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爱恋,右手情深》 01 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今天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纪念日,我买了排骨,还有山药,炖你最爱的排骨山药汤……晚上可以回来吃饭吗?” 卧室内,余小北搓着手指,一脸紧张地看着沈君澈。 “今天晚饭我约了依依。” “那……那我先把这些东西放冰箱里,明天再做给你吃好不好?” “明天我陪依依去马场骑马。” “哦,后天行吗?后天……后天我生日。” “你过生日和我有关系吗?” “……” 体内的热血像是被人点燃,疯狂燃烧,余小北用力咬住双唇,死死瞪着眼前的男人。 “不要用这种幽怨的眼神看我,余小北,当你害我家破人亡时你就应该想到,你今后要过的,是一种怎样的生活!” 沈君澈逼上前,一米八五的大高条,对上仅仅只有一米六的她,满满的全是压迫感。 许是昨夜的酒精尚未退去,又或是被他的话给刺激到了,余小北一双眼眸忽然变得通红,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和勇气,上前一步一把推开他低吼道:“左一个依依,右一个依依,沈君澈,你睁大你那双眼看清楚了,我余小北才是你老婆!” “老婆?呵呵,老婆?!”想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沈君澈忽然大笑出声,再次逼上前一把掐住她下颚,狞声道:“做我的老婆,你也配?你连给我沈君澈提鞋都不配!” 话落手起,一个巴掌重重落下,余小北捂着瞬间肿起的半边脸,满脸惊愕:“沈君澈,你……打我?!” “打你又怎样?没把你送进监狱,已经是我对你最大的仁慈!像你这种毒如蛇蝎的女人,就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沈君澈,你混蛋!” “混蛋的人是你,余小北!”一双眼眸像世间最阴毒的毒蛇,死死咬住面前脸色苍白的女人,“父亲待你如亲生,可你却故意在车上和他争吵,结果害的他将车开进海里乃至车毁人亡!” “你胡说,我没有,没有!” “没有什么?后悔没有好好检查车子吗?后悔没有拆掉车上的备用行车仪吗?”沈君澈双眼比她还红,几乎要滴出血来,“出事后母亲不过就是指责了你几句,结果你却丧心病狂地把她推下楼梯害她成为植物人!” “不,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又是怎样?余小北,你告诉我到底是怎样?!” “是……”一句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却在视线对上他那双猩红的眼眸时突然缩回,有人在她耳边得意大笑,又有人柔声问她,“小北,等哥哥病好了带你周游世界可好?” 不能说! 她不能说! 既是为了哥哥,也是为了他! “知道我为什么明明可以把你送进监狱却不这样做吗?知道我为什么还要娶你吗?因为我要亲眼看着你生不如死!我要让你成为一个活死人!” 生来高贵的容颜,被恶魔般的狞笑撕裂。 空气黏稠的让人有一种窒息感。 余小北搓手指的频率更快了,像是要把手上的皮搓下一层来,两只脚下意识地往后直退。 可身后是冰冷的墙面,退无可退。 沈君澈却在这时停了下,欣长的胳膊伸过来,一把搂住她肩头,另一只手则掐住她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看看你,明眸含泪,欲语还休,多善良无辜的一只小白兔啊,可又有多少人知道,在你这副善良无辜的皮囊下,藏着一颗多么肮脏和歹毒的心!余小北,你就是个天生的biao子和戏子!” 砰! 他忽然抱起她,用力扔向身后的大床。 粗暴的就像在扔一个破麻袋。 还没等她从突然而来的眩晕中回过神来,他已经像是一座大山似得压了下来,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他却突然跑进浴室拧开水龙头,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着摸过她的那只手,就像是他刚刚摸了什么多么肮脏的东西似得。 浴室和卧室之间只有一道透明的玻璃墙,目光穿过玻璃墙,隐约似乎看见了他眼中的厌恶。 眉宇间藏都藏不住的厌恶。 余小北不敢再看,实际上她也看不清。 02 我怀孕了 半年前她和沈父驾车冲入海中,沈父死了,她活了下来,可车祸留给她的后遗症,却在半年后找上她。 她的视力正在慢慢衰退,这样的距离下眼睛能让她看见的,不过就是一层蒙着白纱的人影。 可她就是能感觉到他对她的厌恶,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厌恶。 她扯过被子把自己裹在一团黑暗中,瑟瑟发抖。 一刻钟后,冲洗干净的沈君澈推开浴室玻璃门,漠然地看了眼被子里的人,冷声道:“没死的话就赶紧爬起来,你今天要替依依演三场戏,记住,别让她不满意,否则的话……哼,你知道后果!” 后果吗? 能有什么后果,无非是一次又一次的被你折磨和羞辱罢了。 被子里的人无声苦笑,耳边传来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接着是佣人李妈的声音:“先生慢走。” “李妈,等下炖盅乌鸡汤送到片场,这是地址,对了,多放点枸杞和红枣,我看依依这两天气色不是很好。” “……好的,先生。” 卧室内,余小北闭上双眼,黑暗中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而下。 李妈走了进来,她看着不停抖动的被子,眼中的心疼被一声长长的叹息代替,犹豫着要不要走开。 被子却在这时抖开了,有人表情呆滞地爬起来,胸前是一块又一块的青紫。 李妈看着那些青紫,眼中的同情浓了浓,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出去,片刻后折回,手里拎着一个小药箱,一边熟练地帮她涂着药膏,一边愤愤不平道:“先生越来越过分了,他怎么可以……” “李妈!”余小北低声叫停她,扭头看向窗外,喃喃道:“只要他好,我就是做次恶人又何妨?有些事情,我宁愿他永远不要知道,更何况……他终究会被我慢慢遗忘,直到有一天,我再也想不起他是谁。” 医生说了,视力完全衰退后,接下来就该轮到记忆了。 “小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李妈,好冷,你去我衣柜里给我拿件厚实的衣服,我要去片场。” …… 余小北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地铁坐完转公交,公交坐完改骑单车……一个半时辰后,她气喘吁吁地出现在a市郊外的鹿鸣河边。 “怎么现在才来?没看见依依等你等的脸都冻青了?”沈君澈拥着余依依迎过来,用一种仿若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她,皱着眉头不耐烦道:“赶紧去换衣服!耽误了拍摄进度你负得起责任吗?” 没错,她是一个演员,余依依的专属替身演员,只因她和余依依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她们有着一样的身高和身材,甚至连容貌都有八分相似,无论是背影还是侧影,都恍若一人。 “澈哥哥,先让姐姐休息一会儿吧,你看她满脸都是汗,我再多等一会儿没关系的。” 余依依体贴地小声劝道。 一旁的导演看见了她手腕上有块擦伤,想来是太赶摔着了,于是也好心道:“是啊,接下来要拍的是场落水戏,这一冷一热可是最容易感冒了,休息一会儿等汗干了再拍也行。” 余小北感激地冲导演弯了弯身,却听沈君澈冷声道:“李导,昨天王导打电话向我咨询能不能给他一场戏导,怎么,李导这是想让位吗?” “沈董,我……”李导脸色白了白。 天河影业集团,几乎是所有一线艺人的娘家,也是各路导演最大的投资商,跺一跺脚,整个娱乐圈都会跟着晃三晃,唯一能与之抗衡的,只有莫氏集团,沈君澈作为集团唯一不二的股东,他的话,谁敢违背? “没关系,我可以的!” 余小北垂下眸子,假装看不见余依依眼中的得意,径直从相依偎着的两人身侧走过。 擦肩而过的瞬间,有淡淡的血腥钻入鼻间。 沈君澈眉头皱了皱,下意识地要伸手去拽住她,余依依却忽然捂着肚子道:“哎呀,肚子好痛……” “怎么了?”他忙扶住她。 “还不是因为你……”余依依忽然红了脸,有些扭捏道,“君澈,我、我怀孕了,医生说已经有三十五天了……” 03 情妇 {03 情妇} 三十五天? 沈君澈眉头紧紧拧起。 三十五天前他和余小北大吵一架,事后二人喝的烂醉如泥,醒来后余小北不知所踪,却看见余依依一丝不挂地躺在他怀里。 那是他和余依依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君澈,你……你不希望有个我们自己的孩子吗?” 余依依眼神闪了闪,眼底里忽然泛上一抹晶莹,委屈地看着他。 “怎么会,别多想,走,我扶你去椅子上坐会儿。” “嗯。” “咔!好,不错,快把人捞上来,拍下一条!”李导盯着机器大声叫停,几个工作人员忙把余小北从河里拉上来。 零下三度的气温,又是一身湿漉漉的棉袄棉裤,身子重的像是灌满了沉甸甸的冰块,余小北打了个哆嗦,嘴唇一片青乌,目光下意识地去寻找那个刻入骨髓的身影,可看到的,却是他像捧着珍宝一样扶着余依依坐下,并体贴地脱下自己的风衣裹住她。 而她余小北却在这边冻得瑟瑟发抖。 心里最软柔的那个地方,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余小北摇了摇有些沉重的脑袋,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见他起身给余依依撕开一张暖宝宝,忽然就穿着一身湿漉漉的棉衣走过去,在他耳边咬牙道:“沈君澈,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当着你妻子的面这样去呵护另外一个女人,你就不怕我把我们已经成婚的事情爆料给媒体?” “歹毒如你,什么样的事情做不出?”沈君澈垂下眼眸看她,脸上泛起一抹讥讽,“可我不怕,一点都不怕,因为我的筹码比你多。” 他伸手捏住她下巴,力气大的像是要将它们捏碎! “你说,我要是把你害死我父母的证据送到媒体面前,他们会怎么报道你?白莲花为嫁入豪门设计害死不接纳她的未来公婆,事后装无辜如愿嫁入豪门,丈夫得知真相后一怒之下移情别恋,你觉得这样的标题够不够震撼? 如果我把这些证据送到媒体面前,他们应该可以接受我婚内另爱他人的行为吧?倒是你,余小北,你将会恶名昭彰永世不得翻身,并且为之进监狱,所以余小北,你还打算到媒体面前哭诉你的委屈吗?” 心中一震,她踉跄着往后退了退。 “不,不要……” 她不能进监狱,她要是进监狱了谁来救哥哥?没有了她,那个恨她入骨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好心地救哥哥! 尽管她根本没有害过沈父沈母! 可沈君澈是谁? 天河影业集团的唯一掌权者! 依照他的能力,就算那些证据是莫须有,他也能让它变的实实在在并且毫无半点漏洞!他有足够的实力送她进监狱!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他们已经结了婚领了证,可在外人面前,她余小北也只能是他沈君澈的情妇! 没错,就是一个情妇,一个“死缠烂打黏着沈君澈”不放的情妇! 许是过于害怕,又或是视线当真模糊的太厉害,她没有看见沈君澈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沈君澈眼眸微红,低吼道:“不要就赶紧滚去干活!余小北,别再用这种幽怨的眼神看我,因为我不敢保证下次再看见你用这种眼神看我时,我会不会亲手把它们挖下来喂狗!滚!!” 抬手一挥,一把将她推开。 余小北眼前有些晕,没注意到身后余依依突然伸出了一只脚,身子一个踉跄,她整个人顿时笔直地往后倒去。 咚! 身子不出意外地撞向了身后的摇臂,机器落下,重重砸在脑门上,鲜血像是拧开了的水龙头,汹涌而出! 04 你真的没有心吗 “呀,流血了,快送人去医院!” 耳边有人惊呼。 又听有人冷声道:“不过就是磕破了一点皮,有必要这么紧张吗?李导,你应该知道每耽误一分钟,我们要损失多少钱!” “可是沈董,她……” “没有可是!”手腕被人拽住,整个人被硬生生地从地上拽起,然后一根微凉的手指摸上她额头上的伤口,弹钢琴似得敲了又敲,最后用力摁住,不放。 嘶! 余小北倒抽一口冷气,额头上的水珠簌簌直落,分不清是河水,还是冷汗,下意识地低呼道:“疼!沈君澈,你放手!” “哼,你还知道疼?你这种没心没肺或者说是狼心狗肺的女人会知道疼?” 摁住她伤口的手指不但没有移开,甚至力道还又重了一些。 “余小北,全天下的人都有资格叫疼,唯独你,不配!” 那张一度如天使般的面孔,再次蒙上恶魔的面具,沈君澈撩起她的衣袍,嫌弃地擦掉手指上属于她的鲜血,表情默然地下着命令:“把刚才落水的那一条再重新拍一遍,我觉得演员额头上多了一道伤口,会更容易博取观众的同情,李导,你觉得呢?” “这……”李导面露难色。 “沈董说的对,有了伤口,戏看起来才会更逼真,重拍!”余小北咬了咬牙,看了眼再次把余依依拥入怀中的那个男人,扭头就朝河边走去。 他折磨她的手段还真是越来越多了,已经从家里,床上,蔓延到了片场。 可她却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难怪有人会说,谁爱谁输。 低头看了眼结着薄薄冰层的河面,在这场落水戏里,她要用自己的身躯,砸碎这冰层。 深深呼了口气,余小北闭上双眼,随着一声“action”,她一头扎向河面。 “余小北你是个死人吗?那么难看的姿势怎么搬上荧幕?重拍!” “不行,机器拍到她脸了,重拍!” “跳河时的背影动作太僵硬,重拍!” …… 一个又一个的“重拍”从他口中飞出,简简单单的一场落水戏,竟然足足拍了十条! 余小北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然听话地一次又一次乖乖跳进河里,直到她冷得连手指都伸不直了,沈君澈这才目光凉凉地看她一眼,漠然道:“替身就是替身,这么一点专业素养都没有!算了,这场落水戏份删减掉,直接拍下一条!” 余小北:“……!” 所以她刚才的一切全是白用功了?! 呵,呵呵…… 她看着那个小心翼翼地扶着余依依离去的男人背影,想笑,可泪水却比表情来的更快,眼前黑了黑,身子一晃,没有“action”,她却再次跌进了鹿鸣河…… …… ”你知道吗,有多少次我控制不住自己要杀了你的心,可我下不了手,真的下不了手……” “余小北,难道你真的没有心吗?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梦里有人在她耳边轻声哭泣,似乎还有人在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浓密而卷翘的睫毛颤了颤,余小北有些艰难地睁开眼,还没有适应头顶刺眼的灯光,耳边却传来“吭”的一声响。 似乎有人在快速起身离去。 她扭过头,就见一个身影正背对她而立。 “君澈……” 她轻声叫他。 沈君澈转过身,眼眶有些潮湿,不过余小北是看不见的。 一觉醒来后,她的视线能见范围,已经由之前的六米,变成了现在的……应该只有四米不到了吧? “醒了?醒了就赶紧滚出去,别以为装昏迷就可以博取我的同情,你给我记住了,你就是死在我面前,我沈君澈也绝不会为你掉半滴泪!这是你这场戏的片酬。” 一张银行卡扔在了她脸上,她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片酬不是应该在所有戏份全部拍完后再付吗?” 她记得自己还有五场戏。 “你被从这部戏里解雇了,会有新的替身演员替依依代戏。” “解雇?”余小北瞳孔骤然一缩,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嘶声道,“不,不可以,我没有犯错,你凭什么解雇我?” 05 住进狗屋 不演戏她怎么替哥哥挣医疗费?不演戏她拿什么去支付那份属于她的家用开支? 沈家的家用开支大的吓人,更何况她还要尽快攒够哥哥的手术费用。 沈君澈却已经逼了过来,眼神冰冷地看着她,冷笑道:“凭什么?凭我是你的丈夫,凭你已经把你的一签给了我!” 余小北一愣,随即苦笑。 是啊,她怎么忘了呢,领证前一天,两人不但做了财产公证,她甚至还可笑地签了一个终身合约,也就是说没有沈君澈点头允许,她不可以接任何戏! 她的一举一动,全由他操控! “我说过,不要再用这种幽怨的眼神看我,这是第一次,再有第二次,我保证不会手软!”沈君澈走过来,捡起地上的银行卡再次甩在她脸上,“这里面的钱,足够你支付你这个月的开支了,至于下个月你的开支,放心,照顾好依依,好好哄依依开心,你的工钱只会比今天的多。” 所以这是让她给余依依当保姆吗? 余小北脸色白了白,眼神坚硬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她从小爱到现在的男人,半晌无力一笑,抿唇道:“好,我收拾一下就去她那里。” “去她那里?为什么要去她那里?你哪也不用去,只需在这里等着就好,依依天亮后就会搬进来。” 余依依……要搬进她和他的家? 一双眼眸猛地瞪大,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些,用力搓着手指,余小北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她为什么要搬进来?” “因为依依怀了我的孩子。” 轰—— 脑袋像是被人用铁锤狠狠砸了一下,忍不住就是一阵眩晕,为了拍戏需要而特意留长的指甲狠狠插进肉中,有殷红的血液,一滴一滴,落在脚下。 她怔怔地看着血珠在地板上开出一朵艳丽的血色之花,轻声呢语:“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哼,因为你害死了我父亲,因为你害残了我母亲!余小北,这是你的报应!李妈,把这个女人从我卧室里拖出去!”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妈神色惊慌地从外面走进来,拉住余小北胳膊,小声劝道:“太太,我们先出去吧!” 身子轻的像是一团云,李妈轻轻一扯就将她拉了出去,身后的门关上,再打开,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她身上,耳朵听见他不带温度的声音:“拿上你的被子枕头,滚去楼下院子里偏房住,以后那里就是你要住的地方!” 李妈震了震,想要说什么,可对上沈君澈那双微红的眼,却是吓的连半句话都不敢说,忙去抱来新的被子和枕头送进去。 余小北身子有些僵硬,仿若一尊泥雕木塑。 可泥雕木塑不是应该没有知觉的吗?为什么她会觉得心口一阵阵的抽疼? 胸腔里那个最柔软的部位,有人正握着一把匕首,一下又一下的刺入,拔出,再刺入……她仿佛都听到了鲜血落在地上的滴答声。 一直压抑着的愤怒像满溢到碗沿的汤水,瞬间泼了出来,她像一只失去了理智的疯狗,忽然冲进卧室,抱着沈君澈胳膊就是狠狠一口咬下去! 那样的力度,恨不能从他胳膊上撕下一块肉! 沈君澈吓了一跳,忍着巨疼用力甩开他,失声吼道:“余小北,你疯了!” “没错,我就是疯了!”抬手抹掉唇边的血迹,余小北笑的凄惨,“为什么你要皱眉头?是疼的吗?呵呵,我以为你不会疼,一个没有心的人怎么会知道疼呢?” “滚!你这个疯子,你给我滚出去!” 沈君澈愤怒的额头青筋直冒,余小北却已经面无表情地捡起脚下的被子和枕头,转身下楼,站在那间不足七平米的小房子前,深呼一口气,伸手推门,再弯腰钻进去。 一只浑身雪白的巨型泰迪警惕地昂起了头,见是她,摇了摇尾巴,又懒洋洋地趴下。 “嗨,元宝,以后咱们就是室友了。” 铺开被子,余小北和衣躺下,唇边是浓浓的苦笑。 不就是和狗同住吗?有什么大不了,总比被他直接赶出门的好,至少还可以每天看见他。 看一眼少一眼,她很快就会看不见他,也不会再记得他是谁,所以住在狗屋里也没什么大不了,不是吗? 06 你活着就是浪费和污染空气 {06 你活着就是浪费和污染空气} 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劝着自己,可胸腔里的那颗心却像是被人插了竹签撒了盐,放在火上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的煎烤,痛到无法呼吸! 眼泪汹涌而出,她抬起双手捂住眼睛不让眼泪流出,可嘴里却又传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忙又分出一只手死死捂住嘴巴。 腹部忽然传来阵阵绞痛,一阵又一阵,额头上的冷汗簌簌直落,她在被子里滚了又滚,将自己缩成一个小小的圆团,再摊开,再缩起,足足折腾到天色微亮,方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余依依第二天果然搬了进来,沈君澈亲自开车去接的人,连路都没舍得让她走,直接将人从车上抱下,迎面看见余小北弯腰从狗屋里钻出,于是视线便在她过分苍白的脸上停了一会儿,似乎有些微怔,可很快,他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一边抱着余依依往屋里走,一边冷声下着命令。 “余小北,你还愣在那里干嘛?没看见依依来了吗?还不快去把她行李搬进来!” “好!” 闭上眼,努力不去想他看向自己的眼神藏着多少厌恶,余小北如一个提前设置好程序的机器人,机械地进出着搬行李。 余依依的行李还真多,大大小小箱子有六个之多,看样子是真打算常住在这里了。 呵,沈君澈,这是不是你折磨我的又一种新手段?当着我这个原配夫人的面,将怀了身孕的小三堂而皇之的接进家门,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们欢爱是吗? 想看到我痛? 偏不! 早饭时,余小北替余依依和沈君澈二人准备好早餐后,默默坐在二人对面,低头往嘴里扒拉着早点,努力不去看对面二人互相喂食的温馨画面。 就当他们是空气好了,或者说是在看一幕浪漫言情剧,而他的丈夫恰巧是男主,剧情需要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可能是昨夜折腾的太厉害,今天竟是觉得格外的饿。 余依依眼角余光扫了她一眼,眼转转了转,忽然起身冲向卫生间,很快,里面传出一阵干呕声。 一口牛奶含在口中咽不下,余小北身子僵了僵。 她很清楚这干呕代表着什么,那是妊娠反应,余依依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还是在故意向她示威? “对不起,我影响到大家食欲了吧?”余依依用纸巾擦着嘴从卫生间出来,一脸内疚地解释道,“医生说我身子有些弱,孕期反应可能会比寻常人要大些。” “没关系,女人怀孕本来就是件很辛苦的事。”沈君澈起身,温柔地扶她坐下,又替她将额前碎发掖到耳后,这才扭头看向余小北,冷声道,“听见没,依依身子骨不好,你以后照顾她要用心点,没事就多翻看一些膳食食谱,好好帮依依调理身子。” “哎呀,不用啦,我自己能照顾自己的,姐姐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就不用劳烦姐姐啦,而且澈哥哥,你能不能不要对姐姐这么凶啊,姐姐好可伶,我……我已经很对不起姐姐了,可我又控制不了自己不去爱你……” 余依依眼眶有些泛红,沈君澈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抬眸扫向余小北,冷笑一声,讥讽道:“哼,她可伶?她有什么好可伶的?像她这种毒如蛇蝎的女人,活着已经是在浪费和污染空气,就算是死了,也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咕咚—— 含在口中的牛奶终于流进了胃中,如世间最苦最涩的中药,余小北只觉一阵恶心,刚刚吃下去的那些早点,像奔腾咆哮的河流,横冲直撞,她忙捂着嘴冲向卫生间,抱着马桶一阵狂呕。 余依依愣了愣,像是想到了什么,五官突然变得有些扭曲,微微垂着的眼眸中更是迸射出一股疯狂恨意,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猛地站起来捂着嘴冲向卫生间。 咚! 一声撞击两声尖叫,卫生间忽然响起两个女人的惊叫声。 07 撞一下死不了 07 撞一下死不了! 沈君澈身子猛地弹起,几乎是飞也似得往卫生间冲去,抬手就要推开卫生间的门,可当指尖触碰到微微有些冰凉的门板时,忽然顿了顿,深呼一口气,他掩藏起眼中的紧张,隔着门问道:“依依,怎么了?你要不要紧?” 明明受伤的是自己,可他最先关心的却是余依依! 余小北抱着肚子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脸色白的像一张纸,额头上的冷汗簌簌直落,疼的五官几乎变形! 天知道刚才余依依刚才那一撞有多用力,要不是她起身时双手刚好捂着肚子,她敢肯定,余依依那一头撞过来的力道,绝对可以将她撞成内出血! 可即便如此,腹部还是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绞痛,痛到她连去为自己哀伤的力气都没有。 对面,余依依眼眸阴冷,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斜着眼眸看向瘫坐在地上缩成一团的余小北,正要抬脚踹向她肚子,忽然听到门外响起沈君澈的声音,她有些不甘心地往后退了一步,脸皮一翻,换了一副面孔,颤声道:“澈哥哥,你、你快进来,姐姐她……” 一副害怕到连话都说不出的样子。 沈君澈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猛地推开门,目光快速在卫生间扫了一遍,看到捂着肚子坐在地上面无血色的余小北,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拉她,却又在胳膊抬起的瞬间忽然转了方向,一把将余依依拉进怀里,关切道:“怎么了,是不是她欺负你了?” 我欺负她?哼,沈君澈你心盲难道连眼也是瞎的?明明是你的小情人故意撞我! 要不是痛到说不出话,余小北差点要咆哮出声。 沈家有钱,连卫生间都比别人的卧室还大,那么大的地方余依依为什么会撞上她?而且她起身看见余依依冲进来时,还特意往旁边让了让,就是怕不小心碰到余依依。 余依依那么恨她,从小恨到她,天知道她会不会故意撞上自己然后假装被自己撞的胎相大动亦或是流产,她可不想再背上一个“谋杀他沈君澈骨肉”的黑锅! 哪知余依依像是黏住了她似得,她让,她就改变轨迹,直接一头撞在她肚子上,不能碰,又躲不掉,于是两人撞到一起,这女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偏生这会儿还要装出一副无辜样! 余依依窝在沈君澈怀里,抖着身子害怕道:“我刚才听见姐姐呕吐,也觉得胃里难受的很,哪知刚进来就撞倒了姐姐,澈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澈哥哥,你快点送姐姐去医院好不好?她看起来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余依依哭的泪眼婆娑。 余小北听得要吐血! 不是故意?哈哈,好一个不是故意!真不愧是名牌戏剧学院的高材生! 腹部的绞痛淡了一些,深呼一口气,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身,余小北目光深深地看了余依依一眼,凉声道:“不用,我好的很。” 话虽如此,可身子却晃了晃,余小北忙用手撑住身后的墙壁,这才没有倒下。 沈君澈抿着双唇一言不发,一双深邃的眸子在她身上停了停,忽然冷哼道:“没必要,她这种女人皮厚的很,撞一下死不了!” 08 跟你还需要玩花招吗 “可是……” “好了,依依,不用管她,我们去吃饭吧,我中午还有个会议。” “那……好吧。”余依依乖巧地应了声,等这两人一走,余小北这才力脱地把自己窝进一边的椅子里,闭上眼睛,咬紧牙关等着腹部的疼痛慢慢退去。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沈君澈走了过来,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冷声道:“没事装什么死?赶紧起来,依依要去公司等我开完会后去看电影,你跟着去照顾她!” 语气冷的没有半点温度。 跟着去公司照顾吗? 呵,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把我拎到人前接受众人的嗤笑? 余小北咬了咬牙,低声道:“好!” 沈君澈拧了拧眉,想要像往常一样拂袖而去,可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不知为何,忽然就想再多停留一会儿。 目光死死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道:“到公司后记住你的身份,不管依依做什么,说什么,你都不许有半点反驳,不许惹依依不开心,不许……” “不许再用幽怨的眼神看你,更不许到众人面前哭诉委屈,我说的对吗?”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在你手下活着,没点自知之明如何还能喘息到现在?”余小北放下捂着肚子的手,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神凄然地迎上他的目光,“可是沈君澈,你这样做,确定不会后悔吗?” “后悔?呵呵,我沈君澈这一生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年不该认识你!没有你,我父亲不会死;没有你,我母亲也不会从楼梯上滚下来,余小北,你就是个罪人!我沈家的罪人!你欠我沈家的,你这一辈子都休想还清!你就算是死了,也得继续给我沈家为奴为婢!” …… 一个时辰后,余小北站在天河影业集团公司大楼下,仰头看了眼这座a市最阔气最高档的办公楼,再看眼手中拎着的糕点盒,心里莫名酸楚。 温柔体贴如他,如此会呵护女人,连糕点都要现做。 可惜他呵护的那个女人,再也不会是她余小北。 沈君澈正在开会,黑色西装白色衬衣,裹出男子俊朗的身形,工作中的他没有咆哮,眼中全是睿智,皱眉思考的样子也一如既往的帅气,已经带上近视镜的余小北,透过会议室的玻璃窗,眼神痴迷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这个男人曾视她如宝,哪怕现在他恨她入骨,她依旧爱他如痴似狂。 狂到心甘情愿为他扛下一切罪过,只求他余生不要在自责中渡过。 余依依从休息室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她这样一副“爱而不得,恨而不舍”样,眼中一股怒火烧起,瞪着她道:“余小北,快把糕点拿进来,我肚里的宝宝饿了!” 一个还没完全成型的胎儿会知道饿?不过就是想提醒自己她的身份罢了! 余小北深深呼口气,把视线从沈君澈身上移开,提着糕点盒进了休息室,几乎就在她两只脚刚刚迈进去的瞬间,余依依伸手就把门关上。 所有的嘈杂被隔绝在门外,偌大的休息室,仅仅只剩下她们二人。 余小北眼神紧了紧,往后退一步,一脸警惕地看着她:“余依依,你又想玩什么花招?” “花招?咯咯咯,跟你还需要玩花招吗?”余依依笑的一脸放肆,哪里还有人前的娇楚可人相,用眼角余光扫着她,冷笑道,“我的好姐姐,你这么紧张干嘛?妹妹我又不会吃了你!” “那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余小北!”余依依忽然上前一步,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09 跟你有屁的关系 那一巴掌力气十足,余小北只觉得耳膜嗡嗡直鸣,连带着整个半边脸都是火辣辣的疼。 “余小北,沈君澈都不要你了,你还死皮赖脸地留在他身边有意思吗?” 余依依那双一看就是精心保养着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撩了一下一头黑色的大波浪,白皙精致的小脸上,一张红唇在黑色秀发和白色肌肤的映衬下更是鲜艳欲滴,仿若晨雾中含苞待放的玫瑰,如此多娇。 可就是这样一张嘴,吐出来的话,却是——字字诛心! 她如葱白般娇嫩的手指,轻轻摸上余小北脸颊上的指印,满眼讥讽:“要我说,你就和你那下贱的娘一样,一天到晚就只知道缠着男人不放,活该你们一家人死的死,病的病,留下你这么一个贱人!一家子不要脸的贱货!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半年前你还因为车祸掉了一个胎儿对吧?啧啧啧,果然是贱人贱命的,连自己孩子都保不住!可惜啊,那次被撞死的人不是你!” 手指往下一划,赫然便又是一道鲜红的指印。 余小北猛地抬起头,过分清瘦而波澜不惊的小脸上,难得地被愤怒侵蚀。 那个仅仅只在她腹中待了四十一天的孩子,是她的底线,谁都不可以触碰的底线! 半年前沈父车祸身亡,和沈父坐在同一辆车里的她,又何尝不是失去了一个孩子? 不,不仅仅是一个孩子,她接下来还要失去光明,失去记忆…… 像是一只被猎人夺去了幼崽的母虎,她目呲欲裂地抬起手,猛地掐住余依依脖子。 “余依依,你不要太过分!信不信我把你干下的好事全都告诉沈君澈!” 颤抖的手指像蟒蛇缠住了猎物,寸寸收紧。 “咳……咳咳……” 余依依化着精致妆容的脸,迅速变成了酱色猪肝,可眼神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不去急着解救自己被她掐住的脖子,更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只是抬起手指,点了点自己胸口,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余小北。 眼神中,满满的全是有恃无恐,还有——嘲讽。 那样的眼神像一记闪电,在心头赫然炸响,与黑暗中亮起一道耀眼的白光,余小北被愤怒冲昏了的灵台瞬间变得清明,她像是被烙铁烫了手一般,猛地松开余依依脖子,无力地往后退了退。 啪! 又是一记耳光挥出,用力扇向她失魂落魄的脸,喘息过来的余依依脸上挂着笑意,嗤笑道:“对呀,我就是过分了,你能拿我怎么样?有本事过来咬我啊!哼,瞧你这副样子,简直连菜市场上卖菜的大妈都不如,看着就让人恶心!我要是你的话,早一头撞死了,真不知道你哪来的勇气,竟然还敢站在君澈身边!” “我和君澈的事,跟你有屁的关系!” 余小北抹去嘴角流出的血迹,目光平静地看着余依依,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癫狂。 “和我没关系?你敢说和我没关系?”余依依的小脸突然变得扭曲,她猛地扑上来,一把揪住她衣领,咬牙切齿道:“要不是因为余小北,我怎么可能会靠近沈君澈,我不靠近他,我深爱着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会离我而去?! 都是你,余小北!从小你就和我抢父亲,长大后你又毁掉了原本该属于我的幸福!你该死!” 余依依高高扬起的手中,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一个杯子,直接对准余小北脑门。 010 你确定要我放手 余小北一惊,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夺,可余依依却突然手腕一翻,满满一杯水猛地泼在了她自己身上,还没等余小北反应过来她此举何意,手里已经多了一个空杯子。 她低头怔怔地看着手中的杯子,心里隐隐有丝不好的预感,很快,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对面,一秒钟前还面目狰狞的余依依,眼中忽然滚出大颗大颗的泪珠。 “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恨我,小时候你恨我抢走了爸爸,长大后你恨我抢走了澈哥哥,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不该和你抢,可我控制不了自己啊,我控制不了自己不去爱澈哥哥! 现在我已经怀了澈哥哥的孩子,你为何还非要逼着我去堕胎?” “余依依,你胡说什么?” 余小北要疯了。 她什么时候说过要余依依去打胎的话? 却又听余依依一脸委屈地哭道:“我不过就是劝你好好给澈哥哥认个错,毕竟伯父伯母是因为你才出的事故,你说句对不起又能怎么样?你要是实在不肯认错我也没办法,可你为什么还要拿水泼我?姐姐,我肚子里还怀着澈哥哥的孩子,你就这么希望我小产?” “你……” “余小北!” 一句话还没说出口,一声怒喝猛地响起。 沈君澈黑着脸走进来,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余小北脸上,怒道:“余小北,我沈君澈对你是不是太仁慈了?怎么,害完我父母,你现在又要过来害我孩子是吗?” 短短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张脸上接连挨了三巴掌,不用看也知道,自己那张脸现在肯定是不能看了。 弯腰捡起地上的近视镜,戴回去,终于可以清楚地看见沈君澈眼中的愤怒和厌恶,余小北心中拔凉,对上沈君澈那双猩红的眼眸,咬牙道:“如你所见,我确实是不希望余依依怀上你的孩子,至于原因,你知道。” 半年多来她说出口的解释已经太多了,可他却半句都不曾信她,既是如此,何必还要再解释?不过就是自取其辱罢了。 杯子在她手里,余依依的衣服也的确湿了,就算她说这一切都是余依依自导自演的戏码,可他不会信吗? 他对她压根就没有半点信任! 手腕一紧,被人大力捏住,余小北吃痛地拧紧双眉。 “你放开我!” “你身后就是万丈悬崖,修罗地狱,余小北,你确定要我放手?” “沈君澈,你才是我余小北的万丈悬崖和修罗地狱!” 真正能伤我的人只有你! 沈君澈嘴唇有些哆嗦,眼中神色更是阴冷无比,狞声道:“余小北,我果然是对你太好了,瞧瞧你,都学会和我顶嘴了!” 说完猛地松开她,一脚踹过去! 眼中的惊愕还没来得及成形,身子已经像个断线的风筝,一路翻飞,再重重地落下,后脑勺撞在墙壁上,下一瞬又被反弹回来,额头“咚”的一声磕在桌角上,起初只是青白一块,可是很快,鲜血便像拧开了的龙头,汹涌而出。 脑袋里像是忽然敲响了无数只战鼓,“砰砰”直响,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不停地嘶吼道:“你又被利用了!你又被陷害了!他误会你了!余小北,你赶紧站起来解释!起来解释啊!” 011 她犹如一只丧家犬 可眼前的视线却渐渐变得模糊,朦朦胧胧中看见,那个挺拔如松一般的男子,那个她一直爱恋着的男子,脱下身上的大衣,裹在余依依身上,柔声道:“小心着凉了,走吧,我带你去换件衣服。” “可是姐姐她……她在流血,澈哥哥,你送她去医院吧,我们晚一天再看电影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 “依依,你还记得农夫和蛇的故事吗?我不希望我沈君澈……的女人,成为那个可悲的农夫。好了,走吧,换完衣服后我陪你去看电影。” “那……好吧。” 农夫和蛇?哈哈,他竟然用农夫和蛇的故事来比喻自己?! 沈君澈啊沈君澈,我在你的心里,真的就是一条阴毒的毒蛇吗?! 眼中的白纱变成了血色红纱,余小北想笑,可泪水却比笑容跑的更快。 不哭,不能哭,绝不能哭,至少不能让人看见她哭! 她猛地抬起头,圆瞪着双目看向头顶上方悬挂的吊灯,两只手死死地揪住自己的衣领,如一个木偶人,一动不动。 有人跟她说过,想哭的时候就看看高处,眼睛抬高了,眼泪也就不会再掉下来了。 “叫保安过来,将闲杂人等清理出去。” 她听见门外那个熟悉到骨髓的声音,冷漠地下着命令。 很快便有两个保安过来架起她,像扔垃圾一样将她扔出。 …… 天河影业集团的资产,没人可以估计,于是财大气粗的就连公司门前的路上,铺的都是昂贵的景泰蓝,深邃秘境一般的魅惑之蓝,浩渺如苍穹,映出满目悲伤。 余小北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不,连狗都不如。 至少被遗弃的小狗,还能得到众人或真情或假意的怜悯,可她没有,众人避她如蛇蝎,身周三尺内,无人敢近。 也是啊,天河影业门前,谁敢靠近她?犹记得那次,沈君澈一杯咖啡泼在她的脸上,公司里的一个高管好心给她递了一张纸巾,结果那人当天就被解雇,自那以后,再没人敢向她伸出同情的手。 今年的第一场雪,悄然飘落。 起初只是零零落落,如白天鹅抖动翅膀时落下的绒毛,轻轻柔柔,很快,绒毛变成了鹅毛,又密又厚。 仅仅只是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余小北已经成了一个雪人,她该离开的,她那么怕冷,可不知为何,双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大理石上一般,寸步不移,就那么倔强地瞪着双眼,直到那两道相偎着的身影走出,径直朝她走来。 他还是那么好看,一米八五的大高条,加上常年健身后得来的宽肩窄腰,浑身散发着如帝王一般的高贵气质。 还有他的手,他的手也很漂亮,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如青竹一般,可现在那只手……却搂在别的女人腰间。 如果眼泪有颜色的话,余小北觉得那应该就是红色了。 她抿着双唇,猛地闭上双眼。 等了那么久,就是想要亲眼证实,可真要面对,却又没有勇气睁开眼。 她犹如一只丧家犬,在最后一刻落荒而逃,一路闭着眼,不管不顾,一头扎进茫茫白雪中。 耳边是偶尔呼啸而过的车声,期间夹杂着司机气急败坏的怒骂声,怒骂声刚刚远去,忽然又是一道尖锐的刹车声,她如一个撞在了铁刺上的气球,缓缓放尽体内最后一丝气息,迷迷糊糊中,她听见有人拍她的脸,有人叫她的名字,有人慌乱地把她从地上抱起…… …… “小北,小北,求求你,求求你快醒来好不好……” 两只手被人一遍又一遍地摩擦着,余小北喉咙蠕动了一下,有些艰难地睁开眼,可撞入眼帘的,却是一片黑暗。 012 赶紧准备抢救 难道这么快就瞎了?不是说会有一个过程的吗?如果眼睛已经瞎了,那接下来是不是就要轮到记忆了? 混沌的灵台陡然变得清明,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此时还是忍不住有些慌乱,她忙又闭上眼睛,使劲的用手去揉,耳边却传来欣喜的呼声。 “小北你醒了是不是?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哥哥……是哥哥! 无助的心绪得到了一丝安抚,再次睁开眼,余小南苍白的容颜映入眼帘。 呼—— 原来是虚惊一场。 忍不住长长松了口气,余小北扯开唇角,向儿时那样,把脸颊在余小南掌心蹭了蹭。 “哥,我没事……哥,你怎么了?” “小北,告诉我,是不是沈君澈那个混蛋欺负你了?” 余小男明显泛着病态的脸上,微微有些潮红,显然是生气了,他目光定定的看着余小北脖颈上的青紫,等她回答。 作为孪生兄妹,余小南和余小北有着同样精致俊美的容颜,只不过余小南的五官相对余小北来说,要立体很多,有一股男儿的狂野气息,就像现在,哪怕他已经病入盲膏,眼神里依然有一股病痛都无法消磨的凌厉。 看着这样的余小南,余小北眼神恍惚了一下,鼻子微酸,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没控制住,好想像小时候在外面受了欺负一样,一头扑进他怀里寻求庇护。 可余小南的一双剑眉却在这时陡然皱了起来,像两团被人用力揉捏到一处的黑墨汁,脸上的那抹潮红也退去了,一张脸惨白的如同一张白纸一般,没有半点血色。 余小北慌了,一把扯掉自己手腕上的针管从床上跳下病床,抢在余小南倒下之前扶住他,嘶哑着嗓子喊道:“护士,护士!” 很快便有一个护士跑了进来,接着又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大夫,目光在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余小南脸上一扫,当即责备道:“都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能激动,不能激动,你也太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了!” 又冲最先跑进来的护士急眼道:“还愣着干嘛,赶紧准备抢救!” 抢救? 又要抢救?! 余小北觉得自己像是突然被人塞进了冰窑里,整个身体都在往外滋滋地冒着寒气,一把拽住大夫的胳膊,哆嗦道:“李叔叔我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活他,你知道的,你知道他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你……唉,放心吧,我一定尽力!”李医生叹口气,看了看余小北那两只已经明显有些黯淡的眼珠,没忍住又是一声长叹,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先把自己照顾好再说,剩下的交给你李叔叔我。” 抢救室的大门开了,又关上,余小北两只眼睛紧紧贴着大门上的一个小玻璃窗,努力的想要看清里面的一切,可她什么也看不到,她只能隐约听见里面各种仪器的“滴滴”声。 哪怕这种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可此时此刻,她还是忍不住手脚一阵发凉,两只手死死地扣着抢救室的大门,恐惧像窗外的飞雪,越来越厚,越来越密。 体内的力气甚至都不足以支撑着她正常站立,她只能把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都转移到门上,可一直紧闭的大门却在这时突然开了,她措不及防,险些一头扑倒在地,腰上却是突然一紧,有人从身后一把将她抱住。 013 她是最合适的 顾不得去看身后抱住她的人是谁,甚至都不管那人的一只手还搂在她腰间,她一把抓住李医生胳膊,目光死死地看着他:“李叔叔,哥哥……我哥哥他……” 以前的抢救,基本上都在两三个小时左右,可今天却仅仅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是不是说……她不敢去想! 李医生低下头,看了看余小北那两只哪怕是抓住自己胳膊,却还依旧抖个不停的手,摘下口罩,安慰道:“没事了,你哥哥的情况已经稳住了,再过十二个时辰的观察期后你就可以去探望他,只是……” 李医生看了看余小北,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只是什么?李医生,你快说,只是什么?” 一颗心还没来得及落地,却又再次被人挂在了悬崖边。 “唉,按说你现在这种情况,我原本不该让你再担心才是,可你是你哥哥唯一的家属,抛开你母亲同窗的身份,作为一个医生,我觉得我有必要让你知道小南的真实情况。” 李医生目光深深地看了眼余小北,沉声道:“小南他……必须尽快手术,最迟不能超过十二月三号。” 十二月三号,现在是十一月八号,也就是说还有二十五天,她必须要在这二十五天的时间里解决一切。 余小北抿了抿唇,向上呼口气吹掉眼中的泪珠,凝声道:“我会尽快说服那人。” “医院这边也会继续帮小南寻找合适的骨髓,照说你才是救小南最合适的人选,可惜啊,你上次用了禁药。” 是啊,一场普通的感冒发烧,引来一次医疗事故,平白断送了她救哥哥的路,如今就算她已经配型成功了,却还要再把身体调养上两年,才符合捐赠的条件。 可哥哥他等不了那么久。 而余父的条件又不合适,况且就算配型成功了,依照余父对他们兄妹俩的厌恶程度,也绝不可能出手相助,哪怕余小南是他亲生儿子。 余小北眉头拧成了一团:“李叔叔,那个护士……” “她只是一个实习生,出事后就知道哭着说是自己不小心拿错了药,其他的什么都交代不出,医院也拿她没办法了,唯一能对她做的,只能是把她开除。” 余小北眼神变得黯然,自嘲地笑了笑,心道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天意让她救不了哥哥,天意让她……求她。 “所以小北,如果可能的话,你还是尽早说服那人的好,毕竟到目前为止,她是最合适的。” “我知道了,李叔叔,谢谢你。” “不谢,可是小北,你的情况……” “李叔叔!” 两个护士正推着余小南从抢救室出来,虽然他看起来还没有苏醒,可余小北还是吓了一跳,忙低声打断李医生的话,一脸乞求地看着他,直到余小南被推着进了病房,她这才松了口气,满是歉意地看着李医生,小声道:“对不起,李叔叔,我刚才……” “没事,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你的情况我不会向小南透露半分,不过你身后这位先生……” 014 这么着急找野男人 “虽然我很想说出一切,不过出于人道主义,在没有经过你们允许的情况下,我不会随便说什么。” 一个醇厚的男中音在耳侧响起,余小北一愣,随后就发现自己的腰还被人抱着,她忙扭过头。 许是扭头的力度太大,鼻子“砰”地一下就撞在了一个宽阔的胸膛上,一股清冷的幽香扑入鼻间,余小北鼻子被撞的有些生疼,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就听那人失笑道:“怎么还跟以前一样蠢,扭个头也能把自己鼻子给撞了,你这鼻子都不知道在我身上撞了多少次,看来这些年你是光长皱纹不长脑子了。” 这人说话还真是……余小北有些微恼,昂起头不服气地瞪着那人,恶声恶气道:“彼此彼此,多年不见,霸爷还是长着一张欠抽的嘴。” 能上来就这样和她开玩笑的,除了从小学一直同窗并且同桌到高中毕业的莫野还有谁? 果然,抬头一看,入眼的,赫然便是莫野那张写满了“老子天下第一”的俊脸。 “霸爷?”莫野挑挑眉,随即唇角一扬,一个脑崩熟稔地轻弹在余小北额头上,笑道:“好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叫我了,余小北,我发现还是你给起的这个名字霸气。”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余小北撇撇嘴,僵硬了大半年的脸部肌肉,难得地有了一丝笑意,一边的李医生看出了两人应该是认识的,松了口气,也笑道:“看来你们是旧相识了,那我就放心了,你们聊,我去看看其他病人。” 李医生说完转身离去,余小北这才有功夫去细细打量莫野。 几年不见,这家伙的个头又长了不少,看起来和沈君澈差不多个头,她需要昂着脑袋才能看见他的眼睛,顿时有些不满道:“好好的长这么高干嘛,想看看你都觉得费劲。” “没办法,底子太好,压都压不住。” 莫野一脸无辜。 “少嘚瑟。”余小北白他一眼,目光一转间看见他手中的病例,再看看他风衣下白色羊绒衫上的一团血迹,想了想,问道:“刚才是你开车把我撞了?” “冤枉啊!”莫野表情更加无辜了,“明明是你自己往我车上撞的,跟个瞎子似得也不看路,得亏你霸爷我开车技术牛掰,否则你现在早就成为轮下鬼了!不过,余小北!” 莫野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忽然不见了,低下头,双手按在余小北肩膀上,一双格外黝黑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表情也难得地变得严肃:“以后不许你再这样对自己不负责,别忘了,你这条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再践踏它!” “你还真是小气,不就是高中那会儿替我挡了一盏灯吗?你还念念不忘等着我报恩是吧?”余小北瞪他一眼。 “什么叫一盏灯?要知道那盏灯可是直接把我肩膀砸了一个大窟窿,不是我给你挡下,你的大好人生早在十六岁那一年就结束了。” “……” 大好人生吗?余小北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凝固,半晌苦笑道:“如果时光能够倒流的话,我还真希望被灯砸中的是我,而不是你。” 如果当年莫野没有及时把她推开,如果当年那盏灯直接将她脑袋砸个对穿,那她就不会认识沈君澈,也就不会有眼下这番日日都在折磨着她的疼了,不是吗? 莫野黑亮的瞳仁闪了闪,习惯性地又弹了她一个脑崩,笑道:“玄幻小说看多了吧,这都开始妄想着让时光倒流了。” “没有,我就是……” “好啦,赶紧回病床上躺着去,别忘了,你现在也是一个病人!”说着不由分说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余小北吓了一跳,忙抱住他脖子叫道:“混蛋,你想吓死我啊,快放我下来!我已经……” “结婚”二字还没出口,却听有个声音冷冷道:“余小北,我竟然没有发现,你不但心肠歹毒,而且骨子里还是这么的水性杨花!怎么,我不碰你,你就寂寞空虚了?这么着急着开始给自己找野男人?” 015 尸骨无存 沈君澈! 余小北如一只受惊的小鹿,浑身神经猛地一下绷紧,本能地就要挣扎着从莫野怀里跳下,感觉到她的紧张,莫野怔了怔,可还是按照她的意愿将她放下,抬眸看向朝他们迎面走来的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 一条胳膊下意识地将余小北拨到自己身后护住。 沈君澈已经走了过来,推开他,动作粗鲁地一把拽住余小北胳膊。 “啊,疼……” 余小北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要被他捏碎了,忍不住轻呼出声,莫野的目光顿时变得凌厉,他上前一步,一拳打在沈君澈脸上,怒道:“沈君澈,你要还是个男人的话,最好乖乖把小北放开!” 那一拳力道不轻,口腔里一热,一股血流涌出,沈君澈愣了愣,像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为了余小北这种女人挨揍。 尤其是打他的对象,竟还是莫氏集团的接班人莫野。 短暂的沉默过后,沈君澈轻笑出声,抬手抹掉唇角的血迹,目光凉凉地看向莫野:“怎么,莫少就这么喜欢捡我穿过的破鞋?” 还不等莫野回答,他又转头看向余小北:“可惜啊,我沈君澈穿过的破鞋,只能有一个结局,那就是,尸、骨、无、存! 所以余小北这只破鞋,莫少怕是没机会穿上脚了!小北,你说呢?” 一双如星辰般闪耀的眼眸,温柔地看着她。 余小北忽然觉得有些恍惚,也愣愣地看着他。 半年了,他第一次叫她小北,第一次没有在她名字前加上姓氏,似乎连声音都温暖了许多,如大提琴般低沉的嗓音透着诱人的迷离,熟悉的眉眼间甚至还带着些笑意,让人恍惚觉得刚才那些伤人的话,似乎并不是出自眼前这人之口。 余小北心跳微微有些跳跃,捂着胸口情不自禁地叫道:“君澈……” “哼,果然是个浪荡的,如此软绵绵的声音,恐怕没有几个男人能扛得住吧?难怪连传闻中不近女色的莫少都动了心,可我很好奇,莫少他知道你是个杀人犯吗?” 沈君澈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习惯性地一把掐住她脖子。 呼吸受制,余小北原本苍白的小脸迅速变得通红,挣扎着要去掰开掐住她脖子的那只手,一旁的莫野亦是红了眼,将手中的病例卷成一团,用力摔在沈君澈脸上,低声怒吼道:“沈君澈,你他娘的还有没有人性?你就是这么对待你已经有了身孕的老婆?早知道你这么不知道珍惜小北,我当初就不该把她让给你,就该狠心……” “你给我闭嘴!”明显有些破音的怒吼打断了莫野的愤怒,沈君澈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困兽,双眸猩红地瞪着余小北,咬牙问道:“你怀孕了?” “我……我不知道……” 余小北眼神有些茫然。 俩眼一睁就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还没理清头绪,哥哥又突然病发,然后是已经消失三年的莫野突然回国,再接着就是沈君澈突然出现,最后就是莫野说她怀孕了,难道说三十五天前的那次酒醉情迷,让她有了他的孩子? 短暂的茫然过后,余小北眼中忽然涌出一种狂喜,可还没她说话,沈君澈已经逼了过来。 “不知道?呵,不知道什么?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对吗?还是说你睡过的男人太多了,你已经记不清谁才是你孩子的父亲,余小北,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贱……” 啪! 一个巴掌突然甩在沈君澈脸上,她目呲欲裂地怒视着他,薄唇轻启:“沈君澈,你就是一个混蛋!” 从始至终她跟的男人只有他一个,他怎么可以如此轻践她?! 许是被她那一巴掌打的有些晃神,短暂的惊讶过后,沈君澈暴怒,几乎想也不想,当即就是一个巴掌重重地回过去。 余小北被那股突然而来的力道打的身子一个踉跄,往后退了退,却不想身后就是楼梯,一脚踏空,整个人顿时像只皮球似得滚下去。 她连忙下意识地用手紧紧护住肚子。 一个护士推着手术推车路过,上面摆满了大大小小准备拿去消毒的刀具,余小北就像一颗流星弹突然从楼上滚下,猛地撞上推车,一把手术刀被震落,卡在推车的缝隙中。 闪着凛凛冷光的刀尖朝外,直直对准了再次反弹回来的余小北脖子。 紧追而来的莫野一眼看见,双眸顿时变得猩红,嘶声吼道:“小心!” 可已经晚了。 失去意识前一刻,余小北有些艰难地垂下眼眸,怔怔地看着那把插进自己脖子里的手术刀。 016 呼吸忽然变得急促 她看见黏稠的血浆如一条直线砸落在地,她看见莫野因为跑的太快从楼梯上滚动,却又挣扎着爬起来奔到她身边,两只眼睛比她身体里流出的血浆还要红,嘶哑着嗓子吼道:“医生!医生!” 一旁的护士捂着嘴想叫又叫不出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哆哆嗦嗦道:“别动……千万别动她!我去叫外科主任!” 身体越来越冷,好像是被人塞进了冰窑,余小北有些艰难地把视线抬高一些,落在莫野那张比她还要苍白的脸上,随即一抹苦笑在她唇边泛开。 忍辱负重这么久,她到底还是没能亲眼看到哥哥得救,她死了,最高兴的人应该是余依依吧,不用再取出一个肾去救哥哥。 哦,对了,还有沈君澈,她死了,他应该也很高兴吧?那个会让他后悔自责一生的秘密,终于要随着她的死,而永远都不会再被人说出。 可是……她不甘心! 真的不甘心啊! …… 早春的晨光正好,余小北坐在沈家的餐桌前,低头看着手指上的婚戒吃吃低笑。 就在昨天,君澈向她求婚了,并亲自为她戴上一生只能订制一枚的钻戒。 相识十年,相恋六年,她和沈君澈终于修成正果,如何能不高兴? 沈父放下手里的报纸,看她一眼,打趣道:“小北啊,伯父觉得这个钻戒太小了点儿,要不咱把这个扔掉,再换一个大一点的好不好?” “不要!” 她忙紧张地用手捂住钻戒,一副生怕钻戒被人抢去了的样子,沈母端着刚刚出笼的包子过来,白了沈父一眼,嗔道:“老大个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似得,瞧把人小北给吓的!” “就是,爸,小北以后可就是您儿媳妇了,您可不许欺负她!” 去楼下取新鲜牛奶的沈君澈进来,宠溺地看了她一眼。 “呵,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娘俩是一个有了媳妇忘了爹,一个是有了儿媳妇就不要老公!小北啊,你伯父我现在可真成了咱们沈家最多余的人了,唉!” 沈父连连叹息,饭桌上三人看他这吃味的样子忍不住一阵大笑,沈君澈已经倒好了一杯牛奶,亲自送到沈父手上,叫屈道:“冤枉啊,爸,儿子哪敢忘了您!喏,这可是儿子亲自给您选定的鲜奶!”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沈父哈哈笑着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半,这才招呼众人吃饭。 沈母一向不喜喝奶制品,将自己面前的牛奶杯递给她,笑道:“小北,你有了身孕,多喝点牛奶,对胎儿有好处。” “嗯,谢谢伯母!” “你这孩子,怎么还叫伯母?该改口了!” “不急不急,结婚那天再改口,小北现在可是怀着咱沈家骨肉呢,你个老婆子还怕她跑了不成?” “也是,小北可是咱沈家大功臣,不能委屈了,得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她一个沈家少夫人身份!” “伯母……”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低头含了吸管去喝牛奶,只是下一秒,脸色却忽然变了,猛地一下站起来叫道:“伯父,这牛奶……” “小北!”不等她把话说完,沈父已经站了起来,径直拿过椅背上的外套,道:“你去我卧室帮伯父把公文包拿过来,然后再跟伯父去趟公司,伯父有话跟你说!” 说着冲她使了个眼色。 沈君澈忙站起来道:“爸,我跟你们一块去吧!” “臭小子,我这个做公公的给未来儿媳妇说下沈家家规,你跟着去干嘛?难道还怕我欺负你媳妇不成?” “不是,爸,我就是……” “行了,你等下去莫氏集团就两家合作的事再作进一步的沟通,小北,快去给我拿公文包!” “哦,好!” 她忙拿了公文包追上去,车子一离开沈家,沈父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 017 补偿你 “伯父!伯父您怎么样了?药呢,伯父您的药放哪了?” 她吓的脸都白了,手忙脚乱地去翻公文包,坐在驾驶位上的沈父已经从口袋里摸出两粒药丸塞进了嘴里,急促的喘息声这才渐渐平稳下来。 她长呼一口气,随即不赞同道:“伯父,我觉得您应该让伯母和君澈知道您的真实情况,您这样瞒着,实在是太危险了!” “小北,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单独叫出来吗?我就是怕你把实情说出来,你伯母她心脏不好,我不想让她再为我操心,君澈他又刚刚接手公司,我也不想让他再为我分心,再说了,我这病是过敏性的,平时只要注意点就行,没什么大碍。” “可万一再发生今天这种情况怎么办?”她有些着急,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万一君澈他明天再给你喝掺了花生的牛奶怎么办?” “所以我才把你叫出来啊,你去给商家联系一下,交待他们以后千万不要再在牛奶里掺杂花生,就说家里有人对花生过敏。” 沈父启动车子,又叮嘱道:“不过今天这事千万不要告诉君澈,要是让他知道他好心好意给我端了一杯牛奶,结果那杯牛奶却差点要了他老子爹的性命,那他这个做儿子的还不得内疚死?” “可是……” “好啦,不纠结这些了,照伯父的话去做就是,伯父答应你,今后一定会注意点。” “好吧,我等下就去找那个商家。” 她有些不情愿地应了,可脸上还是带着一抹不赞同的神色,沈父的呼吸忽然又急促起来,表情痛苦地用手捂住胸口,并且连带着把方向盘也带偏了,车头笔直地朝路侧的滨河冲去! 她吓了一跳,大叫一声猛地就去打方向盘,哪曾想过于慌乱,竟不小心把车上的行车仪打飞,而与此同时,车子一头撞进了滨河…… …… “伯父,伯父!” 躺在病床上的人儿满头大汗,嘴里发出“呜呜”的声响,猛地睁开眼睛。 “小北?小北你终于醒了!” 有人急急从卫生间奔出。 余小北扭过头,有些茫然地看着胡子拉碴的莫野。 他应该是刚刚洗过脸,脸上还有晶莹的水珠,见她睁开了眼,喜的抬手抹掉脸上的水珠奔到病床跟前,想要把她抱进怀里,却又害怕不小心碰到她脖子上的伤口,两只手有些不知所措地杵在半空中。 余小北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一些,看了看他眼中遍布的红血丝,眨眨眼,忽然伸手捏了捏他鼻子。 指尖传来微微的暖意。 这是……人体的温度。 她没死,她还活着! 眼泪忽然就夺眶而出,莫野一愣,随即眼中浮上一抹浓浓的心疼,将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柔声道:“傻丫头,哭什么?该哭的人是我好不好?知道吗,这些天差点被你吓死!我不管,你以后必须得想办法补偿我,好好安慰安慰我这颗为了你受伤的小心灵!” 那般无赖的样子,看得余小北怔了怔。 恍惚间想起,十六岁那年,他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替她挡下了从天而降的吊灯,肩膀被扎穿一个洞,他当时躺在病床上,也是这样的无赖。 他说:“余小北,我因为你受伤了,你以后必须得想办法补偿我,好好安慰安慰我这颗因为你受伤的小心灵!” 时隔九年,同样的话语出自同一个人之口,听起来依旧是那么的……温暖。 可她又能怎么补偿他呢? 她很快就会变成瞎子,从昏迷中醒来后,视线的能见范围,已经不足两米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还没有失忆,她还记得他是谁。 可谁又能知道,脑中那块淤血会在何时夺去她的记忆? 眨掉眼中的泪珠,勉强冲他笑了笑,哑声道:“来世补偿你。” 病房外,正要推门而入的沈君澈,听到这句话后,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018 不是糊话 来世补偿? 补偿什么? 这个女人,先是背着他在外偷野男人悄悄怀上野种,现在又和别的男人柔情蜜意,真当他是死的吗?! 可笑他竟然还在她昏迷这段时间为她担心不已! 一股名叫“愤怒”的火焰,迅速在他眼中燃起,正要踹门而入,一个面相精干的男子急匆匆走来,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你确定?” 沈君澈一双眉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男子点了点头,严肃道:“确定,沈先生提供的那段监控视频,我已经让国外的哥们帮着修复好了。” 说着把一个u盘递给沈君澈,道:“监控上显示,余小北那天晚上的确和沈先生你在一起,一步都没有离开过沈宅,而余依依小姐则是在凌晨三点左右进入沈宅,而且视频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余依依把余小北从沈先生的卧室里拖出来,然后又自己进了你的房间。” 所以说自己酒醉那天,与自己发生关系的是余小北而不是余依依? 又或者说自己那天同时和两个女人发生了关系? 怎么可以……如此荒唐? 沈君澈有些烦躁地抬手揉了揉额头,半晌冷声道:“我母亲坠楼的那段监控视频呢?那段视频修复好了没?” 男子摇摇头,遗憾道:“抱歉,你母亲坠楼时的那段视频不是被毁坏了,而是监控根本没有启动,所以无从修复。” 沈君澈眉头又紧了紧。 沈家的监控从不会无故关掉,怎么偏偏关键时刻没有启动? “我知道了,你去吧,这是酬劳。” 男子接过支票,看了眼上面的数字,满意地转身离开。 病房内有人轻轻咳嗽了几声,很快就有人急声道:“怎么了?是不是咽喉那里不舒服?乖,忍着点,小心别把伤口震裂了,昨天那把手术刀,可是差一点点就要把你脖子上的动脉扎个对穿!” “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 哼,要不怎么说贱人就是命大! 沈君澈冷哼一声,可却鬼使神差般地没有推门进去,而是静静地站在门外。 余小北示意莫野扶自己坐起来,沉默一会儿,轻声问道:“莫野,我的孩子……他还在吗?” 莫野神色沉了沉,将她那只过分纤瘦的手捂在掌心,柔声安慰道:“那种情况下必须用麻药,所以孩子……没法保。” 余小北用力闭上双眼,眼泪像是洪流,争先恐后地从眼角涌出。 莫野心疼的揉了揉她脑袋,自责道:“对不起,是我无能,没有护住你,我食言了!” “嗯?”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我曾说过,即便天塌下来,我也会帮你把天挖个洞,让你金蝉脱壳,保你安然无恙。” “嗯,记得,那天我、你、还有我哥,我们三个人都喝醉了,这是你那次喝醉时跟我说的糊话。” “不是糊话,是心里话!” 病房里又安静下来,沉默良久,余小北方才苦笑一声,自嘲道:“傻了吧你,你不会保护你未来的老婆,保护我这个有夫之妇干吗?” “小北,你知道我对你……” “莫野!”余小北打断他,目光落在自己腹部,幽幽地转移话题道:“沈君澈……他终于又亲手杀死了一个我和他的孩子。” 沈君澈神经猛地绷紧。 019 你信我吗 什么叫又“亲手杀死了一个我和他的孩子”?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难道不是在父亲出事时没的吗?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沈君澈凝了凝神,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莫野,我刚才梦见沈伯父了,梦见出事前我们一家人吃早饭的情景,梦见我和沈伯父一起驾车撞进河里……你知道吗,这半年多以来,我一次又一次的自责,自责那天不该让伯父开车,自责不该帮他隐瞒,我应该立场坚定一些,我……我甚至想过那次死的人是我该多好,至少我还可以抱着美好的记忆死去……” 也不用面对深爱了十年的人对她的日日折磨。 “莫野,我说我没有害过沈伯父,更加没有害过沈伯母,你信我吗?” “信!” “可为什么沈君澈他不信我?为什么他一定要认定我就是害死他父母的凶手?莫野,我……算了,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孩子没了也好,就算是来到这个世间,也是个没有父亲疼爱的孩子,我又何苦要拖累他? 莫野,再帮我一个忙好不好?帮我联系一个律师,我要和沈君澈……离婚。” 离、婚?! 沈君澈的心忽然痛了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他一脚踹开房门,怒目看向下意识地往莫野身后躲了躲的余小北,铁青着脸怒道:“余小北,你害死我父亲,又害的我母亲成为植物人,你欠我沈家的,你这一生都无法还清!离婚?休想!就算是死,你也必须是我沈家的死奴!” 习惯性地就要把她从床上拽起,莫野动作比他更快,早在他伸出手的一瞬间,挥手就是一拳打在他鼻梁上,咬牙道:“沈君澈,你给听好了,六年前小北选择了你,我念在你当时对她也算是真心的份上,选择退出。 可是现在,我后悔了,我后悔当年不该把小北让给你,我后悔不该眼睁睁地看着她一头跳进火海! 所以,你和她的婚姻,必须结束!” “怎么,莫少这是打算和我抢女人吗?你就不怕我把你父亲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一手毁掉?!”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莫野冷笑,逼上前,一把揪住沈君澈衣领,一字一顿道,“更何况那些所谓的钱财与小北比起来,又算什么?不过你也别得意的太早,没有了小北在中间拦着,你我之间,谁输谁赢,未必!” “你!”沈君澈气急,咬牙怒道,“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我莫野说过的话,从来不会忘!” “好,等着!” 病房的门被重重带上,余小北身子习惯性地抖了抖,有些疲倦地闭了闭眼,半晌再睁开,看向莫野,一脸歉意。 “你没必要为了我这样,他这个人什么事都做得出。” 一个亲手杀死了自己两个骨血的男人,一个前一秒钟说着“一辈子宠她护她结果转身又把她推入修罗地狱”的男人,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 莫野蹲下身,帮她掖了掖被子,放缓了声音安慰道:“不怕,他奈何不了我,我可是你余小北的霸爷!” “你……唉!”余小北叹口气,无奈地苦笑道,“我欠你的这一生怕是真的无法再还清了。” “那就来生接着还。” 病房的门又被推开了,李医生一脸兴奋地走进来,举着手里的化验单,大声道:“小北,你哥哥有救了!” 020 坦白交待 余小北一愣,忙挣扎着坐起身,急道:“李叔叔,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李叔叔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李医生走过来,将化验单送到她面前,兴奋道,“你看,所有指标全部吻合!而且这人身体素质非常好,都不需要调理,随时都可以手术!” “真的?太好了!”大半年以来压抑的情绪一扫而空,余小北脸上终于露出一抹舒心的笑意,用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摩擦着手里的化验单,喃喃道:“哥哥有病了,哥哥终于有救了!李叔叔,我可不可以知道对方是谁?我想亲自感谢一下那人!” “这个李叔叔还真帮不到你,那人答应捐献给小南一个肾的唯一条件就是,不准向任何人透露其身份,抱歉,作为医生,这点职业操守我必须得坚守,小北,你得理解我。” “嗯,我懂。” 余小北眼神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因为哥哥即将得救而变得雀跃,长长松了口气,把手里的化验单紧紧捂在胸口。 终于不用再受余依依的威胁了,真好! 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纱布,问道:“李叔叔,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伤口不感染的情况下,一个星期后就可以出院。哦,对了,小南的手术明天进行,你要好好养伤,小南还等着你照顾呢!” “好!”余小北用力点了点头,忽又想到什么,有些不好意思道:“李叔叔,哥哥的手术费还差了一些,所以你能不能帮我问问,看看有没有人想买二手房,我想把妈妈留给我和哥哥的房子卖掉。” “哦,你说手术费啊,这事你不用担心,费用已经交齐了!” “啊?”余小北愣住,钱还在她卡里,她什么时候交了?而且就算是交了那也不够啊。 却听李医生道:“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小北,你知道的,我和你妈妈从小学到大学一直都是同窗,所以她对我很信任,放了一笔钱在我这里,让我帮她做投资,那笔钱带来的利润,足够支付小南的手术费了。” “李叔叔,我怎么从来没听你给我说过这事?” 余小北狐疑地看着李医生。 李医生捂嘴“咳咳”干咳两声,表情有些不自然,讪讪道:“我这不是想着等小南手术时再告诉你嘛,嗯,小北,你好好休息,我去别的病房看看。” 说完落荒而逃。 余小北眨眨眼,扭头看向莫野:“坦白交代,手术费是不是你帮我交的?” 她才不会相信母亲会有钱做投资,母亲去世已经将近十年有余,十年前母亲那点工资,要供房贷,要供她和哥哥读书,还要供着一家三口的吃穿,怎么可能会有多余的钱做投资? 莫野耸耸肩,摊手道:“别看我,这事和我没关系,我倒是想帮你把手术费交了,可惜啊,被人捷足先登了,好啦,这些事情以后再想,来,先告诉我当初你和沈父坠河的大概地点。” “你要干嘛?” “废话,自然是还你清白了!你不是说当时车上装了两个行车仪,其中有一个掉进河里没找到吗?等霸爷我帮你把这个行车仪找到,自然也就能帮你洗清身上的冤屈了,省的沈君澈那个混蛋天天抱着手里的哑巴行车仪冤枉你。” 021 可怕的巫婆 “可滨河那么大,又过了这么久,怎么找?” 滨河是鹿鸣河的分支,掉进里面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打捞上来?况且就算真能打捞出来,如今距离出事之日已是半年有余,行车仪在河里泡上大半年早该坏掉了,打捞上来也不过就是一块废铁。 莫野又笑着揉了揉她头发,如大学那会儿一样,拍着胸口桀骜道:“你霸爷我想做的事情,迄今为止……只有一事情没做到,那就是没能护你完好,所以小北,只要那个东西还在滨河,我就是抽干整条河掘地三尺也要把它找出来!” 余小北正含着吸管有些艰难的喝水,闻言差点没呛到,瞪着他道:“你疯啦,滨河的水怎么可能抽的干?!” 滨河的沿途都是高档别墅,大半个a市的富豪之所以会沿着滨河盖别墅,图的就是滨河的美,怎么可能允许人把滨河水抽干! “你急什么啊,我就是打个比方,总之你只要相信我能帮你东西找回来就是,乖,把出事地点圈出来。” 莫野递过来一张图纸。 余小北沉默了。 从心里,她希望那个被她打出车窗的行车仪能够找到,因为只要找到那个行车仪,就可以复原她和沈父的谈话,就可以证明沈父的死的确和她没关系。 可她又害怕那个行车仪真的被找出。 因为当她洗清自己身上冤屈的那一日,也就代表着,沈君澈这一生,都要活在痛苦和自责之中。 亲手杀死沈父,并且间接害死了她和他未出世的孩子,这样的结果,沈君澈……他能受的住吗? 余小北叹了口气,将笔尖从出事地点的位置上移开,再把图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筒,看着莫野道:“真想护我的话,就赶紧想办法让我能和他顺利离婚,其余的事情我不想再追究。” 既然当初选择了替他扛下这个罪名,那就继续替他扛着,何必再把他也拉进地狱? 反正她和他很快就不会再有任何牵连。 而她,最终也会忘记他是谁,不是吗? 莫野抿了抿唇,黝黑的双眸定定地看了余小北一会儿,眼神中有股名叫“忧伤”的情绪飘出,半晌无奈地摇了摇头,耸肩道:“好吧,听你的,离婚律师明天就能到位,你好好休息,我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过来陪你。” 连续两日不眠不休的守护,身上的气味连他自己闻了都嫌弃。 而此时,天河影业集团会议室内,沈君澈有些疲倦地合上了手里的文件,沉声道:“接下来十天的工作都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是,沈董!” 一众高层点了点头,在沈君澈的示意下纷纷起身离开,余依依走了进来,依旧是一身精致的装扮,小鸟依人的靠上他肩头,委屈道:“澈哥哥,你这次出差真的不能带上我吗?万一我和宝宝想你了怎么办?” 宝宝? 沈君澈眉头拧了拧,忽然想起刚刚看过的那段监控视频。 视频里的余依依,一脸狞笑着把余小北从他的卧室里拖出来,并狠狠在她胸口踹了几脚,面目狰狞的就像个可怕的巫婆,哪里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娇弱可人的小女人? 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人了吗? 022 你又想干嘛 眉头突突直跳,沈君澈有些烦躁,压着性子道:“依依,我这次要办的事情很重要,不能带你一起去,你在家好好养胎。” “那、好吧。” 看着他脸上遍布的阴云,余依依有些害怕,不敢再坚持,只能不情愿地应了,可当车子离开公司后,她忽然一打方向奔,直奔市医院而去。 余小北坐在病床上,面前的小书桌上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眼睛距离屏幕的距离不足十厘米,几乎是趴在了上面,不厌其烦地搜索着怎样唤醒植物人的方法,每看到一个方法,不管有用没用,全都认真地用笔写在一边的本子上,并反复念上几遍,努力记在脑子里。 沈父的死她无力解释,因为她没办法让一个已经死去了的人出来给她作证,可沈母不一样啊,沈母还活着,只要唤醒沈母,就可以证明当时推沈母滚下楼梯的是余依依,而不是她余小北! 没有了哥哥这根软肋,余依依再无任何可以要挟到她的筹码! 病房的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有人冷着脸走进来,余小北一惊,等到对方走到跟前她才看清是谁,吓了一跳,连忙合上手里的笔记本电脑,浑身戒备地看向来人:“余依依,你又想干嘛?” “你说呢,我的好姐姐!”余依依冷笑,看了一眼她用手护着的笔记本电脑,眼神闪了闪,忽然上前,一把抓起桌上的本子。 “余依依,快把本子还给我!” 天知道她现在的视力有多差,能找到这些资料又是多么的困难! “什么东西这么见不得人?该不会是你给你的野男人写的情书吧……咦,唤醒植物人的方法?”余依依脸色大变,猛地合上本子,上前一把抓住余小北肩膀用力摇晃,咬牙道:“余小北,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的动作太过粗暴,余小北被她摇晃的有些眩晕,脖子上的伤口也被扯的震开了一些,有丝丝血迹渗出。 阵阵刺痛传来,余小北用力挣扎开余依依的钳制,目光冰冷地看着她道:“如你所见,我打算想办法唤醒沈母。” “唤醒沈母?哼,余小北,你是不是被沈君澈从楼梯上推下来把脑子撞傻了?还是说你为了自己的清白,为了能够得到沈君澈的谅解可以不顾一切?你竟然敢妄想着把沈母唤醒?你难道就不想救你哥哥了?!” 余依依表情扭曲地看着余小北,并且用手指指了指自己胸口,眼神中满满的全是威胁。 这女人,还真当自己还会继续再受她威胁? 余小北想笑,枕边的手机忽然轻轻震动了一下,她扭过头看了一眼,怔了怔,随即脸上忽然浮出一抹惊惧,猛地抬头看向余依依,哑声道:“余依依,你难道想反悔不成?你当初答应过我,只要我帮你隐瞒一切,你就会捐出一个肾救我哥哥,你不能这么言而无信!” 那般惊慌的样子,终于让余依依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长长松出一口气,目光鄙夷的扫了余小北一眼,嗤笑道:“哟,刚才不是很嚣张吗?怎么这会儿又焉了?有本事继续嚣张啊!” 表情一换,余依依的五官忽然变得扭曲,一张一张将手里的本子撕碎,轻声道:“我的好姐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023 只能是野种 “为什么?” 余小北眉头紧紧皱起。 “因为我恨你!不,不仅仅是恨你,我恨你们全家所有人!尤其是你那下贱的母亲!要不是你母亲不知廉耻地做了小三,我母亲又怎么可能会在怀着我的时候郁郁不欢!母亲要是在孕期心情愉快,也就不会在生我时大出血去世,我也不会成为一个从一出生开始就没有娘的可怜孩子!父亲也就不会再给我领回来一个又一个的狐狸精当妈!” “余依依,你胡说什么!不许你侮辱我母亲!我母亲和余家耀原本就是夫妻,怎么就成小三了?” 若是可以,真的好想扑过去撕烂余依依那张嘴! 余小北抿着双唇,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却见余依依冷哼一声,讥笑道:“夫妻?哼,真是好笑,没有婚礼没有结婚证,怎么就能是夫妻了?这种口头之约,不过就是男人骗女人上床的把戏罢了,也就只有你那愚蠢的母亲才会相信!并且还不要脸地生下你们兄妹俩,而且还让你们姓余,真是下贱到没有边界! 可结果呢,结果如何?结果你们母子三人还不是照样被我父亲给抛弃了!知道吗,余小北,父亲说你们是他的耻辱,他这一辈子都不会认你们! 你的母亲是小三,你和你哥哥,这一生都只能是两个野种!” 像是彻底失去了理智,余依依的五官扭曲的厉害,仿若个面目狰狞的巫婆,唯有那张红唇快速张合着。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因为我母亲生前有写日记的习惯呀,当我十岁那年在外婆家翻看母亲遗物,看到那一页页被泪水浸透的日记时,我心里就暗暗发誓,这一生,我余依依都不会饶过你们母子三人!你母亲命好,没等我长大就提前死了,那么这份结果,就由你和你的哥哥来承担!” “所以你才会恨我?” “对,就是因为这我才恨你,我才要一点一点亲手毁掉你所有的幸福!我要让你和我一样不幸!” 余小北闭了闭眼,关于母亲的身份,她不是没有过猜测,只是不愿意去相信罢了,尤其是当母亲因为操劳他们兄妹俩而累倒病逝后,这份猜测更是被她死死埋在了心里,再也不敢去翻看。 如今听余依依亲口说出,心中反倒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母亲是小三又如何?可母亲一生未嫁,哪怕临死前最后一刻,她还要把余家耀的照片紧紧搂在胸前,她将一个男人随口说出的承若奉若至宝并且珍藏一生,她又何尝不是被人欺骗了? 真正应该受到惩罚的,应该是骗了母亲的那个负心汉——余家耀! 可余依依为何就看不清? 余小北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天花板,随即苦笑道:“所以余依依,你毁掉我的方式,就是让我替你背下黑锅是吗?可沈母是无辜的啊,你为了毁掉我,而把一个无辜的老人牵扯进来,难道你良心不会痛吗?” “那是她活该!谁让她不同意劝沈君澈和你离婚!你害死了沈父,沈君澈怎么可能还会再继续爱你?只要她开口劝说,沈君澈一定会和你离婚! 奈何那个死老太婆太护着你了,哪怕你害死了她男人,她依旧还是护着你,没办法,我只能把她拉出来当匕首使了!” 024 你就是个疯子 这女人……简直可怕的厉害!为了达到目的,竟然可以如此不择手段! 余小北身子抖了抖,双手死死揪住床单,双眸猩红地盯住她:“沈家到处都是监控,你就不怕你干的好事被录下来?” “怕,怎么不怕?所以我动手之前提前把监控给关了呀!我不但把监控给提前关了,我还找个借口把沈家的佣人给打发了出去,让现场只剩下我们三人,要不你以为我敢这么有恃无恐?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嫁祸给你? 其实我是想让老太婆直接摔死的,只是没想到她命这么大,竟然没死成,好在她摔成了植物人,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余依依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不过有一点我没想到,你哥哥竟然需要我的肾去活命!哈哈哈,这简直就是老天爷送给我余依依的一件豪礼!余小北,这半年来一直活在我要挟下的滋味如何呀?” “疯子!余依依,你特么就是个疯子!” “哈哈哈,哈哈哈!”余依依忽然大笑出声,直到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忽然扭过身,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余小北脸上,狞声道:“疯子又如何?哪怕我是个疯子,沈君澈他还不是照样爱我爱的如痴如醉? 反倒是你,余小北,你在他沈君澈的眼里就是个杀人犯,就是他此生不共戴天的仇人! 被深爱的人误会,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公跟别的女人睡在一张床上,我的好姐姐,你一定很痛的对不对?” 很痛吗? 当然很痛,痛到撕心裂肺,痛到无法呼吸。 余小北死死咬住双唇,努力不去想沈君澈带给她的任何伤害。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平复一下心神,沉声问道:“所以余依依,你根本就不爱沈君澈对不对?你只是为了报复我才接近他的是不是?” “没错,沈君澈不过就是我捅杀你的一把匕首而已,只要一想到这个男人曾经和你睡在一张床上,我就觉得恶心,他沈君澈在我眼里不过就是马桶里的脏水,臭不可闻,我怎么可能会爱他?也就只有你余小北这个笨蛋,才会把这种嘴里说着爱你生生世世,可一转身却又把你往死里折磨的男人当成宝!” 沈君澈啊沈君澈,瞧瞧,这就是你当成宝一样呵护的女人对你的评价! 余小北想笑,可眼泪却蓄满了眼眶,她忙昂起头,睁大了双眼瞪着头顶的吊灯,将泪水逼回眼眶,方才沉声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怀上他的孩子?” “孩子?哈哈哈,我怎么可能会怀上他的孩子?不怕告诉你,我跟他从一开始到现在为止,从来没有过任何肌肤之亲,一切不过都是我制造的假象罢了!” “那你肚子里的孩子……” 余依依的b超单她亲眼看过,的的确确是怀了身孕。 “哦,你说我肚子里的孩子啊,那是我男朋友的。你还不知道吧,我男朋友跟我和好了,所以这个孩子自然是我男朋友给我的,等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沈君澈就必须得和我结婚。 既能分走他沈君澈一半的财产,又能让你们反目成仇,如此一箭双雕大快人心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拒绝?” “你就不怕我把你今天说的话告诉沈君澈?” 025 谁无辜 “那也要沈君澈信你才行,你说他会相信一个害死了他父母的女人说的话吗?不,肯定不会,他只会觉得你是想挑拨我和他之间的感情,因为他对你压根就没有半点信任,否则的话他也不会相信是你把他母亲推下楼梯的! 所以我奉劝你看清一个事实,你余小北在他沈君澈眼里,狗屁都不是!” “你简直让人恶心到……” 啪! 一句话尚未说完,脸颊上又挨了重重一巴掌,余依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冷声道:“我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评价!余小北,你给我听清楚了,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赶紧和沈君澈离婚,等我嫁入沈家并且顺利生下孩子,我会第一时间去救你哥哥,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谁也别再打扰谁! 另外,别再打那个死老太婆的主意,否则的话……哼!你休想再让我救你哥哥!” 余依依说完摔门而去。 几乎就在她转身离去的瞬间,余小北忽然像是虚脱了一般,无力地瘫在了床上,眼泪终于止不住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她以为她不欠沈君澈任何,甚至还觉得是他欠了她,她爱他低入尘埃,爱他到愿意为他扛下一切,可他却视她为敝履,视她为仇人! 所以应该是他欠了她不是吗? 可结果呢? 结果余依依却告诉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甚至就连沈母昏迷不醒也是因为她! 所以到底谁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 枕边的手机急促地震动起来,刚一接通,话筒里就传出莫野焦急的声音:“小北,小北你等着我,我马上就过来!” “不,不要!”余小北忙制止道,“莫野,求求你告诉我,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当得知沈母是因为她才会变得昏迷不醒,她又如何还能心无旁骛地离开? 还有沈君澈……如果不是因为他是自己爱着的男人,余依依又怎么可能会缠上他? 心思狠毒又阴沉的余依依,天知道她还会对沈君澈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余小北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恐惧! 话筒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有人在长长叹息,又过了一会儿,才听莫野道:“你什么也不需要做,只需要好好把伤养好就成,剩下的交给我。 至于离婚一事……” 话筒那端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许久才听他道:“离婚的事情先放一放,等小南做完手术,等你把自己身上的冤屈洗清,然后你再决定,是去,还是留,你来定,而且我刚刚得到消息,沈君澈他出国了。” 出国了吗? 余小北怔了怔,不知为何,心里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忽然松了下来。 出国了也好,刚好趁这段时间去陪陪沈母,顺便也给自己一点时间。 余小北呼了一口气,这才想起监控一事,抹掉眼角的泪珠,问道:“莫野你个混蛋,谁允许你在我病房里装监控了?懂不懂隐私一说?” 六年时间这家伙都在国外学了些什么?一回来就开始监视她。 话筒里传来莫野的笑声,随后就听他道:“我还不是担心沈君澈那个混蛋再对你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所以我才会在你病房里装了监控。放心吧,卫生间没装监控,整个病房只有一个探头,就装在你病床上方。” 顿了顿,又听他道:“余小北,我可是又帮了你一个大忙,记住了,你又欠我一个人情,得还!” “行,改天抽你十鞭子做谢礼,谢谢你好心好意不辞劳苦地监视我。” 026 保你安然无恙 “喂,余小北,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好不好?”莫野在话筒里大叫,似乎还听到了大脚丫子踩在地板上的“砰砰”声。 余小北自动脑补出了那家伙跳脚的样子,莫名觉得心中有些温暖,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或许也只有在他面前,自己才可以如此的肆无忌惮吧。 而此时此刻,莫家大宅里,莫野头发湿漉漉地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里余小北微微上扬的唇角,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低头看看自己浑身上下满满的泡沫,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果然,哪怕时隔六年,他还依旧是那么在乎她,在乎到余小南不过就是在邮件里随口说了句“小北过的不开心”,他立马就放下手里的一切连夜回国。 就像现在,他连洗澡都要把手机带进浴室,就是怕错过她任何一个电话和信息,所以当手机里提示监控有异样时,他连身上的沐浴露都来不及洗去,就这么浑身泡泡的跑到了电脑跟前,时时监控着余小北那边的情况。 挂断电话,重新走进浴室,莫野看着镜子里那个裹着一身泡沫有些可笑的男人,他眼中的嬉笑渐渐退去,一双深邃的瞳孔里,泛着一抹幽幽的波光,轻声自语道:“我曾说过,即便是天塌下来,我也会帮你把天挖一个洞,让你金蝉脱壳,保你安然无恙,所以小北,不管你这次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不会再放手!你的余生,我来负责!” 一个时辰后,整理清爽的男人坐在茶室,认真地翻看着手里的合同。 在他对面,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神色严肃地看了他一会儿,犹豫道:“莫野,真的要这么做吗?恕我直言,你这样做的代价太大了,不值得!” 莫野合上手里的合同,笑了笑,道:“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说法,左右不过就是一些钱财罢了,以后再挣就是。” “可是你花一个亿买下一条河,而且你的使用权限还仅仅只有一个月,一个月后这条河又要归政府所有,而且还是原封不动的还回去,否则的话你就得赔偿两个忆的违约金,你这样做……真的是太疯狂了!我不赞同你……” “王叔!”莫野打断他道,“您老跟着我爸干了一辈子,也算是看着我长大,您应该知道我的性格,我既然决定要做的事情,就没人可以阻拦,而且最糟糕的结果也不过就是白白损失十个亿而已。 我能用六年的时间替我们莫氏集团打开国外的市场挣下十个亿的资产,自然也就不会在乎眼下这两个个亿,再说了,这事不是还有王叔您老给盯着吗?不会出问题的。” “可是……” “没有可是,王叔,按照我说的去做吧!” “你呀!唉!算了,您王叔我就再重出江湖一次,尽量帮你盯着点儿,把损失控制在一个亿以内!” “嗯,谢谢王叔!对了,anderson医生什么时候能到位?” “晚上八点的飞机到。” “好,人到后直接送到市医院。” “明白!” …… 七天后,市医院病房内,余小北睁着两只已经完全失去了光泽的眼睛,有些紧张地抠着手指。 就在昨天,哥哥终于渡过了最初的排异期,身体已经开始接受新的肾脏。 可也就是在昨天,她的眼睛彻底失明了。 027 不要也罢 感觉到她的紧张,莫野坐到病床前的椅子上,柔声安慰道:“别怕,anderson是著名的脑部神经专家,相信他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真的吗?” “怎么,你连霸爷我的话都不信了?”莫野挑眉看向她。 “不是,我就是有点害怕。” “不怕,有我在呢!”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anderson走了进来,面色有些阴沉。 余小北的心顿时紧了紧,下意识地抓紧了莫野手腕。 垂下眼眸,看向那只紧紧抓住自己手腕不放的小手,莫野眼神有些微亮,抬手揉了揉她头发,笑着叫了声“傻瓜”,随即看向anderson:“怎么样,结果出来了吗?” anderson中文不错,闻言没有急着回答,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用中文反问道:“为什么五个月前不找我?如果五个月前就能找上我的话,我完全可以治好她。” 五个月前?五个月前沈父去世刚刚过了不到一个月,沈母又坠楼,沈君澈像疯了一样折磨她,怎么可能会给她找医生? 所以说自己现在彻底没救了吗? 余小北抓着莫野的手又紧了紧。 感觉到她的无助和惶恐,莫野的心忽然痛的厉害,闭了闭眼,沉声问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anderson叹口气,道:“眼睛这一块,可以通过眼角膜移植来重新恢复视力,可是记忆……由于耽误的时间太长,淤血长期压迫着神经,从而导致脑部储存记忆的海马体受损严重,已经没法医治,病人会在未来某一天,突然犯上逆行性遗忘症。” “逆行性遗忘症?怎么解释?” “简单点说,也就是说在未来的某一天,病人会突然遗失掉过去所有的记忆,不过这并不影响病人新记忆的形成和储存,至于那些遗失掉的记忆,如果刻意进行训练的话,或许还能再慢慢恢复,但成功的几率很少。” “也就是说,我除了会遗失掉以往的记忆,其余生活并不会受到影响,是这样吗,anderson医生?” “可以这么理解。” 余小北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在听到这个回答后,终于松懈了下来,长松一口气,笑道:“没关系,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 岂止是很好,简直就是上天对她的一种恩赐。 没了记忆也好,忘了沈君澈,忘了自己曾那么疯狂地爱他,也忘了他曾是如何疯狂的折磨她,那些记忆本就不愉快,不要也罢! “好,那我尽快安排眼角膜移植手术,不过有一点我得提醒你们一下,手术可能会加快病人记忆的遗失,莫先生,余小姐,这个结果你们能不能接受?” “能!” “不能!”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anderson有些茫然地看了余小北和莫野一眼,摊手道:“我该听谁的?” 莫野眼神暗了暗,脸上神色有些苦涩,可还是低头看向余小北,不解道:“怎么了,小北?为什么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是因为不舍得忘了那个人吗? “有些事情我还没有去做,我怕手术过后我忘了一切,再也没机会去做这些事情,所以我想等沈君澈回来,亲自告诉他沈母坠楼的原因。” 至少要让他看清余依依的本来面目。 028 我要等他回来 “有些事情我还没有去做,我怕手术过后我会忘了一切,再也没机会去做这些事情,所以我想等他回来,亲自告诉他沈母坠楼的原因。” 至少要让他看清余依依的本来面目。 顿了顿,又道:“而且在开始有新的记忆之前,我也想对自己以前的生活做个了断,结束我和他的婚姻,所以做手术之前,我必须要等他回来。” 原来是这样! 悬着的一颗心落了地,莫野的眼神重新变得闪亮,抬头看向anderson,道:“听闻anderson先生对唤醒植物人也有一套不错的方法,我这里有一个病人,不过就是年纪大了点,恐怕难度会很高,不知anderson先生有没有兴趣?” “不断接受新的挑战,一直都是我毕生的追求所在。” “好,这是病人儿子的电话和住址,anderson先生可以直接和他联系。” “莫先生不亲自带我去吗?” “因为某些原因,我不想让他知道是我介绍你去的。” “嗯,我懂了,你们中国人一向都喜欢做好事不留名,叫什么……雷锋精神,是这么叫的吧?好啦,不打扰你们啦,我去迎接我新的挑战,咱们电话联系。” “好。” …… 沈家。 消失了十天的沈君澈,脸色有些苍白地半卧在床上,面前摆着一个笔记本电脑,通过视屏和公司高层开完最后一个会议后,他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眼睛。 十天不见,他似乎瘦了不少,那张丰神俊朗的脸上,满满的全是虚弱之色,整个人看起来仿若大病了一场一般。 李妈端着一盅刚刚炖好的鸡汤进来,沈君澈示意她把鸡汤放在床头柜上,开口问道:“我不在家的这些天,她……一直都没有回来过吗?” 这里的“她”,指的自然是余小北。 李妈眼神躲闪了一下,可还是老实回答道:“余小姐没有回来过,不过倒是来过一个自称姓莫的先生,将余小姐的一些重要东西取走,而且还给先生您留下了一封信。” 脸色本就不好的沈君澈,闻言脸色又沉了几分,眼中隐隐有股愤怒,沉声道:“把信拿来!” “好的,先生,我这就去拿。” 李妈转身出去将信取了过来,犹豫了一会儿,有些迟疑道:“先生,还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是这样的,昨天家里来了叫什么安德森的外国人,他说自己是脑部神经专家,可以唤醒植物人。” 沈君澈瞳孔骤然一缩,忙放下手里已经拆开了一半的信件,急声问道:“人呢?他在哪儿?” “当时先生不在家,余依依小姐说那人是骗子,把人赶走了。”李妈说完,见他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忙又补充道,“不过我悄悄跟了出去,找那人要了一张名片。” “快把那人名片拿给我!” 沈君澈一把掀开被子下床,也不知是动作太大还是什么原因,他忽然用手捂住腰,表情痛苦地shen吟了一下,李妈一惊,忙问道:“先生,你怎么了?要不要叫司机送你去医院?” “不用,先去把那人名片拿过来。” 沈君澈重新坐下来挥手道,李妈忙小跑着出去把名片拿过来递给他,看了眼那全是英文的介绍,沈君澈眉头紧紧皱起,随即打开电脑,细细搜索一番后,眼中神色猛地一亮,忙照着上面的电话号码拨过去。 029 我是沈君澈 “你好,请问是anderson先生吗?我是沈君澈。” …… 十分钟后,沈君澈衣服都没换,直接就穿着一身宽松的休闲服从卧室奔出来,拿了车钥匙正要往外走,迎面撞上妆容精致的余依依提着各色包装袋扫货归来。 余依依乍一看到沈君澈时微微一愣,似乎有些诧异,可是很快,她眼中立马浮上一抹惊喜,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扔到地上,扑过来叫道:“澈哥哥,你终于回来啦,依依好想你!” 说着就要往沈君澈怀里扑。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沈君澈忽然蹲下身去系鞋带,完美躲过余依依的拥抱,神色淡漠地“嗯”了一声。 主动投怀送抱的余依依扑了个空,眼中飞过一抹愤怒,可那抹愤怒仿若流星一般,转瞬即逝,她撅着小嘴委屈地控诉道:“澈哥哥,你出差那么久,人家每天想你想的都睡不着觉,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了,你怎么……连看都不看人家一眼,你不爱我和宝宝了吗?” 宝宝? 沈君澈动作顿了一下,微微下垂的眼眸中有股挣扎掠过,站起身来,勉强扯出一抹笑意,轻声道:“怎么会?别多想,我去公司处理一下工作,你在家等我。” 说完不等余依依说话,径直推门走了出去。 余依依脸上的笑意终于龟裂,眼中的恨意像洪水一般汹涌而出,咬着嘴唇略一思索,随即掏出一件刚刚买回来的外套裹在身上,又往头上扑了一顶帽子,这才追出去驾着车远远跟在沈君澈身后,见他进了一家商务会所,想也不想地又拿出副墨镜戴上,背对着他坐到另外一张桌子边,然后从包里掏出一面化妆镜。 通过这面镜子,她可以清楚地看见沈君澈的一举一动。 很快就有一个戴着墨镜的大胡子外国人坐在了沈君澈对面,等那人摘下墨镜,余依依脊背一直,脸色忽然一下子变得苍白,差点没把手里的镜子摔到地上。 “是沈君澈先生吗?我是anderson。” anderson礼貌地打着招呼。 沈君澈细细打量了他一眼,确认眼前这人的确是资料上介绍的那位脑部神经专家后,方才起身致意道:“是,我是沈君澈。” “想要见沈先生一面还真不容易。”anderson坐下,忽然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有些紧张地问道:“沈先生的太太没跟着一起来吧?” 沈君澈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上来就问他太太有没有跟着一起来,不过还是回答道:“没有,只有我一个人。” “哦,这就好。”anderson长长松了口气,随后又有些尴尬地解释道,“不怕沈先生笑话,我还真怕你家太太再用她那尖细的高跟鞋砸我的脑袋。” 沈君澈眉头紧紧皱起:“anderson先生这话何意?” “怎么,你太太没跟你说吗?”anderson见他还是一脸茫然的不解样,苦笑着解释道,“就在昨天,我在你的家门口,被你的太太当成骗子,然后又被她用她脚上的高跟鞋打了出来。” 余依依会像个泼妇一样用高跟鞋打人? 030 她情况怎么样了 沈君澈脸色有些不好看,沉声道:“这怕是一场误会,依依她是个很有教养的人。” “的确,沈先生的太太看着确实是个漂亮而又文静的女人,可你们中国有句话,叫人不可貌相,沈先生看起来并不是很了解自己太太的样子。” 不等沈君澈说话,anderson又耸肩道:“不过无所谓,那是你的太太,你喜欢就好,我们还是说正事吧,老实说,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情,我并不愿意再和沈先生有来往,可是我的一个病人,她再三求我,一定要治好你的母亲,所以我不得不带着不是很愿意的心情来和你见面。” anderson看起来是个很直的人,说话半点不含蓄,如实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可沈君澈却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只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中的关键信息,皱着眉问:“你是说,有人求你医治我的母亲?” “没错,你的信息也是由她提供给我,我知道你想问我,我的那个病人是谁,不过很抱歉,我答应过她,不会向你透露她的身份,但是有一点我可以保证,她是真的很希望我能早日治好你的母亲,越快越好,所以沈先生,现在可以带我去见你的母亲了吗?” anderson说着站起身来,沈君澈默了默,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忽然问道:“余小北她情况怎么样了?” “有些糟糕,不过还在我的可控制范围……嗯?”anderson忽然猛地瞪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沈君澈,半晌苦笑着摇头道:“看来我要对我的病人说声抱歉了,沈先生,你的脑子比我厉害。” “anderson先生过奖了。”沈君澈起身,抿唇道,“替我谢谢她。” “好。” “我先带anderson先生去我母亲所在的医院。” 沈母住在a市的贵族医院,沈君澈握着方向盘,用力踩住油门,仪表盘上的车速很快便飙升到了一百二十码,anderson害怕地用手抓住胸前的安全带,抹汗道:“其实我们不用这么赶时间的,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真的,沈先生你要相信我。” “我知道!” 沈君澈咬牙,可车速非但没有慢下来,反倒越来越快,车身仿若一枚陆地上的火箭,飞一般地往前推进。 anderson说她情况有些糟糕,怎么就糟糕了?脖子上的手术刀不是已经拔出来了吗?连医生都说只需要好生静养就行,为何又会变得糟糕?这女人到底怎么了?! 心里像是同时擂响了无数只战鼓,向来沉稳的沈君澈,此时只觉心里烦躁的厉害,连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烦躁,耳边有个声音反反复复地叫嚷着“去看她,快去看她!”因此沈母的检查一结束,他便急不可耐道:“我母亲就交给你了,拜托了,anderson先生!” anderson低头看着手里的各种ct片子,点头道:“沈先生放心。” “谢谢!” 沈君澈说完转身就走,驾车直奔市医院而去,因此他没看到,余依依在他驾车离开后,轻轻摇下了车窗,露出一张被疯狂的恨意扭曲了的脸。 031 熟悉的陌生 想治好那个死老太婆,做梦! 车子后视镜中,映出余依依那双充满恶毒的双眼,她从包里拿出化妆包,在夹层里翻出一张电话卡,装在手机上,拨通了一个号码。 “亲爱的,事情有变,沈君澈给他母亲请了一个国外医生,我担心那老太婆有可能会醒来,为了我们以后幸福的生活,所以我打算再冒一次险……对,让她永远也没机会再开口,不过不是我动手,你赶紧想办法复制一张沈君澈的电话卡……好,我等你,你动作快点!” 挂完电话,余依依再次把那张电话卡拔出,放进了化妆包,然后脱下身上的外套,又摘掉头上的帽子,驾车扬长而去。 沈君澈一路上连闯五六个红灯,直接驱车到了市医院,甚至都等不及把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就那样大咧咧地把一辆价值数百万的跑车扔在马路牙子上,撩开两条长腿就奔向余小北所在的病房。 那般心急的样子,恨不能立马见到她! 只是当他真正的站在病房门前时,忽然又有些害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怕。 害怕她已经病的岌岌可危吗? 不,不是! 他只是害怕她会不会突然死掉! 她身上背负着他父母的两条命,她欠他沈家的还没有还清,没有他的允许,她怎么敢去死! 对,就是这样! 沈君澈长长呼了口气,掩去脸上的情绪,一脚踢开病房门。 冬日的天黑的尤其早,不过是六点刚过,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所有的病房都开着灯,可唯独他踢开的这间病房里,漆黑一片,静悄一片。 心里咯噔跳了一下。 为什么没开灯?那个恶毒的女人不是住在这间病房吗?难道她已经…… 沈君澈突然不敢再去想,心里竟是莫名有些害怕,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慢慢离他而去,那种感觉让他觉得惶恐而无助,犹如一个被大人扔弃在孤岛上的孩子,他忙伸手把灯打开。 余小北静静地躺在床上,过分清瘦的小脸有些苍白,不过好在唇色还算正常,至少没有脸色那么苍白,胸脯也在微微起伏着,看样子是睡着了。 心里莫名安稳了不少,沈君澈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又如以往一般,充满了冷漠和厌恶。 他上前一步,习惯性地想像以往将她从床上一把拽起来,可当指尖触碰到她衣领的瞬间,一直静静躺在床上的余小北忽然发出一声轻轻的呓语,两道因为没有修整而显得有些杂乱的秀眉紧紧皱成了两团黑疙瘩,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额头上也有细密的汗珠不断的冒出。 整个人看起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这是……做噩梦了? 沈君澈愣了愣,忍不住抬眸细细看向她。 因为过分清瘦而显得小巧的脸,两柄黑羽扇一般浓密而欣长的睫毛,还有那高挺秀气的小鼻子,以及那张一度被他比喻为红樱桃的小嘴,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可却又那么陌生。 032 你休想再骗我 他是有多久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她了? 很久很久了,从行车仪上显示是因为她和父亲争吵从而导致车子一头撞进滨河时,他就再没心平气和地看过她,后来当余依依说是她亲手把母亲推下楼梯,而她也无声默认后,她在他眼里,就已经成了他不折不扣的仇人。 看向仇人的眼睛,如何还能保持平静? 床上的人睫毛颤了颤,眼皮也在跳动,似乎拼命地想要从梦魇中挣扎出来,一只手也无意识地在空中胡乱挥舞,好像想要抓住什么。 嘴里的呓语声越来越急促。 沈君澈眉头皱了皱,忽然鬼使神差般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那两只在空中胡乱挥舞的小手。 可当那只手落在他掌心的瞬间,不知为何,心,忽然就疼了疼。 那只手瘦的似乎没有肉,握着它就像在握着五根细弱的骨架。 沈君澈的眉头忍不住又紧了紧。 不过才半年时间,她怎么瘦成了这样!她以前那只胖乎乎肉乎乎,总被他嘲笑是加肥版的小猪蹄哪去了? 许是手被人握住了,余小北终于安静了下来,可眼角却有两颗晶莹缓缓流出,鼻子微微抽了抽,嘴里一会儿叫着“伯父”,一会儿又说着“对不起”。 正要摸上她脸颊的那只手顿了顿,沈君澈眼中的疼惜悉数退去,差点没忍住要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该死的,他怎么会心软?他怎么可以对她产生疼惜之情?她可是害死他父亲的凶手啊! 一秒钟前还如天使一般美好的容颜,渐渐变得龟裂,扭曲,仿若戴上了一张恶魔的面具,正要把手抽出来,床上的人忽然呜呜呜地哭出了声,嘴里一个劲儿的说着什么。 沈君澈顿了顿,终于还是忍不住弯下腰去。 余小北嗓子有些沙哑,双眸也依旧紧紧地闭着,伴随着眼角大颗大颗滚出的泪水,几句话断断续续地从她嘴里飘出。 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在耳边炸响,沈君澈忽然觉得耳边嗡嗡直响,脸色亦是变得苍白,猛地一下把手抽出,整个人像是突然被人抽去了骨头似得,“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是这样?! 不,不对,这个女人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这么说的! 不听不听,他不要再听她胡言乱语! 高大英俊的男人蜷缩在地上,像荒野孤岛上无助的孩子,将自己紧紧缩成一团,努力不去看身周亮着獠牙正一步一步像他逼近的猛兽,双手死死抱住脑袋,可掩藏在臂弯下的脸上,却是藏也藏不住的恐惧! 余小北终于醒了过来,听到房间里有人在粗重地喘息着,下意识地叫道:“莫野?莫野,是你吗?” “莫野?莫野!” 这两个字像是一根救命稻草,瞬间被沈君澈抓住,他猛地一下抬起头来,双眸猩红地瞪着余小北。 明明是他的女人,可心里却装着别的男人,这样的女人说出的话如何能信?余小北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毒妇,贱人!你休想再要骗我! 几乎是想也不想,沈君澈腾地一下冲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余小北脸上! 033 让你失望了吧 脸颊上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疼,余小北有些懵,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咬牙道:“沈君澈,是你!” “是我,让你失望了吧,余小北!”沈君澈逼上前,一把将她从床上拽下来,用手死死卡主她的脖子,狞声道,“作为一个人妻,你不守妇道yin荡无边,是为yin、妇;作为一个深受公公婆婆疼爱的儿媳妇,你却亲手将他们推进地狱,是为毒妇! 余小北,你这种女人就该被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一连串的咆哮从他口中飞出,余小北几乎要窒息了,脖子上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被震开,手指下很快便是一团黏糊,有鲜红的血液不断地往外渗出。 她喉咙里发出“咕咕咕”的声响,用力想要扒开掐住她脖子的大手,可那双大手就像一只牢固的铁钳,哪怕她的指甲掐进了他的肉中,那只手也丝毫没有要松开的迹象。 那双本就已经没有光泽的眼睛愈发的黯淡了,唯有眼泪不断地往外流。 与此同时,有人像疯了一样一拳砸碎电脑屏幕,随即连鞋子都顾不得去穿,光着脚就跑出家门,开着车子直奔市医院而来。 沈君澈已经红了眼,丝毫没注意到余小北眼神的异样,直到脑袋上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他这才像突然惊醒一般,连忙松开余小北脖子,莫野一个箭步蹿出,一把搂住摇摇欲坠的余小北,急声叫道:“医生!医生!” 很快便有一个巡房的医生跑了进来,一眼看见余小北脖子上已经被鲜血染红的纱布,当即责怪道:“你们这些家属到底是怎么回事?再三交待过你们一定不能再让病人的伤口裂开,你们知不知道这个伤口离颈动脉仅仅只差半毫米!你们是不是想让她死?到时候病人要是出现伤口感染再波及到颈动脉,你们可不要怪我们医院……” “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一声怒吼猛地打断了医生的喋喋不休,已经将余小北抱到病床上的莫野转过身来,一把揪住那个话唠医生的衣领,猩红着双眼咬牙道:“你给我听好了,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让你们整个医院给她做陪葬!” “这位先生,你……你先别激动,咱们有话好好说……” “还说个屁!赶紧抢救啊!” 莫野觉得自己要疯了,他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让小北待在这样不靠谱的医院!他应该坚持自己的意愿将她送到贵族医院才是! 巡房的医生被他这般嗜血的样子吓住,终于不敢再说话了,连忙过去替余小北解开脖子上的纱布处理伤口。 直到这时,沈君澈才像是从梦游中醒过来一般,低下头怔怔地看着自己那只沾满了鲜血的手。 刚才就是这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就是这只手差点将她……活活掐死!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理智! 医生已经将缠在余小北脖子上的纱布解开,沈君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只一眼,他瞳孔忽然猛地一缩,身子更是踉跄着往后直退。 034 都扯平了 白皙欣长的脖子被鲜血染红,一股又一股的血水,像是拧开了的水龙头,不断地从一个小洞里冒出来,染红了她的脖子,衣襟,再染红身下洁白的床单,红白交织的色彩,是那般的鲜红和刺眼,眼中像是被人塞了两支火把,如此的刺疼! 沈君澈抽着气猛地闭上双眼,不敢再看!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脖子上的伤口,就在十天前,他亲手将她从楼梯上推下去,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把明晃晃的手术刀扎穿了她的脖子…… 那天,他害她差点命归黄泉,他害她失去腹中孩儿,十天后的今天,他又一次差点亲手活生生地掐死她! 他到底是怎么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理智这么疯狂!他从来没想过要她死啊,哪怕当初知道是他害死了父亲,是她害残了母亲,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她死! 可是今天的自己……难道是因为听见了她梦中说的那些话吗?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他一个劲儿的往后退,可有人却冲了过来,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拉扯到病床前,指着床上虚弱的人儿嘶哑着嗓子低吼道:“沈君澈,睁大你的一双狗眼看看她,好好的看看她,看看她是怎样被你一步一步折磨到这种地步!” “别吵,没看见我在给病人处理伤口嘛!” 话唠医生难得地没有再次被莫野吓着,一边手脚麻利地给伤口重新止血,消毒,缝合,一边心有余悸道:“还好没有波及到颈动脉,否则的话就算是神仙在世也保不住她!去叫护士给她一支消炎针,千万不能让伤口感染发炎了!” “我……我去!” 沈君澈拔腿就往外走,脖子上的衣领却忽然被人拽住,有人在他身后低吼:“滚!小北用不着你假惺惺的关心!” 身子被人推着重重地撞向墙面,沈君澈当即表情痛苦地捂住了腰,腰间衣服的颜色很快就变得深了一些。 他低头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地拿起桌上厚厚一叠的卫生纸塞进去,然后再默默地退到床尾,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人。 她应该是清醒的,因为有眼泪正源源不断地从她眼中滚出,所以当针线穿过她的肌肤时,她一定很疼对不对? 疼,怎么不疼?自己又不是一个没有知觉的木偶人! 可肉体上的疼又算得了什么?如何能比得上那种心被人一点一点撕碎的疼?! 余小北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双眼空洞地“看”着房顶上的吊灯,除了眼中不断滚出的泪水,整个人看起来就跟死人无异。 有个声音在她耳边不断地跟她说:“扯平了,都扯平了,三次命悬一线,两个孩子,一双眼睛,半生记忆,该还的你都还清了!余小北你再也不欠沈君澈任何!” 医生生怕她昏死过去,时不时的叫她动一下手指,直到伤口不再流血重新被包扎好,医生这才长长松了口气,一边给她挂上消炎的吊瓶,一边表情严肃地叮嘱道:“今天这样的情况以后可千万不能再发生了,否则的话出了任何后果,我们院方不负半点责任,毕竟这是你们家属照顾不周!” 莫野已经冷静了下来,点头保证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情,等医生走出病房,那张平静的脸上忽然风起云涌,上前一步,正要一拳重重打在沈君澈脸上,忽听有人轻声叫道:“莫野……” 035 我在 余小北伸出一只手,有些茫然地在空中抓了抓,莫野忙扭过身,蹲下来一把握住那只瘦骨嶙峋的手,柔声道:“小北,我在,我在这里。” 眼中的疼惜早已如洪水般泛滥。 “嗯,扶我起来。” “……好。” 莫野将枕头垫在余小北背后,小心地扶着她在床上坐起,生怕动作大了再扯动她脖子上的伤口。 那般如捧至宝的样子落在沈君澈眼中,忽然又让他觉得愤怒,他似乎又忘记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冷声道:“敢问莫少,你就这么喜欢捡我沈君澈穿过的破鞋穿?” “沈君澈!你他娘的要是再敢对小北有半点伤害,我莫野就是拼上性命,也定要让你后悔到这个世上走一遭!” “哈,哈哈哈!”沈君澈忽然大笑出声,像是听到了多么好笑的笑话,红着眼睛道,“当着我的面,抢我的女人,你竟然还敢说出这么狂妄的话,莫野,你是不是喝醉了?还是说你安稳日子过的太久想和我沈君澈斗……” “沈君澈!”余小北忽然厉声吼道,声音里已经带了丝破音,莫野吓了一跳,连忙紧张地看向她脖子上的纱布,见纱布没有再次被染红,这才松了口气,急声道:“小北,你别这样,为他这种人搭上性命,不值得!” “别担心,我有分寸。”余小北缓了一口气,等着伤口上的阵痛淡了一些,她这才轻声问道:“他在哪儿?” “……在你床尾。” “好。” 余小北起身下床,莫野连忙扶住她。 “小北,你要什么?我帮你拿。” “到他跟前去。” “……我扶你过去。” “不用,我自己选择的路,我自己把它斩断。” 莫野默了默,知道自己拦不住她,只能无声地将她面前的障碍物扫清,又怕她摔到地上磕疼了,又把被子从床上拿下来,一路铺到沈君澈跟前。 他这是……在干什么? 沈君澈愣了愣,有些茫然地看着莫野把被子铺在地上,又用手细心地抚平上面的褶皱,然后再伸开双臂紧紧地护在余小北一侧,一个生怕她摔倒并随时准备将她搂入怀中的动作。 沈君澈双眉紧紧皱起,对面余小北已经站在了被子上,感觉到脚下的柔软,心中有股暖流缓缓流淌,融化万里冰川,开出一路繁花,她唇角上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笑了笑,轻声道:“莫野,谢谢你。” 沈君澈心中又是一紧。 这般纯净无邪的笑容,他有多久没在她脸上看到过了? 曾今一度,她也会窝在他的怀里,一边用手在他胸前画着圈圈,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地叨叨道:“今天学个0,明天学个2,老师打我三棍,气得嘴巴一敲着,撒开脚丫我就跑!哈,一个鸭子画完啦,君澈,快看看我画的像不像!” 每每这个时候,他都会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捏着她的鼻子宠溺道:“像,我家小北画的鸭子无人能敌。” 于是这个时候,她就会仰起小脑袋看着他,冲他露出一个纯净无邪的笑容。 可是有一天,她忽然不再对他微笑了,她看向他的眼眼神忽而隐忍,忽而倔强,忽而又充满了幽怨……她的唇边,再也没有笑意蔓延过。 “沈君澈。” 一声呼唤将他思绪拉回,余小北已经站在了他面前,仰着下巴,两只手有些可笑地在空中胡乱摸索,那双近在咫尺的双眼,那双曾经一度水汪如两泡泉水的双眼,此刻黯淡无光,如两汪沉寂的死水! 036 全都是拜你所赐 沈君澈的眼神骤然缩紧,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颤声问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为什么她给他的感觉像是什么也看不见?! 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落入海中央的溺水者,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恐惧! 啪! 回答他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还没等怒意从他眼中升起,莫野已经张开双臂将余小北牢牢地护在了身后,双眼凶狠的盯着他,大有一副“你要是敢还手老子就揍的你满地找牙”的架势。 一只瘦弱的小手伸过来,轻轻将莫野拉开。 余小北眼神空洞地“看着”沈君澈,声音不带半丝感情道:“这一巴掌,是替以前那个爱你如痴似狂的蠢女人打的。” 言落又是一巴掌甩在了沈君澈脸上。 余小北咬牙道:“这一巴掌,是为我死去的两个孩子!” 脸上接连挨了两巴掌,虽说力道不是很重,可沈君澈还是有些懵,眼中的愤怒终于升腾起来,不过却是没有再像以前那样粗鲁地打回去,而是红着眼睛看着她,咬牙道:“余小北,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余小北笑。 笑的凄凉。 笑的眼泪直流! “还用回答吗?如你所见,沈君澈,我的眼睛瞎了,我现在是个瞎子,而这一切,全都是拜你所赐!” 要不是怕声音太大震裂脖子上的伤口,她真的好想大声嘶吼! 吼出这半年多来受到的委屈! 吼出这半年多来他带给她的所有侮辱和折磨! 可她不知道,比起高声嘶吼,反倒是死命压抑着的低吼,更能让人心神俱震! 沈君澈身子抖了抖,哆嗦道:“为什么是我?我……我做了什么?” 耳边忽然回响起anderson的话,他说“病人的情况有些糟糕”,难道所谓的糟糕指的就是眼睛瞎了吗? 可十天前她伤的是脖子啊,跟眼睛又有什么关系? 他想抓住她问个清楚,可余小北却已经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摸索着抓住莫野的胳膊,疲惫道:“莫野,把他扔出去,从今以后,我不希望他再出现在我身边!” “好!” 莫野干脆地应了,一把抓住沈君澈的胳膊就往外拉,沈君澈措不及防,腰忽然狠狠撞在了床梆子上,他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想要用手捂住腰,可却又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得,用力甩开莫野,一声不吭地冲出了病房。 一路狂奔几乎不带停歇,直到坐进车子里,沈君澈这才呲呲地抽着冷气,五官更是痛苦地扭成了一团,抬手往腰上一抹,满手殷红。 不敢再耽误,他忙忍着巨痛发动车子,迅速驾着车驶向贵族医院。 病房里,余小北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双眼空洞地“瞪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莫野静静地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有些紧张地看着她,看着她浑身轻轻地颤动,看着她牙齿在唇上咬出一道又一道的血印,心疼的想要将她搂进怀里,可却又不敢伸手去碰她,喉结动了动,终于还是忍不住劝道:“想哭就哭吧,我不笑你,别把自己憋坏了。” “不!我不哭!为什么要哭?!”余小北深深呼了口气,扭头“看向”莫野,“那个东西你保存好了吗?是时候送给沈君澈了。” 037 来世还你 “在,就等你定时间了。” “等哥哥到国外后就把东西给他吧,等他知道真相,又知道我要和他离婚时,天知道他会做出多么疯狂可怕的事情,又会不会迁怒到我哥哥身上,哥哥刚做完手术,我不想他因为我的事情再受到牵连。” “我懂,国外的医院我已经联系好了,巴黎最好的医院,小南在那里会被照顾的很好,你不用担心,而且那边派出的飞机和医生今晚就能到,小南明天就可以走。” “嗯,谢谢你,莫野,欠你的真是还不清了。” “不急,这一生还不完,来世接着还。” “好,他日奈何桥上我不喝孟婆汤,来世还你。” 莫野:“……为什么不能是今生?” “今生太累了,如果我还能活着,余生……余生我只想无爱无恨,无梦无忧。” “好,乖,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准备一下。” “嗯。” …… 市贵族医院,沈君澈的好友兼a市有名的年轻医生秦子非,一边帮他处理伤口,一边责怪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应该好好卧床休息,怎么可以到处乱跑?而且还把伤口撞的这么狠,沈君澈,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我也想啊,”沈君澈苦笑,“可是身不由己。” 那么多的事情,那么多的疑团,还有她的眼睛……沈君澈心头一跳,眼前顿时又浮现出余小北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眸,忙猛地从床上坐起,许是动作太大,扯动了伤口,俊朗的面庞上顿时涌上一抹痛苦,皱着眉头直抽冷气。 身侧,秦子非正在清理桌子上一团又一团的棉球,见状当即大声怒道:“沈君澈,你又要发什么疯!” 刚刚还在叮嘱他要卧床休息,结果转眼就被他当成了耳旁风,实在可气! 沈君澈像是没看见他眼中的愤怒,忍着痛下床,一边剥下秦子非的外套裹在赤果的胸膛上,遮住腰间那道扭曲丑陋的刀疤,一边问道:“anderson先生呢?他在哪?” 他要问问余小北到底怎么了! 秦子非只以为他是担心沈母的病情,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不过还是没什么好脸子给他,自顾自地掀开他的衣服看了眼他腰上的伤口,确认伤口没有裂开的迹象,这才没好气道:“anderson在你母亲病房,我已经去看过了,anderson说你母亲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希望醒过来,所以你不用担心…… 喂,我都把情况告诉你了,你又要干嘛去?赶紧回来休息!” 秦子非在身后大吼,沈君澈却是置若罔闻,径直朝沈母病房走去。 同一时间,市医院病房内,余小北抱着肩膀坐在病床上,头顶是大开的灯光,可她眼前却是一片漆黑,整个世界黑暗的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泥潭,除了黑还是黑,那种黏稠的压抑让人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许是眼睛看不见的缘故,听觉这时却变得清晰起来,她甚至都能听到飞雪飘落在窗台上的簌簌声,摸索着下床,凭着记忆摸到窗边,推开窗户。 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她打了个哆嗦,站了一会儿适应寒冷后,这才把手伸出窗外。 有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了掌心,感觉不到什么重量,就是觉得掌心温度忽然低了低,浑身一个劲儿的打着哆嗦。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她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举到嘴巴说了句“接听”。 这是莫野特意为她准备的盲人手机,方便她随时和他联系。 话筒里传出沈君澈冰冷的声音。 “余小北,你不是想和我离婚吗?我同意,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字了,你过来拿,车子我已经帮你叫好了,在医院门口,我在月色酒吧等你。” 038 和他有什么关系 咯噔! 心里的某根弦忽然断了。 将话筒紧紧贴在耳朵边,余小北努力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轻声道:“好。”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像是耗尽了浑身所有力气。 终于……要结束了吗? 是的,要结束了,这种两人互相折磨的游戏该结束了! 抹掉眼泪,余小北摸索着拿起床边的羽绒服裹在身上,又戴了条围巾遮住脖子上的纱布,摸索着走出病房,随便拉住一个人,乞求道:“拜托,带我到医院门口好不好?我眼睛看不见。” 那人痛快地答应了,牵着她到了医院门口,早有司机在门口等着,见她出来,看了眼手机上的照片,再看一眼她,小声嘀咕了句“怎么是个瞎子”,不过想到对方付的车费不低,他还是热情地迎过来道:“是余小姐吗?沈先生让我来接你。” …… 就在余小北上车的同时,沈君澈正在沈母病房里,神色焦急地看着anderson,急声道:“anderson先生,请你告诉我,余小北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眼睛会瞎掉?” anderson没有急着回答他,慢条斯理地将耳机塞进沈母耳朵里,又低下头细心听了一会儿,确认旋律没错,这才起身道:“余小姐半年多前出过一次车祸,当时脑部受到严重撞击,没有得到及时治疗,脑中的淤血也没有及时排去,压迫住了神经,所以才会导致眼睛因为供血不足而坏死。” 顿了顿又摇头叹息道:“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要是早点接受治疗的话,情况也不会这么糟糕!哦,对了,我听说余小姐的丈夫要和她离婚,你们中国男人都是这么没有责任心的吗?怎么可以在爱人遭此劫难的时候把对方抛弃?这太没有责任心了……” anderson还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谴责余小北的丈夫,可沈君澈却是再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耳边反反复复回荡着的,都是那些“半年前的车祸……没有及时治疗……眼睛坏死”之类的字眼。 半年前她和父亲同时出了车祸,他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她害死了父亲,他哪里还会管她怎么样,就连她因为车祸而流产,他对她也没有产生半点同情和疼惜,只有恨,唯有恨! 更何况后来又出现了母亲的事情,他对她的恨彻底上升到了极致,除了折磨她还是折磨她,想尽法儿的折磨她,没日没夜无时无刻的折磨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她会不会因为车祸而留下什么后遗症! 难怪她会说,她眼睛瞎了,全是拜他所赐! 不,不对! 那场车祸是因她而出,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还有,她说,他亲手害死了她两个孩子……第二个孩子他承认是他害死的,如果他没有把她推下楼梯,她的孩子就不会保不住,可第一个孩子呢,第一个孩子是因为车祸而流的产,跟他有什么关系? 耳边忽然又响起了她睡梦中的呓语,难道说……那些话,都是真的? 039 定情信物 沈君澈脸色忽然变得苍白,苍白到没有半点血色,所有的五官全都拧到了一起,喉结更是剧烈地抖动着,发出“咕咕”的声响。 anderson看他一眼,担心道:“沈先生,你怎么了?要不要我帮你叫医生?” “不,不用!”沈君澈梗着脖子有些艰难地拒绝道,深深呼了口气,努力让咆哮翻滚着的情绪平复下来,看向anderson,低声道:“谢谢你,anderson先生。” 谢谢你肯把实情告诉我。 anderson耸耸肩,道:“没什么,接受治疗你母亲,是我的职责所在,不存在谢与不谢的问题。” 他显然是以为沈君澈是因为自己答应治她母亲,所以才会对他说谢谢。 可沈君澈已经不想再解释什么,直到anderson离开,他整个人还是懵懵的,秦子非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手机道:“喏,你手机,你忘在病房了。” 说着把手机递给他,掌心一凉,沈君澈像是这才回过神来,怔怔地看了躺在掌心里的手机。 一边秦子非取笑他道:“你说你好歹也是个大老板,身家以亿为单位,你就不能换部好点的手机?你这手机少说也用了两三年了吧?用成这样了都舍不得扔,该不会是哪个小甜甜送给你的定情信物吧?” 小甜甜送的吗? 沈君澈苦笑,还记得当初,她用自己挣来的第一笔片酬,买下这部当时最流行的手机,笑眯眯地递给他,再笑眯眯地看着打开一层又一层的包装。 那时的她天真的厉害,小小一个手机,硬是足足做了三层包装,第一层包装上面用紫色绸缎打了一个蝴蝶结,第二层包装上面用红色绸缎盘出了两颗紧紧挨在一起的红心,第三层包装上面,是她用卡哇伊字体写下的两行大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她歪着小脑袋看着他,笑容甜的像世间最甜腻的糕点…… “喂,发什么呆,我跟你说话呢!”秦子非拍了拍他肩膀,沈君澈忙收回思绪,皱了皱眉,正色道:“子非,求你一件事。” “哟,你沈君澈也有开口求我的时候?”秦子非笑,抢在沈君澈拳头落在他肩膀上之前道,“说吧,什么事,只要不是让我杀人放火就成。” “没那么严重,秦叔叔不是在政府上班吗?我想让他帮忙中间搭个桥,我想买下滨河。” 噗! 秦子非一口水喷出,放下手里的水杯过来用手摸摸他额头,瞪大眼睛道:“没发烧啊,好好的怎么说起了糊话?” 又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在说糊话,秦子非再次把眼睛又瞪大了一倍,夸张地叫道:“怪事年年有,今年尤为多!真是奇了怪了,滨河什么时候成了宝,怎么你们这些大土豪一个二个的都争着要买?是不是钱多了烧的慌?” 沈君澈眉头却猛地皱起,盯着他道:“你是说,除了我以外,还有人要买滨河?” 040 好大的手笔 秦子非被他这严肃的样子吓了一跳,咕嘟咽下一口口水,道:“对,在你之前已经有人提出要把滨河,不过滨河是a市的第二大城标,不可能出售给私人,所以那人就以一个亿的价格,租去了滨河一个月的使用权。” 一个亿租滨河一个月的使用权,好大的手笔! 沈君澈呼口气,脸色又沉了几分。 “知道对方是谁吗?” “嗯,知道,我听我爸说过,对方是莫氏集团的接班人,是个从海外归来的青年才俊。” 莫氏集团的接班人……莫野! 沈君澈瞳孔猛地缩起,对面秦子非已经径直打开自己手机,指着一个新闻页面对他道:“你看,就是这个人,要我说这家伙也真是够奇怪的,花一个亿租下滨河,目的仅仅就是要把滨河的水抽干,听说是要从河里找什么东西,喏,你看,整个a市的水车都被这个家伙拉去装滨河的水了,你说这家伙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沈君澈扭过头,就见屏幕上,莫野正站在父亲曾经出事的大概位置旁,神情冷漠地看着滨河的水被一点一点地抽进水车里。 沈君澈身子忽然踉跄着往后退了退。 能让莫野花掉一个亿抽干滨河水的人,除了她,还能有谁?! 难道说…… 他忙用力甩去脑中那个可怕的猜测! 秦子非已经把手机重新装回了兜里,过去看了看沈母,道:“我下班了,你是留在医院照顾阿姨,还是我开车送你回家?” “我……我想留下来陪陪母亲。” “行,那我先走了,你自己注意点,别硬撑着。” 秦子非拍了拍他肩膀转身离去,并细心地帮他将门带上,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安静到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 沈君澈像一个木偶人一般,呆呆地走到沈母床前,看着病床上已经整整昏迷了五个月零一十八天的母亲,他忽然用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抖动着,滚烫的泪水源源不断地从他指缝间流出。 啪嗒! 是心碎的声音? 还是泪珠砸落在地上的声音? 压抑的哭声像寒山上寺庙里午夜间响起的钟声,瞬间将整间病房笼罩。 许久许久,他才慢慢将手从脸上移开,脸上湿漉漉的,那双曾经充满锋锐的光芒令无数对手觉得心颤的眼眸中,此时满满的全是迷惘,他蹲下身,跪在床前,将母亲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颊上,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叫着“妈妈、妈妈”。 他浑身一个劲的颤抖着,他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脆弱,脆弱的就像个瓷娃娃,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碎。 病床上,沈母的眼皮忽然颤了颤。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哒哒”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病房门前,似乎有人在外面长长呼了口气,随后门被推开。 沈君澈忙收住哭声,抹去眼角的泪痕,连带着也抹去眼中的迷惘,然后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扭过头,可当他看清来人时,那双还略显潮湿的双眸,猛地瞪大! 041 你是来告诉我真相的吗 “是你……”沈君澈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可很快,他脸上忽然又涌现一抹惊恐,低声问道:“小北,你……你是来告诉我真相的吗?” 对面,一个女人包裹的严严实实,全身上下除了一张脸,所有的肌肤全都藏在厚厚的棉衣中,她用戴着手套的手拎着一个红色的小包,用一双满含幽怨的眼睛看着沈君澈,苦涩地道:“君澈,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你也不会想听我解释什么,所以我又能有什么真相好告诉你呢? 我就是想看看伯母,毕竟……伯母曾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疼爱。” 余依依眼眶忽然红了,似乎有眼泪要流出,可很快她又昂起头,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努力将泪水逼回眼眶。 那般要哭不哭的隐忍样,与余小北如出一辙! 没错,她现在扮演的,就是余小北的角色! 她和余小北是亲姐妹,容貌上本就有七八分相似,如今再加上刻意的化妆和打扮,于是她整个人看起来,分明就是余小北无疑! 她甚至还在脖子上裹了一圈纱布! 十天前余小北的脖子被手术刀扎穿,这样的细节她自然不会遗漏! 又过了一会儿,余依依这才长长呼了一口气,抬步就朝沈母病床前走去。 步伐平稳,甚至还绕过了刚才秦子非喷在地上的一滩水! 沈君澈的瞳孔忽然紧了紧,疑惑地看着她。 余小北的眼睛不是瞎了吗?就在一个半时辰前,他还亲眼目睹过她,她那双眼睛黯淡无光,就像两汪沉寂的死水,难道这么快就恢复了? 正疑惑间,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话筒里传出李妈焦急的叫声:“先生你快回来啊,刚才医院打电话过来,说依依小姐出事了,医院让家属赶紧过去!” 余依依能出什么事? 沈君澈有些烦躁,可考虑到余依依肚子里还怀着自己的孩子,他终究还是压着性子道:“李妈,你先别着急,到底怎么回事?依依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啊,是医院打电话过来说依依小姐出事了,让先生你赶紧过去!” “好,我马上就过去,你……” 一句话没说完,手里的电话忽然被人抢去,并狠狠摔在地上,余依依红着眼睛低吼道:“余依依,余依依,沈君澈你眼里心里是不是只有余依依一个人!我余小北才是你名正言顺的老婆!” 眼中的泪水随着这声低吼忽然夺眶而出,沈君澈心中一紧,竟是莫名有些紧张,连忙急声解释道:“小北,你别哭,你的眼睛不能……” “沈君澈!你混蛋!”余依依却不肯给他说话的机会,用力把手里的包砸在他身上,怒道,“你就这么护着那个贱人是吧?好,好,好,沈君澈,我会让你后悔,我要让你这一生都活在悔恨中!” 说完摔门而出,丝毫不给沈君澈靠近她的机会! 沈君澈再一次愣住,手里的电话忽然又响了,又是李妈的电话,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害怕道:“先生,医院那边又打电话过来催了,说是依依小姐吃了孕妇不能吃的东西,孩子……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可我今天给依依小姐煲的汤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啊,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竟是孩子出了问题! 沈君澈心中紧了紧,顾不得再去想余小北的眼睛为什么突然又好了,连忙往外走,等他的身影消失,余依依的身影慢忽然从拐角处冒出。 042 求你放过她 那张和余小北如出一辙的脸上,满满的全是讥讽,冷哼一声,径直朝沈母病房而去。 …… 车子离开沈母所在的医院不到十分钟,沈君澈的电话再次响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是莫野的来电,想也不想地就抬手挂断。 应该是余小北跑去跟莫野诉苦了吧,他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无非就是想骂自己罢了,所以这个电话接不接都无所谓。 可莫野似乎很执着,电话刚刚被挂断,立马再次打了过来,沈君澈有些怒,怒莫野明目张胆地抢他的女人,现在又跑来指责他,真当他沈君澈好欺负是吗? 伸手在屏幕上一划,电话被接通了。 他倒要看看莫野这次又要怎么维护余小北! 几乎就在电话接通的瞬间,话筒里立马就传出莫野气急败坏的咆哮声。 “沈君澈,你个混蛋!你到底把余小北弄到哪里去了?!她都这个样子了,难道你还不肯放过她吗?你是不是真的想要她死?沈君澈你给我听好了,小北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莫野在这里发誓,绝不会放过你!哪怕是搭上我这条命,我也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还不等沈君澈回答,莫野的声音里忽然带了哭腔,他软了语气恳求道:“我知道你已经不爱小北了,所以我求求你能不能不要再折磨他了?医生说她现在不能再受刺激,真的不能再受刺激了!她都因为你瞎了眼睛,你到底还要她怎样?你放了她好不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是我莫野有的,我全都给你!我只求你放过小北,放过她好不好?” 从来没有向任何人低过头的莫野,在电话里竟然哭的像个孩子! 沈君澈猛地一脚踩下刹车,不知为何,他心里忽然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在莫野一连串的咆哮和质问声中竟是难得地没有愤怒,低沉着嗓音问道:“莫野,到底怎么回事?余小北她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不是你打电话让她出去的吗?她眼睛看不见,脖子上又有伤,而且还随时都有可能面临着失去所有记忆的风险,你还问我她怎么了?” 莫野再次咆哮起来,沈君澈却是敏锐地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字,皱着眉头问道:“我什么时候叫她出来了?” “你别不想承认!小北手机上最后一个电话明明就是你打来的,而且我也查了监控,监控上面显示她就是接了你的电话以后才出去的,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啊,沈君澈你说话啊,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她眼睛看不见,又是一个人坐着出租车离开……” “莫野你给我听好了,第一,我今天没有给她打电话,更没有叫她出来,第二,我刚才的确是看见她了,就在我母亲病房,可她眼睛是好的,根本就没有瞎!” “你放屁!她整个眼睛全部坏死了,怎么可能没瞎!连anderson都说她想要复明的话,只能通过眼角膜移植手术来恢复视力,如今手术还没做怎么可能恢复视力!” “可我刚刚明明看见她……等等!”沈君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得,脸色陡然一下变得苍白,颤抖着声音问道:“莫野,你确定小北是接了我的电话以后离开的??” “确定!非常确定!她手机落在病房了,我看的清清楚楚,上面最后一个电话就是你打来的!” 043 继续演 轰! 像是有什么东西忽然在耳边炸响,沈君澈忙一边将车子掉头飞一般地驶向沈母所在的医院,一边急声道:“追查电话来源,那个电话不是我打的!” “你说什么?电话不是你打的?可号码明明是你的……” “我说了不是我打的就不是我打的!我沈君澈再混蛋,也没有混蛋到连打个电话都不敢承认的地步!” 恐惧像突然袭来的浪潮,沈君澈害怕的连双手都在颤抖,他用力握紧方向盘! 她说她会让他一辈子都活在悔恨中……那个女人,该死的女人!他怎么就忘了她和余小北有着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从看到那段她把余小北从自己卧室拖出来的视频时他就觉得她有问题,再后来,anderson又说她千方百计地阻止他治好自己的母亲,那个时候他对她的怀疑又放大了几分,今天,她又装成余小北的样子,说出那样的狠话,还说会让他这一生都活在悔恨中,而余小北又在这个时候失踪,所以她是想……杀了母亲嫁祸给余小北! 该死!他竟然蠢到被她骗! 沈君澈用力一拳打在方向盘上,猛地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 沈母病房内,余依依戴着手套的手,慢慢拿起一边的枕头,目光阴冷地看着还在昏迷中的沈母,狞声低语道:“记住了,杀死你的人是我余小北,等到了阎王爷那里,你可千万不要告错了状哦!” 说完一咬牙,猛地把枕头蒙在沈母脸上,用力压住! 病房的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沈君澈猩红着双眼冲进来,看见这一幕顿时目呲欲裂,冲过去一把推开余依依,嘶声吼道:“余依依!” 余依依被他推的“噗通”一声跌倒在地,额头撞在旁边的桌子上,瞬间血流如柱,有一瞬间她是愣的,一脸茫然地看着双眸猩红的沈君澈——他不是已经被自己支开了吗?为什么突然又回来了? 直到额头上流下的鲜血模糊了视线,浑身猛然抖了抖,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肩,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白着脸解释道:“君澈,你听我解释,我就是想帮伯母把枕头放好。” “放枕头?哈,哈哈哈,你当我沈君澈是傻子吗?放个枕头需要把人的口鼻都捂住?放个枕头你至于会害怕成这样?余依依,你还要在我面前继续演戏吗?” “君澈,你胡说什么,我是余小北啊,我不是余依依!”余依依终于找回了短暂卡壳的思绪,红着眼睛哭道,“君澈,我知道你爱的人是余依依,可你用得着在我面前表现的这么明显吗?你眼睛看的是我,可嘴里叫的却是余依依的名字,我余小北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演,接着演!继续演!” “我……我没有演,我演什么了?沈君澈你把话说清楚,我到底演什么……” “余依依!”一声怒吼突然响起,沈君澈再也看不下去她的表演,上前一把揪住她衣领,抬手就去撕她脖子上的纱布。 余依依吓了一跳,忙用手死死护住脖子,拼命的想要挣脱开,可她一个女人的力量,如何能抵抗的住沈君澈愤怒之下的撕扯? 脖子上的纱布很快就被撕了下来,白皙的脖子上光洁无比,哪里有半点伤口! 044 又臭又恶心 余依依的脸色终于彻底白了下来,眼中浮现一抹慌乱,一脸惊恐地看着沈君澈,可笑地挣扎道:“君澈,你听我解释,我……” “解释什么?解释你是因为我没有和小北离婚,一直让她霸占着沈太太的位置,所以你才会心生怨恨,所以你才会假扮她杀了我母亲,让我彻彻底底地恨上她,甚至亲手将她送进监狱,你好如愿以偿的嫁给我,是这样吗?余依依,你好狠的心!” “不,不是这样的……” “当然不是这样!” 一声怒吼忽然响起,莫野如一匹脱缰了的野马般撞进来,一张脸阴沉的吓人,上前一把将余依依从沈君澈手中抢过来,用手捏住她下巴,咬牙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你不过就是她的一个工具罢了,她说你像马桶里的水一样,又臭又恶心! 她说等你和她结了婚,她肚子里的野种就可以分走你沈君澈一半的财产,到那时她就会把你一脚踢开! 她还说,她接近你不过就是为了报复小北,因为她知道小北爱你,她知道小北爱你爱到了骨髓里,爱进了血液中,所以她才会选择接近你,把你从小北身边抢走,她就是要眼睁睁地看着你亲手把小北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这样恶毒的女人,难道你沈君澈眼睛是瞎的吗?为什么你就看不清楚?!” 一连串诛心的话语,像是洪水一般从莫野口中倾泻而出。 明明是对沈君澈说的话,可莫野的视线,却是死死咬在余依依脸上,眼中的怒火恨不能将她焚烧掉! 沈君澈觉得自己喉咙像是被人死死掐住了一般,竟是窒息到无法呼吸! 余依依脸色更是白的吓人,一脸惊恐地瞪着这个突然冲进来几乎要将她下巴捏碎的男人! 眼前这男人,一双眼眸因为愤怒而变得猩红,一张英俊冷硬但却被愤怒霸占的脸,让他看起来像极了一头困兽。 一头伸长獠牙随时准备将她咬碎的困兽! 余依依怕了,恐惧的浑身都在颤抖,拼命的要用手去掰开莫野死死捏在她下巴上的大手,哆嗦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胡说什么?你为什么要挑拨我和澈哥哥之间的感情?我……” 啪! 余依依话还没说完,脸颊上忽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巨疼,一颗牙齿从她口中飞出,成抛物线状弹射出,然后再准确地降落在垃圾桶里。 空腔里有一股热流涌出,余依依捂着瞬间高高肿起的半边脸,连声惊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头发忽然被人扯住,莫野的一张脸已经扭曲了,目呲欲裂死盯着她,咬牙切齿道:“这是我莫野第一次动手打女人,但我保证,这绝不是最后一次!余依依,你到底把小北骗到哪里去了?!” 竟然是余依依把余小北骗了出去! 虽然心中早有猜测,可当他亲耳听到这个猜测被人证实时,沈君澈脑袋里还是有一颗响雷猛然炸开,炸的他耳膜嗡嗡直响,炸的他头晕目眩,尤其是想到莫野刚才说的那些话,他整个人顿时狂躁到要爆炸! 沈君澈一边用手胡乱地抹着脸,一边大口大口吐着气,半晌忽然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随后猛地看向余依依! 045 多么的眼瞎心盲 那双看向余依依的猩红眼眸,透着一股修罗般的阴冷,冷的像是那双眼眸已经在并冰窖里雪藏了数千年。 余依依被这样的他吓住,整个人像是一捧稀泥似得往下直瘫,可头发却还拽在莫野手里,每动一下都是火辣辣的刺疼,她哆嗦着双唇,挣扎道:“澈哥哥,你别听这人胡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他在诋毁我!” “你他娘的放屁!像你这样恶毒肮脏的女人,老子看见你就觉得恶心!” 沈君澈长呼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愤怒,沉声道:“余依依,说出余小北的下落,我就不追究你今天妄图杀害我母亲一事,否则的话……你知道我沈君澈的性格,我有成千上万个办法让你下半生在监狱里渡过!” 这样的威胁让余依依身子又抖了一抖,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忍着头皮上传来的阵阵刺痛,尖声叫道:“澈哥哥,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肚子里还怀着你的骨肉啊!难道你不想要你的儿子了吗?” “儿子?哈哈哈,余依依,你确定你肚子里怀的是我沈君澈的骨血,而不是别的男人的野种吗?”沈君澈忽然嗤笑一声,一脸好笑地看着余依依,冷声道:“你那天趁我酒醉,把余小北从我卧室拖出去,然后自己脱光衣服躺到我的床上,余依依,你真的以为你这些小伎俩能骗的了我?我不过就是日子过的无聊了想陪你玩玩罢了,你竟然蠢到信以为真!” “你……你说……什么?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怎么会这样……” 余依依的脸色终于白成了一张纸。 心里的又一个猜测被证实,沈君澈愤怒的恨不能扑过去撕了余依依! 可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莫野说了,小北是被余依依骗出去的,他必须要从她口里挖出余小北的下落! 自知向沈君澈求救无望的余依依,在极度的恐惧过后,此时却突然冷静下来,一度让人觉得温柔善良的小脸上,忽然浮上一抹狞笑,扫一眼莫野,最后又把视线落在沈君澈脸上,冷哼道:“沈君澈,原来你不傻,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可那又如何?你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你以为这天下是你沈君澈的天下吗?无凭无据,你拿什么把我送进监狱?说我谋杀你母亲吗?证据呢?有本事拿出证据啊!这是一个法制社会,没有证据,你休想把我怎么样!” “你……余依依,你别逼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沈君澈的怒火终于腾地一下燃烧起来,正要一脚踹在余依依肚子上,莫野忽然把余依依狠狠地推了出去,抬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播放器扬了扬,沉声道:“要证据是吧?好,我给你!” 又侧眼看了一眼沈君澈,讥笑道:“沈君澈,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份大礼,第二份大礼,我会在带小北离开再送给你,现在你仔细看好了,看看你一直护着爱着的女人到底是一个什么货色!看看你到底是有多么的眼瞎心盲!!! 046 有人杀人了 播放器被打开,余依依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从里面传出,画面拍摄的也很清楚,清楚到都可以看清她眼中满满的挑衅和得意! 沈君澈两只拳头紧紧拽成一团,牙齿和十指骨节同时作响,额头上青筋毕冒,不去看画面,只是用两只眼睛死死瞪住余依依! 可恨他自以为自己是个聪明的,到头来却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 自以为掌控了一切,却没想到自己才是别人手中的那把匕首! 用余小南的性命来要挟余小北,迫使她不得不背上杀害母亲的黑锅,然后自己又跑到他面前来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好一个戏剧院毕业的高材生! 余依依终于瘫在了地上,用仿若看死神一样的眼光看着莫野,颤声道:“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你监控我?” “哼,监控你?我莫野还没无聊到那种地步!”莫野关了播放器上的画面,目光森冷地看向余依依,“这些东西,再加上我和沈君澈两人在a市的实力,足以让你余依依在监狱里过一辈子了!” “不,不要,我不要进监狱……”余依依害怕的浑身都在颤抖,双手撑着地面一个劲儿的往后直退,“这些视频是假的,是合成的,做不了证据……把东西给我,把这个鬼东西给我!” 余依依跳起来,疯了一样抢走莫野手里的播放器,用脚踩,用开水泼,直到那个播放器变得支离破碎再也没有修复的可能,她又趴在地上,在一堆碎屑中找出一个小小的储存卡,想也不想地就一口吞下肚。 直到做完这一切,余依依这才精疲力尽的瘫倒在地,满脸是血的大口喘着气,一脸得意地看着沈君澈和莫野,狠声道:“没有了证据,我看你们还拿什么治我的罪!” “是吗?那要是我出来指证你会怎么样?” 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忽然在病房响起。 沈君澈一愣,随即眼中射出一抹狂喜,几步跨到病床边扶住正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的沈母,喜极而泣道:“妈,您终于醒了!太好了!” 沈母看他一眼,长长叹了声气,抬手拍着他手背,叹息道:“澈儿啊,妈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可没想到你竟是这般糊涂!竟连谁是好人谁是坏人都分不清!这个女人……” 沈母缓了口气,忽然抬手指向面如死灰的余依依,凛声道:“当初就是这个女人亲手把我推下楼梯的!” “不,不是我,我没有推你,推你的人是余小北,我和小北是亲姐妹,我们长的很像,伯母您一定是看错人了……” “哼,你就是烧成灰化成土,我也会记得你身上的味道!澈儿,快让警察把这个恶毒的女人抓进监狱里!” “我不要进监狱!我不要进监狱!沈君澈!余小北还在我手上,你要是敢把我送进监狱,我保证我的人一定会弄死她!我就是死也要拉着那个贱人做陪葬!” “余依依,你特么找死!”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彻底爆发,沈君澈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上前一步扯着余依依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拽起来,通红着双眼咬牙道:“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把小北弄到哪里去了?” 就在这时,莫野的电话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低头一看,瞳孔缩了缩,忙将电话接通急声问道:“查出那辆车子的去向没?什么,月色酒吧?你确定?好,我马上过去!” 莫野挂断电话拔腿就往外跑,沈君澈眉头皱了皱,沈母已经在一边焦急道:“是不是找到小北了?你个傻孩子,你还愣在这里干嘛?你赶紧去追啊!” 一边说着一边下床,光着脚跑到门边大声叫道:“快来人啊!有人杀人了!” 很快就有几个医生闻声跑来,沈母忙把人让进来指着余依依道:“这个女人绑架了我儿媳妇,你们赶紧报警把她抓起来!” 047 是个瞎子 几个医生都知道沈母身份,又见沈君澈正铁青着脸拽着一个女人的头发,当下不敢再犹豫,忙打电话报了警,随后上前将余依依团团围住。 沈母挤进来,拽着沈君澈的胳膊就往外拉,急声道:“快去找小北!快去啊!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好!” 沈君澈转身就往外跑,一天之中第三次把油门踩到极限,飞也似得冲向月色酒吧。 …… 月色酒吧门口,余小北睁着一双毫无光泽的眼睛,有些茫然地站在闪烁着暧昧光线的灯箱下 。 就在刚才,她按照约定到了酒吧,可酒吧的人却告诉她,根本就没有一个叫沈君澈的人预定过任何一个房间。 可明明是他让她过来的啊。 甚至连出租车都帮她叫好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耳边是男男女女的调笑声,还有震耳欲聋的嗨乐声,眼前却是无边无迹的黑暗,身边似乎有人喝醉了酒在闹事,骂骂咧咧的,又有人撞上了她,她一个没站稳,重重摔倒在地,手掌摁在一地的碎酒瓶上,瞬间就是一阵钻心的刺疼。 她“呲呲”地抽着冷气,想要把瓶渣子从肉里拔出来,可眼睛看不见,她还没有适应盲人的生活,胡乱的摸索只会让伤口越来越糟糕,只能忍着疼先从地上爬起来,用另一只手去掏口袋里的手机。 可自从眼睛看不见后便一直不离身的手机这会儿却不知所踪,余小北拧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自己出门时似乎把手机落在病房了。 忍不住觉得有些害怕,余小北忙寻着声音摸索着重新朝酒吧走去。 没了眼睛,又没了手机,她几乎是寸步难行,只能求助与酒吧里的工作人员。 或许可以让他们帮忙替她叫一辆出租车,送她回医院。 一个浑身裹的严严实实、嘴上戴着口罩、并且把帽檐压的极低几乎遮住了整张脸的男人忽然走了过来,拦在她面前,热心地问道:“小姐,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同时伸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半晌眉头忍不住紧紧皱起。 怎么是个瞎子?依依没说她是个瞎子啊! 李翎跃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余小北却已经感激地道:“这位师傅,我眼睛看不见,你能不能帮我叫一辆出租车送我回市医院?” 还真是个瞎子! 李翎跃表情复杂地看了余小北一眼,眼神一阵闪烁,瞬间的犹豫后道:“巧了,我刚好也要回市医院,我有个朋友喝多了,酒精中毒,我正要去医院看看他情况怎么样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谢谢你!” “不客气,走吧,我的车就在前面的路边停着,我带你过去吧。” “嗯,好,谢谢你。” 余小北连声说着谢谢,不疑有它地跟着李翎跃上了一辆黑色的无牌面包车。 莫野开着车疾驰而来,速度太快,竟是没注意到突然从拐弯处蹿出来的面包车,他吓了一跳,连忙用力踩住刹车,可到底还是迟了一点,“砰”的一声,银色路虎的车头撞上了面包车的车头,擦出一串哧溜溜的火花。 坐在前排的余小北脑袋重重撞击在方向盘上,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惊叫。 048 打到你说为止 莫野脑袋还有些晕,耳边忽然就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一怔,下意识地抬眸看向车头撞的微微有些凹进去一点的面包车。 可夜色迷惘,看得不是很清楚,隐约看见副驾上有个女人的脑袋趴在方向盘上,忙拉开车门跳下来,李翎跃已经迎了过来,开口就骂骂咧咧道:“你会不会开车?开那么快赶着去投胎啊!你看你把我这车撞的,整个车头都变形了!还有我老婆,我老婆也被你撞晕了!” 车里那女人是他老婆?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莫野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李翎跃已经不耐烦道:“这事你看着办吧!我告诉你,我老婆可是怀着身孕呢,她要是出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你想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撞了人要么赔命,要么赔钱!这样吧,为了你我方便,你就呸我点钱算了,我也不找你多要,车辆维修费加上我老婆的医药费和营养费,你一共赔我五万块钱!” 五万块钱对于莫野来说不算什么,不过就是两件衣服的钱罢了,可问题是这样一个破的面包车能值一万块钱吗? 至于车里的那个女人……他刹车踩的很及时,两车虽然撞在了一处,但撞的不是很厉害,他车里的安全气囊都没有爆出来,再看看这个开口找他要五万块钱的司机,也完全不像是有被撞伤的样子,所以副驾上的那个女人问题也应该不大。 如此看来这是故意碰瓷了。 莫野心里着急余小北,懒得和眼前这人计较,掏出手机道:“行,五万块钱我赔你,不过我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金,微信转账给你吧。” “微信转账啊?”李翎跃有些犹豫,踌躇了好一会儿,这才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摸出两个手机,拿出其中一个倒腾了一会儿,然后打开微信界面道:“那行,你转到我这个微信号上吧,号码是18976543210。” “好。”莫野低头输着号码,忽然面色一变,猛地瞪大双眸看着手机上的数字。 对面李翎跃有些不耐烦,催促着:“你快点,我还要送我老婆去医院呢!” “抱歉,我这个手机信号不好,我换个手机给你转账。” “行行行,你快点!” “马上就好!” 莫野返回车边,从手备箱里拿出余小北的手机,翻出手机通话记录栏最后一个署名为“沈君澈”的号码拨过去,果然就见李翎跃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可却又被他迅速挂断。 莫野眼神顿时冷了冷,一张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两手紧握成拳,冲过去二话不说照着李翎跃面门就是一拳! 李翎跃被打的两眼金星直冒,好不半晌才反应过来,骂了声“混蛋”,当即扑向莫野,两个男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沈君澈开车追了上来,正要一脚油门开过去,目光无意间看见莫野正和一个男人厮打在一起,瞳孔一缩,忙踩下刹车跳下车。 莫野已经把李翎跃死死地压在了身下,拳头雨点似得直往他脸上砸,嘶哑着嗓子嘶吼道:“余小北呢?你把余小北骗到哪里去了?!” 李翎跃再没想到自己不过就是想顺手敲诈点钱罢了,竟然还能碰上这种倒霉事,心里暗暗懊悔不已,可嘴里却是死硬道:“什么余小北?我压根就不认识什么余小北!” “不说是吧?好,不说老子就一直打到你说为止!” 拳头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李翎跃被打的满脸是血,两眼直翻,沈君澈一眼看过去,忙上前拉住莫野问道:“怎么回事?” “就是这个人冒充你把小北骗了出来!” 049 赎罪的机会 莫野的拳头终于停了下来,李翎跃缓了一口气,正要开口求救,可俩眼一睁迎面就看到了沈君澈那张阴沉的吓人的脸,脸色顿时一白,失声叫道:“沈……沈君澈,是你!” 面包车里的余小北终于清醒了一些,听到车外的打斗声,便摸索着要下车,可没有半点方向感的她一脚踏空,整个人笔直地往前扑去,嘴里亦是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尖叫。 三个男人同时一愣,其中两个起身飞快地朝她扑来,另外一个却趁机爬起一头扎进了旁边的鹿鸣河。 “小北!小北!” 莫野抢先一步接住余小北,一眼看见她血淋淋的小手,心疼的眼睛都红了,忙一边抱着她往车旁走,一边扭头对沈君澈道:“我送小北去医院!你抓住刚才那个男人!沈君澈,这是你唯一一次可以赎罪的机会!” 沈君澈下意识地摸了下腰上的伤口,咬牙道:“好!” 一扭身毫不犹豫地跳进了鹿鸣河! 河水冰凉刺骨,跟刀子似得刺进每一寸肌肤,两个男人在水里厮打,其中一个忽然掏出一把弹簧刀,猛地刺在了另一个男人腰上! 莫野却是驾车直奔市医院,一路上车子开到飞起,余小北一动不动地靠在副驾上,耳膜嗡嗡直响,脑袋像是要裂开了似得,一阵阵刺疼。 似乎有人在她耳边笑道:“小北,你这样天天抱着蛋糕吃就不怕有一天吃成胖猪?” “嘻嘻,不怕,你说过,我就是再胖你也不会不要我的,沈君澈,你难道想反悔不成?” 忽然又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恶狠狠道:“余小北,我父母待你如亲生女儿般疼爱,你为什么要这么丧心病狂?你为什么要害死他们?!” “不,不是,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害他们!君澈,我真的没有害他们啊!” “你还敢狡辩!” 脖子忽然被人用力掐住,她拼命挣扎着想要呼吸,可每一口呼进肺里的口气,都像是掺杂着一个又一个的刀片,一点一点的将她五脏六腑割开! 她痛苦地用手使劲撕碎着胸前的衣服,扎在手上的瓶渣子彻底没入了肉中,鲜红的血水不断地往外冒,转眼间就将她胸前的白色羽绒服染成了血红色。 莫野将油门踩到最大,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抓住余小北那只受伤的手,额头上冷汗簌簌直冒,嘶哑着嗓子叫道:“小北,忍忍!再忍忍,我们快到医院了!” 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袭击了他,全身神经绷的几乎要断裂,心房更是一个劲儿的收缩,收缩,再收缩! 车子却在距离市医院还有两站路时被堵住了,一溜排闪着红色尾灯的车辆静静地趴在马路上,丝毫没有要蠕动的迹象。 莫野用力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抱起余小北就往医院跑。 怀里的人却在这时安静下来。 余小北转动了一小脑袋,努力昂起头“看向”莫野,低声道:“如果我失去了所有记忆,求你一定要告诉我,我还有一个哥哥,我还认识一个叫莫野的人,我欠了他很多,很多……” 050 左手爱恋 时间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停下,有人觉得时间多到无处挥霍,就会有人觉得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你看着它干了,可稍稍一用力,还是会有水迹渗出。 就像现在,对于沈君澈来说,最无用的就是时间了,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有时真想一觉醒来就走完了整个人生,可每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床,就连被子的颜色和款式都和七年前一模一样。 似乎觉得保留着她曾经用过的一切,就好像她还在自己身边一样,从未离开。 可他到底还是失去了他的小姑娘啊。 不会有人在他胸前画鸭子,不会有人为他准备里三层外三层包装着的礼物,也不会有人因为看了那些浪漫无脑的言情剧而把沾着鼻涕眼泪的纸巾扔在他身上,然后还理直气壮地质问他为什么不哭。 再也不会了。 有人轻轻推开了房门,一个粉嫩粉嫩的小女娃钻了进来,轻手轻脚爬上他的床,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熟睡中的他,用手里的羽毛拨弄他的鼻子,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直到他打出一个大大的喷嚏,小女娃这才捧着肚子“咯咯咯”地笑着在床上打滚。 床上的人唇角轻轻上扬,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忽然一翻身,一把将还在大笑着的小女娃高高举起,虎着脸道:“沈忆北,说,你今天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刷牙?爸爸房间里的空气都被你弄臭了!” “才不是呢,小北今天有好好刷牙哦,爸爸,你闻,小北的嘴巴一点都不臭。” 小女孩说着,露出自己少了两颗门牙的小嘴,用力的往外哈着气。 “幼稚,没看见爸爸是在逗你玩的吗?” 又一个小男孩走了进来,小手插在口袋里,一脸鄙视的看着小女孩。 两个孩子的年龄似乎差不多大,面貌有几分相似,也一样少了两颗门牙,只是小男孩不像小女孩那么活泼,眼神看起来要深邃一些,透着一股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老成。 就见他上前,拉过一张椅子笔直而板正地坐好,还不忘把小胸脯挺一挺,一本正经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个小大人。 沈君澈看他一眼,笑了笑,把小女孩放在自己膝盖上坐好,自己则轻轻干咳两声,然后也一本正经地看着小男孩。 “我准备好了,沈念北,你可以开始了。” 儿子每次摆出这样一幅姿态,就代表着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自己谈。 果然,他话头刚落地,装着一幅小大人样的沈念北也学他一样清了清嗓子,两只眼睛看着他,认真道:“爸爸,我现在已经有一百一十五厘米了,已经长到了爸爸说的身高,所以我想问问,爸爸到底什么时候把妈妈找回来?” “对呀对呀,爸爸,你到底什么时候帮我和哥哥找回妈妈呀,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有妈妈,就只有我和哥哥没有,小北也想要妈妈抱,还想要妈妈帮小北扎漂亮的小辫子。” 沈忆北也在一旁撅着小嘴发出不满的质问。 一双儿女同时对他发出质问,沈君澈揉着太阳穴有些头疼,女儿好糊弄,说上几句诸如“你再长高一点妈妈就会回来”之类的话就糊弄过去了。 可儿子不行,儿子会问你长高多少算数,甚至还会把数字精确到分毫,而且每次都会在小本子上做好记录,典型是他沈君澈的缩小版。 有时候他会想,要是儿子也能像女儿一样遗传余小北的马大哈性子就好了,这样他或许每天头疼的次数会少一些。 就像现在,等了半分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沈念北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本本,在上面记上一笔,然后站起来对他说:“爸爸,这已经是你第九十九次食言了,按照约定,等满了一百次,我和妹妹就可以自己离开家去找妈妈了。” “那个……念北啊,爸爸觉得你和妹妹最近问这个问题的频率太频繁了一些,所以你看能不能再给爸爸几次机会?嗯,爸爸不贪心,再给……” “不能,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一言九鼎。” 态度坚决的不容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沈君澈苦笑,半晌无奈道:“好吧,爸爸明天带你们去巴黎找妈妈。” “爸爸说话要算话,不许骗人,骗人是小狗!” 沈忆北的眼中终于有了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情绪,兴高采烈地拉起沈忆北开始收拾行李,目送两小只离开,沈君澈刚要松口气,却见沈念北又去而复还,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再次一本正经的道:“爸爸,书上说女人都喜欢帅气的男人,虽然爸爸也很帅,不过有一只眼睛却是瞎的,所以我希望爸爸摘掉黑框眼镜戴上美瞳,可以让两只眼睛都变得有神,这样的话妈妈会更喜欢爸爸的,妈妈才会跟我们回来。” 说着把手里的盒子放在床上,这才脊背笔直地走出房门。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沈君澈看着儿子放在床上的那盒美瞳,久久不动。 房门再次被推开,沈母走了进来,心疼地看着明明才三十三岁,可头上却已经开始长白发的儿子,上前拍了拍他肩膀,又将一张纸塞进他手里,轻声道:“澈儿,该去把小北找回来了,念北和忆北不能一辈子没有妈妈,不管小北有多恨你,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再深再浓的恨也该淡了,你为她捐了一只眼睛,你还摘了一个肾救她哥哥,那天你为了抓住那个混蛋还差点死在河里,这样的情难道还抵消不了那些恨吗?这是小北的地址,你拿好了,妈帮你去收拾行李。” “妈,您怎么会有小北的地址?”沈君澈惊讶地看着沈母。 他知道余小北现在在哪里,甚至还会每天关注她的动态,知道她现在是一名编剧,也知道她现在住在巴黎,他甚至还很可笑地冒充她的粉丝。 就只为能隔着电脑屏幕和她说上几句话。 隔三差五写一封邮件发给她,已经成了这些年支撑着他活下来的信念。 可这些他从没对任何人说过啊,母亲怎么会知道? 见他一脸不解的样子,沈母叹口气,道:“从你决定用小北寄存的卵子为咱们沈家延续香火时,我就知道你忘不了她,后来你又给两个孩子起名叫念北和忆北,我就知道小北这一生,都不可能从你心里被抹去了,所以从那时开始,妈妈就一直在想办法为你打探小北的消息。 也算是苍天不负有心人,妈妈朋友的一个女儿前几天从巴黎回来,带回来了一本书,那本书的作者就是小北。 澈儿,人不能一辈子都当只鸵鸟,不能因为害怕风暴,所以就一直把头埋在沙子里,你是妈的儿子,更是念北和忆北的爸爸,你要担负起一个爸爸应该担负的责任,还两个孩子一个妈妈。 乖,听妈的话,去把小北找回来吧!” 051 右手情深 法国,巴黎郊外一个不大的小农场。 余小北嘴里叼着根麦秸秆,沐浴着晨光坐在厚厚的草坪上,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一大片足足有十亩之多的麦田。 已是五月中旬,小麦已经到了成熟的季节,沉甸甸黄灿灿的麦穗压弯了每一根秸秆,有燥热的风从远处吹过,一道道麦浪席卷而来,如一片金色的海洋,奔腾翻滚间跳跃的,都是收获的气息。 今年注定又是一个丰收年,连麦地旁边的番茄黄瓜和辣椒,也是不甘示弱地开花,结果,生怕被小麦抢去了风头。 脱下鞋袜,麻布衣裙下探出两只秀丽白皙的小脚,轻轻踩上松软的泥土,弯腰摘下一个拳头大小已经微微有些泛红的番茄,随意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正要咬上一口,一只大手忽然伸了过来,抢过她手里的番茄,咔擦咬上一口,夸张地大叫道:“哇,余小北,我忽然发现你越来越适合当农民了,你简直……简直……” 莫野脑子飞快地想着简直后面应该带个什么名词比较好,余小北已经掂起脚尖,不由分说地从他嘴里抢回自己摘下的番茄,示威似得咔擦咬上一大口,然后鼓着腮帮子瞪着他道:“简直什么?我看你简直是越来越有做强盗的潜质了,连吃个番茄你都要从我嘴里抢!” “喂,余小北,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我抢你番茄吃那是给你面子,想我堂堂霸爷……” “想我堂堂霸爷一代青年才俊钻石王老五,身家不说百亿也有九十九亿,多少女人哭着求着抢着要为我洗手做羹汤对不对?”余小北吞下嘴里的番茄抢白道,顺便不忘抬脚轻轻踹他一下。 “可惜啊,我余小北现在穷的只剩下钱了,钻石王老五什么的还真就诱惑不了我,嫁入豪门当个富贵太太什么的咱也不稀罕,所以霸爷,听小女子我一句劝,你还是赶紧戴好你青年才俊钻石王老五的高帽子,再怀揣着你那九十九亿身家去寻找那个哭着求着抢着要为你洗手做羹汤的田螺姑娘好不好?小女子我就不跟着凑热闹了,好走,不送!” “你你你……余小北!你过河拆桥!” 莫野跺脚,早知道有一天这女人会因为写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好剧本而名声大噪,他当初就不该同意她走上这条路,好好养在家里给自己洗衣做饭暖被窝多好,他莫野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女人。 亏他莫野聪明半世竟然也会有失算的一天,真真是……气吗? 好像没有。 看着她因为写出一个被世人认可的好剧本而兴奋的拉着他绕着农场跑圈圈,他会和她一样开心的又唱又跳,比自己又谈成一笔大生意还开心。 看着她光着脚丫撸着袖子在田间地头勤劳的像个不知疲倦的小蜜蜂,他会情不自禁地脱下西装皮鞋跟在她后面洒水施肥,一点都不在乎浑身弄的臭烘烘的。 这七年时光,她快乐的就像个不谙世事不知人间愁苦的小女孩,真的做到了她曾经对他说的那样,余生只想无爱无恨,无梦无忧,以至于他不止一次的暗暗祈祷,祈祷老天千万不要再把那些不愉快的记忆还给她。 如此,才不枉费他为她付出的一切。 伸手推了推鼻梁上大大的黑框眼镜,莫野仰头,看了眼远处越升越高的日头,只觉心里暖洋洋的,唇边忍不住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伸手揽住身边女子的肩膀,忽然低声问道:“余小北,真的不考虑做我的田螺姑娘吗?” “不考虑,我觉得我还是比较喜欢一个人的单身生活。”余小北摇头,忽然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似得,拉着他进了屋,神秘兮兮地从抽屉里捧出一个盒子,递给他,笑道:“送给你的礼物,祝霸爷三十二岁生日快乐。” 见他微怔,忙又催促道:“愣着干嘛,快拆开看看啊,这可是我幸幸苦苦为你搜寻了大半个地球才寻摸到的礼物。” “呵,这么辛苦?那我可得仔细看看了。”莫野笑,伸手去拆包装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礼物,只是随着礼物盒子被拆的从鞋盒大小变成了巴掌大小,而且目测还会有继续缩小的可能性,莫野唇角忍不住有些抽搐了,小声嘀咕道:“我说余小北,你不会是送了一颗巧克力给我吧?好歹你也是个地主婆了,做人不能这么小气,你这样会……呃!” 莫野忽然愣住,怔怔地看着躺在掌心里的礼物。 “怎么样,喜欢吗?感动吗?这可是最新款最安全最逼真的美瞳,戴上以后保证你两只眼睛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来来来,把腰弯一弯,我帮你戴上试试看!”不由分说地拿过美瞳,余小北一边掂着脚尖取下莫野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一边不满地发着牢骚,“你说你没事长这么高干嘛?站在你面前我都觉得自己像个未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