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忆中人》 第1章 捉奸 民国。 八方客栈里迎来送往。 十二月的寒风很冷,可房间内一架浅色的大床却热浪翻滚,上演着一出绯色旖旎的戏码。 秦笙很热,体内情潮涌动。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男人赤裸又健硕的身躯上,他呼吸粗重,修长的手指落在她双腿间最敏感的那处,轻挑慢捻…… “湿了么?” 秦笙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单手揪着床头的幔帘,满脸痛苦,耳畔一遍遍回荡着她昏迷前新婚丈夫时霖对她说的话。 ——阿笙,既然你嫁给了我,那就把你的清白之身借给我用一下。 十八岁的秦笙,留洋归国,一心以为嫁得恩爱有情郎。 谁曾想,新婚夜时霖递给她一杯下了药的温水之后,竟狠心将她送上陌生男人的床! 青稠长发铺开,她躺在床上,眼前好似有一道道白光闪过,饶是她咬破了唇也抵抗不过妓院里的春药,没一会便双颊绯红,满头大汗。 “……难受,我好难受……帮帮我,求你……” 低吟从她嘴里溢出。 男人喉结上下滚动,单手扶着粗壮的欲望在她幽谷前来回厮磨却不进去,薄唇擦着她的耳垂:“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上你还是放你?” “唔~” 修长的天鹅颈往上一仰,柔软的小手紧紧攀附在男人腰间。 男人眼神深了几分,扣着她的脸蛋反压在软枕里,胸膛贴在她的后背:“记住,这是你求我的……” 低沉的男声像酝酿后的红酒,霸道地浸入秦笙的灵魂深处—— “啊。” 他的强悍痛得秦笙失声尖叫。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她的清白就这样没了。 不是给了深爱的丈夫,而是给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 酣战即将到达最高点,门外突然穿来一沓急促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粗噶的叫嚷声:“快,二少夫人就在这间客栈,全都给我围起来,一间也不许漏掉!” 秦笙吓得小脸失了血色,身子紧绷。 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又怕又慌地推了推身上的男人:“停下,你快停下……我丈夫带着他的人来了……” 夜色太浓,她看不清男人的脸,但男人非但没有停下来,双臂反而掐住她的腰,贴着她的臀更肆意挺动。 “出去,不要了……嗯……啊……” 她的求饶被他撞得支离破碎,男人绷紧的五官轮廓渗出细密的热汗。 “报告二少,一二楼已经全部搜过,没有二少夫人的踪迹,现在只剩下三楼!”听着门外军官的报告,秦笙越来越慌张,身后男人的撞击也越来越迅猛,甚至掰开她的腿冲进更深的地方。 “唔唔……” 秦笙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叫出来,眼睛一直盯着门口方向。 突然男人加快了冲刺的速度,秦笙像是一叶扁舟在深海里起起伏伏,当身体颤抖到近乎痉挛的时候,床板咿咿呀呀剧烈摇晃着,男人发出一声满足的闷哼,猛地拔出了自己。 砰。 房门此时被人踹开…… 第2章 她要活 秦笙只觉得一阵风从面门扫过,恍惚间像是听到了窗户开合的声音。 她撑起散架的身子将被撕烂的衣服穿上,堪堪将胸口的淤青指痕遮住,抬头就看到时霖带着小妈云卿以及一众士兵冲了进来。 他们将房间里的灯点燃,个个都凶神恶煞。 时霖穿着戎马军装,阴沉的视线在房间里每一个角落扫视,但房间里除了秦笙坐在大床上,竟再也没了别人! “章程和呢?”他五指掐着秦笙的脸,力道恨不得掐碎她:“你把那老家伙藏哪里去了?” 当今大帅有两个儿子,他排行老二,处处都受老大的桎梏,如今好不容易老头子在战场上受了伤,医生说后半辈子都会瘫痪在床。 此时是他夺权的大好时机! 秦笙便是他用来笼络富商章程和的工具。 章程和年过六十,最喜未开苞的处女,他把秦笙送到他的床上,再特意来抓奸,为的就是人赃并获,章程和就被他捏了把柄,不听他的话也不行了。 但现在不知哪出了纰漏,被章程和那个老狐狸逃掉了…… 秦笙五指抠进掌心,鲜血滴答滴答滴在地上。 她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时霖会出卖她! “什么章程和,我根本不认识他?时霖,你还是人么?我是你明媒正娶的……” 啪。 小妈云卿忽然狠狠扇了秦笙一巴掌。 鲜红的指甲在她脸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阿笙,能嫁给时霖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你竟在新婚夜做出通奸这种下贱的丑事!你让时霖以后还怎么见人?快说,那个野男人在哪?”云卿冲着秦笙愤怒地吼着,恨不得把什么脏水都泼给秦笙。 秦笙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痛,耳膜嗡嗡的响:“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野男人?这里你看到野男人了么?” 她不能被坐实通奸罪。 她要活! 撕拉—— 下一秒,云卿突然扑过来,双手拽着她的领口用力扯开,领口下光嫩的肌肤遍布吻痕,胸口赫然还有一个大大的指痕! “看看你这幅淫贱的样子,还敢说没被野男人搞过!” “你……” 云卿得意地勾起唇,又望向时霖说:“阿霖,我们把客栈都围住了,章程和一定还在这里……” “找!把这间房翻遍了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时霖厉吼着吩咐士兵。 “是,二少。” 秦笙那些指控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更多的是担心,她担心之前碰她的那个男人还没走远,她决不能让时霖找到他! “时霖,你别听小妈的谗言,野男人是……” “滚开!”时霖遒劲的大掌一挥,狠狠将她摔在地上:“我自己有眼睛,贱货!” 士兵拿着长枪将房间翻得乱七八糟。 衣柜架子书桌长都被掀倒在地,噼里啪啦的声势浩浩荡荡,震耳发聩。 “报告二少,衣柜没有。” “报告二少,床下没有。” “报告二少……” 一连串的没有,让时霖的脸色愈来愈难看。 他分明是打听好了章程和今晚住在这间房才将秦笙迷晕下药送过来的,而且秦笙满脸春色,脖颈、锁骨、胸口全都是引人遐想的吻痕,绝对是被人破了身…… 一想到他精心算计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就连他自己都没碰过秦笙,怒从心起,他直接掏出了腰间的配枪,漆黑冰冷的枪口对准了她的脑门—— “你说不说,章程和究竟在哪?” 第3章 时家大少 秦笙瞳孔猛地缩紧,瞪着时霖。 七年了。 她和时霖相交七年了。 七年前,国内战乱四起,父亲将她送去国外留学读书。 孤身漂泊在异乡,她难免孤寂,一次意外,她认识了一位笔友,每个月都会与他书信交往。 他胸怀天下,言辞间凌云壮志气吞山河,像极了话本子里那些威猛英俊的大将军。 他们谈天说地无所不言。 她归国后立刻派人循着信件的地址去找这位笔友,发现地址竟是大帅府。 正好时霖上门提亲,还与她说起那些来往的信件,她还记得,她当时躲在帘子后面,看着时霖穿着笔挺的军装说起和她的信件来往,与她梦中的大将军相差无几。 她红着脸,对阿爹说:此生非他不嫁。 她突然就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又出来了,她双手反握住那冰凉的枪口:“连绿帽子都舍得给你自己戴!你现在又装什么?你开枪啊——” “你以为我不敢是不是?”时霖看额头青筋暴跳,双眼猩红逼视着她,食指竟真要扣动扳机。 秦笙的心跳越来越快…… “今晚还真是热闹。” 就在此刻,门口一道清冷温润的男声突兀响起,声音虽然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落入众人耳中。 士兵齐齐往旁边散开,让出一条道路,行礼:“大少!” 时晋衍一袭月牙白的短衫,外面罩着件披风,气质温和,眉眼间染着书卷气息,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纵横疆场近十年,手段狠戾残酷,所谓风雅都是假象。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副官,将时晋衍解下来的披风接过,对时霖恭敬喊了声:“二少。” 时霖扣着扳机的动作收起,不屑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时家出了这样伤风败俗的事,难道我不该来?”时晋衍反问一句,缓缓俯下身来,修长白皙的手指挑起秦笙的下颌。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错相对。 秦笙只觉得有一股热流冲向脑门,这个男人的眼睛……湛黑幽暗,恍若深不见底的寒潭。 明明四周冷得可怕,她却不由自主被他吸引,似有一种很奇妙的熟悉感。 可他们以前的确素未谋面。 “弟媳?”他轻声问。 秦笙死寂的眼底浮现一丝亮光:“大哥,求你替我主持公道!我是被人陷害的!” “但这么多双眼睛都瞧见了。”他微凉的指尖抚上秦笙红肿的脸颊,最终停留在她的发梢:“小小年纪就学会偷男人了,那男人比我二弟还要强?嗯?” “我……” 秦笙哑然,苦在心口难言。 这句话冷不丁刺激到了时霖,他突然一脚很狠踹向秦笙的肚子:“贱人,回去我就休了你!” 秦笙像是破碎的布偶摔在地上,脸色顿时煞白,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冷汗直冒。 屈辱感油然而生,随之而来的是愤怒。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摇晃着无力的身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那我真是谢谢你了,亲手下药将妻子送给别人,时霖,你还算个男人么?” 时霖气得快要爆炸。 云卿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抢先开口道:“二少夫人失心疯才胡言乱语,大家不要听信,如今大帅重病在床,未免污了大帅府的名声,我建议择日枪毙,以儆效尤!” 时霖冷笑一声,揪住秦笙的头发逼得她被迫仰起脑袋:“秦笙,只要你跪下来向我求饶,或许我还能考虑饶你一命。” 秦笙一口淤血吐在他脸上。 有一滴正好溅到他眼睛里,时霖反手一枪托就砸在她脑门上,鲜红的血顺着脸线往下滴,秦笙喘着粗气呼吸都觉得难受,奄奄一息,眸光涣散…… “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 时晋衍嘴角的笑凉了几分,语调幽冷:“等等。” 第4章 血淋淋的真相 “怎么,大哥还想插手我的家事?”时霖上前一步,目光咄咄逼人:“或者,你也被这贱人勾引,想把她收为己用?” “长兄为父,你的家事自然也是我的家事,弟媳秦笙通奸你要杀她我没意见,不过捉贼拿赃,等你找到奸夫一并处置了,我不想外面有人说我们时家草菅人命。” 说完,他眸底的波澜一点点散去,恢复成一贯的清冷,对身侧的副官低声说了句:“走吧。” 秦笙的命就这样暂时保住了。 她被两个士兵像拖死狗一样拖回了大帅府的柴房。 那里光线昏暗,窗户是破的空气都是嗖的。 还有老鼠叽叽喳喳地乱窜。 秦笙趴在地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后半夜里却发起高热。 窗外的士兵走来又走去,没有一个人听到她的呼救。 很快她整个人都烧得浑浑噩噩,不停地做梦。 梦到七年前收到笔友回信的那一晚,她激动地一夜未眠。 梦到一年前时霖在秦家定亲的那一天,她偷偷溜去了附近的普愿寺,她向佛祖许愿: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梦着梦着,她像是看到有一个人走到她的面前,俯下身摸了摸她的脑袋。 “怎会烧得这么厉害?” “二少夫人本来就体虚,昨晚又邪风入体,再加之情绪太过波动……” “把药给我。” 她的嘴边尝到了苦涩的中药味,她蹙着眉不想喝,好几次都吐了出来,紧接着,有一只手钳住她的下巴逼她张开了嘴,把那些药系数喂进她的嘴里。 她呛得接连咳嗽。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哗啦啦”的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将她瞬间从梦中惊醒。 她睁开眼就看到云卿穿的花枝招展站在她面前。 “啧啧,这哪里是当年那个秦家小姐秦笙啊?瞧瞧,跟条死狗一样,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哈哈!” 云卿原本是战乱中无父无母的孤儿,后来得幸被秦家收留赏了一碗饭吃,一朝飞上枝头嫁给大帅,哪里想到骨子里这么龌龊? 秦笙闭上眼,心绪平静了不少:“天理昭昭,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贱人,你敢诅咒我?”云卿双手叉腰面目狰狞,怒道:“你以为时霖真的喜欢你才娶你么?我告诉你,他娶你不过是看在你们秦家是隔壁省市富商的面上,谁知道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让你老爹拿个几万大洋都没有,活该生出你这样下贱的女儿!” 秦笙猛地睁开眼,浑身像是着了火,眼底噙着恨意死死瞪着云卿。 时霖娶她是为了秦家的钱!! 那他们七年的相知算什么? “你闭嘴!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滚,给我滚出去——” “这七年来跟你有书信来往的人根本不是阿霖,否则他又为什么会把你送到章程和那种老男人的床上?实话说吧,阿霖喜欢的人是我!要不是大帅强娶了我,我现在才应该是名正言顺的二少夫人……” 轰隆隆的,耳畔犹如一颗惊雷当头劈开,秦笙整个人都呆住。 不是时霖? 她认错了人? “你骗我!” “就凭你现在这副阶下囚,我有必要骗你么?” “你知道他是谁?你告诉我,他是谁?”秦笙愕然,想去抓云卿的衣摆,却被云卿的鞋跟狠狠踩中,来回碾压。 秦笙感觉手指头快要断了。 “你永远也别想知道他是谁,对了,再告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我想了好久,总觉得就这么枪毙你简直太可惜了,金陵城多得是好色的糟老头,反正你这么喜欢勾引男人,那就顺便拿你这副身子用用……” 恨意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秦笙忍无可忍,拼尽全身的力气从地上一跃而去,野兽般将云卿扑倒在地。 她骑坐在云卿身上。 “你还记不记得,你说你乡下是养狗的,那年我刚遇到你的时候正值寒冬腊月,我丢给你一个馒头,你双手捧着馒头跪在地上,冲我摇尾乞怜,说求我收留,说会一辈子感恩我,说将来会报答我,云卿,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么?” 她扬起手,正对云卿娇媚的脸蛋扇下去—— 嘎吱。 柴房门开了。 第5章 处死 秦笙一抬头就看时霖气势汹汹地走进来,还没等她开口,时霖一记耳光狠狠扇她脸上,大掌钳住她的胳膊将她甩开,秦笙在地上滚了一圈,嘴里猛地吐了口血。 “秦笙,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连小妈都敢打?” 时霖震怒的声音让空气都隐隐颤抖! “你不是跟我书信来往七年的那个人,时霖,你骗我!至于小妈?你见过和二儿子上床的小妈么?你们才真的是奸夫淫妇!” 时霖瞳眸一紧:“你全都知道了?” “对。”秦笙擦掉嘴角的鲜血,缓缓扶着柴堆站起来:“我什么都知道了,真好,我心底的男人依旧顶天立地,而你,不过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闭嘴!” 时霖一手卡住秦笙的脖子,将她抵在柴堆:“什么顶天立地什么伪君子,这乱世里不争不抢就只有死路一条,你心底的男人?难不成你还妄想你这种残花败柳他还会要?送给他他都嫌脏了眼!” 秦笙被掐的快要窒息了:“他……是谁?” 就算真的要死,她也想抱着这个答案去死。 “阿霖,先别杀她!”云卿此时突然走了过来,拽了拽时霖的袖子:“我已经让婆子去联系了城东的刘老爷,他愿意出一万大洋买秦笙一个月,杀了她岂不是自断财路?” 竟敢拿她当年的事来践踏她。 那她就让秦笙被千人骑万人枕,变成连最低贱的青楼妓女还不如的存在! 时霖盯着秦笙的脸蛋狞笑,然后将她丢开,改为搂着云卿纤细的腰,在她脸上轻啄一口:“你还真是狠毒。” “讨厌,人家这还不是想让你多赚点钱,待以后招兵买马一统天下?”云卿娇嗔着捶了他一下,胸前柔软的两团却故意在时霖胸口摩擦着。 冬日的军装加了棉,可时霖还是觉得那两团像直接贴在他赤裸的肌肤上。 低下头,他直接吻上云卿的红唇,大掌一巴掌拍在她的臀上,接着脱了自己的军装放在地上,然后把云卿搁在那上面,掰开她的腿,狂野地冲了进去。 “啊~轻点,阿霖哥,你快要捅死人家了~” “还不是因为你太紧了?艹多少次都不会松,夹死我了……”时霖一边挺动腰肢,一边快速变换姿势。 “嗯……啊……” 云卿夸张地呻吟着,还故意对秦笙投去挑衅的视线,喘息声和肉体碰撞声落入秦笙耳中,她竟出奇的没有觉得难过,只觉得……恶心。 恶心他们糟蹋了那一件军装。 时霖眼角余光瞥向秦笙,可她一副淡漠的表情,反而让他觉得这场欢爱没了炫耀的价值,倒像是在她面前表演交欢。 没了兴致,草草交代了之后,他穿好衣服,又变成之前的衣冠楚楚。 “给我老实点,等着刘老爷来接你!” 秦笙知道在把守严密的大帅府,她一介女流逃出去的几率几乎是零,她唯一的生机就是在刘老爷府上。 但她还未来得及吱声,时霖守在门口的下属敲了敲门:“二少,大少往这边来了。” 云卿脸色陡变,忙拢紧衣领开了窗,赶紧让空气中的味道消散。 “他来做什么?” 话落,柴房被推开。 时晋衍依旧披着那晚那件浅色披风,逆着光站在门口,秦笙闻声看去,有那么一瞬间,竟觉得他是踏着五彩祥云。 然而,他下一句话,瞬间将秦笙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巧,我的副官在八方客栈外抓了个奸细,一经盘查却发现是那晚弟媳的奸夫,既然奸夫已经找到了,那便将这两人一并处死了吧。” 嗡的一声,秦笙浑身僵住,愣在原地。 第6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什么?奸夫抓到了?”时霖也倒抽一口凉气,又不免试探道:“他是谁?” 时晋衍看了他一眼,说:“城西家一名屠夫,三十出头,一事无成。” 时霖的脸色顿时难看了。 他费尽心机要拿秦笙换章程和的把柄,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竟然白白便宜了一个屠夫! “晋衍,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云卿瞬间红了眼圈,哭着求情:“我从小跟阿笙一起长大,我那晚完全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才说出要处死她,但在我心底,根本就不相信她会和一个屠夫偷情啊!怎么能说杀就杀?万一错杀好人怎么办?” 该死,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条发财的路子,还能让秦笙这个贱人受尽折磨,就这么让她死了真是太不值得了! “人证物证俱在,又岂会是错杀?”时晋衍慢条斯理拂了拂袖口,语气不容置喙:“小妈,就算你有心想要救她,也要看看她犯了什么事。” 是啦,与人通奸伤风败俗,搁在哪家都是死罪。 时霖额头青筋突突地跳:“她是我的女人,要生要死也是由我决定!” “时家族规摆在那里,什么时候轮到你随心所欲了?” “你……” “你们不用再演戏了。”秦笙的手抖了好一会,后背冒出一片片的冷汗。 时晋衍就这么瞧着她。 秦笙也跟他对望,她冷笑一声:“我原以为你那晚处事公正,必定能还我一个清白!没想到,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不是想杀了我么?杀吧!杀了我,我也会在地狱里诅咒你们这群伪君子!” 明明她是被时霖陷害,明明她是受害者,却要被处死! 何其不公! 时晋衍微眯了眯眼,俯身掐住她的下巴,瞬间逼得秦笙动弹不得,居高临下,冷眼睨向她:“你父亲当真白疼你一场,你让他太失望了。” 秦笙挣脱不掉,双手掰着他掐着她下巴的手腕,情绪激动地吼:“你满口的族规证物,不就是觉得我脏了你们时家的门楣,想杀我灭口么?你根本不配提我父亲!” “二少奶奶……”时晋衍的副官皱着眉,似乎想提醒什么。 时晋衍却猛地丢开了秦笙,眼神不着痕迹扫了那副官一眼,秦笙俯趴在地上,终于哭了出来,眼泪啪嗒啪嗒砸在地上。 她听到他说:“把罪妇秦笙和奸夫绑起来,一个时辰后浸猪笼。” 她盯着地上的光影。 罪妇…… 她就这样被定了罪,要死了…… 紧跟着,她就被士兵押着往外拖,经过云卿和时霖身边的时候,她步子略缓慢了一点,云卿红着眼圈惺惺作态的模样让人恶心,而时霖的眼神却比她想的复杂。 她什么都没再说,脸上无悲无喜了。 出了时家大门,她被人塞进一个铁笼子里,身上捆着拇指粗的麻绳,打着水手结,越挣扎越紧,就这样被抬着去了金陵城的护城河。 今天的风很大,吹得她发丝飞舞。 时晋衍顾忌时家的地位和背景,沿河两岸都派了重兵把守,在那里,她看到了那晚的奸夫——那名屠夫,长相魁梧浓眉国字脸,看上去杀气腾腾。 “你是那晚毁我清白的男人?” “反正都要死了,你还问那么多做什么?”屠夫嗓音粗噶,满脸淫邪:“不过有你这么个小美人陪我一起死,我倒是不亏了!” “时辰到——” 负责祭祖法事的人此时喊了一句。 当即,士兵就抬着秦笙和屠夫下了水…… 第7章 时霖找上门 河水越来越深,淹过了脚漫到了膝盖。 时晋衍负手而立站在河沿,大风将身上浅色的披风吹得沙沙作响,看着士兵将铁笼推进河水深处,水一点点淹过秦笙的脑袋。 冰冷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秦笙口鼻呛了水,肺部缺氧,犹如烈火灼烧被一点点撕裂。 她下意识挣扎。 结果越挣扎,身体越往下沉…… 时霖看到这一幕,拳心一紧,他扭头问云卿:“你都安排好了?” “放心吧。”云卿点头示意:“阿笙是我们重要的赚钱工具,绝对不能就这么死了!” 所以,在来的路上,她让丫鬟去找了几个水性极好的士兵提前潜入河中,就等着秦笙入河。 “那就好。” 时霖指腹摩挲着,不知为何,他心底反而有隐隐的担心。 秦笙彻底沉了下去。 透过影影绰绰的水光,她的眼前浮现一张张的信件,全都是她收到那位笔友的回信,画面疏忽一转,那些信件又慢慢勾勒成一张俊彦。 是她梦里所想那人的英俊模样。 就在她放弃挣扎,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刻,身后突然有一股力道将她往上托起…… …… 秦笙觉得自己在做梦。 她应该已经死了。 但当手臂上传来痛感时,她还是猛地睁开了眼。 那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依旧让她喘不过气来。 可她没想到,睁开眼时,她对上的是一双平静无波如古井幽深的眸子。 “是……是你?”秦笙往后缩了缩,难以置信。 怎么会是时晋衍救了她? 主张要杀她的人分明也是他! 时晋衍端坐在床沿,大掌探上她的额试了试温度,没理会她的震惊,只轻声道:“没想到你体质这么弱,饿不饿?” 秦笙黑白分明的眼瞪大,就这么望着他。 难道他也想学时霖,将她送给哪个糟老头换钱? 不。 她不能屈服那样的命运,她不能让自己变成别人的性奴! 时晋衍叫人送来了粥,还亲自端着那碗,舀了一勺吹凉后送到她苍白的唇边:“你昏迷了两天,现在只能吃点流食,张嘴。” 秦笙没动。 “看来你不满意我亲自喂你?”时晋衍眼神蓦地染上一抹危险。 下一秒,秦笙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碗,狼吞虎咽,像是逃饥荒出来的难民,几口将那碗粥喝的干干净净,甚至一滴都不深。 她不能就这么饿死。 他救她一定别有用心,饭菜里肯定不会下毒的,她要尽快恢复体力才能逃离…… “二少爷,姨太太,这是大少的私人别院,你们不能进去!” “让开——”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时霖的厉喝,秦笙握着碗的动作一僵,脸色惨白。 时霖竟这么快就知道她还没有死? 时晋衍若无其事睇了她一眼,若无其事道:“怕什么?你现在的命,是我的。” 说罢,他便朝着门口走去。 在时霖带着士兵即将破门而入的同时,时晋衍从里拉开了房门,他往那里一站,脸上虽然依旧清清淡淡,无形中却有一股凌厉的威压逼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我竟不知我这别院也是你们随意出入的地方?” “少废话!”时霖冷笑一声:“把秦笙给我交出来,我知道她躲在你这里!” 第8章 我来帮你脱 两天前,秦笙沉河之前,他让云卿安排了人提前藏在河里想救出秦笙。 谁知道,那些人居然一去不返,直到几个时辰后,他们的尸体才被发现在附近一片芦苇荡中。 他立刻派人打捞铁笼,结果铁笼里空无一人,秦笙分明就是被人救走了! 正好,他又打探到时晋衍手下的刘医生频繁进出这所别院…… “一个罪妇也值得大动干戈?”时晋衍双手负在背后,薄唇嗤弄:“于副官,既然他们想要,就把秦笙还给他们。” 卧室里的秦笙从床上下来,刚好听到这句话。 手心不由一紧…… 然而,不多时,于副官吩咐下属抬了一具女尸过来,白布一掀开,一股腐烂的恶臭扑鼻而来。 女尸因为长时间泡在水里身体肿胀,近乎面目全非。 但她身上的穿着甚至手腕上带着的镯子都与秦笙那天打扮一模一样! “呕——” 云卿靠的近,捏着帕子捂着嘴吐了起来…… “时晋衍!”时霖一脚将那具女尸踹出去一米多远,愤怒咆哮:“你他妈耍我?我要的是活生生的阿笙不是一具尸体!!” 云卿吐完了,也咬牙切齿地说:“晋衍,你别院里的医生分明说你救了二少夫人,现在拿一具尸体来糊弄我们,蓄意窝藏弟媳这算什么?难道要我禀告大帅,让大帅做主么?” 时晋衍面对两人的咄咄逼人,脸色同样阴沉下来:“你们怕是忘了,秦笙两天前就已经死了,尸体就在这里,你们喜欢就抬她走,于副官,送客。” 时裴不甘心:“你——” 云卿此刻突然看到时晋衍身后的房间里似乎有人影在晃动,她一想到秦笙那个贱人被他护得好好的,强烈的嫉恨涌上大脑,她趁着时晋衍与时霖周旋,猛地冲着房门冲了过去。 “秦笙,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给我出来!!” 哐当。 时晋衍侧身的瞬间被她得逞,房门被撞开。 时霖领着一堆士兵也想夺门窗进去,于副官此刻却快他一步,拔枪顶住了时霖的脑袋:“二少,您慢点。” “于副官,你想造反么?” 时晋衍眸光微闪,若有深意瞥了一眼身后的卧室,也不说话也不退让,就这么僵持着。 …… 房间内。 秦笙听到时晋衍刚刚说要交出“秦笙”,心底担忧他会不会扛不住把她交出去,结果却看到一具恶臭的尸体。 并且从她那个角度看的一清二楚,更甚那具尸体还穿着她的衣服! 她不免胃里也有些难受,正想倒杯水缓解一下那股反胃感,云卿就踹开门冲了进来。 “果然是你!”她像个泼妇般怒骂:“秦笙,我看你这次能躲到哪里去?” 秦笙将茶杯放回原处,拳头握紧才能克制对云卿的恨意,这个女人也是推她进地狱的凶手之一!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秦笙。” “秦笙手臂上有个心形胎记,你说你不是她,好啊,那就给我看看。” 秦笙没说话。 “不敢是么?”云卿露出一个渗人的冷笑:“那我来帮你脱!” 说罢,就冲着秦笙扑过来。 “小贱人,我可不是时晋衍会被你糊弄,今天你必须要跟我回去,刘老爷还在等着你呢!” 第9章 流产 秦笙大病初愈力度不及她,挣扎中被云卿又掐又打,脸上被指甲划出血痕,衣服被撕破,感觉半边脸都快被打麻了。 恨意滋生,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一跃而起。 一手擒住云卿,另一手狠狠地扇了出去…… “说起贱,我哪里比得上你?身为大帅的女人却勾引大帅的儿子,你以为时霖真心喜欢你?别妄想了,他不过当你是个床伴,我今天会被他送给别人,明天他也能这么对你,到时候你只会比我更痛更苦……” 清晰的巴掌声落入耳中,云卿懵了,盛怒之下满脸狰狞,嘶吼着对秦笙扑过来:“你敢打我?贱人,我杀了你!” 秦笙抿着唇往旁边一闪,云卿脚下刹不住,竟直勾勾撞上了身后的桌角。 “啊——” 腹部撞到桌角又反弹回来,云卿惨叫一声,然后瘫在地上,额头冷汗直冒,一股血从她下身流了出来…… 秦笙的视线在看到那一滩血色时变了变。 门外众人听到了这一声惨叫声。 时晋衍不慌不忙挑起眉梢,看来秦笙没让他失望。 于副官收到了时晋衍的示意,收起枪口放时霖进去,时霖气得狠狠撞开于副官,这才大步流星冲进房间里。 一看到房间里的景象就愣住了! 云卿靠在桌角,浅色的裙摆下一滩血迹正在蔓延,表情很痛苦,幽幽地冲他抬手:“救命,孩子……我们的孩子……” 刹那间,时裴只听得见最后两个字。 眸中掠过一抹阴狠,他立刻冲过去将云卿打横抱起,临走前不忘又是一脚踹向秦笙,秦笙微怔来不及躲避,紧紧闭上了眼。 几秒后,预期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她睁眼只看到一双修长的腿挡在她的面前。 顺着腿腕往上,是一张精致英俊的五官。 晨光熹微透过窗打在他的身上,恍若给他渡了一层光圈。 “这里是我的地方,你想动手,问过我这个主人了么?”时晋衍声色阴鸷地说。 “时晋衍,父亲还没死你就想当家做主了么?”时霖这一脚踹了空,不由暴怒:“秦笙,别他妈以为找了时晋衍当靠山我就拿你没办法,我们走着瞧!” 时晋衍收回了脚,冷笑了声:“你大可以去告诉父亲,云卿被她害到小产。” 小产…… 大帅重病已久,这个孩子分明…… 时霖太阳穴上的青筋一根根爆起来。 时晋衍眼底同样蕴藏着狂风暴雨:“不想父亲知道,以后就别出现在别院,滚!” “算你狠!我们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走。 秦笙久久没回过神,她恨云卿恨时霖,但她从没想过要让云卿流产。 如果那个孩子真的因她而死…… 空气中的血腥味浓郁让人泛呕。 时晋衍吩咐人将院子里的女尸处理干净,同时让人拿来了伤药膏,他拆开药膏,修长的手指白皙细腻,像是常年拿笔的,与时霖那双拿枪而遍布老茧的手相差甚远。 他走到秦笙面前:“把头抬起来。” 秦笙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披头散发,身上到处都是被云卿抓出来的血痕,她咬唇道:“不用,只是一点小伤……啊!” 话音未落,他指尖的药膏已经摁在她脸上的抓痕,力度还很重,浸得伤口火辣辣的痛,眼圈瞬间飙红:“你疯了?我都说了不用了!” 时晋衍擒住她的手腕不让她乱动:“知道痛了就乖乖坐好。” “你——”秦笙恼羞成怒,口不择言地问:“你为什么要救我?你明知道时霖如果知道你救了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别告诉我你看上我了?” 她才不信这种鬼话。 尤其是她身份这么敏感,时晋衍这种人绝对不会为她而公然与时霖宣战,稍有不慎,他赔上的可就是自己的名声! 还有刚刚,云卿也像是被他故意放进来的,他目的是什么? 利用她除掉云卿? 她根本一点都猜不透他的想法,但就是这种无措让她该死的没有安全感。 她一定要想办法逃出金陵城。 她要回家。 她好想阿爹……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脸上的疼痛感消失了,她抬起头瞧着时晋衍,他也刚好低头睨着她,她刚想说话,他突然低下头猛地攫住她苍白的唇瓣。 她被压在刚刚云卿撞上的那张桌子上,身体弯成一道诡异的弧线。 她用力推他肩膀,可才一碰到他的肩,就被他捉住。 “张嘴。”他气息灼热,在唇齿纠缠间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强势地说。 秦笙想起那晚的噩梦,拼命的摇头:“不要,我不要……唔~” 就在她说话的那秒,他已经深入的吻下去,她明明很想把他推开,她明明特别讨厌这种混乱的关系,偏偏很快就被吻得没有力气,在他怀里瘫软成一汪水。 她那晚也是这样,被人一吻就软了…… 她突然哭了起来,细细碎碎又跟个孩子般,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时晋衍才停下所有的动作,轻吻她的耳垂:“哭什么?” “……” 她不说话,时晋衍轻笑一声:“跟了我,总比跟城西的刘老爷要好。” 秦笙还是不说话,跟他僵持了一会,哭声却越来越大,她觉得自己好淫荡,被男人一碰就大脑眩晕站也站不稳,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情况。 太阳渐渐升起,光影下她看到两道紧紧抱在一起的影子…… 第10章 不想死就自己走出来 自那天后,秦笙就再不敢单独跟时晋衍见面。 她想她肯定被药性影响了。 她以前分明很矜持的…… 她现在要做的是尽快逃出去,远离金陵城的是是非非。 她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去研究附近的地形和别院的守卫,然而就在她打算逃跑的那个晚上,给她送晚餐的丫鬟忽然塞给她一张纸条,纸条里包裹着一块玉。 那玉触手升温,晶莹剔透,是上乘的暖玉,她一眼就认出这是她阿爹的随身物品! 她急忙打开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不想他死就自己走出来】。 秦笙一看清那句话,就惊得从座位上猛站起来。 是时霖! 一定是他抓了阿爹! 秦笙紧紧揪着纸条,眼眶通红,她早该想到时霖禽兽不如的渣滓不会轻易罢手,更何况她那天还害了云卿小产。 她真的好后悔,怎么没有早点派人给阿爹送一封书信回去让他注意安全呢? 想到阿爹有危险,秦笙急得在原地转了一圈。 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救出阿爹,她趁着那丫鬟不注意,偷偷想去找时晋衍,无奈时晋衍今晚刚好出去了! 一切都像是被计划好了…… 她不敢耽误时间拿阿爹的性命开玩笑,一咬牙,只好溜出了别院,在后门口时霖已经派了人在等她,她一出来,后颈便被人用力劈下一记手刀,接着整个人都陷入了昏迷。 …… 再醒来时,她已经身处时霖的秘密监牢。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霉臭,头顶一个吊灯摇摇晃晃。 她虚眯着眼,不太适应突来的强光。 正想抬手挡一挡,她的头发猛地被人拽住,云卿赤红着双眼,带着十足的杀气,癫狂地将她脑袋往地上砰砰直撞…… “贱人,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那是个男孩,大夫说是个男孩啊!” “全都怪你,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我的孩子他一个人走在黄泉路上,多寂寞啊!” 额头被撞得血肉模糊,头骨似乎随时都会爆裂。 秦笙料到落在他们手上就不会有好下场,强忍着痛,一声没吭,怕将她惹恼了,她拿秦父出气,但云卿仍不知足,接连甩了她几巴掌之后,突然从一旁刑架上拿出一把锋锐的匕首! “我现在就杀了你给我儿子陪葬!” 要不是时晋衍护着她,那天在别院时霖就能让她偿命! 秦笙趴在地上无力动弹,耳膜嗡嗡地响,像是一只耳朵失了聪,她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听清云卿说什么,匕首已经近在咫尺,她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往后躲…… “住手!” 一道冷厉的男声猝然划破夜空。 时霖从黑暗中走出来,秦笙才意识到原来时霖一直都在看戏,看着她被云卿暴打,云卿不服气,紧紧捏着匕首:“阿霖,你……” “难道你忘了我们抓她的目的?” 云卿不甘心地咬着唇,丢掉了匕首:“我没忘。” 时霖看了云卿一眼,然后俯下身,双指用力掐着秦笙的下巴,笑的诡异:“天寒地冻,姓秦的那老家伙不小心感染了风寒,你猜猜,他要是死了,我该把他丢到后山坟窟好呢,还是剁碎了去喂狗?” 秦笙一听阿爹得了风寒,顿时急火攻心,一口气从嘴里喷了出来…… “不要!” 时霖忙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被那污秽沾染似的。 秦笙额头一滴滴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流,她焦急地说:“我已经听你的话出来了,你快请大夫给他医治,他年纪大了,受不了折磨的……” “只要你乖乖地替我赚钱,我就让人给他医治,否则,我就一根根剁掉他的手指,再挖了他的眼砍了他的双腿!” 秦笙怀疑自己听错了。 可是没有啊。 时霖这种禽兽真的可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歹毒事来啊。 胸腹一堵,又有一口血涌上了喉咙:“时霖你不是人!他就算给不了你一万大洋,那也算你岳父啊,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还敢骂我?看来你真想让他死!” “不!对不起,我不敢了……”她仿佛掉进了一个冰冷的深渊里,怎么爬都爬不出去,她跪在地上给他磕头,眼底死灰一片:“我再也不敢骂你了,我以后会乖乖听你的话,你不要伤害他,我求你找大夫给他治伤、病……” “这才乖。”时霖心满意足地笑了,拍了拍她的脸蛋:“来人,给秦小姐洗澡,记得洗得干净点。” 跟着就有几个婆子轮番提着一桶桶的冷水过来,哗啦啦倒在她身上,刺骨的寒凉拍打着每一寸肌肤,冷到让她近乎窒息,唇瓣和四肢全都失去知觉…… 她仰起头看着吊灯。 好像,它在转。 第11章 生死一线 时晋衍处理完公务已经是深夜了。 坐在回程的小汽车中,于副官正与时晋衍商量前方的战事,时晋衍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从袋中掏出一根派克钢笔把玩着。 这支钢笔做工不算精细,反而很粗糙,边角也掉了漆,他有个习惯,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玩一玩,但很少用来写字,里面也没有墨水。 于副官道:“钢笔旧了,大少,要我给您买一支新的么?” “知道我用了它几年了么?” 于副官摇摇头:“我跟了您五年,但我跟您之前,这支钢笔已经在了。” “不多不少,刚好七年。”时晋衍瞧着于副官,拨开笔帽又慢慢合上,视线挪向窗外,让人猜不透究竟在想什么:“东西用久了始终是有感情的。” 车子停在了别院门口。 时晋衍迈着修长的阔步从车中下来,身躯挺拔又透着矜贵的气质。 别院管家却早已着急地守在门口,一看到他回来,便火烧火燎地禀告道:“大少不好了,秦小姐她跑了!” “什么?”于副官大惊,怒斥道:“连个女人都看不住,养你们是做什么的?还不赶紧派人去找!”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细雨,混杂着冬日里凛冽的风,叫人心惊。 时晋衍倨傲的下颌绷紧,话语中染上凉薄的不悦。 “愚蠢。” 也不知道究竟是在骂谁。 —— 秦笙觉得自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任由婆子给她“洗澡”,再换上干净的衣服。 途中她昏过去了几次。 她梦到自己在逃命,兵荒马乱的年代,她提着一口气在战火里狂奔,可是不管怎么逃,不管跑到多远,睁开眼看到的人永远是时霖。 他狞笑着,送她去地狱。 秦笙由婆子换好了衣服,偏偏额前有一块被云卿撞出来的伤疤,就连化妆也盖不住、 时霖直接将她前面的头发剪成刘海遮住伤,这样一来,不止没有影响美感,反而让她看上去更加弱柳扶风惹人怜惜。 她被带去一个私密的高级俱乐部。 这里面还有不少其他国家的洋人。 推开门,入目便看到大厅中央放置着一个巨大的轮盘,轮盘上站着不着寸缕的高挑美女,长腿白嫩纤细,轮盘外则站着十几个赤身男人,他们围成一圈正在冲刺…… 而角落里一个大概六七十岁的老头正饶有兴味地观看这一幕。 见到秦笙来了,立刻色眯眯地摩挲着双掌。 “啧啧,阿笙你来了啊?你还记不记得我?刘哥哥啊,小时候我跟你父亲生意伙伴,还抱过你呢!来,给刘哥哥亲亲……” 刘老太爷对着秦笙凑近脑袋,一股腥膻味儿弥漫在鼻尖,秦笙胃里翻江倒海似乎随时都会吐出来,几乎是下意识地推了他一掌。 “滚开,别碰我!” “贱货,你只是我花钱买的一条母狗,你敢推我?”刘老太爷年纪大了,硬生生被这一掌推得差点摔倒,时霖及时扶住了他,脸色铁青。 他端来一杯下药的酒:“把它喝了,今晚好好伺候刘老爷!” 秦笙惊恐地望着那杯酒,一步步往后退。 她摇着头。 她不想变成一条发情的母狗! 时霖却擒住她的手腕,掰开她的嘴,直接将酒灌了进去,然后将她丢到刘老爷怀里,药性很快发作,她浑身滚烫,意志迷离,听到时霖邪佞的声音:“刘老爷你慢慢玩,她吃了药玩什么都行……” “臭婊子,为了你老子花了一万现大洋!”刘老爷子遍布皱纹的老手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游走,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条缝:“今晚,我就要你陪我欲仙欲死,哈哈……” 撕拉! 裂帛声起,她的上衣被撕烂,露出娇小却挺翘的两团,白白嫩嫩,看得刘老爷子双眼直冒金光,饿狼般扑上去,掰开她的双腿架在肩头,又一把扯掉她的亵裤。 “小美人儿啊,我来了……” 话落,他掏出自己丑陋的玩意直挺挺往她身体里闯…… 第12章 赏给他们 “不要……” 眼看着男人冲了过来,秦笙浑身都在发抖,死死咬着下唇,一只手不停地推他,另一只手去摸身后有什么东西。 恐惧惊慌让她突然爆发了力气。 她抓起地上不知道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用力往男人脑袋上一砸,刘老爷子脑袋瞬间被砸开了花,气得脸上的横肉一颤一颤的:“操!吃了药还有力气打我……” 说完一巴掌就扇了过去,秦笙被打的眼晕耳鸣,尚未反应过来,又接连挨了几巴掌。 “不听话是吧?那就别怪老子,呆会有你求老子的!”刘老爷子将她丢在地上,冷冷地站起来,拍了拍手,就有几个彪形大汉从门口进来,弯腰喊道:“老爷。” “给我把她绑起来!” “是。” 几个彪形大汉早就见惯了这种场景,掏出手腕粗的麻绳将秦笙的四肢分别绑在床的四角死死固定住,不过这女人跟以前绑过的女人不一样,皮肤更滑嫩,手感更好,哪怕是落了难也挡不住一身的贵气,迷离中更透着几分妩媚…… 药性越来越霸道,秦笙被绑成一个大字型根本得不到舒缓…… 她很想叫救命,但是一张嘴就变成了呻吟。 她脑海里不由自主想起时晋衍。 刘老爷子也不知从哪拿了一条皮鞭,一鞭鞭抽打在秦笙身上,瞬间抽的她皮开肉绽,痛感瞬间让她清醒着尖叫。 “是不是很痛很难受?小美人,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不打你了!”刘老爷子抽了几鞭子就没力气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到我的下人的么?今晚你要是不好好伺候老子,老子就把你赏给他们!” 几个保镖纷纷露出贪婪垂涎的表情。 “你杀了我吧!”疯狂与绝望中,秦笙咬破了舌尖,痛感之下,她大喊着。 哪怕新婚夜那晚他已经失了身。 但现在一想到她还会再被玷污,她就忍不住要崩溃了! 她宁愿一了百了! 刘老爷子红了眼,又狠狠抽了秦笙几鞭子,她完全没了力气,虚弱地眯着眼,像是随时都会昏过去,他这才一把丢开鞭子,再度覆上秦笙娇软的身子…… 刚要冲刺,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什么人?”刘老爷子慌忙拿起掉在地上的裤子,还没来得及穿好,一行人就已经走了进来,穿着月牙白衫袍的男人走在最前面,英俊中透着矜贵,五官柔和,偏偏眼底的疏冷叫人心生畏惧。 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此刻薄怒。 刘老爷子是城中富商。 虽然说如今有钱的怕当官的,但乱世之中,养着军队、购买军需哪一样不需要钱?不然时霖也不会对他这么恭敬,所以刘老爷子只是眯了眯眼,便道:“原来是时家大少啊,深夜闯进来,是有事?” 时晋衍面无表情脱下身上的袍子,修长的双腿迈步至秦笙身边。 温暖的长袍往她身上一遮。 男人白皙的五指抚上她红肿的脸颊,冷冷看向分别站在床头四角的几个保镖:“解开。” 保镖面面相觑看向刘老爷子。 刘老爷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瞳孔缩了缩,上前道:“这女人是我花了一万大洋买回来的,你想要就给我一万大洋啊!想想也是,这女人又白又嫩都能掐出水了,大少看上也是很正常的……” 砰! 一声枪响。 “啊!!”刘老爷捂着血肉模糊的右腿栽在地上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时晋衍,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老子对我都……” 又是另一声枪响。 刘老爷子左腿上也多了一个枪眼,在地上翻来覆去打滚,于副官收回了枪,五官阴沉沉的:“大少的名字也是你能直呼的?” 时晋衍深邃的黑眸在夜色中绽出冷厉的暗芒,又扫向那几个保镖,保镖顿时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颤抖着解开了绑着秦笙四肢的绳子。 时晋衍将她打横抱在怀中,秦笙一会冷一会热,可是男人身上传递过来的气息让她无比熟悉和安心,她把头歪进他胸膛,小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襟。 “谢谢……你来救我……” 话音落下,她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时晋衍的视线落向她满身伤痕,莫名觉得很刺眼,他抱着她阔步往外,偏偏刘老爷子还不死心,在地上嗷嗷大叫:“时晋衍!你得罪了我,你一定会后悔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把这女人主动送上我的床……” 他话音刚落下,时晋衍和于副官就已经出了门口。 几个士兵围了过来,脸上的表情阴森森的跟他们主子一样晦暗莫测,刘老爷子露出惊恐的表情:“你们别过来,你们想做什么……啊!” 于副官紧跟着时晋衍身后,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雾蒙蒙的细雨,听着屋子里刘老爷子的惨叫,于副官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大少,那几个保镖……” “都处理干净。” “是。” 一群走狗,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早该料理了。 第13章 救我—— 秦笙被连夜送往医院。 医院里忙忙碌碌一整夜,直到天明时分才有了结果,时晋衍靠坐在皮椅上,手里捏着那只钢笔,眉头始终紧紧皱着,周身萦绕着一层冷厉的气息。 “大少。” “她怎么样?”时晋衍见医生出来,薄唇微抿问道。 “秦小姐她遭遇了很严重的暴力,鞭痕和伤痕不计其数,头部经过撞击有轻微脑震荡的现象,还有内出血的状况,另外她接连受凉又被人喂了合欢药却没能及时送来医院,现在身体受损,醒来后必须好好休养,不然可能回落下病根。”医生本来还想补一句什么,但看时晋衍脸色难看,而且也没有确诊,便没提。 时晋衍眸色愈发冷冽。 她才逃开他几天,就被折磨成这个样子! 五指慢慢收拢成拳。 “用最好的药,不惜一切代价,她要平安无事!” “是,我们一定尽力。”医生打了个寒颤,连忙点头称是。 …… 另一边,云卿算好了时间,原本能听到点好消息,以报她失子之仇,却没想到隔天早上,金陵城的大街小巷报纸乱飞,全都在说昨晚刘老爷子的国际俱乐部遭土匪洗劫,刘老爷子和保镖无一幸免,现场还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怎么会这样?”云卿难以置信,拿着报纸去找时霖:“金陵城好好的哪里会混进土匪?我看摆明是时晋衍要护着秦笙这个小贱人,阿霖,你可千万要为我们的儿子报仇啊……” 时霖一把捏紧报纸,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阴阳怪气地冷嘲:“时晋衍还真是好大的手笔,为了救个女人,不惜将整个俱乐部变成炼狱坟场!” “我看他这是故意给你下马威呢,秦笙明明是你娶过来的妻子,你想怎么对待她都是你的事,他非要横插一脚,阿霖,你可要想个办法弄死他才行啊……” 时霖诡异一笑,正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门口进来一个小厮。 小厮紧张兮兮地凑在时霖耳边说了几句。 “真的?” 小厮点点头:“二少,您看你要不要去?那边点明只要你一个人过去,来人姓沈,看上去来头不小。” 时霖摩挲着指腹,没有马上决定。 如今天下时家军最大的敌人便是袁家军,袁家统帅旗下有一名姓沈的大将,听说此人骁勇善战,没想到会忽然来金陵城约他见面,现在这个关键时期,姓沈的必定是代表袁家军而来…… 难道…… “好,你去告诉他,我必定准时前往。” 小厮走后,云卿迟疑了一秒,突然眼前大亮:“阿霖,依我看袁家军一定是想跟你结盟!时晋衍一直以来都是袁家军的心腹大患,袁大帅知道你跟他产生分歧,想要借刀杀人!” “哼,借刀杀人?那也要看看谁才是刀。”时霖冷冷地说了一句,便准备赴约,云卿眸中掠过一丝狠毒的阴光,一扭头便去了地牢。 地牢里常年不见天日,散发着一股霉臭,混合着血腥味散发在空中,叫人作呕。 吱吱吱。 地牢中老鼠乱窜,云卿捏着帕子捂着嘴,嫌弃地直皱眉。 在地牢最里面的那一间,一个佝偻的身影蜷缩在地牢角落里,身形瘦削,披头散发,衣衫破烂。 云卿哼了一声:“饿了他多久了?” “听您的吩咐,已经饿了一天一夜了,要不是二少不让他死了,嘿嘿……”狱卒谄媚地说着,云卿满意地点点头,挥退了狱卒,对着牢房里那道人影道:“秦哲,秦家人都死光了,你居然还不死,你说你的命怎么这么大呢?” 秦哲瘫在地上,一整天没有进过水米,声音却依旧坚毅:“我真后悔当初听了笙儿一句话赏你一口饭吃,才害得我秦家沦落到如此地步!” 云卿红唇的弧度愈发妖娆,水蛇般的腰扭了扭,狰狞地说:“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我当初让你娶我,你端着你的圣人架子,是你逼我的!还有,你想不想知道你的好女儿秦笙现在怎么样了啊?” “你……你把笙儿怎么了?!”秦哲声音里染上一丝颤抖,猛地抬起头瞪着云卿。 “对,就是这样,好好看着我,记着我的脸,等将来你死了看到你的宝贝女儿,你才能告诉她这是仇人,哈哈…”云卿癫狂地大笑起来,当初她寒冬腊月里被秦家收留。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喜欢上秦家的主人秦哲,甚至不惜自荐枕席。 可他说什么? 他说:你跟我女儿一样大小,我怎么能跟你在一起? 然后,他把她赶出了房间! 有几个小厮意外撞见了这一幕,后来所有人都在背地里嘲讽她是个不要脸的贱人,想勾引主人,她每一天都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后来,她终于找到机会嫁给大帅,一朝成凤。 “你……你害死了笙儿?”秦哲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不停地喘着粗气,眼皮外翻,似乎随时都会昏过去。 “一万大洋,我把她卖给了城西刘老爷子,刘老爷子你还记得么?那个没头发偏生喜欢戴假发的糟老头,最喜欢糟蹋小女孩,他自己玩完了还会赏给保镖玩的那个,你的笙儿,现在正在刘老爷子的身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云卿!你不是人!!” 云卿指甲抠入掌心,呸了一声:“比不过你假仁假义!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了的,我会让你好好地活着,等着看日后秦笙沦为娼妓,千人枕万人摸的日子……” “你、你——”秦哲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昏了过去。 云卿叫来狱卒,命令道:“找个大夫过来,二少说过别让他死了。” 第14章 你醒了? 小雨渐渐转为小雪。 窗外一片树叶掉了,金黄的颜色,映着地面皎洁泛白的血光,很是刺眼。 秦笙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到兵荒马乱的年代,她和阿爹相依为命,不停地向前奔跑想逃离这个吃人的时代,可是不管他们怎么跑,始终看不到光明,四周漆黑一片。 【天寒地冻,姓秦的那老家伙不小心感染了风寒,你猜猜,他要是死了,我该把他丢到后山坟窟好呢,还是剁碎了去喂狗?】 【只要你乖乖地替我赚钱,我就让人给他医治,否则,我就一根根剁掉他的手指,再挖了他的眼砍了他的双腿!】 【贱货,你只是我花钱买的一条母狗。】 【把它喝了,今晚好好伺候刘老爷!】 一个个片段,一句句话不停地在脑海中闪过,猛地将她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不要!”她睁开了眼,入目却看到头顶洁白的天花板。 动作幅度太大,牵扯到了伤口,痛得她冷汗涔涔。 “你醒了?” 一道低沉磁性的男音回荡着耳边。 许笙闻言看过去,时晋衍正坐在病床对面的书桌边,手里捧着一册书在研读着,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秦笙呼吸微紧,想到阿爹,不由猛地掀开被子下床。 “能不能送我回去?” 时晋衍放下书:“回哪去?” “俱乐部!时霖拿我阿爹要挟我,现在我跑了,他一定会拿我阿爹出气的。”现在想想,其实她反正已经不干净了,能保住阿爹才是最重要的。 她装什么纯洁,装什么矫情啊…… 想到阿爹原本身子骨就不好,秦笙更是心急如焚,时晋衍眼神一暗,将书册放在桌上:“不必回了,俱乐部被土匪扫劫,现在已经是一片废墟,你回去也没有用了。” “什么?”不亚于一颗惊雷当空劈下,秦笙眼前一黑,她强忍着才不至于昏过去。 简单分析当前的局势,她再一次逃离,时霖那么睚眦必报的小人,这次必定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而且也不一定能找到比刘老爷子更合适的买主…… 她突然对着时晋衍跪了下来。 “求大少救我阿爹!”她匍匐在地,恭敬谦卑。 时晋衍不动声色地瞧她:“我虽然跟时霖关系不好,但毕竟是亲兄弟,我一而再护你已经与他嫌隙加深,现在再去救你阿爹,秦笙,你能回报我什么?”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时晋衍目光倏忽一厉:“如果,我要你呢?” “如蒙大少不弃,我愿跟随伺候!”秦笙再度将身体往下匐了匐,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只是她才刚刚醒来,身上伤口才被包扎,如今这样的动作无异于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才短短几分钟,鞭痕渗出了鲜血,痛得她额头冷汗直冒。 时晋衍缓缓站起身,走到她身边,白皙漂亮的手揽起她不盈一握的腰,低头在她耳侧低语了几句:“秦老爷子乐善好施广积善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两人挨着很近,呼吸交融,秦笙甚至还能嗅到独属于他身上的那股清幽淡香。 她一字一顿:“谢谢大少。” “不用客气,我会来收我的谢礼的。”时晋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安放在床上,撩开被子给她盖上,修长的手指拨开她额前的刘海,那里还残存着磕碰的痕迹,他的手指抚过,带起秦笙身体里一阵电流流窜而过,他声音很柔:“医生说你病重,最好卧床静养,以后少下地,有事就叫下人。” 四目相对,气息流转。 有那么瞬间,秦笙竟然觉得他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是。” 第15章 秦哲之死 从那天后,秦笙便一直在医院里养病。 病来如山倒,病区如抽丝。 她这一病就在医院里整整呆了十天,刚开始的时候,她还能坦然接受治疗,一边等时晋衍的消息,但越到后来她越是心绪不安,甚至晚上会做噩梦惊醒,总是一些不祥的预兆。 早起,窗外的雪如柳絮飘飞,地面积着厚厚的雪。 车轮碾压过的印记逐渐加深。 秦笙特意等到中午时晋衍想问问情况,却听说时霖约了时晋衍在岳阳楼一起用午餐,秦笙等来等去心急如焚,时霖的地牢一向看管严密,时晋衍也不曾跟他说过阿爹的消息。 心神一定,她偷偷装扮成护士戴着口罩,掩人耳目,然后离开了医院。 岳阳楼是金陵城有名的大酒楼。 不少名流贵族都喜欢来这里用餐,秦笙不敢太靠近一方面怕给时晋衍惹麻烦,另一方面也怕被时霖再抓回去,便提前打听好时霖和时晋衍用餐的房间,就订下了他们对面的黄鹤楼正对的包间。 她取来望远镜架好。 包间里时霖和时晋衍正面对面而坐,隔得太远,她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知道气氛看上去很糟糕,双方剑拔弩张,突然间,时霖摔了筷子,猛地站了起来,对着时晋衍一顿指责。 时晋衍却慢慢悠悠地说了几句。 时霖又冷笑了声,跟着坐回原位,挥了挥手对门口的士兵吩咐了几句。 紧跟着,几个士兵拖着浑身是血的秦哲进来了! 看到这里秦笙坐不住了! 望远镜里,她一向崇尚君子之道的阿爹竟然被折磨的面容枯槁快不成人形了!秦笙捂着嘴站了起来,很努力克制着才不让自己哭出来,这哪里是她的阿爹? 她的阿爹……像是苍老了二十岁! 现在的包间就变成了三个人的局面,紧跟着时霖得意洋洋地站了起来,也不知究竟说了什么,秦哲露出了一副很吃惊的样子,难以置信地望着时晋衍,然后在质问时晋衍什么。 时晋衍向来从容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愧疚,跟着点了点头。 跟着秦哲忽然狠狠扑向时晋衍,双手揪着他的领口,似乎很憎恨时晋衍,时晋衍被秦哲推着站起来,两人一下子到了墙角,刚好从秦笙这个角度看不到岳阳楼的场景。 秦笙不知道对面发生了什么,阿爹竟然与时晋衍打起来了! 她急急慌慌地拿着望远镜,想要换个角度去看,才刚刚选好角度…… 砰! 一声巨响猛地炸开。 “天啦,有人坠楼了!” “是从岳阳楼的包间掉下来了,这是发生了什么?好像这个老头遭受过什么虐待,难道上面?” “快,报警,马上让警察来处理!” …… 闹哄哄的画面瞬间拉回了秦笙的思绪,秦笙手里的望远镜随之一松,砰咚砸落在地上,她脚下踉跄着差点瘫在地上,死死睁着眼望着对面地上那一幕。 她的阿爹躺在血泊里,隐约还在抽搐。 而楼上包间,时晋衍正站在护栏处往下看,眼底有片刻慌乱和恍惚,秦笙彻底呆住了,下一秒,她丢了望远镜,拔腿就往楼下冲,她刚刚一定是眼花了,她的阿爹一定还好好的! 第16章 丧事 一片飞雪中,秦笙拼命地往人群里跑,四周警笛声忽然响起,警员拿着警棍迅速靠近,将围观的路人纷纷排除在外,秦笙脚下被一块石头绊倒,狠狠摔在地上。 她看到有个警员踢了秦哲一脚:“喂,死老头,气绝了没?” 噗。 秦笙一口血吐出来,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 …… “夫人,你怀孕了,已经一个月了。”这是她醒来后大夫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个好心人路过将她送去了附近的小诊所,秦笙茫然地听着大夫的话,机械地哦了一声,然后漫无目的走在飘雪的大街上。 时晋衍很快找到了她。 “下人说你溜出来了,怎么也不知道多加一件衣服?!”时晋衍神色薄怒,脱下身上的披风盖在秦笙身上。 身体暖了,心却还是凉的。 她抬起头,怔怔的盯着时晋衍:“我阿爹呢?你答应过我,会救我阿爹出来的,你答应过我的,你把阿爹还给我好不好?大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让我阿爹回来……” 时晋衍看她的表情就明白她知道秦哲的死讯了。 他一把将她摁在他的胸膛:“人死不能复生,接受现实吧。” 秦笙死死攥着他的衣摆,指背泛起了青色。 “能带我去殡仪馆么?我想送阿爹最后一程。”隔了好久,她才从时晋衍怀中钻出来,行尸走肉般的说出一句,时晋衍摸了摸她头发上的雪花,点头:“好。” 殡仪馆里,秦笙始终不愿意相信阿爹已经走了,直到工作人员推着一具冰冷的尸体过来,上面裹着白布:“大少,这就是秦先生了,因为秦先生坠楼而亡,又刚刚才送过来,所以暂时还没整理遗容,建议不要……” 他比划了个掀开白布的姿势。 “阿爹!”秦笙隔着白布,摸了摸秦哲的手,冷得犹如一个冰块,没有丝毫的温度,她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干了,幸好时晋衍扶了她一把,否则她早就已经摔在地上…… 【我的笙儿长得真漂亮,将来一定会嫁给一个如意郎君,幸福终生。】 【笙儿,你看到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了么?那是母亲,她会天上保佑我们父女的,你要快乐幸福……】 【阿爹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笙儿了。】 【笙儿……笙儿……】 无数的对话和画面犹如放电影般一幕幕在秦笙的脑海中掠过,秦笙满目呆滞表情僵硬,看上去无悲无喜,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底早就已经炸开了锅,所有的画面一一闪过,最后定格。 阿爹浑身是血,时晋衍惊慌愧疚。 “阿爹……”秦笙声音哽咽,除了这两个字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一阵又一阵的寒风吹过,她的心口空洞洞的,就在十天之前她还天真的以为时晋衍真的能帮她救出阿爹。 可是,现实无情地告诉她,原来没有童话。 她怀了野种,阿爹死了,秦家没了…… 她还活着做什么? 她还为什么要活着?! 隐忍压抑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崩溃,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眼泪犹如断线的珠子成串滑落,犹如被困的孤兽发出最绝望的嘶鸣,时晋衍一直站在她的身边。 他薄唇紧抿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 四周除了她的哭喊,一切都安静得可怕。 良久,良久。 她才止住了悲伤:“我想亲手帮阿爹处理丧事,可以么?” “好。” 第17章 你怎么不敲门就就进来了? 秦哲的丧事很简单,偌大的秦家此刻分崩离析,秦笙也不敢大肆声张,只雇佣了几个人找算命先生选了一块风水宝地将他下葬,秦笙目送他离开。 很平静,全程都没有落下一滴泪。 麻木地像是没有喜怒。 丧事完成,秦笙去后方结算钱款,她没有钱,这些钱全都是从时晋衍那里拿来的,于副官守在门口:“秦小姐,我在门外等您,车子已经准备好了。” “我知道了。” 秦笙结算完款项,正打算离开时,突然一旁一个穿着破烂的小厮突然冲了过来,双膝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小姐,小姐……我可算找着你了!” 秦笙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小厮疯狂地扒拉着头发,露出一张遍布泥污的脸:“小姐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秦尧啊!” “秦尧?是你?秦家不是被灭门了么?你怎么会……”秦笙激动,却不敢胡乱相信人。 秦尧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歇斯底里:“也算是我命不该绝,那天老爷派我去邻镇的茶商那里收取尾款,天降大雨,我在邻镇多呆了一夜,谁知我回到秦家就只看到满地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血流成河啊,我知道小姐您嫁到了金陵城,又一路乞讨找了过来,小姐,你可千万要替老爷报仇啊,可怜我的妻儿,她们何其无辜啊!” 秦尧是秦家的奴仆,从小在秦家长大。 秦笙听着他的话微微动容,她当初出嫁的时候,秦尧的妻子已经怀孕了,如果顺利的话,如今确实已经出生了,想到这里,秦笙睫毛眨了眨:“我现在不方便带你去我住的地方,你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之后我们再联络。” 秦笙给了他钱,又给了他联系座机。 秦尧哽咽着点点头,捧着那几块大洋,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坐在回程的小汽车中,秦笙脑子里一直回荡着秦尧的那句“我听说带队的那群官兵就是时家二少的人”,指甲一点点抠入掌心,时霖,此仇不共戴天! —— 晚上,吃过饭。 秦笙忙了一天,吩咐丫鬟帮她打来热水,她把自己泡在浴桶里,青稠长发铺开在水面上,映衬着红色的玫瑰花瓣,美人如画。 “水凉了,别泡太久。”忽然,头顶响起一阵低沉的男声。 秦笙蓦地抬起头,不知何时,时晋衍已经站在了浴桶边沿,秦笙下意识往后退了退,缩在浴桶一角,戒备地望着他:“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本来想敲的,不过门没关严,我一碰就开了。”时晋衍面上的表情很淡漠,声音磁性:“伯父的丧事处理完了?” “嗯。”秦笙点点头,脑中一闪而过那天她在岳阳楼看到的场景:“警察局的人说我父亲坠楼而死,他为什么会坠楼?你不是答应过会帮我救他的么?” 时晋衍白皙的手指撩起一旁乳白色的毛巾,走到秦笙身后,一点点帮她擦拭头发,说:“这件事很复杂,但我不会让伯父死的不明不白。” 秦笙在心中冷笑。 他真以为她是傻子么? 她无声的沉默让时晋衍眯了眯眸:“怎么,不信我?” “没有。” 下一瞬,时晋衍擦干了她的头发,双臂穿过她的纤腰,忽然将她从水中捞起来打横抱起往大床而去,紧跟着自己也开始优雅地脱下外套,秦笙心中的弦骤然紧绷,她本能想要抗拒,结果时晋衍长臂一捞将她揽入怀中,鼻息间传来他淡淡的清幽香气:“睡吧,夜深了。” 第18章 柳小姐 秦笙的手肘还抵在他的胸膛。 她本以为这一晚一定睡不着,但相反,睡得很沉,只是不停地做梦,一会梦到阿爹的惨状,一会又梦到时晋衍那张犹如佛陀神祇般的俊脸,他说着普度众生的话,做着手起刀落的残忍事。 接下来的几天,秦笙每天安安静静待在小别院中,但一旦时晋衍在别院的时候,她都会邀请他过来用晚餐,日日如此。 直到…… 有一日,别院突然热闹起来了。 “出什么事了,这么热闹?”秦笙问丫鬟。 丫鬟颇有些可怜地看了她一眼,又说:“是柳小姐来了。” 秦笙不知:“柳小姐是谁?” “她……她是城东柳老爷的千金,跟我们大帅是八拜之交,而且,柳老爷有意让大少做他的乘龙快婿。”丫鬟说着,一边看秦笙的脸色,一边忙安慰道:“秦小姐你千万别多想,大少很喜欢你的,就算以后柳小姐进了门,也断断不会抛弃你的。” 柳小姐? 秦笙捏了捏手里的发簪,那是一根末端镶嵌着蓝色宝石的簪子,她以前在国外的时候经常见到这种宝石,在金陵城见得少,更遑论是镶在簪子上了。 这是时晋衍送她的。 但她一次都没有戴。 此时,一名小厮敲了敲门:“秦小姐,大少邀您一起去前厅用餐。” “知道了,就来。”秦笙回了一句,一手将簪子插入发鬓中,对着铜镜她露出一个温婉的微笑,吩咐丫鬟道:“前段时间大少不是送了一件蜀锦的一副么?帮我拿来。” “是。” 丫鬟伺候她穿好衣服,在眉心轻点,手执青萝羽扇,一颦一笑都美得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路走到大厅,时晋衍正与一名穿着时髦小洋裙的女孩面对面而坐,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晋衍嘴角噙着薄薄的笑,女孩突然娇嗔着捶了时晋衍的胸口一下,时晋衍依旧那副淡淡的表情,似乎早就习惯了她这样突然的举动。 见她到来,两人齐齐望来。 秦笙一眼便看到女孩略显婴儿肥的小脸中肉嘟嘟的,但一举一动都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 “这就是笙姐姐吧?”柳芸突然热情地冲着秦笙扑过来,拉起她白嫩的小手:“前段时间老听云卿姑姑说晋衍哥你这别院里藏着一位大美人,今天一件,果然很漂亮……” 时晋衍挑了挑眉:“她没你跳脱,别把你的臭毛病传给她。” 女孩马上冲时晋衍做了个鬼脸。 秦笙看到两人的亲密互动,不由想起丫鬟那句“柳老爷有意让大少做他的乘龙快婿,就算以后柳小姐进了门,大少也断断不会抛弃你的”。 她现在是什么? 在丫鬟眼底,她就是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 她反握住柳芸的手:“柳小姐也很漂亮,浑然天成的自然。” 柳芸是个很活泼的小姑娘,才十七岁留洋归来,看金陵城很多东西都觉得稀奇,一顿饭吃着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会与时晋衍说起国内局势,一会又觉得时晋衍领军太辛苦。 秦笙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用食,像一只安静的花瓶。 到了最后,佣人盛来热汤,是秦笙最喜欢喝的鸽子汤。 时晋衍吃到最后,突然亲自动手盛了一碗汤递到柳芸面前:“你爹交代让我好好照顾你,你这挑食的毛病不好,我看这碗鸽子汤挺好的,你喝了吧。” 柳芸撇撇嘴:“你明知道人家最讨厌这种味……” “嗯?”时晋衍挑了挑眉,尾音上扬透着警告。 柳芸拖着长长的调子哦了一声,然后双手捧着汤碗小口喝着,眼角余光看到时晋衍又盛了一碗鸽子汤端到秦笙面前,言语中透着关切:“你大病初愈也需要好好补。” 秦笙微笑:“谢谢大少。” 时晋衍点点头,说:“柳芸第一次来我别院,你们都留过洋,年纪也相仿,吃过饭就由你带着她去附近逛一圈,她脾气大,你多担待着点。” “不负大少所望,我一定让柳小姐宾至如归。” 柳芸捧着汤碗的动作一僵,又迅速低头喝了一口汤,掩饰掉眸中的戾气。 谁要宾至如归。 她要的,是这别院的女主人。 现在反而秦笙像是个女主人,她才是外来者!哼,果然云卿姑姑说的没错,这个叫秦笙的女人果然是个狐狸精,穿的那么艳丽就知道勾引男人! 分明是时霖哥的妻子,却能摇身一变成为晋衍哥的女人…… 第19章 试探 吃过饭,时晋衍刚好有公务要处理便离开了,秦笙带着柳芸到处走走,这桩别院占地面积还算广袤,亭台楼阁雕梁画柱,还有一个院中湖,湖中央有个小蓬莱山。 因为冬季的缘故,山上显得有些萧条。 柳芸执意要去山上看看,秦笙看着刚下过雨的天气,湖面冰冷,略迟疑了一秒,说:“好,那我陪着你一起。” 柳芸显得很高兴。 一只船往蓬莱山划过去,柳芸突然往四周看了几眼,然后凑到秦笙面前,尖锐地瞪着她:“秦笙?时霖哥的妻子对吧?你可真有本事,偷情沉河都没有死!” “柳小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哼,你装什么装?云卿姑姑什么都告诉我了!”柳芸也不装之前那般活泼天真,反而幽怨地说:“我家是金陵城的钱庄,多少人仰仗着我爹爹活,你说,要是我出了事,爹爹会不会放过晋衍哥?” 秦笙心惊了一秒,还未说话,柳芸又眨了眨眼:“秦笙姐姐,不如我们来做个实验吧?” 秦笙还没反应过来,柳芸嘴角蓦地勾起一抹极为诡异的笑:“晋衍哥或许不喜欢我,他或许喜欢你,但我知道,他一定不会让我死的,前线袁军和时军交战,百姓处于水火之中,晋衍哥需要钱,所以……秦笙姐姐,你争不过我的。” 话落,她轻蔑一笑,一脚踩出了甲板。 秦笙微微怔楞,下意识伸手去拉她,怎知柳芸死死拽着她的胳膊,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随即,两人都一起噗通一声坠入了冬日里冰冷刺骨的湖水中。 刺骨的水四面八方冲着她涌过来。 秦笙在水中扑腾着,小腹涌起一股坠痛,恐惧的窒息感席卷而来,肺部都被撕扯着难以呼吸,而柳芸还是死抱着秦笙在水中起起伏伏,大声呼喊着:“不要……救命啊……唔……救命……”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对面岸头一道英俊的人影走近,正是时晋衍,秦笙忽然就明白了柳芸是什么意思,这片湖是出别院的必经之路,时晋衍下午要出去就一定会从这里经过。 柳芸把她拖下水,就是要她明白,时晋衍现在或许对她感兴趣,但兴趣分为很多种,有的深有的浅,仅仅感兴趣的阶段,说白了也就是觉得好玩一时贪鲜,时晋衍绝不会因她而放弃什么,尤其是她们俩同时命悬一线时。 湖水拍打在脸上,犹如刀割般生疼。 秦笙张了张嘴,却呛入更多的水,逼得她说不出话来。 噗通。 时晋衍听到了湖中央的动静,脸色一沉,连衣裤都没有脱,直接纵身一跃,下一秒,她像是疯了一样,不顾被扯疼的嗓子,对着岸边大喊:“柳小姐不会水,快救柳小姐,快——” 说完这句话后,柳芸就松开了她,两人一点点往下沉。 喉咙上下滚动,透过层层水光,秦笙再一次想起那天阿爹从岳阳楼上坠落的场景,她把她和阿爹的命一起交给了他,但他却骗了她!明明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她为什么要选这条独木桥? 鬼迷心窍,满心荒诞。 第20章 责罚 当秦笙再次醒来后,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丫鬟菊琴。 “秦小姐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菊琴跪在她的床边,马上捧来一杯温热的水:“你嗓子呛了水可能会有些疼,先别说话,润润喉。” 秦笙点点头,感激地看了菊琴一眼,试探着发了个声,喉咙里犹如火焰在灼烧那般剧痛,她含着点水勉强润了润,问:“柳小姐呢?她怎么样了?” “柳小姐她……”菊琴顿了顿,说:“柳老爷也来了,就陪着柳小姐她们在隔壁,大夫也都在那里,肯定没事的。” 秦笙嘴里一下子觉得哽:“那就好。” 她不至于背负人命。 然而下一秒,哐当一声巨响,她的房门被人踹来,几个粗犷的家丁模样的男人冲了进来,两人分别拽着秦笙的胳膊:“秦小姐是么?我家老爷要见你!跟我们走!” 秦笙还在床上,连人带被都被拖到地上,腹部猛地一阵坠痛,她脸色惨白。 菊琴道:“你们想做什么?” “滚开!”家丁一脚踹开菊琴,拖着秦笙就出了门,直接去了隔壁的休息室,休息室内柳芸已经醒了,她原本圆润的小脸看上去竟然有些许苍白,房间里还有很多人,除了时晋衍还有一对中年男女。 男人满脸横肉,挺着大肚子,女人保养得宜,不到四十的精细模样。 “老爷,秦小姐来了!”家丁将秦笙丢到了地上。 柳芸摸了摸脸:“爹爹,真的不是笙姐姐推得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掉进湖里的!笙姐姐跟我一起坠湖,她现在身体也很虚弱,你……” “芸儿,你就是心肠软!”中年女人一张口就直接判了秦笙的罪:“像这种不要脸的小娼妇一脸子狐媚相,手段多得是,你千万不要被她迷惑,她故意引你去蓬莱山,就是想要杀了你!” “真的不是……”柳芸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扯了扯时晋衍的袖子:“晋衍哥,你快跟爹娘说说,虽然我当时真的怕得要死,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但我还记得,笙姐姐伸手是要拉我不是推我……” 一句似是而非的话,瞬间让房间里的人都变了脸色。 柳老爷冷哼一声,直勾勾望向时晋衍,时晋衍瞥了柳芸一眼,收回视线,然后道:“来人,把今天事发现场所有的佣人都叫过来!” “是。” 很快管家就带着佣人上来了。 清静的房间里乌压压地跪了满地的人,时晋衍端坐在床沿,脊背挺得笔直:“说,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我们……”几个小厮纷纷对视一眼,说:“我们看到秦小姐故意柳小姐去了湖心,然后忽然就听到一声尖叫,我们看过去的时候,刚好柳小姐掉进了湖里,而秦小姐一脸惬意站在那里,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像是很高兴……” “你们胡说八道!”菊琴愤怒地吼回去,替秦笙不值:“分明不是这样的,是柳小姐拽着秦小姐的手不放,两人才一起落入湖中,秦小姐,你快替自己解释啊……” 啪—— 狠狠的一巴掌落到了菊琴脸上,柳夫人横眉冷眼:“哪来的贱丫头,主人问话,你插什么嘴?我看这丫头必定是受了这小娼妇的蛊惑!说不定是从犯!老爷,你可要为我们芸儿做主……” 柳老爷也冷冷望着时晋衍:“时大少,你就是这么管教下人的?!” 第21章 流产 菊琴趴在地上,却依旧不忘求情:“大少,我真的看到是柳小姐故意拽着秦小姐跳入湖中的……” “放肆!”时晋衍眸色深了深:“来人,菊琴以下犯上污蔑柳小姐,教唆主子,把她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教唆主子,污蔑柳小姐…… 秦笙听懂了。 柳芸在时晋衍的别院出事,无论真相是什么样,柳老爷子偏一口咬定是她蓄意推柳芸如水,非要让时晋衍给个说法。 时晋衍舍小保她,轻飘飘一句教唆就把所有罪名都给了菊琴。 可是五十大板,饶是一个体壮的成年男子都不一定能轻易扛过,更何况是菊琴这样一个小丫头? 柳夫人冷哼道:“你要是不想挨打,那你就说清楚究竟芸儿落水的真相是什么!” “我……”菊琴瞳孔明显瑟缩了下,但很快又坚定的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佣人进来了,拖着菊琴就往外走。 “放开她!” 当菊琴途径秦笙身侧的时候,秦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时晋衍道:“菊琴是无辜的,她没有挑唆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们要打就打我吧!” 佣人不敢动,而时晋衍也没有说话,就这么直直地望着秦笙。 良久,他说:“你认罪?” “你们不是早就判了我的罪么?”秦笙在心底冷笑。 时晋衍抬眸,眸中一片冰冷毫无温度:“我再问你一次……” “不用问了,我认罚,你们放过菊琴。” 哗啦啦—— 时晋衍突然推开了手边茶桌上的茶盏,茶盏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地上到处都飞溅着玻璃残渣,他眼底透着一股子狠辣和戾气:“很好,你很好!秦笙蓄意谋害柳小姐,杖责五十,菊琴身为丫鬟未能及时阻止,直接乱棍打死。” 什么? 秦笙一下子就慌了,甚至从地上站了起来:“时晋衍,你……”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拖下去!” 柳芸心满意足地笑了,惨白的唇勾起挑衅的弧度。 看来晋衍哥也没多喜欢这女人嘛,五十杖责下去,她不死也残废了。 菊琴先被拖下去,一棍棍打在她的身上,她只剩下凄厉的惨叫:“大少饶命,秦小姐救我……我不想死……啊……我真的不想死啊……”她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打滚,哭着喊着。 叫声越来越让人毛骨悚然。 秦笙想救,可她救不了,她连自身都保不住。 小腹的坠痛也越来越明显,像是无形中有一双手拼命将她肚子里的那团肉往外拽。 当木杖落在她臀上,她趴在爬上喊着:“柳小姐,我错了,是我心术不正是我想谋害你,与菊琴无关,我求您饶了她……我求你……” 柳芸等了好久才拧了拧袖子“晋衍哥,我相信笙姐姐不是有意的,至于那个丫鬟……” “大少,人死了。”一个士兵突然进来报告。 秦笙这才注意到,菊琴的惨叫声已经停了。 她耳畔听到的只有杖责她的声音,一声声皮开肉绽,她连躲都没有地方可以躲,时晋衍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柳伯父需不需要去查验尸体?” “那晦气的玩意,我看什么?”柳老爷子嗤了一声,想着也不能得寸进尺,毕竟以后还是要见面的,便道:“晋衍贤侄,既然那丫鬟死了,也算给你这小妾一个警告,罢了就罢了。” “听到了?”时晋衍睨了秦笙一眼:“还不谢过柳老爷。” 家丁住了手,秦笙蜷缩着缓缓站起来,脸上苍白极了,却突然笑了出来,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面蹦:“谢……谢谢……” 阿爹说,我的笙儿是上天赐给阿爹的宝贝,是爹的吉祥宝。 后来,阿爹死了。 菊琴说,秦小姐,你长得真漂亮心地又好,我会报答你的。 后来,菊琴也死了。 噗…… 一口鲜血毫无征兆从她嘴里吐出来,时晋衍的目光顺着她嘴角溢出的血一点点往下看,慢慢的变成呆滞。 只见她的下身滴答滴答,红色的鲜血直流。 第22章 崩溃 他从没觉得血的颜色竟然这么刺目。 一秒后,他猛地冲了过去,在秦笙即将摔倒在地时猛地将她打横抱起,柳芸也吓傻了,掀开被子下床:“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话音未落,时晋衍已经抱着秦笙阔步往外:“让医生过来!马上!” 秦笙觉得肚子很痛,她蜷缩在时晋衍的怀中,她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抬头不经意一瞥,她看到时晋衍俊脸绷得很紧,薄唇抿紧,表情是她从未看过的惊慌愤怒。 她艰难地伸出手描摹他的唇形,失血过多,让她逐渐无力,她靠在他胸口:“你别急,我只是挨了打流了血,不疼啊……” 时晋衍脸色更难看了。 秦笙葱白的指又顺着他的唇线绕了一圈,低声呢喃:“可是你为什么要杀了菊琴?她没有错,她就是帮我说了几句实话而已啊,那么粗的棍子打在她身上,活生生的打死了,她有多疼啊?” 时晋衍步伐一顿,已经将她放在了卧室的大床上。 他修长的指尖拨开她耳边的发。 神情,凝重。 没多久,她就昏了过去,跟着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了,只迷迷糊糊像是听到有人一问一答。 “大少,秦小姐小产了。” 男人声音沙哑:“几个月?” “刚好一个月,秦小姐先前就受过寒,这一胎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却也受不得半天刺激,所以……” 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屋内一片死寂,就连呼吸声都被淹没,良久他才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秦笙再睁开眼,又是一天过去了。 她摸了摸小腹,平平坦坦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有生命存在过,她想了想,她应该是不介意的吧,毕竟是个野种。 可真的血脉相连过,当孩子流掉的那一刹那,她依旧体会到了剜心的痛。 时晋衍走到床头:“你想吃点什么?我让厨房去做。” “我想见阿爹,我想回家……” 时晋衍望着她的表情很复杂:“秦笙,你没有阿爹,也没有家了。” 多么现实,她哦了一声,恍然大悟:“……是啊,我没有阿爹也没有家了,其实你不必这样的,这个孩子本来就是野种,流掉就流掉了,我有罪我要谋杀你的未婚妻柳小姐,我该死的啊,死了就能陪菊琴了……” 时晋衍的神色复杂,却没再开口。 没多久,时晋衍走了,柳芸却来了,她那张明艳的脸上竟浮现了一丝愧疚,她走到秦笙的床沿,昂胸挺背,小手拧着帕子:“我不知道你怀孕了……这个孩子,是晋衍哥的?” 她虽然心狠,却也只有十七岁。 看着菊琴死了,她当死了个奴仆,没什么好烦心的,但秦笙的宝宝却是晋衍哥的,她害死了晋衍哥的孩子,晋衍哥心里一定会不高兴的。 他早上跟她见面时,也没了之前的和颜悦色。 “谁跟你说这孩子是时晋衍的?”秦笙撑着无力的身子坐起来,靠在床沿:“我该谢谢你,帮我流掉了这个孽种,瞧,我连买药的钱都省下了。” “你……”柳芸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你的孩子……” “柳小姐,你应该很喜欢时晋衍吧?”秦笙眸子转了转,突然问。 柳芸惊愕:“你……想做什么?” 第23章 报仇 秦笙逃了,借着柳芸的马车偷溜出了时晋衍的别院,马车上她昏昏欲睡,迷糊中感觉身子轻飘飘的,然后她看到了阿爹,阿爹正抱着小时候的她在马路上穿梭。 大街上很热闹,那时候战乱未起。 玩杂耍的,卖艺的,还有捏糖人的,她被逗乐了,在阿爹的怀里欢快地扑腾着,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阿爹弹了弹她的鼻子:“小小年纪就知道往热闹的地方钻,我看你长大了怎么好找婆家?” 她对阿爹做了个鬼脸,贼兮兮的跑掉了。 跑到一个糖人摊前卖糖人,她刚给了钱,四周忽然就安静了,她一手握着糖人,一边回去去看,四周光影婆娑,人来人往,却唯独不见阿爹的身影。 紧接着,天空忽然狂风大作。 暴雨倾盆,她身处的地方陡然变成了悬崖,她一只脚伸到了悬崖边,另一只脚没有站稳,蓦地一个趔趄…… “到了,你可以下车了!”一道清丽的女声倏忽回荡在耳边,眼前一阵白光闪过,将噩梦中的秦笙陡然惊醒,秦笙满头大汗地坐起来,柳芸正望着她:“我们说好的,你既然走了就不许再回晋衍哥身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秦笙没有说话,直接翻身下了车。 秦尧已经在她约定好的地方等着她了。 因为刚刚小产过,她的身体在风中摇摇欲坠。 “小姐,您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秦尧关心地上前,想要扶着她。 秦笙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消息都打听好了么?” 秦尧自知越轨,往后退了一步,说:“打听好了,时霖那个奸贼今晚会在宜春院宴请一位重要宾客,到时候就是我们下手的好时机!” 那天她离开后,秦尧就趁机混进了时家,监视着时霖的一举一动。 说来时霖最近也很神秘。 他像是在接洽什么重要人物,每次出门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生怕被人知道那般,秦笙听秦尧说完,也觉得狐疑,但她也没细想,更多的是想报秦家的血仇! …… 入夜,宜春院。 时霖戴着帽子裹着披肩,低调地进了一间隐蔽的包间。 包间里,他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 过了一会,房门被人敲响,门口人影攒动。 “谁?”他谨慎发问。 “是我,沈成钧。”低沉的男音响起,时霖略松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枪,然后拉开了房门,热络道:“沈统领果然准时,请坐!” “时二少客气,不知我们大帅开出的条件二少可还满意?只要得了这天下,大帅坐上总统之位,必定将东北这块系数化为你的领地,二分天下,共享盛世。”沈成钧穿着白衫,气质儒雅,偏偏脸上横亘着一条长长的刀疤,更添几分戾气。 时霖手里玩弄着茶杯:“二分天下?仅仅把东北给我就算是二分天下?你们袁大帅难道当我是傻子?我现在要做的可是出卖时家军,把我们时家打下的天下拱手让给你,他就这么打发我?” 沈成钧笑了笑:“时家打天下的可不是二少你。” “你——” “二少别急,我开个玩笑。”沈成钧倒了杯茶给他,又慢条斯理地问:“我听说那位大少还抢了二少您的妻子?兄弟妻不可欺,难道你就不恨他么?只要你答应内应协助袁大帅,到时候你就可以一雪前耻了!” 时霖喝了一口茶,没说话。 沈成钧也细口抿茶。 房间里有瞬间的沉默在蔓延,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时霖正打算应声,眼前蓦地一黑,仿佛万花筒在转悠那般,他脸色大变:“你下药?” 沈成钧原本淡定的脸色也猛然僵住。 他跟着站起来,想扶住时霖,身体却也跟着一软:“我诚心来与你结盟,怎么会……” “当然不是他下药,是我。”一道女声打断两人的谈话,秦笙抹掉脸上的黑灰,从门口款款而入。 第24章 秦家的秘密 时霖瞳孔瑟缩:“怎么是你?来人!来人啊……” “来人?”秦笙冷笑一声:“你是叫你的副官还是想叫你的亲兵,再或者是叫警察来看你时家二少如何通敌求荣?时霖,我以为你只是狠毒,没想到你连时家都能出卖!你简直不配为人!” 她从身侧掏出一把锋锐的匕首。 阳光照射下来,匕首泛着森冷的寒光。 时霖和沈成钧两人脸色陡变,想逃却浑身无力,只能瘫在那里任由秦笙一步步逼近,沈成钧咬牙道:“秦小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放我走吧,我保证今天的事不会说出去。” “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秦笙挥舞着刀子,目光逼视时霖。 时霖把心一横,道:“秦笙,你想找我报仇无非是觉得我害死你全家,可若我告诉你,凶手另有其人呢?” 秦笙一刀扎进时霖的胸膛,鲜血四溅,有一滴滴在秦笙的眼睛里,居然是暖的。 “我不想知道!” “啊……”时霖惨叫一声,额头冷汗冒出,哀嚎着说:“是时晋衍,秦哲不是我害死的,那天在岳阳楼是他把秦哲推下楼的,秦哲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岳父……” 秦笙眼底冷光一闪,把刀子再往时霖身体里推送了一分。 刀子割开皮肉。 撕心裂肺的痛,时霖浑身打着寒颤,眼皮外翻像是快要昏过去,上下唇瓣嗫喏,秦笙眸光狠辣至极:“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如果不是你抓走阿爹,阿爹怎么会死!我秦家上上下下那么多口人命,时霖,就算把你千刀万剐也难泄我心头之恨!” “不……”时霖感觉到身体里的血一点点流逝,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抓秦哲不是我的主意,是云卿提出来的,秦家的人命也是她下令杀光的,跟我无关啊……阿笙,阿笙你听我说,我知道错了,我们以后从头开始好不好?我还是爱你的,时晋衍才是我们的仇人,你还不知道吧?一个月前在八方客栈玷污你的人就是他时晋衍啊!你放了我,我会帮你的,我会帮你一起杀了时晋衍的,等将来打下江山,你就是女主人……” 秦笙双眼猩红。 女主人? 谁稀罕当这天下的女主人,她要的不过是家人平安! 刀子一点点插入时霖的身体,时霖渐渐快要窒息,可他突然却笑了起来。 不是绝望的笑,而是嘲讽的笑。 “哈……哈哈……” “你笑什么!” “我……我笑你傻,笑你蠢,笑你甘心被他蒙骗!”时霖声音虚弱地说着:“你不信我对不对?你不信当初八方客栈里的男人是他,可若我告诉你,其实,时晋衍早就有心要除掉秦家呢?秦哲的死亡也是因为秦家一个重要的秘密!” 秦笙脸色微变:“什么秘密?” —— 秦笙从宜春院离开,又若无其事回了时晋衍的别院。 “秦小姐你去哪了?” 丫鬟一直在房间里找她,到处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可急坏了这丫鬟。 秦笙脸上透着不正常的苍白,她勉强笑了笑:“没什么,难得今天有太阳,我就去附近走了一圈,你看,阳光是不是很灿烂?” “刚刚大少派人送来了一份西洋糕点,说晚上会来陪你用膳,可吓死我了,要是你丢了,大少一定会扒了我的皮!”时晋衍平常看上去好说话,但他对下属的严苛,大家都很清楚。 如果她没看好秦笙,一定会受惩罚的。 秦笙睇了眼圆桌上的小吃食,粉嫩中夹杂一点白色,像冬日里盛开的红梅铺在漫天的飞雪中,她点点头:“好啊,我也想等他来呢。” 第25章 你要杀我? 夜,渐渐深了。 秦笙坐在木凳上等了许久,门外才传来对话声。 “大少,您来了?”丫鬟恭敬问好。‘ “嗯。”时晋衍低哑地嗯了一声,然后丫鬟为他推开了门,秦笙站了起来,接过他脱下来的外套挂在一旁的架子上:“大少,谢谢你送我的糕点,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时晋衍噙着淡淡的笑,直接将她抱入怀中。 她坐在他的腿上,能听到他的心跳,感受他的温度,然而,他还未再说第二句话时,秦笙一刀刺进他的胸口,用的是刺杀时霖一模一样的刀。 时晋衍闷哼一声,微微错愕地瞥着秦笙,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秦笙。 秦笙也看着他。 她手中再度用力,刀子再往他胸口扎进一寸,空气中只有刀子扎进皮肉的声音,时晋衍反手一把抓住胸口的刀刃,鲜血顺着他的手指蜿蜒而下,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薄唇抿紧:“你要杀我?” “阿爹是你害死的,时晋衍,你一直在骗我!!”秦笙觉得有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她忍不下去了,拽着他的领口,咬牙切齿地问:“在我水深火热的时候,是你救了我,你告诉我,我的命是你的,你会保护我,可你为什么要杀了我阿爹?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你知道么?我多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甚至直到最后一刻,我还在为你开脱,我告诉自己,那不是真的!现在想想,我当真是可笑至极!” 时晋衍握着刀刃,一寸寸抽出了刀子。 刀子带出了血。 秦笙不死心,仍想再刺她一刀,但这一次,她还未得逞,时晋衍粗粝的大掌便已经掐在她的脖间:“时霖跟你说了什么。” “你知道我去见了时霖?”秦笙呼吸一凝,又震惊地反问:“你安排了人监视我?难怪阿爹死的那天你那么快能找到我!原来你从头到尾都在监视我……” 时晋衍唇瓣苍白:“我不容许我身边出现任何变数。” “哈,那你不是早就清楚我看到你杀了我阿爹?你为什么还要把我这个仇人的女儿留在身边,你就不怕我随时都想杀了你么?时晋衍,你这个无耻的小人!”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你愧疚自责了?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阿爹已经死了,你也杀了我吧!反正我不过是个小小孤女!你问我今天跟时霖说了什么?我们什么都没说啊我们只是做了点什么而已!因为我发现啊,比起你,我更喜欢时霖,起码他敢作敢当,不会欺骗我!对了,你不是派人跟着我么?那你的人应该有告诉你,我是去了宜春院吧?我跟时霖颠鸾倒凤,我跟他说要他帮我杀了你……” “闭嘴!”时晋衍太阳穴突突跳动着,脸上像是暴风骤雨的前夕,阴森森的叫人可怖。 秦笙无力地靠在桌沿,却笑得更加苍凉:“你生气了?有什么好生气的?我不过是你圈养逗弄的玩物啊,你吃醋了?不应该啊,你不是为了柳小姐,能连我的孩子都谋杀么?” 说着说着,秦笙突然靠过去。 她圈着时晋衍的脖颈。 柔弱无骨的小手在他的胸膛细细的摩挲,她娇喘着又憎恨着:“一个月前的八方客栈,那晚你碰我之后,又故意找个奸夫出来定我的罪,时晋衍……唔……” 下一秒,他的手猛地掐住她的脖颈,五指一点点收紧,他的眼神也越来越冰冷,夹杂着冷冷的杀意。 秦笙动弹不了,双手抓着他的手腕:“恼羞成怒了?那好,反正我们秦家都死光了,你也把我一起杀了我,阿爹在下面一定很想我……” 时晋衍微眯着眼睛,冷厉的寒意向四周扩散:“我是不是太过宠你?” “你的宠就是害死我最亲的人么!” 第26章 强占 时晋衍眼底的杀意骤浓,秦笙瞬间感觉声带被撕裂,快要无法呼吸,然而下一秒,时晋衍突然将她往怀中一拉,她摸到他胸膛的鲜血,可他却扣在她的后脑勺,疯狂地吻了上来。 “放开我……不要……”秦笙拼命地挣扎:“时晋衍你放手,禽兽!你这个恶心的禽兽!” 时晋衍抓着她的手腕把她往床上一甩:“禽兽?好,那我就让你知道,什么事真正的禽兽!秦笙,我给了你无数次机会,是你一而再的要逼我踩过底线。” 当他健硕的身躯覆盖上来的时候,秦笙彻底慌了,她不停地大叫着,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她犹如置身冰渊,她抓着枕头往他脑袋上砸,但是没有用。 她慌张地在四处找人救命,呐喊着:“菊琴!菊琴救我!阿爹……阿爹……” 可是没有人。 菊琴死了,阿爹也死了。 再接着,时晋衍一把捂住了她的唇,不许她发出声音,他的手一把撕开了她的底裙,没有任何温柔,也没有给她准备,一下子就冲撞了进去。 秦笙疼得半躬起身体,想要尖叫,他却低下头重重吻上了她的唇,把她所有的话语统统都堵了回去,她的咒骂变成低声呻吟,她想去推他,他反而进入的更深。 她唯一一次经验还是一个月,还被下了药。 突然被他闯入,还是这样蛮横粗暴的动作,她完全受不了…… 红烛摇曳,一滴滴烛泪滴在桌面,蜿蜒成了一朵朵白色的泪花。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笙做了一个梦,梦里,她不停地往前跑,可是再拼命再努力,路的尽头始终站着时晋衍,他在终点,以一副残忍掠夺者的姿态,悲哀地望着她。 窗外雨打芭蕉,她被惊醒。 醒来后,身下火辣辣的痛。 时晋衍从内室洗漱完出来,身上换了一件衣袍:“醒了?” 秦笙往床铺内缩去,整个人抱成一团。 “大少,引诱秦小姐的人小厮已经抓到了。”于副官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一本正经:“您看要如何处理?” 引诱她的人? 秦尧?! 秦笙猛地瞪大了眼。 时晋衍没再看秦笙,自顾自将衣摆抚平,而是云淡风轻地说:“秦家小厮却误导小姐,不忠不义,留着有什么用?杀了,尸体拖去后山喂狗。” “不要!”秦笙一把拽住了他的衣摆,惊恐摇头:“秦家没有人了,他是最后一个,我求你,大少,我求你留下他!菊琴你已经杀了,我以后会乖乖听你的话,不要杀他……” 起身的动作太剧烈,她整个人都滚下了床。 她跪在地上,冲他一声声磕头,全身都在颤抖,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害怕的。 “我求求你了……” 时晋衍皱了皱眉,他缓缓蹲下来,抬起她的下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对,他道:“以后会乖乖听话?” “会!我会的!” “还跟不跟时霖来往?” “不!” “说不说那些惹我生气的话?” 秦笙眼泪成串从眼眶滑落,哽咽着摇头,大脑一片眩晕:“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只求你,不要杀他,我没有家人了,他是唯一一个……” 于副官见到这一幕,表情非常诡异,又问了一句:“大少?” “丢进牢房,没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探视。”时晋衍冷冷地说着,然后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别让他死了。” “是。” 时晋衍和于副官走后,秦笙趴在地上,浑身酸痛,眼泪一滴滴砸在地上,很快将眼前的地毯浸湿,哭着哭着,她又笑了起来,笑得痴痴傻傻疯疯癫癫。 时晋衍,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第27章 以后别再来这里 秦笙自那晚之后,就重病了一场。 虽然在病中,可她脑子里却始终回荡着那天在宜春院时霖说过的话,时霖说,秦家的祖父辈曾做过海盗,盗取了当时清朝的一批黄金藏于一个私密的金库。 原本秦家一直风光,然到了秦哲这一代,秦哲苦读圣贤书,不愿意用那批账款,便将金库封闭起来。 如今战祸连年,为了早日平定战乱,必定要一大批军需。 所以时晋衍就打起那批黄金的主意。 为了取得秦哲的信任,他不惜与秦笙相交七年。 果真,秦笙也上了当,倾心于他。 还打算等回国后就嫁给他。 秦哲也不知道这一切,真心以为秦笙找到了如意郎君,所以那天在岳阳楼上,秦哲得知了一切真相,时晋衍的脸上才会露出愧疚之情。 但时晋衍再三逼问金库的下落,秦哲为了保全这批金条不落入他的手中才会跳楼自杀。 如今秦家虽然已经家破人亡,可是时晋衍早已经透过密探查到了金库的下落,如果被他得到这批黄金,不止他的势力将会日益壮大,就连秦家的人也都白死了! 秦笙的脑子里不断交织着这些声音。 午夜梦回,她总是能看到秦哲满身是血的样子,不管秦笙对时晋衍有多么抗拒,时晋衍每周都会在她房间里歇几晚,有时候会强迫她做那种事,但更多的只是揽着她睡觉。 不管怎么样,她却不敢再动谋杀他的念头。 时晋衍,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你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秦笙像是被圈养的金丝雀,每天就在别院里呆着,偶尔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大多是什么袁军挥军而来,也不知怎么回事,竟在战场上未卜先知,逼得时家军节节败退。 时晋衍接连派了几员大将去前线,最后都没能活着回来。 为此,他发了好大一通火,有个丫鬟不小心冲撞了他,他直接吩咐将丫鬟拉出去重打三十杖责。 别院里全都人心惶惶,秦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终于有一天,时晋衍秘密召会于副官,两人在书房密谈,秦笙让丫鬟准备了茶水糕点。 她端过去的时候,刚好听到了什么山洞之类的话。 “谁?”于副官冷厉的质问声忽然响起。 秦笙面无表情推开门:“是我,管家让我给你们送茶水。” 时晋衍端坐在书桌前,英俊深邃的五官轮廓一半在阳光中一半隐藏在黑暗中,周身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戾气,于副官有些不满:“秦小姐,我和大少在谈事情,你放下东西就出去吧!” 秦笙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怎么,担心我偷听?” “男人的事,终归不是你这个小女子能听的!”于副官自从上次秦笙捅了时晋衍一刀后,便再没对她有过好脸色,他对时晋衍可谓是忠心耿耿。 秦笙无声地冷笑,一瞬不瞬望着时晋衍:“就算我听到了又怎么样?大少不许我出门,消息我怎么也传不出去,不是么?” 口吻里透着自嘲。 “你——” “够了。”时晋衍突然出声打断于副官,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端起手中的茶盏轻抿一口:“你出去吧,没我的吩咐以后别再来书房。” 秦笙款了款身,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是,大少。” 第28章 兵临城下 秦笙一回到自己的房间,立刻抽出一张纸来。 金库在山洞? 秦家的金库,秦笙心想不管怎么样,秦哲一定也带她去过,她一定有印象的,可是是哪个山洞呢?秦家有一块祖地,那一大片全都是山,难道在那里? 秦笙敛了敛眸,暗暗猜测了几个地方。 最终,她又一一排除掉。 跟着她将这张白纸燃烧成了灰烬,不留下任何痕迹。 夜色渐渐深了。 秦笙睡得迷迷糊糊的,身上忽然感觉压上来一座大山,唇瓣上温温热热,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啃咬着,心中悸动,她猛地睁开了眼,房间里没有开灯。 昏暗的月光下,她嗅到了男人身上的清香—— 时晋衍! “你做什么?”她双手交叠抵在他胸口,时晋衍单手掐着她的下巴,俯下身覆上她的唇:“下午赶你出来,你生气了?嗯?” “秦尧还在你手里,我有资格生气么?”秦笙想偏开头避开他的吻。 他钳住她下巴的力度骤然加剧,痛得她脸色微变,张嘴的刹那时晋衍狠狠地吻了下来,四唇相接,他一只手顺着她光滑的肌肤一路摸上去,手中略有薄茧,酥酥麻麻的。 帘帐被放下,大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云雨初歇,时晋衍圈着秦笙纤细的腰肢,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 “我小时候阿爹总带我去后山的山洞玩,我想什么时候回去看看。”秦笙面无表情地望着头顶的白色床帘,机械地张了张嘴,时晋衍眸光一僵,微撑起身望着身下的女人。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她。 秦笙勾唇冷笑:“怎么,我连回自己家也不行了么?大少打算囚禁我一辈子?” 他的五指一点点摸上她的脖颈。 “放心,过段时间我带你回去。” 秦笙不动声色与他对视,企图从他眼底看出一丝破绽,但这男人太会伪装,她什么都瞧不出来,她又侧了个身用后背对着他:“谢谢大少,我睡了。” —— 袁军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拿下几座城池,越来越逼近金陵城。 金陵城内各大商户钱庄都开始慌不择路,准备卷款携逃。 就连柳芸的父亲也接连来找了时晋衍好几次,嘴里的话说得漂亮,深意就是袁军势力太强,哪怕柳家财雄势大也不够时晋衍的军需,再加上柳老爷子年纪大了,所以柳家打算搬回老家休养。 时晋衍也没有挽留,直接应下了。 再到后来不过一个月时间,袁军就已经到了金陵城,时晋衍被迫下令所有军队撤退至隔壁省份,连同瘫痪在床的大帅和云卿,以及一些重要的犯人,统统撤离。 坐在车内,秦笙望着回家的路,越来越近。 指甲一点点抠入掌心。 越痛,她越笑。 半个月后,时晋衍带着时霖等人到了秦家,废弃的秦家稍作修缮便成了时晋衍的临时根据地,多么讽刺,她秦家的灭门仇人,竟还要踩着秦家人的灵魂,住在他们曾经的家里! 第29章 请君入瓮1 一天秦笙看着时晋衍带着于副官和几个士兵秘密乘坐一辆小车,直奔后山而去,她马上将一个信封交给了其中一个烧水的伙夫,急切地道:“如果你们袁大帅还想得到天下,你就尽快把信送出去!” 伙夫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马上溜了出去。 做完这些后,秦笙便从隔壁买了一辆马,骑着马去追时晋衍。 好在近日来天气阴雨绵绵,地面上的车轱辘印记格外深刻,许笙就顺着车轮印记追了过去,远远地,她亲眼看着时晋衍和于副官一同进了某个山洞。 秦笙对这里有点印象,秦哲当初带她来过。 不过当年她年纪小,印象不深刻,只模糊记得,阿爹曾经跟她说过秦家藏着一个巨大的宝藏,但这笔宝藏属于不义之财,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切不可动用,以免折损福寿。 秦笙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等了大概两三个时辰,洞口始终不见人出来,四周的天气越来越冷,渐渐又飘起了细雨,不远处传来哒哒马蹄声,整齐划一,很快,袁大帅带着沈成钧来了。 他们身后大概跟着上百个士兵。 袁大帅跨坐在马背上,人过中年耳鬓银白却偏偏精神矍铄,尤其是那双眼睛遍布精光,仿佛能把一个人看透,他笑了笑:“今日可要多谢秦小姐了。” 秦笙被雨水打湿,头发黏在脸上:“不客气,杀了时晋衍不仅是你一个人的愿望。” 袁大帅看了沈成钧一眼,像是暗示着什么。 沈成钧也回了个眼神给袁大帅,跟着他下令,士兵将山洞团团围住,然后袁大帅才走了过去,说是一个山洞但更加像一个藏在山洞里的墓穴,墓穴的大门是锁龙石,重达千斤。 除非找到机关,否则只有炸药炮轰。 沈成钧找了几圈都没找到机关,便直接下令炮轰,袁大帅眼底满满都是贪婪的欲望,这个山洞里藏着的可是一笔宝藏,将来他用这笔钱征战杀伐,别说是这金陵城,他还能杀到国外去!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 金库的大门被袁大帅轰开。 秦笙心里在滴血,这是秦哲用生命保护的东西,却败在了她手上,可是与其给时晋衍那只禽兽,她宁愿用宝藏为饵,让袁大帅猎捕他。 沈成钧也不是完全无备而来,炮轰大门之后,再近去时,他便带着破解机关的盗墓贼来破解其他的机关,洞穴里阴森森的,冷风如刀割着骨头。 袁大帅吩咐众人点着火把,一路前进。 越往前走越是幽暗。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走,却始终找不到传说中的黄金宝藏,而且就连时晋衍也没有看到!袁大帅怒了:“他妈的,这是怎么回事?秦笙,你敢耍我?!” 袁大帅一枪对准了秦笙的脑门。 秦笙不卑不亢:“我有什么必要耍你?第一,我的确对这座山洞有印象,很可能这里就是当年藏宝的地方。第二,我是跟踪时晋衍来的,如今时晋衍却不见了,难道不应该先去找他么?” “大帅。”沈成钧制止了他:“如今秦小姐是秦家唯一一个后人,且不说这里是不是真正的秦家宝库,就说时晋衍对她的态度,你就不能杀她。” “混账!马上去找查究竟怎么回事?”袁大帅恼羞成怒,吩咐士兵道。 士兵再度分散开去角落找时晋衍。 又折腾了一个时辰。 “报告大帅,东南西北四方都发现了密室,密室有盛放物品的痕迹,但如今已经空无一物!很明显是被人搬走了!” “报告大帅,已经四处搜过了,并未看到时晋衍……” 第30章 失踪 听着下属的报告,袁大帅脸上的青筋都跟着凸起来,恼怒地罢拔出手枪在地上乱开了几枪,这山洞的构造极为繁复,而且回声尤为响亮,在山洞里来回盘旋几次,如雷贯耳。 石块四溅,就在秦笙揣测时晋衍是不是早就已经发现她的端倪时…… “袁大帅,何必发这么大的火?”一道低低的轻笑声从山洞上空而来,透着一股子轻蔑的嘲弄。 袁大帅率先抬头看过去,只看到时晋衍竟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他站在对面的山头上,穿着一袭黑色劲装,不同于以往的素色长袍,这一身黑衣衬得他五官冷毅。 袁大帅拿枪对准时晋衍:“时晋衍,是你!你他妈早就把钱转移走了?快说,你把钱放去哪里了?” “一个月内,时家军连失三座城市,袁大帅你挥军而来,可谓是威风赫赫,怎么,时霖难道没有告诉你,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这座金库的地址么?”居高临下,时晋衍平静地望着袁大帅。 轻微的石块碎末从他脚下滑落,时晋衍脸上的云淡风轻根本早就胜券在握般。 袁大帅咬牙切齿,攥着手枪的手猝然收紧,手背青筋鼓鼓跳动,泛起森森凉白,像是要爆出血管那般,看着时晋衍的眼神也恨不得将他生吞了:“你果然狡猾!可你以为你不交出金条,你今天还能安全离开么?这座山洞里里外外可都是我的人!” 说着,他忽然又是话锋一转。 原本对准时晋衍脑袋的枪突然对准了秦笙的脑门。 “这个女人,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时晋衍眼底的笑凉薄了几分:“不过是个背叛我的女人,你想杀那便杀好了,替我省下一颗子弹。” “你——”袁大帅脸色黑沉沉的,抬手狠狠一枪托砸到秦笙的脸上,砰咚一下,秦笙脚下没有站稳被这一下摔在了地上,脑门刚好撞到了地上凸起的石头,前额瞬间溢出了鲜血。 “唔……”秦笙捂着脑袋,头骨像是快要爆裂了。 时晋衍瞳孔微微缩紧,眉峰微蹙。 修长漂亮的手掌摊开,对于副官命令道:“把地图给我。” “大少!那个女人根本就是死有余辜!如果不是您早有计划,刚刚袁军炮轰大门的时候,说不定我们就被垮塌的石头砸死了!”于副官气恼地说。 “我说,地图给我!” 于副官恨恨地瞪了秦笙一眼,不甘不愿地从兜里掏出一张地图交给了时晋衍,还不忘提醒道:“大少,这份地图关系到上千万人的性命,难道你真的……” “我做事不用你多嘴。”时晋衍凉凉地反驳。 袁大帅眼底冒着贪婪的欲望:“快把地图给我。” “一人交人一手交图。”时晋衍冷冷地道。 “时晋衍,不用你假好心!就算你今天救了我,将来某一日有机会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以报当日杀父之仇!”秦笙根本不想欠时晋衍的恩惠,她宁愿他只是在利用她请君入瓮,也不要他在这个时间来救她! 时晋衍眉峰挑起:“杀我?你有这个本事么?” 说完,他让人将秦笙看管起来。 第31章 背叛 袁大帅满心都想着是地图,这里四周都是他的人,而且他留在金陵城的士兵也准备往这边进军了,所以他根本就不怕时晋衍还在玩什么花招。 双方一手交人一手交换了地图。 袁大帅迫不及待打开地图看了几眼。 按照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新的宝藏库其实就在不远的另一个山洞里,他得意地仰天长笑,终于被他等到了这一天,目光中流露出狠戾:“把他们都杀了……唔……” 他的命令才刚刚下达,脖间忽然横亘着一把锋锐的匕首。 微黄的幽光下,刀尖泛着凌厉的寒芒。 袁大帅不可置信地瞪着沈成钧:“沈成钧,你想做什么?你……你……” “大帅,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说我想干什么?”沈成钧挥了挥手,独属于他旗下的那些人立刻调转枪头对准了袁大帅的士兵。 “别,我们有话好好说。”袁大帅贪生怕死,被沈成钧的刀子吓得瑟瑟发抖抖,急急慌慌地说:“找到宝藏以后,这样,我分你一半,而且保证绝对不为难你……” 此刻,时晋衍从山头缓缓走下来,眼神中充满着波澜不兴的冷光:“刀剑无眼,袁大帅还是少说话为好,否则那句话不小心刺激到了沈统领,岂不是误害自己?” 袁大帅一愣,然后勃然震怒:“沈成钧,你竟然勾结时晋衍?!畜生,我对你那么好,把兵权都给了你,你竟然……” “大帅,稍安勿躁啊。”沈成钧眯了眯眼:“不知你可还记得,五年前你在战场受伤,部队被打散,当时你被山东一户农家所救,那农家整整照顾了你三十七天,你才终于联系上军队,当回了你风光无限的大帅!” “你……”袁大帅瞳孔紧缩,忽然像是联想到了什么:“你是那农家的……” “农家有女名沈柔,与我一母同胞,大帅你说你看上了她,想带她去军营,她死活不肯,寒冬腊月里,你先将她侮辱,再将她丢到外面山上,大雪一层层的下着,她浑身是血,等我赶回家里的时候,她已经被雪完全掩盖,成了一个冰冻人,那一年,她才十七岁,大帅,你记得了么?” 袁大帅结结巴巴,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原来你……你一直是想报仇!” —— 一场好戏落幕,所有人都是时晋衍的棋子。 他亲手把时霖变成了出卖家族的罪人…… 可笑的是,时霖直到现在还做着袁大帅得到金库后会与他二分天下的美梦,袁大帅被沈成钧带走了,他逼着他写退位书,幽暗的灯光下,秦笙窥着时晋衍看她的目光很冷。 “从头到尾,都是你一手布的局,我们都是你局中的棋子?你故意引我来这里,借我的口再让袁大帅相信,然后就在这里等着他乖乖上钩,时晋衍,你究竟有几颗心?” 大概是这里太冷了。 时晋衍突然接连咳嗽了几声,于副官马上递给他一件披风,时晋衍不急不缓地系着披风的领带,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漠,他一手掐着她的下巴:“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如果你不曾背叛我,又何来近日的局?秦笙,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 “你别得意,总有一天你会跟我爹一样的下场……不得好死。” “放肆!”于副官厉声呵斥。 时晋衍眼神凉薄,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接离开了洞穴。 秦笙被下放到了监狱。 到了监狱后,她才发现原来秦尧早就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浑身是伤,鞭笞拷打烙铁灌辣椒水,才短短一个多月不见,他几乎就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第32章 三堂会审 袁大帅僵持着不肯写退位书。 沈成钧直接控制了他的家人,用他家人的性命来逼他。 袁大帅被囚禁的日子也变得很难捱,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被沈成钧出卖,沈成钧到达他身边的时候是个很不错的将领,上能冲锋杀敌,下能帮他安定内宅。 他把他当成半个儿子…… 原来,这一切都是阴谋。 与此同时,时大帅的病情也有了好转,接连用了几个月珍贵的药材吊着,他慢慢能恢复知觉了,但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时霖所有权利解除,请来时家所有族人三堂会审。 时霖通敌背叛时家,按照时家家规应当枪毙! 云卿勾引时霖,也应该沉河,死后不得入祖坟! 偌大的大厅内,时霖和云卿跪在地上,面对着厅内一众的叔伯,两人又是害怕又是不甘心,时霖更是疯狂指着时晋衍怒吼道:“爹,各位叔伯,你们听我说,我是被时晋衍陷害的,他故意引诱我投敌叛变,这一切都不是我的本意……” “畜生!”时大帅重病未愈,听到这句话却一脚踹向时霖的胸口:“如果不是你本心不坚定,别人引诱你试探你你怎么会上当?通敌叛族,你难道不知道袁大帅掌权,我们时家上下都难逃一死?你还想让我们时家都给你陪葬么!” “不!不是的!”时霖破口解释:“我已经计算过了,等袁大帅盗取黄金,在半路我就会派人截杀,将来我再用这笔钱东山再起,爹,你相信我……” “相信你,相信你会跟云卿搞在一起么?来人,把他们俩拉下去,择日处死!!” 云卿脸色陡然间煞白,她哭着在地上匍匐,爬到时大帅的脚边,扯了扯他的裤腿:“大帅,是二少逼我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大帅,你念在我伺候了您这么久的份上,我求您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只要……” “贱人!”时霖没想到云卿忽然反口,狠狠一巴掌扇到她的脸上,然后猛地站了起来,指着时大帅说:“爹,从小到大,你眼底就只有时晋衍一个儿子,对我就视若不见!明明我能做得比他更好,你为什么只选他当继承人?我也想光明正大继承时家,你可曾给过我一次机会?我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们逼我的!他日我真的死了,黄泉之下,我会告诉我娘,这一辈子都错付了!” “你……”时大帅被气得不轻,捂着胸口不停的喘息,眼皮外翻,浑身哆嗦。 时晋衍一直在一旁静静看戏,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放下手中的茶盏,黑眸凛冽:“来人,扶大帅回房间休息,找大夫过来看看。” 叔伯中有人问:“那二少和姨太?” “二弟,你我身体里流着的都是时家人的血,只要你今天认个错,我可以免你一死。”时晋衍瞥着时霖,口吻诚恳真挚,时霖呸了一声:“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反正你也不是第一天想弄死我了,当初我冒认你去秦家提亲,你应该就恨死我了吧?哈哈哈……” 时晋衍眼底泛出一丝凉薄。 云卿捂着被打的红肿的侧脸又爬到时晋衍脚下:“大少,我知道错了,我求你放过我,我真的不想死,我……我和阿笙从小一起长大,只要你不杀我,我以后可以……” 时晋衍眼神中掠过一抹阴鸷,他没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士兵便拖着云卿和时霖下去了,至于如何处罚? 于情于理,也只能一生一死。 第33章 侮辱 秦笙被连续关了一个月。 阴暗的监狱里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霉味,阴风阵阵让人觉得刺骨寒凉,附近还有老鼠在逃窜,头顶的屋檐漏水,滴答滴答往地上滴落,但牢房里铺着一层草堆,声音很弱。 秦笙刚开始来监狱的时候,狱卒对她还算是和颜悦色,送来的饭菜都会荤素搭配。 她将荤菜给了秦尧,秦尧养着养着好歹有了个人样。 但才这么过了不到十天,忽然送给她的饭菜不再荤素,反而是嗖掉的,隔着长长的走廊,她也能闻到那股嗖味,虽然秦家落败,可她一直被时晋衍好好养着,所以这些嗖掉的饭菜,她一口都吃不下。 到后面,一闻到嗖味就忍不住恶心想吐。 晚间。 一个满脸横肉的狱卒忽然端来了一碗稀粥,放在她面前:“秦小姐,这是我特意从外面买来的稀粥,你想不想吃?” 秦笙胃里难受,看穿狱卒眼底的淫邪之意。 “不想,你端去喂狗吧。” “我呸,你还以为你是那个大少宠爱的秦小姐啊?”狱卒脸上横肉一块块的垒起,他直接溜进了秦笙的牢房,他一步步冲着秦笙逼近,一把拽着她的脸,淫笑着望着她的胸:“你现在已经是大少不要的贱女人了,不如就成全我吧,哥哥带你享鱼水之欢……” 说完,他嘶啦一声撕掉了秦笙的上衣,整个人都骑坐在秦笙身上。 “放开我……”秦笙不停地挣扎着,尖叫着救命,但监狱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禽兽,你快点放开小姐……”秦尧也在隔壁牢房大声呼喊着。 可这呼喊只让狱卒愈发兴奋,犹如看到食物的豺狼虎豹,嘴角流着口水,他一巴掌扇向秦笙的右脸,然后狠狠扯掉了秦笙身下的裙子。 秦笙被打得偏向一侧,咬紧牙关,像是自知无力回天,所以也不再挣扎了。 狱卒奸笑着拍了拍她的脸蛋,被白嫩的肌肤勾引的浑身燥热,舔了舔唇说:“早点这样不就少受一点苦了么?瞧瞧这身段这小脸,不艹你真是暴殄天物!” 阴森森的监狱里,回荡着男人粗噶的呼吸。 他俯趴在秦笙身上,迫不及待地啃咬着,刚要掰开她的双腿往里冲撞的时候,秦笙在身后的草堆里摸到一把冰冷的刀,在身上狱卒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刀扎进了他的后颈。 狱卒像是傻眼了,动作机械地摸了摸后颈,然后将刀子拔了出来,鲜血喷溅到秦笙脸上,秦笙眨了眨眼,将他推开了…… “你……你……”狱卒哆嗦着指着秦笙。 可结结巴巴没说几个字,脑袋一歪便昏了过去。 鲜血越流越多,他早就没了意识。 秦笙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往监狱角落里缩,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的她胃里再度翻涌起来……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才陆续有其他狱卒进来。 一看到已经只剩下一点余温的尸体,吓得惊恐大叫,其中有个士兵怒气冲冲地掏出枪,想要杀了秦笙,秦笙连眼皮都懒得抬,那士兵正要扣动扳机,另一个将他阻止了。 “该死,你想做什么?快点向于副官通传!” 有人将死掉的狱卒拖了出去,另外的人便来收拾满地的鲜血。 第34章 枪杀 然而最终来的人却不是于副官,或者说不只是于副官。 除了于副官,还有虽然年迈却双眼遍布精光的时大帅,时大帅腿脚不便,手里还撑着拐杖,他来的时候,空气中只剩下了淡淡的血腥味,他问身侧的狱卒:“发生什么事了?” “启、启禀大帅……”狱卒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一个月前大少将秦小姐送来监狱,此后一直不闻不问,所以他们其中有人动了歪心思……” “混账东西!”于副官一脚将这个狱卒踹趴在地上,勃然大怒:“就算是大少不要的女人,也不能你们能碰的!”说着,他又看了一眼秦笙身上破烂的衣服,吩咐狱卒:“去拿一件袍子过来。” “是。” 于副官将一件黑色的袍子丢给秦笙。 时大帅摸了摸花白的胡须,盯着瑟缩成一团的秦笙,他走到秦笙面前,双腿还隐隐在颤抖,:“自古红颜多祸水,从你嫁进来以后,不止害了时霖还害了晋衍。” 秦笙缓缓抬起头,拢紧手里的衣袍:“所以大帅今天来是数落我的罪状?” “不。”时大帅眼神浑浊,视线略涣散,但他依旧笑着说:“我是来送你最后一程,如今袁军溃败,正是晋衍建功立业一展宏图的好时机,我不能让他为了一个女子而丧失理智,在一个月前的山洞,你就该死了。” 秦笙摸了摸小腹,平静地瞪着他,忽然说出一句:“时晋衍大概也快要死了吧?” 时大帅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 于副官也跟着神色一僵,不可思议地惊呼出声:“你……” 秦笙眸色渐深,同样带着笑说:“从那日我离开黄鹤楼时,我便吩咐秦尧帮我买了一包毒药,此后每次时晋衍来我房间的时候,我就会在他的杯盏边缘涂抹一点,那药少量不致命,也不怕被查出来,可若是日积月累,算算时辰,那药应该发作了吧?” 于副官脸上的青筋瞬间爆裂。 “贱人!”时大帅瞬间瞪直了眼珠子,恼怒地直将拐杖往秦笙身上打,可那棍子还没落到秦笙身上,他便眼皮一翻,无力地向后栽倒。 “大帅!”于副官连忙搀扶着时大帅,然后吩咐狱卒将大帅扶回去休息。 监狱里只剩下了秦笙和于副官两人,于副官目眦尽裂:“原来是你给大少下的毒!竟然是你!秦笙,你真的该死!大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没有一点良心!” 他揪着秦笙的领口,俯身与秦笙逼视。 “你放心,时晋衍弱真的死了,我也不会让他在黄泉路上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秦笙静静说了一句,于副官直接掏出了枪,冷笑一声:“我怕你再没有这个机会了!” 砰—— 一声枪响,一道人影无声的倒下了。 阴暗的墙壁上炸裂着血色的花。 …… 时晋衍猛地从噩梦中惊醒。 他梦到秦笙被人一枪爆了头,他捂着喉咙咳嗽着从床上坐起来,一个西医正在给他开药,见状忙连同护士一起压着他的伤口:“大少,您受了枪伤,不易乱动。” “于副官呢?把他给我叫进来!”时晋衍唇色苍白毫无血色。 几天前时家老宅混入刺客,直奔时大帅而去,危急之时他扑身救了时大帅一命,然后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时大帅立刻派人请来医生为他诊治,却意外发现他身体里中了一种毒。 毒性不深,却已经入侵五脏六腑。 想要完全排除这种毒,必须要换血,也只有西医能做到…… 于副官很快来了。 “大少!”他对时晋衍行了个军礼,一双黑色军靴立得笔直。 “把秦笙带来见我”时晋衍冷冷地命令。 于副官没动。 时晋衍再度命令:“我说,把她带来见我!” 于副官单膝一曲跪在了地上,他低垂着脑袋不敢去看时晋衍,解释道:“秦小姐……在牢里自杀了……” 哐当—— 时晋衍手里茶杯的杯盖没有拿稳,重重摔在了茶杯上。 他将茶杯放在一旁,语气里是于副官从未听过的凉薄:“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擅自替我决定,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副官改成了双膝跪地,然后解下自己的配枪,恭恭敬敬地捧在掌心献给时晋衍。 “大少,你杀了我吧!您身体里的毒素就是秦笙那个女人给你下的,她亲口承认从黄鹤楼回来,便一直密谋要杀害你,留在她在世上您迟早会心软,不如让我替您解决了她!也省得您在被她蛊惑!” 时晋衍一手执起配枪:“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是不是?” “属下这条命是大帅救回来的,死而无憾!”于副官仰着脑袋,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但我只求大少将来能做一个为天下百姓谋福的好少帅!” 天下初定,百废待兴。 这是于副官唯一的愿望。 时晋衍的食指扣在扳机上,轻轻一摁,子弹瞬间弹出,却不是落在于副官的脑袋上而是他的腿上,鲜血瞬间流了出来,于副官抱着膝盖死咬着牙,冷汗一滴滴从额前滑落。 “是父亲让你杀了她?” 于副官心中一惊:“大帅也是为了你好……” “你出去吧。”时晋衍面无表情地靠坐在床上,挥退了众人,包括医生和护士,呆坐了几秒后,他下床拉开一个抽屉,抽屉里摆放着一个黑色珍贵的木匣子。 匣子里,是一封又一封的信件。 有的纸页已经泛了黄,年份久远…… 第35章 死里逃生 一个月后。 郊外一个小镇农庄。 秦笙到这边已经一月有余,那天在监狱她已经自己死定了,她其实也抱着必死之心,但最终于副官却在最后关头枪杀了一个死囚替她,反而放了她一马。 他发现她有了身孕,大抵是时晋衍这么多年都没能留下子嗣,所以于副官没有杀她。 于副官派了一个丫鬟照顾她,同时也将秦尧放了出来。 农庄的人都很朴素。 大家也不知道秦笙的身份,看她一脸贵气,身边还有丫鬟小厮跟随照顾,所以以为是哪里躲避战乱的人家,便好心将她收留了。 傍晚,她坐在门前的老槐树下。 摸了摸肚子,这里有一个小生命正孕育着。 当初她怀孕时还在监狱,每天馊饭馊菜她吃不下,可苦了这个孩子,如今有了环境,她自然不会在亏待自己的孩子。 “大妹子,你胃口可好些了?”一个中年大嫂走了过来,姓赵。 赵大嫂拍了拍她的手背,热情地拉着她说:“想当初我怀孕的初期也是娇贵的不行,什么都吃不下,稍稍闻到个味就吐得昏天暗地,我家那口子为了让我能好好吃东西,天不亮就去城里给我买小糕点……” 秦笙听着赵大嫂说起她和赵大哥的恩爱事迹,羡慕不已:“赵大哥对你真好。” “哎,可惜了,你男人死得早,这战乱害人啊……”为了方便不暴露身份,秦笙对赵大嫂的说辞是自己男人在逃命的途中被土匪杀了,只剩下她孤儿寡母。 说着,赵大嫂话锋又是一转:“不过现在可好了,时家大少爷有治世之才,你瞧瞧,原本我们这边还有土匪来骚扰的,现在也没了,多亏了那位大少,还减免了杂税,不然啊,一年到头咱们种的粮食卖出去也不够交税的……” “小姐……小姐……”赵大嫂感叹的话刚落下,秦尧就拿着一封书信急急慌慌地跑了过来。 秦笙仰头瞥向他的时候,小腹有丝丝坠痛。 监狱寒气重,再加上她上次流产伤了元气,大夫说她这一胎很难保,秦笙皱了皱眉,道:“出什么事了?你这么着急?” 秦尧虽然着急,却也还是看了一眼赵大嫂。 赵大嫂马上识趣地说:“我还有活没干完,你们主仆俩聊。” 待赵大嫂走后,秦尧马上将书信递给了秦笙:“于副官捎来信说时晋衍被人刺杀中枪,偏偏每日勤于政务导致病情反复,再这么下去必定会有性命之忧!” 肚子里的孩子突然踹了她一脚,她微微躬了躬身,身子轻颤。 “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于副官还说,如果大少病危,时大帅必定会重新掌权,一旦被他发现你的死亡只是一场障眼法,他必定不会放过你,所以……于副官想让你去英国。” 原来这才是目的。 去英国…… 永远不再回来。 她还记得,于副官送她来农庄的时候就想让她永不出现,他那天没有杀她不过是看在小少爷的面子上,可时大帅却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天空湛蓝,景色如旧。 秦笙轻飘飘将信撕成碎末然后随风一洒,漫天白色的纸屑。 她敛了敛眸。 经过三个月的相处,她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血脉相连,所以她的确需要再谋一条出路,抚了抚小腹,她无声地说了五个字:“时晋衍,再见。” 第36章 英国 四年后。 “妈咪妈咪,哥哥欺负我!”秦笙正在厨房忙着晚餐,一个精致的如洋娃娃似的小女孩扎着可爱的碎辫子忽然跑了过来,双手抱着她的腿,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小嘴嘟着。 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之后,一个同样可爱的小男孩跑了过来。 小男孩穿着白色格子衫,零碎乌黑的短发下一双眼瞪得大大的。 小女孩冲他做了个鬼脸。 秦笙有些恍惚,四年前她来了英国才发现自己怀着双胞胎,生产的时候差点把命丢了,幸好,如今她过得还算幸福,也多亏了当年她有留学的经验,也不至于语言不通。 她蹲在小奶包身边,拨弄了下小女孩秦小小的头发:“怎么了?” 哥哥秦睿话不多,处事却很沉稳老练,小手一摊开,里面是一直断裂的钢笔,他眉峰紧锁,解释说:“妹妹玩我的钢笔,还把钢笔弄坏了!” 秦笙一个冷眼射向秦小小:“你又使坏了?” 秦小小出生之后高烧了一场,更加体弱,所以秦笙一直更偏爱她,谁知这小鬼灵精就仗着她的疼爱一次次闯祸,隔三差五就闹出点什么事。 “呜……”秦小小眼珠一转,肉嘟嘟的小手就往眼睛上擦,一边擦一边哽咽着哭起来:“我只是不小心把钢笔弄到地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哥哥生气气要揍我,妈咪也不爱我了,呜呜呜……” 小丫头的拿手好戏就是哭。 每次一有什么事,就哭得比谁都厉害。 秦睿听着秦小小的哭声,抿了抿粉嫩嫩的唇,好吧,他是哥哥,应该让着妹妹,而且妹妹从小就体弱多病,叹了口气,他将坏掉的钢笔递给秦小小:“你想玩就拿去玩吧!” 秦小小一抽一噎的,纤长的睫毛颤动了下:“唔……” 她正准备接的时候,一只大掌却率先夺过了秦睿手中的钢笔,秦笙绷着脸,手指弹了秦小小的额头一下:“小小年纪不学好,专门坑你大哥,钢笔不许玩了,以后再这么调皮,小心我把你送去修女院!” “哇,我不要去修女院,我不要当修女!”秦小小哇的一声就扑进了秦笙的怀里,磨蹭着她的脸蛋撒娇:“妈咪,我以后会乖会听话,哥哥,我以后也不会戏弄你了,你不要让妈咪送我去修女院,我听说修女一辈子不能要戴着头巾,连太阳也不能晒……呜呜,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叩叩叩—— 秦笙正对着小丫头翻了个白眼,门铃便响了起来。 她让秦睿好好照顾小丫头,然后去开了门,邮差递给她一封信,她看到地址写着国内金陵城,有那么一瞬间竟觉得恍若隔世,一眨眼竟然四年都过去了。 “妈咪,谁的信?”秦睿走了过来,狐疑的问道。 秦笙摇了摇头,犹豫着还是将信打开了,看完以后整个人都愣住了,脚下踉跄了下差点摔在地上,信还是于副官寄过来的,这四年来于副官几乎和她们没有联系。 这一次,他忽然写信过来,信上的内容写的是……时晋衍死了! 四年前时晋衍中枪以后便身体不太好,那一枚子弹刚好卡在他的头颅中,国内不敢贸然医治,拖着拖着时晋衍便一病不起,在五天前……死了。 秦笙僵在那里,泪流满面。 “妈咪,你怎么哭了?”秦小小以为自己惹火了秦笙,马上乖巧地送过来纸巾:“妈咪你别哭,我真的会乖乖听话的。”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秦睿也有些慌了,手忙脚乱来帮秦笙擦眼泪:“你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们!” 秦笙捏着薄薄的那张纸,望着体贴乖巧的一儿一女,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当晚,秦笙做了一个冗长冗长的梦。 她梦到十一年前的她第一次与时晋衍通信,她夸他胸怀天下,他回她不过沧海一粟,她芳心暗许,一心想要嫁给他,梦境倏忽一转,那一年窗外雨打芭蕉,她亲手把毒药喂他喝下。 她是真的想他死。 可当他真的死了,她心里却像是空了一大块。 眼眶逐渐红了,她颤抖着双肩猛地清醒过来,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悲怆,捂着嘴嚎啕痛哭,无力感犹如潮水一般袭来,将她全身包裹…… 梦醒了,她反而更加失落了。 翌日一早。 秦笙眼睛肿的像熊猫,在餐桌上她第一次非常正式的询问两个小家伙:“你们想不想去见你们的父亲?” “不想!”秦小小一口就反驳了:“他是个坏人,uncle君说他抛妻弃子,是个很没责任心的男人!我才不想去看他……”从他们生下来就没有爸爸,只有妈妈。 刚来英国的时候,妈妈为了能养活他们兄妹俩,大多天帮人家洗衣服。 手上的冻疮还没有好,脏衣服又来了。 就那么日复一日的泡着,虽然现在他们的生活改善了,但在秦小小心里,就是爸爸的抛弃才让他们落到这个地步!所以她宁愿不要爸爸,只要妈妈…… “胡说什么?”秦笙冷下脸瞥着秦小小:“他再不好也是你父亲,别人可以骂他但你不可以!” 秦小小噘着嘴,不说话了。 秦睿比秦小小成熟一些,他晚上起夜的时候经常能看到秦笙一个人看着窗外的月亮,他迟疑着,问:“那爸爸他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来看我们?” “他……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不能来看你们,所以只能我们去看他。” 秦笙带着两个孩子回国了。 秦小小和秦睿虽还是没有说什么,但他们心里却憧憬着爸爸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第37章 狼心狗肺 秦笙低调回国,并未提前通知于副官。 等到了国内,一晃四年,原本萧条名不聊生的金陵城竟然比当初她离开时还要欣欣向荣,战乱这个词似乎离他们很遥远,热闹非凡的街头还有人在唱戏卖艺。 秦小小和秦睿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远远的,秦笙去了一趟时家门外,门口几个白色的灯笼高高悬挂着,就连门框上都挂着代表纯白色的礼花,进进出出的人员脸上也都带着惋惜的愁容。 秦笙拼命咬着嘴,可那心痛却从四肢百骸窜起,一点点蔓延扩散到了全身…… 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悲痛。 时晋衍,你真的……就这么死了…… 秦笙在一间客栈住下,打算打听好时晋衍下葬的墓地便带两个孩子去寻他,四年不见,他总归要看看自己的孩子,又是一夜风吹雨,院子里的树枝张牙舞爪拍打着窗户。 敲门声忽然响起。 秦笙以为是店小二,也没多想,两个孩子睡得正香,她便蹑手蹑脚起身开了门:“有什么事……” 话音戛然而止。 当她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整个表情都傻住了。 “你……”秦笙狠狠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我是不是在做梦?唔……” 她怀疑的低喃才刚刚出口,腰上蓦然传来一股大力,时晋衍一把扣住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摁着她的后脑勺,强迫她靠在他的怀中,腰身微微往下一弯,薄唇便准确无误地覆盖在她的唇上。 秦笙瞪着大大的双眼,直到唇上的触感越来越清晰。 感觉到她的走神,时晋衍重重一口咬破了她的唇角,一寸寸碾磨亲吻,直到两人彼此气喘吁吁,她都快要喘不过气来时,他才松开她的唇,大掌顺着妖娆的腰线来回抚摸,嘴里恶狠狠地说:“狼心狗肺的东西!” 一走就是四年…… 呼吸变得充沛,秦笙回过神来…… 啪! 猝不及防,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了时晋衍那张立体深邃的俊彦上,秦笙撸起袖子一点点擦拭嘴角的被他吻过的痕迹:“你没死?时晋衍,你这个王八蛋!你居然故意串通于副官让我误会!” 脸上火辣辣的,时晋衍舌尖抵向一侧,隐约能尝到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秦笙甩完这一巴掌,心底又是喜又是惊。 她直接要将门锁上。 可男人比她更快一步,单膝往前一抵,房门就关不上了,他再推开房门,拽着她的腰肢将她往墙壁上一甩,男人健硕的胸膛贴近,她被禁锢在墙壁与男人胸膛之间…… “你做什么?放开我!时晋衍,你……” “放你在外面几年放野了是吧?”时晋衍冷冷地逼视着她:“既然你不关心我,还回来做什么?秦笙,你别装了,我知道你还爱着我!” “你发什么疯?我不爱你!我怎么会爱上一个杀父仇人……” 时晋衍眼眸一深:“你亲眼看到我推了秦老先生下楼?我承认我对他有愧,那不过是因为我需要秦家的宝藏来稳定民生,但对于他的死秦家的颠覆,一切都是天意!” “那你告诉我,阿爹为什么会坠楼而亡!”秦笙像是一只被激起仇恨的母兽,恨恨地瞪着她。 秦哲的死,一直是她心底跨越不去的鸿沟。 时晋衍沉默了几秒,然后定定地盯着她:“你真想知道?” “不死不休!” 第38章 真相 “他求我。” 凉薄的三个字从头顶响起,秦笙挣扎的动作一顿,错愕地张着嘴:“你说什么?阿爹求你?他求你做什么?” “他求我……让你远离这个漩涡。”时晋衍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即便过去了四年,他依旧记忆深刻:“时霖与他挑明我是对秦家的金库不怀好意,秦老爷子震怒质问我是否也因此接近你,当时我心生愧疚,而后,秦老爷子又提起你被时霖云卿所折磨,他问我是否有一点真心,如果有就保你一世平安,他又以为我不想与时霖决裂,故而以死明志……” 秦笙脸色已然彻底呆滞僵住。 “不,不可能……”她摇着头,泪水肆无忌惮从眼眶里滑落,一滴滴都砸在她的心上。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微弱的心跳声。 她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一个劲的摇头,反驳:“阿爹怎么会为我而死?他分明是被你害死的!是你想要知道金库,他不肯告诉你所以你一怒之下杀了他!阿爹怎么会为我而死!不是这样的!!” 她的阿爹,到死都在为她谋平安! 她的阿爹,明明应该安享晚年,却因为她而死于非命! 她的阿爹,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你冷静一点!”时晋衍擒住她的双臂,用了暗劲不许她乱动分毫:“时霖和云卿一定对秦老爷子说了什么,让秦老爷子误会你身处水深火热,才不惜以命求我!” 秦笙死死咬着唇,努力平复内心那股子震惊。 好几秒后,她再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原有的平静:“就算是这样,时晋衍,我如今过得很好,并不想被你所打扰,你走吧。” “妈咪,这位大叔是谁啊?”一句奶声奶气的话突然不合时宜地插入,瞬间打破两人对峙的画面。 时晋衍闻声看过去,一个精致的小男孩单手揉着眼睛,一脸狐疑地望着两人,当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不经意间交错的时候,时晋衍心头狠狠一窒! 男孩的脸蛋还没有完全长开,但即便稚嫩也依稀能看到他的影子。 时晋衍眯了眯眸,秦笙心中慌乱,像是脑子短路那般,她猛地开口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个孩子他是……” “是什么?是你跟别的男人所生下的野种?”时晋衍挑着眉,眼底噙起一抹薄笑,不知道是戏谑还是嘲笑,秦笙恼羞成怒,推着他的胸膛把他往外赶:“孩子是我一个人生的,你给我出去!你再不出去,我就要叫警察来了,堂堂时家大少如今竟也干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 然而,就在秦笙将时晋衍往外赶的那一刹,时晋衍突然将她拦腰扛起,阔步往外走。 一阵头晕目眩,突来的失重感让秦笙下意识惊呼几声。 “王八蛋,你放我下来!你想做什么!这里是客栈!小睿和小小还在客栈里……”秦笙被他肩膀顶得胃里难受极了,不停捶打他的后腰:“于副官不是说你中枪昏迷么?时晋衍,你这个大骗子!!” 第39章 我的生死你说了算(完美大结局) 咚。 时晋衍旁若无人般将她扛到一个角落。 秦笙刚回过神来,时晋衍已经掏出一把冰冷的配枪塞进她掌心,男人脸色淡漠,神情倨傲,捧着她的手握住配枪,抵在自己的胸口:“四年前我没能死成是我命大,四年后你若不甘,那我便再赌一把!” “你——” “枪在你手里,我的生死你说了算!”时晋衍目光灼灼:“我只问你,你想我死么?你想亲手杀掉你孩子的父亲么?你想让我们七年的联系全都断于今天么?如果你想,那你动手吧!” 秦笙从来都知道时晋衍这个男人深不可测,算尽了人心。 可是听到他这么信誓旦旦算计着自己,算着她下不了手,依旧还是很痛恨她的无能为力,想着想着,眼睛就忍不住红了,她一把将枪丢到地上:“时晋衍,你赢了!可我杀不了你又怎么样?我现在的生活很好,不希望你来打扰……” “你还爱我!”时晋衍神情中带着几分笃定:“否则不会一听说我死了就立刻回国,否则更加不会在时家大门外逡巡,许笙,重新跟我在一起,给孩子一个家,余生我会护着你,实现对你阿爹的承诺。” 阿爹…… 秦笙缄默。 若是早知道十一年前一封信,会带来今天这么多的波折是非。 她在想,她是不是宁愿从未有过开始? —— 后记。 时家的确死了人。 死的人不是时晋衍,而是时大帅。 大帅年迈身故,时晋衍成了时家唯一的主人,阔别四年,秦笙再度带着双胞胎回了时家,时晋衍稳定了战乱,被金陵城的人奉为神,秦笙在内宅操持,一片宁静。 隔天,时晋衍深夜才归,所以早上起晚了。 餐桌上,秦小小绷着脸一脸嫌弃地瞪着时晋衍:“我们肯认你当爹地,是因为你能照顾我们和妈咪,但是……”说到这里,秦小小拿着一根筷子敲了敲碗,一本正经地站了起来,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时晋衍挑眉:“但是什么?” “但是你怎么能欺负妈咪呢?!” “没错!”向来懂事的秦睿此刻也跟着凶巴巴地看向时晋衍:“妈咪你别怕,睿睿好保护你的。” 秦笙懵了。 “小小,睿睿,你们瞎说什么?” “我们才没有瞎说!”秦小小愤怒的说:“我昨晚都听到了,妈咪你一直喊着不要,而且爹地还拿藤条打你,皮开肉绽的声音,比你打哥哥的时候还凶!” “……” 餐桌上一片鸦雀无声,几秒后,秦笙爆发了,一巴掌拍在桌面上:“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小小年纪尽学些鸡鸣狗盗的事,你们都听错了,爹地没欺负我!现在、马上吃饭!” “妈……” “不许再说话,谁说话罚他抄书!”秦小小和秦睿顿时不敢再说话了。 当事人时晋衍一脸淡定地坐在那里,嘴角噙着笑意。 秦笙坐回餐桌上,耳根子已经红透了。 时晋衍,再让你上我床我就是王八蛋! 时晋衍似笑非笑,给秦笙夹了一筷子菜,笑容清浅:“多吃一点,你瞧瞧你回来这么久反而瘦了,难怪小小和睿睿说我欺负你……” “你还敢说?!”秦笙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几个字,眼底染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昭示着隐忍和愤怒,时晋衍亲了亲她的额角:“乖,他们该懂事了,没什么不能说的。” 秦笙:“……” 日出东方,一家人其乐融融。 余生携手不负卿。 ——完—— 写在最后,跟大家的唠嗑。 这是相思第一本民国文,虽然只是以民国为背景其他什么都是杜撰的,但算起来,这本短篇五万字写了两个月,而且刚好写这本的时候相思家里也出了很多事,来回跑,写得很波折…… 哭唧唧…… 不过,即便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好歹结局总算还是完美的。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最最最后,你们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求别拍我……顶锅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