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帅，你老婆改嫁了》 第1章 我们和离吧 “少奶奶，少帅说今晚在醉香楼过夜，不回来了，还说让您洁身自爱，不要趁他不在的时候找野男人。” “呵。”陆相思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挥挥手，让丫鬟把热了一遍又一遍的饭菜倒了，随即转身进了内屋，熄了灯。 她记不清这是他的丈夫，少将军段学明第几次没有回家过夜了。 自从三年前他们成婚以来，段学明回家的次数寥寥可数，就算是回家，也是带着几个花枝招展的女郎进屋，然后把她赶去丫鬟的房间睡，以至于她这个段家少奶奶成了整个段府的笑话，就连一个丫鬟也敢不拿正眼瞧她。 陆相思躺在床榻上，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段学明在醉香楼里左拥右抱的场景，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深夜，半梦半醒之间，她感到身上一重。 陆相思还未睁眼，自己的睡裙就被一只大手粗暴的掀了起来。 紧接着贯穿的刺痛感，立即将她痛的清醒了。 久违而又粗暴的撞击，令陆相思疼的咬牙，一股股钻心而又火辣的疼痛袭遍了全身。 “疼……”陆相思气若游丝的低声啜泣着，而她身上的男人并不为所动，反而更加猛烈的冲击，他俯下.身，将一股浓烈的酒气吐在陆相思的脸上。 “锦约，我要你……”男人一边撞击着陆相思，一边肆意的叫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与此同时，一股殷红的鲜血从陆相思的腿.心流了出来。 陆相思浑身一震，不知道是自己的鲜血还是男人口中的名字刺激了她，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奋力大喊道，“学明，我不是陈锦约，她已经是你的继母了，你不可以对她再有非分之想……” 话没说完，男人已经将从陆相思身体里抽离。 此时，他正恶狠狠的瞪着她，抬手从腰间掏出随身携带的纯黄金打造的手枪，死死的抵住陆相思的后脑勺，嘶吼道，“陆相思，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立即毙了你！” 陆相思默然无语，只是泪水不停的从眼眶中溢出，浸湿了床铺。 陈锦约，段学明的初恋情人，也是他最爱的女人。最终却嫁给了段学明的父亲，大军阀段友德，成了段学明的继母。 段学明坐在陆相思的身上，气恼的喘了几口气，最后，他颓然地把手枪往地上一扔，不耐烦的对陆相思吼道，“今晚我要在这里睡，你滚去丫鬟房间。” 陆相思咬了咬嘴唇，默默地准备从床上爬起来收整衣装，就在这时，屋外忽然急匆匆跑进一个丫鬟，门也没敲，推开门就跪在地上，朝着段学明嘶声大喊。 “少帅！您快去看看吧，大帅好像不行了！” “什么？”段学明大惊，随即从床上下去，穿上戎装，跟着丫鬟跑了出去，将陆相思以及她身下的一滩鲜血留在身后。 等陆相思吃力的穿好衣服，虚弱的赶到段友德的屋邸时，门外已经围满了人，众人见到陆相思，纷纷露出一种鄙视的神情，像躲瘟疫一样散开，给她让出一条路。 这么多年在段府的待遇已经使得陆相思见怪不怪，她不吭一声，面无表情的从众人让出的道路中走进了段友德的屋内。 屋内段学明正立在床榻前，一双浓眉紧蹙，眸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旁边穿着一身雪白软缎旗袍的陈锦约，跪在榻前，捂着脸失声痛哭。 陆相思吸了吸气，小步走过去，在大帅的床前，噗通一声跪下，喊了一声，“父亲……” 段老爷子是大帅府里，唯一一个对她好，看中她的人。 她还记得，以前段学明每次欺辱她，甚至要休了她的时候，都是段老爷子护着她。 可惜，这个唯一对她好的人，已经不在了。 认真的叩拜后，陆相思拿着白娟擦了擦眼角，几步走到段学明身边，扯了扯他的手袖，“学明，我有事要和你说。” 段学明眯起眼睛，冷盯了她一眼，最后竟然真的跟着她出了屋子。 一出了屋子，陆相思停在了段学明的身前，“段学明，现在段老爷子已经走了，我们和离吧。” 第2章 她怀孕了 闻言，段学明忽然愣住了。 等了片刻，他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的冷笑了一声，“陆相思，你他妈的说什么？” 陆相思扭头，认真的对上段学明锐利的视线，一字一句，“我们和离吧，我成全你和陈锦约，段老爷……” 下一刻，还没等她说完，一只大手倏地卡在了她的脖子上，“陆相思，你闭嘴。和离？你以为这样的词是你可以提的？你只配被我休了！” 被夺了呼吸，陆相思痛苦的一张脸憋红，只能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字来，“好，那你休了我吧，我走了，你和陈锦约就可以在一起了。” 段学明恶狠狠的盯着她，掐在她脖子上的手，不断的收紧。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女人会反抗他了？ 甚至会提出和离了？ 从来都只有他不要她，他休了她，把她赶出段府的说法。 “你要我休了你，你好和你的奸.夫宋琼楼双宿双飞是吧？我偏不如你愿，现在老头子死了，你就好好在段府做一辈子的段少奶奶，直到你死为止！”段学明咬牙切齿的道。 眼看着陆相思的眼球一点点泛白，他知道，如果他再用力一点，这个女人很可能在下一刻就死在他面前。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最后他还是松开了她的脖子，似乎并不希望那么快就让她美丽的脸和脖子分家。 陆相思被他粗鲁的甩开，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吃力的喘气。 她真的相信，如果可能，段学明会掐死她。 “把少奶奶关回房间，不准她随便出入。”段学明朝着身边的奴仆吼了一声，随即重新进了屋内。 陆相思蹙了蹙眉，她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段老爷子已经走了，挡在陈锦约和段学明之间最大的阻碍已经没了。 而她这个第二大阻碍，很有可能会受到陈锦约的报复，她必须离开大帅府。 被奴仆带回了房间，陆相思的手颤抖的抚在了尚且平坦的小腹上。 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她可以接受被段学明休掉，可以接受被赶出段府，但是她一定要保住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带着孩子一起离开。 …… 翌日。 贴身丫鬟翠浓给她送来了早饭，“少奶奶，你多少吃点吧。” 放下餐盘，翠浓下意识的环顾了一眼四周，见没有人，才掏出藏在手袖里的纸团，递给陆相思。 陆相思皱眉接过纸团，打开，正是师哥宋琼楼的手信。 ——今晚九点，帅府后门，我带你走。 昨夜听到大帅病逝的死讯后，陆相思立即写了手信，让人传给宋琼楼。 现在只有师哥能帮她顺利离开了…… …… 夜深。 陆相思已经收拾好了细软，和翠浓对换了衣服，她抱着包袱，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往后门走。 好不容易已经摸到了后门，正要开门，身后忽然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我们的段少奶奶，这是要去哪里呀？” 一道嘲讽的女声响起，穿着素白旗袍的陈锦约在丫鬟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陆相思吓了一跳，急急忙忙想要拉开门栓，可是后门竟然已经落锁，她根本打不开。 “段少奶奶偷了段府的珠宝，想要与外人私通，啧啧，这个罪过，怕是拉去浸猪笼也不为过吧。” 陈锦约挑起双眉，红唇得意的漾开。 第3 章 喂她喝下堕胎药 陆相思死死地攥着自己的包袱，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被陈锦约逮住，而且看这架势，她似乎是早就知道。 她怎么会知道？ 难道…… 陆相思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她望着面前正在笑着的陈锦约，“你做了些什么？” “我？难道不应该是你做了些什么吗？”陈锦约一边笑着一边走近，她抽出一条与她的旗袍相称的绣着白花的软丝手帕。 “昨晚老爷刚走，你就迫不及待地传信，还盗取了珠宝，相约今晚九点一同离开。” 她又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盯着陆相思，“你以为，我们段家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陆相思睁大眼睛看着她，“你想怎么样？” 陈锦约挥了一下手帕，“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个背德的女人给我抓起来！” 四周的仆人不敢违抗命令，连忙上前抓住陆相思，她使劲挣扎：“你们要干什么？你要把我带到哪里？放开我……” 然而没有人回应她，她只看见了陈锦约那一抹嘲讽又得意的笑。 …… 陆相思被关在了柴房，她又冷又饿，止不住地心慌。 怎么办？现在她应该怎么办？陈锦约肯定会告诉段学明这件事的，他知道以后会怎么做？他会不会真的相信陈锦约说的话？会不会真的让她浸猪笼？ 陆相思还没有来得及想清楚，柴房门就被人推开了，陈锦约走了进来，而她身后是段学明。 “学明？”一看见段学明那沉着的脸，陆相思的心就凉了半截。 完了，他肯定已经相信陈锦约了。 陈锦约把手帕捂住鼻子，嫌弃地看了一眼柴房，然后走开了两步，“事情我已经跟学明说了，学明，接下来就看你怎么处理了。” 段学明一步步朝陆相思走过来，她连忙跪坐在地上，“学明，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她说的那样。” 段学明走到她面前，蹲下来，直视着陆相思的脸，眼里是冷漠疏离，还有厌恶。“那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学明，我没有偷东西，我也没有私通，真的，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她拉住段学明的手，可是段学明却一下把她的手甩开了。 他抬起手，死死捏住陆相思的下巴。 “没有？要我替你翻一翻你的包袱吗？”他身后的仆人会意，连忙跑上来，拿过陆相思的包袱，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堆珠宝，哪里还是她的那几件衣服！ 陆相思一下睁大了眼睛，她使劲儿摇头，“不是，这不是我的包袱，我的包袱里根本就没有这些！” 可是段学明哪里会听她的话，他反而加重了力道，“你跟你的奸夫宋琼楼私底下通信，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说着，他就把本来应该传给了宋琼楼的信扔在了陆相思身上。 段学明猛地放开了陆相思，她觉得自己的下巴就像已经断了一样疼，她抬起头看着段学明，“学明，你听我解释，我真的……” “证据都在眼前，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段学明厉声打断了她，“我父亲待你如此好，你却这样辜负他的关爱，做出这般有背妇德的龌龊事，我看你真该去浸猪笼！” 陆相思跪在地上，眼泪流了下来，她拉住段学明的衣袖，“学明，你不能这么对我，你相信我！”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狼狈，她看见那些仆人们脸上带着笑意和不耻的表情。 可是，明明我没有做这些，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学明，事情都已经这么清楚了，你还跟她多说这些做什么？”陈锦约走上前来，站在段学明身边。 她说着又把手帕蒙着眼睛，哽咽地说，“想我们老爷曾经待你如此好，你，你却这样忘恩负义，你还有没有良心！” 她说的伤心，可是陆相思分明看见了她嘴角向上翘起。 段学明心疼地看着陈锦约，扶住了她的肩。 陆相思看在眼里，段学明，他真的就这么不相信她吗？ 那么如果…… “我怀孕了。” 段学明正要开口，就看见陆相思盯着他的眼睛，这样说着。 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而旁边的陈锦约更是一下拿开了手帕，一脸惊愕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怀孕了，是你，段学明的孩子。” 陆相思依然直视着段学明的眼睛，这样，你会选择相信我吗？ 你会不会保护好你的孩子，还有他的母亲？ 良久，段学明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但不是陆相思期待的惊喜，而是比刚才更胜的阴沉。 “打掉。” 陆相思一下如坠冰窟，她像是没有听清楚，“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打掉，你不配生下我段学明的孩子，况且谁知道这是我的，还是你的奸夫的？” 他转过身，大步走向门外。 “喂她喝下堕胎药，打掉这个畜生。” 第4章 再次逃走 “我说，打掉，你不配生下我段学明的孩子，况且谁知道这是我的，还是你的奸夫的？” 他转过身，大步走向门外。 “喂她喝下堕胎药，打掉这个畜生。”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陆相思愣愣地坐在地上，呆滞地看着段学明离开的背影，她不敢相信，段学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而陈锦约在短暂的愣怔过后，方才的惊讶早已无影无踪，她嘴角提起，又是一脸得意。 她走到陆相思面前，看了看她的肚子，阴阳怪气地说：“哟，可真是没想到，您还怀着身孕啊，可是既然怀有身孕了，那就更不该这样乱跑啊。” “可不，看你现在这样子，你可是害了你的孩子了哦。” 她又呵呵笑了几声，才转身朝门外走，走到门旁，她侧身，冷冷地对旁边的仆人说：“看好她，别让她跑了！” 陆相思整个人就跟魂丢了一样，她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她的四周站满了仆人，段学明和陈锦约已经走了，可是没有一个人走上前扶她起来。 他怎么能够说出那样的话？他为什么永远也不会选择相信她？他真的就那么讨厌她那么恨她吗？ 呵，真傻，她还真的以为他会看在孩子的份上相信她。 陆相思抬起头，看着周围这些表情麻木的人，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强烈的悲悯，还有不甘。 凭什么，她嫁给段学明三年，日日忍受着他的折磨和侮辱，她一直以来这么爱他，可是从来没有得到过他一丁点的爱意。 她摸摸自己的小腹，当大夫告诉她她有了一个月身孕的时候，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多么高兴。 她甚至将这个孩子视为她未来几十年生命的支撑。 而如今，她三年的丈夫，她腹中孩子的亲生父亲，竟然不承认这个孩子，甚至要杀死他自己的孩子。 不行！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孩子！ 可是她现在被这么多人看着，根本就不能有什么动作，堕胎药很快就会被端上来了，她应该怎么办？ 谁来救救她？ 正当陆相思一筹莫展的时候，柴房的门再次被推开了，陆相思心里一紧，她以为是药已经煎好了，可是抬眼望去，来人却是她那丫鬟——翠喜！ “你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干什么？一群大男人想亲眼看着女人喝药堕胎吗！”翠喜皱着眉厉声质问着周围那些男仆。 其中一个人说道：“少帅让我们看着她的，你管得着吗？” “少帅？”翠喜突然笑了起来，“那还真是巧了，我也是少帅喊来的。” 周围的人，包括陆相思都愣了一下。 “少帅顾念跟少奶奶三年的夫妻情谊，吩咐我过来好生服侍少奶奶喝了那药，莫要再闹出些什么。你们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打算怎么让少奶奶喝药？” “硬灌吗？”她盯着刚才说话的仆人这样说道，而那人竟也一声不吭了。 “你们若是不相信我，可以去问少帅，看看是不是他吩咐我来的。” 正这时，药来了，翠喜端过那药，又转身对着那群人说：“行了，你们走吧，记得把门带上，别忘了，少帅和少奶奶可还没有和离呐！再怎么说，她现在也还是我们段府的少奶奶，容不得你们放肆！” 众人脸色都有些难看，但也什么都没有说，果然一个个走了出去。 见他们都走了，翠喜长长呼出一口气，她连忙把药放下，转身去把门锁上，然后跑到陆相思旁边，扶她站起来。 “少奶奶，您还好吗？” 陆相思摇摇头，“无碍，你怎么来了？翠浓呢？她怎么样？” 翠喜神色一黯，带着一些哭腔说：“翠浓，她不小心被抓住了，现在被关在房里，我是偷偷跑过来帮您的。” 虽然翠喜只说翠浓是被关了，但是陆相思知道肯定不止这么简单，陈锦约的手段她太清楚了。她心里一酸，“都怪我，如果不是我……” “少奶奶，这怎么能怪您呢？这些年，您在府中过的什么日子我们都看在眼里，少帅他，他怎么能这么对你呢！”翠喜看了看地上的那碗堕胎药，好像是她要喝药一样难过。 陆相思摇摇头，“他终究是不爱我的。”她又看向翠喜，“你方才说帮我？你一个人要怎么帮我呢？” 翠喜笑了一下，“我一个人自然是不行，可是，宋少爷来了。” “什么？你说我师哥来了？”陆相思惊讶地问，他应该没有收到信啊，怎么会…… “我一见翠浓被抓了就知道大事不好，就悄悄地跑出去通知了宋先生，现在他正在拖住少帅，少奶奶，您快跟我互换衣服，我们身量相近，他们又被我支走了，这一次您一定走得了！” “可是……” “哎呀不要可是了，时间紧迫，少夫人快点吧！” 不一会儿，柴房门就打开了，陆相思穿着丫鬟翠喜的衣服，端着空了的碗，悄悄走了出来。 第5章 孩子没了 还好，现在已经很晚了，一路上并没有碰到什么人，陆相思按照翠喜的嘱咐，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后门处。 果然，她看到宋琼楼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师哥！”陆相思小声呼喊着，宋琼楼一下就听见了，他连忙走向陆相思。“相思，你可还好？” 他满脸着急，陆相思心下感动，但是知道现在不是什么叙旧的时候，她忙摇头，并且催促道：“我没事，师哥，我们快走吧！” 宋琼楼凝重地点了点头，拉着陆相思就要走，然而，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他们后面传来：“去哪里？” 两人皆是一怔，这是段学明的声音！ 陆相思僵硬地转过身去，果然，段学明和陈锦约正站在他们身后！ 段学明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而陈锦约则是依旧阴阳怪气地笑着，脸上是无尽的嘲讽和看笑话的神情。 宋琼楼皱了皱眉，他立马站在了陆相思面前，道：“我们要去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想少帅心里也是清楚的，少帅已经让相思痛苦了这么多年，何不放过她让我带她走？” “我让她痛苦？”段学明嗤笑了一声，而后又敛了神色，“宋琼楼，我想你可能是忘记了，我跟陆相思还是夫妻，我们夫妻二人的事情，由得着你插手么？” 话毕，他就挥了一下手，四周的下属走上前要来抓宋琼楼。 陆相思赶紧拉开了宋琼楼，“学明，你先住手，我不会走。” “相思！”宋琼楼一下拉住了陆相思的衣袖，“你说什么傻话！”陆相思却没有看他，而是一直盯着段学明，“我知道我走不了，所以还求你不要为难我师哥。” 段学明比了一下手势，周围的人停下了脚步，他走上前，看着陆相思，“怎么，这么不想他受到伤害？” 陆相思没有回答他，而是说：“段学明，我不走，但是这之后，你就休了我吧。” 段学明的脸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现在老爷也死了，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你跟陈锦约在一起了，既然你不承认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那么你就休了我吧。” “离开了段府，我就不是你们段府的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你段学明的孩子了。” “所以，休了我，对你对我，对所有的人都是最好的选择。” 段学明一声不吭，突然，他一把握住了女人纤细的脖子。 又是这样。 陆相思觉得呼吸困难，但是她还是看着段学明，他看见段学明的眼里满是愤怒。 “什么时候轮得上你来说教我了？你以为你是谁？” 她觉得自己喘不过上气来了，她看见宋琼楼从身后冲了出来，他使劲儿抓住段学明的手臂，“段学明你在干什么！你快放开相思！” 可是他怎么敌得过段少帅的气力呢？ 段学明一把甩开了宋琼楼，然后又慢慢松开了自己握住陆相思的脖子。 陆相思还没来得及匀过气说话，就看见陈锦约指使一个下人拿着棍棒朝宋琼楼走过去，她连忙大喊一声“小心”，便扑向了宋琼楼。 那下人那一棍并没有落在宋琼楼身上，而是打在了陆相思的背上。 她被痛的向前狠狠一摔。 事故发生的太突然了，宋琼楼一下瞪大眼睛，跑去抱住陆相思，“相思，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肚子，肚子好疼……”陆相思脸色惨白，她感觉自己的肚子一阵剧烈的疼痛。 宋琼楼一怔——他看见陆相思的裤腿已经是一片鲜红色！ 段学明和陈锦约也看见了那刺目的一大滩血，再看陆相思，她已经晕了过去！ 陈锦约张开嘴似乎准备说话，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看见段学明一个箭步冲上去从宋琼楼手中夺过陆相思，将她抱了起来。 宋琼楼拉住他的手腕，“你要干什么？” 段学明沉着声，目光阴沉地看了他一眼，“我的人，我要干什么你管得着吗？” 说完，他就大步走开了，留下了愣怔的宋琼楼和脸色发白的陈锦约。 …… 醒来的时候，陆相思眼前是熟悉的床幔。 “哎哟，醒了醒了，少奶奶醒了！” 陆相思转头，看见张大夫正站在床边，他皱着眉把了一下她的脉。还没有等大夫开口说话，陆相思便问：“大夫，我的，我的孩子怎么样？” 张大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唉，少奶奶，老夫无能，没有保住孩子，您现在身体还十分虚弱，要保重身体啊，切勿伤心过度！” 孩子，没了？ 她腹中才一个月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滚烫的泪水一下就流了下来，陆相思躺在床上泣不成声。 第6章 除非我死 自那晚过后，陆相思愈发沉默起来，她很少开口说话，一直静卧在床，已经半个月过去了，段学明也未曾来看过她。 她不知道宋琼楼现在怎么样，有没有成功离开？如果他知道自己孩子没了，肯定会很内疚吧？ 不知道翠喜有没有被罚？都是她害的，如果不是她，她们又怎么会受到牵连…… 可是陆相思现在不想去想那么多，她整日以泪洗面，一想到自己腹中仅一个月的胎儿就这样离开了自己，她就心痛的无以复加，她恨不得死的是自己。 然而，当看着面前站着的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一身淡紫色软绸旗袍，手里拿着和离书的陈锦约，她又觉得自己不能死，不能就这么轻易离开。 “少奶奶近日休息的可好？”陈锦约推开门，边说边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她将下人都遣了出去，屋中只留下了她们二人。 陆相思看着她，“你来干什么？”许久不曾开口说话，她的声音不复从前那般清亮动听，反而是有些沙哑。 “呵呵呵，”陈锦约用手帕轻捂了一下嘴，“还能干嘛？当然是来看望一下我们少奶奶您啊！” “我知道，刚刚失去了孩子，少奶奶您心情不好，一定很难受吧！瞧您这曾经出了名儿的好嗓子，怎么声音都变了？”她走上前，坐在床边，手拉着陆相思的手，故作担心地问。 陆相思一下甩开她的手，“你到底想干什么？” 见自己的手被甩开，陈锦约也没有在意，“也没什么事儿，一来呢，是来慰问一下你，二来呢，”她拿起那张和离书，一边轻轻抚摸着，一边笑着看向陆相思。 “我是来传达一下少帅的意思。” 陆相思皱着眉，一言不发。 “少帅说，看你修养的也差不多了，既然你之前那么坚持要和离，而他也想通了，念在你刚刚失了自己的孩子，他就不休你了，他同意你们和离了。” 她把那张和离书放到了陆相思腿上，陆相思拿起来，看见了段学明的手印。 “陆相思，你也是够厉害的，摔了一跤，换了个心想事成。不过也谢谢你，省了我一笔力，不然，要我明里暗里帮着你失去你的孩子，那多累啊，你说是不是？” 陈锦约凑近，笑着对陆相思说。 明明是一张这么精致的脸，可为什么带着这么一颗恶毒的心？ 陆相思冷笑了一声，“那么，和离了以后，我能得到什么？” 陈锦约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她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陆相思，“你还想得到什么？” “天啦，陆相思你也太可笑了！你想想你嫁进我们段家这三年来，你让我们蒙了多少羞遭了多少笑？你还好意思问你能得到什么？” “你本就只是一个登不了大堂的小小花旦，若不是承蒙老爷的赏识，死乞白赖地缠着他，又怎么可能成为段府的少奶奶？和离已经是对你最大的恩赐了，居然还想着能够得到什么？” 陈锦约站了起来，“行了，不要再给脸不要脸了，赶紧画押然后收拾一下离开段府吧，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 “呵，”陆相思突然又冷笑了一声，她抬起头，看着陈锦约，“谁说这里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 说罢，她一把将手里的和离书撕碎，把碎片扔在了陈锦约面前。 陈锦约没有想到陆相思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她震惊地说好一会儿都不出话来，“你，你疯了吗？你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吗？” “我没疯！我也很清楚我在干什么！我不会走的，我不同意和离，我也不会允许段学明休了我！” “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还是段府的少奶奶，还是段学明明媒正娶的妻子，而你，永远也不可能从我这里抢走他！” “你说什么！”陈锦约的脸上不再是刚才那得意的笑容，她怒不可遏地抬起手就要朝陆相思的脸打下去。 而这时，门又被推开了，两人回头一看，是段学明！ 陈锦约连忙收住手，刚才还愤怒的恨不得杀死陆相思的脸一下又变成了委屈满满，我见犹怜的模样。 她朝段学明走去，嗲着声音说：“学明，陆相思她欺负我！” 段学明却没有理她，他径直走向陆相思，居高临下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陆相思也抬起头，看着段学明，一字一句地说，“我不同意和离，也不会允许你休了我。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还是你妻子。” “想要我离开好成全你们，除非我死！” 第7章 妙计 段学明突然弯下腰，一把抓住陆相思放在被子上的右手手腕，举到了她的脸旁，他死死地盯着陆相思，“陆相思，你是真的这么想死吗？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陆相思也一直看着段学明，她看见他脖子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她看见他眼睛里的血丝慢慢浮了起来，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把他彻底惹生气了。 但是她不怕。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可是哪怕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同意和离。” 她一动不动地直视着段学明的眼睛，第一次这样，不是委屈，不是难过，而是坚定的看着他。 “即便你杀了我，到死，我也还是你段学明的妻子，还是这段府的少奶奶。要我看着你，还有她……” 说着，她抬起另一只手，指向了一直站在门旁，没有机会开口说话的陈锦约，“这个杀了我孩子的凶手，要我看着你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她又转头看着段学明，提起一边嘴角，轻蔑地笑了一声，“做梦！” 段学明加重了力道，陆相思觉得自己的右手就跟马上要断了一样，或者说，它其实已经断了。 她听见了段学明急促的呼吸声，他真的是愤怒了。 下一秒，他可能就要掐住自己的脖子了吧，或者说是又掏出枪抵在自己的脑袋上？ 可是出乎意料的，段学明没有掐她脖子，也没有一枪毙了她。 良久，段学明的呼吸渐渐平稳了起来，他竟然缓缓松开了她的手！ 右手一下垂在了床上，陆相思顾不得手腕那让她差点哭出声的酸痛，她几乎跟陈锦约同时抬头，微微惊讶地看着段学明。 他这是什么意思？ 段学明重新站了起来，他的脸色依然阴沉，但不复刚才的暴怒，他低头看着陆相思，“既然你这么喜欢当段府少奶奶，那好，我不会再阻拦你。” 陆相思皱了皱眉，而一旁的陈锦约却是慌了起来，她连忙走上前，拉住段学明的衣服，“学明……” 然而她还没能说出口，段学明就回头但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制止了她。 他又重新看着陆相思，“不过，这之后的日子，可就不会让你那么好过了，你可得撑住了！”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陆相思一眼，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陈锦约跺了跺脚，又急又气地瞪了陆相思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房间一下子就清净了，不消几分钟，就有几个丫鬟走进来，把散落在地上的碎纸片清理好了。 陆相思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那些碎片被清理走，然后又抬眼一直看着窗。 此时已是暮春了，外面有几只鸟儿时不时地飞过，它们一定是在抓紧时间享受着这为时不多的春吧。 可是她却把自己给牢牢地锁在了寒冬，出不去了，再也不能自由地飞了。 …… 陈锦约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脸阴霾，她坐在梳妆台前，一把把那些胭脂水粉耳环首饰都扫到了地上，哗啦哗啦的。 四周的那些下人都不敢出声，正这时，她的贴身丫鬟巧玉推门走进来，看见这满地的杂物，不禁“呀”地叫了一声。 她打一进门就看见了陈锦约那阴沉的脸色，便把那些下人都遣了出去，走到陈锦约旁边，“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巧玉从小就服侍陈锦约，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她在陈锦约眼里的地位自然不是其他那些下人可比的。 陈锦约过了好一会儿，才从牙关里挤出了三个字，“陆相思。” “陆相思？她又怎么了？您不是给她送和离书去了吗？” “哼，人家现在可傲得很呐，还有胆子敢不签！” “什么？”巧玉惊讶的叫了一声，陈锦约抬眼看了她一眼，她连忙捂了一下嘴巴。 过了一会儿，巧玉又问了一句，“小姐，这陆相思，她之前不是一直喊着要和离，还跑了两次吗？这怎么又……” 陈锦约并没有看她，她冷笑了两声，道：“呵，人家现在可是有骨气地很，要一直做她的少奶奶，不能让我跟学明如愿。” 一丝嘲讽浮上了她的脸上，“她以为她是谁，不过一个小小的戏子，有什么本事敢挡我的路？” 巧玉又站到了她身后，边给陈锦约捏肩，边说：“就是，要对付她，还不容易么？” 陈锦约朝后偏了偏头，“哦？这么说起来，巧玉，你有办法了？” 巧玉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她俯下身，凑近陈锦约的耳朵，低声说了一些什么。 陈锦约的脸上慢慢浮现起了笑意。 第8章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再过了几天，陆相思的身子也慢慢好完全了，她也可以在院子里四处走动了。 四周的下人看见她，虽然也会表面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少奶奶，但是只要她一走过，就会在后面意味深长地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陆相思知道，但是她并不在意，她现在只想知道翠喜和翠浓两个人怎么样了，会不会还被关着？会不会已经被赶出去了？会不会…… 她不敢多想，她问其她丫鬟下人，可是他们都摇头说什么都不知道。 她问管家，管家也不多言语，只说，“这些都是少爷处理的，老仆也不清楚啊，少奶奶何不去问问少爷？” 无法，陆相思只好去找段学明。 可是该去哪里找他呢？ 自从那天以后，她就一直没有再见到段学明了，甚至是连陈锦约，她都没有再见到过。 已经两天了，段学明是失踪了吗？一直也不见回家，也没有跟其他人透露自己的行踪，他究竟在哪里？翠喜和翠浓现在怎么样了？还有师哥呢？ 陆相思一脸沉重地走在回房间的路上，她跑了两天，但还是一无所获，一丁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捕捉到。 远远地有两个人走了过来，是家里的下人，两人恭敬喊住了陆相思：“少奶奶，请留步。” 陆相思停住脚步，回神看着那两个仆人，“有什么事情吗？” 其中一个仆人笑着说道：“少奶奶这两日是不是一直在找少帅？” 陆相思精神一震，“你们知道他在哪里吗？” 另一个仆人点头，“少帅听说您正在找他，就派我们俩来带您过去。” 陆相思听了后，立马惊喜地说：“那太好了，那我们赶紧些走吧。” “少奶奶请。”两个仆人微弯腰，恭敬地做出请的动作。 陆相思走了两步，突然觉得不怎么对劲儿，她转过身，看了看两个仆人的脸，不确定地问：“你们真的是我们家的下人吗？我怎么感觉好像以前没有看见过你们啊？” 那两个仆人突然一顿，其中一个又笑道：“少奶奶前些时候一直在养身子，所以不知道吧，我们是府里新来的，这还是第一次跟少奶奶碰面呢！” 另一个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 闻言，陆相思也放下了心，转身继续快步朝前走着。 那两个仆人很周到地扶她进入轿中，弄得陆相思还有点内疚，她刚才还疑神疑鬼地以为他们是骗她的。 可是她并没有想错，这两个人真的就是骗她的！ 陆相思刚在轿中坐定，巧玉就从墙角处走了出来，那两个“仆人”中的一个走到她面前，巧玉把一个小香囊放在了他手上，并低声叮嘱着：“这只是一部分，等事成以后，还有着你们的好处呐！” 那个人接过香囊，掂了掂，分量挺沉，打开一看——白花花的碎银子！ 他连忙嘿嘿笑了几声，“您放心，我们哥俩保证给您把事儿办的漂漂亮亮的！” 说完，他就转身和另一个赶着马走了，巧玉一直站在外面看着轿子越来越远，直到没影了，她才笑笑转身回去。 他们似乎是走了很远，轿子一直摇摇晃晃摇摇晃晃的，陆相思这两天本就因为担心翠喜和翠浓而没有休息好，晃着晃着她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后来，她是被人摇醒的，她揉了揉眼睛，等到完全睁开的时候，一下就愣住了！ 她看到的不是轿子的轿帘，而是粉紫色的床幔！ 她转头一看，却看见了一个下巴上长了个很大的黑痣，嘴巴歪着，两颗眼珠是斗鸡眼的男人，他正满脸笑容地看着她！ 那个男人见她醒来，忙说：“小美人儿，你醒啦……” 陆相思觉得对方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她连忙起身。 男人似乎是要来扶她，她一把推开他，挣扎着滚下了床。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这房间里，不止她和那个男人，还有另外两个人——是先前那两个仆人！ 那两个仆人也是一脸笑意地看着陆相思，陆相思站了起来，她惊讶地看着他们，问道：“我怎么在这儿？段学明呢？你们不是说带我来找他吗？他人呢？” 那两个仆人慢慢走近她，那个黑一点瘦一点的人笑着说：“少奶奶，怎么您还不明白啊？我们哪是什么仆人呐！” 说着，他和另外一个同伴相视一笑。 而这个时候，那个斗鸡眼的男人也站了起来，三个人围着陆相思站着，陆相思心里一沉，她的声音止不住地发颤。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第9章 你完了 可是那几个人并没有回答她。 那个黑瘦的假仆人嗤笑道：“段少奶奶，陆小姐，我看您还是不要操心我们是什么人了，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 另外一个假仆人又说：“我们也是受人所托，您也多担待点！” 而那个斗鸡眼男人竟然还是一脸淫.笑地看着她，陆相思看他的口水似乎已经溢出来了，她朝后退，那个男人也一步步地逼近她，边走还边说着：“小美人儿，哥哥我等你可等了好久啦！” 陆相思想找什么东西砸他，可是她环顾四周，竟是空无一物！ 她一边喊着不要过来，一边朝后退。 眼看着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她看到旁边的窗子，突然跑过去就打算跳下去。 而那个斗鸡眼男人居然反应更快，他一下就抱住了陆相思的腰，要把她拖回去，陆相思大喊着，“救命啊！救命！救救我……” 可是她终究敌不过男人的力气，一番挣扎后，她还是被斗鸡眼男人扔到了床上。 陆相思正欲起身，那男人就扑了过来，他趴在陆相思的身上，一边喊着，“嘿嘿嘿，小美人儿，我来了”，一边不断地亲陆相思的脖子和脸，陆相思感觉自己的脸上沾满了男人肮脏的口水。 这让她觉得无比的恶心。 可是她的双手被男人钳制住，她喊救命却没有任何回应，就在她准备踢男人的时候，那个男人又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突然直起身，跪在床上。 他转身，发现果然，那两个人还没有走。 “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他很是不高兴，自己要办正事儿了，但是这两个人为什么还不走？ 那两个人却是走上前来，那个黑瘦的人说：“听说，这段家少奶奶曾经是红极一时的名角儿啊！当年多少人想一睹佳人可是都没有机会啊。” “我们这哥俩这一番周折，可算是见到了佳人真容，就这么让我们走，想着也不怎么对吧。” 斗鸡眼男人一听，以为是他们嫌弃钱不够，就说：“嫌钱少了是吧？等着，等爷完事儿了，你们的好处还多着呐！” 可是那两个男人却笑着摇头，另一个矮一点的男人说：“大哥，那你就误会我们俩兄弟了，您给的钱啊，真是大方！” 斗鸡眼男人已经不耐烦了，他皱着眉，“那你们还想要怎么样？” “大哥，这我们这么辛苦才得到的美人儿，也不能您一个人享用啊！” 闻言，陆相思睁大了眼睛，她开始剧烈挣扎起来，不断地踢打斗鸡眼男人，而那个男人力气大的出气，他一只手握住陆相思的手，两腿夹紧了陆相思不安分的腿，另一只手把枕巾塞到了她的嘴巴里。 陆相思现在是动也动不了，喊也喊不出声了！ 那个斗鸡眼男人做完这一些后，又转身看着那两个男人，一时没有说话。 那个黑瘦的男人是个聪明人，一看那斗鸡眼男人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不怎么乐意跟别人一起玩一个女人。 他又讨好似的笑着问：“大哥一看也是挺老实的吧，不知道，嘿嘿，有没有跟别人一起办过事儿呢？” 斗鸡眼男人一下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歧视了，他瞪着他们，“你们几个意思啊？” 黑瘦男人又赔着笑脸说：“哎哟，看我这说的，我当然知道大哥您英俊潇洒，万花丛中过。” “但是您看，这陆小姐可是当年所有男人都垂涎的美人儿啊，看她那水嫩嫩的脸蛋儿，那曼妙的跟柳枝一样细的腰，还有那白花花的美腿。” 说着，三个男人一同吞了一下口水。 “最关键的是，您听听，不愧是名角儿，这声音就是好听！您不想听听她的叫声吗？” 那个斗鸡眼男人的眼睛开始充血，他开始幻想着陆相思在他身下发出一阵阵浪.荡的喊叫声。 “大哥，您看，这一个人的话，这叫声肯定没有三个人来的好听啊！哎哟，我这光想想都受不了了！” 黑瘦男人看见斗鸡眼男人眼睛通红，就知道他已经同意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两人一同走上前。 陆相思被堵着嘴巴，她的身上跪坐着那个斗鸡眼男人，两侧是那两个假仆人。 而他们三个正一脸淫.笑地看着她。 陆相思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头待宰的羔羊，她眼睛睁的很大，眼泪不间断地流了下来，她使劲儿地摇头，使劲儿地扭动着身子。 她想喊救命，可是除了“呜呜”声，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没有听到其他人的脚步声，只听见了自己的衣服被撕裂的声音…… 此刻，这三个一脸色相的男人正淫.笑着扒她和脱着他们自己的衣服。 没有人来救她。 她闭上眼，暗暗想着，她陆相思，大概是完了。 第10章 枪声 门被猛地撞开的时候，段学明看见三个男人正趴在陆相思身上，而再看陆相思，她头发凌乱，嘴巴被塞住，绝望的闭着眼睛，满脸的泪水。 段学明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愤怒，他几个大步上前，一把把趴在陆相思身上的男人给扒拉了下来。 那两个假仆人先爬起来，还没有开口说话就愣住了，而那个斗鸡眼男人正骂着：“妈的，哪个狗娘养的没长眼睛敢……” 他边说边站起来，但是在看到面前的那把枪的时候，立即吓得不敢吱声了。 段学明正举着枪对着他们！ 他的脸色十分阴沉，看着这几个战战兢兢的人，他沉声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几个人都不敢说话，只是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边磕头边哭着说：“少帅，少帅饶命，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开恩，开恩饶命！” “有眼不识泰山？”段学明转头看了一眼陆相思，她的衣服被撕扯的稀烂，根本遮不住什么。 她的嘴巴依然被塞着，说不出话，只是一直瞪大眼睛看着他。 应该是在看他吧。 因为她的目光毫无聚焦。 段学明皱了皱眉，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转身披在了陆相思身上，一把把塞住她嘴的枕巾拿了出来。 他又转身，凌厉地看着那三个跪在地上衣衫不整的人，“这整个南京城，谁人不知道她陆相思是我段学明的妻子，是我们段府的少奶奶！怎么，你们是真的不知道？” 那几个人头埋在地上，一声不敢吭。 “还是说，你们以为我父亲死了以后，你们这些无名小卒街头地痞就可以对我段府的人为所欲为了？” 他眉眼凌厉，语气就像灌了寒风一样，那几个人听了不禁冷汗直冒，抖得更加厉害了。 这个时候，那个斗鸡眼男人一下抬起头，他指着旁边的那两个人说：“少帅，是他们，都是他们！” 那两个男人听他这么说，也立马恶狠狠地看着他，嚷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段学明没有出声，示意那个斗鸡眼继续说。 “少帅，我自好几年前起就一直倾慕着少奶奶，前几天，这两个人来找到我，跟我说他们得到消息，说您已经跟少奶奶和离了，只要我给他们钱，他们就能让我得到少奶奶。” “他们……让我今天到这里等着，到时候他们会把少奶奶带来。” “这么说来，是你们两个把少奶奶带来的？”段学明转头看着那两个一直低着头不敢出声的假仆人。 那两人听见段学明这样问他们，连忙趴在地上喊着，“冤枉，冤枉啊少帅！我们哪里有那个本事把少奶奶带到这里来啊，我们根本连段府都进不了啊！” 而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你们自己自然是进不了，但是如果是有人带着你们进去的呢？” 那三人俱是回头一看，段学明的眉头却是一下皱的更深了。 没错，来人正是宋琼楼！ 宋琼楼并没有搭理其他人，他直接走进屋内，一把扶住了陆相思，他紧张地问：“相思？相思你怎么样？” 陆相思的目光从段学明身上转到了宋琼楼的脸上，眼神依旧没有什么起伏，她的嘴角动了动，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宋琼楼心疼地看着陆相思现在的模样，又转头看了看段学明，道：“段少帅，不用再浪费时间问这几个人了，你要问的事情，我知道。” 段学明看着他扶着陆相思的手，“你知道？” “是，我知道，但是我以为，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相思……”他又顿了顿，“把少奶奶带回段府，她受到了惊吓，需要好生宽慰。” “而不是让她现在继续看到这几个恶心的人渣。”他又看了看那几个还跪在地上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他手上没有枪，他现在恨不得立马冲上去毙了他们三个！ 或许是看出了宋琼楼心里想的什么，段学明挑了挑眉，他也走上前，一把拍掉了宋琼楼放在陆相思肩上的手，把她横抱了起来。 宋琼楼有一瞬间的愣神，他听见段学明在他耳旁低声说：“别忘了，她现在还是我妻子！” 段学明抱着陆相思，看了一眼那几个人，说了一句“别让我再看见他们”，几个下属就上前把那几个人拖了下去。 宋琼楼也站了起来，跟着段学明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段学明究竟要怎么处置那几个人，是觉得微不足道，放了他们？还是说…… 突然，旁边传来了几声“砰砰砰”的响声，他一下就顿住了脚步。 是枪声。 第11章 去大堂一趟 不消片刻，段学明抱着衣衫狼狈的陆相思回了大帅府，走进厢房，妥当的把她放在床上。 然而，他刚要起身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衣服被她扯住了。 段学明皱了一下眉，道：“放手。” 陆相思看着他，还是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眼中满是哀求。 似乎是哀求段学明不要走。 段学明看懂了，可是为什么他要同意她的请求？ “你不放开是吗？好。”段学明直接伸手，硬生生地把陆相思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了。 陆相思似乎是怔了怔，她的脸上有一瞬的表情是空白的。 段学明站了起来，低头对陆相思说：“已经叫了张大夫，他马上就来了，你先在这里躺着。” 说完，他就走了。 陆相思躺在床上看着段学明离开的背影，泪水终于从眼角流了下来。 他还是，还是不愿意跟自己待在一起啊。 …… 段学明坐在大堂里，段大帅走了以后，坐在主位上的就是他了。 宋琼楼站在他对面，问道：“相思怎么样？” 段学明挑挑眉，“相思？” 宋琼楼顿了一下，也没有再改口，“罢了，受到了那样的惊吓，肯定要多加休息和宽慰才是。” “宋琼楼，我带你回段府，不是让你关心我夫人，而是要你告诉我这件事情的经过。” 宋琼楼却笑了一下，“我当然知道，可是我跟你不一样，在你眼里，事实经过是最重要的，而在我眼里，相思是最重要的，事实只排在第二位。” 段学明眉头皱了一下，他正要开口，宋琼楼又道：“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 “今日，我本来是想来与相思见一面，好让她知道我并没有被少帅为难，放下心来。” 段学明心里有点焦躁，相思相思，又是相思？ “但是我走到门口时，看见了贵府的一个丫鬟，我恰巧认识，她叫巧玉。” 闻言，段学明的心里一沉，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宋琼楼就把他的见闻全部都说了出来。 “少帅，一个丫鬟，居然有这样的胆子敢设计陷害少奶奶。且不说府中下人是怎么看待相思的，但是再怎么样，她现在还没有跟您和离，你们还是夫妻，她还是这段府的少奶奶。” “她为什么要这样设计相思？难道说相思曾经有做过什么事情让她记恨吗？仅仅是因为她看不惯相思吗？还是说……” 他顿了顿，直视着段学明的脸，脸上的神情突然凌厉了起来，“还是说，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她这么做的。” 段学明突然站起来，一把掏出枪，指着宋琼楼。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是锦约指使她这么做的？” 他脸色发青，声音冰冷，是愤怒到了极点。 宋琼楼居然敢怀疑是锦约陷害陆相思？怎么可能？他自小便认识锦约，两人一起长大，他是最了解她的人，那个活泼美丽、机灵善良的小女孩儿，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 宋琼楼并没有被那黑洞洞的枪口吓到，他依然一直盯着段学明的脸，分毫不让地说：“是不是您自己心里知道！少帅，有时候，人的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宋琼楼，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一枪毙了你！”段学明的手放在了扳机上，只要他一扣动扳机，子弹就会从洞口发出，让宋琼楼脑袋开花。 可是宋琼楼反而笑了起来，“少帅，为什么每一次你理亏的时候，都是这一句话？无论是对我，还是对相思。” 段学明愣了愣。 “我当然信你可以一枪就杀死我，但是在这之前，您为什么不让段夫人也来，我们当面说清楚。” “如果真的不是她指使的，那你怕什么？” “哈，我怎么可能会怕？”段学明放下了手里举起的枪，抬手喊了管家进来，吩咐他去把陈锦约叫来。 “可是如果不是锦约做的，又怎样呢？”管家走后，段学明重新坐下来，对宋琼楼说。 宋琼楼笑了笑，“能怎么样呢？难道不是夫人做的，少帅就连她的丫鬟巧玉也不处置了么？” 段学明被噎了一下，他还从来不知道这个宋琼楼这样能说会道！ 为了避开嫌疑，不让人怀疑到自己头上，陈锦约这几天也是成天朝外面跑。 她刚刚逛了街回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笑。 她的身后是丫鬟手里拿着的前段时间预定好的几件旗袍，身前是即将只属于她和她的学明的家。 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住，管家就跑来跟她说：“夫人，少爷请您去大堂一趟，说是有事和您商量。” 第12章 全部都是我的错 陈锦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见管家这么说，她还以为是段学明这几日没有看见她，回来以后想她了。 她吩咐丫鬟把新买的旗袍放到房间里，她自己则跟着管家去了大堂。 可是没有想到，一进入大堂，她就看见了宋琼楼正站在那里。 大堂里的气氛有些沉重，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不对劲。 “学明，你回来了啊！”她笑着看着段学明说。 段学明站了起来，他走了下来，边走到她面前边问她：“怎么这么久才来？” “我刚刚从外面拿衣服回来呢，一进门就听管家说你找我，就连忙赶来了。” 说着她转头，似乎是这个时候才看见宋琼楼一样，故作惊讶地问：“哟，这不是宋少爷么？怎么你也在这里？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宋琼楼也看着她，笑着说：“出了什么事情，恐怕没有人比您更清楚了吧？” 陈锦约皱了皱眉，“宋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段学明开口了。“今天上午，陆相思被绑架了。” 陈锦约呼吸一紧，但还是作惊讶状说：“怎么会？这是怎么回事？” 段学明看着她，眉头不像是以前那样舒展，“有两个人假扮府中仆人将她诱骗走了。” “那她现在如何？” “已经没事了，”宋琼楼插口道，“我通知了少帅，将相思救了下来。” “那就好。”陈锦约面上作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了的模样，心里却是恨的牙痒痒，居然没有成功！这个贱人！ 而且她知道，段学明把她叫来，绝对不只是为了告诉她这件事这样简单！ 果然，宋琼楼笑了两声，他走近了陈锦约，盯着她的脸说道：“幸好我今天上午来贵府碰见了，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可是夫人你猜我除了那两个假仆人，我还碰见了谁？” 陈锦约心一沉，她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可是她偏偏还得笑着问：“哦？是谁？” “我看见了您的贴身丫鬟——巧玉！” 果然！陈锦约的一颗心霎时沉到了谷底。 她双眼睁大，瞪着宋琼楼，“你说什么？巧玉？怎么可能？” “我不仅看见了她人，还看见了她拿了一个装满了银子的香囊给那两个人，说事成以后还会给他们好处。” “夫人，您的丫鬟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设计谋害少奶奶！” 陈锦约随即转身看着段学明——他也正沉着脸看着她。 陈锦约立即上前，抓住段学明的手，道：“学明，不是巧玉，巧玉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你相信我。” 她又转头对宋琼楼说：“宋先生，你肯定是看错了，我不相信巧玉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呵，你为什么不相信？”宋琼楼冷笑了一声，“一个丫鬟，哪里来的胆量做出这样的事？还不是因为她的背后有人给她撑腰？” 陈锦约的脸色马上变的难看起来，她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是我指使巧玉这么做的？” “您说呢？她是您的贴身丫鬟，她不听您的话，听谁的？” 陈锦约这下是彻底明白的，之所以叫她来，不是要跟她谈论什么问题，而是质问她！ 她盯着段学明，“你也怀疑是我做的吗？” 段学明也看着她，他握着陈锦约的手，说道：“不，我一直都相信你，你知道的。”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来这里？” “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不，你这不是知道真相，你这是在质问我！”她一下甩开段学明的手，又指着宋琼楼狠狠地说：“宋琼楼，谁给你的胆子血口喷人！我陈锦约行的正坐得直，怎会稀罕这种下三滥手段！” 宋琼楼笑了笑，没有说话。 本来，他也不指望陈锦约会承认。“好，既然您这么坚定不是您指使的，但是您的丫鬟巧玉呢？” “巧玉？如果真的是巧玉做的，那我绝不会饶了她，我陈锦约手底下绝对不容有这样的人在！” “小，小姐。”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陈锦约愣了愣，转身，只见巧玉正满脸泪水地看着她。 她怎么在这里？刚才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陈锦约觉得背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连忙看着段学明——他正一脸阴沉地看着她。 她又看了看旁边还笑着的宋琼楼。 原来如此，原来他们早先就把巧玉叫来了。 “小姐，对不起，全部都是我的错。”巧玉噗通一声跪下来，她不停磕头，哭着说：“少帅，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全是我的错，跟小姐无关。” 第13章 你不相信我 “说清楚，你都干了些什么！”段学明看着趴在地上的巧玉沉声问道。 “我，我看少奶奶死活不愿意跟您和离，一直缠着您不放手，还，还处处欺压小姐，我替小姐感到不值，就想报复她一下。” “我知道她这两天一直在找您，就雇了两个人，以夫人的名义把他们带进了段府，将少奶奶诱骗了去。” “我本来是想吓唬一下少奶奶，我没有想到那几个人色胆包天，我真的没有想到会这样。少帅，少帅您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 她不停地磕头，额头都磕破了，一片血迹。 陈锦约也拉住段学明，哭着求情，说：“学明，学明你听，巧玉都已经招了，她也是因为心疼我，是因为我才犯了糊涂的。” “她已经知道错了。而且她是跟我一起长大的，你看在我就她这么一个贴心的丫鬟的份上，你就原谅她吧，好吗？” 可是段学明并没有看她，他甩开了陈锦约的手，陈锦约愣了一下。 段学明一步一步走近跪在地上不停磕着头的巧玉，边走边说：“一时糊涂？能够做出这么精密的计划，真的是一时糊涂？” “主子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小的丫鬟来插手了？” “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能想到后果是什么样吗？你知道你这一个一时糊涂，差点让我段府蒙受多大的耻辱！” “做出这种蠢事，你以为我能够原谅你吗？” 陈锦约见情况不妙，要上前拉住段学明，却被该死的宋琼楼拦住了，她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干什么？” 宋琼楼冷声道，“夫人，刚才您不还说绝不会饶了她吗？” 陈锦约被噎的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只好停下动作，眼睁睁看着巧玉被拖了下去。 她知道，以段学明的脾气，巧玉就算活了下来，也不会再出现在这南京城了。 大堂里突然安静下来了，段学明转身深深地看了陈锦约一眼，道：“锦约，发生了这么多事，你也累了，先回房间休息吧。” 陈锦约抬眼看着他，“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段学明没说话。 “所以你叫我来是什么意思？警告我？让我不要对陆相思打什么坏主意？” 段学明皱着眉，“你想哪儿去了？” “我想哪儿去了？学明，你是真的爱我吗？” “你这个时候说这些干什么？” “你如果真的爱我，为什么当初会娶了陆相思却没有娶我？为什么能够眼睁睁看着我嫁给你爹？为什么会同意不和陆相思和离？为什么今天要把我叫来这样警告我？” “陆相思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样为她着想！” “锦约，你在说些什么胡话！”段学明的眉头越来越紧，看着陈锦约现在这幅模样，他突然想起来之前宋琼楼跟他说的那句话。 有时候，人的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有些人，哪怕是你相伴了多年，但也许其实你并不了解她。 或者说并不知道她其实已经变了。 他一直努力让自己相信，这件事情不是锦约做的，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陈锦约一个表情变化，他都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所以他直接就把巧玉拖了下去，私心里，他当然是想包庇陈锦约，哪怕他知道，究竟谁才是犯错的那个人。 可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心爱的女孩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陈锦约同样知道，段学明是真的怀疑是她做的这件事情。“你不相信我，是吗？” 她盯着段学明的眼睛，这样问道。 段学明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了一直站在旁边的宋琼楼一眼，然后才缓缓回道：“锦约，我知道，你跟巧玉感情好，所以一时间无法接受，你先回去休息一下，等我办完事再去看你。” 陈锦约却还是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段学明，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是真的不相信我。” “呵，可是没有关系，那不重要了，我知道，你还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会和你在一起，谁也阻止不了我！” 她看了宋琼楼一眼，转身就走了。 段学明揉了揉眉心，“戏看够了，可以走了吧？” 宋琼楼走上前，这一次他没有笑了。“我要去看一看相思。” 段学明停住了动作，他放下手，似乎是有些好笑地看着宋琼楼，“凭什么？你别忘了，这是在段府，她是我的妻子！” “我没忘，可是我是他的师哥，从小与她一起长大，可以说，我是她唯一的娘家人，这样还不能够去看望一下刚刚受到惊吓的我的师妹么？” 第14章 同意和离 陆相思发不出声音了。 张大夫说这是因为她受到了惊吓，只是暂时的，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够恢复了。 房间里就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四周都是静悄悄的。 宋琼楼走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她睁大眼睛看着床对面的小窗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坐到床边，唤了一声，“相思？” 陆相思这才把眼睛移到他身上。 “我听大夫说了，没关系，你先好生养着，要不了多久就能够说话了。” 陆相思还是那样看着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笑，也没有其他表情。 “相思，对不起，那晚，如果不是因为我，你的孩子就不会……”宋琼楼看着陆相思，慢慢说道。“我知道，你没有怪我，但是我是真的很内疚，我甚至不敢面对你。” “所以在那之后半个月我一直都不敢主动跟你联系，我怕你会怪罪我，直到昨天我听见两个客人谈起，才知道你一直在打听我有没有被为难。” “我很好，段学明并没有为难我。今天上午，我本来准备来找你好让你放心，可是走到门口，恰好碰见你被带出门。” “我知道，我很没用，明明看见了却帮不上任何忙，只有跑去找段学明。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恨我自己，为什么只会唱戏？为什么没有能力去救下你？” “相思，对不起，如果我足够强，像段学明那样那样强，你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情，就不会受这些苦。” 宋琼楼越说越激动，他低着头，双手微微发着抖。 突然，陆相思伸出手，握住了宋琼楼的右手。 宋琼楼一怔，抬起头，看见陆相思正看着他，见他望向了自己，陆相思又朝桌上看了看。 他转头，看上面摆放着纸笔，知道陆相思应该是有话要说，连忙拿了过来。 陆相思接过纸笔，只在上面写了四个字——带我走吧。 宋琼楼大脑空白了一瞬，他一时没有懂陆相思是什么意思，“相思，你这是？” 陆相思又写道：“我想离开这里。” “可是，怎么离开呢？之前都没有成功啊。” 陆相思突然笑了笑，“我同意和离。” “什么？”宋琼楼惊讶的说，但是看着陆相思的笑容，他突然又明白了，只觉得心里一瞬间酸涩的要死。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明天。” “这样啊。”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着摸了摸陆相思的头，像小时候一样。 宋琼楼也抬头看了看那个小窗户，从这里能够看到清明的天空，还有漂浮在上面的云，微风拂过带着树叶慢慢飘落下来。 不知不觉，春天已经结束了啊。 …… 这一晚，段府不像往常那样热闹，安静的有些异常。 陆相思一晚没有睡，她打算天一亮就去找段学明和离，却没想到有人比她动作还要快。 房间门被人推开了，陆相思回过头，是陈锦约。 “是很好奇我来干什么吗？”陈锦约朝她慢慢走了过去，看到陆相思没有说话，她像是才反应过来，“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现在不能开口说话了。” “不过没关系，”她坐在椅子上，看着陆相思，“你不用说，只需要听我说就是了。” 陆相思依然站着，看着坐在她面前的陈锦约。 “我想你也知道，昨天你为什么会被绑吧？” “没错，是我派人去的，真是可惜，如果不是你那个奸夫宋琼楼碍事，我就成功了，你又怎么可能还在这里？” “你还真是一个天生的狐狸精啊，走到哪里都有男人惦记。” 陆相思眉头微微皱着，她知道，陈锦约绝对不只是为了挖苦她才来的。 “可是陆相思，不要以为你逃脱了这一次，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我告诉你，只要我陈锦约还在这世上一天，你就别想安安心心地呆在这段府。” “这段府，根本就没有你的位置，你为什么不识趣一点，从哪儿来的就给我回哪儿去？为什么非要我逼你……” 她话还没有说完，陆相思就递给了她一张纸。 陈锦约接过一看，立马惊讶地抬起头看着陆相思。 “和离书？” 陆相思给她的，正是一份和离书！那上面明明白白的有陆相思的手印！ “你同意和离了？”陈锦约不敢相信地问。 陆相思点了一下头。 第15章 投河自尽 陈锦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个月前，这个女人还恶狠狠一脸坚定地说自己死也不会同意和离，而这一刻，她居然主动拿出了印有自己手印的和离书！ 她瞪大眼睛盯着陆相思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了神情，却仍是一脸怀疑地看着陆相思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就凭这一张纸？” 陆相思知道，只是拿出这一张和离书，还不足以让她相信自己。所以，她转身，指着自己放在床上的东西。 是一个收拾好了的包袱。 陈锦约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和离书她已经签好字了，让自己拿给段学明就好，她已经收拾好东西了，不用他们赶，她马上就会走。 陈锦约一直看着陆相思，良久，突然“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陆相思，你以为到了现在，你给我一张和离书，让我看看你收拾好了的包袱，我就会让你这样顺利的离开段府，去跟你的奸夫过上快活日子了吗？” 陆相思的表情变了变，可是她现在发不出声音，只好还是那样看着陈锦约，眼里多了一丝疑问。 “你以为，这么多年来，你让我受到的这么多的苦，就这一纸和离书就可以抵消了吗？” 她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陆相思面前。 “我与学明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如果不是你这个狐狸精从中使些下三滥手段，段府少奶奶的位置，又怎么可能会是你的？而我，又怎么会被迫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受尽旁人的嘲笑和白眼？” “这些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是恨你的，凭什么，凭什么本该属于我的这一切，都被你抢走了？凭什么你这个下贱的戏子都可以嫁给学明，而我却不可以？” “而现在，你以为你想走就可以走了吗？你以为我真的会放你走吗？” 她逼近陆相思，愤怒地直视着陆相思的眼睛，“你做梦！” 陆相思直觉危险，她不知道陈锦约要对她做什么，连忙转身想拿起包袱就离开。 可是她没有逃脱。 陈锦约的反应极快，一把就抓住了陆相思的手腕，陆相思根本挣脱不开。 她现在的身体还那么虚弱，又怎么敌得过陈锦约的力气呢？ 陆相思惊恐地看着陈锦约，她在对方那双发红的眼中看见了一丝狠厉。 陆相思一阵心慌，她不断地扭打着想要挣脱，眼看着要成功了，陈锦约突然拿起桌上的沉香木盒，一下敲到她的头上。 她感觉眼前一黑。 陈锦约看见陆相思在她面前缓缓倒下去，咳嗽了两声，门随即就被推开了。 那两个一开始就在门外等着的下人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麻袋。 “把她装进去，该怎么做，你们都知道了吧。”陈锦约看着躺在地上的陆相思，冷冷地说。 “是，夫人。”那两个下人麻利的把陆相思放进了麻袋里，然后抬了出去。 陆相思一个人站在房间里，良久，她像是才回过神来一样，双手微微发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抬起头打量了一会儿这间屋子，然后捡起落在地上的和离书，走了出去。 门被紧紧地关上了。 …… 段学明今天在军营里，要两天后才会回来，陈锦约就拿着那一纸印有陆相思手印的和离书，在大堂里属于少奶奶的那个位置坐了整整一天。 足够了，等他回来了，消息也应该就传遍着整个南京城了。 陈锦约时不时地拿起那一张和离书，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和兴奋。 到时候，到时候她就能和学明永远在一起了，她就会成为学明的妻子，成为这段府唯一的女主人。 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士兵们刚刚操练结束回到军营，难免会士气亢奋，为了稳住他们，段学明一大早就去了军营。 不知道为什么，在军营待着的这几天，他的右眼皮老是跳，止不住地跳。 段学明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还是会忍不住心慌，会不会是他身边的谁出了什么事？ 难道又是陆相思？ 想到这里，他立马摇了摇头，在心里嘲讽自己，怎么会第一个想到那个女人，难道不应该是担心锦约吗？ 锦约？ 不知道锦约还有没有在生他的气。 希望回去什么事情都没有。 然而两天后，他还没有踏进段府的门，就看见管家慌张地朝他跑来。 “少帅，大事不好了！少奶奶，少奶奶他……” “少奶奶怎么了？” “少奶奶投河自尽了！” 第16章 一具被水泡的发胀的尸体 闻言，段学明只觉得自己的心突然狂跳了起来，他好像是没有听到一样问道：“你说什么？” “少奶奶她，她投河自尽了！尸体是今天早上的时候被捞上来的！就在城外那条河里！” “尸体呢？” “还在城外的河边，还没来得及带回府……诶，少帅，少帅！”他还没来得及说完，段学明就执起马鞭，骑着马掉头离开了。 今早渡河人刚刚拉着绳子准备开工，远远就看见河面上飘着一个东西，他当时还以为是树枝之类的，等近了一看，被吓了一跳！ 哪是什么树枝，分明就是一个人！ 这具尸体看样子已经在河里泡了挺长时间了，整个身体都已经肿胀了起来，脸已经模糊不清了，但是隐约还是可以分辨出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而且看穿着，应该是出自富贵人家。 河中捞出了一具女尸的消息马上就传开了，不少人跑来看热闹，恰好就有段府出来采办的下人，这个下人一看那衣服，立马吓得腿都软了！ 这一套淡蓝色的软丝旗袍，不正是他府中少奶奶的吗！这还是他送到少奶奶手上的！而且这整个南京城，能够穿得起这种衣服的，就只有他们段府了！ 段学明赶到事发地点的时候，只看见很多人都围着那具尸体，叽叽喳喳不停议论着。 “哟，看这样子，恐怕是死了两三天了吧！” “是啊，你看这脸，都要泡烂了！你看这衣服，穿的可真是好啊，不知道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姐！” “呵，小姐？你还不知道啊，这个是段家少奶奶，陆相思！” “你说什么？是她？你怎么知道的？” “你刚没看见啊？段府的小马之前也在这呐，一看见那条旗袍脸都白了，赶忙就跑回去了！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少奶奶少奶奶呐！” “哎哟，那肯定就是她了！啧，这好好的少奶奶不当，跳什么河呐！” “谁知道呐，也许是终于发觉自己不过一个唱戏的下贱人，配不上人家了吧！” “我看不一定，诶，你们没听说吗，这段府少奶奶前段时间才没了个孩子！” …… 段学明扒开那一群人，冲到尸体旁边，可是一站到那里，他就愣了。 因为这件旗袍，他认得！ 他还记得这是他被父亲逼着送给陆相思的，整个南京城只有这么一件，他还警告过陆相思不许让他看见她穿这件旗袍！ 见段学明来了，法医也站了起来，对他笑着打招呼道：“段少爷也来了？” 段学明并没有同他寒暄，直接问道：“死了多久了？” 法医也不介意，收敛了笑容，看了看放在地上的那具尸体，道：“看尸体的肿胀程度，判断应该是在两天前的早上死的。” “死因呢？” “具体死因是被淹死的，但是我刚才看了一下，她的头上有一处与其他地方都不一样，应该是死前不久遭到了重物的打击。” 段学明一直盯着那件旗袍，即使在水里泡了三个白天两个晚上，尸体已经快泡烂了，即使他不敢相信这是陆相思。 但是这件旗袍，却让他不得不相信，也不敢不相信—— 这真的是陆相思。 她真的死了。 段学明觉得自己的心里一阵冰凉。 “段少爷可是认得她？”法医看他一直盯着尸体看，问道。 好一会儿，段学明才开口道：“是我，”他的嗓子有一些紧，他清了清嗓子，“是我妻子。” “什么？”法医一下睁大眼睛，看了看那具女尸，又抬头惊讶的看着段学明，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用怀疑了，她是我的妻子，她的这件旗袍，整个南京城只找得出这一件，是我，是我送给她的。” “少帅与少奶奶伉俪情深，着实让人羡慕，”顿了顿，法医又道：“但是佳人已逝，还希望少帅节哀，保重。” 伉俪情深？ 段学明在心里冷笑，明明这三年来，他恨不得这个女人赶紧滚出自己的视线，离自己越远越好。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看见她现在成为了一具躺在这脏兮兮的草地上的被河水泡的快要腐烂了的尸体了，他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开心得意。 反而是觉得自己现在连呼吸都很困难。 “麻烦了，我现在把我妻子带回府中了。” 他让下人们把陆相思收拾好带回府中好好安葬。 可是他却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忽然发现自己连脚步都抬不起来了。 第17章 我不相信 段学明带着几个下人，把陆相思的尸体带回了段府。 他一个人走进大堂的时候，正好看见陈锦约正坐在里面，手里还拿着一张纸。 那个位置，那个位置是原本属于陆相思的少奶奶的位置。 他不禁皱了皱眉。 听到响声，陈锦约转头，见是段学明回来了，连忙站了起来，笑着说：“回来啦，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段学明疲惫地朝她笑了一下，“遇到点事情，耽误了一些时间。”虽然他知道她应该已经知道陆相思死了，但是他还是没有说出来，他不希望他的姑娘被这种不好的事情影响。 可是她没有想到，下一秒，陈锦约就笑着说：“陆相思死了吗？” 段学明惊讶的转过头，看着陈锦约。 她为什么在笑？她为什么要笑？ “你是去收拾她的尸体去了吗？” “你知道？”段学明眉头微微皱着，沉声问道。 “嗯，这么大的事情，我自然是知道的。” 段学明不再说话，他低头，看见了陈锦约一直拿着的那张纸，问道：“这是什么？” 终于来了！ 陈锦约简直快要掩饰不住自己心里的兴奋了，段学明看见她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她把那张纸递给了段学明，段学明打开一看，愣住了。 半响，他抬起眼睛，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讶，语调比之前高了一个度，“和离书？” “嗯，”陈锦约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笑着说：“你走那天早上，陆相思给我的，她让我等你回来了就拿给你，她已经在上面按了手印了。” “她为什么不亲自给我？”段学明看着陈锦约问道。 “你不是一大早就走了么？她见你不在，自然就给我了。” 段学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我走的时候没有惊动府中的任何人，你怎么知道我一大早就走了？” 闻言，陈锦约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但也只是一瞬，她马上就又恢复了正常表情，道：“你说呢，这府中，谁最关心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段学明被噎了一下，不再说话。 “学明，从今天开始，就没有人能够阻止我们了，我们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在一起了，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你的妻子了！” 陈锦约兴奋地说着，她张开双手，想要拥抱段学明，但是却被段学明推开了。 陈锦约了愣了一下，她愣怔地看着段学明，“学明，你怎么了？” 段学明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她一时竟然没能看懂那是什么意思。 “锦约，我爹才走了一个月，我要守孝三年。” “而且陆相思刚死，我不可能这么快就续弦，这些你都是明白的吧？” 看见陈锦约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来，段学明觉得心疼，刚刚想伸出手摸一下她的脸，就听到了一阵嘈杂声。 他只好收回手，寻着声源走去。 只看见有一个人一直在大喊着“让我进去，我要见相思，让我见见相思！” 好几个下人拦着他，管家在旁边无奈地劝着：“宋先生，你先回去吧，实在是不能让你进啊。” 是宋琼楼。 段学明走上前去，止住了几个下人，宋琼楼获得了自由以后，一个箭步就冲上来揪住了段学明的衣领。 他双眼发红，愤怒地瞪着段学明，就好像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一样。“段学明，相思呢？你把相思放哪了？” 段学明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沉声道：“回去吧，你不该来这里。” “我不该来这里？我不该来这里？哈哈哈……”宋琼楼重复着这句话，说着说着还哈哈笑了起来。 “是啊，我是不该来这里！你们段府，多金贵的地界儿啊！我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戏子，哪里来的资格能到您这段府来呢？” “既然这样，那你把我的相思还给我啊！” 宋琼楼突然大吼了一声，段学明看见他脖子上的青筋已经暴起了。 “你是段大少爷，是段少帅，你看不起我们戏子，不稀罕相思，行，您有这个资本！可是你不稀罕我稀罕啊！” “我就这么一个小师妹，就这一个相思，你他妈把我的相思还给我啊！” 宋琼楼越说越激动，生平第一次爆了粗口，段学明却始终皱着眉看着他，第一次没有出声反驳。 “段学明，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好好回忆一下，自从相思嫁给你，这三年来，她有哪件事对不起你？她巴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你看她有多爱你，可是你呢？” “你又是怎么对她的？你跟她说过几句话见过几次面？你有没有好好看过她的脸？既然不爱她，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娶她？娶了以后又为什么要那样折磨她？” 突然，他顿了顿，越过了段学明，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陈锦约，又重新看着段学明。 他冷笑一声，道：“段学明，你们都相信相思是投河自尽的，那是因为你们不了解她。” 段学明怔了一下。 “可是我了解她，所以我不相信！” 第18章 人死不能复生 段学明有些愣怔地看着宋琼楼，而宋琼楼已经把目光移到了他的后方。 就好像那句话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刻意告诉那个正站在他后面的人。 谁正站在他后面？ 段学明微微转头，突然又猛地回过来继续看着宋琼楼。 是陈锦约！陈锦约正站在他的后面！ 这时，宋琼楼也收回了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段学明。 段学明的瞳孔慢慢放大，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一些话来。 法医说，陆相思的头上有被重物击中的痕迹，为什么会有重物击中？是她自己不小心？还是有人故意砸她的？ 他回来以后，陈锦约一直在笑，哪怕是对于陆相思的突然死去，她也没有一点惊讶的表现，反而是一直嘴角上扬。她为什么不惊讶？即使她恨陆相思，也不可能一点也不惊讶啊！ 而且，为什么是陈锦约拿着陆相思的和离书？是陆相思没有找到他才去拿给锦约的？还是说是陈锦约主动去找到的陆相思？ 段学明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 他想回头看陈锦约，可是又不敢。 如果，如果真的是她害了陆相思，他该怎么办？ 他还能像以前那样面对她吗？ 宋琼楼看着段学明就那样愣愣的，不出声反驳，也没有任何动作，就知道他大概是已经明白了。 而与此同时，站在后面的陈锦约的心也是慢慢沉了下去，从她站在这里，听见宋琼楼说的话开始，她就明白了。 宋琼楼恐怕是知道了些什么。 可是她并不怕其他人知道什么，她只是害怕段学明，她害怕如果段学明知道了是她派人害了陆相思，那他会怎么样？会原谅她？还是怪罪她？ 段学明那么敏感的一个人，陈锦约看见他站在那里久久未动的时候，就知道他肯定已经知道了。 可是知道了又如何？人已经死了，他段学明，这整个段府，现在都已经是她的了。 陈锦约走了上去，对宋琼楼道：“宋少爷，人死不能复生，还希望你明白局势，况且，段府也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可是宋琼楼并没有放下手，他盯着宋琼楼，笑着说：“陈锦约，陈小姐，段夫人，你现在心里恐怕高兴的不得了吧！” 陈锦约表情冷了几分，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相思死了，这个抢了你爱的男人，夺了本该属于你位置的人死了，你难道不高兴吗？” “现在这样不正好顺了你的意，你就可以成为真正的段少奶奶，而不是背地里偷偷摸摸的做情人了。” 闻言，段学明一把推开了宋琼楼，皱着眉头沉声道：“宋琼楼，嘴巴放干净点！” 宋琼楼被推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周围有下人没有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宋琼楼没有在意，他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没有看段学明，依然看着站在旁边的陈锦约。 “我一直很奇怪，既然说相思是两天前投河自尽的，那么为什么这么多天了，贵府却没有一个人发现？” 这话一出，四周的人一瞬间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出声。 宋琼楼环视了四周一圈，道：“即使相思刚刚受了惊吓卧床休息，但是整整三天，难道她不吃饭吗？难道贵府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人给少奶奶送饭？” 众人竟然都低下了头，不敢看他。 宋琼楼还真的是说对了，自从翠喜和翠浓走了以后，整个段府真的就没有人在意这个少奶奶了！ 看见他们这个样子，宋琼楼苦笑了一声，“我那个可怜的小师妹，从小心地善良，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好，从不亏待别人。” “她巴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给你们看，看看她对你们，对你是有多好。” 宋琼楼抬起手，依次指着周围的人，最后停在段学明身上，指着他的心口。 “她想把所有她认为好的东西都给你，而你呢？你是怎么对她的？你们又是怎么对她的？” “你们，不爱她，看不起她，羞辱她，嘲笑她，虐待她，甚至……”他又看向陈锦约，“还时时刻刻想着要害她，杀她。” 那道视线太笃定，太刺骨，太让人无法忽视，陈锦约被看的愣了好几秒，背后微微发凉。 “可是你们等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说罢，宋琼楼就甩甩袖子，转身大步朝外走。 边走还边大声说：“这偌大的段府，原来尽是些小人。” …… 过了好一会儿，段学明才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都下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而他则转身，对陈锦约说：“我们也回屋吧，好久没有跟你好好谈谈了。” 第19章 我们永远也不分开了 回到了屋内，段学明把门关上，却只是看着陈锦约，并不说话。 很矛盾，明明心里有千言万语，有很多事情想要问问她，但是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陈锦约也没有说话，她只是一直看着段学明的脸。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是想从中看出来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良久，还是陈锦约先开口了。 “我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一定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吧？”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整个府中的人都没有发现陆相思不见了，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一点也不惊讶她死了，是不是想问我，” 她一直看着段学明的眼睛，然后缓缓地笑着说：“是不是我杀了她。” 段学明也看着她的眼睛，他想在里面看出一点不同的情绪，可是陈锦约的眼神一直都很平静，一派淡然。 “你没有想错，是我干的。” 陈锦约淡淡的说，段学明一直提着的心一下就沉到了谷底。 虽然之前已经猜到了，但他还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陈锦约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是不是很失望？是不是不敢相信？可是真的是我做的，我不怕承认，反正她已经死了，也拿我没办法。” “你说什么呢！”段学明一下抓住了陈锦约的手，近乎急切的说：“锦约，你告诉我，你这是骗我的，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可是陈锦约却放开了他的手，她冷笑了一声，道：“我没有骗你，这种事情？什么事情？这种事情又怎么了？很丢脸吗？” “我让这个抢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的贱人死了，有什么不对的吗？难道不应该吗？” 她似乎有点激动了，瞪大眼睛看着段学明。 段学明渐渐平稳住了心绪，他现在需要知道的是事情真相，只有这样才好权衡利弊。 他问道：“你究竟做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很简单的。”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很开心的事情，陈锦约坐了下来，没有看段学明，而是看着空气中的某一个点。 她缓缓地说：“我知道以你的习惯，收兵回来第二天肯定是会再回营几天的，所以那晚我一夜没睡，一直等到你走了以后，我带着两个雇的人，让他们打扮成下人模样，跟着我去了陆相思房间。” “我让他们在外面等我，我先进去，本来，我是打算直接把她打晕，没想到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她已经收拾好东西了。” “没等我说完想说的话，她就把和离书给我了，让我放她走，她的包袱都收拾好了。” 陈锦约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平平整整的那一纸和离书，眯缝了一下眼睛。 “可是我怎么能够允许她这么容易就走了呢？” 她又放下和离书，站了起来，走到段学明面前，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 “她害得我们不能如愿在一起，从我身边抢走了你，霸占了你那么多年，让我这三年生不如死，她凭什么挥一挥衣袖就离开去过快活日子！” “所以我把她打晕了，让那两个人把她装进麻袋里，扔进了河里。” “那两个人呢？” “他们？呵，自然是拿了钱就跑了啊，做了这种事，难道他们还有胆子呆在这南京吗？” “那你……” 段学明还没有说完，陈锦约就伸出了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唇前，道：“嘘，学明，我不怕，只要能够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哪怕是那个宋琼楼知道了，我也不怕的。” 说着，她又一下抱住了段学明，头埋在他的胸口，笑着说：“学明，你是不是在怪我？不要怪我，我这都是为了你啊，都是为了让我们能够顺利在一起啊！” “你看，现在所有阻碍我们的人都不在了，我们可以安安心心的永远永远的在一起了，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拦我们了！” 她抬起头，“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你不用守孝的，而且，整个南京城，谁人不知道是她陆相思从我身边抢了你啊，你根本不用在意那么多。” “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永远也不分开了！” 她慢慢抚摸着段学明的脸，小巧的红唇压上了段学明的唇，甚至野蛮的闯入了他的领地。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她一下子就把段学明推倒在床上，自己趴在段学明身上，不断的亲吻着他的眼睛、脸颊、唇、脖子、耳朵。 可是不一会儿，她又停止了动作，抬起头看着段学明，已经绯红了的脸带着一丝迷茫。 从始至终，段学明都没有任何回应，没有任何动作。 “学明，你怎么了？” 第20章 再也回不去了 段学明一直盯着陈锦约的脸，明明两个人此时的动作很暧昧，但是他的表情就像是冰窟一样，给陈锦约一种很冷很冷的感觉。 这个表情，是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在段学明脸上看到过的表情。 不是生气，不是愤怒，也不像是失望，而是，不带感情色彩的一种表情。 陈锦约慢慢爬了起来，坐在一旁愣愣的看着他，问道：“你这是在怪我？” 段学明也起身，站了起来，他看着坐在床上的陈锦约，缓缓道：“不是在怪你，是在怪我自己。” 陈锦约似乎是没有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仰着头看着他。 段学明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他说：“怪我枉为一个少帅，却治理不好一个家，怪我这么多年，口口声声说爱你，要保护你，却还是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怪我自以为是全世界最了解你的人，可是到头来才发现，我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你。” “我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单纯活泼，聪明善良，连一只小小的蚂蚁都舍不得踩的小女孩儿。” “但是我错了，原来不知不觉间，你已经变了，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以前那个我发誓要跟她在一起一辈子的女孩儿，已经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蝼蚁的，让我感到陌生的女人。” “之前我是有一点怪你，对你感到失望，但是后来我才反应过来，真正应该怪罪的不是你，而是我。” “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被嫉妒和仇恨蒙了眼，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学明，你在说些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陈锦约连忙爬起来，她跪在床沿上，拉住了段学明的袖子。 “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这都是陆相思她自找的，不怪我们，是她的错，是她的错！” “够了，锦约，别再说了。” “你不是说你爱我一辈子吗？你不是说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吗？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爱我了？” 段学明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真的不爱我了？就因为我让陆相思那个贱人死了，你就不爱我了？” 忽然，她又激动地质问道：“是不是陆相思？是不是陆相思那个贱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是不是爱上了她，所以就不爱我了？” 段学明怔了怔，眼里似乎有一些迷茫。 见他还是没有说话，陈锦约更加激动了，她不住扯着段学明的袖子，哭着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学明，你快告诉我，说你爱的一直都是我，说你根本就没有爱上陆相思那个贱人！” “你说啊、你说啊、你说啊！” 可是段学明没有说出她想要听到的话，而是把她的手掰开，皱着眉看着她说：“锦约，你现在太激动了，你冷静一下，” “虽然你已经变得让我不认识了，但是我知道，你一直都很了解我，你一直都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你也知道，我是无法容忍我的女人做出这种事情的。可是既然你都做了，那么你也应该会想到我的反应。” “也许你说的对，也许我对你的爱已经不那么深了，或者，或者不知不觉中，我真的已经……” 他敛了敛眼，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看了看呆坐在床上，满脸泪痕的陈锦约，他的心里又觉得不忍。 狠狠心，他转身，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保住你的。可是我想，我们或许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作为对你的惩罚，我会禁你的足，这段时间你就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吧。” “锦约，我知道我有很多事情都对不起你，但是，我能说的也只有对不起了。”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陈锦约像是才回过神来，她跑下床，大喊着段学明的名字，可是门却被关上了。 她只看见了一道紧闭的门。 她连段学明的影子都没有来得及看见，他就这样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陈锦约站在门后，眼泪就像是决堤了一样流下来，她蹲下来，嚎啕大哭着。 她蓄满了泪水的眼睛里除了难过，委屈，还有浓烈的不甘，和仇恨。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陆相思这个贱人明明都已经死了还要害我受这种苦！ 我恨，真的好恨！ 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她垂下来的手握的越来越紧。 第21章 终于自由了 走出陈锦约房间，段学明听见了她喊他的名字，听见了她的哭声，但是他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他来到了安放陆相思遗体的房间，把下人都遣了出去，自己拿起了放在水盆里的湿布。 这具在水里泡了三天的，已经浮肿的几乎腐烂了的面目全非的身体。 段学明慢慢的擦拭着，眼睛一直看着陆相思的脸，他仔仔细细地看着，想找出一些破绽。 他想，这具尸体，会不会根本就不是她的？她会不会根本就没有死？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 段学明知道，陆相思是真的死了。 而且，是被他害死的。 如果说陈锦约是杀害陆相思的直接凶手，那么他就是那个罪过最大的间接凶手。 是他逼急了陈锦约，是他逼死了陆相思。 这具身体…… 段学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出手触碰了一下。 真冷，是即将腐烂的皮肉的触感。 曾经，她还活着的时候，这具身体是多么的年轻妩媚，温暖姣好，可是那个时候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呢？ 他每一次都是毫不爱惜，无情地蹂躏着她的身体，就像是在欺负一个小猫小狗一样欺负她。 甚至在她怀孕以后还…… 他收回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想起宋琼楼说过的那些话，心一抽一抽的疼。 段学明，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看看你干的这些好事！你活了这二十多年，枉为一军之帅，你对那些素未谋面的人都可以摆出一副谦谦君子的姿态，可是对自己的妻子，却是连畜生都不如！ 妻子？ 他抬起头，已经布满了血丝的双眼紧紧盯着躺在竹篱上的他的妻子。 他已经没有妻子了，是他亲手毁了他的妻子，毁了一个对他掏心掏肺，全心全意爱着他的人。 他现在心里后悔的要死，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会好好爱陆相思，一定会好好保护她，保护他们的孩子。 可是就算他肠子都悔青了，时光也不会因为他就倒流，世界上也不会出现如果成真的情况。 段学明一直跪在地上，久久没有起来。 …… 而另一边，宋琼楼离开了段府以后马上赶到了城外河边，也就是陆相思出事的地方。 远远的，他就看见了一个穿着素净白衫，戴着一顶黑色帽子的人。 他的心跳砰砰砰的狂跳，三步并两步地快走着，到最后竟是直接跑了起来。 听到声响，那个白衣人转过身，取下了帽子。 这竟然是陆相思！ 她看着宋琼楼跑过来，笑着说道：“师哥，慢点。” 宋琼楼跑到她面前，停住了脚步，也笑了笑，说：“等很久了吧？” 陆相思摇摇头，“谢谢你，师哥。” 宋琼楼爱怜地看着她，抬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说：“说什么谢谢呢，这么见外吗？” 原来，那天宋琼楼去看陆相思，临走的时候，陆相思又叫住了他。她知道陈锦约这一次没有得逞，一定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甚至很有可能会想杀了她。 所以，她要想成功离开段府，就只有假死。 而要假死，就得让宋琼楼助她一臂之力。 宋琼楼按照陆相思的吩咐，从戏楼里喊了两个不怎么起眼的丑角假装成流氓地痞，故意被陈锦约雇去绑了陆相思，而他们在出了段府以后，就把陆相思放了出来。 至于河里的那具女尸，则是前两天城郊一个不幸死去的无父无母的流浪女，恰好她的身材跟陆相思的差不多，换上衣服以后就分辨不出来了。 而那个法医，他是宋琼楼的一个忠实戏迷，三言两语就收买了。 也要谢谢那天陈锦约的那一砸，让陆相思一个慌张，醒来居然就可以开口说话了。 “相思，你现在又作何打算？”宋琼楼看着陆相思这样问道，即使他心里知道答案。 陆相思笑了笑，说：“暂时还没有什么明确的打算。” 顿了顿，她又说：“不过，我已经被困在这南京城太久了，我想要到其他地方去看看。”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道：“这南京的山水树木，花花草草我看了这么多年，已经看乏了，这里的房子我住了这么多年，也已经住的不耐了，也该离开了。” 好一会儿，宋琼楼才说：“那，那你还会回来吗？” 陆相思看了看宋琼楼身后远远的南京城，淡淡笑了笑，“不了，应该再也不回来了。” “那……” 宋琼楼还想再说什么，陆相思直接打断了他，“师哥，你放心，想你的时候我会写信给你的，不要担心，我不会忘了你。” 她走上前，抱住了宋琼楼，宋琼楼也用力的回抱住，他叹了一口气，说：“走吧，去自由自在的生活吧。” 陆相思放开了手，眼角有一点晶莹，她笑着挥挥手，“走了！” 她重新戴上帽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切都很顺利，她能够说话了，她终于成功离开了段府，终于逃脱了那个困了她三年的牢笼。 她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看这无边际的天空，漂浮着的云，还有飞翔的鸟，感受着轻轻吹拂过她耳际的微风，听着四周此起彼伏的虫鸣。 她终于自由了！ 第22章 新角儿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先是段老爷不幸逝去，再是少奶奶流产，现在又是少奶奶“投河自尽”了，段府门前的花圈才收起了半个月，就又摆了出来。 整个段府都笼罩着一股阴沉的气氛。 段学明并没有为陆相思举办什么隆重的葬礼，只是简单的把她的遗体收拾好，葬在了段家墓地。 陈锦约被禁足了，对外称是生病了需要一直静养，实际上则是被安置在了段府正宅后的一个小院子里，段学明安排了两个丫鬟伺候她，而自己则一直不曾去看望过。 以前父亲说他是一个狠心的人，也许是吧，不然，他又怎么会视这青梅竹马的十几年的爱恋不顾，如此绝情的就把陈锦约关在废弃了十几年的偏房呢？ 不然，他又怎么会做了三年的瞎子，丝毫不曾在意陆相思对她的好，将她对他的满腔爱意当做垃圾来践踏呢？ 不然，他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整夜整夜的失眠，一闭上眼睛想到的就是陆相思陆相思陆相思。 想到初见时那个文静内敛的陆相思。 想到嫁给她时那个惊喜又羞涩的陆相思。 想到被自己冷落甚至虐待时委屈的忍不住哭的陆相思。 想到那个第一次反抗他，要跟他和离，想要离开段府的陆相思。 想到那个被陷害而无助绝望的陆相思。 想到那个被水泡胀面目全非的陆相思。 为什么直到现在，他才发觉自己对陆相思有着那么深，那么浓烈的感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在妓.院救她的那一次？是逮到她要逃走的那一次？是她第一次跟他提和离的那一次？还是更久以前？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陆相思放进了自己的心里，他真的已经离不开陆相思了。 所以他才会这样狠得下心不去见陈锦约。 可是他思来想去，也许这才是最好的办法，只有等她冷静下来了，她才会变回曾经的陈锦约。 现在的这个状态，应该就是最好的状态了吧。 …… 段府在段学明的整治下，慢慢的也重新回到了正轨；陈锦约也逐渐安静了下来，不像是最初那样大喊大叫了；南京城依旧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都热闹至极。 每一天都是崭新的，每一天都有新的事情发生，或许是东家的谁死了，或许是西家的谁家添了新丁，人们最不缺乏的就是闲谈的资本。 慢慢的，段府的那段阴沉日子似乎已经成为了过去，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曾经红遍整个南京城的角儿，后来加到了段府成为段府少奶奶，最后不幸早逝了的陆相思。 就连她的师哥，那个至今依然往返于戏楼之间，每日吊嗓子唱戏的宋琼楼，也不再跟任何人谈及他疼爱的小师妹。 就好像那天，那个在段府发疯质问的人不是他一样。 就好像，他已经忘了他坚决的说他不相信陆相思是自杀的了一样。 可是段学明他没有忘记，而且他知道，宋琼楼也没有忘记。 段学明之前对陈锦约说过，他会保住她的，事实上，他也确实保住了她，没有让消息走漏出去。 他一直以为宋琼楼肯定已经知道了，但是在那天之后，宋琼楼居然就一直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了。 段学明感到纳闷，被害死的可是他的师妹，他怎么可能会没有任何动作呢？这并不符合常理！ 直到两个月以后，戏楼里新出了一个挺有名气的角儿，这段时间很多人都跑去听她唱戏，据说看样子这个角儿很有可能会超过当年的陆相思。 段学明被邀去戏楼听听那个新角儿的戏，他坐在二楼的雅座上，看着戏台子上的那个正在表演的新角儿，听着台下观众的叫好声。 “哎哟，这个角儿确实是不错啊，这嗓子还真是清亮，戏腔也真的很不错啊！哎哟段少帅，您看看这身段儿，啧，不错不错，是真的不错，这以后啊必定会红遍整个南京城啊！” 旁边的朋友毫不吝啬的夸赞着。 段学明喝了一口茶，红遍整个南京城？这个他没有看出来，但是从他看到这个新角儿的第一眼起，就想起了陆相思，曾经，陆相思比她唱的更好，而且是真的红遍了整个南京城。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放下茶盅，抬眼时，恰好看见隔壁桌坐了一个熟人。 “宋琼楼？” 第23章 算得了什么 两桌挨得挺近的，宋琼楼听到似乎是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他转头，就看见段学明正惊讶的看着他。 他也同样有些惊讶的回望着。 半响，宋琼楼点了一下头，然后站起身就离开了座位，朝外走去。 段学明也马上站了起来，跟朋友推辞说是军营中还有要事处理，改日再叙。 他急急忙忙的追出去，还好，走到门口的时候就追到了宋琼楼。 “宋琼楼！”他喊了一声，宋琼楼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道：“段少爷，这是做何？” 段学明走上前跟他并排站着，也不绕弯子，道：“有些事情想要跟你谈一下。” 宋琼楼皱了皱眉，推辞道：“抱歉，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事情需要跟您谈。” 他转身要走，段学明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军中之人力量都很大，宋琼楼被捏的差点痛的叫出来。 也许是宋琼楼痛苦的表情太明显了，段学明也发现了自己使的劲儿太大了，他连忙放下手，笑着道歉：“不好意思了，劲儿一不注意使的大了些。” “段少爷，我跟您没什么好谈的。” “可是我有，而且非要跟你讲清楚才行。”他语词竟不似往日那般强劲不讲理，宋琼楼反而听出了诚恳的意思。 他愣了愣，还是答应了。 两人来到了一个茶馆，落座以后，宋琼楼直接就说：“行了，现在可以说了。” 段学明拿起茶壶倒茶，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开口问道：“那天在我府中，你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闻言，宋琼楼嗤笑了一声，“什么意思难道您还不清楚吗？” “这么说你知道……” “是，我知道。”宋琼楼打断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呵，”宋琼楼看着段学明，又冷笑了一声，“段少爷，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跟您说过，有些人的表面是不可信的。” 段学明没有说话。 “你自以为很了解陈锦约，而我，则是真正的了解相思，我认识的相思是真实的相思，而你认识的陈锦约，不过是一个她虚构出来的假象。” “我承认，锦约她确实是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了。”段学明低头摩挲着茶杯缓缓说道。 “因为我了解相思，所以我知道她一直都是一个热爱生活，爱惜生命的人，她不会随意践踏自己的生命，轻生这种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做的。” “而不是自杀，就是他杀，会杀她的人只会是恨她的人。这种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丢进河里的事情，您段少帅是肯定不会做的，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您的青梅了。” 段学明过了好一会儿才苦笑一声，“是啊，多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如果说您只是想听我说这些，我已经说完了，那就恕不奉陪了。” “等等，”段学明喊住了已经站起来了的宋琼楼，“既然你知道是她做的，为什么在那之后你又没有任何动作了？” 宋琼楼愣了愣，然后就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又笑着重新坐了下来，他慢慢的喝完了自己杯中的茶，才抬头直视着段学明的眼睛，道：“我说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但是这个报应，难道都非得是要我来给她，给你，给你们吗？” 看着宋琼楼的眼睛，段学明觉得自己的心微微发抖。 “我知道，陈锦约是你段府的人，即使我说的再狠，也不可能对她造成什么影响，毕竟，我跟相思只是上不得台面，供人取乐的戏子。” “但是其实也根本就不用我来，陈锦约现在不已经有报应了么？” 段学明突然就反应过来了。 原来如此，之所以不再有动作，是因为他该做的已经做完了。他已经给了自己提示，他也知道他段学明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所以他笃定自己那一闹之后，段学明跟陈锦约必然会产生矛盾。 而当两个性格都偏激刚烈的人产生了矛盾，后果自然是可想而知。 段学明看着正嘴角微扬的看着他的宋琼楼，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嗯，你说的很对，报应已经来了，我，锦约，我们都遭到了报应了。” “可是跟相思相比，你们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宋琼楼冷笑了一声。 第24章 我是真的很后悔 闻言，段学明一下子握紧了手里的茶杯，他苦涩的笑了一下，“是啊，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又抬起头，看着宋琼楼说：“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但是我是真的很后悔。” “呵，后悔？你段少帅有什么好后悔的呢？”宋琼楼冷笑了一声。 “后悔没有多对她笑，后悔不曾温柔待她，后悔没有保护好她，后悔，后悔没有早一点发现自己对她的心意。” 他说的情深意切，可是宋琼楼却惊愕万分，“你，你说什么？”他睁大眼睛看着坐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不敢相信他刚才听到的话是真的。 “很可笑是吧？我以前怎么没有发觉呢？” 好半响，宋琼楼才回过神来，他放在桌下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他真想冲上去打他一顿！ “的确是没有什么用了，可是，段少爷，我很感谢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宋琼楼淡淡的说道。 段学明抬起眼睛看着他，“什么意思？” “段少爷，曾经你有多么对不起相思，未来你就会有多么悔恨。” 段学明愣了愣。 “你余下的一生，永远都不会忘了自己曾经犯下的错，不会忘了自己是多么愚蠢。” “你会在每个午夜惊醒，会想起相思这个人，她会永远活在你的心里，时时刻刻提醒着你过去。” “相思不会原谅你，我也不会原谅你，即使你说你后悔的要死，也不能改变任何事情。” 宋琼楼站了起来，“段少爷，祝您余生安康。” 一直到宋琼楼走了很久，段学明才慢慢松开了一直握着茶杯的手，他的手已经有些发红了。 他转头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影里，已经找不到陆相思的身影了。 他亲手把陆相思弄丢了，再也找不到了。 看来他的余生，真的只有悔恨了啊。 …… 当一个人已经没有什么期待了，生活已经没有什么波澜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间就像流水一样飞快就过去了。 这是陆相思走后的第三个年头，段学明站在陆相思的墓碑前，今天是她的忌日。 段学明拿起准备好的酒，倒在一个小酒杯里，看了墓碑一眼，把酒慢慢洒在墓碑前面。 “我知道，你不会喝酒，但是对不起，我还是自作主张的给你倒了，不要嫌弃好吗，我想让你陪我喝喝。” 他坐在地上，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喝完以后，他放下酒杯，就那么愣愣的看着前方，就好像此时此刻在他面对的不是一块墓碑，而是活生生的陆相思。 良久，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三年了啊。” 真快，一不留神已经三年了。 这三年里，段学明成为了大帅，在外统领着上万人的军营，在内管理着诺大的段府。管家时常旁敲侧击，示意他快点续弦，可是他仿若未闻。 他依然会每天晚上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惊醒，然后一直睁眼到天明。 他时不时就会到墓地里看看陆相思，也不会多说什么，就一个人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坐着，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 这整个南京城的人都在唱和着段学明是多么的深情，可是只有段学明自己才知道，他是有多么悔恨多么痛苦。 这三年来他心底的悔意分毫不减，反而愈演愈烈。 即使知道一切都只是空谈，他还是会经常想，如果陆相思没有死该有多好，如果她还会回到自己的身边该有多好。 那样的话，他一定会把过去错过的全部亲手弥补回来。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段学明站了起来，他看着墓碑，用陆相思从来都没有听到过的温柔的声音说：“今天就不能再陪着你了，等我回来，我再来看你，好吗？” 他笑了笑，似是很舍不得，又过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回到府中，他换上了军装，把枪别在腰间。 他把管家叫到身边，吩咐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日子你好生照看着府中上下。” 管家点头，“是的少爷。” “夫人这段时间怎么样？” 虽然已经过去三年了，但是陈锦约还是住在偏院里，未曾出来过，段学明也没有去看过她。 “夫人近段时间情绪稳定，没有大碍。” “嗯，”段学明点了点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要让下人亏待了夫人。” “明白。”管家微微点头，又问道，“少爷，您此次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段学明皱了皱眉，摇摇头，道：“现在还不能确定，短则两三个月，多则半年，甚至一年。” 管家不再说话，一直跟在段学明身后，目送着他骑马离去。 半响，他才摇头，叹了口气，转身关上了段府的大门。 第25章 遇见 近日来，军.阀混战问题越来越严重，尤其是北方地区，此次段学明领兵要去的地方，恰好就是最严重的山东。 他与山东的曹锡昌曹将军素来交好，这一次曹将军有难处，他自然是要前去志支援的。 一路上时不时就能看见一些百姓背着包袱走在路上，等进到济南城内，更是一片荒凉景象。 “大帅，看来这次曹将军确实是遇到大麻烦了啊！”副官骑着马在段学明旁边说着。 段学明一直皱着眉，不可置否。 其实要说，曹锡昌是一个老实人，一直以来都规规矩矩的守着他的地盘，不曾冒犯过任何人。 但是我不犯人人自犯我，还没有等他回过神来，军阀混战已经开始了，他的地盘早已经被其他军阀盯上了。 段学明一行人来到了曹锡昌的府邸，刚刚下马，还没有上前通报，门就被打开了，曹锡昌急匆匆的走出来。 “哎呀呀，学明，你可算是来啦！”他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说道。 “您怎么知道我已经到了？” “我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让府中人多多留意。来，一路奔波，累坏了吧，快带着兄弟们进来休息吧！” 说着，他就领着他们走进了府中。 段学明也不拐着弯客气了，他边走边说：“休息倒是不用了，都是行军打仗的糙人。” “我一路走来，看见不少背着包袱的百姓，怎么，这是已经出现流民了么？” “唉，是啊。”在大堂坐下后，曹锡昌叹了口气，缓缓道：“真是没有想到，短短不过五六天，就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事发突然，曹将军也不要丧气，这一次我带了三千人，暂时安置在城外，我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一定会竭力助您取得胜利。” 曹锡昌感激的看着段学明，道：“真是多谢学明了！” 二人商量了一下战事，时辰尚早，曹锡昌领着段学明去了济南有名的戏楼里。 “学明，我知道你素来爱听曲儿看戏，虽然现在战事烦扰，但是你我好不容易才见上一面，今天我就带你去我们整个济南最有名的戏楼里去好好玩玩儿！” “至于战事，今宵过后，我们兄弟二人再好好收拾那帮小兔崽子！” 段学明知道这也是曹锡昌的一番好意，就没有推辞。 二人来到了戏楼里，果然是数一数二的有名，即使外面战火四起，这戏楼里却是丝毫不为之所影响，戏子们还是一样每天表演着，观众们还是每天沉醉其中。 “对了，学明，这戏楼啊，前段时间来了一个新的戏子！”落座后，曹锡昌突然神神秘秘的说。 段学明挑了挑眉，道：“哦？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看起来曹将军似乎是很满意啊！” “嗨，我也就见过一次！”曹锡昌笑着摆了摆手，又说道：“不过那个小旦确实是，啧，不错，真不错！嗓子、唱功、身段、长相，当真是数一数二的！” “就她来的这短短一个多月啊，都已经快要取代了我们济南的角儿啦！” “听说今天她还会上场呐！” “那我可得仔细看看了。”看着曹锡昌那回味的表情，段学明也不免在心里提起了几丝兴趣。 不多时，戏台周围就围满了人，除开坐着的，还有不少人是站着仰着脖子看。 见这场面，段学明心里更加好奇了，能引起这么大关注的，必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真想快点看到这个人啊！ 终于，在无数人的翘首中，戏开演了！ 一个头戴蓝色珠宝花冠，身穿水红色戏服，身材窈窕的女花旦，边唱着“海岛冰轮初转腾……”边款款走到台上。 而与此同时，段学明“蹭”的一声站了起来，他睁大眼睛，直直盯着正在戏台上表演的那个花旦。 曹锡昌以为段学明是被她的表演打动了，立马得意的说：“你看，是不是很厉害！对了，她还会你们那的戏呐！据说还是最拿手的……” 曹锡昌还在说些什么，段学明一句都没有听见了，他现在眼里只能看见那个戏子，耳里只能听见她的声音。 多么熟悉的脸，多么熟悉的声音。 这是，陆相思啊！ 第26章 他一直等着的那个人出来了 没等戏唱完，段学明对曹锡昌说了一句，“我有点事情，等会儿我会自己回去。” 话落，人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曹锡昌在那里丈二摸不着头脑，疑惑的想，他在这济南能够有什么事儿？ 当然有事儿，段学明下楼，直接走到了戏台后面，那些正在后台准备的演员们纷纷诧异的看着他，但是看见他一身军装，谁都没敢上前说什么。 段学明浑然不管那些目光，他一直眼巴巴的看着门口，希望戏快点演完，希望陆相思能够快点出来。 他想快点看见她！ 他看见不断有人走进那道门，又看见一些人从那道门走出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他一直等着的那个人出来了。 她似乎是有一些累了，但却是一直笑着的，应该是对今天自己的表演很满意。 可是当她抬起头，看见离她两三米远，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的段学明时，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 她停下脚步，惊讶的看着段学明。 他怎么会在这里？ 段学明见她停下了脚步，也大步走上前去，和她面对面的互相对视着。 他动了动嘴角，又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他轻声唤她，“相思？”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可能有一些丢脸吧，想他活了二十多近三十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说话声音发颤。 而更可笑的是，从他看见陆相思一直到现在，他的心脏就止不住的狂跳。 他的手应该也是在微微发抖。 多少年了？已经多少年没有再看见这张脸了？ 这张脸，是他在每个午夜梦回时都会看见的陆相思的脸，已经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刻在了他的心里。 他不可能认错，他知道，这就是陆相思，是他的妻子。 陆相思惊讶的好半会儿都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三年来都平安无事，怎么这一次就碰上了，偏偏这么巧就碰上了？ 而且他居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不好意思，您……”她开口想要否认，但是话还没有说完，段学明就打断了她。 “我没有认错人，我知道，你就是陆相思，我绝对不会认错。” 陆相思张着嘴巴，有些无语的看着面前这个好像有些激动的故人。 真是可笑，他有什么激动的呢？陆相思，你是疯了吧，居然会觉得他很激动？他现在心里肯定很烦吧，想到自己居然没有死，段学明肯定很生气。 “可是，先生，我并不认识你。”好吧，既然你没有认错，那么我不认识你，这下可以了吧？ 段学明觉得好笑，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如果不认识我，刚才又那么惊讶？ 周围人越来越多了，好些人还以为陆相思惹上了什么麻烦，有的是一脸看戏的模样，有的则是默默抄起家伙准备随时上去帮陆相思。 段学明四下看了看，又看着陆相思，道：“你真的不认识我？” 陆相思坚定的点头。 段学明失笑，既然她想要这么蒙混过去，那就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拆穿好了。 他做出了失望的模样，道：“既然如此，那是我打扰了，抱歉。” 他转身就走，走了几步路又回头对陆相思道：“对了，刚才忘了说，你的表演很棒！” 陆相思愣愣的望着他的背影，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还是第一次，他这样夸奖她。 有人走了过来，推了推她，“诶，干嘛呢？还不收工？” 陆相思一看，是戏中饰演青衣的凝华。她笑着摇摇头，“马上就走。” “诶，刚才那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凝华惊讶的看着她，“我还以为是你的相好呐？他看你那眼神。分明就不是看一个陌生人或者普通人的眼神啊！” “是吗？”陆相思想了想刚才段学明看她的眼神，却发现自己好像不怎么想的起来了。 “肯定是啊！那眼神，那是看一个深爱的人的眼神啊！” 陆相思一下愣住了。 深爱的人？ “诶，我说，他长的也还不错啊，一看就是一个……” 陆相思没有再听凝华说些什么，她愣愣的卸了妆，换下衣服，然后又愣怔的一路离开。 深爱？ 陆相思一直在想着凝华说的这句话，怎么可能呢？难道不应该是愤怒、讨厌、生气之类的表情吗？ 她摇摇头，不想了，肯定是凝华这丫头又在逗着她玩儿，段学明怎么可能深爱她？ 他连爱都不曾爱过她，又何谈深爱？ 不知道他来济南干什么，希望他赶快走，希望不要再…… 陆相思刚刚跨出戏楼后门，就看见倚在树旁的，正微微笑着看着她的段学明。 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再看到他了。 可是为什么偏偏这么快就再次遇到了？ 第27章 我在等我的妻子 陆相思本来想装作没有看见，但是无奈，段学明直接就走上前来了。 他的嘴角微微弯着，看样子心情很不错。 以前陆相思几乎没有看见他这样对自己笑过，可是只这一会儿，他就已经对陆相思笑过两次了。 有什么好笑的呢？陆相思想不通，难道是因为觉得他又可以折磨自己了就很开心吗？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看着段学明走向自己，道：“这位先生，您怎么还在这里？” “我在等我的妻子。” 听见他这么说，陆相思有一瞬间的愣神，但是马上，她就说：“既然这样，那您慢等，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就要离开，段学明却一把拉住了她。 陆相思抬头看着段学明，只见这个人脸上闪过一丝促狭，“我已经等到她了。” 陆相思愣愣的看着他，一时间竟然忘了说自己不认识他，等她反应过来了的时候，段学明已经拉着她径直朝前走了过去。 “等等，请您放开我！”陆相思奋力地甩了甩手，段学明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她。 “这位先生，我想您是真的认错了，我不认识您，更不是您的妻子，请不要擅自就把人拉走。” 段学明挑了挑眉，也不说话，一直盯着陆相思的眼睛看。 陆相思被他看的心里发毛，但还是坚持着回望着他。 四目相对之间，段学明突然低低叹了一口气，他似乎有一些无奈，说道：“你不是不认识我，你只是不想看见我，是吗？” 陆相思没有说话。 “相思，我现在没有那个心思陪着你跟你玩什么失忆游戏，你也不用那样坚定的否认说你不认识我了，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闻言，陆相思也不再坚持了，过了一会儿，她低声说：“你不知道。” “或许我以前是不知道，但是那不代表我现在也不知道。” “这三年里，我没有一天不在想着你。” 他直视着陆相思的眼睛，看着陆相思慢慢放大的瞳孔缓缓说道。 “我知道，以前是我混账，我不是东西，对你不好，眼睛瞎了才没有看见你对我的好，没有发现我有多么爱你。” “但是现在不会了，你没有死，老天爷让我再次遇见了你，就是为了让我再次抓住你，我……” “够了。”陆相思冷声道，她一把甩开了段学明拉着她的手，退开了一步，道：“段学明，不要再这样假惺惺的骗我了。” 段学明愣了愣，解释道：“没有，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可是陆相思却不相信，她漠然的看着眼前这个她曾经深爱的丈夫，说道：“你以为现在的我，还会相信你这些假话么？” “三年前，我的确是假死的，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对你彻底失望了，也认清了自己在你心里的地位。” “在你眼里，我不过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下贱的戏子，根本不配做你的妻子，不是么？” 段学明垂了垂眼帘，没有说话。 “所以我下定决心要走，我要离开你，离开段府，离开南京，永远也不要再回去，永远也不想再看见你。” “我好不容易成功了，我终于过上了自由自在的生活，而现在，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突然跟我说你爱我，要再次抓住我？” “呵，”她冷笑一声，“段少爷，你有抓住过我么？” 她看见段学明似乎是颤抖了一下，继续道：“你从来都没有拥有过我，也不会再拥有我。以前是你不要，而现在是我不想。” “我不知道你来这里是要干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段学明，段少爷，我现在过的很好，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如果说你是怨恨我骗了你，那么我道歉，因为我当初确实是假死骗了你们。但是我一死，难道不是众人都解脱了么？” “无论是我，你，还是陈锦约。” 段学明愣了愣，又慢慢抬起眼睛看着陆相思，他想反驳，想说不是这样的，想说他从来没有怨恨过，想说他没有和陈锦约怎样。 但是陆相思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赶在段学明开口前又道：“已经三年了，过往的那些恩恩怨怨，我也不想再计较了，段少爷应该也不会说是真的要跟我一个弱女子秋后算账吧？” “所以，段学明，我们之间的那些事情就彻底翻篇吧，你也不要再找我，再逼自己说那些虚伪的假话了，那样太累了。”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真真正正的陌生人了，我不想再看见你，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所以请你也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今天过后，我就真的不认识你了。” 第28章 没有续弦 说完，陆相思就不再看段学明一眼，转身离开了。 她走的决绝，可是转身的一瞬间眼睛不自觉的就一热，她没有想到，已经过了三年了，本以为自己已经练就了一身本领，已经可以做到喜怒不表于面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段学明了，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再记得他的脸，已经成功地忘记他了。 可是今天，她一下舞台，一看见那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一下子连脚都动不了了。 那一瞬间，她想起了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也是这样，她表演完以后回到后台就看见了一身军装的段学明，然后就连眼睛也舍不得移开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却没想到往事历历在目，一看见段学明，过去的回忆，好的坏的，全部都涌上了心头。 但是这又怎么样呢？她心里很清楚，段学明不可能爱她，他顶多只是，只是内疚吧。 可是她不需要，与其内疚，不如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让她亲手结束这一切，彻底忘记。 她微微抬起了头，迎着风，走进了热闹的人群里。 而她没有看见的是，她的背后，一直有一道目光紧紧的追随着她。 段学明一直看着陆相思离去的背影，没有出声喊她，也没有急忙走上前去阻止。 他想，她果然还是在怪他，还是不能原谅他。 也是啊，谁会原谅这么混账的人呢？连他自己都不能原谅他自己。 可是，误会总是需要解开的，他心里的感受，他对陆相思的真实感情，总有一天，他会亲口告诉她。 彻底忘记？成为陌生人吗？ 段学明的目光渐渐坚定起来。 怎么可能？他好不容易才再次见到陆相思，见到活生生的会说会唱的陆相思，他怎么能够忍受再次眼睁睁的看着她离他而去？ 他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 接下来的几天，陆相思还是天天去戏楼唱戏，幸运的是在那天以后，她真的没有再看见段学明了。 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免有一些难受和失望。 看来，那天他说的话真的只是骗她的假话。 也是，他怎么可能爱上自己呢？他最爱的明明是陈锦约。 陈锦约啊…… 陆相思一手握着梳子，对着镜子梳着头发，也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这个时候，有人推了推她的肩膀。 她转头一看，“凝华？” “你在发什么呆呐？” “没有啊。” “还说没有，你也不看看你就梳个头都梳多久了！” 陆相思自知理亏，吐了吐舌头，放下了梳子，看着凝华道：“说吧，什么事？” “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我要求着你帮我办什么事儿似的！”她嘟嘟囔囔的，但还是一脸兴奋的坐在了陆相思旁边的椅子上。 “相思，前几天不是有一个穿军装的男人在后台跟你说过话吗？” 听到是段学明，陆相思心口滞了一下，她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反应过来，摆手道：“不是不是，他那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他的。” 凝华翻了一个白眼，道：“哎呀，不认识就不认识呗，谁跟你说这个了，你急什么？” 陆相思的脸稍稍红了一下，“那你要说什么？” “我这两天才打听到，原来那个人啊，叫段学明，是南京的大帅呐！这一次来我们济南啊，是来帮曹将军来了！” 陆相思皱了皱眉，道：“你从哪儿打听来的？” “嘿，这又不是什么秘密，随便一问就知道啦！不过这个段大帅还真是厉害啊，你看前段时间曹将军被打的多惨？这段大帅一来，这才几天啊，就把那些人打的不敢上前了呢！” “这么年轻，长的又那么好看，还这么有能力，听说他妻子三年前就投河自尽，死了，这么久了他还一直没有再娶呢！” 闻言，陆相思微微张大了嘴巴，她惊讶的问：“你说什么？没有再娶？” “是啊，这段大帅还真是一个深情的人啊！” “你这个又是打哪听说来的？” “嗨，那曹将军跟段大帅那么好，曹将军自然很清楚嘛，这一来二去，时间长了总是会跟周围的人提起的嘛！” “听说很多人劝他续弦他都拒绝了呢！唉，这么好的一个男人，要是我是她妻子，我才不会那么傻自杀呢！这人是有多傻啊！” “诶，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啊！”凝华见陆相思一直在盯着桌子上的梳子，就知道她肯定又没有在听自己说话。 “得，又白说了，真是的！” 没有得到回应，凝华起身离开了，而陆相思还是一直坐在那盯着梳子出神。 他没有续弦？怎么会？陈锦约呢？ 第29章 给我一个机会 那天之后的十多天里，段学明没有再去找陆相思，他把精力放在了对付敌人身上，每天都跟曹锡昌谋划着怎样才能够完全取胜。 段学明虽然年轻，但是十五岁起就跟着父亲混迹于军中，作战经验十分丰富，有了他的帮助，曹锡昌精神大振，自信爆棚。 “哈哈哈，学明，多亏了你啊，我看我们胜利在望啊！”这日大胜后回到曹府，曹锡昌哈哈大笑着拍着段学明的肩说道。 “哪里的事，只是虽然我们这段时间打的他们节节败退，但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啊，将军也要小心军中士兵焦躁！” “嗯，学明说的在理！”曹锡昌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笑着说，“今天难得有空闲时间，不如我们再去戏楼看看那个新角儿？” 不出所料，陆相思真的成为了整个济南最有名的角儿，即使现在济南城是在战事中，每天还是有数不清的人去戏楼看她。 段学明笑了笑，推辞说：“今天还是算了吧。” “哎呀，在我面前你就不要这么矜持了！你不是很喜欢那个角儿吗？那天还跑去后台专门等着人家！” 闻言，段学明又笑了笑，想了一会儿，他还是答应了。 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天，相思的心情有没有好一点？本来，他是打算等战事彻底稳定了再去找陆相思好好谈一谈，这十多天他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要想她，却没有任何效果。 他果然还是想见她，想跟她说话，想要她快点明白自己的心意。 哪怕他知道，现在的时机其实并不合适。 …… 戏楼里，陆相思化上了妆，换上了戏服，像往常一样登上舞台。 她刚刚唱完第一句，就看见舞台正对面二楼雅座上，坐着两个身穿军装的人。 一个是曹锡昌曹将军，而另一个则是段学明。 陆相思愣了一下，而段学明也看见她看到他了，像是要回应似的，他突然嘴角翘得更高，眼睛弯的更加厉害了。 陆相思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赶紧转移了视线，不再看二楼的那个人。 只是每一次余光略过，她都会看见那个人腰杆挺得笔直，端端正正的看着她。 是的，是在看着她，陆相思能够感觉到那个人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好不容易撑着演完了，陆相思没有再多看台下观众一眼，匆匆忙忙的就下了台，她回到后台，飞快的就把装卸了把衣服换了，像做贼一样准备悄悄的从后门溜出去。 哪知她刚刚把门推开，就看见了段学明的脸。 她吓得一下就要把门关上，段学明却一把扣住了门。 看见陆相思瞪着眼睛一脸慌张的样子，段学明不禁觉得好笑，“不是已经是陌生人了吗？你这么怕我干什么？” 陆相思被噎了一下，她缓缓站直了身，把门放开，但还是警惕的看着段学明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觉得你的戏演的很不错，想要认识一下你，这位小姐，可否赏个脸和我一道去茶楼探讨一下呢？”段学明撑着门边，笑着说。 陆相思皱着眉，不知道这个人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说：“你究竟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不再见面了么？怎么，堂堂段大帅还出尔反尔吗？” “我没有，”段学明放下了手，“你说要我跟你当陌生人，那好，我同意，可是今天，我在戏楼看戏，恰好看到了你的表演。” “我很喜欢你的表演，作为一个陌生人，我想认识你，这也不可以吗？” 这一番说辞下来，陆相思竟然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她看着段学明还是一脸笑意的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我想你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我说的陌生人，是指老死不相往来。” 段学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低下头，看着陆相思的眼睛，忽然低声问：“你真的不肯原谅我吗？” “这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而是我真的再也不想看见你了，上一次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 “可是我觉得那天，我们并没有谈好。” 陆相思愣了愣。 “那天只是你说了你的想法，我还没有说我的，相思，你觉得你真的知道我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吗？” “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让我好好告诉你，让我说出我心里的真实想法，好吗？” 第30章 她疯了 茶楼里，段学明和陆相思面对面坐着。 段学明在殷勤地倒着茶，陆相思低着头，一直看着段学明的手。 虽然是一个多年行军打仗之人，但是段学明的手却很是好看，手指修长有力，不知道的可能还会以为他是一个文人。 陆相思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怎么就只是听见段学明放低声音那样说了两句话，她就真的软下心答应了呢？ 现在真的和段学明坐在这里了，她又后悔的要死，真想快点走。 “行了，你要说什么就快点说吧。”见段学明一直在那里摆弄着茶具，她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道。 段学明顿了顿，放下了手中的茶壶，抬起头看着陆相思，陆相思也一直看着他，目光碰撞的时候，她的心里却是微微一惊。 那是一种陆相思以前从没有在段学明眼里看过的眼神，即使是对陈锦约，也没有看见过。 陆相思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那个眼神，缠绵、眷恋、悔恨、感激、真挚…… 可是似乎哪一个都不准确。 “我知道，今天把你叫到这里来，你其实是很不愿意的。但是对不起，有一些事情你必须得知道，有一些话，我必须要告诉你。所以你好好的听我说完，好吗？” 陆相思没有说话，段学明知道她这是同意了。 “相思，我知道，当初，是我伤害了你，都是因为我，是我害死了我们的孩子，逼得你不得不假死。” “我也知道，你还没有原谅我，所以才不想见到我。是，就连我自己也没法原谅自己过去犯下的那些错。” “那天，我刚刚从营中回家，还没有走到门口，管家就跑来告诉我你投河自尽了。我不敢相信，马上赶去河边，却看见了一具女尸。” “我当时一看见那件旗袍就懵了，我跟法医说投河自尽的是我妻子，我把那具女尸当成了你，带回府里安葬了。” 陆相思一直静静的没有说话，段学明顿了顿，又道：“也就是那天，看见那具尸体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才知道我对你究竟是抱有怎样的感情。” “我从出生到现在，活了这近三十年，从来没有哪一次像那天一样，那么慌张，那么害怕，那么绝望。” 陆相思微微睁大了眼睛，段学明一直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他又笑了笑，自嘲的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没等陆相思回答，他又说：“是啊，我自己也觉得很可笑，明明以前做出那么厌恶的样子，可是等到失去了，才突然发现，那不是厌恶，而是喜欢，是爱。” 他紧紧地盯着陆相思的眼睛，“我知道，你现在肯定还是不怎么相信我，我不强求让你信我，我只是想要你知道我心里的真实想法。” “过去这三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每天晚上一闭上眼睛，我就会想起你的脸，耳里都是你的声音，没有一天不是这样。” “我做梦都想要再见你一面，天知道我有多后悔，我不止一次的在想，如果你没有死多好，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会狠狠地打自己一顿，然后好好弥补自己的过错。” “我这样想了三年，直到那天看见你，你知道我有多么激动多么高兴吗？我从来没有想过你还活在这个世上，从来没有想到过我还能够再见到你。” “你不愿意再见到我，要我跟你当陌生人，我试过了，但是对不起，我做不到，我不能忍受再次失去你。” “你……”陆相思开口准备说话，但是段学明一下就打断了，“我是很后悔，但是我对你说的这些话，并不是因为内疚，你知道的，我不是一个因为内疚就会做到这个地步的人。” 陆相思愣了愣，然后良久没有说话，段学明也没有催她，一直看着陆相思的脸，似乎是想在她脸上看清楚她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三年，你一直没有续弦？”陆相思终于说了一句话。 段学明愣了愣，然后点了一下头，“嗯。” “陈锦约呢？” 陆相思终于抬起头看着段学明，她发现段学明的脸色变了变，眼里似乎有些愧疚。 “她生病了。” “什么？”陆相思不解，生病？生什么病？ “那天，我把尸体带回府中不久，宋琼楼就来闹了一场，也恰好是他这一闹，让我知道了锦约对你做的那些事情。” “我当时很生气，我发现她已经变成了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而她还一点都不知道悔改，所以我把她关在了偏院里，打算让她闭门思过好好冷静一下。” “但是我没有想到，不久以后，她就疯了。” 第31章 只是徒劳 “疯了？”陆相思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还记得过去陈锦约是一个多么骄傲漂亮的人，怎么会疯了？ “嗯，”段学明沉沉地点了一下头，他回忆道：“关了她几个月后，她渐渐平静下来了，我以为她想通了，知道自己错了，所以那天就第一次去看了她。” “可是没有想到，我刚刚打开门，她就把一个花瓶朝我砸了过来。” “我才躲开，她就又朝我扑过来，边喊着‘陆相思，我要你死，你怎么还不死’边要掐我的脖子。” 他看了陆相思一眼，又低声道：“我没有想到她已经神志不清已经分不清人了，我让她冷静，看清楚我是谁，她认出我了，哭着抱着我说她知道错了，要我放她出去。” “过了一会儿，她又把我认成了我的父亲。她当时表情很惊慌，吓得直朝后躲，她说，” 段学明顿了顿，接着说：“她说，‘你怎么还没有死，我不是已经毒死你了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陆相思觉得自己的耳朵一下就听不到其他声音了，她的脑海里一直回响着“已经毒死你了”这几个字，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段学明。 段学明苦笑着说：“不敢相信是吧？我也是，我当时惊呆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她一直在那里说什么等你这个老东西死了我就可以跟学明在一起了。” “等我上前去质问她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我马上派人找到了当初给爹诊治的医生，查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知道真相。” 陆相思根本不用段学明说，就已经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了，“我爹，的确是被人毒死的，凶手，是陈锦约。” 陆相思闭了闭眼，眼泪却不受控制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她还记得当年那个统领着上万兵马的老人笑眯眯的对她说：“儿媳妇儿，别怕，有什么事情，爹会帮你撑腰的。” 那个戎马一生叱咤沙场的英雄，最后却被自己最亲近的人害死了。 她的心里止不住的难过。 段学明看着一直在哭的陆相思，递出了一张手帕，陆相思没有接，她抬起头，眼睛通红的问：“之后呢？” “后来我才知道，那段时间她之所以那么安静，是因为下人们看她已经失势了，还成了个疯女人，在她开始闹的时候就把她绑起来，堵住她的嘴巴。” “我没有再怎么样，只是一直把她关在偏院里，我不恨她，因为让她变成这幅模样的也是我，如果不是我……” 他没有再说下去，陆相思也不再出声，两人长久地沉默着。 她没有想到她离开后的这几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没有想到那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陈锦约居然就这么疯了，更没有想到，为了段学明，陈锦约会做出那种事情。 究竟是有多么爱段学明？ 或者说，是对他有多么深的执念？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杯里的茶已经冷了，陆相思才开口，她说：“所以呢？” 段学明没有听懂她是什么意思，愣愣地问道：“什么？” “你告诉我你是爱我的，告诉我你是有多么后悔，告诉我陈锦约已经疯了，所以呢？” “所以，我就要原谅你了吗？” 她抬头直视着段学明的眼睛，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眶还是红红的。 “相思，我没有求你原谅我。”段学明有些急切的解释。 “是，我知道，”陆相思打断他，“而且，我根本也不打算原谅你。” 她又笑了笑，道：“其实，哪里来的原谅不原谅呢？我承认，最初的时候，我是挺恨你的。” “我恨你为什么就是不爱我？恨你为什么老是要折磨我？恨你害我失去了腹中的孩子，恨你连拉住我的手，陪我待一小会儿也不愿意。” “那个时候我常常看着窗外的鸟，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跟它们一样自由自在的。等我成功逃脱了以后，我去了很多很多的地方，看见了很多很多的人，有善良朴实的，也有作恶多端的。” “我看着别人的恩恩怨怨，突然就不再恨你了，有什么好恨的呢？老天爷让我遇见你，爱上了你，又让我离开你，这些都是天意，是命运，你懂吗？” “而现在，无论你是不是爱我，我都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了，我只想过我自由自在的生活。你也好，陈锦约也好，都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了。” “所以段学明，你明白了吗？不是说你告诉了我你是爱我的，我就会转身回到你的怀抱。” “心已经死了，你再怎样也只是徒劳。” 第32章 受伤 陆相思再次扔下段学明走了，她走的干脆，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和犹豫。 段学明坐在椅子上，缓缓地叹了一口气，果然现在还不是恰当的时机啊。 过了一会儿，他又无奈地笑了一下，她还是这么犟，这么倔。 其实这么多年了，她一点也没有变。 这一次的茶楼谈心又是以失败告终，段学明虽然说出了自己这么多年心里的真实感受，但是陆相思还是不愿意接受他，不愿意重新跟他在一起。 在那之后，两人都当做那天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陆相思还是每天在戏楼演她的戏，段学明也每天和曹锡昌一起，带领着士兵们跟敌人作战周旋。 只是每隔三四天，段学明都会来到戏楼，坐在二楼正对着戏台子的雅座上看陆相思的表演。 刚开始的时候，曹锡昌还会一起来，但是慢慢地，就只有段学明一个人坐在那里了。 每一次陆相思都会感觉到段学明的眼睛就跟黏在她身上了一样，她不用看都知道，段学明一定是全程都一直在紧紧地盯着她。 这让她觉得紧张，觉得不安，觉得心跳加速，所以每一次都觉得只要有他在，那么那一场戏对她而言就是煎熬。 她之前还专门去堵过段学明，问他是不是有病，怎么经常来戏楼。段学明却笑着说他是因为喜欢看戏所以才来戏楼的，还弯下腰，在她耳侧低声问道：“怎么，这也不可以吗？” 陆相思觉得自己脸颊突然发热，她知道自己一定是脸红了，什么也没有再说，转身就跑开了。 她都不好意思再质问他为什么一直盯着他了，谁知道这个人会说出什么臊人的话！ 就这样过了两个多月，陆相思渐渐的也已经习惯了台前坐着一个端端正正地笑着看她的段学明了，只是这段时间段学明似乎没有来的那么勤了。 算算日子，距离他上一次来已经有八天了，而今天，陆相思站在台子上，习惯性的地朝前看，还是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人。 她心里有一些失望，怎么不来了呢？ 一场戏作罢，她拖着脚步走到后台，坐到椅子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发呆。 突然，一声“段大帅”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像是突然惊醒一样浑身颤抖了一下。 她转过头，看见是几个平常要好的小姐妹正围成一圈摆谈着什么。 那句“段大帅”一直回响在她耳朵里，她一下子没有忍住，插了一句，“你们在说什么？” 那几个人顿时住了口，惊讶的望着她，其中一个笑着说：“哟，相思，今儿怎么想着跟我们谈天啊？” 陆相思笑笑没有说话，那人也并不介意，过了一会儿又谈成一团。 “我们不是正在打仗嘛，之前我就听说这战事已经到最后关头了，这不，前天的时候啊，结束了！我们胜啦！” “这么快？”陆相思惊讶的问道。 “是啊，你看这才三个多月的时间，多亏了段大帅啊，要不然，这济南城可多半是就要换主人咯！” “是啊，这段大帅也真的够意思，就因为曹将军有难，二话不说就带着一大堆人马，这么老远的还是来了咱们济南，还每天尽心尽力的帮曹将军出谋划策的。” “幸好功夫不负有心人，这终于成功了！也不枉费他那么辛苦！” “功夫不负有心人个屁！”一个人翻了个白眼，其他人都纷纷问道怎么说，陆相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一点心慌。 “仗是打赢了，可是人就不一定好了！” “怎么了？难道是死了很多人？” “那倒不是，我昨个儿听两个在段府当差的人说段大帅受伤了！” 陆相思觉得自己心跳猛地加速，就连呼吸都变急促了。 “什么？段大帅怎么受伤了？他不是那么厉害吗？严重吗？” “听说本来他是没事的，但是他为了救曹将军，一不小心就被手榴弹炸伤了，现在还躺在床上养伤呢！” “啊哟，这可真是让人心疼！” 突然，她们看见陆相思一下就站了起来，连脸上的妆都不卸了，直接就朝门外走。 “诶，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这么急着就走啊？” “不知道她的，来来来，我们继续。” …… 门里的那群人还在说的热火朝天，门外的陆相思脚下生风的朝曹府赶。 难怪他这么久都没有来戏楼！ 他那么厉害，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怎么会受伤呢！ 第33章 你别走 陆相思一路上都心惊胆战的，不停地催着黄包车师傅快点快点再快点。 到曹府门口的时候，她慌里慌张地下车就要朝里跑，守门的两个士兵拦住了她，“闲杂人等不可随意进曹府。” “让我进去，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我要见曹将军。”陆相思一边试图朝里跑一边解释道。 可是那两个人丝毫不为所动，还是拦着她不让她进去，没有办法，陆相思咬咬牙，大声说道：“我是段学明的妻子，我叫陆相思，不信你们可以去问曹将军。” 那两个人皆是一愣，但都还是怀疑地看着陆相思。 “真的，我没有骗你吗，你们可以去问曹将军，他知道的，我听说段学明受伤了，我想进去看看他，二位大哥，通融一下吧，求求你们了。” 两个士兵互相看了看，再看陆相思确实是一副很着急的样子，其中一个终于松了口，转身进府里通报了。 陆相思在外面等了一会儿，门又被打开了，这一次出来的正是曹锡昌本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惊讶的盯着陆相思看，而陆相思一看出来的是曹锡昌，马上走上前去，急切地问：“曹将军，段学明怎么样？他有没有什么事？” 曹锡昌回过神，说道：“来，我们进去再说。” 他把陆相思带进府中，边走边说道：“唉，都是我一时大意了，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个小崽子埋伏着，要不是学明，恐怕我这条命就直接送在那里了！” “那学明他……” “学明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大夫说他没有伤到要害，而且他身体素质很好，只是需要静养，过段时间就会恢复的。” 闻言，陆相思渐渐平复了下来，她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二人就走到了段学明休息的房间的门前，曹锡昌指着门口，压低声音道：“就是这儿了，学明正在里面休息呢。” 陆相思盯着闭着的门，点了点头，不知怎么的，她突然觉得有一点紧张。 她停在门前，却没有抬起脚走进去。 曹锡昌见了，没有忍住，问道：“那个，不好意思，您真的是学明的妻子吗？” 陆相思愣了愣，然后转头看着曹锡昌，笑着点了一下头，说：“将军可能是不记得我了，但是我记得您，当初我跟学明结婚的时候，您还大醉了一场呢。” 曹锡昌一听她这么说，不禁老脸一红，嘿嘿笑了两声，“惭愧惭愧，我竟一直没有认出您来。” 陆相思又笑着微微摇了摇头。 “不过既然您没有死，那为什么……”曹锡昌还没有说完，陆相思就握住了门环，低声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有必要再为它纠结了，不是吗？” 说完，她没有等曹锡昌说话就拉开门走了进去。 曹锡昌站在外面，无奈地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又笑了两声，转身一边唱着曲儿一边走了。 …… 陆相思轻轻地关上门，转身就看见段学明正躺在床上。 她踮着脚尖，竭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地走到床边，每走一步，她就感觉自己的心跳要快一些，砰砰砰砰的。 可是当真的走到床前，看清楚正躺在床上的那个人的脸时，她一下又冷静下来了。 段学明脸色惨白，不像从前那样活力有血色，他本就是一个棱角分明较为消瘦的英俊男子，可是如今又瘦了不少，陆相思看的心一阵一阵的疼。 他似乎是睡的不好，眉头紧紧地皱，呼吸也有一些乱。 这个人怎么这么爱皱眉呢？陆相思想着，从刚刚认识他起，到现在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爱皱眉。 经常皱眉可不好，会变难看的。 她伸出手，覆在段学明的眉上，慢慢的抚摸着，段学明的眉头渐渐松了下来。 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放在陆相思面前，她一定能够看见自己此时的表情是有多么温柔。 她就这么一直抚摸着，一直到段学明的眉头完全舒展开来，直到听到他的呼吸也慢慢平稳下来。 陆相思缓缓移开了手，可是还没有完全拿下来，就突然被人抓住了。 她吓了一跳，以为段学明醒了，脸蹭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她连忙站起来，低头却看见段学明还是闭着眼睛，好不容易缓下来了的眉毛又重新皱在了一起。 他嘴里一直在念叨着什么，陆相思弯腰侧耳凑近他的脸。 “相思，相思，你别走，别再离开我了……” 第34章 我明天会来 陆相思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她睁大眼睛看着段学明，听着这个人闭着眼皱着眉，紧张地喊着让她不要走。 她伸出了另一只自由的手，慢慢拍着他的手臂，轻声道：“好，我不走，我再也不走了。” “我真的不会再走了，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她不断地安慰段学明，一直到段学明松开了一直抓着她的手，她确定这一次他是真的熟睡了，才慢慢站起来，看了看床上的那个人的脸，又转身离开了。 离开曹府的时候，曹锡昌走了出来问她道：“陆小姐，你之后还会来吗？” 陆相思点了点头，道：“只要您这两位大哥不再拦我，我会来的。” 站在门边的两个士兵都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曹锡昌也哈哈笑了两声。 他看见陆相思离开的背影，她还穿着戏服，脸上的妆还没有卸，心想着这得是有多着急啊！看来学明这次受伤也是因祸得福啊。 第二天，陆相思果然再一次来到了曹府，这一次，她没有了什么紧张的感觉，反而是很淡定。 她淡定地走进曹府，慢慢地推开了段学明房间的门，轻轻地关上，刚转身就看见那个人正坐在床上震惊地看着她。 段学明的右手还半吊着，头上也绑着绷带，没有精心打理的头发软软的趴在脑袋上，这样看起来，他整个人都没有了平常的那股锐气 尤其是现在这幅震惊又呆滞的表情，让陆相思觉得莫名……可爱？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陆相思也不惊讶，她神色淡然地走上前，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 段学明就一呆呆地直看着陆相思，直到陆相思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药碗要喂他喝药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连忙道：“不不，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来，自己来就好。” 说着他就抬起自己唯一完好的左手要来拿碗，陆相思却一下躲过了他伸过来的手。 陆相思皱了皱眉，啧了一声，道：“我来。” 段学明一看见她皱眉毛，就不再作声了，乖乖坐在床上任由陆相思喂他喝药。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这么近的看陆相思。 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陆相思看，饶是陆相思再淡然，被盯着看了这么久也开始吃不消了。 她轻轻咳了一声，道：“你还喝不喝药了？别看了。” “我很想你。” 陆相思拿着药勺的手顿了一下，但是马上就又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喂药。 陆相思放下已经空了的药碗，转头看着段学明。 “相思，你怎么来了？”段学明问道。 “昨天在戏楼听说你受伤了，所以就来看看你。”陆相思淡淡说道，“毕竟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听说你受过伤。” “这样啊。”段学明垂下眼帘，干笑了两声，过了一会儿，他又抬起头，看着陆相思道：“那你，你之后还会来吗？” 他的眼神里满是忐忑，还有期待。 “如果我说不会，你会怎么样？”陆相思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这样反问道。 她本来以为段学明肯定会犹豫一会儿，可是没想到，她刚刚说完，段学明就开口了。 他说：“我不会怎么样的，因为我尊重你，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了。” “可是，我是一个很自私的男人，如果你不会来，我会难过，很难过。” 他起初还是看着陆相思的，但是说着说着，脑袋就慢慢的一点一点地往下移。 陆相思一直看着面前这个受了伤的人的脸，这张以前那么熟悉，现在又让她觉得有点陌生的脸。 世事变迁，谁会想到曾经那个那么骄傲，那么不可一世的段少帅，如今在面对她时会这样没有底气，那个口口声声说恨她的她的丈夫，如今会这样深情又委屈的跟他说爱她，很想她。 好一会儿，她站了起来，道：“好了，我知道了。” 段学明抬起头，你知道了？你知道什么？ 你不知道我多想你，做梦都害怕你走。 你不知道我多爱你，多想你留在我身边。 你不知道我刚才看见你有多么惊喜，我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他没有想到，下一秒，陆相思就说道：“明天我还是会来看你的。” 段学明睁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着，他不确定地问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明天会来。” 第35章 回南京 陆相思没有食言，在那之后，她果然每一天都会去曹府，戏楼里的其他人都很好奇，怎么每一天陆相思演完戏就飞快的收拾好然后马上离开。 没有人知道她这么慌这么着急是为了什么。 只有她自己知道。 段学明因为陆相思每一天都来看他而心情大好，身上的那些伤不知不觉间也慢慢好起来了。 但是人都是自私的，而在爱情里，很多人还是十分幼稚的。 就好比段学明。 当陆相思走进门，撞见段学明正在把布朝已经好了的伤口处包的时候，她简直气的想笑。 陆相思拿着布，坐在椅子上，段学明站在他对面，低着头，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 陆相思以前一直觉得段学明是一个有为的年轻英雄，是一个冷酷甚至无情的人。 可是直到现在，她才发觉自己以前是多么不了解这个人。 在照顾段学明的这段时间里，她就像是重新认识了他一样，虽然已经快三十了，虽然在外人面前那么沉稳严肃，但实际上却是个会对她撒娇，会时不时做出一些幼稚的事情的像个孩子一样的人。 “你的伤是不是早就好了？”陆相思开口问道。 “嗯，”段学明点了点头，然后又辩解道：“也不早，就这两天……” “你为什么骗我？” “我没有骗你，我只是……” “只是什么？” “我只是舍不得，只是害怕。” 段学明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陆相思，有些委屈的说：“相思，你不知道，听到你说你会来看我，我有多高兴！直到现在我都会想我是不是在做梦。” “你知道的，我这次来济南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受伤只是一个意外。现在伤好了，这也就意味着我得回南京了。” “可是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跟我一起回南京，我害怕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害怕你在知道我伤好了以后会头也不回地就走了，我害怕你……” “你怕什么？”陆相思突然开口道，段学明愣了愣，还没来得及说话，陆相思又道：“你怎么知道我会走？怎么知道我不肯原谅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跟你回南京？” 段学明的心猛地狂跳起来，他缓缓问道：“那，那你会走吗？”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着。 “不走。”陆相思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上扬。 段学明吞了一下口水，道：“相思，你原谅我了吗？” “嗯。”陆相思笑着点了一下头。 “那，相思，你，你愿不愿意跟我一道，一道回南京？” 这一次陆相思没有马上回答，她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段学明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他一直盯着陆相思的脸，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错过了陆相思的回答。 终于，她看见陆相思的嘴巴动了，那一瞬间，他的世界都安静了，他甚至都没有听见陆相思说了什么，就直接走上去，一把抱住了她。 他看见了，他看见了陆相思说的是什么。 她说，“好的”。 陆相思被段学明紧紧地抱着，她被勒的差点喘不过气，但是又舍不得让段学明松开。 她能够感觉到段学明抱着她的手在发抖。 她听到段学明一直在低声地对她说：“相思，谢谢你，谢谢你，真的，真的谢谢。” 陆相思的眼眶一下就红了起来，她回抱住这个男人，双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就好像是在无声地安慰着他。 良久，段学明终于放开了陆相思，他一下下地轻轻抚摸着陆相思的脸，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眼睛。 陆相思也一直笑着看着他。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段学明那天看向她的眼神是什么，那是和此时此刻一样的眼神。 是深爱的眼神。 凝华说的还真的没有错。 “相思，你真的愿意跟我一起回南京吗？”像是还是不敢相信，段学明又问道。 陆相思笑着说：“你没有做梦，我真的愿意跟你一起回南京，我说真的，你放心，我不会再走了。” “可是，为什么呢？” 段学明想不明白，为什么陆相思突然就原谅他了，“难道就是因为这次我受伤了吗？” 陆相思并没有回答他，只说：“我只是走出了死胡同，想通了一些事情，不想再骗自己了。” 段学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陆相思捂住了嘴巴，她道：“不要再问了，以后我会慢慢跟你说的。” …… 翌日，段学明跟曹锡昌道了别，在所有济南人的欢呼和祝福中离开了济南，而那个才来不久的新名角儿，也是在这一天离开了济南。 这个名角儿，与所有济南人的救命恩人段学明一起，回到了南京。 第36章 最后一样东西 一直到走进南京城门，看见那熟悉的街道，段学明才真正相信他不是在做梦，陆相思真的回来了，真的跟他一起回到南京了。 到了段府门口，陆相思下车，站在大门前，抬头看着那块依然十分大气的门匾，看着上面大大的“段府”二字。 造化弄人，曾经她那么想要离开段府，离开这个伤心之地，甚至想要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但是没有想到，她偏头看了看似乎有些紧张，一直拉着她的手的段学明，笑了笑。 没有想到她最终还是回到这里了。 她也握住了段学明的手，轻轻捏了捏，道：“不用担心我，我很好。” 段学明笑了笑，拉着陆相思走上了台阶。 还没有踏过门槛，管家就走了过来，他本来想说“欢迎少爷凯旋”，但是话还没有说出口，就看见自家已经三年没有碰过女人的少爷正拉着一个女人的手！ 他抬眼望去，笑容一下僵在了脸上，他都想要擦一擦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老糊涂认错人了。 他僵着说不出话，倒是陆相思看他那模样，笑着说道：“管家，好久不见了。” 这张脸，这个声音，不就是他那已经死了三年的少奶奶吗？ “少，少奶奶？真的是你？你，你没有，没有死？”看来管家确实是受到惊吓了，沉稳如他说话也这样磕磕绊绊了。 陆相思笑着说：“对不起，当初骗了你们，我没有死。” 管家还想问什么，段学明则直接越过他，拉着陆相思就朝门里走，边走还边说：“行了，这些事以后再说，先回家。” 回家。 段府还是老样子，什么都没有变，院子里还是那些花草树木，所有的人、物都那么的熟悉。 看见陆相思走进来，周围那些下人纷纷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目瞪口呆的看着陆相思，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陆相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怎么能够不惊讶呢，这简直就是大变活人啊。 可是既然选择了回来，那么这些事情迟早都是要面对的。 段学明拉着陆相思停在了前院正中央，他看了旁边的管家一眼，管家会意，把府里所有人都召集了起来。 看着这一张张满是不可置信的面孔，段学明清了清嗓子，道：“你们都没有看错，少奶奶的确是回来了。” “过去发生了什么我不会再追究，但是从今以后，我希望你们能够跟我一样尊重、敬爱少奶奶，明白了吗？” 陆相思感觉到握住自己的那只手突然加重了力道，她抬头看了看站在她旁边的这个人的侧脸，不禁嘴角上扬笑了笑。 突然，有人喊了她一声，“少奶奶？” 陆相思愣了一下，她连忙转头，只看见一个穿着翠绿色衣服的丫鬟正站在她面前。 她睁大了眼睛，不确定地道：“翠喜？” 那个喊她的丫鬟正是翠喜！ 翠喜见陆相思还认得自己，立即跑上前抱住了陆相思，哭着道：“是我，是翠喜，少奶奶，我还以为你真的死了！” 陆相思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她一边又笑着拍了拍翠喜的背，道：“傻丫头，我不是回来了吗？” 她看了看站在旁边，笑着看着她的段学明，也冲他笑了一下。 陆相思以前一直以为段学明肯定是把翠喜赶出去了，更有可能直接杀了她，但是没有想到，他居然真的没有为难翠喜。 半响，翠喜放开陆相思，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道：“少奶奶，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刚才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想你。” 陆相思笑着摸摸她的脸道：“我是真的回来了，我也很想你。” 闻言，翠喜的眼泪又要涌上来了，她连忙使劲儿吸了吸鼻子，握住陆相思的手道：“少奶奶，您不要再走了，翠喜想一辈子侍奉您！” 陆相思笑着点头，再一次说：“不走了，以后都不走了。” 她在余光里看见段学明的笑意似乎更加深了。 …… 站在院子里哭过一场后，段学明又带着陆相思回到了房间，还是以前那间房，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以后这间房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有她一个人了，这里充满了段学明的气息。 “相思，你回来了，这个家才是一个真正的家。”段学明看着陆相思的眼睛说道。 陆相思的脸红了一下，没有说话，她走到书桌前，看见了一张纸。 她拿起那张纸——是那张写有她的名字盖有她的手印的和离书。 她微微惊讶的转身看着段学明问道：“这个怎么在这里？” 段学明走上前，拿过那张薄纸，缓缓道：“你走了以后，每天我想你想到睡不着的时候，就会拿起它看一遍。” “为什么？” “因为这是你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 第37章 不然我会傻到疯掉的 陆相思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好不容易才离开了一会儿的眼泪又要涌上来了，她连忙抱住段学明，把头埋在他胸口，道：“你是不是傻。” 段学明缓缓摸着她的头发，“是啊，我一直都这么傻，所以以后你可不许再吓我了，不然我会傻到疯掉的。” 陆相思噗嗤笑了一声，她放开了段学明，正了正神色，看着段学明的眼睛，道：“学明，带我去看看锦约吧。” 段学明愣了一下，然后皱了皱眉，道：“可是她现在的情绪还是不怎么稳定，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情。” “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怎么会不担心呢？段学明现在生怕陆相思再有什么危险，但是看见陆相思那坚定的表情，他也不可能拒绝。 无奈，他只好妥协同意了，但是前提是两个人一起去。 陆相思笑道：“我也没有说是我一个人去呀。” “……” 两人来到了偏院，陆相思还是第一次来，她以前甚至都不知道段府还有这么个地方。 偏院不大，只有一间房，四周种满了花草，但是应该是很久都没有人打理了，看起来有一些杂乱。 房门紧紧的闭着，段学明让下人先离开，自己走上前去打开门，他要走进去的时候，陆相思拉住了他。 “你就在外面吧等我吧，我一个人进去。” 段学明正准备开口反对，她却抢先一步走进房间关上了房门，留下段学明一个人一脸惊讶无奈又担心地站在外面。 说实话，他其实很不明白陆相思为什么要来见陈锦约，难道是来看陈锦约的笑话？ 肯定不可能的，这种事情陆相思做不出来，那她去干什么呢？ 陆相思其实也并不是很清楚自己究竟要干什么，她站在陈锦约面前，看着这个往日那么嚣张骄傲美丽灵动的女人，如今却变成了这幅模样。 陈锦约坐在椅子上，她的头发杂乱的披散着，鹅黄色的上好旗袍被抓的到处都是褶皱，一只脚上有鞋子，另一只脚却没有。 她的脸上没有施任何粉黛，双眼无神，近乎呆滞地看着陆相思。 她没有认出这是谁，抬起手指着陆相思说：“你是谁？” 陆相思慢慢走近了两步道：“你不认识我了吗？” “我是认识你的吗？”陈锦约忽然皱起了眉，手指揉着太阳穴，自言自语道：“我认识你吗？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呢？你是谁？……” 她似乎陷入了一个死胡同，两只手都抓住了自己的脑袋，不住地问着“我是谁？你又是谁？走开，别来找我，是你自己害死自己的，你活该，不要走……” 陆相思知道她是又精神错乱了，连忙走上前去，蹲在她面前，抓住她的手，轻声道：“陈锦约，你看看我。” “陈锦约？陈锦约是谁？” “是你，你叫陈锦约。”陆相思捧住陈锦约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我？我叫陈锦约？”陈锦约指着自己的脸问道。 陆相思点了点头。 “那，你呢？你是谁？”陈锦约又指着她问。 这一次，陆相思愣了愣，然后说：“我是一个认识你，但是你不认识的人。” “你是来看我的吗？” “嗯。” “那你为什么要来看我啊，他们都不愿意来这里看我。”陈锦约这样说着，看样子是有些委屈。 他们？应该是指学明吧。陆相思这样想着，又缓缓说道：“我是来谢谢你的。” “谢我？我做了什么事情帮了你吗？”陈锦约眼睛微微睁大地看着陆相思道。 陆相思点了一下头，笑着说，“是啊，你帮了我。” 见到陈锦约以前，她的确是不知道自己来了究竟要说什么要做什么，她只是很想看看她，自从知道她疯了以后就很想看看她。 不是为了报仇，不是为了看笑话，不是为了幸灾乐祸，她只是很想见她一面。 而现在，当看见陈锦约这样孤独地坐在房间里，痛苦地想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的时候，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了。 她真的是要来感谢她。 如果不是陈锦约，她可能永远也不能够离开段府，没有机会去那么多的地方见到那么多的人。 如果不是陈锦约，她可能还会继续过着那种表面自由实际上一直被那些过往束缚着的生活。 第38章 回来了 “今天我来，是想看你现在过的怎么样，你跟以前差别很大。” 陈锦约歪着头，似乎是在思考自己以前是什么样的。 “你以前是一个很骄傲很好强很聪明的姑娘，什么事情都不肯认输。” “那我现在呢？”陈锦约眨了眨眼问道。 “你现在这样很好，比以前好。” “真的吗？” “真的，”陆相思笑着说道，“我不会骗你的。” 陈锦约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她拉起了陆相思的手，边摇边说：“你真好，我很喜欢你。” “他们那些人就从来没有这样夸过我，只有你一个人。” 陆相思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也不说站起来，而是一直蹲在她面前，笑着看着她，轻声地跟她说着话。 …… 段学明一直在外面等着，时不时听听屋里的动静，奇怪的是从陆相思进去以后就一直没什么声音。 就在他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推门进去的时候，门又开了。 陆相思走了出来，段学明还没有开口，她就食指抵在嘴唇上“嘘”了一声，然后慢慢关上门，轻声道：“她睡着了，我们走吧。” 回去的路上，段学明忍不住问道：“相思，你没什么事儿吧？” 陆相思不禁笑了一声，眼角弯弯地说道：“怎么，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有什么事吗？” “那你怎么在那里呆了那么久，快急死我了。” “其实也没有做什么。只是看看她过的怎么样，陪着她聊了会儿天，等她累了睡着了我就出来了。” “就只是这样？”段学明惊讶的问。 陆相思挑了挑眉，道：“不然你还想怎么样？你以为我们会打架么？还是说你以为我会打她？” “不不不，当然不是，我只是……”段学明连忙摆手摇头想要解释，陆相思又笑了一声，道：“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我们段大帅这么可爱。” “……” “我们真的只是做了那些事情而已，我也确实只是想要看看她，没有其它目的。其实她现在那个样子，也挺好的，至少活的没有以前那么累了。” 段学明没有马上答话，过了好一会儿，陆相思才听见他低低的说了一句“是啊”。 以前太争强好胜了，硬生生把自己从一个活泼善良惹人爱的女孩儿变成了一个阴险毒辣的女人，现在这样子，虽然看起来傻傻的，但是真的已经很好了。 无论在什么时代哪个地区，话语的传播速度都是可怕的，陆相思没有死，并且已经跟着段学明一起回到了南京的消息在短短半天的时间里就传遍了整个南京城。 宋琼楼走在街上的时候，就时不时看见三五几个人聚在一起神色各异地谈论着什么，还会有人对他投来目光。 他一路莫明地走进戏楼，一个老熟人又慌忙朝他走来，一把拉住了他。 “程先生？你这是干什么？”宋琼楼被拉到角落里，而拉他的人正是当年那个帮过他和陆相思的法医程轩庆。 “宋先生，陆相思回来啦！” “什么？”宋琼楼立马睁大眼睛瞪着程轩庆，他双手握住程轩庆的肩膀，“你说相思回来了？” “是啊，就是今天上午到的！还是跟段学明一起回来的！这整个南京城都传遍了！也就您还不知道了！” 宋琼楼愣了一会儿，缓缓松开了手，难怪，难怪刚才那些人会看着他。 相思居然回来了，她居然回来了！ 这本来是一件应该欣喜若狂的事情，可是宋琼楼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 “你说，她是跟段学明一起回来的？” “是啊！听说是在济南遇到了，然后就一起回来了！” 宋琼楼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慌乱，他没有再听程轩庆还在说些什么，转身直接跑了出去。 他一路狂奔回了自己家里，拉开了那个一直锁着的抽屉。 里面放了六封信，没有署名，没有寄信地址，也没有日期，但是他知道，这是陆相思寄给他的。 这三年里，他每一年都会收到两封信，春天一封，秋天一封。 宋琼楼慢慢拿起了那几封信，每一次，每一次他想陆相思的时候，他都会拿出来看看。 陆相思说她去了很多地方，看到了各种各样的人，知道了很多新鲜事情，她说她很热爱这样自由的生活。 宋琼楼一直以为自己恐怕再也见不到陆相思了，余生恐怕只有靠这些信来想着相思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她回来了。 更没有想到，她是和段学明一起回来的。 第39章 我不走 看着手里的这几封信，宋琼楼忽然止不住的觉得愤怒，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段学明以前把相思害的那么惨，而现在，现在她居然还愿意回来，还愿意回到段府！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感觉心里有一团怒火在燃烧，他扔下那几封信，又连忙跑了出去。 与外面南京城的慌乱和震惊截然不同，整个段府都洋溢着一股舒心和欢乐的氛围，连对下人一直一来都比较严厉的段学明嘴角也一直上扬着。 直到管家来通报说宋琼楼闯进来了。 没错，是闯。宋琼楼不顾守门人的阻拦，时隔三年，又一次闯进了段府。 只是，这一次站在他面前的不再是段学明和陈锦约，而是陆相思。 “相思？”宋琼楼看着陆相思颤声问道。 陆相思就站在离他三四步远的地方，，对宋琼楼笑了一下，道：“师哥，好久不见了，我寄给你的信你收到了吗？” 闻言。旁边的段学明挑了挑眉，而宋琼楼则是深吸了一口气。 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相思，是他已经三年没有看见过的，他从小就一直藏在心里的小师妹。 他突然大步走上前，一下子抱住了陆相思，段学明吓了一跳，如果不是看见陆相思也回抱住了宋琼楼，他直接就走上去一把掀开这个胆大包天的人了。 好在没一会儿宋琼楼就放开了陆相思，他盯着陆相思的脸，眼睛微微的有些发红，道：“相思，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说不会再回来了吗？为什么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 “这次回来是临时决定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顿了顿，陆相思又道：“师哥，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不好，宋琼楼在心里说着，每天都很想你，我过的一点也不好。 他一把拉住陆相思的手，道：“相思，你跟我走。”说完，他转身就要朝外面走。 也是在那同时，段学明一把把宋琼楼的手拍开了，他的脸沉了下来，冷冷地道：“宋琼楼，你要干什么？” 陆相思也唤了一声，“师哥？” 宋琼楼转身看着段学明道：“我做什么？我当然是要带相思离开这里，段学明，你难道忘了你以前是怎么对她的么？你以为你现在在这里假惺惺的我就会相信你了吗？”段学明愣了一下，抿了抿嘴。 他又低头对陆相思道：“相思，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你不要被他骗了。” 他期待地看着陆相思，他以为陆相思要么就是被段学明骗了，要么就是被逼的，但是他没有想到，陆相思居然挣脱了他的手，转而握住了段学明的手。 他惊讶地看着他们的手，段学明也低头看了看，然后又看着陆相思，那一瞬间宋琼楼似乎看见他的眼睛亮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宋琼楼问。 “对不起师哥，我不能跟你走，我要留在这里。” 宋琼楼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他不敢相信地问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陆相思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一脸坚定地说：“我不走，我要留在段府，我要和学明在一起。” “你疯了吗？你忘了他对你做过些什么吗？”宋琼楼一下提高了声音，指着段学明质问着陆相思。 “我没有忘，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已经不重要了。” “不重要？你说不重要？他害你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差点让你死了，这还不重要吗？”宋琼楼瞪大眼睛问道。 “嗯，”陆相思点了点头，“过去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宋琼楼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陆相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相思放开了握住段学明的手朝前走了两步，离宋琼楼更近了，她突然笑了一下，道：“师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不，你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你就不会嫁给段学明，就不会受那么多苦，就不会在好不容易离开后又傻乎乎地回来。 宋琼楼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三年前，离开南京后，我去了很多地方，天南海北都走遍了，我在每一个地方都会停留两三个月，在那些地方，我遇到了很多人。” “去年，我在成都遇到了一对兄妹。” “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哥哥对妹妹特别好，哪怕自己也时常都吃不饱，但是一有什么好吃的都会马上给妹妹。” 她看着宋琼楼，笑了笑，说：“就跟以前的我们一样。” 宋琼楼也看着她，回想起从前两个人的生活，脸上有了一点笑意。 第40章 大结局 “我看见那个哥哥就想到了你，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亲哥哥，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宋琼楼垂了垂眼，他知道，一直都知道相思其实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 “所以我也知道，你不想我回段府是为我好，不想我受到伤害，可是师哥，回段府是我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的，我没有糊涂，也没人逼我，这都是我自愿的。” “我本来是打算明天去找你，但是现在……”陆相思突然转头看了段学明一眼，又笑着说，“现在这样也好。” “三年前我走的时候说过我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而这三年，我也确实是这么想的，我一直刻意的不再想南京，不再想段府，不再想学明。” “我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忘记了过去那些事情，已经彻底摆脱了，直到三个多月前，我在济南碰见了学明。” 顿了顿，她又说道：“我以为我已经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了，但是没想到，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我连脚都抬不动了，也是那个时候我才反应过来，这三年来，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忘记。” “起初学明找到我，我一直以为是他还恨我，不想再看见我，要赶我走。” 段学明在她身后苦笑了一下，陆相思的嘴角也弯了起来。 她接着道：“我说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但是他还是继续来找我，后来，我知道他没有续弦，也知道陈锦约疯了。” “什么？陈锦约疯了？”宋琼楼惊讶地问，这件事情整个南京城除了段府的人，其他人都不知道。 “嗯，你看是不是很奇妙，我以为我离开以后，我自由，她也会跟学明结婚，成为段府真正的女主人，可是结果却并不是这样的。” “那几个月，我一直都很抗拒，一直到那天，听到他们说学明受伤了的时候，我马上就跑去找他，连身上的戏服都没有换，脸上的妆也没有卸。” 段学明闻言惊讶地看着陆相思的后背，他记得那天看见相思的时候她明明是穿的一件旗袍，怎么会是戏服？难道…… “一直到看到他以前，我的心都是狂跳的，全身都在发抖，看到他躺在床上，我才猛然发现，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对他的感情没有变过一分一毫。” 她的眼神突然变的很温柔，“那天我准备走的时候，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一直喊着让我不要走，不要再离开他。”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之前我的那些抗拒完全就是纸上老虎，我其实早就原谅他了。” “师哥，人们为什么总是这么爱追忆过去呢？陈锦约因为忘不了过去跟学明的感情，变成了一个狠毒的女人，而现在又成了这样一幅模样。” “你也是，”她看着宋琼楼的眼睛，“你一直都活在我们以前的岁月里，一直把自己捆绑在回忆里不愿意走出来，过去真的那么好吗？” 宋琼楼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陆相思，因为她没有说错，他确实一直活在回忆里，活在相思结婚以前的日子里。 “我以为这三年我已经摆脱了，但其实我也一直活在过去里，我也恨过，也不甘心过，我曾经以为是天意让我这辈子也不能幸福。” “但是在知道陈锦约疯了以后，在听见学明让我不要走的时候，我才后知后觉，不是天意让我不能幸福，是我一直误会了它。” “命运让我爱上学明，嫁进段府，在三年后被迫离开段府，而现在，兜兜转转，我又回到了这里。” “也是它让我和学明终于走到了一起，让陈锦约忘记了曾经的自己，给了我们每个人最好的安排。” “师哥，不要再抓着过去不放了，小师妹想要看你幸福的生活下去，而不是一直活在回忆和悔恨里。” 她的眼角隐隐泛着刺眼的光。 宋琼楼一声不吭地看着他的小师妹，他的眼睛已经不再那么红了，情绪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真是没有想到，有一天他的小师妹会对他说这些。 怎么可能不活在回忆里呢？他想，你让我怎么舍得离开？ 我的回忆里都是你啊。 …… 良久，宋琼楼叹了口气，揉了揉陆相思的头发，苦笑着说：“真是太久不见了，小师妹真的已经长大了，已经这么懂事了。” 陆相思也对着他笑。 他看了后面的段学明一眼，牵起陆相思的手，走到段学明面前，把陆相思的手放到段学明的手里。 “我从小与相思一同长大，在我眼里，她一直都是我的那个小师妹，我尊重她的意愿，可是如果有一天你伤害了她，那么到时候我一定会把她带走，再也不会回来。” 段学明扬起嘴角，道：“我怎么忍心伤害她呢？” 他转头与陆相思笑着对视。 “好不容易才找回来，可不能再给弄丢了。” 秦淮河的歌声不曾断绝，命运眷顾着每一个人，才子佳人，不离不弃，恩爱白首，始终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