡车,正准备爬上坡道进入t1公路。 桑奇跳下游猎车,他可能意识到再跟儿子耗下去只是浪费时间,得另想办法了。 他跑到那辆车后面的时候,车刚刚爬上坡,转入t1公路,车速很慢,桑奇乘机手脚并用爬了上去,掀开帆布篷的一角跳到堆满大蒜的车厢里,把头伸出来跟儿子与其说是道别,还不如说是宣战。 “桑塔,你听好了,我不把普拉找回来,誓不罢休!” 桑塔听见老爸隔空喊话,从车里坐起来,看着被货车带走的爸爸差点崩溃了,嘴里念叨着“嘎哒、嘎哒”的土语,大概是说,老爸,你老人家这是要闹哪样,我还要回博茨瓦纳上班啊,你知道旷工一天要扣多少工资吗? 他跳下车,打开车盖,快速把燃油泵继电器放回原处,爬到驾驶座里发动汽车,去追已经快要消失在公路尽头的货车。 边追边打电话回博国找老板请假:“先生,我爸从瀑布上不小心摔下去了,我能请几天假照顾他吗?什么,你的车,把车先还你?我走不开啊,我父亲现在还在昏迷中,等他醒来,我就马上把车开回来。好的,知道了,先生,谢谢,谢谢您!” 解决了后顾之忧,桑塔吹着口哨加油往前追,很快就追上了那辆卡车,对着驾驶室里的小黑司机喊停车。 周占云一看,一个皮肤棕黄的桑人,开着辆绿色的越野敞篷游猎车,用标准的牛津英语喊停车,这世道真是日新月异,从来不敢走出卡拉哈里沙漠的桑人也开车、讲英语了,他拿不准这家伙是什么来头,最保险的办法是不予理睬。 小黑司机看了周占云一眼,意思是要不要停车…… “他没有出示合法证件,为什么要听他的!”周占云牛眼一瞪,胖手一拍小黑肩膀,“走啦!” 小黑一加速往前去了,桑塔仍旧紧追不舍。 “给他点颜色看看!”周占云不耐烦地说。 小黑开着货车朝旁边的游猎车狠狠地撞去,桑塔一个不留神就被撞到路边的荒野里去了。 等桑塔从路边的灌木丛里调过头再开到公路上,周占云的车早就不见了踪影。桑塔奋力直追,一直追到马扎布卡才追上周占云的货车。 周占云见桑塔死死咬着自己的车不放,这一次周占云不客气了,不耐烦地拿起手枪就朝他开了一枪…… 桑塔一低头躲过了子弹,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拿起脚边的猎枪跟周占云对射,只有你有枪吗,老子也有。 周占云也不示弱,抬出一把加长弹夹的m4卡宾枪对着桑塔“突突”。 桑塔吓得一个急刹车钻到车底,放弃了让对方停车的打算。 他只能远远地跟在后头,中间隔着十多辆车,不敢让对方发现自己,打算到卢萨卡等前面的货车停车住宿时,再把老爸弄回自己车上。 顺便找秦弦子他们把妹妹也要回来,是时候让妹妹和爸爸见面了,这样老躲着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回国再说吧,这样离博茨瓦纳越来越远可不太好啊。 来到卢萨卡已是黄昏时分,进城后他一直尾随在周占云的货车后面,他开的那辆游猎车蛮气派的,引来路人纷纷侧目。 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的马力和秦弦子看着一辆又一辆横向车从眼前开过去,他们灰溜溜地从情报官办公室出来后,在网上订了民宿,这会儿正在去民宿的路上。 秦弦子一仰头看见一辆货车从眼前经过,一眼认出了坐在驾驶室里的周占云。 她拉拉停在身边马力的胳膊,让他赶紧看,不用她提醒,马力也看见了开车的小黑司机,两人不假思索地改变方向,齐心协力去追周占云。 “怎么回事?民宿不是直走吗,昨改道了?”小杨抱着拉巴哈挤坐在马力摩托车后座上,他拍拍马力的后背纳闷地问道。 “我们发现那辆运输象牙的货车了!”马力激动地回过头来说道。 “快看,我哥!”坐在秦弦子身后的普拉不经意地往后看了一眼,看见坐在敞篷游猎车里的哥哥,惊喜万分地叫道。 秦弦子对桑塔突然出现在卢萨卡也感到很错愕。 桑塔指指前方的货车对着秦弦子喊道:“我爸在前面那辆车上,我是来追他的。” 既然大家的目标一致,几人不再废话,追吧! 只见前面的货车右拐开进了一家汽车旅馆里,看起来周占云终于要休息一下了。 秦弦子和马力挡住想追进去的桑塔:“等等,那辆车里藏着象牙,我们得通知情报官,你要是进去可能会打草惊蛇的。” 小杨刚刚才从情报官办公室里无地自容地逃出来,要是这次情报再出什么纰漏,他都不好意思在赞比亚呆下去了。 他面露难色地推辞着:“要不我把情报总监的手机号码给你们,你们自己打,我怕要是情报有误,以后再给他提供情报他都不相信我了,反正你们一走了之无所谓,今后我还要长期跟他合作。” 秦弦子英语凑合,只能担此重任,她打通总监的电话,结结巴巴把他们的新发现报告了对方,总监沉默着,秦弦子等到花儿也谢了,才听见总监一字一句地说了一句:“我最后相信你们一次,中国人!” 十五分钟后,两辆载着荷枪实弹特种部队士兵的军车,在情报总监的带领下冲到周占云入住的汽车旅馆,正在房间里洗澡的小黑司机腰间围着块浴巾,被士兵们从房间里带了出来,周占云虽然被戴上了手铐,但是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你们凭什么抓人,请给我一个理由!” “走私象牙!”总监向士兵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爬到货车上去搜查,士兵们掀开帆布车盖,桑塔伸长了脖子往车厢里看,除了大蒜外,什么也没看到,他大张着嘴,像个傻瓜一样楞在那里。 士兵们把车上的大蒜翻了个底朝天,没有发现半根象牙。 “他们有枪,大的小的都有。”桑塔忍不住跑过来揭发道。 情报官让士兵们爬到驾驶室里去搜查,再去周占云住的房间里搜了个遍,结果只搜出一把儿童玩具塑料水枪。 总监让士兵们把周占云和小黑司机放了,带着士兵们撤离,留下一地的大蒜。 他们撤走的车经过马力和秦弦子站的地方时,小杨下意识地躲在高大的马力身后不敢让总监看见自己。 秦弦子以为总监会把车停下来痛骂他们一顿,她低着头已经准备好挨骂了,然而,总监自始自终都没有看他们一眼,更别说停车,他完全把他们这些无事生非的中国人当透明人对待了。 猴面包树 赞比亚t2公路起始段。 一辆与前面那辆被搜查过的货车一模一样的货车,刚刚途经卢萨卡接上周占娜后,一路向北行驶在t2公路上,驾驶汽车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糙汉,他正是周占娜的大哥周占风,周占娜用一只豹纹打火机替哥哥点燃一根香烟,嘴上叼着烟的周占风看上去更加的匪气十足了。 周占娜自己也点了一根抽了起来,她用纤细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烟,眼神坚定地平视着前方漆黑的路面。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们准备把这辆装满象牙的货车开出卢萨卡,到离卢萨卡三十公里处的小镇卡魯布韦过夜,那儿有一个他们的安全屋。 …… …… 时间回到几个小时前。 周占云在卡洛莫发现车上的跟踪器后,就通知在附近待命的哥哥开着2号车来接应。 通常他们在运输象牙时,都要准备两辆同款车型的货车,就像中国的套牌车,两辆车用同一个牌照,1号车里装的是象牙加大蒜,2号车里纯大蒜。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可以随时调包金蝉脱壳。 这就是为什么桑塔亲眼看见父亲在1号车后车兜里,后来搜查时却人间蒸发的原因。在桑塔的车被挤出路面失去目标的那段时间,1号车和2号车早就调包了,周占云和小黑司机开着2号车继续往前,周占风却开着1号车拐入t1公路的叉道上找个偏僻的地方躲起来,等天黑再回到主路上继续往前。 这一路上桑奇都掀开篷布帘子往外看着,没有漏掉出现在t1公路上的任何一辆摩托车,看来看去,就是没看见两辆摩托车带着两个娃的车型。 当周家兄弟停车交换1、2号车时,桑奇有一次离开的机会,他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这一辆,爬到另一辆的车兜里,既然车子都是朝着同一个目的地进发,那么换来换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当他发现自己乘坐的这辆车已经转向,开向路边一条由野生动物们踩踏出的小路时,才明白换车是多么有意义的一件事情。 他想跳车,1号车亦发的快起来,看着一闪而过的路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碎石,他选择稍安勿躁。 1号车大约往非洲旷野里挺进了半个小时的车程,才停在了一棵猴面包树附近。 桑奇见时机成熟,这才从车厢里跳出来,还没等他站稳,就有两个穿绿色迷彩服的彪形大汉出现在他身后,一人抓住他的一条胳膊,把他拖到猴面包树前,用尼龙绳把他五花大绑在猴面包树上。 非洲猴面包树身材矮胖,肚子膨出,树冠四仰八叉地朝天空扩散开来,枝桠横飞地竖立在非洲的骄阳之下,树叶几近枯黄,树上挂着一些椭圆形如中国花瓶形状的黄绿色果实。 这两个大汉一黑一白,身材魁梧的黑人男子是卡鲁利,身份是苏丹反政府武装组织的军需官,盗猎是这个凶残武装组织的资金来源之一。另外一个肌肉发达的白人杰顿是一名雇佣军。 周占风从货车上下来,手里拎着一把冲锋枪,走到桑奇跟前淡淡地用英语问道:“谁派你来的?” 桑奇用桑人语言叽里呱啦叫道:“快放开我,我要去追我女儿。” “你讲的什么鸟语?” 周占风伸出一只手掐住桑奇的喉咙不耐烦地问:“你真的不会说英语吗?” 桑奇还是用桑人语言“嘎哒嘎哒”弹着舌头,大概是让周占风放开他。 “让我来!”杰顿从腰间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说道。 周占风急忙放开桑奇闪到一边。 杰顿不由份说拿起刀就往桑奇头上招呼。 看见一把雪亮的刀子“嗖嗖”地朝自己飞来,桑奇吓得闭眼缩头用桑人语怪叫起来。 刀并没有刺中桑奇,而是插到桑奇头边猴面包树的肚子上。 桑奇睁眼扭头看着脑袋边只露着刀柄的刀,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见周占风退后几步抬起手中的冲锋枪对准了自己。 桑奇吓得哇哇乱叫起来。 盗猎者们哈哈大笑,周占风抬枪往树上来了一梭子,打中几个吊在猴面包树上的果实,果实纷纷落到地上,只听“咚”的一声,有一个硕大的果实正好砸中桑奇的头顶,桑奇顿时昏了过去。 树下,放着一张折叠桌,周占风和卡鲁利、杰顿纷纷围桌而坐,无视桑奇的存在,在猴面包树下悠闲地喝起了下午茶,看起来他们已经确信桑奇是听不懂英语了。 卡鲁利的下属,一个瘦小的黑人男子亚罕拔出插在桑奇头边的刀子,树肚子上露出一个小洞,就有树汁泉水般涌出,他用纸杯接了四杯放桌上。 卡鲁利捡起掉地上的果子,用刀劈开一只猴面包树的果实,白色的果肉看上去有点像易碎的奶酪,里面有很多籽,他拿起一块果肉塞嘴里连连点头道:“嗯,不错,像奶酪蛋糕。” 周占风端起一杯猴面包树的液汁当茶喝了,用袖子抹去沾胡子上的液汁解了渴,再拿起一块猴面包树的果实塞到嘴里嚼了嚼说:“酸酸的有点像我们老家山里的酸枣。” 杰顿也拿起来尝了一块,皱了皱眉头说:“不好吃,像棉花糖!”他把手中的果肉扔装液汁的杯里,摇了摇杯子让果肉溶解在水里,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脸上出露出满意的笑容:“这还差不多!” 桑奇闻到果香味,睁开眼醒了过来,口干舌燥、饥肠咕噜地看着周占风一伙吃吃喝喝,只能在旁边干瞪眼。 这时候周占风的电话响了,他接完电话扭过头来往桑奇脸上看了一眼,桑奇很害怕这个动不动就动刀动枪的中国人,吓得急忙闭上眼睛装死。 周占风见桑奇未醒,就放心大胆对其他同伙道:“侦察兵在南卢安瓜发现超长象牙,明晚我们就行动。” 闭着眼睛的桑奇把这句话听在心里,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他儿子为了提高普拉的英语水平,天天逼着妹妹讲英语,桑奇耳儒目染也一知半解能听懂一些,刚才周占风的话他听懂了几个关键词,闭着眼睛,揣摩了一阵,明白了,这伙人就是传说中的盗猎分子,准备明天在南卢安瓜国家公园围猎大象。 门都没有 卢萨卡动物管理局总部象牙仓库,傍晚。 仓库里堆满了从全国各地收缴而来的象牙,其中有很大一部份是自然死亡遗留下来的,这些象牙像小山一样堆在仓库里,每一根象牙上都写着一个由数字和字母组成的编号。 半明半暗的仓库里,一双吊梢的媚眼在象牙堆里搜寻着,这些象牙长长短短地堆在一起,要找到五根最长的象牙并不是那么容易,周占娜从堆在最上面的象牙里选了四根品相好的放在一边。 旁边站着一位又高又壮的中年黑人大嫂,正用严苛的目光盯着周占娜,她是野生动物管理局的仓库管理员。 周占娜给了她一大笔贿赂,管理员在仓库墙角挖了个洞把她放进来,答应周占娜可以带走五根象牙,象牙大规模消失会被人发现,被发现后她就要丢掉饭碗,不但她会丢掉饭碗,她在总局任情报总监的老公也会跟着倒霉,关键是,他老公并不知道她监守自盗,要是知道了,她的婚姻也到头了。 话说回来,她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这个家,要让三个孩子能受到良好的教育,他们两口子那点可怜的薪水捉襟见肘。 周占娜也知道管理员的老公是情报官,到目前为止他还不知道老婆背着她干的勾当。必要时,她可是要好好利用一下这个小秘密。 象牙越长,价格就越贵,不是贵一点点,而是超乎想象的贵,目前非洲存活的大象中,象牙达两米的已经不到二十头,也就意味着全球超长象牙即将灭绝,可见超级长象牙的稀缺程度已经到了拿着钱也买不到的临界点,而这样的象牙生长周期却极其缓慢。 周氏三兄妹对一般的象牙根本看不上眼,他们或抢或盗,目的就是要把现有的超级象牙都垄断起来,到时好漫天要价。这次周占娜冒险进入野生动物管理局仓库,不找到一根长度超出2米的好象牙,她心有不甘啊。 刚才从象牙堆表面挑的那四根她都不太满意,五根象牙的额度她已经用掉了4次,她要好好利用最后一次机会,她决定像赌石一样从中间抽一根,看不见整根象牙的长度,只能从露出一截的象牙根部推测它的长度。 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象牙小山上来来回回地巡视,终于,她把目光聚焦在一根直径最粗的象牙根部,只见她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握紧那根藏头露尾的象牙,心里默念了三遍:长的,长的,长的。然后用尽全力把它从象牙堆里抽出来。 她使出的力道大得惊人,可能与想象的长度出入太大,她用力过猛身体向后一仰,手里抱着根犀牛角般大小的象牙四仰八叉摔倒在地上。 由于无法在梦境般的想象和严酷的现实之间取得和谐一致的结果,周占娜失望地撅了撅嘴。 她果断扔掉手上这根袖珍象牙,爬起身来说:“这根不算数,再来一根!” “门都没有!”管理员用她如大象一般粗壮的身体挡在周占娜跟前,指着墙角的一个洞说:“如果你明年还想再来找我,请你现在马上离开!” 周占娜抬头看着小山一样健壮的黑人大婶,明智地选择了明年再来。 她把刚刚挑出来的四根中长度象牙装进球杆包里,把那根扔掉的小象牙一并塞了进去,蚂蚱也是肉,不要白不要。 她拉上拉链,背起包快速走到洞前,弯腰爬出洞口,拽着一根事先用爪钩勾搭在洞口的绳索,沿着墙体下滑,离着地面还有一大截,就身轻如燕地跳了下去,转眼消失在深沉的夜色里。 管理员走到窗前收回绳索,抬起一个圆桶型塑料伪装仿真砖把墙洞堵上,心想这管理局要是她家开的就不必这么麻烦了。 这时候,周占娜已经离开戒备森严的管理局,走到对面的路口,她回过头看了一眼二楼刚才她爬出的窗口,现在那儿已经变成一面严丝合缝的砖墙。 此时,天完全黑了,周占娜穿过几条人迹罕见的街道,朝穿城而过的那条主路走去,她哥哥周占风开着1号车将穿城而过,带着她去离卢萨卡30公里的卡魯布韦安全屋过夜。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她刚走上主干道,从t1公路方向开过来的1号车就大摇大摆地停在周占娜的身旁,她掀开篷布,准备把背在肩上装象牙的包扔进后车厢里,就看见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在瞪着自己,她吓得身子往后一缩,借着月光看清这是一个皮肤泛黄的布须曼人,手被铐在车厢篷杆上,这才定下心神把装象牙的包扔到车厢里。 “谁呀?哥!”她爬到驾驶室里坐在周占风身边问道:“那个布须曼人,吓我一大跳!” “鬼知道是谁,莫明其妙出现的,等明天狩猎时把他送给狮子当晚餐,省得弄脏了我们的手。”周占风眼睛迷成一条缝,“你知道我的老规矩,狩猎前决不见血,会把好运气吓跑的。” “带我去吧,哥,我还从来没跟你们一起打过猎,带我去开开眼,好不好嘛!”周占娜摇晃着大哥的胳膊边撒娇边恳求着。 1号车被周占娜摇得开始在公路上蛇行起来,被双手铐在后车兜里的桑奇正施展脚功,光着脚伸进皮袋里用脚丫子捉毛毛虫,然后抬起脚越过1米高的车兜门,把它们扔到路面上,他大概是想给找不到自己的儿子提供点线索吧! 蛇行车把桑奇甩朝一边,抬起的脚不得不先放下来保持身体的平衡,夹着的两条毛毛虫也掉在了车厢里。 一辆suv远远地跟在1号车后面,车里除了坐着卡鲁利、杰顿和亚罕外,还有几个黑人士兵,他们都是卡鲁利的手下,周占风的帮凶。 这些人跟着周占风的1号车很快出了卢萨卡,上了t2公路,前往30公里外的卡魯布韦安全屋过夜。 …… …… 当晚,秦弦子和马力带着两个孩子去民宿过夜,小杨也一起去了,只有桑塔不眠不休,蹲点监视住在汽车旅馆的2号车主周占云,怕他们半夜溜掉,要找到老爸,只有这条线索可以指望了。 秦弦子和马力带着两娃长途跋涉,累的贼死,到住处洗洗睡了,有什么事都要等明天早上睡醒再说,就算天塌下来也不管了。 黑白双煞 第二天等他们睡醒,发现已是日上三竿,小杨留了张纸条独自离开了。他说既然是来旅游的,让秦弦子和马力在卢萨卡多玩几天,他得回去工作,他坐大巴先回南卢安瓜国家公园,路过南卢安瓜欢迎他们来营地小住几天。 “他是不是被咱们吓跑了!”秦弦子想起昨天骗他大老远从500公里外的南卢安瓜跑到卢萨卡来,本以为妥妥能帮他抢个头功,没想到却让他碰得灰头鼠脸,秦弦子心里真觉得有点小愧疚呢,看完小杨留的纸条对马力说道。 马力一看早餐时间已过,又该到吃午饭的时间,让秦弦子打电话喊在外蹲点的桑塔一起出去吃饭。 马力英语吃力,凡是对外联络使用舌头的工作都交由秦弦子代劳,秦弦子给桑塔打电话,问他是不是还在蹲稍。 桑塔说周占云看样子没打算挪窝,起床后就跟小黑司机打了辆出租车去卢萨卡赌场,看样子今天都不会离开此地,他已经在从赌场回来的路上了。 秦弦子喊他过来住处附近吃饭,就着商量下一步该何去何从。结果桑塔嘴上答应着好,马上就到。可等饭吃完还没见他过来。 原来桑塔回来的路上,路过一家卖卷饼烤肉加薯条的店铺,突然想吃,就停车去买了五个,准备带回去一人发一个,毕竟这可是赞比亚最正宗的美食。 车开过卷饼店好大一段路他才临时打的主意,路边停着几辆车,无法再倒回去。他拎着卷饼往回走的时候脚下一滑,“吧叽”一声不知踩到什么鬼玩艺儿,差点摔倒,抬脚一看,是一只死去的巴蛤利虫,他抬脚用手扯落黏在鞋底的毛毛虫,继续往停车处走去。哪不知没走出几步,“吧叽”又踩到一条,这可把他气炸了,也不想抬起脚来动手,使劲用脚底板在路面上来回搓,仿佛要把霉运搓走,那条毛毛虫很快就被他搓成了肉酱。 当他再次开步往前走的时候,格外的小心,再不能让自己重蹈第三次覆辙了。这一路走,一路的毛毛虫还有完没完啊。 说来也怪,就他走过路过的这段路诡异地出现了毛毛虫,他跳着脚来到汽车旁边。突然联想老爸一路上不停地采集巴蛤利虫准备当饭吃的事,等等,他脑子里灵光一闪,这不会是老爸故意而为之的吧,目的是要引起他的注意。 他跳上车驾车往前驶去,他相信冥冥之中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指引着他,一定会让他找到父亲,布须曼人相信灵魂是高于一切的存在体,并且能在亲人之间连接起一束看不见的光芒。 当然,那光芒会幻化成各种各样的东西,也许是一个卷肉饼,也许是一只毛毛虫。 果然,往前开了一段路,又发现了一条毛毛虫,桑塔跟着掉在路面上的毛毛虫出了卢萨卡上了t2公路后,就不见了毛毛虫的踪迹,也许是被车轮卷走了,他沮丧地想着,打算再往前开到下一个路口,没有毛毛虫指路就调头。 下一个路口通往卡鲁布韦,毛毛虫奇迹般地又出现了,桑塔一打方向盘,十多分钟后就到了卡鲁布韦。 这是一个安静的小镇,桑塔不想开车招摇过市,引起别人的注意,他把车开到一个小旅馆门口停好,向泊车小哥打听镇上今天有没有陌生人来过。 小哥很肯定地摇摇头,桑塔掏出几张印着非洲海雕的票子递给他,他指着一条红土路很肯定地点点头。 桑塔沿着那条灰扑扑的路往前走去,沿途都有村民朝他投来好奇的目光,是啊,自己虽然也生于非洲,长于非洲,是个地道的非洲人,但这些赞比亚人似乎并没见过像他这么白的非洲人,自己的皮肤虽然有一点黑,但比起像黑碳一样黑的赞比亚人还是白得不像话。 他看见路边不知是谁点燃的篝火,只剩余着一堆残留的灰烬和几根燃尽的木碳,他抓起一根黑漆漆的木碳就往脸上抹,并抬头向看着自己的当地人做了个鬼脸,心说我让你们看,我让你们看个够。 他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把自己的形象打造得更贴近当地人,以免引起他即将见到的那些盗猎者的怀疑,哪怕一点点疑心都不行。特别是不要跟他们关押着的那个布须曼人扯上关系,那样可能不但救不出桑奇,还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 想到这他摸了摸脖子,这地方忘记涂碳了,在别人眼里自己就是一个白一截黑一截的怪人,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扯下几块路边晾晒着的花布,一块裹在腰间当裙子,一块裹身上当衣服,一块裹在头上,再拿起村民放在屋前的一个水缸顶在头上,水缸里积攒着村民头天夜里的尿液,这可是纯天然尿素,对庄稼的生长很有好处,主人还没来得及端到玉米地里浇灌,就被桑塔顶在了头上。 桑塔给自己做了一个全套变性手术,秒变成一个头顶水缸在路上行走的当地妇女,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他一抬头,就看见前面出现一栋有围墙的房子,与周围简陋、无遮无挡的民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门口站着两个身着迷彩服表情严肃的保安人员,他们手里握着长枪,耳朵上塞着从内衣口袋中拖出来的带麦克的耳线,嘴里自言自语一样对着麦克说话。 “看起来这房子里住着的可是大人物啊!”桑塔打起精神顶着尿缸朝那栋房子走去,对着两个门卫露出迷之微笑:“先生,需要来点甘蔗水吗?” 说话间,大铁门从里面打开,卡鲁利和杰顿这对黑白双煞从门里走了出来,有几个士兵跟在他们身后把大铁门完全敞开,1号大蒜车赫然出现在桑塔眼前,驾驶室里做着一个满脸胡渣的渣男,和一个涂着大红色口红的艳丽女子。 一个瘦小的黑人男子亚罕正用枪押着桑奇往1号车屁股走去。 “爸!”桑塔看见老爸一激动就忘记自己刚刚才做过变性手术,粗声大气地大声叫道。 幸亏这些黑人当中没有布须曼人,听不懂这位粗声粗气的大姐在喊什么。 桑奇耳尖听见儿子在喊他,转过头来只来得及瞄了一眼,站在门口那个顶着缸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农村妇女,就被后头押着的亚罕推推搡搡爬到了后车兜里,铐在支篷布的铁架上。 听声音,桑奇认出了桑塔,自己的儿子,就算打扮成一头牛他也认得出来。 “卖甘蔗水啦,谁要甘蔗水?”桑塔压着嗓子用又尖又细的声音一边喊着,一边在众目睽睽之下顶着尿缸往大门里走去,看样子他是下定了决心要硬闯这龙潭虎穴。 杰顿拿起手中的长枪拦住了他的去路:“把缸放下,让我们尝尝!” 桑塔刚把尿缸放地上,就被一边的卡鲁利一脚踹到门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里还骂骂咧咧地道:“臭婆娘,滚一边去,别挡着道。” 杰顿则抱起尿缸往后退了几步,给出来的车让路,他痴迷地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周占娜,这女人太美了,一身猎装英姿飒爽,简直就是性感女神啊,他打算等晚上到了南卢安瓜后,用他抱着的这罐甘蔗水向美人儿献殷勤。 1号车经过门口,桑奇探出头来用布须曼语对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村妇喊道:“他们今晚要在南卢安瓜国家公园围猎大象。” 没有人听得懂桑人的语言,听上去像农妇喂鸡时在弹舌头,呼唤老母鸡过来鸡啄食,桑塔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呼啸而过的汽车发动机的咆哮声中。 卡鲁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那辆坐满他手下士兵的suv车上,他把车开到杰顿身边停下,杰顿抱起那坛尿液放在副驾驶座下,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卡鲁利吸吸鼻子说:“我好像闻见股骚臭味!” “这是甘蔗水,怎么可能有骚臭味。”杰顿脱下外衣盖在缸口上。 卡鲁利一踩油门,跟上前面的1号车。 看门人“啪”地一声关上大门,只留下桑塔孤零零地站在门外,眼睁睁看着狩猎车队绝尘而去,他后悔把车停在那么远的地方,等他走到停车场去追人,恐怕是望尘莫及了,他想了想,就算追上,面对这么一支装备精良的小型部队,他也干不过他们啊,还是回到卢萨卡去报警搬救兵比较有胜算,他拍了拍身上的土朝停车场快步走去。 狼来了 马力几人吃完饭,把摩托车送到摩托车修理店保养,马力留在店里监督工人干活,从南非出发到现在他们已经走了四千多公里,赞比亚的基础建设不完善,道路状况非常差。颠簸了这么几天,摩托车都快要散架了,他打算给两辆车换上新轮胎、新挡泥板、新减震器……能换新的都换上。 离开卢萨卡再往前走,直到达累斯萨拉姆前都不会有什么像样的城市出现,到时荒郊野外上哪修车去,要是车抛锚就麻烦了,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啊,只有现在做足准备工作,才能最大限度避免那种既耽误时间、又消耗体力,还让人抓狂的情况发生。 秦弦子相信马力对摩托车是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真爱,有他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她又不爱摩托,只是爱屋及乌而已。她决定带着两个孩子去游乐场散散心,听说卢萨卡有手动摩天轮,她想象不出手动摩天轮是怎么运转的,到底能慢到什么地步,想去看个稀奇。 带着拉巴哈和普拉信步朝游乐场走去,这一路上看见当地人开的车型几乎都是日本车,迎面见一个花脸大姐开着一辆敞篷游猎车朝着他们冲过来时,秦弦子眼睛被辣了一下,这车牌号码不就是桑塔的吗,怎么回事,车易主了? 没等她看清驾驶员的脸,游猎车一个急刹车停在了他们身边。 “哥哥!”普拉爬到车上一把扯掉桑塔裹头上的花布,“嘎哒嘎哒”用桑人语问道:“你疯了吗,把自己弄成个花姑娘 !找到爸爸了吗?” 桑塔边扯裹在身上的花布边说,“说来话长,你们先上车!” 秦弦子抱起拉巴哈放到后座里,自己坐到副驾驶座上,用奇怪的目光望着桑塔,等着他说明情况。 桑塔没说话,而是开着车就往野生动物保护局总部冲去,路上才把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秦弦子。 说话间车已经来到总部大门口,桑塔不敢把车开进去,停在路边忐忑不安地往总部里望去。 “你是要我去说服情报官出兵清剿盗猎者,”秦弦子马上明白了桑塔的意图,小心翼翼地问道,“然后帮你从他们手中救出你父亲?” “嗯嗯!”桑塔这一路急火攻心急得满头大汗,扯下围在腰间的花布擦刚才涂过碳的脸,越擦越花,逗得拉巴哈哈哈大笑。 普拉实在看不下去,从后座上站起身,抢过哥哥手中的花布往前探着身子,替桑塔仔细擦了起来。 “不知道你们听过《狼来了》的故事没有?”秦弦子掂量了一下目前的情况,觉得在闯进情报总监办公室前,有必要研究一下战略战术,否则铁定了是无功而返。 “没有听过,我要听!”拉巴哈举着小手兴奋地叫道。 我听过,我来讲。普拉自告奋勇地开始讲了起来。 从前,有个放羊娃,每天都去山上放羊。他觉得十分无聊,就想了个捉弄大家寻开心的主意。他向着山下正在种田的农夫们大声喊:“狼来了!狼来了!救命啊!”农夫们听到喊声急忙拿着锄头和镰刀往山上跑,他们边跑边喊:“不要怕,孩子,我们来帮你打恶狼!” 农夫们气喘吁吁地赶到山上一看,连狼的影子也没有!放羊娃哈哈大笑:“真有意思,你们上当了!”农夫们生气地走了。 第二天,放羊娃故伎重演,善良的农夫们又冲上来帮他打狼,可还是没有见到狼的影子。 放羊娃笑得直不起腰:“哈哈!你们又上当了!哈哈!” 大伙儿对放羊娃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谎十分生气,从此再也不相信他的话了。 过了几天,狼真的来了,一下子闯进了羊群。放羊娃害怕极了,拼命地向农夫们喊:“狼来了!狼来了!快救命呀!狼真的来了!” 农夫们听到他的喊声,以为他又在说谎,大家都不理睬他,没有人去帮他,结果放羊娃的许多羊都被狼咬死了。 “我们现在就是那个放羊娃!”秦弦子哭丧着脸指指管理局大门说,“那里面的人是农夫,昨天我已经对着他们喊了两次‘狼来了,’现在我再进去对着他们喊‘狼来了’,他们怎么可能会相信我呢。”她用绝望的目光望着桑塔说,“要不你自己进去求见情报总监,我胆子小,不敢去,怕被轰出来。” “去就去!”桑塔原打算不找秦弦子自己一个人来搬救兵,但是想起昨天当场被情报官无视,就心虚得要命,这才把秦弦子拖来给自己壮胆,结果发现她胆更小。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他跳下车,鼓起勇气往野生动物管理局总部的门口走去,一个穿制服的门卫拦住他问找谁,他正在报名字,一个中年黑人男子就急匆匆地从门里走出来,周围还簇拥着几个下属,他们边走边说着什么,并没有注意背对着他们正在向门卫请求入内的桑塔。 门卫一抬头看见那个雷厉风行的中年黑人男子,对着他叫道:“穆雷克先生,这位先生找您!” 穆雷克先生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正回头看着他的桑塔,这不是昨天送假情报捉弄他的人又是谁,他还有胆子来找我! “我不认识他,你要是敢把他放进去,我就炒你鱿鱼!” 穆雷克先生冷冰冰地说着,继续往前走去。 坐在车里的秦弦子一看见穆雷克,吓得急忙低头缩着身子躲在车里。 “狼来了吗?秦妈妈。”拉巴哈奇怪地问道,“他不是农夫吗,为什么要怕农夫呢,他又不会吃你!” “哈哈,你说的对!”秦弦子也觉得自己没必要这么害怕一个农夫,重新坐直了身子。 桑塔一转身就要朝穆雷克走去,被门卫从后面一把抱住。桑塔想挣脱门卫的手,门卫死死抱住他不撒手,这可是他的饭碗啊!放开他就意味着自己要回家歇菜了。 “穆雷克先生,象牙女王的狩猎队今晚要在南卢安瓜国家公园狩猎!”桑塔的脖子被门卫的胳膊紧紧地箍着,他用尽全力扯着嗓子对着穆雷克先生喊道,不能错失这个机会,无论如何都要把信息传递过去。 “有证据吗?”穆雷克先生听见“象牙女王”四个字,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用犀利的目光看着桑塔问道。 他这会儿急急忙忙往外走去,正是要去见一个线人,这位线人声称他有关于象牙女王的最新消息,打击象牙走私集团很艰难,要抓捕这些犯罪分子,首先得竭力搜集犯罪证据。犯罪分子都是在暗中行动,要掌握他们的犯罪证据离不开他这个情报官,要抓捕这些行踪不定的犯罪分子也得靠他这个情报总监,总部有一支追踪盗猎分子的秘密特遣部队归穆雷克先生调遣,穆雷克是这支部队的眼睛,离开了他,整个部队就变成瞎子,无法开展工作。 所以,总部高度依赖穆雷克先生提供的线索和消息行动,穆雷克先生的情报一贯很精准,从而赢得了总部的高度信任,穆雷克先生把这种信任看得比命还重。然而,就在昨天,这种信任却开始像危房一样摇摇欲坠。 造成这种糟糕局面的正是眼前这几个人,他不禁恶狠狠地朝坐在车里那个缩着脖子的中国女人看了一眼,“象牙女王”是个中国女人,而眼前这个跳出来反对“象牙女王”的人也是中国女人,你说这些中国女人咋就这么作呢?哪像咱们非洲女人,低眉顺眼在家老实呆着给男人生娃,其他啥事都不闻不问。 “没有!”桑塔摇了摇头,后悔刚才没有拍张黑白双煞的照片当作证据。 穆雷克不再理睬桑塔,继续往前走去,他想起昨天两次被骗心里就无名火起,这些人为了几个举报的小钱也是拼了。 眼看穆雷克就快要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走掉了,秦弦子眼珠子一转突然问拉巴哈:“拉巴哈,你还想不想去游乐园玩呢?” “想啊想啊!”拉巴哈拼命点头。 “那你赶紧过去抱住那个黑叔叔的大腿,管他喊爸爸!” “知道了!”拉巴哈跳下车就朝穆雷克跑去。 秦弦子想起先前这小家伙死死抱住马力大腿不放的事,会心一笑,朝普拉挤挤眼睛说,“拉巴哈的抱腿功不是盖的,一抱一个准。” 扎心了,老雷 见普拉嗤笑着一副等着看笑话的样子,秦弦子觉得不能便宜了这姑娘,人家拉巴哈是为了救你爸爸,才去抱着别人的大腿喊爸爸,你倒好,坐在旁边当吃瓜群众。 “普拉,别光傻笑,你要是想救你爸爸,最好赶紧去帮帮拉巴哈,求那位大叔出兵!” 秦弦子躲在车里怂恿道:“拉巴哈恐怕马上就要败下阵来了!” 穆雷克先生走着走着,突然左脚被一个五、六岁大的黑人男孩抱住喊道:“爸爸!” 穆雷克先生当时就震惊了,这一声“爸爸”犹如晴天霹雳砸在他头顶上,低头看着眼前这个流着清鼻涕、喊自己爸爸的黑孩子,脑袋里像过电影一样,快速回忆自己这一生的风流史,不停闪现有可能会成为这个孩子母亲的年轻女人的面孔。 他不到二十岁就恋爱结婚,后来和老婆一直感情很好,三十多岁后,在酒吧里确实有过几次酒后艳遇,但那些女人的面孔像蒙着丝袜一样模糊不清,任凭他如何回忆都想不起她们的模样,更别说名字了,唯一让他担心的是,这黑孩子的皮肤色度跟自己的相差无几。 他收回思绪,放弃徒劳的努力,先摆脱掉眼前这个凭空钻出来的儿子再说。 “你认错人了,”穆雷克先生又蹬又踢,想摆脱这个黑孩子的纠缠,“走开,我怎么可能是你爸爸!” “没有认错,你就是我亲爹!”拉巴哈仍旧死死抱住穆雷克先生的大腿不撒手,大眼睛眨巴眨巴让人顿生怜惜之情。 几位和穆雷克先生一起走出来的同事被眼前的突发事件搞得不知所措,站在旁边目瞪口呆地看着。 “看什么看,你们还不快给我把这小子拉开!” 穆雷克先生恼羞成怒地对着他的手下们呵斥道。 手下们想笑又不敢笑,一哄而上,掰手的掰手,抱腰的抱腰,抓脚脖子的抓脚脖子,转眼间就成功把吸附在老大大腿上的小屁孩拉扯开了。 穆雷克先生长舒了口气,警惕地朝单位里望了望,还好,这一幕千万不要让在仓库工作的老婆撞见,要不然跳进赞比西河也洗不清了。 穆雷克先生扯了扯外套,庆幸之余抬脚继续往前走去。 “爸爸!”又一个布须曼少女斜刺里冲出来,拦住穆雷克先生的去路大声喊道。 又一次听见有人喊自己爸爸的穆雷克先生终于明白了,是坐车上那个中国女人在幕后指使,目的是让他再相信他们一次。 她对着秦弦子不屑地喊道:“女士,你就是让他们喊我上帝,我也不会再相信你们的话了。” “求您了,上帝,救救我爸爸!”普拉“噗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您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随便你!”穆雷克绕开跪地上的普拉继续往前走去。 穆雷克太太是野生动物管理局的仓库管理员,这会儿乘午休去超市买菜,抱着几个纸袋回单位上班,走门口冷不丁看见一个桑人小姑娘正在给自己老公磕头,一个桑人小伙被门卫死死抱住,另外一边还有一个黑人小男孩被丈夫的几个手下控制住,穆雷克太太感到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怎一个乱字了得。 “这是干嘛?”她疑惑地问和自己撞了个满怀的老公。 “莎丽!”穆雷克一转身撞到自己老婆身上,吓得差点三魂丢了两魂。 “这些外国人在这闹事妨碍公务,被我控制住了。没事、没事,你忙你的去吧!亲爱的!” 穆雷克先生嘿嘿讪笑着给身材壮硕的太太让路。 穆雷克太太还是不太明白什么情况,她也没有再探究下去的兴趣,老公天天都跟些丧心病狂的犯罪分子打交道,而这些犯罪分子什么样的怪人都有,她已经习以为常了,她抱着菜径直往大门里走去。 秦弦子从车上下来走到穆雷克先生身边,望着穆雷克太太离去的背影威胁道:“这是您夫人吧,我数到三,如果您还是不肯不相信我的话,我就让这两个孩子一起喊您爸爸!” 穆雷克先生怔怔地望着秦弦子,似乎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直到她数到二时才如梦初醒,两个孩子同时喊他爸爸的后果会很严重,会直接导致她老婆回过头来,产生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烦,这种麻烦将直接影响他的一生,让他淹死在老婆的叨叨声中。 “ok, i''m done!”穆雷克先生果断道:“不就是打个电话给南卢安瓜的巡护队长,让他们多派些人去巡护吗,这有什么难的,我现再在打,马上打!” 他拿起电话,当着秦弦子的面就给南卢安瓜国家公园的巡护队长打电话,吩咐队长尽可能多地出动武装巡护人员去守住几头象牙最长的大象,据可靠消息,有盗猎者要闯入南卢安瓜国家公园盗猎象牙,特别是兰卡。 听穆雷克先生打完电话,秦弦子好奇地问道:“兰卡的象牙到底有多长?” “很长,长到能搁在地上。” 穆雷克先生漫不经心地朝几个手下和门卫摆摆手,示意他们放开桑塔和拉巴哈。 “现在你们可以放心离开了吗?” 穆雷克先生用“慢走,不送”的眼神望着秦弦子问。 “当然,可是您还没有派人去解救这个小姑娘的父亲呢!”秦弦子提醒道,“他在那些盗猎分子手中。” “对不起,我们这里是野生动物管理局,只对动物负责,如果你们有人被绑架,这可不归我管,得去警察局报案。”穆雷克先生义正言辞地拒绝道。 秦弦子一时语塞,她现在再拉住穆雷克先生不放,可真有点说不过去了。 穆雷克转身赶紧快步如飞地逃走了,巴不得离这个女人十万八千里远,自从遇到这个刁钻古怪的女人后,他就被她捉弄得团团转,只差精神分裂了,但愿这辈子永远都不要再碰到她。 秦弦子看着穆雷克先生离去的背影,突然发现喊了半天爸爸,其实都是浪费表情,扎心了,老雷,解救桑奇的任务又得从头开始,她一筹莫展地朝桑塔望去,发现他正开着他的游猎车独自离去。 “你要去哪,等等我们!”她对着桑塔大声叫道。 “南卢安瓜,”桑塔头都不回地说道,“你们慢慢来哦!” 情同手足 桑塔后悔得想吐血,早知回来搬救兵是这种结果,还不如直接就跟上去,现在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再想追上盗猎队伍就更不可能了,但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布须曼人以游猎为生,从来不会因为无法改变的现实或无法预知的未来,而让自己沉浸在沮丧中,勇敢地追逐猎物才是他们唯一的信仰。 他刚把车开上t2公路,秦弦子的电话就响起来了,他下定决心不管秦弦子拿什么说词打动他,他都决不会调转车头再一次返回卢萨卡。 “你看看后座里有没有拉巴哈和普拉,他们集体失踪了!”电话刚一接通就听见秦弦子焦急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桑塔转头看向后座说:“没有啊,空空如也!” “你再好好看看!”秦弦子坚持道。 桑塔把车停在路边,下车往后走去,如果那两娃真要躲在车里的话,只有最后第三排座位是盲区,他坐在驾驶座里回头看不见。 他走过去一看,两娃像狗一样趴在座位下面,听见他走过来突然抬起头来“哇”地大叫一声,想要吓唬一下桑塔。 桑塔哭丧着脸对电话那头的秦弦子说:“听见她们的声音了吗?” “这样吧,你带着他们到南卢安瓜后,把他们送到小杨的营地去,我把他的电话号码给你,我回去收拾行李马上出发。”秦弦子觉得让孩子们坐汽车比坐摩托车舒服多了,就对桑塔说道,另外有两个孩子牵制住他,桑塔也不可能贸然独自行动。 桑塔无奈接受了现实,带着两个孩子驱车前往南卢安瓜国家公园。半路加了一次油,紧赶慢赶天黑前总算是找到了小杨所在的营地。 营地并不在公园内,位于d225号公路与公园之间的一个小村落中,就几间简陋的大帐篷,一个用来当办公室,另外两个更大的用来打地铺当睡房。 小杨没有来村口接桑塔,是他女朋友李梅来接的。小杨和李梅是同班同学,大学毕业不远万里来赞比亚当志愿者。 这是国内一个上市公司在赞比亚做的一个公益项目,主要从事组织救援队员、动物保护专家、退役军人在国家公园展开反盗猎行动。 公益工作是没有工资拿的,李梅的工作是后勤保障,说具体点就是替营地的几位工作人员做饭。 李梅在村口接上桑塔后,带着他们来到营地。 营地门口的空地上架着几根燃烧着的柴火,上面吊一口被烟火熏得漆黑的铁桶当锅,锅里已经煮好一锅加了点牛肉末的玉米粥,冒出一股子胡焦味,大概是李梅离开这功夫煮粘锅了。 “这里的工作人员收到你们提供的情报,都出去打埋伏了,饭都没顾上吃。”李梅用生硬的英语对桑塔说道。 “小杨也去了。”李梅一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蛮可爱的,她把铁桶从火上拎下来放到地上说。 拉巴哈和普拉从车上跳下来,第一时间去找厕所。 “你知道他们的埋伏地点吗,我必须到场,我父亲被他们绑架了,我得赶去救他。”桑塔对拿棍子搅拌着玉米粥的李梅说。 “不知道,听说在卢安瓜河附近,从这里去,怎么都得百多公里吧!”李梅一脸茫然地说道。 这可把桑塔难住了,如果没有向导带路,夜幕降临,他一个人是无论如何找不到埋伏地点的,况且埋伏地点不是固定的,戴了项圈的大象不会站在一个地方不动,他们随时随地都跟着寻找食物的象群在行走和移动。 秦弦子紧随其后又打来的电话,把桑塔想夜闯南卢安瓜的想法彻底击碎了,秦弦子说他们送去保养的摩托车零件被拆得满地都是,今天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组装在一起了,他们要明天早上才能出发,叮嘱桑奇照顾好两个孩子。 桑塔望着被黑夜笼罩的非洲旷野,彻底放弃了进入公园寻找父亲的念头,那里面不仅根本就没有路,还会遇上狮子、鬣狗之类的食肉动物,更可怕的是,这些食肉动物总是喜欢夜间出来觅食,自己只能变成狮子家族的大餐。 他莽莽撞撞冲进去,两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干不了,还不如在营地养精蓄锐,等明早天亮再出发,只能求神庇护父亲今夜能平安渡过了。 他去车上拿来早上买的五个卷肉饼,放到火上烤热后,发给拉巴哈、普拉、李梅一人一个,大家就着玉米粥吃了。 吃完饭,李梅打开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让两个孩子看视频打发时间,帐篷外面的地上搁着两块太阳能电池板,营地有电,但没有wifi,全是工作人员们实地采录公园里大象日常生活的视频。 “你们猜猜亚洲象和非洲象有什么区别?”桑塔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俨然像个才高八斗的象博士,作为一个拥有大象比赞比亚还多国家的导游,立刻抓住了这个向青少年灌输象知识的契机。 “亚洲象性格温顺,比较友好;而非洲象脾气比较暴躁,野性更强。现存的亚洲象有很大一部分是被驯化了的,它们被用来为人类劳动、表演、充当交通工具……非洲象人类不能成功驯化——非洲象实在太难搞!“普拉抢答道。 “回答正确,我再问你们一个问题,大象虽然重达七八吨,但是走起路来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桑塔再问。 “因为大象的脚上有厚厚的肉垫,落地后有缓冲的作用,所以走起路来悄无声息。”普拉又抢答道,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拉巴哈并没有听见普拉的回答,他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脑屏幕,镜头里,一头发怒的非洲象正向一辆汽车快速奔跑过去,用它的鼻子卷起那辆汽车,把它掀翻在地上。 下一个镜头,一头大象用岩石一般坚硬的头颅撞翻了一头犀牛,不等犀牛翻身,就用它尖锐的象牙刺入犀牛的肚子中。 拉巴哈被这个血腥场面吓得瑟瑟发抖,一头钻进普拉的怀里躲了起来。 普拉揉着他的头发吓唬道:“看见没有,不要去惹大象生气,特别不要去拉它的尾巴,否则它抬起大脚来,象踩死一只蚂蚁一样,一脚就把你踩死了。” ”别把小弟弟吓坏了,“李梅在旁边实在看不下去,伸手动了一下鼠标切换成亚洲象的画面:“来来来,看看咱们亚洲象有多聪明。” 镜头中,一头亚洲象抬起脚踩在一个趴在地上的游客背上…… 拉巴哈惊恐地叫了起来。 “别担心,它是在给这个人按摩呢!”普拉又揉了揉拉巴哈的头发道。 这两个孩子最近几天朝夕相处,已经情同手足有点感情了。 死亡之吻 收到总部情报官打来的电话后,一支全副武装的反盗猎小分队迅速集结,这支队伍中有七人是南卢安瓜公园的大象巡护员,有六人是中国公益组织的志愿者,共13人,由队长刀疤带队,迅速驱车赶往明星大象兰卡所在区域,他们也没得选,整个南卢安瓜国家公园就这头大象事先脖子上被套上无线电项圈,能找到它的位置。 这13人中,除了杨小靖和中国公益项目负责人黄龙是中国人,其他全都是赞比亚本地人,他们怀里抱着枪,坐在两辆绿色敞篷皮卡车里,汽车在凹凸不停的非洲旷野里急驰,把坐在车里的人颠簸得欢蹦乱跳。 队长手里拿着手机坐在第一辆车的副驾驶座位上,边追踪兰卡的位置,边带路。 后面车兜里的杨小靖握枪的手心都紧张出了汗,这可是他第一次出外执行任务,从来没摸过枪的他为了一封推荐信也是拼了,他之所以千里迢迢来到非洲当志愿者,是指望有这个牛逼经历后,有项能炫耀的事情可以填入求职简历,最好以此作为跳板,回国后能直接进入这家赞助公益项目的大公司工作,这家公司可谓财大气粗,真真儿的是国内一流顶尖的ip公司。 他太在乎离开这里后,这个公司的公益项目负责人黄龙在自己推荐信上写下的评语,想到这里他偷瞄了一眼坐在身边的黄龙。 不苟言笑的黄龙自从出发后就没开口说过一句话,这让杨小靖想讨好都找不到下嘴的地方,是不是所有的退伍军人都是这种马脸。 两辆汽车已经穿越南卢安瓜公园,正沿着卢安瓜河岸朝西北方向挺进。 此时是雨季的尾巴,旱季未至,卢安瓜河河水仍保持着汹涌的气势,河里盘踞着许多河马以及鳄鱼。 河岸上并没有路,不时有一丛丛灌木或是一棵树挡住去路,汽车不得不在这些树和灌木间绕来绕去迂回而行,坐在车里的人被甩得东倒西歪,杨小靖又下意识地往身旁的黄龙看了一眼,刚想挪屁股往旁边坐坐,免得不小心碰到这位爷,哪不知驾驶员又往右打了一把方向盘,把杨小靖甩得直接扑在黄龙身上,一嘴亲到黄龙的右脸颊上。 “往哪啃呢,嘴欠,没吃中午饭吗?”黄龙抬起手用袖子擦去杨小靖留在自己脸上的口水,恶狠狠瞪了杨小靖一眼,终于开口说话了。 “对不起,老大,我也是身不由己啊!”杨小靖尬笑道。 这时突然车外的路面上传来“噗噗”的爆裂声,铺满碎石的路上被人埋了钢钉,杨小靖他们乘坐的这辆车打头阵,中招了。 后车轮爆胎方向偏航无法纠正,驾驶员对方向偏航反应滞后0.5秒,导致汽车受到一个顺时针方向的侧偏,使汽车后部受到向爆胎内侧滑移的横向作用力,车轮滑移到河中,一车六人全都掉河里去了。 前面这辆车是属于公益队,为了防止野兽攻击,车厢两边和车顶都用铁皮焊死,只车尾这一面留了出口,车里的人见势不好,纷纷弃车跳到河里逃生,往河岸上游去。 只有杨小靖死死抓住车尾铁皮厢边沿不撒手,嘴里尖叫着:“救命啊,我不会游泳!” 已经游出去一段路的黄龙心里骂了一句,这人读的什么狗屁大学,咋就没开设游泳课呢,骂归骂,他还是又折返身,朝那辆快要被河水淹没的车子游去。 就在快要游到那辆车的时候,车顶彻底被河水吞噬了。 他不禁更奋力向前,毕竟车越往下沉,救人的难度就越大。突然,他的手触碰到了一硬物上,不似铁那么光滑,也不像人的皮肤那么柔软,一句话就是皮糙肉厚似鳄鱼,他定睛一看,不是像,这分明就是一条大鳄鱼啊,他也顾不上细看,调头就往河岸上游去。 紧跟其后的第二辆车紧急刹车,停了下来。 车上的六个人跳下车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面那辆车慢慢地往下沉,要是在旱季,河床暴露,这车滚下去顶多翻两个跟头,自己就站起来了,可现在河水泛滥,他们跳下去不但于事无补,还很有可能被河水冲走,即使侥幸逃脱,还有鳄鱼在等着你呢。 他们隔得远,没有看见那头在河面上若隐若现的鳄鱼 ,队长和司机都从敞开着的窗口游了出来,队长刀疤第一个游到岸上,他开始数陆续游过来的人头,“不对啊,我们一共七个人,少一个。” “我去救他!”一个水性好的终于不好意思再这么站着见死不救,从车上拿来一捆绳子一头绑在自己腰间,一头递给其他队员拽着,一个猛子扎进河中,朝车坠河的位置游去。 游到一半被迎面扑腾过来的黄龙挡住:“别过去,有鳄鱼!” 这人也不敢再充好汉,转头和黄龙一起游回到岸上。 快要窒息的黄龙爬到岸上坐着喘息了半天才缓过劲来,一拍大腿叹息道:“这书呆子死死抓着车兜不放手,死了也活该。” 显然他是在说气话,要是杨小靖刚才撒手,他会在河面上扑腾,黄龙还有机会把他拽到河岸上,现在的孩子读书他妈都读成傻子了。 “13,真是一个不吉利的数字啊!”队长刀疤边把衣服脱下来边拧水,边粗声粗气地说道,“我给你们五分钟的准备时间,检查一下掉水里的枪有没有哑炮,准备出发。” 只有黄龙一个人拿起自己的枪开始检查起来,其他几个落水的人都楞在原地没有动,原来他们刚才忙着逃生丢盔卸甲,嫌枪累赘妨碍游泳,早把枪扔河里了。 黄龙摸摸脸颊,刚才杨小靖这孩子还在这儿吻了一下,真是名符其实的死亡之吻,好好的一个孩子说没就没了,回头作为这里的负责人,他该如何向杨小靖的父母交待,最起码得先把尸体捞上来吧,总不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于是,他对队长严肃认真地说道:”丢枪的有四个是我的人,手无寸铁也不宜再去面对那些凶残的盗猎分子,我们公益队就退出这次行动了。留在这里捞人,我们要去附近租船,我得给这个孩子的父母一个交待。“ 公益就是无偿付出,为了一头大象都付出了一条人命,这代价也够大了点,刀疤队长没说什么,带着手下开着后面的那辆车继续前进,只见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放在防水袋里的手机,联上网开始搜索南卢安瓜国家公园明星大象兰卡的位置。 在远处的草丛里,卡鲁利放下一直对着河岸方向的望远镜,对身边的手下阴鸷地笑道:“让他们去追那个桑人去吧!” 原来,这些铁钉就是周占风指使他埋下的。在这之前,在南卢安瓜国家公园中心地带活动的兰卡,已经被周占风的侦察人员用麻醉枪射击后被麻翻倒地,卡鲁利把兰卡的头割下来,取下戴在兰卡脖子上的无线电项圈,把项圈挂在桑奇身上,然后把桑奇放走。 卡鲁利吓唬桑奇不能把挎在肩上的这根皮带从身上拿开,因为它是一枚炸弹,一解开就会爆炸。 桑奇见皮带里露出红、黄、蓝三根电线,居然就信了,挎着它还真不敢取下来,拔腿就跑,大概是要继续去找他的女儿去吧? 不管他朝哪个方向跑,对于刀疤队长来说,桑奇都是象牙超过3米的南卢安瓜明星大象兰卡,他都会带着大象巡护队员们按照卫星定位的移动点追踪桑奇。 而这也为盗猎者们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既然来一趟南卢安瓜国家公园,就得把这里最值钱的象牙统统都一网打尽。 这次盗猎行动的指挥者周占风把十五人的队伍分成两个纵队,一队由卡鲁利率队,留在南卢安瓜国家公园盗猎,另一队由自己率领,带着杰顿和周占娜奔扑北卢安瓜国家公园,那里还有更长、更大的象牙在等着他们…… 三个盗猎者 非洲的公园相当于咱们国家的城市,遍地开花。 南卢安瓜国家公园与北卢安瓜国家公园之间仅隔着30公里的距离。 秋天的北卢安瓜公园里的草是棕黄色的,被日头晒得枯黄,一个由十五头大象组成的象群,正聚集在随风摇摆的茅草中,或散步,或围成一团,这个象群包括一只成年雄象、数只较年轻的雄象,一些雌象及幼象。 非洲象习惯于大型群居生活,通常每个家族都有他们祖母级的女家长来领导,老年雄象会独居,不和家族成员生活在一起。 但偶尔也会回到从前的象群,看望自己的下一代。今天,这头叫做姆萨的老象就回到了自己的象群中,这群象中那头成年雄象埃丁就是这头老年雄象的儿子。 象群里较年轻的象几乎都是姆萨的孙子孙女,埃丁的儿子女儿,他们全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母象们不分你的、我的,凡是象群里的幼象,它们都会悉心照料,此刻母象们正把两头幼象、一头小象团团围在中间,以防有食肉动物偷袭没有自卫能力的小象。 两头幼象和一头刚断奶的小象正在吃刚刚他们的爸爸埃丁拉的粪便,它们把头探进粪堆里,像猪拱食一样争先恐后地抢食着,吃得相当有滋有味。 是的,你没听错,它们在吃屎,而且就像我们人类的婴儿在吃蒸肉饼一样吃得“吧哒吧哒”直砸嘴。 原来成年大象的粪便里有一部份已经消化的草,对于幼象来说是极有营养的,能帮助小象启动消化系统,开始适应吃嫩枝、树皮,甚至是土壤,争取早日断奶,幼象吃奶要吃到3-4岁,吃便便等于人类婴儿吃半流质食物一样,是必须的过渡阶段。 远处,一位身着卡其色猎装的漂亮女人,手里正拿着望眼镜呆呆地看着这边正在吃屎的小象们,当她看见小象们把嘴拱到地上一堆青绿色的象屎里,吃得有滋有味时,她再也看不下去了。 “哦,真恶心!”周占娜急忙把望远镜移开,虽然她为了尝试新鲜事物,喝过泰国的象屎咖啡,但那真的不是一回事。 她把望远镜移朝站在母象圈子外面的埃丁,它可是整个北卢安瓜公园最大的一头象,巨型的骨架撑起了他庞大的身躯,比他身后大个体的母象都高出整整一个头,身高4.6米,体长将近7米,体重近8吨,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它的象牙长得搁到地上,目测起码有3米加的长度。 旁边姆萨的象牙也不比儿子逊色,只短那么一点点,它们如同玄月般呈现优美的弧线,散发着美丽柔和的油脂光泽,与夕阳温和地融为一体,即坚硬又柔软,激起了周占娜心底的占有欲。 她没有耐心去计算父子之间的象牙长短到底相差几公分,把望远镜递给站在身边的杰顿,拿起手中的一把压动式猎枪“咔嚓”一声把子弹压上膛说:“我等这天已经很久了。” 她身边左右各站着两个持枪的男人,左边的是大哥周占风,右边是的白人男子杰顿。 身边有两个战力凶猛的男人替自己保驾护航,周占娜有恃无恐地拎着枪往象群走去,就像她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掌握着生灵们的生杀大权,步伐坚定而有力,棕色的靴子在草地上留下一串漂亮的脚印。 她走到射程内,举枪瞄准,屏息凝神把准星对准埃丁身体中央的心脏部位,扣动扳机就是一枪,见对方没有反应,仍然站在那里任由父亲用象鼻在它头上摸来摸去。 她害怕不保险,啪的退出弹壳,枪栓往前一推,又开了一枪,其实这完全是多余之举,这种枪子弹威力巨大,一枪就足以毙命,刚才的延迟就像我们微信给别人发消息,大象的身体系统还在处理当中。 枪声打破了宁静的旷野,大象埃丁低低的吼叫了一声,硕大的身躯笨重地倒在血泊中。 站在旁边的姆萨用它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看着对面那个手里握着枪的女人,大象的寿命跟人类不相上下,这位六十多岁的象爷爷很快就明白过来,是那个女人手里拿着的那支枪杀死了自己的儿子。 它疯了似地朝周占娜高速冲过来,大有要鼻(大象的鼻子相当于人类的手)撕凶手的意思。 “该你上了!”周占娜一个转身躲到高大的杰顿身后,理所当然地把他当成了挡箭牌。 杰顿只好举枪,硬着头皮对着那头如同小山一般朝自己碾压过来的大象连开了三枪。 只听“噗”的一声,那头老年大象轰然倒地,发出一阵深沉的呜咽似的呻吟。 大象彼此交谈的声波频率在二十赫兹以下,人类听不到大象之间的交流“声音”;但是人类可以听得到大象的叫声,姆萨临死之前发出的哀鸣不是次声波,因此那三个杀戮他们的人能听到。 那群正在保护小象吃爸爸的“粑粑”的母象们当然也听到了,很快就发现它们的老公和老公公双双被奸人暗杀,想群起而攻之,为她们的亲人们报仇雪恨。 冲在最前头的当然是这群象的女领袖,复仇的火焰在她胸中熊熊燃烧, 只见她扇动着两只大芭蕉扇一样的大耳朵,两根牙齿像白色的长矛,鼻子高高地伸向空中,像一门高耸的高射炮的炮筒,迈着沉重的步伐像坦克一样疯狂地朝周占娜开了过来。 周占娜和杰顿被这种地动山摇的气势震住了,被愤怒的公象一脚踩死可不是好玩的,周占娜和杰顿几乎同时转身朝汽车停放的地方跑去。 只有周占风心理素质最好,凝神屏气,巍然不动地举枪对准母象扣动了扳机。 子弹啪的一声,射进了女群主的心脏,它当即倒地,一动不动。 看着一头栽倒在地上的女首领,大象小象们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朝四下逃散开去,它们很聪明,明白人类手中拿着枪会置它们于死地,本能让它们做出了逃跑的选择。 只有一头刚出生不久的小象还不明白它的妈妈已经死了,停在母象身边用鼻子想把母象拉起来。 周占娜和杰顿后悔自己怎么如此沉不住气,两人小跑几步重新回到周占风身边,杰顿撸撸金发,假装从来没有打算要离开过的样子。 “还傻站着干什么,快让你手下过去取象牙啊!”周占风脸上闪过一丝心满意足的残忍笑意,他对着杰顿喝斥道。 杰顿回头朝身后挥挥手,那里站着六七个他的手下,他们拿斧子的拿斧子,拿砍刀的拿砍刀,走到三头倒在地上的大象跟前,开始取象牙,象牙的根部与头骨相接,他们得把大象的半张脸都砍下来,才能取出完好的象牙。 此时太阳在快速往地平线滑落下去,光线越来越暗,微风乍起,把周占娜的头发吹得飞扬起来,看着眼前的血腥场面,她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仿佛这一切杀戮都与她无关,她转身朝那辆游猎车走去,杰顿急忙跟了上去。 他伸手从车里拿了只纸杯,舀了一杯早晨从桑塔手中抢来的尿罐里的尿液,递给周占娜献殷勤:“周小姐,来杯甘蔗水!” 周占娜忙活了这大半天,确实渴了,不假思索接过杯子,抬起来就喝了两口,她被呛得连连咳嗽,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杰顿像大海一样深蓝的眼睛:“这他妈是甘蔗水吗?” 她一抬手把杯中的尿液全都泼在杰顿脸上:“去死吧,蠢货!” 炸弹 天空湛蓝,没有一丝云彩。一头大象和一个黑人男孩临河坐在一条长长的木椅上,大象坐着的背影很高大,像一堵墙。男孩的背影很瘦小,像一只小猴子。 大象鼻子卷着一根甘蔗,男孩手里拿着一根甘蔗,他们很默契地同时把甘蔗送到嘴中。 大象站起身走到河边,把鼻子伸到河中吸满水,卷曲着鼻子送到自己嘴里喝了一口,然后转身把鼻子里吸的水一古脑儿全都朝男孩喷去,就像沐浴花洒,又像下雨,喷得男孩满身都是。 男孩被大象的淘气逗乐了,拿起放在椅子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调皮地朝大象身上喷去, 大象也不示弱,又扬起鼻子把水喷到男孩身上,一象一人开始互喷,一时间水花四溅,欢声笑语四溢。 突然,大象换了一种玩法,搞起了恶作剧,伸出长鼻把男孩缠卷到空中,然后扔进河里…… 睡梦中的拉巴哈吓得哇哇大叫起来…… 帐篷内,地铺上,跟拉巴哈睡一起的桑塔被小家伙的尖叫声吵醒,伸手把睡身边的男孩摇醒。 拉巴哈猛地睁开眼睛,看了看黑漆漆的帐篷和身边的桑塔,才明白这是在做梦。 “做什么梦了,吓成这样?”桑塔轻声问道。 “大象。”拉巴哈看了一眼桑塔,闭上眼又安稳地睡去,继续做梦。 梦中: 拉巴哈的小脑袋从水中慢慢冒出来,然后是肩膀、身体和腿,他直直地升出水面,只有双腿没入水中站在水面上。 不知就里的人会以为这孩子有盖世轻功,可以在水里自己行走,原来,水底有支撑点,他站在大象弯弯的象牙尖上。 桑塔见拉巴哈又沉沉睡去,睡梦中露出甜美的微笑,也跟着会心一笑,这孩子,做梦还分上半场,下半场。 突然,帐篷外面传来女生若有若无的啜泣声,桑塔侧耳倾听,不是做梦,哭声似乎更大了一些,还伴随着阵阵抽泣,他急忙起身走到外面查看。 原来是李梅,她瘫坐在地上,仿佛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两个刚回来的志愿者正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坐到露天餐桌前的椅子上。 “出什么事了?”桑塔跑过去打听。 “杨小靖,他……他掉河里被鳄鱼吃掉了,连尸体都没捞上来!”李梅扑到桌子上放声大哭起来。 “啊!”桑塔大张着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呆呆地看着志愿者中年纪最大的黄龙,他应该就是这个营地的负责人了吧? 黄龙不知道桑塔是谁,但他知道自己可以把安慰李梅这个艰难的任务交给他了。 他朝桑塔摊开双手耸耸肩道:“我们租了条船,捞到天黑也没有结果。” “抓到盗猎的人了吗?”桑塔终于闭上嘴巴,又张开问道。 黄龙指指远处说:“抓到一个!” 桑塔循着黄龙的手指望去,远处,巡护队长刀疤正朝他们的营地走去,身后两个持枪的队员押着一个皮肤比他们浅好几个色度的布须曼人,朝南卢安瓜国家公园大象巡护队的营地走去。 虽然夜里看不清那人的脸,但精瘦、硬朗的熟悉身影历历在目,那不是父亲又是谁? “爸!”桑塔激动万分地朝那边跑去,这些巡逻队员真好,把父亲找回来了,省了他多少事啊。 “站住,不许再往前走靠近这名盗猎者,” 队长刀疤举起手中的枪对准桑塔警告道,“不然我就要开枪了!” “他是我父亲,他怎么可能是盗猎者!”桑塔莫名其妙,感到完全摸不着头脑,不顾枪指着自己继续往前走去:“他是误上贼车,才被带到公园里去的,你们绝对是抓错人啦!” “我们在南卢安瓜公园里找到两头大象,其中一头的头被砍掉,一头脸被砍去一半,象牙被取走,戴在大象脖子上的无线电项圈现在就在你父亲身上。” 刀疤指指桑奇斜挎在肩膀上的项圈道,“还在他的皮袋子里找到射杀大象的箭和麻药,还有弓,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话说?” “可是你们找到砍杀大象的斧子了吗,这样的壮举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完成?”桑塔对着刀疤大喊大叫,“你们肯定抓错人了。” “你再说一句话,我连你也一起抓起来。” 刀疤今天累得贼死,要抓住一个沙漠里奔跑得最快的布须曼猎人可不容易,今天他是拼了老命,才捉到这个比豹子还跑得快的土著人,他已经给总部打过电话了,明天一大早他们就要坐直升飞机过来查看损失,带走犯人,现在离天亮还有二个小时,他只想抓紧时间睡一会儿。 桑塔被士兵们用枪挡住去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带走,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父亲也对着他用布须曼语嚷嚷,儿子,别过来,别过来,我身上有炸弹。 什么,炸弹? 桑塔一听炸弹急眼了,扒开指着自己的枪冲到父亲跟前:“什么炸弹?” 桑奇低头看着斜挎在胸前巴掌宽的牛皮带,皮带上附着一个体积较大的跟踪器,比秦弦子的那个还要大上好几倍,一看就是九十年代的产品,已经很多年没有更新换代了,跟踪器里的电线被人扯出来裸在外面,看上去的确有些神似炸弹。 “爸,谁告诉你的这是炸弹,这是电子项圈。”桑奇一把扯下来把项圈扔在地上说,“也好,歪打正着,没这玩艺儿,我还不知上哪找你去呢!” 桑奇半信半疑地捂住脑袋,怕炸弹爆炸。 士兵们哈哈大笑起来,推着桑奇走进了营地,因为是长期扎营,南卢安瓜国家公园大象巡护队的营地是几间土坯茅草屋。 茅草屋前放着一个巨大的铁笼子,大概是巡护队平时用来关押猛兽的地方,平时公园里的狮子、花豹也会偶尔生个病什么的,要关起来兽医才敢给它治病。 桑奇被推进铁笼子里,上了两把铁锁,队长把两串钥匙全拿走不说,另外还派两名士兵把守,绝对的三保险。 本来想劫狱的桑塔见就算把两名看守放倒没钥匙也白搭,只好放弃,悻悻回到营地,那里一个人都没有,大家都回帐篷里睡觉,就连李梅也回女志愿者帐篷里去了。 桑塔裹紧衣服抵御夜晚的凉意,赞比亚是热带性气候,海拔1,000-1,300米,湿度低,比起其他热带非洲国家气温较为凉爽。当地有3个季节:干冷季,干热季,湿热季。全年可穿着夏季服装渡过,但在干冷季时日夜温差大,须穿着毛衣。现在基本已经进入干冷季了,桑塔想起老爸今晚要在铁笼子里过夜,就回男志愿者帐篷找了一条毯子送过去。 两个看守没钥匙开门,同意他把毯子从铁栅栏缝里塞进去。 “他们瞎了吗,我不是牛,我是人,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关进牲口笼子里?”桑奇由于语言不通,到现在还没闹明白这些士兵为什么要抓他。 “因为你就是一头牛,非逼普拉嫁人。”桑塔懒得解释,想起这几天的糟心事,就恨恨地说道。 触目惊心 桑塔回到帐篷里一看,六张行军床上躺着五个人,杨小靖牺牲了,空出一张多余的床。 临时造访人员一律打地铺。刚才,他和拉巴哈睡的是地铺。现在,他轻轻抱起睡地铺上的拉巴哈,把他放在小杨的床上,让他睡得更舒服些。自己躺地铺上睁着眼睛等天亮。 奔走了一天的志愿者们都已疲惫不堪,全都沉沉入睡,有的鼾声如雷,有的梦中呢喃,只有桑塔再也睡不着了,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就听见外面传来直升飞机螺旋桨的“哒哒”声,出去一看,是穆雷克先生乘坐一架四人座的直升飞机来了,除了飞行员外,还带着一个手下,这是来旅游的吗,他的特遣部队呢? 桑塔第一个冲上去喊冤,说大象巡护队抓了自己的爸爸,求穆雷克先生让部下放人。 这时,公益组织的负责人黄龙和大象巡护队刀疤队长听到上司来了,都各自从自己的营地里跑出来迎接。 两人七嘴八舌把昨天发生的情况向穆雷克先生汇报了一通。 穆雷克先生自始自终没说一句话,阴沉着脸,昨天不单单只是南卢安瓜公园损失了两头大象,他刚刚接到来自北卢安瓜公园传来的消息,那边已经发现三头被取走象牙的死大象,一夜之间,南北两个公园里一共死去五头大象,而他们都是两个公园里象牙长度排名前三名的超级明星大象。 他神情沮丧,后悔昨天没有相信那个中国女人的话,带着自己的特遣部队过来增援,只是极不情愿地打电话让刀疤带巡护队去打埋伏,结果一无所获不说,还搭上一条人命,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如果他不把真凶缉拿归案的话,他的职业生涯恐怕要到此为止了。 当然他不可能把一个布须曼老猎人带回去交差,那样只会把自己弄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现在要去实地堪查损失情况,你们俩谁跟我一起去?”他问黄龙和刀疤,如果有可能,他想还有机会把那些盗猎者拦截在赞比亚境内,哪怕拍张照片,他这个情报官也能交差了事,但是只要他们一跨过国境线,就不在他的权限范围之内,到时他的处境将极度不妙。 “我去吧,我知道那两头被杀死的大象的具体位置。” 刀疤站出来说,刀疤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黑人壮汉,有一次在替一只狮子治病时不小心被抓伤,脸颊上留下一道不小的疤痕,由此有了这么个绰号。 “我去,我知道那些盗猎分子长什么样!”桑塔自告奋勇地说道,他想在路上继续说服穆雷克先生放了父亲。 穆雷克先生看看刀疤,再看看黄龙,没来头的就是一肚子气,这两反盗猎专家昨天埋伏了一天,竟然连盗猎者的影子都没见着,带着他们去看现场有何意义?直升飞机只够再坐一个人,这个桑人最起码能帮助自己识别出盗猎者的脸,让他这个情报官不至于把脸丢到坦桑尼亚去。 “你跟我走!”他把目光转向桑塔道,然后头也不回径直朝直升飞机走去,桑塔忙不叠地跟了上去。 “会使枪吗?”他问桑塔道。 “嗯嗯!”桑塔频频点头。 穆雷克先生一把从刀疤手中抢过他的长枪,塞到桑塔手里。 桑塔提着枪和那名穆雷克先生的手下坐到后排座位上,戴上防噪音耳机。 穆雷克先生坐到副驾驶座上,直升机起飞,朝南卢安瓜公园的中心地带飞去。 桑塔一拍脑袋,这才想起他把妹妹和拉巴哈搞忘记了,他想请黄龙帮忙照顾一下两个孩子,伸出头去一看,地面上的人变得只有蚂蚁般大小了,哪里还来得及朝黄龙喊话。 不管了,有妹妹在,她一定会照看好拉巴哈的。 很快他们就看见一只头和身体分家,被砍去头的大象,倒在南卢安瓜国家公园的灌木丛里。 在离这头被砍去头的大象不远的地方,他们又发现另外一头大象侧躺在地上,那头象没有被砍头,脸也被砍得血肉模糊,象牙早已被用尖刀挖走。 穆雷克先生没有让飞行员降落,而是指挥他朝北卢安瓜公园飞去。 那里的情况更加触目惊心,三头大象倒在血泊中,伤口处被数不清的非洲蝇叮咬吸血。 现场有很多人的脚印,还有许多大象脚印,难以想象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惨烈的一场战斗。 “这也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事情啊,穆雷克先生,显然他们把我父亲抓起来,只是想找个替罪羊而已。”桑塔走到穆雷克先生身边小声嘀咕道。 “这些天杀的,如果我事先得到情报,我决不会放过他们的,决不!”北卢安瓜国家公园的大象巡护队长咬牙切齿地说道,他的声音里既悲伤又气急败坏。 北卢安瓜国家公园的大象巡护队长是一个年轻的奔巴族人,有着漆黑的皮肤和白得像钢琴键一样闪亮的牙齿,他刚刚上任才一个星期,怎么都没想到一觉醒来摊上这样的大事。 穆雷克先生知道这不怪他,而是自己这个情报官失职,没有提前通知他昨晚有情况,可是,想起南卢安瓜公园的结局,通知了又能怎样,怪只怪那些盗猎者太嚣张太猖獗。 他也没时间跟队长多废话,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那些盗猎者也是人,昨晚也得休息,估计现在可能还没来得及离开赞比亚,他打算让直升机在主要几条通往坦桑尼亚的道路上侦查一下,说不定能瞎猫碰上死耗子。 穆雷克分析了一下地图,觉得盗猎者车里携带大量象牙,不可能走寻常路通过边境检查站从赞比亚进入坦桑尼亚,一不小心被海关查获就前功尽弃,这些盗猎者很有可能会从赞比亚东北边境进入坦桑尼亚,从赞比亚与坦桑尼亚接壤处的马芬加山森林保护区里进入坦桑尼亚,保护区横跨两国,边境没有设置任何关卡。 果然,直升飞机在赞比亚通往坦桑尼亚边境的d790公路上,发现了周占风开的那辆货车,车后面还跟着一辆白色的丰田suv。 “我看见他们了,他们昨天就是开的这两辆车。”桑塔眼尖,一下就认出了路面上行驶的两辆车,他激动得大叫起来。 大黑锅 “停到他们前方的路上,拦住那两辆车!”穆雷克先生命令飞行员道。 今天就算把命豁出去,穆雷克先生也要挡住这些根本不把赞比亚政府看在眼里的悍匪。 飞行员技术了得,直升机徐徐降落到d790公路上,隔开行驶在那辆货车前面的无关车辆,不早也不晚,刚刚好在那辆货车前面停下来,拦住了它,它后面的usa也跟着停了下来。 桑塔和另一个黑人队员从飞机上下来,两人持枪跟着穆雷克先生身后朝货车走去,驾驶座里周占风似乎有点担心,他从口袋里掏出烟来叼在嘴上,点燃深深吸了一口,才问坐身边一直拿着呕吐袋在吐的周占娜,自从昨天晚上她喝下卡鲁利为她特意准备好的尿素饮料后,她就患上了间歇性呕吐症,每隔十五分钟要吐一次。 “你确定能搞定那家伙吗?文的搞不定我打算硬闯,怕他个屌,反正离边境也不远了。” 周占风吐着烟圈,一副死磕到底的横样儿。 周占娜直起身来,用餐巾纸抹抹嘴,对哥哥这种不怕死的做派不以为然,急忙安抚道:“哥,稍安勿躁,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搞定他。” 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吐,边吐边骂:“卡鲁利,我要杀了你。” 这时候,穆雷克先生已经来到车前,周占娜抬起头终于结束了这一轮的呕吐,他大剌剌地坐在车上,也不下车,居高临下地等着穆雷克先开口。 “我们是赞比亚野生动物管理局总部的。”穆雷克先生向他们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后,单刀直入地道:“需要对你们的车进行例行检查。” 穆雷克先生说着向站在身后的桑塔和那名士兵朝前挥了一下手,示意他们可以开始工作了。 桑塔和士兵正打算朝车尾走去,周占娜“噌”地从车上跳下来挡住了两人的去路,用轻佻的口气说道:“要不先从我开始搜起。” 说着就把猎装外套脱了塞到桑塔手中,再把裤子也脱了交给那名士兵抱着,只穿着比基尼站在两人面前,双手叉腰朝桑塔和士兵妩媚地笑笑。 抱着衣服裤子的桑奇和士兵,被眼前露出火辣身材的美女弄得不知所措,不知道应该把目光落在哪里,干脆一起回过头去找穆雷克先生求救。 “让她脱,脱光了才凉快!” 穆雷克先生不为所动地冷哼道。 周占娜伸出两只胳膊把桑奇和士兵扒开靠边站着,从两人中间穿过去,迈着两米长腿朝穆雷克先生走去。 虎口过裆、摇曳生姿、勾人心魂,那颠倒众生的窈窕身段引得桑奇和士兵不回头都不行啊,只见她霸气的一个扭身,和穆雷克先生站到了一起。 她拿起手中的手机点开一个视频让穆雷克先生看:“认识她吗?” 穆雷克先生看了一眼视频里的人,当时就傻眼了,那不是自己的老婆吗,背景是一堆码放整齐的象牙。不是野生动物管理总部的象牙仓库又是哪里? “这根不算数,再来一根!”视频里传来周占娜的声音。 “门都没有!”只见自己老婆用她如大象一般粗壮的身体挡在周占娜跟前,指着墙角的一个洞说:“如果你明年还想再来找我,请你现在马上离开!” 原来这是周占娜当时到野生动物管理总部,象牙仓库管理员手里收象牙时,偷偷用藏在自己领口纽扣里的摄像头录下来的。这样的话,到明年再来找她收象牙时,有把柄在自己手里,她想收手也收不住了,何况他丈夫是穆雷克,利用价值大大的有,现在不就用上了吗? 穆雷克看完视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怎么都没想到,黑婆娘瞒着自己干下这样的勾当,现在让他如何是好,这事一旦传出去,他一世的清白就这样彻底完蛋了,这辈子都洗不清自己执法犯法的罪名,职业生涯也就到此为止了吧。 他想说的是:“其实我跟本就不知道。” 可是,说出去谁信?那是你老婆,大哥。 这个锅想背不想背他都得背,他真是死的心都有了,人生最无奈的事,莫过于背着一口大黑锅艰难前行。 “先生,你就不怕这个视频一不小心出现在你上司的邮箱里吗?”周占娜在他耳边说着悄悄话,“你就不怕老婆去蹲监狱,到时你也得回家带孩子吗?” 穆雷克看着周占娜,这些中国女人都他妈是毒蛇变的,攻于心计不说,还下手狠毒,绝对不给你反击的机会。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成一个拳头,想一拳砸烂这个美女蛇的脸,砸烂秦弦子的脸,砸烂所有中国女人的脸,现在他算是领教了中国女人的智商了,在线。 他挥起拳头来,绕过周占娜的脸,一拳砸到车身上,发出“当”地一声巨响。 “把衣服还给这位女士,我们走。”他对那两个抱着周占娜衣服裤子的手下大声吼道。 桑塔没听见周占娜在穆雷克耳边说了句什么,显而易见,穆雷克被这个妖精说服了,他打算放弃搜查撤退。 桑塔不打算放弃,把抱手上的衣服塞到周占娜手中,二话不说转身拉住货车屁股就想往上爬,他要证明给穆雷克先生看,谁才是真正的盗猎分子。 穆雷克走过去喝斥道:“走吧,我保证放你父亲回国,听明白了没有,你误会这些中国人了,他们车里运的不过是大蒜而已。” 桑塔掀开帆布车篷把头钻进去,果然是一车大蒜,没有看见半根象牙。但他坚信象牙就藏在这些大蒜下面,只要再给他几分钟,他就能找出来。 ”可是……“他想说服穆雷克再给他一分钟时间。 穆雷克走过去一把把他从车屁股上拽下来,“没有什么可是,走!” 桑塔想想反正你答应放我爹了,我还操这瞎心干嘛,于是就老老实实跟在穆雷克先生身后,朝飞机走去。不过看穆雷克的目光就像在看大色狼,有这样办事的吗,看见美女就投降。 那名士兵木讷得像个木偶,上司说什么就是什么,也跟着朝飞机走去。 “喂,你是人吗?”桑塔拉了拉士兵的胳膊,“还是机器人,从头到尾我都没听见你说句话,你叫什么名字?” “加利!”他翁声翁气地说道。 穆雷克先生从周占娜身边经过时,突然停下脚步想起什么似的,让桑塔和加利先走,她礼貌地对周占娜说:“小姐,能借你的电话用一下吗,我的没电了!” “要删就删,我留着也没什么意思,拿去吧!”周占娜马上就猜出了穆雷克的意图,点开那个视频大大方方地递给他。 穆雷克先生删完视频,把手机还给周占娜,阴沉着脸一个字也没说,转身就走。 “哇!”的一声,周占娜又开始吐了起来。 抵达南卢安瓜 拉巴哈和普拉昨晚睡着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们甚至不知道桑奇就关在不远处的一个铁笼子里,也不知道桑塔上哪儿去了,早上一睁眼就没看见桑塔的影儿,问营地的人只说出去了,马上回来。 普拉准备带着拉巴哈去村里玩,李梅让他们玩够了,到中午去村口的公路边把马力和秦弦子接回来。 马力和秦弦子早上天刚亮就从卢萨卡出发,沿着t2公路骑行了将近五百公里,骑了一上午的摩托车,感觉屁股都麻得不是自己的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怎么还不到,怎么还不到?正绝望透顶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六岁的黑人小男孩和一个布须曼少女出现在路面上,看见他们的摩托车就迎面尖叫着跑了过来。 秦弦子心头一热,明明只分开了一个晚上,却好似久别重逢一样喜悦,两个孩子激动地坐到摩托车后座上,为他们指路带他们来到了公益项目的营地里。 秦弦子拿出从卢萨卡打包回来的麦当劳给两个娃吃:“饿坏了吧,你们!” 拉巴哈两眼放光,一把从秦弦子手里抢过汉堡就啃了起来。 普拉略显羞涩,虽然她也饿了。 “谢谢秦妈妈!”她道完谢后才接过装汉堡和可乐的纸袋,带着拉巴哈到旁边的木桌上吃去了。 黄龙走过来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这儿的负责人黄龙。我要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 “什么消息?”秦弦子见黄龙脸色凝重得快要滴出黑水来,有点小怕怕,抓住站身边的马力胳膊,像个胆小的少女一样露出紧张的神色。 马力理解地把手放在她手上轻轻地拍了拍,秦弦子的丈夫和儿子遇车祸不幸遇难,她对不幸两个字有过敏反应。 黄龙花了五分钟的时间,把杨小靖落水事件重述了一遍。 “都怪那些挨千刀的盗猎分子,事先在路上埋了铁钉子。”李梅一边埋头用力搅拌玉米糊,一边抬起头来恨恨地说道,“要不然小靖怎么可能会掉到河里去呢?” “太可怕了,我们只不过是晚来了一天,就出这样的大事,你说杨小靖这倒霉孩子咋就这么倒霉呢,被鳄鱼吃掉了?”秦弦子瞪大眼睛望着黄龙惊愕地说,“与其说被鳄鱼吃掉,还不如说是与盗猎分子枪战时光荣牺牲更妥当些,你们跟杨小靖的父母是怎么说的?” “是的,我跟他父母就是这么说的。非洲太远,他家是农村的,没有经济条件来这么远的地方奔丧,过几天李梅回去,让她把骨灰盒带回去。” “骨灰盒?”马力想说人都没捞上来,还怎么送骨灰。 “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秦弦子马上明白黄龙打算用其它动物的骨灰来替代。 “哦!”马力也也秒懂了,他想起个关键问题:“那抓到盗猎者了吗?” “抓个屁,就抓了个布须曼人回来当替罪羊。”黄龙撇撇嘴朝南卢安瓜野生动物巡护队的营地抬了抬下巴道,“关在那边的铁笼子里。” “不会是桑塔吧,能带我们去看看吗?”马力跨上摩托示意黄龙坐上来。 秦弦子也发动自己的摩托对普拉说道:“普拉,拿上两个汉堡和一杯可乐,走!”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布须曼人是桑塔还是桑奇,但不管是谁,他都肯定没有吃早饭。 一分钟后,他们骑着摩托来到了南卢安瓜国家公园野生动物巡护队营地关押桑奇的铁笼子前,桑奇一个人孤零零地蜷缩在笼子角落里,看见有人来,一下子从笼子里站起来惊喜地叫道:“普拉!” 普拉从秦弦子的摩托车后座上下来,端着可乐拿着汉堡走到笼子前,用桑人语关切地问道:“爸,饿了吧,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说着就把汉堡塞进铁笼子里,桑奇感动得泪光闪闪,还是自己的亲闺女好啊! 他伸手想接过可乐,普拉没让他碰到汉堡,把手缩了回去:“退婚才有得吃!” 桑奇伸出去的手抓了个空,“你至少给我喝口水吧,我快渴死了。” 普拉翻翻白眼,抬起可乐杯来自己喝了一口:“爸,把聘礼二十头牛退还给人家,行不?我求求你了还不成吗?” 正当普拉乘老爸被关在笼子里饥渴交加,用食物对其进行退婚威逼的时候,刀疤队长也走了过来,他和黄龙今天上午一直忐忑不安地等着穆雷克先生的指令,见中午时分还没有消息开始焦躁起来。 他迈着大方步走过来问道:“黄先生,你那边有没有收到穆雷克先生的消息?” 黄龙摇摇头:“没有。你来的正好,这两位是被你抓的这个布须曼人的朋友,他们想知道为什么要把他们的朋友抓起来?” 于是,刀疤队长对着马力和秦弦子滔滔不绝地讲述了一遍昨天抓捕桑奇的过程。 马力一听见讲英语就抓瞎,秦弦子也顾不上翻译,听完之后只礼貌地问了一句:“先生,您说桑人也学会了盗猎象牙,那真是个了不起的奇迹。请问在他身上搜出象牙来了吗?” “没有,女士,但有一根无线电项圈。” 刀疤队长指指被桑塔昨天扔在地上的项圈说:“就是套在被砍死大象脖子上的那根。” “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一个调虎离山计呢,盗猎者们为了把你引开,而把圈套送给我们这位朴实憨厚的布须曼人?”秦弦子柔声细语地问道,语气就像妈妈在哄孩子睡觉。 刀疤队长被问得哑口无言,正想反驳,这时候就听到天空中有直升机的哒哒声。 穆雷克先生总算是回来了,下了飞机他直接朝秦弦子走来。 “我们损失了五头大象,我应该早点听你的!”他吃瘪道。 “竟然一个盗猎者都没抓到,佩服佩服!”秦弦子双手抱拳对穆雷克先生正大光明地讽刺道。 “别提了,这个老色鬼,我们在公路上已经挡住盗猎者的车队了,姓周的那个美女蛇一脱衣服,他就乖乖放行!”一起走过来的桑塔实在憋不住,凑到秦弦子耳边告状。 “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秦弦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简直……简直,反正就是简直了,秦弦子一时简直找不到适当的词语来形容穆雷克先生。 见秦弦子用看丧尸的表情看着自己,穆雷克就知道桑塔已经把他放走盗猎分子的事告诉她了。 他也不为自己分辨,开口问秦弦子要照片:“我记得你上次去我办公室说你有周氏三兄妹的照片,可否传一张在我手机上。” 这次损失了五头大象,他这个情报官怎么也得拿张盗猎分子的名单回去找上司交差吧! “没问题,不过您是否能把这位无辜的布须曼人放了。”秦弦子也提出了交换条件。 “当然!”穆雷克先生示意刀疤拿钥匙出来开锁放人,到这时候,普拉手里的汉堡还没有正式递交到父亲手中,它们只是试探性地在铁栅栏之间来来回回的穿梭,最后把桑奇给激怒了,她气得对着女儿哇哇大叫:“退婚没门,一点门儿都没有。” 普拉也生气了,把汉堡一古脑儿塞进自己嘴里,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看见刀疤拿钥匙打开锁,准备把桑奇放出来,冲过去用身体抵在门口,歇斯底里的大叫道:“不退婚想出来没门,一点门儿都没有。” 大象秘语 塞卢斯禁猎区位于坦桑尼亚南部,1974年正式成为禁猎区,1982年加入世界自然保护遗产名录。 面积有整个北京3倍那么大,将近5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有超过80万的大型哺乳动物,其中有黑犀牛、大象、非洲猎豹、长颈鹿、河马和鳄鱼等稀有动物,塞卢斯黄狒狒、利氏狷羚、岩羚、德法萨水羚等进化程度比较高的动物。黑斑羚、花豹、斑鬣狗、胡狼、马赛长颈鹿和河马等数量众多。该区还拥有300多种鸟类,鲁菲吉河内鱼类众多。 塞卢斯之所以没有被建设成国家公园,是因为合法狩猎活动在该区依然存在。塞卢斯野生动物狩猎获得的收入是维持塞卢斯保护管理的主要经费来源。颁发一个大象狩猎证的价格是1.5万美元。 此刻,周占风手中就拿着一个这样的狩猎证,明目张胆地在塞卢斯禁猎区里正大光明地举枪对着大象射击,一旦撞上反偷猎巡逻队的队员,只需出示狩猎证就是合法射杀大象了。 此刻,十五名盗猎武装分子正坐在三艘小快艇里,每艘快艇里乘坐五人,沿着鲁菲吉河往前挺进,鲁菲吉河是东非的较大河流,坦桑尼亚最大的河流,发源于坦桑尼亚南部高地。全河在坦桑尼亚境内。它是坦桑尼亚的母亲河,将广阔的塞卢斯禁猎区一分为二,主要支流为大鲁阿哈河,基隆贝罗河;卢韦古河。 说具体一点,他们此刻所处的位置是卢韦古河最东边的一条主干支流上,盗猎武装分子们一路搜索着沿岸大象的踪迹,周占娜的眼睛追随着匆匆流淌的河流,看见了太阳下水波的闪光,看见长颈鹿在啃树叶,但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到沿岸有大象的影子。 “塞卢斯禁猎区不是号称拥有世界上数量最多的大象吗,”周占娜坐在哥哥身边有些失望地问道,“怎么一头大象都没看见?” “鬼知道,可能他们闻到我们身上的气味就闻风丧胆了吧?”周占风嘴边永远都叼着一根香烟,他迷起眼睛朝河岸上远处茂密的灌木丛以及更远处开阔的草地看去,他们每年都要来这一地区进行一次大规模的猎杀,每次杀死大象的数量也不过区区十头左右,也不至于把这里的几万头大象全都赶尽杀绝吧,他也觉得纳闷。 “快看,大象。”坐在他们兄妹俩身后的卡鲁利指着左边河岸上一处杂草丛生的树下叫道。 大家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儿正有七八头大象正在河边悠闲地喝水,其中有两头大象的象牙目测两点三米以上。 周占风立刻命令三艘小快艇调转船头往左岸悄无声息地靠去,只要进入射程之内,四根2.5米象牙就到手了。 “哈哈,我先来!”周占风端起放在身边的猎枪对坐身旁的妹妹说,“那两头目标象咱俩一人一头。” “好嘞!哥!”周占娜也拎起放在船上的枪进入射击准备模式,她把子弹压上膛,对准了河岸上象牙最长的那头大象。 就在这时候,前面平滑的水面上隆起一个包,原来水底藏着一条大鳄鱼,所有的人,包括快艇驾驶员目光都聚集在前方的大象身上,谁也没看到水面凸起个小包,一条大鳄鱼突然逆流斜冲而起,然后落回到水里,快艇驾驶员不得不调整前进的方向,一边转舵企图绕开鳄鱼。 周占娜不禁尖叫,声音还在喉咙处打转时,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低级错误,她及时抬手捂住了嘴巴,她的这声被捂住的尖叫声可能跟大象的次声波有相似之处,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反正是被大象听见了。 大象通讯距离可达9.8公里,次声波技术能侦测到地球内部的隆隆声,利用它来进行地震预报,可以挽救成千上万人的生命。但对大象而言,这种技术只不过是它天生的本能而已。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人们过去曾以为大象的听觉很差。虽然长着一对大耳朵,但大自然看上去对它们有些不太公平。但事实恰恰相反,大象有着先进的听觉结构,能让它们利用次声波进行长途通讯。它们根本不是我们所以为的那样:行动迟缓且寡言少语,它们其实非常“爱说话”,用人类听不见的次声波“说话”。 什么是次声波?简而言之,它是一种低频声波,低于人类听觉范围的下限。 许多研究人员认为,大象不仅能听到次声波,还能发出次声波。除了人耳能听到的大象的吼叫声之外,大象会发出一种频率极低的声音,这种频率低到我们无法侦测的声音就是次声波。目前已知大象彼此交谈的声波频率则大约在二十赫兹以下,人耳是完全听不见的,人类所能听见且能辨视为一个音调的最低频率,大约是五十到六十赫兹。这种次声沟通的强度是很令人惊讶的,大约在离发生动物一公尺左右的距离测量声音强度,发现可以达到七分贝,相当于一场非常喧闹的摇滚演唱会。 次声波也是大象谈恋爱的专用信号,大象会藉由传达次声波找寻另一伙伴,进入繁殖季节的母象会一只接一只地与许多头公象交配,她强而有力的呼唤声,可以穿越数公里之远,呼唤伴侣前来。 听到母象发出的交配呼声的公象,它们会立刻停止进食,转身面对次声波传来的方向,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一阵子后,便开始快步朝音源走去,每走几百公尺,便会停下来听听远方的讯息,已确定自己的方向正确。 在无干扰的情况下,一般可以传播11公里,如果遇上气流导致的介质不均匀,只能传播4公里,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要交流,那象群会一起跺脚,产生强大的“轰轰”声,这种方法最远可以传播32公里。 那远方的大象如何听到呢?总不能把耳朵贴在地上听吧?其实大象用骨骼传导,当声波传到时,声波会沿着脚掌通过骨骼传到内耳,而大象脸上的脂肪可以用来扩音,动物学家把这种脂肪称为扩音脂肪,许多海底动物也有这种脂肪。 现在,周占娜的声音被大象灵敏的耳朵捕捉到了,它们从水中抽回长鼻,扇动耳朵,然后爬上河堤,迅速散开,钻入河岸上的草丛里消失不见了。 最近,生活在塞卢斯禁猎区的大象见到人就像见了鬼一样,拔腿就跑,它们已经亲眼目睹倒在人类枪口下的同类,或者整块脸,或者整个头被砍去,象牙却不知所终,人类为了它们的象牙已经杀红了眼睛,它们明白只有远离人类,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从大象喉头巨大声带里发出的声音,会在额头产生共鸣,产生振动从而转化成次声波,一旦发现有不怀好意的人类出现,它们就会用前额给远处的其它大象打电话,通知大家,敌人来啦,赶快撤。 看见大象们转眼间就逃之夭夭,周占风用责怪的眼神看了一眼妹妹,命令快艇靠岸,上岸追踪。 “怪我咯!”周占娜撅着嘴怪嗔道。 塞卢斯禁猎区 纳钦圭阿营地位于塞卢斯禁猎区南部b5公路附近,卢韦古河支流末端100公里开外的地方。 当年津巴布韦自由战士就是在纳钦圭阿营地接受中方培训的,津巴布韦人民在争取民族独立斗争期间,得到了中国的大力支持。当时津巴布韦“解放军”中有一批人接受过中国的军事训练,他们在学习中国军队战略战术的同时,也学会了中国的革命歌曲。 林山工作的这个国际动物保护组织的营地,离纳钦圭阿营地大约有40公里的样子,全名mbekenyera,是一个小村庄,由于禁猎区地处边远地区,除非搭乘飞机,否则难以到达。现在走坦赞铁路也是一种选择。即使这样,卢韦古河划分出来的东南大片区域仍然无路可走,由于交通不便,巡逻队很少能到达塞卢斯内部地区,因此偷猎使一些物种的数量急剧减少。 国际动物保护组织的营地坐落在m村外的一片开阔地上,再往前走,就是一片落叶林地,包括短盖属、紫檀属等植物和一种叫“米翁博”的树组成的森林,进入塞卢斯禁猎区北部的路,到这儿就完完全全被这些植被和一个又一个凸起的小山包堵住了去路,要想再往北深入到内部地区,除了飞机外,陆地上就非得依靠摩托车这种灵活性较强的交通工具才行。 该项目将向保护区提供一系列的设备、培训和交通设施,监控重要的野生生物种群,建设大象管理规划,加强打击偷猎行为的措施。这个组织的负责人大卫。戴维斯先生有着二十多年的野生动物管理和保护的宝贵经验,是非洲最坚定的环保领袖之一,这份让他骄傲的工作,保护了野生动物,却也让他时刻处在危险中——生前曾无数次接到死亡威胁。 “我们不谈判,也不警告,我们直接开枪。”这是他针对塞卢斯禁猎区内拿不出狩猎证的盗猎分子制定的最严厉的反盗猎政策,这也给他招来了杀身之祸,就在前不久,他在坦桑尼亚遭到持枪歹徒伏击牺牲了,现在暂时由戴维斯的助手林山负责这里的工作。 林山把戴维斯的遗体送回南非的家乡西蒙镇时,曾在那里和秦弦子有一面之缘,他猜测杀害戴维斯的凶手有很大可能是“象牙女王”手下干的。 以“象牙女王”为首的这个盗猎集团,是一个有高度组织性的盗猎者、游击叛乱团体甚至国家军事人员组成的犯罪团伙,他们大规模捕杀动物、盗取野生动物资源;恐吓、抓捕甚至谋杀野生动物保护区的工作人员;他们控制着野生动物栖息。他们是最想杀死戴维斯的人,难道不是吗? 但林山苦于拿不出有力的证据,一直无法将这个团伙绳之以法。 …… 从赞比亚南卢安瓜国家公园营地到坦桑尼亚纳钦圭阿距离1400公里,马力他们花了两天时间赶到这里。 出发的时候,他们以为桑塔会带着父亲和妹妹返回博茨瓦纳,没料到桑塔依旧跟着他们一路朝北,进入坦桑尼亚。 “阿爸,你要是不给普拉退婚,我和妹妹就永远不回去。”当他们从南卢安瓜国家公园营地准备出发时,桑坦严肃认真地回头对理所当然坐在车里,以为可以回家的父亲说。 “对,永远不回去。”坐在桑奇身边的普拉附和道,有哥哥给他撑腰,她开始肆无忌惮起来,和哥哥一起对付起老爸来了。 桑奇在铁笼子里关了一夜,有点蔫头蔫脑的,但还是没有要低头的意思,继续保持强硬的态度:“不退!” “那好,我们也绝对不回去。”桑塔一生气把车一转向,跟在了马力和秦弦子身后,往与博茨瓦纳相反的方向驶去。 父子俩开始怄气,看谁比谁更倔,这一倔就从赞比亚倔到坦桑尼亚去了,谁也不跟谁说话,桑奇只好没趣地爬到后排座位上睡大觉,任凭坐在前排座位的普拉和拉巴哈一路上打打闹闹,玩孩子们喜欢玩的种种游戏,一路把笑声洒向广袤无垠的非洲旷野。 其实这时候父亲的心肠已经软下来了,说到底女儿刚满十二岁,还是一个孩子,如果不嫁人能让她觉得如此开心,那就不嫁吧,去它的二十头牛。就在他寻找一个适当的契机想向儿女服软时,他们已经到达纳钦圭阿。 林山开车从m村赶到纳钦圭阿来接秦弦子一行,把他们从纳钦圭阿带回到40里外位于mbekenyera的国际动物保护组织的营地。 这个营地比起杨小靖他们的那个营地可谓是豪华版,装备了直升机、快艇、动力三角翼、无人机、夜视仪、自卫枪支等。 秦弦子一行人把车停在营地门口,跟着林山走进一间平房内,几位肤色各异的工作人员坐在办公桌前埋头工作着,这里充满着井井有条的气息,干净、有序,只见房内的一面墙上挂着三台地面站视频终端,视频里播放的是离营地一百公里外,无人机从鲁菲吉河边实时传送过来的视频。 一名留着黑山羊胡须,穿迷彩服的工作人员走过来对林山说道:“头儿,你终于回来了,我们的无人机在河岸边发现了十多名持枪武装分子,塞卢斯禁猎区反偷猎巡逻队已经赶过去了。” 秦弦子往视频终端的屏幕上看去,一个络腮胡子和一个蛇精脸赫然出现在屏幕里。 “这不是周占风和周占娜又是谁?”她捂住嘴惊声叫道。 大家都把目光住终端屏幕看去,一个长脸白人和一个圆脸黑人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这两人白人叫杰顿,黑人叫卡鲁利,卡鲁利是苏丹反政府武装组织的军需官,负责想办法替反判军筹集资金,杰顿是周占风雇来的打手,看来他们今天是聚齐了啊!“林山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说道。 ”嗯嗯,我见过他们。“桑塔想起来了,他们就是那天在卢萨卡遇见的一伙盗猎分子。 桑奇也跳出来指着卡鲁利和他身边一个瘦小的黑人男子亚罕道:”就是他们俩把项圈当炸弹套我脖子上的。“ 就在这时候,杰顿突然对着镜头伸出中指公然挑衅。显然他们知道有无人机的摄像头正对着他们。 林山让操控无人机的工作人员把摄像头拔高,逃离那片区域,一来是想看看塞卢斯禁猎区反偷猎巡逻队的人在哪里,二来是怕无人机被盗猎分子们击落。 工作人员按照林山的指示很快操控无人机往高空飞去,堪堪躲过周占娜抬手射过来的一枪。 对峙 塞卢斯禁猎区反偷猎巡逻队队长是个小个子的班图人,他看上去虽然矮小精瘦,但说起话来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们六个,绕到他们的后面去。”他用斯瓦希里语悄悄命令手下的六名队员道:“只要他们打算逃跑,就格杀勿论。” 那六名反偷猎巡逻队队员左右各三名,弓着腰穿过草丛和茂密的树林,开始执行长官的命令去了。 此时,剩下的六名反偷猎巡逻队员正在队长的带领下埋伏在齐腰深的一片杂草中,透过草尖往外看去,只见对面二十米开外的一棵大树下,站着十多个全副武装的盗猎分子,看样子他们似乎拿不定主意该往哪个方向走。 一个黑人士兵把手伸到河岸沙地上的一堆象粪里摸了摸,抬起头对一个看上去像是这伙人的指挥官报告道:“还是热的。” 那个指挥官右边的一名刚摸过象粪的士兵也抬起头来报告道:“我这边也是热的。” 指挥官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一时拿不定主意该往左还是往右。 反偷猎巡逻队队长数了数对方的人头,这些人包括一位女性,总共十二人,自己这方也十二人,刚好旗鼓相当,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最好让他们缴枪投降,在不伤一兵一卒的情况下把这些人抓捕归案。 队长带着六名队员,举着枪呈一字型从草丛里走出来,每人找了一棵树做掩护,对着对面的盗猎分子们喊话。 “我们是塞卢斯禁猎区反偷猎巡逻队的,你们被包围了,放下你们手中的枪,把手放在头顶上。” 那些人被这个猝不及防的变故吓了一大跳,纷纷端枪的端枪(胆大的举枪),举手的举手(胆小的举手),完全乱套了。 满场都是子弹上膛的咔嚓声,现场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眼看一场不可避免的火拼即将爆发。 只有那个指挥官周占风脸上看不出丝豪惊慌失措的表情,只听他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们是有狩猎证的,我们是合法狩猎,受坦桑尼亚政府保护,你们是哪根葱,敢与政府作对,来这儿多管闲事?” 周占风把拇指和食指伸进冲锋衣的口袋里,夹出那张狩猎证在空中朝队长得意洋洋地抖了抖。 队长拿起对讲机示意队员们待命,让身边的一个队员跑过去,把狩猎证拿过来他要亲自过目。 反偷猎巡逻队始终和盗猎队保持着20米的安全警戒线,那名巡逻队员小跑到周占风跟前接过狩猎证,转身跑回自己阵营中,把狩猎证交到队长手中。 队长接过狩猎证翻来翻去确认了半天,然后把狩猎证交到队员手中压低声音小声道:“上官网查一下真伪!” 官网上每一个狩猎证都有编号,输入编号即可查询真伪。 队员拿出手机开始低头查了起来。 “这只是单只大象狩猎证,塞卢斯禁猎区决不允许和他人分享和共用同一个狩猎证,你们其它人的证件呢?”队长抬头继续跟周占风交涉,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给队员查询的时间。 “我们不狩猎,我们只是在旁边看看热闹。”周占娜两只胳膊抱胸前摆出袖手旁观的姿态来诡笑道。 “假的。”队长身边的队员查完狩猎证抬起头来低声说道。 队长抬起枪对着盗猎者们厉声喝道:“surrendering can let you live!” 见对方没有动静,队长又喊了一遍:“hands up!” 这时候,垫后的一位反偷猎巡逻队队员突然听到身后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等他回头,他就感到后脖子针扎般刺痛了一下,他回头一看,只见五名手持麻醉枪的盗猎者从他们身后的草丛中走出来,其中一人的麻醉枪口正对着自己,刚才就是着了他的道儿,被这家伙用麻醉枪射中了他的后脖子。 b型麻醉起效慢,要三分钟以后才有效果,中弹后将在3分钟内像睡觉一样沉睡90~120分钟,然后自然苏醒,所以他并没有立刻倒在地上,而是回过头来,就在他回头的时候,另外几名盗猎者已经快速从他身边走过,这名中弹的队员此时还清醒着,想出手拦截,被一个瘦小的男子伸出一条腿使了个绊子,摔倒在地上。 另外一个高个子白人男子紧跑几步,已然来到队长身后,这个高个子白人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杰顿,他伸出一支胳膊从后面勒住队长的脖子,另一只手中拿着一把bmq匕首麻醉枪对准了他的动脉处迷起眼睛道:“缴枪的应该是你们才对吧!” 杰顿控制住他后,把他从树后揪了出来,队长愕然地扭头想看看这个猝然控制住他的人是谁,可杰顿死死地勒住他的脖子,让他动弹不得。他怎么都没想到, 螳螂捕蝉,麻雀在后,着了这些盗猎者的道儿。 “你得感谢我手下留情,没有打算为了几头大象杀太多的人。”周占风点了一根烟,这才慢吞吞地朝队长走过来说道。 “这把匕首麻醉枪里装的麻醉药可不是普通的麻醉剂,是a型麻醉剂,中弹后将会在极短的时间内麻醉制动,在3分钟内必须用急救针速解,才会迅速苏醒,否则,将会死亡。这可是麻醉一头大象的用量,你不想把它们全都射到你身体里去吧?” 周占风说着,从杰顿手中拿过那把中国制造的匕首麻醉枪对准队长威胁道:”我只需用食指扣动扳机,就可联动发射2发麻醉弹。“ 枪瘾 坦桑尼亚mbekenyera国际动物保护组织营地,傍晚。 秦弦子他们刚到营地,就在终端视频里看到无人机远程发送回来,反偷猎巡逻队和盗猎队遭遇的那段视频,就在周占风用匕首麻醉枪对准队长正要开枪的当口,屏幕一下子全部黑屏了。 “糟糕,无人机被他们击落了,我得赶过去见机行事救人。”林山抓起另一面墙上挂着的一把长枪,喊上飞行员就准备出发。 “就你们两个人去吗?”秦弦子看看在场的其他国际动物保护组织的工作人员,疑惑地问林山,“他们不跟你一起去吗?” “他们都是文职人员,连枪都不会用,去了反到成拖累,还是我自己去吧!”林山苦笑道,“我们国际动物保护组织这边会使枪的人,最近都合并到塞卢斯禁猎区反偷猎巡逻队那边一起行动,早知被周占风一锅端掉,我还不如把他们留在自己身边。” “林大哥,如果你一个人去,还不如不要去,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好歹也有个照应!”马力说完也不管林山同不同意,冲到外面自己摩托车前,从睡袋里抽出那把一直藏着掖着的ak47来。 这把枪是在卢萨卡的时候,从周占云手下的小黑司机手中夺来的。拆了枪柄,缩短枪的长度放睡袋里藏起来,马力见林山背着枪要走,突然发现使枪的机会来了,兴奋得像个大男孩,此时不抓住这个机会,以后恐怕就再没摸枪的机会了。 他喜滋滋地从睡袋里抽出枪身来,再伸手去摸枪柄准备把枪拼接好就出发。 摸了老半天摸了个空,啥都没摸着。 一抬头,看见秦弦子双手背在身后,眼神闪烁不定地看着他,他马上明白过来,枪柄在秦弦子手上。 秦弦子见马力蠢蠢欲动,吓坏了,这人根本就是个大男孩啊,想玩枪,也得看看什么时候啊,她抢在马力前头拿走了枪柄,企图阻止他一时冲动做傻事,热血上头,把命给玩丢了。 “姑奶奶,是你拿走了我的枪柄吧,快还给我,飞机马上要起飞了。”马力大踏步冲到秦弦子跟前,一把抱住秦弦子,伸出两只长胳膊绕到她身后,想以最快的速度抢回她藏在身后的枪柄。 秦弦子死死抓住枪柄不撒手,对着马力大喊大叫:“那些盗猎者都是些不要命的亡命之徒,万一你一不小心吃到颗花生米,我们的环球摩旅不是要到此为止了吗?” “我怎么会可能吃到花生米呢?” 马力伸手从衣服领子里拽出南非德班黑嫂送的那颗鲨鱼牙齿吊坠在秦弦子眼前晃着说,“看见没,我有护身符护体,子弹见了我会绕着走的,怎么可能会吃到花生米呢?” 马力把声音放低,弯腰把嘴凑到秦弦子耳边柔声细语地哄道:“乖,把枪柄给我。” 秦弦子被马力紧紧抱在怀里,温暖的感觉仿佛潮水般把她紧紧包围住,他在她耳边说话时,轻柔地将热气呵入她的耳朵中,让她一下子心神荡漾起来,巴不得融化在马力怀里永远别出来啦。 他们离得如此之近,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真实地感受到他的存在,也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担心过马力的安危。 她想起曾经做过的那个可怕的噩梦,那个坐在夜晚篝火旁的少年,那场不可避免的决斗,那个倒下的少年。 她吓得一个激灵推开马力。篝火?她抬头看看天色已近傍晚,马力此去天黑后必将燃起一堆不祥的篝火,而且梦里和马力决斗的那个络腮胡子正是他们要去对付的人,和周占风有百分之九十的相似度,一种不祥的预感让她感到极度不安,她决定今天无论如何都要阻止马力成行。 “不给,就是不给。”她死死抓住枪柄像个倔犟的小女孩儿,“除非你杀了我。” 一种不耐烦的情绪开始让马力抓狂,跟女人沟通咋就这么难呢?他指着刚从游猎车上抓了把猎枪,正朝飞机走去的桑塔,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好言好语地说道,“你看桑坦也去了,我怎么能当缩头乌龟呢?” 秦弦子感受到了,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最后的平静,她还想做最后的尝试。 “这根本就不关我们的事啊,你没有义务去送死,我好害怕,害怕失去你!”秦弦子把枪柄紧紧地抱在怀里,好像一失去枪柄就会失去马力似的。 ”秦弦子,别闹了!“马力直呼大名吼叫起来:“你还拿我当男人看吗?” 秦弦子被马力吼得愣了一下,接话道:”你根本就不是男人,有哪个男人为了过枪瘾连命都不要了?小屁孩,小屁孩!“ 马力不想再听她唠叨,一把从她怀里抢过枪柄,往正准备起飞的直升飞机跑去。 “马力,你给我滚回来!”秦弦子气恼地对着马力的背影喊道,声音很快就被螺旋桨的哒哒声淹没掉了。 林山本来已经坐进副驾驶座,见桑塔和马力手里拿着枪朝飞机这边一前一后跑过来,刚才马力说要跟去,他还以为是说着玩儿的,没想到还真来了,他急忙跳下飞机拦住他们的去路。 “你们想跟着我一起去送死吗?”林山用枪挡住两人的去路毫不客气地道。 “林大哥,你要是不想我们死,就给咱俩一人发一件防弹衣呗!”马力淡淡地说道。 “对了,还有子弹,让他们多送些子弹过来。”桑塔在旁边提醒道。 “你们真要去,我可不敢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啊!”林山用凌厉的眼神望着马力和桑塔强调道。 “不用你负责,我们自己负责。”马力大大咧咧地说道,林山看他一脸按捺不住的兴奋劲儿,就像是准备出去打游戏一样轻松。 桑塔听不懂这两个中国人在说什么,但并不妨碍他领会林山的意思,去纯属你们的个人行为,生死自负。 “it''s up to you,sir!”桑塔镇定自如地用英语回答道,一切全听你的,先生。 既然这两爷们明白他们的行为非常危险还一意孤行,也愿意为他们的行为负全责,林山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何况他现在的确非常缺人。 上帝之光 反偷猎巡逻队队长被五花大绑在一棵米翁博树上,盗猎分子们在他身上用了一丢丢的b型麻醉剂,致使他昏睡不到半个小时就苏醒过来。 他睁开眼,恰好看见远处地平线上方的太阳正在下沉,从云朵缝隙间流泻而下的阳光呈扇形散开,几乎与地平线平行,那一束束梦幻的光线和温暖的色调,仿佛上帝之光照耀在塞卢斯禁猎区广袤的大地之上,队长一时间以为自己已然来到了天堂。 “我死了吗?”他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赤裸着上身,被五花大绑在树上,左胸前有一个巴掌长被刀子划拉出来的口子,伤口正在流血,滴滴嗒嗒地往地上滴着鲜血,伤处一抽一抽地疼痛着。 感觉到疼痛说明自己尚在人间,队长松了一口气,环顾四周,四下里没有一个人影,自己手下的队员们和盗猎者们都不知跑哪儿去了。 倒是有一大群野生动物在围观他这个受伤的人类,一头花豹、五只非洲鬣狗、还有一头塞卢斯短鬃毛老龄雄狮,一水的食肉动物。队长明白了,他们全都是被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儿给吸引过来的,周占风在自己胸前划拉开一道口子,是打算借刀杀人,借这些食肉动物的口把自己啃得只剩下骨头,当然,也有可能吃得连渣渣都不剩。 队长记忆开始慢慢恢复,记起自己被打麻醉前跟周占风的对话。 周占风:你吃肉吗? 队 长:咋啦? 周占风:你吃牛肉吗?你敢说你不吃! 队长不吭声。 周占风:杀一头牛也是杀,杀一头象也是杀,如果你能告诉我为什么牛可杀,象不可杀,我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队长:牛可吃,象不可吃。 周占风:放屁,我到要瞧瞧这世上有什么动物是不可以吃的,也该轮到动物吃一回人了! “damn it!”队长低头看了一眼绑住自己的绳子,拼命想挣脱。他不明白那头花豹、五只非洲斑鬣狗、一头塞卢斯短鬃毛老狮子还在犹豫些什么,不是早该开吃了吗? “哦,知道了,你们还在互相客气,没选出谁先来,让我说,你们先打一架,胜者打头。”队长挑拨离间道,虽然他知道它们根本听不懂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但这也从另一个层面上缓解了他的紧张情绪。 五只非洲斑鬣狗还真听话啊,迅速散开把那头老狮子包围起来,狮子是群居动物,这头跛着脚的老狮子年事已高,应该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才被狮群抛弃。斑鬣狗的叫声引起老狮子的兴趣,它跛着脚赶来想分一杯羹。 它们打算先解决掉竟争对手,再回过头来吃掉自己。五只非洲斑鬣狗对着老狮子不停地嚎叫,老狮子也对着斑鬣狗怒吼,企图把对方吓走独享人肉大餐。 一只猴子跳到队长肩膀上坐下,手里拿着只野果子悠闲地啃了起来。 突然,斑鬣狗发出标志性的“笑声”,那是它们在紧张时发出的专用声音,只在遭受攻击时才会发出那样的怪笑。 队长很是不满扭头看着肩膀上的猴子说:“我说你就不能光顾着当吃瓜群众,能帮把手,把绑着我的绳子弄断吗?” 猴子不理队长,继续吃果果看斑鬣狗和老狮子打仗。 “你到底听得懂听不懂人话?”队长恼怒地冲着猴子发脾气。 猴子冲着队长点点头,对着队长呲牙咧嘴地笑了。 那头花豹一直不动声色地站旁边坐山观虎斗,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从后面爬到和队长绑一起的那棵树上,想偷个冷包捡个便宜,只见它就像跳水运动员一样,一个笔直的俯冲,伸出嘴来叼住蹲队长肩上的猴子,这才四平八稳地落到地上,猴子吱吱乱叫着,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吃瓜群众一下子变成了花豹嘴里的食物。 凉风吹过,有些动物醒了,真正的“聪明”是在适当的时间离场,花豹叼着猴子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去,这个圆滑的大猫不费吹灰之力地捡来一顿白食,留下斑鬣狗们和老狮子互相撕咬,互相伤害。 队长愕然地看着花豹叼着他刚认识的新朋友无声无息地离去,除了在心里默默地画个十字说声“上帝保佑”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等鬣狗们和老狮子打完架后,等着它们来找自己打牙祭,与其被喜食腐肉的斑鬣狗们你一口我一嘴的撕扯,他宁愿被狮子独食,以保住死前最后的尊严。 可惜天不遂人愿,鬣狗们占着狗多势重,狂躁地叫唤起来,那声音笑不像笑,哭不像哭,让那头狮子听了瘆得慌,丢盔卸甲,落荒而逃了。 斑鬣狗们赶走了竟争对手,一窝蜂地朝队长拥过来…… 队长绝望地闭上眼睛,全身肌肉绷紧等待最后倒霉时刻的到来…… 就在这时候,只听空中传来直升飞机的马达声,紧接着就是几声噗噗的枪声,两只斑鬣狗应声倒在地上,其它三只见空中一个貌似不好惹的庞然大物正徐徐降落,它们知难而退了。 那两只斑鬣狗都是马力射中的,他还想射其它三只时,这些机会主义者早跑得没了影儿了。 林山从飞机上下来,替狼狈不堪的队长解了绑,问队长其他队员都上哪儿去了,队长一问三不知。 林山哭笑不得,只好让包括飞行员在内的五人,乘天色还未黑尽,赶紧到周围地毯式搜索了一遍,直到天黑透了,也没找到点有用的线索,怕走远了遇上埋伏,只能回到原地,点燃一堆篝火,坐下来好好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就算是死了,也应该见尸,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用对讲机呼叫也是无应答,那十多个反偷猎队员和十多个盗猎者究竟去了哪里呢? 宇宙银河系全世界超级无敌美少女 晚上秦弦子收到马力打来的电话,说塞卢斯禁猎区反偷猎巡逻队和偷猎队一起集体失踪了,他们打算就地宿营,等天亮以后再继续寻找。 “集体失踪,有这么诡异,一个人都没找到吗?”秦弦子不太相信地问。 “找到巡逻队队长,盗猎队把他绑在树上,打算喂狮子。”马力说。 “那就好,说明周占风并不想为了几头象杀人,毕竟杀人是死罪!你放宽心晚上好好睡一觉,注意安全,一定要有人轮流守夜站岗哦!”秦弦子千叮咛万嘱咐交代道。 “知道啦,老阿姨!”马力不等秦弦子再说话急忙挂断电话,他知道那边秦弦子一听见“老阿姨”这三个字会让她心碎,会让她跳起八丈高来,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就如同恶作剧能给坏孩子带来无以伦比的快乐一样,马力此时嘴角露出一抹坏笑,他的笑脸在篝火的映照下闪闪发光,火光勾出他英俊动人的脸部轮廓,他听见斑鬣狗们的动静,就在他身后的某个地方,发出絮絮叨叨的聒噪声。 然而,这一次马力失算了,电话那边的秦弦子并没有像马力估计的那样发飙,听到马力活着的声音真好,真是一把好声音,抑扬顿挫,充满了朝气和活力,能瞬间照亮你的灵魂。 得知马力无恙,秦弦子当晚带着拉巴哈和普拉,在国际保护动物组织那间用土坯和茅草搭建的茅草屋里,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夜,桑奇也得到了妥善安置,他被带到林山的床上蹭睡。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秦弦子被一阵惊声尖叫吵醒,她的心“咣叽”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里,不会是马力那边传回来什么坏消息吧? 她一个“咕噜”从床上跳起来,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滋溜”一下冲出茅草屋,只见普拉哭叫着朝她跑来,一头钻进她的怀里 ,哇哇大哭起来。 “没关系,没关系,好姑娘光芒万丈,不哭,不哭,天大的事儿,有秦妈妈在这儿为你挡着呢!”秦弦子嘴上不停地安抚着普拉,边用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和头发。 秦弦子心急如焚,想知道普拉为何而哭,拜托,千万不要是她哥哥那边出事就好,她真的好担心马力的安危。 她耐心等着普拉哭够,哭声渐收转为啜泣,只听普拉断断续续地道:“我……我上厕所被它……它偷窥了!” 普拉指着不远处的茅厕委曲万分地说道。 “是哪个臭小子胆大包天,敢偷看我们家普拉……”秦弦子的目光落到茅厕边上那头大象身上时,打住话头说不下去了。 原来那用土坯围起来的茅厕只有成人的脖颈高,而且是露天敞篷无盖款,人家大象路过此地,站高处看你一眼纯属巧合,至于这么伤心欲绝吗? 秦弦子差点要笑出声了,怕普拉哭得更凶,不敢笑,又憋回去了。 她把怀里的普拉推开,蹲下身扶住她的双肩,用十分慎重的眼神看定普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听着,普拉,你是宇宙银河系全世界超级无敌美少女,所以,大象才会多看你一眼,别人请它看它都不稀罕看……” 她回过头,看着刚从茅草屋里走出来,还没睡醒正揉眼睛的拉巴哈说:“不信你问拉巴哈,大象看他了没?” “什么,问我什么……”拉巴哈一脸懵圈地揉着眼睛问。 “问你普拉是不是宇宙银河系全世界超级无敌美少女?”秦弦子问拉巴哈,她想把普拉的注意力引开,别再纠结被大象偷窥这件事情上来。 “嗯嗯嗯!”拉巴哈急忙连连点头。 普拉总算是停止了抽泣,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 “你们想吃新鲜的烤玉米吗?”秦弦子回到屋里换掉睡衣,穿好鞋,走到摩托车旁边,跨上车子发动。 “你们谁想跟我一起去摘玉米。”她回过头来问道。 拉巴哈一马当先爬到秦弦子摩托车后座上,普拉用袖子擦擦眼泪,小跑几步,也走过来,爬到摩托车后座上,和拉巴哈挤着坐下。 秦弦子骑着摩托车,带着两娃去离营地两公里的玉米地里,摘玉米回来当早餐,昨晚他已经跟营地的工作人员打听过了,那块地是保护组织自给自足的自留地,为了改善生活,他们不但种了玉米,还种了白菜、南瓜。 当秦弦子“突突突”开着摩托车来到玉米地跟前时,发现已经来晚了一步,桑奇怀里抱着一大抱玉米正打算回营地,真是勤劳早起的好同志,跟秦弦子的想法不谋而合,掰玉米给两孩子煮早餐,话说回来了,这附近也没什么其它的东西可以吃。 “爸,你比我们还快啊!”普拉话中明显带着讥讽的意思,“最近几天您老人家辛苦啦,天天忙着追我,怎么,追饿了?” 桑奇哭丧着脸说:“自从开始追你,我就再没好好吃过一顿饱饭,我不追了,追不动了,听你的,你想嫁谁就嫁谁,想啥时候嫁就啥时候嫁,等你哥回来,我们就回家。” 普拉被父亲的神转折震惊了:“真的吗,爸爸!” 桑奇点头如捣蒜:“嗯嗯,再这样追下去我们一家都会死在路上的。” 普拉欢呼雀跃着扑到桑奇怀里,搂着老爸”哇啦哇啦“地乱叫起来,桑奇急忙扔掉怀里的玉米,腾出手来紧紧和女儿拥抱。 秦弦子让拉巴哈过去,把掉地上的玉米捡起来,放到摩托车的边箱里。 “我就说嘛,被大象看,不是坏事,是好事。”秦弦子虽然听不懂这父女俩在说些什么,但看普拉那股子高兴劲儿,就知道桑奇同意退婚了。 拉巴哈一连跑了三趟,才把桑奇摘的玉米如数送到摩托车的边箱里,他刚垂下头把抱怀里的玉米扔边箱里,就看见大象的脚前仆后继地出现在秦弦子身后的土地上。 拉巴哈吓得大张着嘴,秦弦子见他望着自己身后,下巴都要掉地上了,急忙回头去看是什么东西导致他如此诧异,秦弦子一回头,下巴直接就掉地上,十几头大象正悄无声息地在她身后默默地赶路,你说这大象每一头都是吨位级的,咋走起路来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是因为大象脚底板有厚厚的肉垫,还是因为它们不想打搅人类,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秦弦子直接吓傻了,一把扯过拉巴哈,揽到自己身边搂紧,一动不敢动等着大象们慢慢悠悠地从身边经过,鱼贯进入那片玉米地里,”咔嚓,咔嚓“啃起玉米来。 与象共舞 女首领佩兰带着象群大摇大摆地从秦弦子身后走过,这个女人看见它们后,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说明她还对咱们大象保持着敬畏之心,说明她压根儿就不敢伤害咱们。 女首领佩兰能一眼就识别出哪些人对它们有危害,哪些人无害。此象群乃彼象群,它们就是昨天傍晚,在河边喝水被周占风看上象牙的那个象群。 昨天它们在河边喝水时,佩兰从那个女人的尖叫声里闻出了危险的味道,它带着象群整夜都在赶路,反正大象睡觉时间弹性很大,需要时可以好几天不睡觉。中途累了,靠着树打个盹就能完全恢复体力,佩兰带着它的象群要远离那群手里拿着枪的危险分子,越远越好。 事实上,亚洲象只有雄象才有长长的象牙,雌象没有,亚洲象完全可以根据公象母象的象牙长度识别其性别。而非洲象公象母象都拥有长长的象牙,佩兰领导的这个象群里,佩兰的象牙长度排第二,帕斯的象牙排第一,帕斯是佩兰的老公。 昨晚,它们在河边喝水时,周占风看上了帕斯和佩兰的好牙,命令盗猎队上岸狩猎。佩兰马上就感知到了他们的企图,带着象群朝南夜以继日地奔逃,它知道那里有一个国际动物保护组织的营地,住扎在塞卢斯禁猎区的边缘地带,他们平时的工作,就是致力于为塞卢斯禁猎区的野生动物们提供更好的福利,致力于救援和治愈遭到人类偷猎伤害的大象和其它濒危动物,它的直觉往这个方向走是没错的,它要来这里寻求保护。 这不,一不小心闻到了玉米清新香甜的味儿,受不了那股子甜玉米味儿的诱惑,也不去国际动物保护组织的营地报到了,带着象群先过来吃完早餐再说。 佩兰在玉米地边上看见两个孩子,一个女人,一个老人,它笃定他们对它构不成什么危险,带着象群大摇大摆地从秦弦子身后走过,一头钻进玉米地里风卷残云地开吃。 “完了,完了,大象每天要吃三百公斤的食物,这两亩三分地里的玉米,根本不够这十多头大象吃啊!” 耳边传来玉米杆子被折断的咔嚓声,秦弦子眼见整片玉米地即将被踏成平地,绝望地哀叹道,“食量大如牛算啥,食量大如象才叫食量!”她十分心疼工作人员们一年的伙食被大象们一顿就干掉了。 秦弦子、桑奇、拉巴哈、普拉,四人站旁边,目瞪口呆看着大象们转瞬间连杆带玉米消灭掉整块玉米地,连渣渣都不剩,大象们似乎还意犹未尽,把头扭向隔壁的南瓜地,地里的南瓜金黄金黄的,着实让大象们见色起意,抬腿准备移师旁边的南瓜田。 “喂,你们……”秦弦子一激动就忘记危险,冲上前对着大象们大叫大嚷:“你们得替林大哥他们留点口粮,别到隔壁再去糟蹋南瓜了,差不多就行了啊,来,来,来,我教你们跳舞。” 说着就自顾自地跳起了拿手好戏芭蕾舞,动作幅度大到可以惊天地泣鬼神,想转移大象们的注意力,佩兰不吃她这一套,还是想吃南瓜,一转身朝隔壁南瓜地迈开步子。 “看我的。”桑奇见秦弦子吸引大象注意力失败,急忙补位道。 只见他双手围成喇叭状放到嘴边,对着玉米地里的大象们叫起来:“呜呜呜!噜噜噜!咕噜咕噜!哞!” 大象们听见桑奇的叫声,纷纷停下脚步回应:“呜呜呜!噜噜噜!咕噜咕噜!哞!” “姐姐,你爸爸在跟它们说些什么?”拉巴哈好奇地拉拉普拉的衣角,抬头问道。 “我也不大清楚,”普拉撇撇嘴胡乱猜测道:“与其吃瓜,不如跳舞?” 桑奇如同鬼上身一般说跳就跳,跳起了他的拍手舞,拉巴哈和普拉、秦弦子也跟着边拍手,边随着拍手的节奏移动着步伐。 不知道是桑奇嘴里发出的声音吸引了大象,还是他拿出布须曼人“医生”的绝招来给大象施催眠术,反正大象们像喝了酒一样,开始跟着桑奇的节奏在玉米地里跳起舞来,直立起硕大的身体,用两条粗壮的后腿支撑着笨重的身体,弯着两条象腿在玉米地上来回移动,抬起两只前腿互相碰撞,昂起头仰着它们的大脑袋不停地晃悠。 看着桑奇指挥憨态可掬的大象们跳舞跳得不亦乐乎,要不是亲眼所见,秦弦子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她哆哆嗦嗦伸手去衣服口袋里摸手机,不拍下这不可思议的奇迹亏大了,她刚举起手机对准大象按下拍摄按键,就看见一头公象和一头母象扇着他们的大蒲扇耳朵,耳朵大大张开,朝着自己这个方向横冲直撞冲将过来。 “我的天,你们是有多不喜欢拍照啊!我不拍了,行了吧!”秦弦子见帕斯和佩兰高速朝自己冲过来,吓得急忙把手机扔地上,举起手来表示投降。 朝他们冲过来的两头大象好似两辆急速行驶的坦克,秦弦子这才想起来应该避让。 桑奇冲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两个孩子,同时伸出一只手一把拉住准备逃跑的秦弦子,秦弦子本能地缩头停下了脚步,是啊,现在要跑也来不及啦。一个老人,一个妇女,二个儿童弯腰低头抱成一团搂在一起,尽量缩小存在感,以期待被大象们忽略不计。 只听“呼啦”一声,两头大象跑到他们跟前,突然一左一右分开行动,调转方向朝他们身后快速跑动着,秦弦子跟着回过头去看,只见一辆游猎车、一辆越野车停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车上几人正举着枪瞄准象群准备射击,两头大象朝着两辆车猛冲过去。 “快趴下!”秦弦子急忙把桑奇、拉巴哈和普拉按倒在地。 只听子弹“嗖嗖”地从他们头顶飞过。 妖精,放开那头大象 一颗子弹擦着佩兰的头顶飞了过去,另一颗子弹射穿了帕斯的长鼻子,虽不至于致命,但把两头大象彻底击怒了,它们几乎同时冲到两辆车前,一个用头顶,一个用肩膀推,三下两下就把两辆车一前一后掀翻过去。 那辆敞篷游猎车最惨,翻倒在地,车厢被反扣在地上,后座里卡鲁利手下的士兵们全被倒扣在车厢里,一时间只听见车厢里传来哭爹喊娘的闷叫声。 杰顿和卡鲁利正从倒扣的游猎车驾驶座里爬出来,佩兰不给这些家伙喘息的机会,伸出长鼻子拦腰把杰顿卷起来,大象的鼻子相当于人类的手,佩兰用鼻子拎着杰顿朝南瓜地走去,就像拎着一个任由摆布的玩偶,原本能征善战的肌肉男杰顿到了大象的手里,也只有在空中拼命蹬腿,大喊大叫喊救命的本事。 那十多头大象正在南瓜地里,边吃瓜,边观战。也许它们不过来参战本身就是一种策略;也许它们知道女首领能搞定那些坏蛋;也许它们留在原地是为了保护其它三头幼象和两头未成年的小象。 杰顿不停地在空中拼命蹬腿,大喊大叫喊救命。 佩兰不耐烦地把杰顿扔地上,抬起大脚丫子就往杰顿身上踩去,你丫闭嘴。 还好杰顿身手敏捷,在地上来回翻滚躲避着大象的踩踏。 卡鲁利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它刚从驾驶座里爬出来,来不及站起身,趴在地上伸手从驾驶座里摸出ar-15步枪,准备对准帕斯开火,帕斯鼻子被打穿后,坏脾气就上来了,卡鲁利刚把枪架在地上,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帕斯早已冲到他跟前一脚就把枪踩断成两截,紧接着就去踩仍旧趴地上没反应过来的卡鲁利,卡鲁利连滚带爬地往后躲闪着,帕斯抬起头,用它尖刀一般的象牙,对准卡鲁利就戳过去,一戳不中,再戳,我戳戳戳,戳不死你这龟儿子,竟然想枪杀本象。 卡鲁利的手下亚罕真是个倒霉鬼,他刚打开后座车厢的挡板,从倒扣的车厢里爬出来,还没看清楚外面是个什么情况,就被正追着卡鲁利乱戳的公象帕斯一不小心踩死了,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胸前被踩出一个大坑,就像被盖了一个硕大无朋的象脚印深坑大章。 这时候,佩兰边追着杰顿踩,边用人类听不见的次声波招呼帕斯不可念战,那些拿着枪的雇佣兵正陆陆续续从倒扣的车厢里爬出来,这些人手中的枪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咱们见好就收,撤。 杰顿和卡鲁利吸引了两头大象的注意力,为周占娜和周占风从那辆侧翻的越野车驾驶座里逃生争取到了时间。 周占娜从侧翻的越野车驾驶座车窗里迅速钻出来,跳到地上直起身子,刚才猝不及防翻车,把周占娜手中拿着的麻醉匕首枪不知甩到哪里去了,她环顾四周搜寻匕首的下落,发现匕首枪躺在不远处的一小块空地上,锋利的刀刃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芒,她走过去,正要弯下腰捡起匕首,朝不远处正在用象牙戳卡鲁利的公象帕斯射击。 “妖精,放开那头大象!” 只见一个小个子女人正朝自己走来,边走边用中国话对着她厉喝道。 说实话,秦弦子在南非时就躲在周占娜的房间里,见识过这个妖精,而周占娜还是第一次和秦弦子面对面。 “你是谁?”她见秦弦子两手空空,个子矮不溜秋,年纪老大不小三十往上,长得也不咋地,并没把她放在眼里产生任何戒备之心。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喜欢你。”这时候秦弦子已经走到距离周占娜二米远的地方,她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许多的漂亮女人说道:“我想送你一份见面礼,请笑纳!” 只见她突然一个潇洒的转身落地,起跳,全身凌空乘势上跃至约一人高,身体在半空中如同折叠椅般一个平行折叠,脚尖外展,屁股借势如同一枚重型炮弹刚好砸在周占娜脸上。 周占娜被秦弦子的屁股撞得人仰马翻,四仰八叉翻倒在地上,脚呈90度往上翘着,一个漂亮女人被另一个不怎么漂亮的女人用屁股打脸,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刚好和它所产生的羞耻度成反比,周占娜彻底被打懵了,她被这个特殊的见面礼弄得开始怀疑人生,躺在地上老半天没楞过神来。 而秦弦子则借助双臂的大起大落平衡住身体,弯腰双脚纹丝不动稳稳地落在地上,然后直起腰高昂起头,霸气侧露地扫视了周遭一圈,发现杰顿没有被佩兰摔死,卡鲁利也没有被帕斯戳死,两人正朝这边跌跌撞撞疯跑,而佩兰正带着象群扬长而去,留下人类互相残杀。 桑奇、普拉和拉巴哈为了避让横冲直撞的大象,躲到那辆倒扣的游猎车后面,正探出头来朝这边张望。 秦弦子刚想弯腰捡起周占娜丢失的那把麻醉匕首枪,见周占风手持一支冲锋枪从翻倒的越野车里钻出来,把枪口对准了自己,忙挺直身体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你是哪根葱,敢来这里搅老子的场子?”周占风蹙着眉头冷冷地问道,他看了一眼正往塞卢斯禁猎区纵深行进的象群,心里一紧,辛辛苦苦追了好几天的象牙,可不能让到手的肥肉又飞走了。 “我是替死去的大卫。戴维斯来找你们讨回公道的那个人。”秦弦子想起林山一直苦于没有证据提交给坦桑尼亚当局,才让这些杀人凶手逍遥法外,现在不正是采集证据的好时机吗? 刚才她从地上捡起手机揣进兜里,没来得及关闭摄像功能,现在只要周占风亲口承认是他们杀害戴维斯的,就可以有录音为证,送他们进监狱法办,想到这里,她故意激将道。 信仰 此时已是午夜,飞行员早已躺在篝火边的地上睡着了。林山和马力毫无睡意,坐在篝火边喝着热茶,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塞卢斯反偷猎队巡逻队长则如坐针毡,他牵挂着失踪的队员们的安危,十几个大活人,说消失就消失了,天黑前搜索也没找到半点线索,真是见了鬼了,他们会上哪儿去了呢,他裹了条毯子在身上,不甘心地拿着枪和手电筒对林山说,他就在附近随便转转。 林山想说黑灯瞎火去转也转不出什么结果,憋了半天说不出口,转念一想,去转转也没什么坏处,至少可以缓解队长此刻焦虑的心情,林山没有阻止他,只是对着他的背影提醒道:”不要走远,有什么情况喊一嗓子!“ ”知道了!“队长答应着,头也没回地钻进附近的灌木丛中。 马力后悔没跟着队长去溜达一下,坐在篝火边听林山讲大象,除了大象还是大象。 林山说他来非洲缘起于听到一个关于大象坟冢的传说:如果你忘了自己从哪里来,至少得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大象就是这样。当大象感到自己时日不多的时候,会在本能的指引下脱离群体,来到一个神秘的地方,孤独地等待死亡降临。这个地点神圣又隐秘,大象自己能找到,而人类却怎么也找不到,这就是大象墓地,据说大象墓地里埋藏了千百年来的大象骨骸。 “哇,那得有多少根象牙啊,要是让周占风找到不就发财了吗?”马力联想丰富地惊叹道。 ”我想也是。“林山挑挑眉毛附和道。 “目前有人找到大象的墓地了吗?”马力漫不经心地问道,他终于明白林山来塞卢斯禁猎区的核心思想是什么了,他并不认为这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值得把宝贵的生命浪费在其它物种,离开这个世界时的内心活动上。 “没有,现在还没找到确凿的证据,也许这仅仅不过是一个传说。”林山遗憾地说道,“找到大象的坟冢,是验证这一传说科学不科学的唯一办法,也是支撑我留在非洲的唯一信仰。” “佩服,佩服。“马力拱手称赞道,”要是让我长年累月呆在这种鬼地方,我会发疯的,你们平时就没有什么消遣吗?” “地球不爆炸,我们不放假,宇宙不重启,我们不休息。”林山坦然道。 “你的妻子和孩子都在国内吧,他们支持你吗?”马力好奇地问道。 “当然,我女儿读初中,她觉得我很酷,我老婆也很支持我的工作,因为薪水比国内高出两倍,这是她支持我的关键点。” “那也不值当!”马力连连摇着头,“为了大象,牺牲自己的生活值吗?” 林山淡淡道,“象的世界你不懂!它们也有血缘,有亲情,有快乐,也有情怀!” “情怀?”马力足足盯着林山看了一分钟,每个人都有痴迷的东西,自己痴迷摩托车,林山痴迷大象,每个人的信仰都值得尊重,但他不想再说大象了,这样说下去恐怕说到明天早上,他们之间都不会有交集。 “大象最长能活90岁,你说它没有一点情怀,活这么长时间不是很无聊吗?”林山自顾自继续沉浸在大象的世界里,继续执着于大象的话题。 马力急忙从篝火旁站起身说道:“这都下半夜了,我去换桑塔回来休息。” 说着他背起枪朝桑塔放哨的地方走去。 林山站起身,拍拍马力的肩膀说道:“让我去吧,你靠着树干眯会儿,要是来几只狮子,估计你应付起来会很吃力。” 正在这时,听到远处的灌木丛里传来一声惨叫声。 “是队长!”林山取下围脖子上的止汗毛巾裹在一根树棍上,浇上白酒,做了一支火把,带着马力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半夜三更,他们走进河床边茂密的丛林,这里植被蔓生,藤蔓遍地。栖息在树上的鸟儿被粗暴的入侵者吵醒,四散飞走了。 林山和马力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越密密的灌木丛,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离宿营地越走越远,林山举着火把在前面探寻开路,马力紧跟在林山身后,他感到背脊发凉,不时回过头警惕地张望一下,生怕黑暗里跟着什么可怕的食肉动物,突然,他发现身后不远处有两只鸡蛋大小,像灯泡一样森白的圆球在瞪着自己,他急忙扯扯林山后背衣服,示意他看后面。 林山回头高举火把对准身后那诡异的两点白光很笃定地说道:“是狮子!” 许多动物黑暗中眼睛的视网膜能反射光线,这样以便光线的重聚,使物体看得更加清晰,他们看见的那两点瘆人白光,就是来自狮子眼底视网膜反射的光线。 林山挥舞着火把迎着那头狮子冲过去,狮子怕火,面对冲着自己来回舞动的火把,只能悻悻地选择退走。 “狮子是群居动物,附近肯定还有不少狮子,我们快走。”林山也感到背脊发凉,让马力赶紧走,此地不宜久留。 “我走不了了啊!”马力低头望着那只抓住自己脚踝的手带着哭腔说道。 林山拿着火把凑近一看,马力脚前有一个猎人挖好的巨大陷阱,马力只需再往前踏半步,就掉坑里去了,一个穿迷彩服的人正趴在陷阱边上,一只手扒着陷阱边沿,一只手抓住马力的脚踝喊道:“是我,快拉我上去!” 马力定睛一看,这不是队长是谁,脸上花里胡哨敷满了泥巴,他急忙俯身把他拉上来。 这边刚把队长拉上来,那边陷阱里又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啊,下面还有人?”马力诧异地张着嘴,半天合不拢。 “拉,他们全都是我的队员,难怪找不到,他们全都被打了麻醉扔到这个坑里,盗猎者还在坑上面铺了些树枝,要不是我刚好踩在上面掉下去,可能永远没办法找到他们了。”队长坐在地上哭丧着脸说。 “还好周占风那家伙看起来只是想跟咱们开个玩笑,并不想为了几头大象杀人。”林山说着用火把往下一照,只见陷阱坑里的队员们陆续醒来,因为地方有限,他们不得不互相趴在对方身上堆成人山,才能在逼仄的空间里得以立足。 醒来的队员一个接一个站在趴成山的其它队员背上,抓住马力的脚踝往上爬,马力一个个把他们拉上来,拉到最后体力不支,自己都拉趴下了。 “还有人吗,下面?”他趴在地上气喘吁吁问道。 “还有一个,死了,身体都凉了,可能是被我们压死的。”最后爬上来的队员一脸愧疚地说。 “你才死了呢!”只听坑里那人憋屈着气在坑底气若游丝地说道。 求生的本能支撑他挣扎着坐起来,紧接着又倒下去一动不动躺在坑底,一直到天快亮时,大家才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那个时醒时昏的队员从坑底捞上来。 这时候,轮到睡醒的飞行员开始工作了,他一趟接一趟地把大家送回营地,本着让队员们先走的原则,马力和桑塔最后一趟才坐进直升飞机,他们不知道这时候营地那边的玉米地里,秦弦子正准备带着两个孩子去玉米地里掰玉米回来煮早餐。 翻脸 半个小时后,直升机载着桑塔、马力、林山回到国际保护动物组织的营地,马力见秦弦子的摩托车没停在门口的空地上,就向工作人员打听她的去向。当得知秦弦子带着普拉和拉巴哈去掰玉米时,马力不假思索背着枪跨上自己的摩托车开始发动,林山问他要去哪里。 “我去打几只野鸭子来煲汤给你们喝,不算犯法吧?”马力说完,不等林山回答就一溜烟骑着摩托车绝尘而去。 “等等我啊!”桑塔在后面追着喊。 “你昨晚站了一夜岗,睡会儿去。”林山关心地拍拍桑塔的肩膀说,然后转身朝办公室走去,那些盗猎者肯定还在塞卢斯禁猎区里四处游荡,林山得想办法找到他们。 …… 玉米地附近,听秦弦子说她是来替戴维斯讨回公道的人,周占风心里就起了杀意,他用食指往后一指站在身后的卡鲁利和杰顿狂妄地道:“没错,大卫。戴维斯就是他俩所为!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找他们讨回公道。” 他转身吩咐杰顿和卡鲁利:“干掉她。” 然后退到一边,把场子让出来给黑白双煞,转身挥手招呼那些刚从游猎车里爬出来的士兵们,过来帮他把侧翻的越野车推正,打算开着车去追猎正消失在丛林中的象群,今天他是势在必得佩兰和帕斯的象牙。 桑奇、普拉、拉巴哈为了避开朝越野车走去的士兵们,围着游猎车周边爬行,以免被士兵们发现,最后,他们又绕回原处,发现地上有两支长枪,大概是刚才离开的士兵嫌重,想等推完车在折回来拿。普拉和拉巴哈一人捡起一杆枪,端着枪坐在游猎车后边摆弄起枪来。 桑奇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们,你们会使枪吗? 小姑娘和小男孩嘿嘿嘿傻笑着。 “使使就会了。”普拉用布须曼语对父亲说道。 秦弦子弯腰捡起匕首麻醉枪对准杰顿二话不说就放了一枪,枪里只有两枚b型麻醉弹,面对两位杀手,她得先解决掉一个再说,麻醉弹“当”地打在杰顿的胸膛上,掉地上去了,这家伙穿的那件迷彩服的金属纽扣为他挡住了子弹。秦弦子不信这个邪,又对着他开了一枪,杰顿本能地抬起枪横着挡了一下,又一次把那颗子挡飞了,秦弦子愣在那里,枪里没有子弹,接下来该咋整,是用匕首近身肉博,还是直接朝敌人投掷? “哈哈哈,老子今天走狗屎运了!”杰顿奸笑着端起枪对着秦弦子扣动扳机,秦弦子急忙趴在地上,子弹没有打秦弦子,反而射向不远处躺在地上生无可恋的周占娜。 吓得周占娜连连向后滚了几圈,大骂道:“蠢货!” “对……不起!对不起!”杰顿结巴道。 周占娜没功夫理睬杰顿,瞪着趴自己身边的秦弦子,总算是回过味儿来怎么回事了,被秦弦子用屁股打脸,奇耻大辱啊,她恼羞成怒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恨不得一雪前耻立刻要了秦弦子的老命。 只见她飞起一脚踹飞刚从地上站起来的秦弦子手中握着的匕首麻醉枪,匕首在空中打着圈儿向那些正在推越野车的士兵们飞去,不偏不倚刚好插进一个士兵的后背,士兵应声倒地。 杰顿和卡鲁利端着枪找秦弦子的身影,发现这个女人早已经躲周占娜身后去了,周占娜成了秦弦子的挡箭牌,周占娜走哪里,秦弦子就躲哪儿,他们根本无法对准秦弦子射击。 周占娜对老端着枪朝自己瞄准的杰顿和卡鲁利,大喊古今中外霸道总裁统一台词:“站一边去,她是我的。” 她小脸憋得通红,今天不在秦弦子脸上弄出点名堂来,看样子是决不肯罢手。 说着就抬起大长腿朝后飞起一脚,往秦弦子脸上踢去:“小女人,今天你死定了。” 她穿着尖头马靴,鞋尖镶嵌金属铆钉,踢到脸上横竖都是破相,秦弦子急忙捂脸躲闪,哪个女人不在意自己的脸,本来就有皱纹,再弄出几道惨不忍睹的疤痕来,还怎么去见马力。 “我宁可死,也不要破相。”秦弦子手疾眼快抬手捂住脸,手背被踢中一脚,立马被踢掉一层皮,手掌骨白森森地露在外面,痛得秦弦子“啊”地惨叫一声。 周占娜没见血,嫌不够狠,走到那名扑倒在地的士兵身边,弯腰从他后背上拔出那把即可以当刀用,又可以当枪使的匕首麻醉枪,一挥手朝刚放开捂着脸的手,正朝自己这边哀怨地看过来的秦弦子脸上掷去。 秦弦子刚想偏头躲闪,一辆摩托车斜刺里冲过来挡在她面前,匕首插进了那个骑手的右胳膊上,那人一个定点停车,停在秦弦子身边急吼吼地道:“快上车!” “是你,你怎么来啦!”秦弦子惊喜地看着马力问,马力居然凭本能替自己挡枪,这……这也太出乎意料了吧? “快上车。”马力不知道秦弦子怎么惹毛周占娜了,那女人想置秦弦子于死地而后快,他见周占娜眼露凶光,根本没打算收手,急忙忍着胳膊的伤疼,想带上秦弦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怎么是你?”马力没戴头盔,周占娜一眼就认出了他,她楞在原地,这家伙居然跟那个小女人是一伙的,看样子为了她还甘愿去死。 一时间,羡慕嫉妒恨翻江倒海,在周占娜心里澎湃汹涌,连带马力也开始恨了,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她一把抢过杰顿手中的乌兹冲锋枪对着马力和秦弦子就是一通扫射。 幸得马力有先见之明,骑着摩托车带着秦弦子往前猛蹿,躲过了这一波子弹 。 两人很快就冲出了射程范围,马力这才刹住车停下,回头不解地问秦弦子:“这美女也太狠了吧,说翻脸就翻脸,连我都想杀,我怎么得罪她了?” “杀人灭口呗。“秦弦子拍拍上衣口袋说,”我拿到他们杀害大维。戴维斯的证据了!” ”哦。“马力失望地应了一声,可惜呀,这么漂亮的一位美女,一下子就变成敌人了,真还下不了手对着她开枪,她倒是手下一点都不留情啊,说翻脸就翻脸。 ”你看,那边谁来了!“秦弦子突然指着他们后面不远处的路面说。 马力回头看去,见普拉正骑着秦弦子的摩托车,车后座上带着拉巴哈和桑奇,正往他们这边赶过来。 这一路上普拉跟马力软磨硬泡要学骑摩托车,马力架不住她灿烂的笑容,耐着性子把骑车的整个步骤教了一下,实际让她操作了一回,但没敢放手让她上路,更没给过她练手的机会。 ”咦,这小姑娘是不是趁我昨天不在,偷偷开我车了?“马力问秦弦子。 ”没错!“秦弦子边说边伸手拔下插在马力胳膊上的匕首,为了让他减少点痛苦,她用心良苦先转移开他的注意力,然后出其不意地拔刀,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条绒布手绢替马力包扎好伤口,边把手绢绑在马力胳膊上,打着结边说:”她逮着机会就练车,没花多长时间就学会了,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她这边还没包扎完,那边普拉骑着摩托已经来到他们跟前。 看见桑奇和拉巴哈胸前各抱着一杆长枪,马力差点笑喷:”你们以为这是在玩打仗的游戏吗?“ 秦弦子望着正朝这边开过来的越野车眉心拧成了川字,她纠结地问马力:“我们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要去追捕大象就得从这里经过,我们要不要给他们让路?” 非洲小孩喊口号 “你以为你是神奇女侠吗?就咱们这老弱病残队,想挡住那些专业枪手?”马力觉得秦弦子一定是被大象洗过脑了,也来不及反驳,让她赶紧去换普拉,就普拉那骑车水平,没倒着骑就算阿弥陀佛了。他招呼桑奇过来和自己骑一辆车,秦弦子人小,带着两个孩子座位不拥挤,这样分配比较合理。 “他们不是只剩一辆车了吗,怎么又变成两辆了?”普拉跳下车,和秦弦子换位置,她一转身,吃惊地看见跟在越野车后面的那辆敞篷游猎车上,坐着六、七个全副武装的士兵。 秦弦子也老吃惊的,不知道他们如何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把那辆倒扣的游猎车翻转过来,不过现在也没时间去想这个问题了,得趁那些想杀人灭口的偷猎者,还没来得及杀之前,三十六计,走为上。 佩兰带着象群往塞卢斯北部腹地进发,最多再往北走十多公里,稀疏的植被会变得越来越繁密,四轮越野车将被茂密的树木挡住去路。 为了替象群争取更多的逃生时间,秦弦子决定背道而驰,朝位于西南方向,距离他们所在位置不过五十公里的纳钦圭阿逃去,那可是咱中国人的培训大本营,当年津巴布韦人民在争取民族独立斗争期间,得到了中国的大力支持。当时津巴布韦“解放军”中有一批人接受过中国的军事训练,接受中方培训的津巴布韦自由战士的营地就设在坦桑尼亚纳钦圭阿,如果周占风带手下追来,就算他再胆大包天,也不敢胡来。 马力见秦弦子轰着油门往纳钦圭阿驶去,虽然不明就里,但他相信秦弦子的直觉不会错,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 两辆盗猎车果然没有失去理智,一前一后朝北沿着那条唯一进入塞卢斯腹地的沙土路急驰而去。 秦弦子见没有追兵跟来,调转车头停车,拿出电话来给林山打电话,把偷猎者的行踪先告之他,林山说他马上就招集人马赶过来,让她稍安勿躁 ,在玉米地边等着他,往北无路可走,他要开直升飞机过来才行。 左等右等不见有人来,秦弦子着急道:“要不我先骑着摩托车悄悄跟上去,要是他们正在围猎大象,没准可以出手阻挡一下。” “你疯了,要去也是我们男人去,轮不到妇女儿童瞎掺合。”马力大眼一瞪对着秦弦子大声吼道,“你要是敢悄悄跟来,回头我就敢打断你的腿!” 马力说完骑着摩托带着桑奇沿着那条沙土路急驰而去,后轮子掀起的尘土呛得两个孩子连连咳嗽。 “凶什么凶嘛!凶巴巴的!”秦弦子朝马力离去的背影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那神情活像个逆龄少女。 “凶什么凶嘛!凶巴巴的!”拉巴哈和普拉也跟着吐舌头做鬼脸全套动作一样不拉下,关键点是,他们说的是中文,中文,中文。 秦弦子突然联想起最近在国内某宝上流行的服务项目:非洲小孩喊口号。 所谓非洲小孩喊口号,就是纠集起一帮非洲小孩,举着一块写着中文口号的黑板,跟着一位镜头外的中国商家喊黑板上的口号,口号内容五花八门,看客户的需求而定,可以是“我爱你,中国!”也可以是“我爱你,马力!”最多的是各种项目开张喊大吉大利。广告宣传,招揽生意,祝福表白,你想说的都可以帮你喊出来。这段十秒钟的视频号秒是朋友圈的宣传利器。 没想到拉巴哈和普拉无师自通已经学会了这门生意。喊一次中国商家收客户99元,回头再把钱分发到每个孩子头上,当然,自己肯定是抽大头,孩子们能拿到手的估计也没几个钱,不过这是无本生意,要是一天能喊上十多次,加在一起挣的钱肯定足够孩子们自己养活自己。 秦弦子琢磨着要不要立马开通此项业务,为两孩子争取点福利,说干就干,她掏出手机来打算注册个“非洲小孩喊口号店”。然而,她意外发现非洲小孩喊口号已经升级成非洲帅哥喊口号了,帅哥们清一色的身材匀称,有的还裸着上身露出八块腹肌,统一手举长枪摆出非洲特色,反正非洲遍地是枪,特色就是枪多。 “这年头,什么生意都有人来跟你抢,真是的,还让不让人活啦?”秦弦子失望地看着普拉和拉巴哈说道。 普拉和拉巴哈一脸蒙圈看着内心戏十足的秦弦子,秦妈妈,能不能好好说话啊,我们听不懂普通话,speak english,please。 …… 正当秦弦子边等林山赶来,边犹豫着要不要说服林山也组织一个“非洲帅哥喊口号队”时,前方十公里处的周占风开着越野车,被高大繁茂的树木挡住了去路,他看看周围的地形,发现左侧有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刚好可以调头,他从车上下来,走到后面那辆敞篷车旁,对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杰顿下达命令。 “你,原路返回,看见追兵就格杀勿论,你手下的士兵留下一半跟着我。” 他们总共来了十二个人,亚罕被大象踩死,卡鲁利带着两个手下去抢林山的直升飞机,现在得好好分配剩下的这九个人,不算周占娜,刚好八个人,从敞篷车上下来三个士兵跟着周占风,其他二两个坐在敞篷车里跟着杰顿调头返回阻击追踪者。 周占风见杰顿这边除了开车的司机和杰顿只剩下两名士兵,要去阻击人多势众的塞卢斯反偷猎队明显太寒碜,他不得不把手下的三个士兵又扒拉了一个给杰顿。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卡鲁利假如能成功劫获林山的直升机,这时候也差不多应该过来接他了,他得赶紧行动,找到还在附近活动的佩兰象群,得手后赶紧乘坐直升机离开这个鬼地方,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陆地上离开势必遭遇从四面八方赶来的野生动物保护主义者们的阻拦,他可不想打什么硬仗,他更愿意像非洲最典型的机会主义者斑鬣狗那样,见势不好就溜走。 黑色交易 马力骑着摩托,带着桑奇不要命地沿着那条唯一通往塞卢斯腹地的沙土路往前冲去,桑奇把身子往前探过来,嘴里嘎嗒嘎嗒在马力身后说着他听不懂的布须曼语,马力听不懂,没理会继续往前驶去。 桑奇急了,凭着猎人的本能,隔着老远他就闻见从上风口刮来的白人男子身上的狐臭味,他急忙喊马力停车,告诉他前方有危险。见马力听不懂他讲些什么,没有要停车的意思,他索性站到后座上,用双手捂住马力的眼睛强行让他停车。 “干嘛呢,干嘛呢?”马力边停车边嚷嚷着。 桑奇从后座上跳下来,比手划脚作抬枪扫射状,马力明白了,前方不远处有敌人。 桑奇指指沙土路边的树林,意思咱们利用这些树和杂草绕过去侦察一下前面的情况,骑着摩托过去很有可能会遭遇袭击。 马力看懂了桑奇的手语,小心驶得万年船,听一个有经验的老猎人的话不会错。他停好车,熄了火但没拔钥匙,取下肩膀上的ak47拿在手中,跟在桑奇身后钻入沙土路旁的树林里,没走几步就看见一座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小土山,桑奇停下脚步,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木棒插进土山里,插进去是黑的,拔出来是白的,上面爬满了白蚁幼虫,马力开眼了,原来这所谓的“土山”是白蚁巢穴。 桑奇取下他随身背着的鹿皮袋子,递给马力撑开袋口,桑奇用手一搂,幼虫纷纷落入袋子里。 只见桑奇拿起一只粘在木棍上的幼虫,像咱们吃零食一样塞进嘴里,嘎巴嘎巴嚼着,在他眼中这些白蚁是一道丰盛的美味,白蚁是一种富含蛋白质、脂肪及氨基酸的营养来源,内含丰富的营养是毋庸置疑的,据说非洲人吃白蚁的习惯古已有之,前前后后吃掉的白蚁,加起来有一座阿尔卑斯山那样庞大。 桑奇边吃边递给马力一只,脸上的表情写着大写的”不吃蚁,此生白活“七个大字。 马力连连摇头,声音里带着哀求:“大哥,现在是吃零食的时候吗?我们走吧。” 桑奇无视马力的哀求,继续用木棍收集白蚁幼虫。 这都啥时候了,马力见桑奇不肯离开白蚁巢穴半步,只好一个人端着枪往前去了。 他前脚刚走,从旁边树林里晃晃悠悠走出三只黑猩猩,死皮赖脸伸出皱巴巴的手掌向桑奇讨白蚁吃。 桑奇伸手进袋子里抓出白蚁大大方方分给它们,趁它们吃的功夫,他开始用手势语言跟黑猩猩交流起来,黑猩猩边吃边跟桑奇比划着,似乎明白了桑奇的手语,频频点头。 原来桑奇懂兽语,在跟这三只大猩猩讲条件做起了黑色交易,问它们想不想骑摩托兜风,想不想为那些被人类吃掉的猩猩报仇,想不想吃到更多的白蚁,想就照他说的做。 黑猩猩们想起被人类砍去头颅端上餐桌的兄弟姐妹们,就开始捶胸顿足地哀嚎起来。 桑奇不停地在空中画着各种符号,比着手势,猩猩们很快领悟了桑奇的意思,分头开始行动。 两只尾随刚走不久的马力而去,另一只跟着桑奇往停在沙土路上的摩托车走去。 桑奇坐上摩托车点火发动,开始教唆黑猩猩驾驶摩托车。 马力往前没走出多远,就听见身后有摩托车发动的声音,不会有人偷车吧,他急忙转身朝摩托车所在的位置跑去,刚跑了两步,树上跳下一只黑猩猩骑在他的脖子上,马力突然被毛茸茸的不明生物偷袭,吓得一缩脖子抬头看是个什么鬼跳到自己肩膀上,一仰头,看见一只大猩猩正呲牙咧嘴对着他吼叫,还伸出两个手掌拼命敲打他的脑袋。 “你当我是非洲鼓啊?”马力哭笑不得,本来是两只手握着枪的,这时候只能腾出一只手来护住脑袋抗议道。 就在这当口,另一只在旁边侍机行动的大猩猩,伸出两只大手掌紧紧抓住马力手中的枪,狠劲一拽,枪就到了它的手里,马力一愣,这两只黑猩猩配合得天衣无缝啊,一个在上面负责转移注意力,另一个趁机夺枪。 得手的那只黑猩猩扛着枪溜走了,马力愤怒地举起双手抱起骑在脖子上的黑猩猩,想把它扔到地上,无奈它死死抱住马力的下巴,死活不肯从他肩膀上下来,马力只好驼着它追赶那只缴了自己械的黑猩猩。 骑在他脖子上的黑猩猩开始捣蛋,故意阻止他前进的速度,用那双长满了黑毛的双手捂住马力的眼睛,致使他一头撞到一棵大树上,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那只黑猩猩被甩到地上四仰八叉地躺着,见马力站起身来,黑猩猩从地上坐起来,想要再次抓住马力的脚踝,马力脚往上狠劲一提,躲过了黑猩猩再次向他伸过来的黑手。 他抬脚就往树林外跑去,看见一只黑猩猩有模有样地坐在自己的摩托车上,两只手握着摩托车手柄,头上戴着自己挂在手柄上的那顶耐克棒球帽,那只该死的黑猩猩背着枪已经跑到摩托车跟前,灵活的像爬树一样爬到后座上蹲着,前面的那只猩猩一拧油门,开着摩托车突突地往前冲去…… 马力根本没料到这一出,完全跟不上节奏,只是凭本能跟在摩托车后面全速奔跑着,桑奇这时候不知从哪里蹿出来,肩并肩和他一起跑起来,边跑嘴里还叽里呱啦讲着他听不懂的布须曼语,很快马力就揣摩出桑奇对着他嘎嗒嘎嗒讲的那通话的意思,大概是说别着急,让黑猩猩去当炮灰吧。 反正两条腿的再怎么跑,也跑不过两个轮子的,马力不得不放弃追赶,先停下来喘口气再说。 桑奇没有让他喘息,拉着他一头钻进旁边的草丛里躲起来,马力扭头一看,只见沙土路的尽头有一辆游猎车正往这边开过来,离着两只驾驶着摩托车朝他们冲去的黑猩猩不过只有十多个呼息车程的距离。 好运会传染 杰顿带着三名士兵,连上司机一行五人,按照老板的吩咐开着游猎车原路返回阻击跟踪者,几分钟后,他遇到第一波跟踪者是一辆摩托车,摩托车骑手戴着耐克棒球帽,看不清面孔,杰顿不管三七二十一,从敞篷车的副驾驶座位上站起来,举起手中的乌兹冲锋枪,对准那辆迎面冲过来的摩托车上的骑手“哒哒哒”地扫射。 乌兹冲锋枪,是以色列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研制的一种冲锋枪,枪身小巧便于携带和隐蔽,属于轻型冲锋枪,乌兹冲锋枪虽然轻巧,但是它的火力很强大,各项性能良好,放进水里,埋在沙下,甚至扔下悬崖,它依然完好无损。乌兹冲锋枪还具有良好的平衡性,无论是举在肩膀前射击还是腰部射击,它都非常舒适。是以色列特种部队专用枪支,也难怪身材高大健硕的雇佣兵杰顿会喜欢这款轻巧的冲锋枪,不足一秒的扳机时间就可以把20发子弹倾倒完毕。 摩托车手侧身悬挂在摩托车机身上,后面的乘客灵巧地攀附在机身的另一面,躲过了杰顿射过来的这波子弹。 骑手见危险已经过去,爬回座位上坐下,直起身子继续稳稳当当地驾驶着摩托,后面的乘客也爬到后座上站着,抬起手中的ak47搭在前面摩托车骑手的肩上,和杰顿对射起来。 正在换弹夹的杰顿怔了一下,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定睛一看,没错,是只大猩猩端着支ak47枪正朝自己射击,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吗?就在他愣神的那一秒钟,他犯下了生命中最大的错误,忘记大猩猩可能是人类的祖先,人类会干的事情,为什么大猩猩不会。 杰顿没有及时坐下低头躲子弹,一愣神硬是把命送掉了,一颗子弹正中他的脑门心,他往后仰面瘫坐在副驾驶座上,那颗有着漂亮金色头发的脑袋仰靠在汽车座椅靠背上,蓝色的眼睛凝望着蓝色的天空,似乎不相信自己被一只黑猩猩结果掉性命,死不瞑目瞪着老天问着:为什么? 旁边的司机吓得一缩脖子,矮着身子握住方向盘凭感觉开着车往前冲去,坐在后车箱里的三名士兵这才看清楚,摩托车上的骑手和枪手根本不是人,是两只黑猩猩,士兵们后知后觉纷纷举枪对着两只黑猩猩射击。 马力和桑奇躲在离游猎车不远处的一棵树后面,亲眼目睹了这场意外的发生。他愣在原地,完全傻了,这个世界上大概又要多出一种叫“愣神死”的死法了。 眼见游猎车和摩托车即将撞击在一起,自己的摩托车将毁于一旦,非洲之行也将到此为止,马力一闭眼不忍心再看下去,闭上眼睛开始自行补脑,脑海中出现的是这样的一幅画面:黑猩猩骑手一跃而起,驾驶着摩托飞越游猎车,妥妥地落在游猎车尾后面的空地上。当两只黑猩猩骑着摩托车飞过游猎车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桑奇扯扯他的衣角,把他从意淫中拉回到现实里,指指路面让他快看,只见就在摩托车前轮即将碰到游猎车头时,黑猩猩骑手二两拨千斤,轻轻地拐了个弯,错开即将撞上的游猎车,与游猎车擦身而过。 蹲在摩托车后座上的大猩猩不失时机抬枪朝天胡乱开了几枪,刚好打中站在车箱里,举着枪瞄准它们的那个士兵的脑袋,那个家伙扑通一声倒在车箱里。 黑猩猩开枪省略了瞄准这道工序,其实就是胡乱扣动扳机,偏偏运气好到爆棚,打中了那两个正在全力瞄准的倒霉蛋。人生何尝不是这样,全靠一个“运”字在推着你往前走,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有时你拼尽全力,还不如人家黑猩猩随便搞搞。 “越努力,越幸运”这碗鸡汤千万别喝,有毒,谁喝谁死翘翘。 黑猩猩手中的枪因为后坐力太大,没抓稳掉在地上,马力急忙跑过去捡枪。 丢枪后,黑猩猩似乎知道使命已完成,索性停车,把摩托车扔在路上,转过身来找桑奇兑现他之前的承诺。 桑奇把鹿皮袋子里的白蚁幼虫,一个不剩全都倒在两只黑猩猩的大巴掌中,它们把幼虫送进嘴里,这才满意地离去。 游猎车司机停住车,伸手阖上杰顿怒睁着的双眼,拿起杰顿的枪,推开驾驶室的车门下车,准备继续战斗,一转身看见一个布须曼土人正拉弓搭箭对准了他,他急忙抬起枪来想击毙他,一支箭头涂了麻药的箭快如闪电地朝他飞来,插到他握枪的手背上,司机如同僵尸般抽搐了几下,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坐在后车箱的两名士兵也没闲着,对准出现在沙土路上的马力就是一通扫射,黑猩猩的好运传染给了马力,这时候他刚好弯腰捡ak47,子弹擦着他的后背“嗖嗖”地飞了过去,假如他不弯腰,子弹会把他打成筛子。 他端起枪,猫着腰小跑到路边一棵树后,心中大喜,他奶奶的,总算捞到一个合法使枪的好机会了,此时不过枪瘾,更待何时。 他喜滋滋地端起枪,借着树干的掩护,朝着车上的两名士兵扣动扳机,一扣、二扣、三扣,没有子弹出来,30发子弹都被那两只黑猩猩胡乱射光了,难怪瞎猫碰死耗子能打死两个人。 在对的时间,碰到空的弹匣,这种感觉就如同在错的时间,看见自己喜欢的姑娘,却无法与她滚床单一样难受。 “没用的家伙。”马力气哼哼地把枪扔在地上,突然理解秦弦子的心情,今后也许应该多站在她的角度考虑一下她的感受,就算不能与她滚床单,也要跟她相处好在一起的每一天。 就在他躲在树后胡思乱想的时候,桑奇已经摆平司机,转过身来对付最后两个还能开枪射击的士兵,他从鹿皮口袋里摸出一瓶从有毒动物身上萃取的麻药涂在箭尖上,拉弓搭好箭,左手握弓,右手扶箭,朝后拉满弦,然后放箭,涂着麻药的箭急速飞出,射向趴在游猎车后座上,背对着桑奇正朝躲在树后的马力密集射击的两名士兵。 箭射中了其中一名士兵的屁股,不等那名士兵倒下,桑奇第三次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用树枝削尖的箭,涂上麻药,把箭梢搭在简易弓弦上,向后拉动弓弦,等到弓弦拉满后,把箭按照抛物线的弧度射向最后一名神志清醒的士兵。 谁之功 士兵后脖颈中箭,很快就失去知觉,趴倒在座椅靠背上。 听见枪声停止,马力从树后走出来,看见敌人横七八竖趴在座位上,桑奇扛起倒在地上的司机,扔到后车箱里。 远处,秦弦子正骑着摩托车,带着两个孩子往这边赶过来,他们身后并不见其他人的身影,看来反偷猎巡护队还没到,秦弦子等不及先来了。 马力急忙回身捡起刚才扔在地上的ak47,装模作样地背在左肩上,再小跑到游猎车旁,捡起司机掉地上的乌兹冲锋枪威武地端在胸前,他刚把脸上的表情从被动挨打,切换成胜利者的趾高气扬,秦弦子就骑着摩托车来到了跟前。 “哟,你小子还真行啊,开始打扫战场啦!”秦弦子扫一眼车上,见断了气的杰顿眉心往外冒着血仰倒在副驾驶座上,其他几个士兵没一个站着的,全都趴在后座上,她以为这些敌人全都是马力撂倒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马力赞赏道。 马力得意洋洋地摇晃着脑袋问:“你的援兵呢,怎么还不到?” “鬼知道,不等他们了,我们得赶紧去前面阻止周占风他们再猎杀大象!”秦弦子说着一把抢过马力手中乌兹冲锋枪说,“这枪从现在开始归我使用。” “我这把ak47没子弹了,那辆车上多的是,干嘛非得抢我的枪?”马力有些肉痛地道。 秦弦子拿着乌兹冲锋枪在手中爱不释手地把玩着:“你人高马大,用这么袖珍的枪合适吗?这枪小巧玲珑,正是我的菜。” 拉巴哈和普拉从秦弦子摩托车后座上跳下来,拉巴哈看看手中刚才捡到的56式冲锋枪,全枪长:874毫米,都快赶上拉巴哈的身高了,再看看秦弦子手中的短枪,嫌弃地把手中的长枪扔地上,爬到游猎车上去找短枪去了。 普拉看看自己手中的56式冲锋枪,也扔了,转身跟着拉巴哈爬游猎车上找短枪去了。 秦弦子背着枪把摩托车停好,见桑奇正用绳子捆着被麻翻的士兵,把他们固定在座位上,秦弦子拿起插在车把柄空档处的匕首麻醉枪爬车上,帮桑奇割绳子。 马力扔了背着的ak47,没子弹,等会儿若是和周占风发生枪战,拿什么跟他对射? 他最后一个爬到游猎车上寻枪,他得弄把称手的家伙好好打一仗,普拉和拉巴哈各拿起一支56式冲锋枪看了看,又放下了,这不是跟先前他们扔掉的那两支枪一模一样吗,原来卡鲁利的手下,全都使用这种中国已经淘汰几十年的56式冲锋枪。 56式冲锋枪是ak47步枪的中国仿制版,因为在1956年生产定型的,所以按照国际惯例叫做56式冲锋枪。56式冲锋枪的外形与ak枪族极为相似,所以经常会导致很多人傻傻分不清楚。 1980年,中国军队全面换装了81式自动步枪,这也就意味着在中国,56式冲锋枪正式退出了历史舞台,宣布了一代名枪在中国的陨落。但还好,这一名枪并未被世界所抛弃。它在世界其他地方依然吞吐着火焰,绽放着光彩,比如说非洲某些圣战组织至今仍在使用56式冲锋枪,比如说卡鲁利和他手下的士兵。 幸运的是,马力发现拉巴哈放下的那把枪其实是ak47。 他拿起来问拉巴哈:“这支枪是在哪找到的?” 拉巴哈指指身边被桑奇和秦弦子绑在座位上的士兵,马力上前翻找士兵的子弹包,里面有三个子弹匣,他解下子弹包系在自己腰上,刚把装备弄全,就发现秦弦子已经带着拉巴哈和普拉朝摩托车走去,普拉肩膀上扛着支56式冲锋枪,拉巴哈不知在哪找到个皮刀鞘,正把秦弦子从自己手臂上拔下来的那把没子弹的匕首麻醉枪插到刀鞘里。 “喂,等等我。”马力背着枪跳下车,朝自己的摩托车跑去…… 这时候桑奇也捆好最后一名士兵,跳下游猎车坐到马力正在发动的摩托车后座上。 秦弦子走到摩托车前,掏出手机再次给林山打电话,不可能啊,林山接到她的情报老半天了,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援兵,一个都没见赶过来,这也太奇怪了。 她拨了几次都没拨通,懊恼地把手机揣回口袋里说:“现在更奇怪了,干脆关机。” 事情还得从林山接到秦弦子先前打给他的那个电话说起,林山得知有两辆满载盗猎分子的车,已经进入塞卢斯腹地后,准备先打电话通知塞卢斯反偷猎巡护队长,让他带人马赶过去,然后去喊醒正在补觉的飞行员开直升机赶过去。 林山挂了秦弦子的电话,从办公室出来往营地宿舍走去,一抬头见三个不认识的黑人士兵正往停在不远处的直升机上爬…… “喂,你们是谁,给我滚下来!”林山端起枪就朝那几个人打出一梭子弹,卡鲁利坐进驾驶室扳动操作杆起飞,还在往副驾驶座爬的士兵中弹从刚起飞的飞机上掉到地上。 “山姆,你还发什么呆,赶紧开枪啊!”卡鲁利边驾驶直升机升空,边命令刚钻进后座的士兵。 林山在士兵抬枪对准自己扫射前,铆足了劲百米冲刺往直升机跑去,堪堪避开擦着他头顶乱飞的子弹,一头钻进直升机下方,一跃而起,双手拉住直升机底部的支架杆,跟随飞机一起往玉米地方向飞去。 士兵狞笑着伸出脚来站到林山拉着支架杆的左手上,林山吃不住痛,放开左手,只留右手抓住支架杆,士兵变本加厉,索性整个人都站到支架杆上,左脚一上一下来回踩踏林山抓在支架杆上的手指,林山忍住疼痛,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抓住这名士兵的脚踝,狠劲一扯,那家伙站立不稳,失去平衡朝地面摔去。 近期记忆遗忘症 林山抬右脚搭在支架杆上,手脚并用翻上杆趴着喘粗气。 卡鲁利扭脖子看着林山诡异地笑道:“我看你能在天上待多久?” 他伸手关上机舱门,驾驶着飞机往塞卢斯腹地飞去,途中做出各种高难度飞行动作:前后钟摆看似“荡秋千”;空中倒转跃升;筋斗…… 所谓筋斗,就是直升机在快速平飞过程中,迅速拉起机头大迎角爬升,当直升机爬升到顶点时,飞行员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机身的360度转向,然后俯冲沿原运行轨迹向前飞,直升机完成360度圆周运动,整个轨迹如同玩“过山车”。如果在“筋斗”顶点时判断或操纵稍有失误延迟,直升机将如同铅块一样垂直坠落。 卡鲁利原本是一名飞行员,能做出这些高难度动作并不奇怪,炫耀一下飞行技术的同时,又可以甩掉死拽着飞机不放手的林山,何乐而不为。 幸亏飞机已经飞到丛林上空,而且是俯冲到最低空几乎挨着树尖儿,林山才脱手被甩下去的,坠落时被树技接住,阻挡了下坠的速度,再加上丛林底部有一层灌木铺垫,他才没有被当场摔死,而仅仅只是摔成脑震荡,暂时性昏迷过去。 几分钟后他缓缓醒来,睁开眼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他摇摇脑袋,近期发生过的事件完全记不清了,具体来说,就是他把最近秦弦子这伙人来过的事情全部忘记了,多数患逆行性遗忘脑震荡的人在2周内恢复正常,痊愈后记忆会慢慢恢复。 他从地上爬起来,最近两个星期,他得慢慢找回记忆缺口。他跌跌撞撞地朝前走去,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到丛林中,幸好他坠机的地方距离那条唯一通往塞卢斯腹地的沙土路不算太远,他正蹲在路边呕吐,桑塔开着游猎车找过来了。 桑塔之前不是在营地的宿舍睡回笼觉吗,脑袋刚碰到枕头,就听见营地外面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忙起身出去查看,看见林山正手脚并用倒挂在直升机支架脚杆上,跟随直升机往塞卢斯腹地飞去,桑奇急忙开着自己停在营地门口的游猎车,带着猎枪追去。 桑塔跟踪飞机来到进入塞卢斯腹地的那条沙土路上,沿着沙土路一路追来,远处看见直升机在天空中翻筋斗,惊呆了,心想林山被甩下来是迟早的事情,但愿是在飞机低飞,而且在丛林上空时发生,好歹树枝可以减缓下坠的速度,或许能帮助林山躲过此劫。 看见林山蹲在路边呕吐,桑塔放心了,他把游猎车停在林山跟前,探出头关心地问道:“林先生,不要紧吧?” 林山回过头来望着驾驶室里的布须曼人:“我认识你吗?” “我是桑塔啊!”桑塔蒙圈道,“昨晚我们不是还在一起过的夜吗?” “去,谁跟你过夜了,你有没有搞错,我像是出柜的人吗?”林山爬到副驾驶座上仔细打量着桑塔:“你是谁呀?” “不认识我,马力认识吗?”桑塔问。 林山摇头:“不认识。” “秦弦子认识吗?”桑塔问。 林山摇头:“不认识。” 桑塔明白了,林山刚才从飞机上掉下来脑袋摔坏导致近期记忆遗忘,对事发当时或者近期发生的事件记不清楚,再问下去不过是浪费时间,他见沙土路上不但有越野车轮印迹,还有两道摩托车留下的车轮,说明马力和秦弦子正在跟踪盗猎者们,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撞车,如果他俩失去理智,带着两个孩子前往,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桑塔也来不及跟林山多说,一踩油门往前冲去。 “等等,你要去哪里?”林山左顾右盼,显得注意力不集中,看着正在吃树叶的长颈鹿竟然想不起它叫什么名字。 这事让他感到头痛,耳鸣,正当他困惑地想着那个长脖子家伙的名字时,桑塔开着车已经来到捆绑着盗猎士兵们的游猎车旁,看着死去的杰顿和还在昏睡的士兵们,桑塔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看这阵势,马力他们胜券在握啊。 他问林山是否还记得巡护队长的电话号码,让他马上打电话给队长,赶紧过来收拾战场。 “不记得,不过我手机里存了队长的电话。”林山说着在口袋里摸电话,摸来摸去什么也没摸到。 “大概是先前你在天上翻滚时掉哪去了!”桑塔多了句嘴,也不指望他能摸到,开着车绕开那辆挡道的游猎车,先到前面看看情况再说,反正这些士兵被绑在座位上,也掀不起浪花来。 前面的情况是这样的,秦弦子和马力带着两娃和桑奇,骑摩托车来到沙土路与猎游小径交接的地方,看见停在一边周占风开的那辆越野车,秦弦子决定先断掉周占风的后路,让拉巴哈过去,用他手中的匕首戳瘪游猎车的轮胎,这样一来,周占风他们想逃走,恐怕只能用脚走了。 孩子是搞破坏的小能手,拉巴哈握着匕首“噗嗤,噗嗤”,三下两下就把周占风越野车的前后轮胎全都戳破。 小家伙完事后,摇晃着小脑袋颇有成就感地重新爬到秦弦子摩托车后座上,秦弦子驾驶着摩托车跟上马力,沿着那条只能容得下一人进出的游猎小径往丛林深处驶去。 不久之后,就连小径都消失不见,前面无路可走,到处都是树杈和低矮的树丛,桑奇凭着猎人灵敏的嗅觉,寻找被盗猎者踩踏过后留下的痕迹,往密林深处追踪而去,在一棵大树下面,桑奇发现了大象的脚印和新鲜的象粪,以及一些被大象折断的树枝。 桑奇示意马力和秦弦子熄火,保持安静。马力和秦弦子关掉摩托引擎,从各自的摩托车上下来,把两个孩子夹在中间,马力端着枪在前头跟着桑奇,由秦弦子殿后,一行五人小心翼翼地往密林深处走去。 火力全开 脚下的沙土覆盖着厚厚的腐叶,大家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此时的森林里一派祥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星星点点洒在他们头顶,鸟儿在树梢叽叽喳喳欢快地叫着,拉巴哈撅着小嘴学起了鸟叫。 马力听见拉巴哈欢快地学鸟叫,打算回头阻止他,怕弄出异动惊动盗猎者。 然而,不等他回头,他就感到脚踝一紧,低头一看,一个铁环圈从树叶下面弹出来,“咔嚓”一声套住他的双脚,这是猎人套野牛设下的机关,被自己踩了霉点,马力头朝下脚往上被轴轮上的绞线提起,离地面大概有一米多的高度,悬空倒挂在树下。 与此同时,从他们左侧的灌木丛里射来一波子弹,还算秦弦子听见地上的异动,反应神速往前一跃而起,把前面的普拉和拉巴哈扑倒在地上。 谁这么缺德,连孩子都不放过?秦弦子怒了,对普拉说道:“你带着爸爸、弟弟去树后面躲躲!” 说着站起身,端起手中的乌兹冲锋枪对准灌木丛火力全开,边射边走到马力头前,用自己的身体遮住马力倒挂着的脑袋。 20发子弹全部射光后,她把手中的枪扔到地上,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早已不见影儿的普拉、拉巴哈和桑奇,稍微放下点心来,全神贯注警惕地环视周围灌木丛…… 她这通乱射效果显著,那两个躲在灌木丛中的士兵双双倒地死亡,被灌木丛挡住,秦弦子不知道先前朝他们开枪的士兵已经被她刚才的那通盲射干掉。 这时候马力满脑子都是电影《终结者4》里机器人中机关被倒挂,用加特林机关枪扫射人类,最后把自己的脚打断,掉下来继续战斗的场面,被倒挂着的马力热血上头,想模仿一下电影里的场景,也想抬起枪朝灌木丛里一阵扫射,往身上一摸索,才发现刚才被倒提的一刹那失手把枪掉哪去都不知道了。 “跑啊,你还傻站着干嘛?”马力此时就算倒吊在空中也看出情况不妙,再不跑恐怕就没有机会了,他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提醒秦弦子道。 “我到是想跑,可我跑了,若是再有子弹射过来,你这颗倒挂着的脑袋就要保不住啦!”秦弦子突然听见灌木丛中传来风吹草动的声音,本能地抱住马力的脑袋,把背对朝有动静的方向。 “啧啧啧,你们俩都忙着替对方着想,宁愿自己死都要让对方活,我现在就成全你们,让你们一起去天上永远团聚在一起。”周占娜从灌木丛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乌兹冲锋枪对着秦弦子的后背阴恻恻地说道。 秦弦子转过身来,依然用身体护住马力的脑袋,对周占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说道:“你疯了,为了象牙敢杀人,值得吗,你就不怕到时候要一命偿一命?” 周占娜冷哼道:“你去打听一下,我周占娜杀人带过怕字吗?“她今天铁定了心要杀人灭口,抬起枪瞄准秦弦子就扣动扳机,秦弦子惊声尖叫,一转身死死抱住马力倒挂着的头,放在胸前死不放手,马力口鼻被捂住无法呼吸,只能在嗓子眼儿发出几声临死之前的呜咽。 就在这时,躲在树后的拉巴哈拉开手中木叉弹弓的医用橡皮筋,对准周占娜的眼睛来上一发,一粒石头弹丸击中周占娜的左眼,她惨叫一声,手中的枪没握住掉地上,枪口的子弹擦着秦弦子的右脚“嗖嗖”飞过去。 秦弦子听见枪声停止,这才放开马力,想象中自己后背早被打成筛子,急忙双手浑身上下一阵乱摸,好像哪儿哪儿都不痛,她惊喜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咧开嘴傻笑道:“上帝保佑非洲!” 话说《上帝保佑非洲》是坦桑尼亚的国歌。 ”我……我没被枪打死,到是差点被你捂死。“马力长出一口气,上气不接下气地抱怨道。 秦弦子刚在胸前划拉完十字,就看见从对面的灌木丛里冲出一头大象,准确地说是桑奇骑着帕斯冲将出来,朝捂眼哀嚎的周占娜冲过去。 周占娜转身连滚带爬往灌木丛中逃去…… “滚一边去!”周占风手里端着一支麻醉枪对着朝自己冲过来的妹妹断喝道,周占娜吓得急忙一闪身,绕开周占风躲在哥哥身后。 周占风手里的麻醉枪里装的是a型麻醉药,a型麻醉药与b型麻醉药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b型过段时间后麻醉药力可自行解除,而a型中弹后必须在三分钟内马上注射解药,否则中弹者会当场死亡。 看周占风手中只握着麻醉枪,并没见麻醉解药针管,看样子他今天根本就没打算给即将中弹的大象准备解药。 只见他不躲不闪,面对着朝自己冲过来的公象帕斯扣动麻醉枪的扳机,帕斯中弹即刻就会倒地,完全不用担心它会撞倒自己。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没算到身后还有一头大象佩兰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身后,伸出它的长鼻子把周占风手里的枪卷到半空中。 枪里的麻醉弹改变了运行轨迹,漫无目的地飞向空中一架正飞过来的直升机肚子上,发出“当”的脆响。佩兰把枪扔了,腾出鼻子来卷起周占娜,这时候桑奇骑着帕斯也来到周占风跟前,用象鼻卷起周占风。 飞行员卡鲁利伸脖子往下一看,两个士兵一动不动趴在地上被秦弦子盲射打死,两头大象分工合作,周占风被帕斯用象鼻卷在半空中,周占娜被佩兰用象鼻卷在半空中,然后像扔皮球般你扔给我,我扔给你,看样子它们并没有打算接住,任两人痛苦地摔在地上,抬起大脚准备把两人踩死。 大象的智力水平相当于人类五岁孩子,它们分得清谁对它好,谁想置它们于死地,而且有仇必报,是世界上最记仇的动物,没有之一。 如果人类冒犯它们,它们会把这个仇记下,即使你当时侥幸逃脱,很多年后它还会记得,一旦再次相遇,它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在肯尼亚的阿伯丁国家公园 ,一只犀牛攻击了一只小象。很快,被该群体的其他大象杀死! 2002年,尼泊尔有一头大象被村民用石头杀死。随后,象群血洗了该村,13个村民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大象是社会动物,象群内的成员之间的感情是非常亲密的,即便只是伤害了它们的亲人,大象也会一直耿耿于怀。一旦抓住机会就会实施报复,哪怕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曾经有一位猎人杀掉一只大象,没想到十三年后那只大象的兄弟居然会回来杀死猎人! 象群是一个团结紧密的团体,通常都是在母象的带领下进行觅食活动,在版纳有一个村民杀死了一头小象,象群回头就杀死那个村民的妻子,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不久又回来踩平农妇的坟,誓将报仇进行到底,连死了都不让农妇安宁。 看样子周占风和周占娜今天小命是保不住了,一旦把憨厚老实的大象惹毛了,后果不堪设想。 严刑逼供 地面上的人听见螺旋桨的声音,全都抬起头来看着空中突然出现的直升机,当看见直升机上的飞行员,拿着枪对准两头大象准备射击时,普拉急了,大象背上坐着的可是她亲爹啊,她二话不说抬起带在身边的56式步枪,对准天上的卡鲁利伸出来的脑袋射击。 她射中了卡鲁利,飞机摇摇晃晃地飞走了。 统一来讲,一个第一次开枪的人射中直升机驾驶员这是靠运气,这种运气的概率有多少? 你可以中亿万大奖,你能当上美国总统。另外飞机飞行的够低,子弹的射程正好可以接近飞机,子弹阴差阳错地打穿卡鲁利的脸颊,这些条件少一个都不能称之为幸运。 普拉根本不知道枪有后坐力这回事,巨大的后坐能量在射击时产生强烈的震动,她生生被震得朝后连退了四五步,这才停下脚步站稳脚根。 看得一旁的秦弦子目瞪口呆,自己第一次开枪被后坐力掀翻在地,而一个比自己小三轮的小丫头片子扛住了,她确确实实明白,自己真的是老了,不服老不行啊。 被倒吊着的马力最糟心,看着各种人,各种大象,各种子弹在眼前倒着跑来跑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亲吻挂在脖子上,黑嫂送给他的鲨鱼牙齿吊坠,据说可以驱邪避凶,子弹从他身边飞过去一次,他亲一次,别说,还真管用,他还真被鲨鱼牙齿避护着,没有中弹。 难不成子弹见到他都绕道而行了? “老秦,别忙着看热闹,我双脚被铁环箍到肉里,痛到爆!你能暂时停止看热闹,先把我放地上吗?!”马力对着秦弦子大叫大嚷。 秦弦子捡起周占娜扔在地上的枪对着马力喊:“双手撑地,小心摔断你的脖子,我要打断树上的绞绳!” 马力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秦弦子抬手往高空中的绳子射了一梭子弹,绳子被打断,马力从空中摔趴在地上,秦弦子走过去把他从地上扶坐起来,查看箍住他双脚的铁套环怎么打开:“这玩艺儿要怎么打开?” “解开搭扣!”拉巴哈跑过来动手打开铁扣替马力松绑。 “真是人小鬼大的好孩子,谢谢你刚才救了我俩的命。”秦弦子揉着拉巴哈的头夸奖道。 “救命啊!”突然他们身后的灌木丛里传来一男一女的惨叫声,大家急忙跑过去查看,只见帕斯抬脚踩在趴地上的周占娜背上,佩兰则用鼻子抵住仰躺在上的周占风胸前,周占娜挣扎着想从地上坐起来,佩兰抬起粗壮如柱的象腿就往周占娜后背踩去…… “佩兰stop!”秦弦子急忙大叫着想阻止,周占风、周占娜两兄妹再怎么可恶,法律会制裁他们,再说了,她还有话想要问他们。 佩兰似乎听懂了秦弦子的请求,它减轻了脚下的力度,脚虽落在周占娜的背上,但没再往下用力,充其量只算轻轻地在替她做背部按摩。 一旁的周占风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的肋骨被帕斯踩断了几根,帕斯正想加把劲,把这个想杀死它的人类肚子里的屎尿屁统统踩出来时,骑在它背上的桑奇轻轻拍拍他的背,他似乎立刻领会了桑奇的意思,收回大脚放在周占风的身边。 大象不但会记仇,还会感恩,既然桑奇曾经救过它们,那么桑奇让它别踩死周占风,它就把脚放到一边。 “我想知道,你们弄来的那车象牙现在何处?”秦弦子开门见山问道。 “不知道!“周占风的视线一直都没有离开过站在它身边的大象的那只大脚丫,他断掉的肋骨钻心地疼痛时时刻刻在提醒他必须离它远点,仰躺在地上的他在考虑逃跑的路线,此时不逃,更待何时?他自信身手敏捷,绝对会快过行动缓慢的大象。 周占风翻身滚向一边,想远离死亡的威胁。帕斯没让他得逞,当他的身体翻滚到一半时,帕斯的大脚板已经在半空中等着他到来,轻轻一扒拉,就把他重新扒拉回来仰面躺着,象脚死死地踏在他的心脏上,他心头一紧以为这次死定了。 ”想起来了吗,周先生?“秦弦子问道。 ”那辆车被我弟弟开去达累斯萨拉姆,你们可以定位他的手机号找到他。“周占风对着秦弦子大叫大嚷,”快让这只该死的象脚离我远点!“ ”你弟的电话号码多少?“秦弦子继续追问道。 周占风说出电话号码,秦弦子才让桑奇用只有他与象之间才懂的象语通知帕斯抬起它的粗腿,稳健而准确地从周占风身体上跨过去。 一旁的佩兰则用长鼻子在趴地上的周占娜身上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当你什么也看不见时,恐惧感会倍增,周占娜以为是象脚在背上来回做大保健,吓得屏住呼息,大气都不敢喘。 这时桑塔和林山也循着一路上人象踩踏的脚印找到了他们,看到这种情况,桑塔主动走上前去用绳子把周占风和周占娜绑在一起。 帕斯弯曲双腿放低身体,让桑奇把自己弯曲的象腿当“马凳”,踩着“马凳”从象背上下到地上,帕斯站直身体,伸出长鼻子卷起桑奇的手,与他握鼻告别。 普拉也伸手去轻轻抚摸佩兰的长鼻子,拉巴哈也跟过来一起摸,佩兰发挥鼻子多功能用处,把鼻子卷成u型,让拉巴哈坐上去,当秋千荡了两下,拉巴哈荡得正来劲,佩兰突然伸直鼻子,秋千变成滑梯,拉巴哈滑坐到地上。 秦弦子伸出手来,心想这回该轮到我了吧,佩兰一扭屁股转身带着象群朝密林深处走去,很快象群笨重的身影就消失在密林中。 “我才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啊,凭什么只跟他们三个握手?”秦弦子失落地缩回伸出去半天没有象搭理的手,撇撇嘴自嘲道。 马力在旁边幸灾乐祸地闷着头偷笑,林山直冲冲地走到秦弦子跟前伸出手握住她的手道:“别担心,秦女士,大象不感谢你,我会感谢你的,我在营地养了一只羊,今晚我们就杀来吃了,你不知道在营地养只羊有多难,要藏着掖着,天天都有各种食肉动物觊觎和惦记着!” 桑塔见林山一看见秦弦子,短暂性失忆瞬间就被治愈,感到不可思议,大家欢欢喜喜押着周氏兄妹回营地。 回营地的路上,周占娜用那双媚眼瞟了一眼马力,秦弦子不高兴了,立马警告道:“不许看我们的男厨,否则等会儿宰了羊,我们吃肉,连骨头都不给你们吃。” “对,连渣渣都不给你们吃。”拉巴哈在旁边附和道。 比如爱情 结果周占风和周占娜连渣渣都没捞到吃,一回到营地,就被从多多马赶来的野生动物跨境重案组长吉姆带走了,还有被桑奇麻翻的几个士兵以及杰顿的尸体,他身后跟着武装警察,开着军用飞机,看阵势挺吓人的。 林山把秦弦子介绍给吉姆,秦弦子把好不容易从周占风那儿严型逼供得来的周占云电话号码给了他,吉姆拿到号码,押送着周占风兄妹,立刻赶往达累斯萨拉姆准备进行抓捕。 林山脑震荡来得快,去得更快,没有后遗症,心情愉快是治愈脑震荡的关键因素,替原国际动物保护组织的领袖大卫。戴维斯报仇雪恨找到杀害他的凶手,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更大快人心的。 林山他没有食言,当即从他们用来办公的茅草屋后面的小黑屋里拉出一只羊宰了,由马力下厨,做一顿全羊宴一方面庆祝胜利,另一方面为明早就要离开的秦弦子和桑塔等人饯行。 秦弦子负责直播马力如何炸溜、爆、烧、炖、焖、煨、炒出一桌子全羊宴;如何用羊肚、羊肝、羊心、羊眼睛、羊蹄子做成冷菜;如何选用羊身各个部分做成酸辣麻香的“全羊汤”;如何做红烧羊肉;如何包羊肉饺子;如何烤羊肉串…… 两个孩子抓嘴一口气吃掉好几十串羊肉串,等菜全部上桌时,对着一桌子几十道菜品干瞪眼,吃不下去了。 营地的全体工作人员好久没有这么放开来吃过了,大碗吃肉,大块喝酒,一只羊很快就被风卷残云没了踪影,连渣渣都没剩。 秦弦子在锅边忙活到最后,只捞着碗羊血汤喝下去,虽然肚子饿得仍在咕咕乱叫,但看着马力和保护组织的工作人员们划拳猜酒也挺开心的。 早吃饱的桑奇一家三口带着拉巴哈围着篝火开始跳舞,桑奇的“医生”之名不是浪得虚名,秦弦子想找马力要回先前他收缴的那串被桑奇施过魔法的睡眠吊坠,明天一大早桑奇他们就要回博茨瓦纳,秦弦子心怀鬼胎想请桑奇在吊坠上再施点别的魔法,比如爱情。 当初黑嫂送她这根吊坠时,向秦弦子承诺过戴上它可以收获爱情。后来在博茨瓦纳秦弦子没病装病,从而获得一次桑奇医治的机会,没想到桑奇没有领会秦弦子的意图,最终把吊坠的用途带偏,使它变成一根具有安眠效果的睡眠吊坠,阴差阳错地治好了困扰她几十年的深度失眠症,秦弦子知道今晚是修正它的最后机会,失眠又何妨,爱情价更高。 如果要让她在健康和爱情两者之间选择一项,她更愿意选择后者。中国人以为人一上了年纪对爱情的渴望程度会减弱,那你去问问跳广场舞的大妈们,她们为什么对广场舞如此痴迷? 灵魂医生说白了就是非洲巫术,非洲大陆的巫术是一个永远也讲不完的话题,非洲巫医盛行,当地人相信巫医不仅仅能治病,而且基本上有求必应,相当于咱们国家大大小小的寺庙里供的菩萨,当地人无论什么事都会去找巫医。这就造成了一种社会现象,他们倾向于用巫术来解释一切——贫困、饥饿、疾病通通都不是问题。本该属于小众、隐秘的巫术在非洲却是一个大众公开的信仰,非洲不相信科学,更不相信菩萨,正如莫斯科不相信眼泪! 秦弦子是从遇到桑奇把她顽固型失眠症神奇医好之后,开始入乡随俗改信非洲巫医的,话说她是无神论者,信啥都行。 自从桑奇把黑嫂送秦弦子的心型吊坠施了魔法,变成睡眠吊坠后,马力怕秦弦子开摩托车睡着发生车祸,每天早上都要没收后方可出行,从来不会忘记。不过秦弦子有好几天晚上都没找他要回,似乎她已经不再需要睡眠吊坠也能安然入睡了,这会儿秦弦子死皮赖脸找马力讨要 :“喂,小马同志,今晚我想睡个好觉,把睡眠吊坠给我呗。” 马力喝酒正喝得来劲,从口袋里掏出项链递给她:“明早记得上交啊!” “当然!”秦弦子喜滋滋拿着项链去篝火边,把桑奇从跳舞的队伍中拉出来,突然发现还得再找个翻译,又把桑塔拉出来,普拉和拉巴哈见状好奇心大盛,也跟着跑过来凑热闹,想知道秦妈妈与哥哥和爸爸之间的秘密,至此,整个跳舞的队伍被彻底解散。 “你们俩小屁孩来凑什么热闹,这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去,替我倒杯水来喝,我口渴!” 秦弦子把俩孩子轰走后,脸上露出羞怯的笑容:“桑塔,我想请你父亲替这根项链做法,让某人死心塌地爱上我!” “这个某人是不是那位帅小伙?”桑塔指指一旁正在喝酒的马力问。 “怎么,不可以吗?”秦弦子硬着头皮反问道,既然要做法,没有明确的对象估计也做不成,她不得不承认道。 嘲笑的神色并没有在桑塔脸上出现,他一脸认真严肃地把秦弦子的诉求一字不漏的转达给桑奇。 “没问题啊,我替你们举办一个简单的婚礼,今晚你们俩就可以睡到一起了。”桑奇听了儿子的转述后,马上拍胸口打包票道,原来布须曼人男女相爱是不需要谁批准的,也不需要找谁领结婚证,只需要族长或是年长者为相爱的两个人站出来当证婚人,为恋人举办一个简单的仪式,就可以在一起生活了。 “我不是想跟他睡!”秦弦子急了,脸憋得通红,其实内心还是挺想睡的,“睡不睡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的灵魂愿不愿意跟我睡,灵魂若无契合之处,睡了也是白睡。” “你想让我爸给你在这条项链上施咒制造爱情,迷惑住他……“说到这桑塔指指马力接着说,“让他对你产生强烈的痴迷感,使他爱上你?” “嗯嗯嗯!”秦弦子不停点头道:“我希望我们的感情是彼此疯狂迷恋,而不是我一厢情愿。” ”明白。“桑塔用布须曼语翻译秦弦子的话给他老爸听。 桑奇听完,接过秦弦子手中的木雕心型项链说:“可以的,但前提条件这根项链要被人祝福过,而且祝福你能得到的是爱情,我只须启动祝福就可以了。” 听了桑塔的翻译后,秦弦子点头如捣蒜,把之前黑嫂送给她时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桑奇听完,二话不说开始启动爱情,只见他双手捧着心型木雕吊坠转身走到篝火旁,双手捧着吊坠举过头顶,围着篝火跳起了布须曼专属灵魂之舞 ,边跳边拿起项链像牛仔甩套索般在头顶甩着,嘴里念着桑塔也听不懂的经文。 这不由得让秦弦子想起中国巫婆装神弄鬼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称神仙附体的场景,其实人类巫术说到底都大同小异,话说中国的跳大神不是除大神外还应该有二神配合才能完成吗,她急忙走过去跟在桑奇屁股后面充当起二神的角色,也跟着手舞足蹈起来。 普拉端着杯水朝秦弦子走过来,桑奇抢过水杯,把心型木雕坠子放进水杯里搅拌起来,嘴里继续念念有词,然后拿出吊坠,把水杯递给秦弦子叮嘱只能喝半杯,剩下的半杯端给马力喝了,再把吊坠交由马力随身携带就ok了。 “这么简单?”秦弦子不太相信地问道。 ”放心,只要让马力喝下这杯迷情剂,他就会疯狂爱上你,整个人魂不守舍坠入爱河中。“桑奇说。 ”真的吗?“秦弦子眼睛瞪得溜圆,还是不肯相信。 “如果吊坠没在马力身上,他对你的爱就会消失。”桑奇笑道,“但首先你得先把这杯迷情剂让他喝下去。” “真有这么神吗?”秦弦子还是不肯相信地自我安慰道,“反正试试也无妨,又不损失什么东西。”说完端着那半杯水小心翼翼地朝马力走去…… 骗婚 “爸,你这是在糊弄秦妈妈吧?”普拉人小鬼大,用大人的口吻问父亲。 “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人需要信仰支撑才能活下去,动物只需要吃饱肚子就满足了,爸爸是想给秦妈妈一个信仰,明白吗?”桑塔搂着普拉,普拉牵着拉巴哈的小手,和桑奇四人站成一排,看着几步开外的秦弦子强逼马力喝下那半杯“迷情剂”。 见没人说话,桑塔很笃定地接着说道:“要说马力是中了迷情剂才喜欢秦老师,那也太荒谬可笑了,从他每天早晨准时找秦弦子讨要睡眠吊坠,就可以看出他有多在乎她,可惜他却一直对这份感情毫不知情,不知道他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明白过来?“ “喝下那杯神奇的白开水他就会明白的!”普拉会心一笑道。 四个人八只眼睛全部盯着马力,等待奇迹发生……… “姐姐,你说马力会亲吻秦妈妈吗?”拉巴哈忍不住好奇地抬头问牵着自己手的普拉问。 “只要她敢把施过咒的吊坠放进马力叔叔的口袋里。”普拉很有把握地说道。 大家眼巴巴等着马力喝完水,把空杯子还给秦弦子,见马力又开始和林山喝起酒来,没有半点不同寻常的地方。 两个孩子哀声叹气,为不能亲眼见证奇迹而感到万分沮丧。 秦弦子满意地朝他们走来,手里拿着那根爱情吊坠,她也有她的私心,想等自己和马力独处时,再把吊坠给马力,要是他做出什么让人难堪的举动来,也不至于让外人看笑话。 “闹了半天她没把爱情吊坠放马力口袋里,拉巴哈,这事交给你了,等会儿我偷到吊坠递给你,你负责悄悄放进马力的口袋里。”普拉捏捏拉巴哈的手轻声吩咐道。 “嗯!”拉巴哈眨巴着大眼睛拼命点点头。 秦弦子走到他们跟前,把吊坠塞进上衣口袋里,看着桑奇、桑塔和普拉说:“明早我们就要各奔东西了,还真舍不得和你们分开呢。” “秦妈妈,我更舍不得你。”普拉扑到秦弦子怀里依依不舍地说,手上也没闲着,伸进秦弦子的口袋里掏出吊坠悄悄塞到拉巴哈手里。 拉巴哈拿着吊坠小跑到马力身边坐下,悄悄把吊坠放进马力口袋里。 马力就像被闪电击中了一样,蹭地从马凳上站起来,转身朝秦弦子走来。 普拉张着个大嘴看呆了,有这么快吗? 马力深情款款地走到秦弦子跟前,拉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亲吻了一下用甜宠的声音道:“亲爱的,原来你在这啊,喜欢吃我做的菜吗?” 秦弦子见马力对自己的态度突变,又见跟在马力身后的拉巴哈朝普拉挤挤眼睛,马上明白怎么回事了,吊坠此刻肯定已经被这两个调皮捣蛋的坏家伙转移到马力身上,她伸手摸上衣口袋,吊坠果然不见了。 “太好吃了,不是一般的好吃。”秦弦子试图把手从马力的大手掌中抽出来,马力握得更紧了。 “有句话我憋了很久,今天晚上终于有机会说出来啦。”他伸手拔下普拉插头发上的一枝丁香花,这支花是普拉在回来的路上采了戴在头上的,现在到是派上了用场。 只见马力很慎重地清了清嗓子,单膝跪地,举起手中的丁香花献给秦弦子:“你愿意嫁给我吗?” 秦弦子接过丁香花放在鼻尖下深深地吸了一口丁香花的香味,答非所问地道:“这可是坦桑尼亚的国花啊。” 马力脸色黯淡下来,“你愿意嫁给我吗,就在今晚?“ 秦弦子感到事态的严重性了,如果她答应,那叫骗婚,如果她不答应,不知马力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吓死人的事情,她只能先暂时稳住马力:“今晚,今晚会不会快了点?” “你到底愿意还是不愿意?”马力坚持道,“如果你不答应我,我是不会起来的。” 秦弦子只好轻轻点了点头:“好吧,我答应你,你可以站起来了吗?” 马力站起身激动万分一把抱住秦弦子:“亲爱的,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秦弦子傻眼了,不能再让事情发展下去,否则等马力醒过来后会恨她耍他的,她伸手进马力的上衣口袋里,想拿走吊坠,让马力立刻清醒过来。 摸了半天没摸到,原来吊坠早一步被拉巴哈拿走拴在马力皮带扣上,他和普拉今天铁了心要看好戏,还跑到正喝酒的林山跟前,把他也拉过来,让事情继续发酵。 林山听说马力刚刚向秦弦子求婚成功,并且要马上举行婚礼,义不容辞地说道:“好呀,你们还等什么,我当证婚人。” 指着桑奇说:“你当主持人。” 指着桑塔说:“你当伴郎。” 指着普拉说:“你当伴娘。就按你们布须曼人的风俗办,省得回国还要领什么结婚证,婚房我来想办法,在这空地上搭个双人帐篷就ok了!” “叔叔,我当什么?”拉巴哈见只有自己没有分配到工作,急忙扯扯林山的衣角问道。 “你当花童啊,看见没,那边有棵丁香树,你去多采些花来,把花瓣撒在新郎新娘身上。”林山蹲下指着不远处的一棵丁香树说道。 秦弦子见全体人员忙碌起来,搭帐篷的搭帐篷,摘花的摘花,被吓得不轻,感觉自己摊上大事了,再这样玩下去,非得把自己玩死,她拽住马力提醒道:“别闹了,你会后悔的,我可比你大整整18岁啊!” “我怎么可能后悔!”马力自始自终目光都没有离开过秦弦子,“人家法国经济部长马克龙,娶比自己大24岁的女人做老婆都不是事,娶比自己大的女人做老婆可以旺男人的运,说不定马克龙将来会成为法国总统,我娶了你说不定就会成为亿万富翁……” “胡说八道。”秦弦子害怕等马力清醒后,该如何收场,这明摆着是骗婚的节奏嘛,她hold不住了,决定向马力老实交待,争取坦白从宽。 星辰大海 “马力,你听我说,你中计了,是我搞的鬼,请桑奇在睡眠吊坠上施了咒,所以你才会变成现在这个白痴样子,快把睡眠吊坠还给我,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秦弦子冲马力大声叫道,同时手已经伸到马力身上,四处乱摸,想把那串该死的吊坠搜出来,只有在马力身上找到爱情吊坠,并把它从马力身上拿走,才能阻止这场闹剧,才能让一切恢复正常。 没想到马力怕痒,秦弦子手一碰到他身上,他就开始“咯咯”笑,秦弦子不得不把手从马力身上拿开。 “快把睡眠吊坠还给我。“秦弦子黑着脸道。 ”不给,就是不给,看你能把我怎样?“马力嘻皮笑脸地道。 ”我警告过你,事后别怪我已经告之过你了哦!” “我知道你对我的感觉,我也知道我对你的感觉,既然我们互相了解,不如上床吧!”马力说完拉起秦弦子的手就往营地宿舍走去,边走边说:“咱们得回宿舍换套稍微正式点的衣服。” 秦弦子无语了,这是电影《走出非洲》男主的台词,想不到马力也看过这部电影,这可是部老片子,上映时马力都还没出生。 对了,马力换衣服时,吊坠不就连同换下的衣服一道被扔朝一边了吗?想到这,秦弦子面露喜色,跟着马力回到宿舍,马力进男生宿舍,她进了女生宿舍,在行李箱里找了件白色连衣裙穿上,换了双肉色高跟鞋就出来了。 马力还没从男生宿舍出来,她站在门口心情忐忑等他,想不出没有了爱情吊坠之后,他会怎样变脸,又会怎样尴尬,话说她真的很享受马力现在这种对她一往情深的态度呢,哪怕它是不真实的,是一场游戏。 “怎么样,你的新郎倌看上去还行吧?”只见马力穿深蓝色西裤,白衬衣,打了一条粉紫色的领带,头发三七分,梳得油头粉面跟许文强似的,从男生宿舍走出来问道。 “不错啊!”秦弦子盯着马力的脸看了半天,看不出任何的尴尬表情,她把目光移向他胸口的衬衣口袋,那里有一个心型的物件凸起,那不是从前的睡眠吊坠,如今的爱情吊坠又是什么,旁边还有一团阴影估计是拴吊坠的细绳。 合着马力换衣服的时候,又把它装进口袋里去了,秦弦子彻底绝望了。 普拉和拉巴哈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把他们事先编好的丁香花环、花串戴在秦弦子的头上和脖子上,紫粉色的丁香花和马力的粉色领带相应成趣,秦弦子心一横,挽起马力的胳膊,朝不远处的桑奇和林山走去,反正是假结婚,又作不得数,不受法律保护,玩笑而已,但愿明天早晨一觉醒来马力就把这事忘记了。 马力挽着秦弦子往站在篝火边的主持人和证婚人走去,拉巴哈手里提着花篮,不停地抓起丁香花瓣往他们身上撒去,很快他们就走到桑奇和林山跟前。 桑塔换了件干净的白衬衣站到马力身边,普拉换了件花裙子站到秦弦子身后,伴郎伴娘就位。 营地的工作人员和周边村庄的黑人村民越聚越多,大家都来看稀奇,不是看新娘岁数比新郎大,讲真,秦弦子头戴花环,一袭白裙,脸上洋溢着丁香花般的笑容,少女感十足,在这些非洲人眼里看不出跟新郎有多少年龄上的差距,令他们觉得稀奇的是天黑之后举行婚礼是不吉祥的,竟然有人敢违背上天的意志,他们要来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天不怕,地不怕。 “大家安静!”林山对着吵吵嚷嚷的人群喊话,“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人们安静下来,把目光望朝婚礼主持桑奇。 桑奇用布须曼语宣布道:“藉由这块土地赋与我的权力,我宣布中国公民秦弦子与马力现在正式结为夫妻,愿上帝保佑这对夫妻,愿上帝保佑我们大家人人幸福!” 桑塔用英语翻译了一遍。 林山用斯瓦希里语又翻译了一遍。 村民们这才听懂,纷纷走上前来祝福,围着篝火和一对新人跳起欢快的非洲舞,有人还带来了非洲鼓,和着鼓点用斯瓦希里语唱起了祝福新郎新娘的颂歌,富有非洲原始部落风情的民歌和节奏鲜明的鼓点声,在寥廓的苍原上回荡。 在非洲,看星星比其它地方看得更清楚,而且星星非常明亮。灿烂繁星、皎皎银河苍穹之下,历九天而至的星光,晶莹柔和,又灵动如舞。您只需抬头,每晚都可以裸眼欣赏到360度无死角的全景夜空,观望银河系最美的璀璨星空。 秦弦子仰望着非洲大地上的星空,它就像自己心爱的男人一样自由而疏朗,清澈而透明,马力和秦弦子相拥而舞,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凝固,在他们彼此深深的凝视之中,不仅仅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星辰,还看见了大海。 不远处,营地的工作人员已经为他们搭好了帐篷,这是一个宽大的军用帐篷,地上铺着军绿色的军用棉被,新郎新娘被送进这间简陋的新房已是半夜。 有人从外面放下帐篷门帘,世界顿时安静下来,帐篷顶挂着一盏造型古朴的煤油灯,散发着淡黄色的暖色光芒,在时光交叠的光影里,他俯视着她,甚至能听见她心跳和呼吸的声音,闻着她身上散发着丁香花的芬芳气息,看着她比玫瑰花瓣还要柔软的唇…… 她仰望着他散发着无瑕光芒的脸,以及清香四溢的每一根发丝,似乎要看清他星子般闪烁的眼,那是一种真诚、关爱的目光,给人如沐春风的暖意,那又是一种深邃、悠远的目光,让人情不自禁就会陷落进去难以自拔。 他低头吻住了她的唇,比火还炽热的吻,在她舌尖上留下淡淡的回甜,让她的每一个毛孔都冒出甜蜜的气泡,让她感到被浪费的时光重回的狂喜与感激,胸中满溢着幸福,心里是那样的甜蜜,那样的温馨,又那样的深情和快乐! 姐姐,我会回来娶你的 激烈舌吻之后,如果不做爱,要怎么收场,握手示意吗? 马力迫不及待地将秦弦子扑倒在铺着军用棉被的地铺上…… 秦弦子这才如梦初醒,不能再玩下去了,她双手撑住马力双肩,想推开马力,不行啊,这样再玩下去不就变成骗炮了吗? “等一下,你先把衣服脱了吧!”她机智地叫道,一旦马力把衬衣脱了,爱情吊坠随之离开马力,马力也就恢复正常了。 眨眼间,马力就把白衬衣脱下来甩到一边。然后,他怔住了,像从月亮上刚刚乘坐时光机器回到了地球,怔怔地看着被自己骑在跨下的秦弦子,再看看自己,光着膀子一副流氓强奸犯的架势,一时头脑短路,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他“噌”地一下从秦弦子身上跳起来,像见了鬼一样问秦弦子:“我这是在哪里?” “在……在……在洞房里啊!”秦弦子见马力把那件装着爱情吊坠的衬衫扔一边后,立刻恢复正常,心里一松,就开始捉弄起他来了。 “洞房,谁的洞房?” “咱俩的啊,你刚才不是正准备把我扑倒吗?” “你开什么玩笑,我们啥时候结的婚?” “就刚才啊,你向我求的婚,不记得啦?”秦弦子掏出手机让马力看桑塔录的婚礼实况录像,有图有真相。 马力脸色变绿,特别是看到自己跪在地上向秦弦子求婚的花痴样,脸黑得跟墨汁似的:“直播了吗?” 秦弦子轻轻摇摇头把手机递给马力:“没有呀,如果你不喜欢可以立刻销毁。” “我是喝了迷魂汤了吗,还是中了什么痴情咒?”马力眉头皱成绳结,他目光扫向扔在一边的白衬衫,看见睡眠吊坠的吊绳露在衬衫口袋外面,立刻回过神来:“你搞的鬼,让桑奇在这上面施了咒?” 秦弦子见马力发现真相,吓得赶紧说:“别放心上,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 “什么事都能开玩笑,就这事不能开玩笑,明白吗?”马力一脸愤怒地掀开门帘走到帐篷外面,把吊坠扔进篝火里,木雕吊坠很快燃烧起来,马力扔完之后马上后悔了,赶紧回头在地上捡起根棍子,想把吊坠从火堆里扒拉出来,但为时已晚,木雕吊坠瞬间就化为灰烬。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他和秦弦子之间的默契也许会因为失去吊坠毁灭,他转身回到帐篷,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早没了秦弦子的身影。 “老秦,秦大妈!”他穿上衣服,伸手拿起挂在帐篷顶的煤油灯追了出去。 “你再叫我大妈,我跟你没完!”秦弦子自顾自地往营地宿舍走去:“你自己睡吧,我去宿舍和普拉挤着睡。” “这黑灯瞎火的一个人跑到外面,万一要是遇上头狮子,不是找死吗? 大家都睡了,你别去打扰她们了。”马力大步流星追上秦弦子,一把抓住秦弦子的胳膊往回拉。 “走,跟我睡去,今晚不是咱俩的洞房之夜吗,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咱俩没同房,你咋向那些为你祝福的人交待?”马力戏谑道。 “你就不怕玷污了童男子的名声。”秦弦子反唇相讥道。 “我是流氓,我怕谁?”马力像抱孩子一样,抱起秦弦子走进帐篷,“赶紧睡觉,别说废话,明天一大早还要赶路呢!” 说着再次把秦弦子推倒在地铺上,拿被子盖她身上。 自己也躺在秦弦子身边,中间留着一个人的间隔,拉起另一床被子裹在身上背朝着秦弦子就呼呼大睡。 听着马力均匀的鼾声,秦弦子又失眠了,这下好啦,睡眠吊坠没了,她悔得肠子都青掉,这一路上又要被失眠折磨成精神病患者了,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鱼与熊掌皆得,只有人财两空一说,女人啊,你的名字叫贪婪! 第二天早上马力睡醒后,回头一看秦弦子变成熊猫眼,整个眼圈全是黑的,幸灾乐祸哈哈大笑起来:“咱俩总算是扯平了,要不再去找桑奇施次法?” “不必了,这是我自作自受活该。”秦弦子边叠被子边自怨自艾道。 “秦妈妈,我们要走了,我可以进来跟你们道别吗?”普拉站在帐篷外面礼貌地问道。 马力掀起门帘走出帐篷,不单单只有普拉一个人,桑塔、桑奇和拉巴哈都来了,他们脸上的笑容就像天空一样晴朗,又夹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味道。 秦弦子也跟着马力走出帐篷,拉过拉巴哈站到自己身边:“你站错队了,过来!” “马大哥,我想去中国拜你为师,跟你学厨艺。”普拉眼巴巴地望着马力问:“中国菜太太太好吃了,可以吗?” “当然,等你读完初中,就来找我吧,我把你送到厨师学校去学习,学费我出。”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马力的英语水平突飞猛进,基本的日常对话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马力用英文说道。 “真的!”普拉高兴地又蹦又跳。 “当然,你得让你爸爸向我们保证,在接下来的这三年时间里不把你嫁掉。”秦弦子在旁边加了一句。 普拉立刻向桑奇转告了马力和秦弦子的话,逼着爸爸答应。 “去了中国,普拉到时候跟谁结婚去?”桑奇担忧地问道。 “跟我们中国人啊,普拉长得这么漂亮,大叔你还怕普拉嫁不出去吗?有人说布须曼人跟我们中国人本来就是一家人嘛!到时候给你找个中国女婿。”马力说。 “不行,这样下去我们布须曼人会灭亡的。”桑奇严肃认真地坚持道,“她必须跟本族人结婚后,才可以离开卡拉哈里沙漠,去中国找你们。” “行啊,普拉,找个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一起来,学费来找我们报!”秦弦子朝普拉挤挤眼睛,让她答应下来,反正布须曼人认为男生和女生住一起就算是结婚了,就如同昨晚她已经和马力结婚了一样。 普拉立刻心领会神地点头说好。 “那么,哥们,再见了!”桑塔拍拍马力的肩膀颇有不舍地说,“从博茨瓦纳到坦桑尼亚,不知不觉咱们就跑了二千公里路,再不回去我可能要被炒鱿鱼了。” “ok,赶紧走吧。”马力拍拍桑塔的肩膀,算是最后告别。 拉巴哈扑到普拉怀里,紧紧地搂住普拉,眨巴着大眼睛扭捏着对普拉说:“姐姐,等着我,我会回来娶你的。” 旅行中的期待 桑塔一家走后,人丁兴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秦弦子、马力和拉巴哈在营地吃完早饭,和林山告别,骑车前往一百里外位于坦桑尼亚东南部的海边小镇林迪,看见久违的大海就不想再往前走,决定在这里住一晚,住在海边的树屋里,吃够海鲜再说。 “这是我第一次住树屋,我可以再住一天吗?”第二天早上,拉巴哈不想从树上下来,还想再住一天,毕竟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像动物一样住在树上。 这也是秦弦子和马力第一次住树上,那种感觉就如同回到了童年,三个小伙伴远离人世的纷扰,躲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拥有一段纯洁真挚的友谊,无忧无虑的只知道愉快地玩耍,不用为任何事烦恼,不用为柴米油盐操心,不忧不惧,天塌下来有大人撑着,趴在树屋的露台上一起看海。 树屋是童年灵魂居住的时空,清宁而纯净,难怪拉巴哈舍不得离开。 “谁没有第一次啊,走啦,前面还有很多第一次在等着你去体验呢!”马力冲上几乎垂直的木楼梯,强行抱下紧紧拽着扶手的拉巴哈,扔到自己摩托车的后座上。 旅行就是不断地往前走,去接近自己期待的那个地方,秦弦子一拧油门超到了马力前面,回头得意地看了他一眼,遇到马力是自己的幸运。现在,对于她来说,旅行已经不是期待着遥远的风景与未来,而是身后的你,你的陪伴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有你同行,哪里都是风景。有你同行,她会咬牙坚持走下去。没有你的地方,再美的风景并不能使她感到喜悦,因为她必须要找到一个人,向他述说所看到的美景,才会感到愉快。 坦桑尼亚是一片广阔而神秘的土地,它是世界古人类和古文明的发祥地之一,位于非洲东部,赤道以南,在公元前即同阿拉伯、波斯等地有贸易往来。达累斯萨拉姆则是坦桑尼亚的第一大城市和港口,全国经济、文化中心,东非重要港口。是“海上丝绸之路”沿线城市,我国明代郑和下西洋曾经到过这里的沿海地区,也是北京奥运会火炬传递途经的唯一非洲城市。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一路向北的决心,沿着b5公路骑行了450公里,终于抵达达累斯萨拉姆。 这座坦桑尼亚的前首都,现在的经济中心,对比中国,也就是上海的地位,所以秦弦子最初想的是这地方应该和上海差不多,毕竟是一国的经济中心嘛。然而,如果有一天,你也来了坦桑尼亚,来了达累斯萨拉姆,它就不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样子,时光会带走某些东西,有好的,也有坏的,有惊喜,也有失望。在那之前的期待,原来才是我们旅行中最有意思的地方。 前方目的地在你心中有一万种可能性,正是这种不明晰,激发了你想知道真相的热情,吸引着你不停地去探索,去冒险。 映入秦弦子眼帘的,并不是想象中的繁华都市,而是类似于咱们地州县市的市容市貌,道路行驶右舵左行,和国内正好相反。全世界都市最让人崩溃的交通问题,在这里也毫不例外,进城后一路的拥堵,一路的限速标志,一路的警察临检。而且街道损坏严重,到处都是坑坑洼洼,靠近市区附近的会好一些。 坦桑尼亚与国内时差五个小时,当地语言主要为斯语和英语,堵车的时候会有当地人拿着小商品在车旁兜售,这里有很多中资公司,在中国城,很多国内东西能直接买到。路边的地摊上,路两边的店铺里,都卖着各种各样的日用品,其中最多的就是皮鞋,一看就是中国制造的。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头顶红色的塑料盆子在大街上疾走,这个红色塑料盆子相当于国人上街拎的塑料袋子,他们有的穿梭在等红灯的车流中央selling goods。 而有位女士却不一样,她背着孩子,顶着很大的盆子吸引注意力,在车流中向外国人乞讨。这里的homelesser没有无助的眼神,没有大段大段悲惨的遭遇,甚至连几句好听的话都懒得说,他们只会用斯瓦西里语告诉你:”我没钱,可以给我一点买面包的钱喂孩子么?“ 如果你冷漠的转头,她会离开寻找下一个目标,如果你接济了她,她也会理所当然的拿上钱转身离开,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这个城市没有什么好看的建筑,要说最“豪华”的建筑,那就是各个国家的大使馆了,再其次是教堂,比较密集的高楼也就四五个,在圣约瑟天主教堂旁边,这个教堂成了秦弦子最大的欣慰,她决定在这附近找地方住下,空闲时可以进天主教堂做弥撒。 马力对她变来变去的信仰感到不可思议,这不等同于谈恋爱见一个爱一个滥情吗? ”你为什么不像我一样,永远只拜一个观音菩萨,多简单,多幸福。“马力很是不解地问道。 ”你不懂,每种文化都得体验一下,这不正是我们出来旅行的意义所在吗!“秦弦子振振有词的为自己辩解。 第二天恰逢星期天,旅馆的早餐是一杯红茶,一个水煮蛋,两个mandazi(相当于油炸玉米饼),吃完早餐后,他们信步来到圣约瑟夫教堂做弥撒,秦弦子着正装,对耶稣和圣母玛丽亚表示出了足够的尊敬,马力穿休闲装没有进去,拉巴哈信仰的是伊斯兰教,不愿意进去。 “人家一个六岁的孩子都知道自己信什么,你都四十好几了,还没想好信什么,唉,可悲啊可悲!”马力摇摇头叹息道。 “我信你!”秦弦子睁大眼睛对马力说完这句话后,一甩头转身朝教堂大门走去。 “信我?”秦弦子说话时,眉宇间依然有少女般的清灵之气,神情温柔中透着俏皮,身材苗条,让马力不禁感叹岁月何其厚待于她,有这样的女人做老婆,也不是太让人接受不了啊,不知道在塞卢斯的婚礼有没有法律效律?如果有,他有没有勇气对外宣称他们是夫妻,要是父母知道儿子跟一个比他大十多岁的女人结婚,他们会不会被气死。 教堂对面的搭乘处可以坐船去桑给巴尔,由于桑给巴尔岛特殊的地理位位置,1000多年前,成了非洲少见的贩卖黑奴中转站,阿拉伯人是贩卖黑人的鼻祖,每年运进桑给巴尔的黑奴,就已经有1.5万人左右。据说,有1000%的利润,有需求,就有买卖,比如象牙。 马力正想带着拉巴哈乘船去对面海风习习,风景如画的桑给巴尔岛逛逛,突然看见街边驶过一辆汽车里的乘客十分的眼熟,那不是“象牙女王”,又是谁? 呵呵 马力扛起拉巴哈冲到街对面,像扔水泥袋子一般扔地上。 “拉巴哈,你去教堂找秦妈妈。”他吩咐坐地上的拉巴哈道,骑上停在路边的摩托车往前冲去。 马力戴着头盔,虽然对方认不出自己来,但也不敢造次离得很近,只是远远地跟在“象牙女王”乘坐的那辆丰田车后面,遇到红灯堵车,这才有机会打电话给秦弦子,让她打电话跟吉姆联系,问问他们那边不是正在抓捕“象牙女王”吗,怎么被我偶遇? 秦弦子拉着拉巴哈从教堂里出来,立即打电话向吉姆询问情况,原来吉姆虽然先于他们两天到达达市,因为一直没有找到那辆传说中装满象牙的货车,缺少定罪的有力证据,所以一直在暗中监视“象牙女王“的行踪,他们的人也在跟踪方琼芝,五分钟前刚刚跟丢了,马力真是恰恰赶在了节骨眼上啊! 吉姆让马力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他通知负责跟踪的侦察人员联上马力手机,有了手机定位,不消几分钟就能和马力会合。 马力跟着丰田车径直朝离达累斯萨拉姆75公里的巴加莫约港驶去。 此时正值交通高峰时期,在通往巴加莫约的公路上,马力驾驶着摩托车钻进汽车与汽车的缝隙里,骑着摩托车在公路上飞快行驶,老远就听见发动机的轰鸣之音在公路上咆哮。 只见他像鱼儿般灵活地穿梭在车流中,就在这时,从对面逆向车道驶来一辆大卡车,从副驾驶座车窗里伸出一支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他,马力认出持枪者正是眼露凶光的周占云,他避无可避,旁边紧挨着的是一辆正在高速行驶的越野车,马力一个定点停车,让过越野车,拐到车后躲过了第一波子弹,大卡车一个急调头跟上马力,周占云抬枪对着马力就是一阵扫射。 现在,马力不单单要在车流中穿梭,还要在枪林弹雨中穿梭。同时,还得时时避让即将相撞的对头车,在生死时速中求得一线生机,在通往巴加莫约港口的公路上,马力驾驶着摩托车上演了一场极速追车的大戏。硬是坚持到后援赶来,不是2个后援,是20个后援,五辆车,外加吉姆乘坐的直升机,他们赶来后,和周占云发生激烈的枪战,最终拿下了周占云。 马力精湛的车技这时候也发挥了作用,硬是把“象牙女王”乘坐的丰田车以小搏大逼停在公路边,司机头撞得血流不止,方琼芝不急不缓地从车上下来,用尖锐刻薄的目光看着马力道:“冤家路窄啊,咱俩!” “呵呵!”马力想起当初来非洲的时候,跟方琼芝从北京坐同一趟航班来到非洲,后来在南非又再次为她的慈善晚会充当主厨,现在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面,说不出是讽刺还是命中注定。 有些人的交集就是这样,有好的开始,却不一定有好的结尾,两人无言以对,都刻意避开对方的目光,方琼芝从马力的眼中看到了无法抑制的令人愉快的胜利的喜悦,她把目光望朝后边那辆大货车。 重案组的工作人员正在彻底搜查那辆车,原以为可以从大货车里截获到象牙,结果是空欢喜一场,历史往往惊人的相似,就如同上次在赞比亚一样,依旧是满满一车大蒜。 周占云脸上露出得意的奸笑,方琼芝脸上虽然不露声色,崩紧的肩膀放松下来,没有证据,看你们怎么弄。 没有证据,重案组没有放走方琼芝母子,有秦弦子当初录下的周占风承认杀害大卫。戴维斯的录音,完全可以把他们带回警局做进一步调查。 他们相信象牙就在巴加莫约港口的某个集装箱里,只要能在港口的集装箱里找到象牙,就可以给象牙女王定罪。警方出动警犬前往巴加莫约港开始大规模的搜查,甚至搜到即将离港的远洋货轮上,果然在一个集装箱里查出大量象牙,表面上看,这个集装箱的发货人跟方琼芝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警方对发货人经过一整夜的突击审查,终于顺藤摸瓜查到了方琼芝头上。 这次一锅端掉以方琼芝为首的国际象牙走私集团,马力和秦弦子立了大功,后来他们回国后,听说这一大家子在坦桑尼亚受到了审判,按犯下的罪行大小,判处时间长短不等的有期徒刑。 最高兴的是林山,他的上司大卫 戴卫斯终于可以在九泉之下安息了。 按照秦弦子的愿望清单,接下来他们应该去爬乞力马扎罗雪山。 初识“非洲屋脊”是因为海明威的小说《乞力马扎罗的雪》。这座山是非洲最高点,因其靠近赤道,气候适宜,容易攀爬,成为不少探险者的起点。海明威的小说成书于1936年,当时山顶还保持着终年积雪,由于温室效应,近几十年来冰川迅速消融,不久以后,将没有人会相信在赤道附近有这样一座曾经覆盖着白雪的乞力马扎罗山。 为了解决坦桑尼亚人的就业问题,当地政府规定前来登山的游客不允许自行攀登,必须雇佣当地的向导团队,山上的物资也不用骡子和牛等牲口运输,全靠背夫背上去。团队一般包括1个向导,1个厨师,1个侍者,若干个背夫,为了保障背夫的权益,每个人背负的物资不得超过20公斤,客人和整个团队登山期间的所有物品,包括帐篷、食物、桌椅、甚至是液化气罐,都要由背夫背上山;同时,为了保护山林环境,产生的垃圾也必须全部由背夫带下山。 秦弦子和马力虽然都很想体验在云上行走的感觉,但考虑到拉巴哈的心肺功能和体力,可能根本扛不住海拔5,895米的高山反应,只好放弃登山的打算,转身前往纳特龙湖。 遥远的疏离 第二天,他们离开达累斯萨拉姆,从a14公路拐到b1公路,骑行了500多公里,天黑前来到乞力马扎罗区的首府moshi。 莫希是座很小的城市,黄土路、小平房,一条主干道,摩托车、汽车往来交通,和中国北方无数不起眼的乡镇一模一样——除了路人的肤色。 他们入驻的旅馆位置很好,早晨醒来拉开窗帘,就能望见乞力马扎罗山的一角,只是角度跟海明威小说里的主角哈里望出去的角度不同,时间不同,给人以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如同你被荒芜和茫茫的时间淹没,穿越在时间隧道里一样。 《 乞力马扎罗山的雪》讲述的是作家哈里去非洲狩猎,途中汽车抛锚,皮肤被刺划破,染上坏疽病。他和他的情人在等待一架飞机来把他送到医院治疗。他的行军床搁在金合欢树下,他躺在床上整天除了隔着草原上蒸腾的热浪,远眺乞力马扎罗山回忆往事外,似乎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做。 秦弦子透过窗户望着远方的乞力马扎罗雪山高高的山顶白雪皑皑,山腰云雾缭绕,充满着神奇莫测的气氛,一瞬间,仿佛有种触摸到了浩瀚宇宙的错觉,跟70年前来非洲的海明威如同早已认识,就像老朋友般熟悉。 “说说话最好过了。我们来吵架吧,打发打发时间。”她想起书中男主对女主说的这句话,不禁哑然失笑。 至少,现在她和马力还没无聊到用吵架打发时间的地步,每一天的行程都排得满满的,乞力马扎罗雪山从她的愿望清单上划掉,下一个是去纳特龙湖看火烈鸟,他们得赶到阿鲁沙去,把摩托车放在那里,由向导开四驱车前往三百公里外的纳特龙湖营地,第二天早晨在营地乘坐预定好的直升机观看火烈鸟。 好在莫希离阿鲁沙并不太远,下榻阿鲁沙旅馆把行李摩托安顿好后,旅游公司的向导开着车来旅馆接他们,阿鲁沙离纳特龙湖大约300多公里,这段路虽不算远,但却十分崎岖难行。离开阿鲁沙不久柏油路面就消失了,车子在碎石路上颠簸着前行,扬起阵阵烟尘。一路上遇到很多马赛人居住的村庄,那些村庄都很分散,村里的人要成群地赶着驴去很远的水源处取水。 傍晚时分,车子停在路边稍事休息,向前望去一座锥形的山峰在晚霞的映衬下矗立在那里,向导告诉他们,那就是伦盖伊火山,它的全名是奥。多利昂。伦盖伊,海拔2960米,孤零零地耸立在荒原中,是坦桑尼亚境内唯一的一座活火山。 在马赛语中,“奥。多利昂。伦盖伊”是“神的殿堂”的意思,人们不定期地在这里举行祭祀和祈祷。这是他们第一次和它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天边的红云映衬着它伟岸的身影,显得神秘而寂静,那锥形的山峰仿佛是通往神的殿堂的路标!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在一路漫长的荒凉与尘土之后,一片温暖的灯光映入眼帘,绿荫下,流水潺潺,和一路上的颠簸烟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便是他们要入住的纳特龙湖营地。这里的条件比较艰苦,没水,没电,没网络,也没有手机信号,只有满天的星斗和万籁俱静。 无限的星空底下,星光帐篷前,篝火是最接近人的光亮。接近神秘的欲望和体验,接近灵魂深处,接近耳鬓厮磨,接近静默的呼喊和穿越的渴望,同时,又让你深深地感受到内心的宁静,像布须曼人那样,感觉到灵魂随时都可能飘升到缥缈的空际。 秦弦子和马力对坐在寂静中的篝火边,离得如此近,又如此远,他们感觉得到他们之间那种遥远的疏离,伟大的疏离,也许需要一生去追随的距离,正如此时他们与繁星的距离,如彼此的梦想,无法逃避,需要用一生去追逐。 这种感觉一直延续到第二天他们坐上直升机,大地往身后退去,马赛人居住的茅屋星罗棋布,一对长颈鹿迎着朝阳从丛林走向浅滩。向前方望去,一面湖水平静如镜,伦盖伊火山倒影在湖中,河流汇入湖中和滩涂的色彩汇成斑斓的“抽象画”,不同的颜色,线条和图案幻化出五光十色的绚丽景象。一切像是用水彩颜料渲染过一样,拉巴哈开始欢呼雀跃,在他眼里,如同进入童话世界一般开心。 当直升机飞入纳特龙胡深处时,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牛奶一般的水面,平静到让人窒息,秦弦子倒吸一口气,马力呼吸也变得轻柔,生怕惊动了这里的神灵,纳特龙美而不妖,似乎有一种特有的气场,散发着灵性、神秘、古老而平静的气场。 纳特龙湖,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看似异常美丽的她ph值可高达9至10.5,她拥有“石化”的魔力,可以把任何靠近它的生物变成石像!希腊神话中,著名的蛇发女妖美杜莎拥有使人石化的能力,任何看到她的脸的人都会化为石头。而这种只可能在电影或游戏中出现的现象却在纳特龙湖真实上演… 动物触之即死,并且在湖水中钙化,形成了一座座“永恒的雕像”。这个凄凉又美丽的湖泊,也被科学家们称作“石化湖”。 飞机在纳特龙湖上空盘旋着,朝着火烈鸟的位置开去,当飞机靠近那片水域时,大家惊呆了,十万?不!是百万只的火烈鸟在水面、在半空中。拉巴哈兴奋地在直升机里大叫,“太酷了,太棒了,好多火烈鸟!好多好多! 飞行员看到孩子如此兴奋,也跟着笑起来。 火烈鸟飞行的姿态非常美丽,在这个遥远且被人遗忘的世外,还存在着大自然最后的伟大杰作,数百万有着红色翅膀的的火烈鸟正展开双翼,经历着出生、成长和死亡的生命旅程,伦盖伊火山喷发的矿物质沉积在湖中,使湖水变成红色,而火烈鸟正是由于吃了这些矿物质羽毛才会变成红色。 在纳特龙湖及周边水域,共生活着400万只火烈鸟,因为独特的地质环境,纳特龙湖成为火烈鸟理想的繁殖场所,她们为了孕育下一代,历尽艰辛、万里迁移,生生不息,构成一幅幅震撼心灵的生命蓝图。 发生在这个安静世界的故事,原本与他们无关。现在,因为他们的闯入,这些红色翅膀奇异地飞翔在他们的眼前,融入到他们的生命里,成为他们生命中最值得回忆的那一抹亮色。 艾米 当天他们返回了阿鲁沙,第二天从坦桑尼亚过境进入肯尼亚的纳曼加,纳曼加位于肯尼亚西南部与坦桑尼亚接壤的边境,小镇一半在肯尼亚,一半在坦桑尼亚,两国边境穿过小镇。毗邻安博塞利国家公园,距离首都内罗毕200公里。 既然途经安博塞利国家公园,他们决定当晚住在公园附近的营地里,第二天租一辆改装的吉普游猎车,顾个司机兼导游进公园逛一天。因为在安博塞利公园内一马平川的大草原上,不管你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乞力马扎罗山,毕竟有云雾缭绕的非洲之巅——乞力马扎罗山,做大背景的公园全世界只有这么一个。 公园东南西北中有五处大门,以方便从不同方向过来的游客进入。 游猎守则:不许下车、不许喂食、不许大声喧哗。请时刻牢记这里不是动物园,是动物们的真正家园,而人类只是过客。 司机兼向导曼特加开着敞篷吉普车载着他们沿着公园内特定的道路向前驶去,大地空旷、辽阔,有平原,有山丘,也有河流,有各种各样的动物,有狮子,印度豹等追杀年幼或无掩避下瞪羚及其它食草动物,在洋槐边缘的喷泉边不难看到犀牛,鹰类也是一大特色,塔维塔金鹰只有在这才能看到,但如果没有大象,这里仍然是不完整的。 因为在安博塞利公园,随处都可能遇到成群结队的大象从你乘坐的吉普车前走过,它代表着的是吉兆,是古老的约定。 曼特加把车停下,告诉我们,成熟的雌象和她的孩子们(雄性幼象延续到14岁)共同生活在所谓的繁殖群体里,只有生活在同一群体的成员才能知道本群体的巢区范围,在这个范围内可以四处闲逛或随季节迁移。 拉巴哈爬到副驾驶座位上,很快就与曼特加熟稔起来。他们今天的运气真是太好了,中午刚在河边停车吃干粮,竟然撞上一头小象出生,小象要在母亲的子宫里呆200天才出生,出生后一秒都不耽误,立刻就得站起来走路,跟上象群四处迁移的脚步。 拉巴哈替眼前这头刚出生的小雌象取了个好听的名字:艾米。 艾米与别的小象不太一样,它每次试图从地上站起来都没有成功,母亲偿试用鼻子从旁边加以扶持也以失败告终,这样反反复复努力了一个小时后,整个象群的脸上都写着满满的失望,艾米也陷入了一阵恐慌中,它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四条腿会像棉花糖一样无力,根本支撑不了它九十公斤的重量,它刚从地上迈出步子,四条腿就朝四个方向劈开,看上去惨烈无比。 最后,它一动不动地侧躺在地上,看上去像是死了一样。 象群似乎也以为艾米夭折了,常常有些小象会因为在母亲子宫里孕育时发育不良,出生后无法存活,大象们似乎明白这是上帝的安排,除了接受外别无它法,它们在死去的小象周围久久地徘徊,用它们的长鼻子轻柔地抚摸小象的身体,看起来就像是在向它做遗体告别。 这对它们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但生活还得继续,不是吗? 吉普车远远地停在草原里的一个斜坡后面,斜坡挡住象群的视线,它们没有发现坐在车里的人,也许发现了,清楚不用害怕他们,因此对他们忽略不计。 秦弦子、马力、拉巴哈、 曼特加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车里,一直等到象群离去,虽然艾米躺在地上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在没有经过亲自确认之前,他们还抱着一线生的希望。 等象群走远,曼特加开着游猎车来到艾米跟前,大家从车上下来,走到艾米身边查看。 秦弦子伸手一摸,艾米的身体已经凉了。她掰开艾米的嘴,想看看喉咙里会不会被什么异物堵塞,果然看见一团浆糊似的东西塞在艾米嘴巴里,她伸手进去,把那团粘稠的东西掏出来,让两个男人把艾米扶起来,接过拉巴哈递过来的矿泉水灌进小象的嘴里 ,小象耷拉着的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 “有救了!”在场的人无不露出惊喜的神色,大家互相交换了一个开心的眼神,等了一下午的时间,艾米总算是又活回来了,他们把吉普车的座位拆下来扔地上,把有气无力刚恢复意识的艾米抬车上,带着这个孱弱的小生命回到了宿营地。 马力立刻骑着摩托车去附近的市场买回一大罐牛奶,一个超大号奶瓶。拉巴哈喂艾米喝下它象生中的第一瓶奶,他们热切地期盼着补充了能量后的艾米能从地上站起来,然而,艾米还是没有像他们预想的那样站起来。 他们不得不找营地的管理员要了一个最大的塑料盆,把艾米放进盆里坐着,抬到秦弦子住的小木屋里,让它靠坐在木板墙下,小屋里有两张单人床,秦弦子和拉巴哈睡一张,马力人高马大独占一张大床。 艾米有气无力靠坐在两张床头之间空档处的墙板前,耷拉着脑袋,垂着眼皮,随时都有可能闭上眼睛再次死掉。 “秦妈妈,不要让它死掉,给它讲个故事吧!”拉巴哈趴在床上,十分担心地说道。 大象的呻吟 秦弦子穿着睡衣坐到艾米身旁,今夜是这个小家伙生命中必须挺过去的难关,得靠它近点,陪伴在它的身旁,她招呼拉巴哈也过来,一左一右靠墙挨着艾米坐下:“来,坐下慢慢讲。 ” 艾米勉强抬起耷拉着的眼皮,看见一只用白色毛巾叠成的小象在它眼前晃悠,涣散的眼神一下子又重新聚拢起来,它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马力刚用毛巾叠好的小象,马力趴在床上举着小白象摇晃,想引起它的注意,以防止它再次昏睡过去,这样做看起来起作用了。 秦弦子不急不缓开始讲故事:从前,印度有一个小岛发洪水,洪水退后岛上的动物死去,片草不留,小岛变成干涸的沙地,有一个16岁的印度少年决定从一颗种子开始,把这片沙地重新变成人间天堂。他在沙地上种下的种子发芽后,一变十,十变百,树苗越变越多,少年在小岛上安了家。 小岛变成了森林天堂,吸引无数动物前往,一个由几十只大象组成的象群每年都会拜访这片森林,印度政府森林管理部门在大象的带领下,发现了这片森林,并把这一粒魔法种子创造出一片森林的英雄称之森林之子。可是,有一天,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拉巴哈迫不及待地问:“发生什么了?” “森林之子突然暴毙,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 “什么是暴毙?” “用我们中国话说就是挂掉的意思。” “挂掉又是什么意思?” “挂掉就是翘辫子。”马力忍不住在旁边插嘴。 拉巴哈听不懂马力的中文,他一头雾水地看着马力问。 马力腿一蹬道,“就是蹬腿去见阎王爷!” 拉巴哈人小鬼大,立刻明白过来:“哦,我明白了,就是突然死了。“ “大象们不相信森林之子已死,它们昼夜守护在他身边,不许任何人靠近,哪怕是他的家人。森林之子的家人们和大象发生了冲突,他们甚至用枪打死一只象,想驱散象群,好替森林之子下葬。”秦弦子讲故事的时候声音温和,眼神深邃,如同智慧女神一般有一种说不出的高贵和尊严。 马力趴在床上表情虔诚地望着秦弦子娓娓道来,脸上表情就像一个狂热的小学生在听老师讲故事,但是,他并不自知,这时的他被秦弦子深深吸引住了,就如同眼前的小象艾米并不知道它的家人有多么爱它。 根据另一种说法,把大象隔空喊话的本领说成是大象的呻吟,人类听不见它们这种低频传送消息的声音, 每当它们感到郁闷、痛苦、无助和恐惧的时候,它们就会开始用人类无法捕捉到次声波,向远方的亲朋好友传递信息。 此时,无论这些朋友们在干什么,在多么遥远的地方,它们都会从四面八方赶过来,安慰那头情绪不稳定的大象,人类把这种奇异的现象称之为抱团取暖。大象的寿命跟人类一样长久,如果它们没有一种排忧解难的特殊方法来医治它们心灵的创伤,它们该如何渡过那么漫长孤独的生命? 此刻,艾米不知道在200公里外的安博塞利国家公园里,它的母亲正为失去自己的孩子而痛不欲生,它发出了只有大象才能发出的特殊音频,它的亲朋好友们听到它的呻吟后,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安慰它。 这时候焉焉的艾米浑身颤抖了一下,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东西,但很快就被拉巴哈的叫声干扰了,“我不要森林之子死,也不要大象死。” 拉巴哈边叫嚷着,边伸手抚摸着艾米的长鼻子。 拉巴哈的抚摸触动了奄奄一息的艾米,它重新振作起精神来,眨了眨它的眼睛,似乎听懂了身边的人类是在讲关于它们大象的故事。 秦弦子急忙解释道:“大象并没有真的死去,它中的是麻醉枪,森林之子也没有真的死去,他是吃了毒菌暂时性的昏迷。幸亏大象们不让森林之子的家人们把他埋到土里,否则他就真的死定了。” “我知道了,大象是为了救森林之子。”拉巴哈恍然大悟道。 秦弦子夸奖道:“是的,你真聪明,森林之子的家人也没有杀死大象,他们只是对它射了一发麻醉弹,后来麻醉失效大象就醒过来了。“ “哇,原来是这样,秦妈妈你怎么不早说,吓死宝宝了。”拉巴哈拍拍自己的小心脏道。 当晚他们给艾米盖好毯子,半夜起来喂了两次奶。第二天早晨,艾米精神渐渐有所好转,摔倒了几次后,居然奇迹般地站起来了,看着它跌跌撞撞往前走着,拉巴哈开心地跟在它的身后使劲儿地替它加油。 马力跟秦弦子交换了一个欣慰的眼神后说道:“要不今天我们再请曼特加一天,让他拉艾米回家。” 曼特加来了,开着吉普车拉着艾米在安博塞利国家公园里转悠了一天,想在面积392平方公里的公园里,找到艾米妈妈所在的象群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大象们长的都差不多,如果要让脸盲症的马力和秦弦子辨认,讲真,他们只能抓瞎。 幸亏有曼特加在,他好歹能认出象群与象群之间的差异,但是,他们找遍了安博塞利公园的每个角落,始终没有找到艾米妈妈所在的象群,要知道,安博塞利国家公园离东边的察沃国家公园只有一百多公里的距离,它们之间并没有障碍阻隔,只要愿意,象群随时都有可能前往隔壁的 tsavo national park,察沃国家公园面积为20700平方公里,是世界上最大的野生动物国家公园。 他们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了,明天再给曼特加一天工资,请他开车把艾米送到200公里外的肯尼亚大象孤儿院去。 耳提面命 内罗毕的大象孤儿院是目前世界上救援和治疗大象孤儿方面做得最成功的公益机构。这里的大象孤儿来自肯尼亚各地。它们有的父母被盗猎者杀害,有的因干旱被困在干涸的水源地,有的因和人类发生冲突而失去亲人。这些小象在孤儿院里被人们精心照料,当它们被治愈且情况稳定后,就会送往三百多公里外的察沃国家公园。它们在那里会逐渐适应野外的生活,并最终被放归大自然。 这样一来,总有一天,当艾米被送回察沃国家公园时,它最终会和它的家人团聚。 前往内罗毕的路上,不时看见身着马赛传统服装的马赛人手持木杖、挥着小皮鞭在水泥路上悠闲放牛;马赛人是非洲黑人中长相最出类拔萃的一个种族,双腿又长又直,同时,也是世界上最善于行走的民族,他们细长高大的身影在草地上慢慢地移动,让人过目不忘。 一般来说,非洲地区评判一个人是否富足,是看你娶了几个老婆以及拥有几头牲畜,肯尼亚总统肯雅塔2014年签署了一夫多妻法案,将一夫多妻制婚姻合法化,以配合一些地方的传统。 内罗毕大象孤儿院在内罗毕市郊,每天向公众开放一小时,让世界各地的游客和小象亲密接触,除筹集资金外,更重要的是向更多人、特别是儿童传播保护大象的理念。 他们去时是上午11时,正好赶上10头小象在“孤儿院”工作人员的引领下,首尾相接地踱步来到活动区和参观者见面。在四方形场地内,小象大口吮吸工作人员手中的特大号奶瓶,每头小象都把属于自己的两瓶“午饭”吸得一滴不剩。饭后,它们或是随意漫步,或是在泥坑里嬉戏,不时用鼻子卷起地上的土块抛洒到身上“洗澡”。有的小象还把地上的皮球踢向场地外,忙着拍照的游客,兴致勃勃地等着球被踢回来,然后顽皮地再踢上一脚。 当曼特加和马力把艾米从车上抱到地上时,从未见过这么多人的艾米似乎受到了惊吓,胆怯地就是不肯往前迈步,拉巴哈走过去轻轻抚摸着它的头和耳朵,鼓励它往前走。 在拉巴哈的安抚下,最终它才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地往前迈开步子,游客们看到刚出生不久憨态可掬的小艾米,忍不住发出阵阵惊喜的轻呼。 一名身穿“绿大褂”的工作人员主动走过来询问,秦弦子向他说明了艾米的情况,希望孤儿院能收留艾米,工作人员找来院长,让她把艾米落单的整个过程跟院长再叙述一遍,院长听完后,爽快地收留了艾米。 刚刚把艾米移交给孤儿院的管理人员,就下起了小雨,养护人员为艾米披上特制的雨衣,秦弦子把当初偷拍艾米妈妈的视频发给院长,以便将来去寻找艾米妈妈时比对。 院长说每天来“孤儿院”看小象的各国游客络绎不绝,在每年6月至9月适合旅游的旱季,参观者更多。孤儿院鼓励游客认养小象:花50美元,就能在千里之外认养一头象宝宝,并在“孤儿院”开办的网站上随时了解它的情况。 秦弦子问拉巴哈愿不愿意认养艾米,拉巴哈一个劲儿地点头,秦弦子替拉巴哈交领养费的时候,拉巴哈在艾米大耳朵边说道:“从今天开始有爸爸罩着你,你放心大胆朝前走吧!”拉巴哈看上去对自己升级当爸爸很是骄傲,俨然一副爸爸的派头对艾米耳提面命。 曼特加和他们道别后,返回安博塞利。他们也准备离开大象孤儿院进城找住处。 3到6月是肯尼亚的雨季,他们在内罗毕呆的那几天,天天都在下雨,幸好白天没怎么下,只是黄昏后雨才越下越大。白天不下雨的时候,他们骑着摩托车把这个城市能逛的地方全都逛了一遍,没想到这里路边的绿色植物修剪得整整齐齐,这个东非最大的城市并没有想象中的非洲城市那般贫穷和落后,有许多现代化的高层建筑,基本上还是对得起观众的。 他们甚至还骑车去《走出非洲》作者卡伦故居走了一波,这是一幢北欧风格的建筑,始建于1912年。1917年卡伦夫妇将其买下,并将附近辟为咖啡农场。1925年卡伦与丈夫离异后,继续在此居住至1931年。由于气候不宜,自然灾害连年,咖啡农场经营一直不景气,后来卖给内罗毕一家土地商,其后又数易其主。1963年肯尼亚独立时,丹麦政府购得故居及其附近6英亩土地,赠与肯尼亚政府以纪念该国独立。 这是奥斯卡影片《走出非洲》成就的名胜,保持了卡伦当年在肯尼亚居住时的原貌,屋内的陈设和生活用品也都保持着当年的原样。在1986年第58届奥斯卡奖角逐中,《走出非洲》一举夺得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改编剧本、最佳配乐、最佳摄影、最佳美工、最佳音响7项大奖,从而也使卡伦故居名声大噪,迅速成为肯尼亚一处著名的人文景点。 马力对这种人文的东西没有半点兴趣,总觉得酸溜溜的像糖醋排骨,而这些有人间气息的地方,恰恰是秦弦子的心头肉,能激发出她身体里某些沉睡的细胞,攫住她的魂魄,把她的精神生活上升到另外一个层面上,甚至能与那些文化名人实现精神上的对接。 马力跟着秦弦子走进卡伦故居,看到博物馆内的一件件展品和屋后远处的恩贡山,脸上没有露出半点心潮彭拜的表情,在他眼里,恩贡山和他们老家的二郎山毫无二致,因为他即没有看过《走出非洲》的电影,也没读过卡伦的小说,之所以硬着头皮陪着秦弦子来这种无趣的地方,完全是出于道义和责任。 秦弦子站在马力身边透过窗户远眺恩贡山,任由思绪在这片壮美的土地上神游,卡伦那段凄美的爱情故事仿佛历历在目,比起染上梅毒并且心上人不幸坠机身亡的卡伦,无病无灾的自己是不是纯属幸运,秦弦子深深地斜睨了一眼站在身边装模作样陪她看风景的马力,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第二天,他们发现一个大商机,肯尼亚的包子贵得离谱,一百块钱人民币8个,他们马上和一家中国人开的超市联手,卖包子,比当地价格便宜一半。 看着排起长队的顾客,超市老板乐开了花,把马力当成财神爷一样供着,马力也不吝啬,把做包子的配方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但前提条件是必须为他们接下来的非洲之行费用全程提供赞助。 老板一看马力接下来的行程也没有几个国家了,花几万块钱买个配方再加上免费使用“马大厨“的金字招牌,还是挺划算的,就拍板成交。 促使老板下决心成交的,是他看到德班“马大厨“流动餐车生意火爆的实时视频,尽管马力在合约上附加了第一年免费使用,第二年收取品牌使用费的条款,他也毫不犹豫地在合约上签字画押。 童子尿 之后,他们穿越肯尼亚中部地区来到马萨比特,在肯尼亚的日程一下子就进入倒计时,东非大裂谷的边缘座落在马萨比特,它是肯尼亚北部由火山活动形成的小范围熔岩高原,种植咖啡、玉米、花生、果树等,是兼营农牧的一个北部小镇,尽管此时恰逢雨季,马萨比特降水多于周围干旱荒漠,但是,还是缺水,满眼都是黄沙,路是干燥扬尘的沙土石子路,当地居民在一个小得可怜的水坑边排队拎着塑料桶取水。 当晚,他们把帐篷搭在当地的传统草屋边睡了一夜,这些草屋外形如同草原上的蒙古包,又像是一朵朵巨大的蘑菇,让人觉得仿佛来到了火星表面。 第二天离开马萨比特过边境线进入埃塞俄比亚,他们计划一路向北前往首都亚的斯亚贝巴,左拐沿着4号公路西行,从库尔穆克进入苏丹,前往苏丹的首都喀士穆,把拉巴哈送回家后,他们的非洲之行基本上就算圆满结束了,想去埃及就去,不想去从喀士穆直接坐飞机去突尼斯或者摩洛哥。 前往亚的斯亚贝巴的路上,道路状况不太好,将近一千公里的行程骑了三天,最后秦弦子以为永远也到不了亚的斯亚贝巴了,越往北走,沿途居民的肤色就越浅,埃塞俄比亚人的肤色不是纯黑,姑娘们的身材也变得纤细起来,时不时迎面会遇到养眼的姑娘,身材苗条,鼻梁高挺,皮肤细腻且呈现出健康的咖啡色,有混血儿的风采,至于她们究竟是和犹太人混的血,还是和阿拉伯人混的血,都有可能。 男人们身披毯子,手里永远拿着一根棍子,据说这是埃塞人自古流传下来的一个习惯,棍子即可以防身,也可以驱赶牛羊。 最让人惊艳的是无垠的旷野上,到处都盛开着洁白的马蹄莲,一丛丛,一簇簇,傲然挺立。他们骑着摩托车倘佯在洁白的花海中, 无数马蹄莲纷至沓来,又快速退走,让人目不暇接,大大缓解了长途骑行带来的疲劳。 关于这些玉脂般温润,似白马蹄般优雅的花朵,当然应该有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与之匹配。 埃塞俄比亚西方殖民主义早期入侵时期,一个春光明媚的下午,王子策马奔驰在郊区山坡,突然瞥见一个骑白马的女孩,自信的笑容驱逐了他心中所有的阴霾,他鼓足勇气上前,得知女孩名叫伊莲,他们常常一起骑马,度过许多难得的自由时光。 王子和伊莲谈起自己民族独立的抱负,但在艰难的理想和甜蜜的爱人之间,难以取舍。伊莲说:“就算你不在我身边,我也能照顾好自己,如果你为了我而放弃你的理想,我反而会看不起你。” 1865年,在爱人决绝的警醒下,21岁的王子孟尼利克,从马格达拉秘密逃走,骑着骏马奔向遥不可及的未来。后在沃洛省盖拉族女首领沃格特夫人的帮助下回到绍阿,宣布继承父业称王,从此他便开始出现在埃塞俄比亚的政治舞台上。 伊莲学会了独自生活,祈祷着王子可以尽快回来,陪着她看花开花落、细水长流,但更期盼着王子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伊莲最羡慕的是王子带走的那匹马,她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像那匹马一样陪他一起去每一个地方,走过千山万水。 在离开王子的日子里,她常常自己牵着白马,在他们相遇的山坡信步,若有所思,走过的脚印中慢慢竟生长出绿芽,开出洁白的花朵,那点睛之笔的花蕊,像极了她灿烂的笑容;高挺的茎干,就像她婀娜的身姿;一片片玲珑剔透的叶子,则是她绿色的纱裙。 从此,世上便有了马蹄莲,象征永恒、高贵、纯净的友爱。 孟尼利克来到这里,看到漫山遍野的马蹄莲花海,心中有种熟悉的感动,突然一匹轻灵洁白的马映入眼帘,恬静的休憩在花海中,那个牵马人伊莲从此下落不明,也许早已经幻化成圣洁的马蹄莲。 有情人终成不了眷属,为获得同盟的支持,1883年孟尼利克与提格雷国王的公主泰图成婚,1889年,孟尼利克加冕为“万王之王”,成为埃塞俄比亚的皇帝,建立了统一的中央集权国家。 有一天,泰图王后南下出游路过马格达拉,不经意发现一片马蹄莲花海,那漫天的洁白花朵高雅清香,亭亭玉立,似在耐心等候知音的欣赏。泰图王后深深为之打动,便在这里的温泉旁建立一座房子,并允许贵族们在这里划地建屋,竟渐渐有了城市的雏形。 1886年,孟尼利克将都城南迁,泰图王后为它起名“新鲜的花朵”—— 亚的斯亚贝巴(addis ababa)。当地人也把马蹄莲视为民族素洁、纯真和朴实的化身,一致同意选马蹄莲为国花,很多国家都把马蹄莲看作是吉祥如意的花,欧洲也常用马蹄莲作为新娘的手捧花,在爱人之间传递。 马蹄莲的花语是 “忠贞不渝,永结同心!” “马……马……马力!我骑不动了,咱们停下来歇会儿吧。“秦弦子把摩托车停在马蹄莲花海前,对着还在继续往前骑的马力大呼小叫。 不会是又要问我马蹄莲的花语吧,马力心里嘀咕道。想起上次秦弦子在蓝楹树隧道逼问自己蓝楹花语的事,马力假装没有听见,继续“突突突”地往前骑,心里还鄙视道:“你以为自己是十八岁的美少女吗!” “我要撒尿!“绑在马力后腰上的拉巴哈也想下车放风,见马力不愿停车,用小拳头狠劲儿地敲打马力的后背。 马力不得不把车停住,替拉巴哈解绑,拉巴哈像个灵巧的小猴子从马力摩托车后座上跳下来,站到公路边对着一朵半开的马蹄莲浇灌起童子尿。 “一朵娇艳的鲜花就被你小子这么糟蹋了!”马力边调侃边回头看秦弦子,只见被甩在百米开外的秦弦子从她的摩托车上下来,走路带风正朝自己这边走来,本来不想尿的马力一下子就被吓尿了,他情愿尿裤子也不愿意听花语控唠叨,他飞快地从车上下来,一个箭步冲进花海里尿尿去了。 秦弦子见状,疾行的步子戛然而止,给了马力一个臭脸,一转身折返回自己的摩托车前,跨上摩托等着两个爷们撒尿,心里满是为那些纯洁无暇的马蹄莲被玷污打抱不平,不过转念一想,就当是给它们施肥吧! 这时候,从她身旁的公路上开过去一辆吉普车,起初她并没有在意,只是随意地往驾驶座里瞥了一眼,车子“嗖”地一下从她身边一闪而过,她并没有看清驾驶室里的人,吉普车一直在减速,经过刚撒完尿正在提裤子的拉巴哈身边时,车门突然打开,一个熟悉的黑人身影从车内探出身子,伸手一个海底捞从后面抱住拉巴哈,那人不是卡鲁利是谁,秦弦子立刻意识到拉巴哈遭劫持了。 她一拧油门追了上去,对着还在花丛里撒尿的马力喊了一嗓子:“拉巴哈遭劫持了!” 马失前蹄 马力正在花丛中撒尿,就听见身后秦弦子报警,一回头看见秦弦子正骑着摩托往前方疾驰而去,追赶劫持了拉巴哈的那辆吉普车。 “他奶奶的,老子只不过是撒了泡尿,国际形势就恶化成这样了!”马力边骂骂咧咧边拉上裤子拉链,一转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他停在公路边的摩托车冲去,跳上车发动后,奋起直追秦弦子。 那辆吉普车是一辆左右各放着一排座位的军用吉普车,每排座位上各坐着四名穿便衣手持武器的南苏丹人民解放军士兵,加上坐在驾驶座里的卡鲁利和司机共十人,也就是说,手无寸铁的秦弦子和马力要拿下十名武装分子,才有可能从他们手中抢回拉巴哈。 卡鲁利是南苏丹第一副总统马查手下的得力干将,负责不择手段为马查筹集购买武器的资金。 说到南苏丹人民解放阵线是哪根葱,就说来话长了。 自古以来,阿拉伯游牧民族居住在苏丹的中部和北部,非洲本土农耕族群生活在苏丹南部,而以富尔人和马萨利特人为主的黑人则定居在与乍得和中非共和国接壤的达尔富尔地区,各族群之间鲜有冲突。 然而在19世纪末期,英国和英国殖民下的埃及开始了对苏丹的共同统治,也一并带来了一套基于种族属性的社会分层系统:白种人站在金字塔尖,埃及裔阿拉伯人次之,苏丹裔阿拉伯人再次之,而处在塔底的则是苏丹南部的非洲本土黑人与达尔富尔地区的黑人。 经过近六十年的共同统治,曾经各族群之间“不同而平等”的相处方式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按照种族区分、泾渭分明的社会等级。虽然苏丹在1956年获得了独立,但是以苏丹裔阿拉伯人为主的国家的精英们,却没有意识到以平等和多元为基础的民族融合对于政权稳定起到的积极作用,反而将”阿拉伯至上主义”这个概念作为国家政策的基石来指导其它政策的制定和施行。 无论其他阿拉伯国家如何评论苏丹裔阿拉伯人的正统性,苏丹的精英们依然对于他们的阿拉伯身份感到无比骄傲与自豪,而这种带有强烈排他性的骄傲与自豪也使得他们加强了对少数族裔的压迫,强制推行国家阿拉伯化。 对于非阿拉伯族裔的黑人来说,想要看起来像阿拉伯人的话,就需要把自己的皮肤漂白一些;而对于有些苏丹裔阿拉伯人来说,他们并不满足于巧克力色的皮肤,更希望看起来像埃及人或是沙特人。 因此,许多人明知道一些品牌的美白霜有一定的毒性,却依然会买来每天涂抹在自己的皮肤上,期待皮肤能变得更白、更亮、更像纯正的阿拉伯人。 自19世纪中期,英国传教士们开始在苏丹南部传教以来,基督教就在那里扎下了深厚的根基,并逐渐成为了苏丹南部信奉人数最多的宗教。可想而知,在以基督教为主的地区强制施行其它教法,不但给苏丹中央政府增添了许多执行层面的困难,而且还强烈地激化了本就由于种族问题所导致的南北矛盾。 在这个矛盾重重、无法调和的背景下,苏丹人民解放军应运而生,以“恢复苏丹南部自治”为目标与苏丹政府军开始了长达22 年的内战,是非洲持续时间最长的内战。 2005年,苏丹南北部签署“全面和平协议”,结束了长达22年的南北冲突,这场内战造成200万人丧生,400万人流离失所。 其间,一九九三年苏丹战乱频繁的同时发生了饥荒,南非的自由摄影记者凯文。卡特来到战乱、贫穷、饥饿的苏丹采访。一天,他看到这样一幅令人震惊的场景: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苏丹小女孩在前往食物救济中心的路上再也走不动了,趴倒在地上。而就在不远处,蹲着一只秃鹰,正贪婪地盯着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瘦小生命,等待着即将到口的“美餐”。凯文卡特抢拍下这一镜头。这就是那张后来传遍世界,在各国人民中激起强烈反响,关于非洲难民触目惊心的苦难,后来获得普利策新闻大奖的那幅照片。 根据“全面和平协议”协议,苏丹南部将于2011年1月9日举行公民投票,以决定苏丹南部是要和北部统一还是脱离苏丹,组建一个新的国家。国际社会担心,这次公投将会再度引爆苏丹的南北内战。 美国好莱坞巨星乔治·克鲁尼等人共同成立一个名为“not on our watch”的慈善组织,该组织与网络搜索巨头谷歌公司、联合国一个机构以及反种族灭绝团体合作,发起对苏丹南部与北部之间的分界地区进行卫星实时监控的计划,目的是防止苏丹在南部公民投票后爆发新内战。 这个“哨兵卫星项目”将同步搜集来自苏丹的实时卫星图像,对这些图像进行分析。这份资料将会指出苏丹军队移动路线、民众及其他即将发生冲突的标志。联合国卫星应用服务项目将和谷歌在网上公布这些调查结果。 乔治·克鲁尼在一份声明中表示,他们希望让潜在的种族灭绝犯罪人以及其他战争罪嫌犯知道,国际社会都在看着他们。参与这项监控计划的成员希望这项预警措施能够最大程度地降低暴力发生的危险。 2011年1月,南苏丹人民以高达98.83%的支持率通过了地区独立公投。苏丹,这个曾经是非洲大陆上土地面积最大的国家,因西方国家对它看不顺眼,用了种种方法最终一分为二,分裂成了两个国家——苏丹和南苏丹。 一时间,无数青年涌上南苏丹首都朱巴的街头,呼喊着“独立万岁,南苏丹万岁”的口号,庆祝南苏丹成功独立。然而随着近几年南苏丹国内局势不断恶化,内战愈演愈烈,越来越多的南苏丹人民无奈地离开了这片他们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抗争才取得自由与独立的土地。 联合国难民署7月6日最新发布的统计数据显示,苏丹为超过23万南苏丹难民提供了安全庇护和紧急人道主义救助,成为世界上拥有南苏丹难民最多数量的国家。这场南苏丹内战持续到现在已导致数十万人死于非命,数百万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非洲国家,从上世纪60年代起,纷纷摆脱殖民统治实现了国家独立,而且多数国家被西方主流国家认可。但是说实话,非洲多数国家的状况根本没有进化到这一阶段,他们的社会现状脱胎于原始部落和氏族体制,不仅社会生产力低下,国民素质亟待提高,而且各部落之间没有协作精神,各自为战,最终难免发生激烈内斗。加之领导层治国手段低劣、贪腐严重,所以独立之后几乎没有一个黑非洲国家发展得好。 中国一直下血本援助非洲国家,派工程队、医疗队,帮着他们修铁路、建医院、学校、大会堂,也教他们管理和经营经验,但是效果不好,他们治理国家的水平一直很糟糕,没见什么长进。比如中国上世纪花那么大力气援建的坦赞铁路,最后被黑兄弟用得几乎撂荒了。 南苏丹虽然独立,苏丹人民解放阵线得到了南苏丹的政权,但他得到的是数百万贫穷的人民和尚未开发的土地。同样,南苏丹人民解放军的领袖们和士兵们,出于其政治素质的低下,已经逐渐沦为军阀和匪兵。可以这么说,南苏丹没能力自己建设国家,他们只能靠绑架和抢掠。他们没有什么法律和国家意识,他们只崇信武力,导致南苏丹第一副总统马查和总统基尔发生内讧火并,抢夺总统宝座,首都朱巴发生军队内部派系冲突,进而引发持续内战,造成数万人丧生,数百万人流离失所,大量南苏丹难民逃至邻国避难。 联合国驻南苏丹任务队称,交战双方在联合国驻南苏丹营地外使用重武器进行交火, 自2016年1月以来,由于南苏丹局势不稳和食物短缺,大量南苏丹难民持续涌入苏丹各个地区。 制造各种事端,时至今日,尽管南苏丹的独立使得大部分军人解甲归田,但还有部分残留在苏丹的苏丹人民解放军仍然在西、南科尔多凡州和蓝色尼罗河州与政府军交战。他们的背后少不了西方的影子。西方对推翻苏丹总统巴希尔政权并未死心,在西方势力的支持下,“苏丹人民解放军”仍然在苏丹境内活动,并制造各种事端。 拉巴哈就是之前被马查手下绑架,后来机灵的小家伙自行逃脱,再后来才有缘遇上秦弦子和马力。 卡鲁利逃回国后,偶然听马查手下的绑架人员说起此事,探头一看拉巴哈的照片,说,这小子我见过啊,拍胸脯自告奋勇来抓拉巴哈。 搅局 时间回到2016年4月的中非合作论坛约翰内斯堡峰会成果落实协调人会议上,苏丹财政部副部长拉伊德·阿卜杜勒就苏丹与中国在石油,电力、水利、路桥、港口、电讯、农业、工业、贸易等各行业广泛合作成果作了发言。 就在拉伊德在台上发言时,乘机随行来到约翰内斯堡的儿子阿西木、儿媳艾妮塞、孙子拉巴哈正在约翰内斯堡埃洛夫大街上逛街购物,这一带是约堡的闹市区,商店、银行和旅馆等集中于此,环境幽雅的现代购物中心随处可见……每当夜幕降临,整个城市灯火通明,建筑物上的霓虹灯齐放异彩,更增添了现代大都市的氛围,与欧美发达国家的大城市全然无异,这里的繁华把苏丹首都喀士穆甩出好几百条街。 爸爸、妈妈牵着拉巴哈的手沿着埃洛夫大街走走停停,以前来过数次的父母这次是特意带儿子来看稀奇的,拉巴哈第一次来约堡,像是刘佬佬进大观园,东瞅瞅,西摸摸,如同来到了童话世界一样兴奋,不久他就甩开父母的手,自己在大街上东窜西窜,害得随行的两位保镖跟在后面小跑着才能追上。 就在这时,街边一个穿小丑服的人手里拿着冰淇淋引起了拉巴哈的注意,他记得曾经有一次跟着爷爷去吃过,那种入口即化的甜蜜,至今念念不忘,他还想吃。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跟在小丑的身后走向街角,那里停着一辆皮卡车,小丑停下脚步回过头对着拉巴哈做了个鬼脸。 “想吃吗?”他问道。并把手中的冰激淋递给拉巴哈。 两名保镖见状停下脚步,站在离拉巴哈五步开外的地方等待着拉巴哈折返回来,他的爸爸、妈妈正快步朝这边走过来,离保镖也就是七、八步的样子,小丑在把冰激淋交给拉巴哈时突然发难,抱起他扔到皮卡车后车兜里,同时从宽大的袖管里抽出一把迷你冲锋枪对着两名保镖扫射,一名保镖反应神速掏枪闪到一块广告牌后面,另一名保镖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中枪倒地,小丑乘这个空档跳到车兜里,早已发动的皮卡车快速往前冲去,很快汇入到车流中不见了踪影。 阿西木见妻子中弹软塌塌地倒在地上,急忙伸手一把抱住,当他发现她腹部中弹鲜血直流后,抱起妻子吩咐那名拔腿准备追皮卡车的保镖道:“快叫救护车!” 小丑把拉巴哈扔在皮卡车兜里,拉巴哈措手不及没拿稳,到手的冰激淋又掉到大马路上,他彻底被小丑惹毛了,跳将起来扑到小丑身上一口咬住他握枪的手背,小丑手一松放开枪,枪就易主了,拉巴哈端起枪作势就要对着他开枪,小丑慌不择路往车兜外面跳去,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有人跳车一个急刹车停下,一名拿枪的绑匪从副驾驶座里出来下车查看,拉巴哈这时已经悄悄爬到车兜下面藏起来。 绑匪见车兜里没人,躬身往车厢底盘下面查看,拉巴哈转到车轮子外面,这样一来,他被车轮挡住,绑匪见没人,直冲冲朝跳车后就一动不动趴地上的小丑走过去,翻过小丑一看,这小子摔得半死不活趴地上哼哼唧唧,他不得不先把他扶到车厢里躺着,以防被后面来的车压死。 就这功夫,机灵的拉巴哈早已经悄悄跑到刚停路边,准备在路边摊买汉堡的莉纳的出租车后座里趴着,不一会儿,莉纳买好汉堡开车走人,绑架他的人四处寻找他未果,也悻悻离开。 马查派人绑架拉伊德的孙子,本想狠狠地敲诈勒索一笔,没想到的是,到手的鸭子又飞了,只好不了了之。 拉巴哈的妈妈送医院抢救后脱离了危险,拉伊德得知外孙被恐怖分子绑架,立刻联系南非警方寻找,然而,因为没有任何人为此事负责,寻找拉巴哈的工作进展缓慢。 会议结束后他不得不带着儿媳先飞回苏丹疗伤,留下儿子和那名保镖呆在约堡继续暗中察访。 拉巴哈被莉纳带到幼儿园一看,有那么多小伙伴可以一起愉快地玩耍,有点乐不思归的意思,再加上他被扔上皮卡车时,并没有看见妈妈中弹受伤一幕,顿时就萌生了留下来玩一阵子的想法, 故意记不起自己家长的名字,这样莉纳就没办法把他送走啦。 这就是之前的前因,在幼儿园玩了一个月后,拉巴哈开始想家,刚好马力和秦弦子出现,听说他们可以带他回家,马上抱大腿。 跟着马力和秦弦子游山玩水眼看就快到苏丹,这下好了,拉巴哈还没来得及跟他们讲自己和父母的信息,又被卡鲁利绑架了。 南苏丹现任总统基尔和副总统马查,这俩哥们在谋求南苏丹独立的运动中是在一条战壕里战斗过的,属于亲密战友。独立成功得了天下,两个人的私欲都开始膨胀,为了自己和己方部族的利益,两人的矛盾发展到水火不容。总统基尔处于强势,就把副总统撵了出来。副总统也是刀山火海打出来的,岂能善罢甘休?遂跑回北方自己的部族阵营,纠集部队与总统基尔的部队开打,虽然打得热火朝天,但两方军队战斗力都是五渣级别的,只能靠购买西方国家先进的军火来弥补才能胜出,而且时时需要补充弹药,购买军火是要钱的,弄钱就成了首要任务,至于用什么办法弄到钱,就看卡鲁利这个军需官的本事了,先前弄了些象牙以为可以卖点钱,哪不知到快成交的时候被马力他们搅黄了。现在好不容易又弄到一个可以敲诈点钱的拉巴哈,这两个阴魂不散的又来搅局,你说窝火不窝火? 卡鲁利怒气冲冲从敞篷吉普车驾驶室车窗里探出头来,命令坐在后面的士兵们把后面跟来的那两个骑手打成筛子。 公路追车 马力和秦弦子见吉普车上子弹“嗖嗖”地朝他们飞来,急忙停车躲子弹,吉普车继续往前飞驰,马力和秦弦子很快就被甩到射程之外。 他们紧紧咬在吉普车后面,怕是不怕你,过是不过来,始终与吉普车保持在射程外的距离。 前面的拉巴哈被卡鲁利从地上捞到驾驶座里放在大腿上,小家伙又蹬又踢,像条活鲤鱼般在卡鲁利怀里胡乱扑腾,卡鲁利紧紧用双臂箍住他的身子。 “放开我,放开我!”拉巴哈低头张口咬住卡鲁利的胳膊,卡鲁利疼得哇哇大叫,拿起枪托对着拉巴哈的小脑袋砸下去。 “这下总算老实了!”卡鲁利看着被砸昏倒在自己怀里的拉巴哈冷笑道。 他把昏过去的拉巴哈放在座位上,用胶带纸封住嘴,这才腾出手来打开车门,站到车窗外面的脚踏板上,准备集中精神对付后面的马力和秦弦子。 “你们怎么歇火了?”见坐在后车厢里的士兵们没有任何士气抱着枪只知道晃脑袋,卡鲁利质问道。 “子弹全打光了!”一名士兵理所当然地道。 马力也发现敌人弹尽粮绝,无所畏惧地追上来。 “蠢货!”卡鲁利一只手伸到车窗里抓住车门固定住身体,另一只手拎冲锋枪对准马力,不等他扣动扳机,马力的摩托车已经风驰电掣冲过来与吉普车并驾齐驱,他伸手一拽,想把卡鲁利手中的枪抢过来,卡鲁利早有防备,死拽着就是不放手,两个人就这样一个骑着摩托车,一个站在驾驶室外的脚踏板上,你拉我扯如同拔河开始拉锯战。 马力一加速,想连人带枪把卡鲁利从车上扯下来,卡鲁利被扯得身子往前一倾,人力毕竟扯不过摩托,不得不放手认怂。 马力得手后,以为反败为胜,把拉巴哈抢回来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他握着的是枪管,还没来得及把枪口调转过来,吉普车已经追上来,卡鲁利坐在驾驶座里,让吉普车一个急刹车停下,卡鲁利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手雷朝马力正前方十来米处投掷。 摩托车往前行驶,有一个时间差,手雷爆点要刚好在马力到达时爆炸才能发挥最大威力,即使马力没被手雷炸死,引爆油箱后,马力也会被烧成火人,车毁人亡已成定局。 吉普车紧急停车,刚好躲在爆炸范围以外,可以坐等马力被炸得血肉横飞的好戏上演。 当马力发现前方有疑似炸弹想停车为时已晚,就算停车单靠惯性,摩托车也会跑到手雷跟前才能停下来,眼看着几秒钟之后自己就要变成红烧肉,他来不及多想,扔掉手中的枪,一秒站到摩托车坐位上,下一秒双手一抬,拽住头顶伸到公路上的一截树枝,双脚一缩,任由摩托车继续往前驶去。 然而,直到摩托车驶过前方在地上来回滚动的手雷边,都没见有什么动静,等到马力从树上跳到树下,这才慢腾腾地炸开来,马力急忙闪身躲到树后面,伸头往前张望,见摩托车摇摇晃晃地倒在爆炸区域前方的路面上,这才舒了口气捡起地上的枪,把视线和枪口一起转向吉普车上的人。 吉普车发动一溜烟往前冲去,坐在后车厢里的八名士兵见马力的枪口对准自己,集体趴下。 马力心说:我根本就没打算要你们的命,只要你们赶紧把拉巴哈交出来。 “快上车。”一直躲在远处观望的秦弦子见出场的时机已到,骑着摩托车冲过来停在马力身边道。 马力飞身上车,秦弦子带着他往前飞驰,很快就追上吉普车。 马力抬枪对着卡鲁利正准备开枪,不防卡鲁利举起昏迷中的拉巴哈挡在窗前得意地晃悠,示威你敢打就来啊! 马力不得不放下枪。 卡鲁利也跟着放下拉巴哈。 马力举枪。 卡鲁利再举拉巴哈挡枪。 这样反反复复了三次后,气得马力对着卡鲁利伸出中指。 “你跟我耍流氓,是吧!”马力被惹毛了,“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以为我马大厨是吃素的吗?” 马力让秦弦子绕到吉普车的另一侧,抬枪对着司机脑袋就是一枪。 司机中弹倒朝座椅上,汽车失去控制朝路边冲去,侧翻在路旁。 秦弦子急忙停车,马力一支枪有点忙不过来,他首先得把车厢里被惯性甩了堆叠在一起的八名士兵控制起来。 “麻烦你们互相捆绑一下!”他拿起从车里掉出来的几截绳子扔给他们。 等了一下见没有人响应,对着士兵们脚前开枪警示,几人这才拿起绳子来互绑,边绑边斜眼偷看用枪指着他们的马力。 这边的秦弦子则像一只敏捷的兔子,爬到侧翻的驾驶座上准备对付卡鲁利,低头一看,拉巴哈已然醒来,正和卡鲁利互掐,掐脖子掐头。 秦弦子从车窗爬进去加入战团,一时找不到称手的家伙,竟然像头护犊子的母豹子般,伸出两只手爪揪住卡鲁利的小辫子,使劲儿往后一扯,卡鲁利只觉得头皮一紧,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手上不得劲儿,松开抓着拉巴哈的手,反手去抓秦弦子的手,拉巴哈缓过气来,立刻从卡鲁利的束缚中挣脱,脚踩住卡鲁利的脸就往车窗外面爬。 秦弦子伸手想把拉巴哈抱出驾驶室,卡鲁利抱住拉巴哈的双脚往回扯,被扯的生疼的拉巴哈“嗷嗷”直叫,拼命蹬腿,蹬不脱,竟然“哇哇”大哭起来。 “马力,拿你的枪过来给这家伙一枪。”秦弦子用英语对着马力大喊大叫。 本以为卡鲁利听见吓唬会放手,哪不知他不见枪口不撒手,秦弦子单手抱住拉巴哈的胳肢窝,伸出食指顶在卡鲁利头顶叫到:“赶紧放手,要不我开枪了。” 卡鲁利眼皮向上黑眼珠都翻没了,也看不见顶在自己头顶的是手指还是枪,只得放开手先保住命再说。 秦弦子乘势把拉巴哈从驾驶座里捞出来,同时伸脚狠狠地踹了一脚刚准备把头伸出来的卡鲁利,这一脚踹得不轻,直接把他踹昏过去。 马力这边互捆的士兵也差不多捆了个大概,两人撂下他们,骑着摩托车带上拉巴哈扬长而去。 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在亚的斯贝巴住了一夜,他们沿着4号公路骑行600公里,从库尔穆克进入北苏丹,气温骤然上升,苏丹的首都喀土穆有“世界火炉”之称,年平均气温在30c以上,4-7月为最热的季节,一般日间气温40c,酷热季节气温可达50c,地表温度最高可达70c。 开始的时候苏丹南部沿路是高原地貌热带草原气候,陆陆续续还看得见些绿色植被,气候相对凉爽,但是越往北走,越接近撒哈拉沙漠,可以负责任的说,喀士穆是高原地貌与东撒哈拉沙漠的分界点,整个苏丹东、西、北三面百分之八、九十的土地都被撒哈拉沙漠覆盖,是高温少雨的热带沙漠气候区,气候干燥,多风沙。 越接近喀士穆,气温越高,烈日高照之下,他们被滚滚席卷而来的热浪包围着,感觉如同行走在火海里一般炽热难耐,皮肤的温度前所未有的滚烫,秦弦子甚至出现了幻觉,以为自己的皮肤像烤炉上的肉串,在滋滋冒烟,她嘴里喃喃自语:”我不行了!我不行……“ 她昏昏沉沉凭借着着仅剩的一点点身体感应力减速停车,车没停稳就天旋地转失去知觉瘫软地倒在地上。 马力带着拉巴哈跟在后面,见秦弦子车速越来越慢,正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看见她连人带车侧翻在路边,立即秒停下摩托,一个大跨步冲到昏倒在地上的秦弦子跟前,把压在她身上的摩托挪开,掐人中、掐合谷穴,掐了半天见没有动静,急了,趴到秦弦子身上嘴对嘴做起了人工呼吸,边做边喊:“秦姑娘,秦美人,秦小姐,秦大姐、秦大妈、秦奶奶,我求求你醒醒,好不好……” 秦弦子一听见有人喊她秦大妈,果然睁开眼睛。 看见马力嘴对嘴正在对着自己做人工呼吸,又急忙闭上眼睛装死。 马力见状,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边喘边吩咐拉巴哈道:“拉巴哈,快拿你瓶子里的水来倒在秦妈妈身上!” “别倒,留着喝!”秦弦子一听要他们剩下的最后一瓶救命水倒掉,急忙睁开眼睛制止。 马力嘴角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窃笑,扶起秦弦子,拿过拉巴哈手上的矿泉水瓶子喂秦弦子喝水,半瓶水喝下去后,秦弦子总算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这么毒辣的太阳白天真没办法再往前走了。”马力见前面不远处的路边有个残垣断壁围成的空间,走过去把里面的垃圾清理掉,铺上一块干净的毯子,把秦弦子抱过去放躺下,在墙顶搭上一块雨衣,一个简易的凉篷就这样搭起来了。 在这个临时搭起的小屋里,马力拿出迷你煤气灶开始做饭,用他珍藏的最后一瓶矿泉水煮了锅粥,一人一碗,秦弦子吃完后体力恢复了不少。 拉巴哈也累得够呛,吃完一倒下就睡着,秦弦子和马力想乘这空档问一下他父母的具体情况都没来得及。 拉巴哈和秦弦子躺下后,逼仄狭窄的空间就基本没什么可利用的地方了,马力像个贼似的猫在秦弦子身边,靠墙角坐着,两腿蜷曲,尽管这样拧巴的坐姿也挡不住他睡意阑珊,很快就打起呼噜,等他睡醒一觉后,发现天完全黑了。 ”睡醒啦?“秦弦子想睡,睡不着,怕把马力吵醒不敢动,听见他有动静这才翻了个身。 马力站起来活动活动坐僵的身体,看看夜光表上的时针刚刚指在凌晨1点钟,刚想走到外面去找个宽畅的地方躺下再睡会儿,就听秦弦子恳求道:”马力,你能陪我说会儿话吗,我睡不着?“ ”你告诉我你这辈子干过的最让你后悔的事,我告诉你我的,怎么样?“马力重新坐到墙角道,小黑屋里除了拉巴哈均匀的呼吸声,还有远处沙漠里土狼的嚎叫声。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和我儿子道别。他们出车祸的那天我因为要监考,没有同他们一道去乡下老家参加那场亲戚的婚礼,那天早上我早早就出门工作,他们都没有起床,至少我应该替他们做一顿早餐啊,然而,我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替他们做……”秦弦子说着说着忍不住啜泣起来。 即使不言不语,彼此看不见对方,即使不用开口也能心领神会,心意相通,秦弦子此刻的遗憾像电流一般直击马力,虽然他一声不吭,秦弦子从马力加快的呼吸声里,感知到了那种不可言传,只可意会的脑电波在两人的脑袋里同步震动。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当着我初恋的面,放了一个屁,然后我们就分手了,我后悔没忍住,到现在都后悔得不行,你说说,怎么会在初吻时弄出这种惨绝人寰的声音来呢,哪个女孩子能忍?”马力最终打破死寂,神经大条地说道。 秦弦子嫣然一笑,深深地叹了口气,虽然明知道这个故事肯定是马力为了逗她开心胡编乱造的,但就像一道开胃菜,帮她吐出胸中的污浊之气,顿时感到昏昏噩噩的脑袋里清明透亮,睡神终于可以走入她的头脑里做窝了。 夜里气温降下来好多,秦弦子在小破屋里睡到半夜,马力摇醒她,得乘着天还未亮,太阳没出来之前赶路。 “为什么非得现在走,不能让我再睡会儿吗?”自从失去睡眠吊坠,秦弦子重症失眠症又犯了,折腾了一夜刚睡着,又被马力叫醒,她迷迷糊糊地哀求道。 马力苦口婆心劝说秦弦子起床:“现在时逢苏丹最热的季节,头闷在头盔里简直比在蒸笼里还热,我们不能戴头盔,也不能顶着烈日骑行,要避开太阳只能现在出发。” “好吧,听你的。”秦弦子挣扎着爬起来收拾东西,想想白天要把人烧成灰的日头,还是起来吧。 被激怒的狮子 秦弦子用手撑着身子坐起来,摇晃身边的拉巴哈喊他起床,睡得迷迷糊糊的拉巴哈起床走到小屋外撒尿,马力拿起靠在墙边的枪背身上,和秦弦子一起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雨衣、毛毯、锅灶、碗统统拿到外面的摩托车上打包的打包,放边箱里的放边箱,正收拾着呢,远处沙漠里突然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咳嗽声引起他们的注意,黑暗中看不清声源地情况,马力拿起电筒照过去,一张熟悉的黑脸闯入他的视线。 “卡鲁利。”他心说坏了,拉站身边的秦弦子猫腰蹲下躲摩托车后面,子弹就嗖嗖地朝他们头顶飞过来。 马力取下肩膀上的枪对着包抄过来的闯入者们回击,边对着秦弦子喊:“你快带拉巴哈走,我殿后。” 秦弦子转身发动自己的摩托车,时间紧迫,如果拉巴哈没有落到卡鲁利手中,他们也许还有一条活路,当初为什么要让卡鲁利活着,她后悔莫及。 “好,我们电话联系,拉巴哈,快上车!”一旁刚撒完尿的拉巴哈小跑过来爬到秦弦子后座上,她不敢开灯,怕招来子弹,瞎摸着就往通向喀士穆的路上骑去。边骑,边不放心地往后看去,除了听见密集的枪声外,只看得见黑夜里开枪后零星的闪光,她顾不得许多,先把拉巴哈带到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就算马力落到敌人手中,自己手里也还有拉巴哈这张牌可以打。 之前被秦弦子踹昏的卡鲁利醒来后,一边回南苏丹补给弹药和装备,一边派手下把守在通往喀士穆的交通要道上,要送拉巴哈返回喀士穆,就得从这条唯一通往喀士穆的公路上通过。 很快就传来消息,一男一女正骑着摩托车带着一个苏丹小男孩沿着公路往喀士穆方向前进。卡鲁利收到消息后,从南苏丹边界进入北苏丹,抄近路追赶马力和秦弦子。 这一次他们是有备而来,卡鲁利暴露后,举起装有红外线夜视瞄准镜的步枪就朝马力射击,一颗子弹击中了马力的身体,他应身朝后倒下。 “我打中他了。”卡鲁利吆喝着士兵们往马力倒下的地方包抄过来。 马力来不及查看伤口,挣扎着坐起,把枪挎在左肩上,拿起挂在摩托车后座上的备用油桶拧开盖子,边往地上倒,边朝小黑屋爬去,如果能把摩托车引爆,再加上他们做饭用的那小罐液化汽爆炸的威力,应该可以把这些人撂倒。 他快速爬到小黑屋里面,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扔到断墙外面摩托车前面那滩油上,火光冲天而起,五、六个卡鲁利的手下顿时被炸得鬼哭狼嚎,缩在后面的卡鲁利和两个手下被火光波击,向后退了几步。 火光中,几人看见秦弦子正骑着摩托离开,不理马力,折返身,朝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吉普车跑去,他们得先去抓拉巴哈。 马力伸头往断墙外一看,嘴里骂骂咧咧道,今天让你们离开这里,我就不叫马力。 他取下挎在肩膀上的枪搭在墙头,趁着火光,对准开过来的吉普车轮胎连开三枪,右车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下来,汽车失去平衡,车上的人狠狠地被甩朝另一侧,司机急忙稳住车停下。 卡鲁利和其余二名士兵趴后车兜里和马力你一枪我一枪杠上了。 正骑着摩托往前奔去的秦弦子听见身后传来爆炸声,不放心地停下车回头张望。 “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她有些不放心地对坐身后的拉巴哈说,这时候不过去帮把手,马力假如有个三长两短,她肯定会后悔一辈子的,想到这,她调转车头往小黑屋驶去,约摸隔着几十米距离,停下车让拉巴哈下车。 “拉巴哈,你等在这里别乱动。如果有什么危险动物出现,用这把匕首对付他们。” 秦弦子把先前从马力胳膊上拔下来的匕首递给拉巴哈说道,再把后备箱全拆下来摞在地上。 她把拉巴哈抱到箱子上站着叮嘱道:“如果有土狼过来,你就站起来,这样一来,它们就会以为你比它们强壮,就不敢过来招惹你了,听明白了吗?” “嗯嗯嗯!”拉巴哈点头如捣蒜,一个劲儿地点头,秦弦子这时早已骑着车朝战场冲去。 此时,那两个士兵和卡鲁利刚从车上跳下来,正躬身往马力藏身的地方跑去,秦弦子一提摩托车手柄,车子腾空而起,呼啸着朝前冲去,重重地撞在跑在最前面的一名士兵身上,把他撞倒在地上。 摩托车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重重地落在地上。 另一名站着的士兵转过身抬枪对着秦弦子的后背开枪射击,秦弦子后背就像是长了眼睛,身子朝左侧一偏,连车带人侧翻在地,躲过这一波射过来的子弹。 秦弦子没事,那个开枪的士兵有事了,马力一枪打中他的太阳穴,倒地时被身旁的卡鲁利一把抱起,当人肉挡箭牌向马力藏身的地方推进,几秒之后,卡鲁利抱着身上被打成筛子的士兵来到断墙前,轻轻一推,把尸体推朝蹲断墙后的马力头上,下一秒,卡鲁利已经走进残垣断壁围起的空间里,端起枪就朝刚把压在头上的尸体推到一边的马力开射。 始终蹲着的马力反应神速,不躲不避,伸出脚一个扫膛腿把卡鲁利绊翻在地,卡鲁利枪里射出的子弹也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 两个男人在地上抱作一团扭打起来,他的枪早没子弹了,卡鲁利放手把枪任由马力抢走,马力见卡鲁利一脸揶揄的表情,猜到他的枪肯定也没子弹了,他把枪直接扔到到断墙外面。 “有本事咱俩单挑!”他对着卡鲁利怒吼道,脸上的青筋爆出,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蚂蚱 卡鲁利两脚前后开立,两膝弯曲像只大龙虾,两臂弯屈握拳,头低着下颌微收,咬紧牙齿,紧闭嘴唇,摆出一个标准的格斗式pose,严阵以待直视马力准备应战。 马力肩膀一阵巨痛,伤口血流不止,刚才虚张声势的吼声又消耗掉他不少体力,一个平时玩锅铲的,怎么可能打得过职业军人,今天要打败卡鲁利,只能智取,刚才他大吼一声,是为了转移卡鲁利的注意力,趁着卡鲁利摆马步的当口,对他进行突然袭击,突然袭击的武器是食指和中指,目标是卡鲁利的双目,方法:直插。 卡鲁利发现马力的意图后,急忙抬胳膊想挡开马力近在眼前的右手,但为时已晚,马力的手指像钢针般戳入他的双眼,人肉钢针虽然没有直接把卡鲁利的双眼剜出来,留下个黑洞血流不止,但指甲的硬度也够卡鲁利受的,趁他双手捂住眼睛哇哇大叫,马力趁虚而入,再来招更狠的,抬起右脚对准卡鲁利的裤裆处飞起一脚,这家伙吃痛后,一只手捂眼睛,一只手捂下体,在小黑屋里像是个跳蛙一样跳来跳去。 “我们要不要把他干掉,还是让他继续跳!”这时候秦弦子扶起倒在地上的摩托车,骑过来问道。 “让他继续跳,看他还能跳出什么幺蛾子来?”马力刚说完,卡鲁利瞎着眼睛撞墙上去了。 “我再去补几刀!”拉巴哈手里拿着秦弦子给的匕首跑过来说,不等秦弦子首肯,他小跑着冲进小屋里,照着卡鲁利的脚背一只脚背补上一刀:“看你还敢不敢再绑架我,看你还敢不敢再绑架我?” “不敢不敢!”卡鲁利这一次终于告饶求放过。 “你真是逊毙了!” 拉巴哈站起来,耸耸肩表示放你一马。 “我们走吧,把这家伙留在这里喂土狼,我得送你去医院取子弹。”秦弦子担心马力的伤情,扶着他朝自己的摩托车走去,找出急救箱,用纱布替马力先止住血。 马力坐在摩托车上让秦弦子替自己包扎伤口,他的目光一直都没离开过远处那辆烧坏的摩托:“小马都死了,我这头老马还怎么奔腾?” “我带你啊,拉巴哈站行李架上不就得了。”秦弦子说着就跨上摩托准备发动车。 “你带我?”马力表示怀疑。 “不行吗。”秦弦子挑挑眉毛反问道,“让我带你一次不行吗?” “行,当然行!”马力嘴上说行,心里却不以为然,让一个娇小的女人带一个大爷们骑行,那种感觉就像一只小猴子背着一只大猩猩,看哪儿都不舒服。 为了防止身后的拉巴哈被甩下车,他不得不把自己和拉巴哈用床单拴在一起,像块夹心饼干一般坐在秦弦子和拉巴哈中间。 马力平生第一次坐摩托车后座上,没有扶手,又不好意思伸手扶住秦弦子,就这么硬撑着保持平衡,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马戏团正在演出的大猩猩喝醉酒,摇里晃荡特别滑稽。 “蚂蚱,快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搂住我的腰,你这样我怎么敢加速?”秦弦子终于忍不住回头道。 马力这才扭扭捏捏伸出一只手搂住秦弦子的腰:“你喊谁蚂蚱呢?” “咱们现在不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吗?”秦弦子问。 早晨十点,他们到达喀土穆后第一时间没有去医院,汗流夹背的马力非逼着秦弦子先去购置防晒装备,他们把摩托停在一家门脸儿看上去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高档服装店门口,玻璃橱窗里塑料模特身上的长袍看上去相当凉快,实在是太热了,马力冲进去先脱去黏在身上的衣服,换上阿拉伯长袍再说。哎,别说,宽大的长袍较之骑行服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凉爽和舒适。 彬彬有礼的男店员开始解说:阿拉伯长袍的特点是宽大,能遮住全身,外面的风吹到袍内,能迅速蹿遍上下,起着一种“烟囱效应”,将身体散发出的湿气一扫而去。与此同时,由于人体皮肤都被宽大的长袍遮住,阻挡了日光对体表的直接照射,而灌满长袍的空气又起到了良好的隔热作用,因而使人感到凉爽、舒适。 再戴上阿拉伯的缠头巾,这种头巾是块白色的布,将其放于头上,套上一个头箍固定,头箍用驼毛做成,再系根飘带,马力俨然变身成高大、英俊的阿拉伯王子,让一旁的秦弦子看得直流口水。 “老板,像这样的行头,再给我来两套!”秦弦子见袍起意,决定给拉巴哈和自己各来一套。 “女士,您的服装在这边!”店员好心请她到一旁的女装区挑选,秦弦子看一眼那边阿拉伯女人穿的黑袍黑纱,对店员说:“还是给我来套白色的男士服装吧!” “女士,您确定?”店员对着秦弦子看了又看,搞不懂女人一门心思穿男人服装是几个意思。 “非常确定!”秦弦子点点头十分肯定地说道。 店员找了两套儿童袍出来,让秦弦子和拉巴哈试穿,秦弦子也不介意,乐呵呵地进试衣间脱下被汗水打湿的衣服,换上阿拉伯长袍。 穿上确实凉快多了,再用头布把脸蒙上,再毒的太阳也奈何不了他们,三位假冒的阿拉伯人从服装商店里出来,突然发现自己的穿着与大街上的行人有点格格不入,人家穿的长袍及膝,自己穿的拖到脚裸,人家男人戴的是无檐小白帽,自己顶着块头巾。 “我们是不是穿错衣服了?”马力尬笑道,“我们应该进的是喀士穆本地民族服装店,却进了阿拉伯服装店!” “没关系,过了喀士穆就是埃及,穿阿拉伯服装就对了。”秦弦子安慰道。 就在这时,他们发现周围行人的服装发生了变化,白衣短袖外加肩章,怎么看怎么像警察的制服,这些人手里拿着枪朝他们包抄过来。 “我们有麻烦了!”秦弦子立刻意识到有大麻烦了。 一名警察从后面一把抱住拉巴哈朝后退去,四、五个身穿制服手持枪械的苏丹警察这时候已经冲到他们跟前。 “都别动,举起手来,对!还有你,都说了不要动了!你,还有你,都面墙站好,把手举起来!”几名警察边喊边把他们俩推到路边面朝墙站好,命令他们双手举起,双腿分开,开始对他们搜身。 “放开我,放开我。”被一名警察抱住的拉巴哈乱踢乱蹬、大喊大叫想摆脱控制。 “我们犯了什么罪,你么这样对待我们?”秦弦子大声抗议道。 “你有权保持沉默。如果你不保持沉默,那么你所说的一切都能够用来在法庭作为控告你的证据。”警察严肃认真的说词,跟欧美电影里警察逮捕犯人前的说词毫无二致。 胖揍 警车内,秦弦子和马力对坐在封闭的车箱内,双手被反铐在身后。 “你要干嘛?”马力见秦弦子站到靠窗的长椅座位上,弯腰向自己鞠躬,莫明其妙地问道,“我有恩于你吗,值得你如此感谢?” “你想歪了!”秦弦子的头更加往下低着,摸索着用双手拉住驾驶室背面小窗前的铝合金栅栏使劲摇晃撞击,拼命想弄出点动静来。 “喂,有人吗,有人受伤了,需要送医院治疗,快来人啦。”她大声叫道。 “别白费功夫了,这里面是隔音的,外面听不见你的喊声,过来帮我把这件长袍脱了,纱布扯掉露出伤口,等会儿下车他们自然会带我去医院。”马力仰靠在座位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看只能这样了。”秦弦子从座位上跳下来,背对着马力,替他脱长袍,她抓住袍底像剥粽子皮般,把马力的阿拉伯长袍脱到他反铐着的手腕上耷拉着,接下来再用嘴咬住绑在马力肩膀上的纱布使劲儿地撕扯。 “你轻点儿好不好,碰到我伤口了。”马力呲牙咧嘴地叫道。 秦弦子刚用嘴把绑在马力肩膀上的血纱布扯掉,就听见外面车门钥匙开锁的哗啦声,她用自己的肩膀狠狠地撞了一下马力,把他撞翻在车厢内。 “你疯了?”马力侧翻在地上抗议。 秦弦子满意地看了一眼躺着的马力说:“这样才能确保他们送你去医院。” 警察打开车门,看见马力肩膀的枪眼,以为是秦弦子所为,掏枪紧张地对准她。 秦弦子转过身让警察看自己后背反拷着的双手:“别紧张,我没枪,没枪!” 谢天谢地,马力总算是被送进了医院,只要马力被送去就医,秦弦子也不在乎自己被关进看守所里了,就算把牢坐穿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甚至都没好奇心问问狱警自己被抓的原因,躺在看守所冰凉的地板上倒头就睡,难得有这么凉快的地方可以纳凉,直到第二天早上被一双长筒靴踢醒。 “我要送你去审讯室,起来!”一位大眼睛的苏丹女警察低头看着她说。 秦弦子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 盯着女警察问:“我可以先去趟卫生间吗?” “没时间,警官等得有点儿不耐烦了。”女警察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推进审讯室。 一名苏丹警官坐在审讯室的长桌后面,女警让秦弦子坐到桌子对面的审讯椅上,用手铐把秦弦子的双手铐在两边的扶手上。 “姓名,国籍!”警官用机械的声音问道。 “秦弦子,中国。”秦弦子同样用单调的声音回答。 “秦女士,是谁指使你们绑架苏丹财政部副部长拉伊德。阿卜杜勒的外孙拉巴哈的?”警官点了根烟把打火机拍在桌上,厉声问道。 “拉巴哈是苏丹财政部副部长拉伊德。阿卜杜勒的外孙?”听到这个消息秦弦子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 “是的,他跟随父母和爷爷4月份去南非参加峰会时被人绑架,拉巴哈的母亲受伤差点送命,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根据你们护照上显示的时间,你们那时正好在南非约翰内斯堡。”警官在烟灰缸弹了弹烟灰继续问道,“请问2016年4月23日上午11点45分,你们在约翰内斯堡的什么地方?” 秦弦子懵了,上个月的事现在怎么可能记得,随便编造一个吧,最好人多的地方,于是她随口说道:“在约翰内斯堡埃洛夫大街上逛街啊!” “巧得很,拉巴哈正是在埃洛夫大街上被绑架的,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警官不停地转动着桌上的打火机,显得心烦意乱。 “对不起,我记错了,那天早上我根本没在埃洛夫大街,甚至没在约翰内斯堡,也许在德班,你们可以去查看我住的酒店记录。”秦弦子矢口否认道。 警官用鄙视的目光瞅着秦弦子道:“你在哪我们稍后会去查个水落石出,今天你要是不告诉我,你的幕后指使者,你就休想从这间屋子走出去。” “你们听说过卡鲁利这个人吗?我猜他的上司应该就是幕后指使者了吧!”秦弦子现在得长话短说,她急需上厕所,马上,立刻。 警官拿出一叠照片来让秦弦子辨认,秦弦子拿起照片一张一张快速过了一遍,根本没有卡鲁利的照片。 但是为了获得立刻上厕所的权力,她豁出去了,指着一张看上去面相比较凶悍的人的照片说:“没错,就是他了。对不起,警官,我可以先去上个厕所吗?” 警官示意站一旁的女警带她去厕所,女警走过来替秦弦子打开手铐,秦弦子如释重负,跟着她总算是能去厕所了。 等她从厕所回来,发现情况不对,警官的虎脸已经变成马脸,拉得老长,就差没掉地上去了。 “给她点颜色看看,省得她满嘴跑火车。”警官用阿拉伯语对女警道,“我刚刚查了一下这人,他判的是无期徒刑,五年前入狱后就一直在监狱里呆着没出来过。” “是,长官。”女警朝长官敬了个礼,出其不意地给了秦弦子一个大耳光,把秦弦子左脸打肿了。 不等她做出反应,女警握紧拳头对着她的鼻子又是一拳,秦弦子被打得朝后踉跄了好几步,直到撞到身后的墙才止住脚步,伸手一摸鼻子,满手都是鲜血。 秦弦子没想到自己会被当做反面人物修理,被气势汹汹的女警胖揍一顿有点难于接受。 “我看上去像坏人吗,千里迢迢把拉巴哈送回来,你们就用一个大耳光招待我,你们能先找孩子来问清楚再下手行吗?”她一时委曲,用母语质问道。 下一站是…… 阿西木一把抱住儿子拉巴哈不肯放手,自从儿子被绑架后,他就一直在绝望的油锅里煎熬,哪怕绑架份子打个电话来索要赎金也好啊,没人打电话对此事负责,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在眼皮底下被绑架,却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要绑架,动机是什么,阿西木一头雾水各种猜测,最坏的猜测就是儿子意外身亡,以至绑架者来不及打电话找自己勒索。 就在猜不到儿子的死活而万蚁噬心的时候,警察却把儿子毫发无伤地送回来,这真是个意想不到的大惊喜啊! “爸爸,放开我,我被你勒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拉巴哈在爸爸怀里使劲儿地挣扎着。 阿西木这才舍得把儿子放地上,伸手揉着拉巴哈的卷毛兴奋地问:“快告诉爸爸,你被绑架后都发生了些什么离奇的故事?” 巴啦巴啦巴啦,拉巴哈小嘴一张,把如何逃走,如何躲进一辆出租车,如何被幼儿园收留,两位中国骑士如何千里骑行,把他送回苏丹的经过讲了一遍。 “爸爸,警察把好人当坏人抓,我们得去把秦妈妈和马叔叔捞出来!”拉巴哈拖着爸爸朝警车走去,可惜晚了一步,警车呼啸着开走了,只留给这父子俩一屁股的烟尘。 “我们先去医院看看你妈妈,她十分想念你,现在就想见到你,我保证把你送到医院后,立刻去警局替那两位中国人出头。”阿西木拉着儿子朝医院走去。 带着儿子来到妻子的病房内,拉巴哈亲热地爬床上,扑到妈妈怀里,搂着艾妮塞的脖子不放手,毕竟是第一次离开妈妈,还离开这么长时间。 “宝贝儿,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妈妈搂着儿子热泪盈眶。 “如果没有马叔叔和秦妈妈,你们可能真的会见不到我了,我想请他们来咱们家坐客。”拉巴哈一口一个马叔叔,让阿西木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想有任何人介入到今晚父子重逢的欢乐中。 他假装去了警察局,实际是到医院旁边的茶摊上喝了一杯“克尔克迪”。“克尔克迪”是阿拉伯音译,是苏丹人爱喝的一种饮料,一种用沙漠玫瑰泡成的鲜红而透明的茶,口干舌燥之际,喝一口苏丹红茶,刹那间,会觉得一股清新之气直冲丹田,精神为之一爽。 喝完茶他光明正大回到妻子的病房,告诉儿子自己已经到警察局向警察说明情况,警察答应在调查清楚情况后,会马上放人。 他一点儿都没觉得自己是在撒谎,反正明天一早他就去,也许还会带上一封感谢信。 拉巴哈妈妈的伤口也差不多痊愈,只差办理出院手续,就可以离开医院一家三口回家团圆了,在病房里等父母去办理出院手续等得无聊,拉巴哈打开病房门探头查看,意外发现马力躺在推车上,后面跟着两名警察押着朝手术室走去。 “马叔叔!”拉巴哈很是意外地看着马力戴着手铐。 “拉巴哈,是你,警察找到你的爸爸妈妈了吗?”马力看见拉巴哈也是大吃一惊。 拉巴哈回头对着正朝这边走来的爸爸妈妈努努嘴儿道:“他们就是。” 马力松了口气:“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爸爸,你到底有没有去警局,这位就是为了保护我中弹的马叔叔,他为什么还戴着手铐,你没去警局跟他们解释吗?”拉巴哈马上向爸爸提出质疑。 “我……我……我现在就向他们解释。”爸爸用阿拉伯语向两位警察解释着。 医护人员可不管子弹是谁打的,他们只管把子弹从伤者的身体内取出来,他们继续推着马力朝手术室走去,扔下拉巴哈的爸爸跟警察继续解释。 警方经过调查取证,确认拉巴哈爸爸的话没有添油加醋基本属实,秦弦子被从关押所放出来已是第二天下午,一走出警察局秦弦子发现情况不妙,门口站着电视台的记者要采访她,她捂住被打肿的脸拒绝上镜,肿脸对不起观众啊。 “女士,您是如何把我们苏丹的孩子千里骑行送回家乡的?”女记者拿着话筒冲过来问道。 秦弦子立刻放下遮挡住脸的双手,她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露脸机会呢,以女英雄之名! 与此同时,在医院的病房里,马力正躺病床上看新闻直播,看见秦弦子出现时马力嘴角撇了撇,她已经习惯被秦弦子抢走风头,但还是忍不住撇了撇嘴。 稍后,秦弦子第一时间赶到马力的病房,身后跟着抬着摄像机的记者们。 “你们应该好好采访一下这位英雄!”秦弦子强烈推荐马力,“他为了救拉巴哈差点把命都送掉。” 记者、摄像师蜂拥围到马力床前,秦弦子站在圈子外面朝马力得意地挤眼睛。 马力抓紧时机为“马大厨”品牌打广告,他的坐骑“小马奔腾”已经报废,接下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得弄一辆摩托才能到达埃及开罗,从南到北穿越非洲摩旅才有始有终,他必须留在苏丹想办法把租摩托的钱挣够才能继续前行。 ”有愿意尝试中国菜的吗,有吗?本大厨上门服务。“马力拍胸脯大声对着镜头打广告。 “您就是秦女士吧?我是拉巴哈的父亲!”一位30岁左右的年青人走到秦弦子身边问道。 “是的,你好!”秦弦子礼貌跟阿西木握手。 “我父亲说,他想请马大厨去商务部给领导们做一顿地道的中国菜,届时会有苏丹的一些领导人到场。”阿西木说。 “这样啊,我们不是无偿服务。”秦弦子觉得讲价钱的时候到了。 “一辆旧摩托怎么样,是我父亲送我的嘉陵摩托车,我上大学时候骑的,扔在院子里生锈了,保养一下还可以骑!”阿西木谦和地笑着说。 苏丹的官员们吃了马大厨掌勺的中国菜后大加赞赏。插句广告,苏丹新总统府是由中国政府援建,马大厨的厨艺又一次让他们重新认识到中国人的魅力,马力不承多让成了当晚宴会的明星大厨,得到c位与各位领导们合影的殊荣。 秦弦子没有乱入到大合影的阵营中,他只和拉巴哈一家三口站在总统府门前合影小照一张上传油管,点击量却达到六位数。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马力翻新阿西木废弃的旧国产摩托后,两人各骑一辆国产摩托再次出发,目的地——埃及开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