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一笑很撩人》 第1章 没人会爱你 向暖赶到的时候，对方已经在等她了。 她深吸一口气，安抚了心头不安的小鹿，缓缓地绽开笑容。 “你好！你是程先生吧？我是向暖。” 对方先是有些意外，继而有些无措地站起来。 “你好，我是程远航。” 程远航是个身材高大，长相阳光的中学体育老师。这样的外在条件其实挺讨喜的，之所以32岁还单身，主要是经济条件不好。没房没车倒是其次，家里还有年迈的双亲等着他供养，有个病痛什么的，压力全都在小两口身上…… 这样的生活，能接受的姑娘真心不多。 向暖看得出来，他是个挺善良的人，他的笑容他的眼睛都给人很真诚的感觉。比起经济条件和将来要遇到的困难，她更愿意选一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 看得出来，程远航对她的印象也挺好。 向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心底的忐忑。继而抿唇一笑，道：“如果你觉得合适，我希望能快点结婚，越快越好。当然，我指的是去民政局领证。至于婚礼，我不是很在意。” 程远航明显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也许还带了一份琢磨。 一般这种话，都是出自男方的口才是。 向暖也知道这样的话很容易让人想叉了，但她别无选择。“其实，我——“ “向暖！“ 突然破空而来的一声叫喊，成功地打断了向暖的话，同时让她身体一震，脸色微白。 整个餐厅的人全都齐刷刷地看了过去，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那是一个打扮得特别靓丽，脸蛋和身材都很漂亮的年轻女子。此刻，她脸上满是愤怒，连迈出的步子都挟着火气。 她叫向晴，是向暖的妹妹。 向暖飞快地站起来，大步朝着向晴迈过去，一把抓住了向晴的手臂就将人往餐厅外面拖。 “你放开我！” 向晴用力地推开向暖，反过来双手揪住她的衣襟，表情激动。 “向暖，你还能要点脸吗？你喜欢我的男朋友，为了抢走他甚至不惜生米煮成熟饭。我忍了，谁让你是我的姐姐！可是，你为什么不珍惜他？你把他抢过去才多久，你就又出来相亲了？你还真是死性不改！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姐姐？” “你给我闭嘴！” 向暖终于忍无可忍，直接甩了向晴一记耳光，自己也气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向晴，你到底想怎么样？就算我只是一个养女，可我也是你姐姐！我只是想结个婚过点普通人的生活，难道也不可以吗？” 向晴捂住了被打的半边脸，眼里闪过一抹阴狠。但很快她又抓住向暖的手臂，几乎是声泪俱下地说：“姐，你以为我是在害你吗？我是为你好！你忘了医生怎么说的吗？医生说你的子宫已经很薄了，如果再不自爱，这辈子可能都做不了母亲 了！不能生育的女人，还怎么幸福？” 程远航沉默地听着看着，脸色就跟万花筒似的变来变去，最后大惊失色，急急地拿起自己的包。 “对不起，我想起还有急事，先走了。” 一阵风似的就卷跑了，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后面穷追猛赶。 向暖没有试图阻拦他，只是一把推开向晴，拿起自己的包也跑出了餐厅。 向晴似恶鬼一般穷追不舍，很快就将向暖给拦住了。 “向暖，你最好不要跑，否则，明天我就闹到你学校去。” “你到底想怎么样？”向暖睁大眼睛瞪着她，心里一阵阵的发酸发冷，身子轻颤。“向晴，我的痛苦就让你这么快乐吗？” 从小到大，不管自己做什么，向晴都会跳出来搞破坏。 向暖甚至不知道，她对自己的这份恨意到底是从何而来！ “呵呵……”向晴得意地笑了起来，手臂揽住向暖的肩头，外人看起来就是一副姐妹情深的画面。 实则—— 向晴趴在她耳边，用特别戳人心窝的语气，说：“我就是想让你一辈子嫁不出去，哪怕对方是个穷屌丝也不行。向暖，你就等着一辈子孤独终老吧。” 笑声已经远去，直到消失不见，向暖依然直挺挺地站在那。视线迅速模糊了视线，眼前影影幢幢一片，好像有无数的怪兽在朝她扑过来。 缓过来之后，向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但是走了没多远，连着撞了几个人后，她就在一家临街的咖啡厅坐了下来。 刚开始，向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直到，旁边那张桌子来了一对相亲的男女。 女人长得不怎么样，但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而且神情倨傲，好像谁都不看在眼里。 男的是个军人，身材高大，正襟危坐。 因为他背对着自己，向暖看不清他的样子。倒是他对面那个女人的嘴脸，她毫无遗漏地看了个彻底。 女人询问了男人的各种情况，问得那叫一个详细。车子啊，房子啊，票子啊……还说结婚后男方的银行卡和工资都得交给她。 后来，女的终于问完了，还算比较满意。“我都说完了，该你了。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我只有一句话。” “说。” “你可以走了。” “你——”女人瞬间面容扭曲，拿起自己那杯咖啡就直接泼向男人。 男人身手利索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杯咖啡就全倒在了女人自己身上。 “像你这种一穷二白还没素质的大头兵，活该一辈子娶不到老婆！” 女人“啪”地放下杯子，骂骂咧咧地走了。 这时，他们先前点的几样点心送了上来。 男人坐回去，低头认真地吃东西。 向暖咬着嘴唇，内心天人交战。最后还是走过去，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男人抬起眼看她，严肃的脸色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却犀利得像是能将人看穿。 斜飞入鬓的浓眉，狭长但星光璀璨的眼眸，高挺的鼻梁，饱满坚毅的唇……他的长相算不上特别帅，但很有男子汉气概。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而锋利，很容易就让人记住了。 “有事？”英挺的剑眉微微挑起。 向暖挺直腰杆子坐着，努力笑了笑。 “我叫向暖，今年28岁，三观端正，身体健康，是一名幼儿园老师。如果你需要一个结婚对象，你看我行吗？” 男人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微微眯着眼睛看她，仿佛在审视她的话是真是假。 向暖心里忐忑不安，双手在桌子下握成拳头，但还是努力表现得淡定一点，直视他犀利的双目。 “请你相信，我是认真的。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民政局领结婚证。” 男人继续静静地看她，数秒之后，“不行。” “为什么？”向暖自认条件还过得去，至少比刚才走掉那个女人强多了！ 男人放下刀叉，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我是军人，结婚得先打申请报告。通过审核了，才能去民政办理手续。” 向暖一愣，随即松了一口气。“那、你是同意跟我在一起了？” 她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特别快，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屛住了。握着的双手，掌心已经微微湿润。 “你对我了解多少？” 向暖老实地摇摇头。“没多少，但是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能问你两个问题吗？” 男人点头。 “你会婚内出轨吗？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你能对自己的妻子好吗？” “不会。能。” 直截了当，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向暖差点儿被这个回答给逗笑了。事实上，她真的笑了。 “你看，这就是我想要的男人。而且，我从小就喜欢军人。” 第2章 遭遇醉鬼色狼 男人又静静地看了她数十秒。 他的目光实在太犀利了，向暖感觉自己快要招架不住了。 “我叫牧野，是一名现役军人，34岁。名下有车有房，也有些存款。我能满足你基本的物质需求，但是没办法像普通男人一样照顾自己的妻子。做军人的妻子，不容易。而且，我还有一个2岁的女儿。” 向暖没料到他还有个孩子，着实怔住了，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了。 “我知道军嫂不容易，但我坚持自己的选择。我知道承诺没什么意义，但请你相信，我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至于孩子，我会对她视如己出。” 其实，她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但现在，她需要名正言顺地从那个家里脱离出来！ 牧野朝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你的手机。” 向暖不解，但还是把手机递给他。 牧野翻出通讯录，将自己的号码输了进去，拨号，挂断。 “我会立马递交结婚报告。在报告下来之前，如果你后悔了，随时告诉我。” “我不会后悔。”向暖几乎是抢着回答的，生怕迟缓了一秒，他就要看轻了自己的决心。 牧野没接这话，只是将一碟点心推到她面前。 向暖摇摇头。“谢谢，我吃过了。” 牧野也没勉强，直接将点心拖回去。 他几乎是狼吞虎咽，但向暖并不觉得粗鲁。直到他抬眼看过来，她才悄然红了脸，将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不到五分钟，牧野就将所有的点心都解决了。 他叫来服务员付了账，然后站起来。“走吧。” 出了咖啡厅，向暖抓紧了包包的带子，一时有些无措。难不成，他们就这么各自回家，然后等他说的结婚报告？ “我有点事情需要去解决。我先送你回去，回头再联系你。” “好。”向暖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不过，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坐地铁回去，很方便的。要是开车的话，没准还会堵车。” 她现在也想一个人静一静，因为她的心里乱得厉害。 牧野没多说什么，将她送到地铁站，叮嘱她注意安全，就转身走了。 向暖却没有上地铁，而是随意选了个方向往前走。一直逛到很晚，她才坐地铁回去。 地铁口离向家所在的小区还有十多分钟的路程，其中有大概一百米的路两边都是高大的树木，路灯很昏暗。 每次走到这里，向暖都忍不住提心吊胆。结果怕什么来什么，突然从黑暗里窜出个人影，直接扑向她。 向暖压根没有防备，直接被扑得重重地撞在地板上，疼得她呲牙咧嘴。扑在她身上的人沉得像一座山似的，还不管不顾的就在她脖子里一顿乱吭。 混乱中，向暖闻到了浓浓的酒味，知道碰到酒鬼了。 “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向暖一边用力地挣扎，一边张嘴求救。 可是那人实在太重了，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求救的声音无力得只有近在咫尺的人才能听见。 向暖张嘴在对方的耳朵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趁他吃痛松手的时间，爬起来就跑。 时间已经过了12点，大家都已经睡了。 向暖只将玄关的灯开合了一下，就在黑暗里蹑手蹑脚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说是房间，其实是客厅的阳台。 这套房子是两室一厅，主卧属于向玉林和刘秀清，次卧是向晴的公主房。他们就在阳台放了一张折叠小床，白天是阳台，晚上就算是向暖的房间了。 向暖在这个没有任何私密可言的小阳台住了20多年，从懵懂的孩子到28岁的剩女。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一个自己的小窝，哪怕只有一个单间都好。 这么多年，却始终只是幻想。 向暖不敢闹出动静来，怕将他们吵醒了，又是一番鸡飞狗跳。但一身汗水粘腻，她只好小心翼翼地放了一盆水，简单地擦拭身子就算是洗了澡。 终于洗干净穿好睡衣，向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伸手拉开浴室的门，随即惊叫了一声，下一秒又一把捂住了口鼻。 “啪——”灯光大亮。 向晴就站在浴室门口，双臂抱胸，像一头怪兽似的盯着她。那双眼里满满的都是恶意，毫不掩饰。 向暖紧张地往主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竭力将声音压到最低。“向晴，现在已经很晚了，能不能别闹了？” “哼。”向晴冷笑，斜斜地倚在浴室门框上，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么晚才回来，去哪里了？找地方躲起来哭了吧？呵呵……向暖，别垂死挣扎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爱你，没有人会对你好，你再怎么努力也没用。向暖，我觉得活成你这个样子，还真不如死了算了。我要是你，我就直接一头撞死了。下辈子好好投胎，没准能够来个逆转！” 这几句话就像是一把淬了毒的钢刀，反反复复地戳进了向暖的心脏，血肉模糊，疼得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落下泪来。 可是不能！她要是哭了，向晴就会更加起劲。她要是没反应，向晴自觉没趣，反倒容易休停。 “向暖，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这个样子？人家都说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一条虫子被踩了都会反抗，你怎么就只会闷声不吭？你是哑巴吗……” 向晴越说越激动，这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她心里不爽到了极点。 向暖依旧一声不吭，就那么淡淡地看着她。直到向晴一巴掌甩过来，她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推开。 “时间很晚了，我明天还要上班。” 向晴被推得踉跄退了两步，立马又一把扯住她的衣服。拉扯间，向暖脖子上的痕迹就露了出来。 “这是什么？向暖，别告诉我你被男人睡了！” 向晴的声音又高又尖，把睡着了的向玉林和刘秀清都给吵醒了。 “向暖，你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了？三更半夜不睡觉，非要整出这么大的动静，你是要上天吗？” 刘秀清的声音，比向晴更加尖锐而刻薄。 向晴又一把揪住向暖的衣领子，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语气兴奋地招呼刘秀清。“妈，你快来看看吧。她居然在外面跟男人鬼混，可不是要上天了吗？” 向暖用力挣扎，想要把衣服拉紧，好将那些痕迹遮盖起来。 向晴却死抓着不放，眼里流露出的狠劲像是恨不能当众将她扒光才肯罢休。 第3章 你能不能收留我一个晚上？ “什么？”刘秀清又是一声尖叫，凑近了看到向暖肩颈处的痕迹，甩手就是一记耳光。 向暖被她打得踉跄了一步。 还没缓过来，刘秀清又抓起放在一旁的扫帚，狠狠地打在她身上。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我让你不学好！我让你到外面勾三搭四！贱种就是贱种，我养了你20多年，你除了会给我们丢脸，你还能干什么？我打死你……” 向晴怕被打到，赶紧松了手，然后得意地站在一旁看好戏去了。要不是时间太晚，也刷过牙了，她没准还会抓一捧瓜子边嗑着边看戏。 “啪啪啪——”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 向玉林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把抓住了刘秀清手里的扫帚。“事情都没问清楚，你怎么就动手了？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动不动就打她，行不行？” “那你怎么不看看她做了什么丢人的事情？向暖，我们养你这么大，你不思回报就算了，居然还这么不知检点。早知如此，当初就该一把掐死你，省得你丢我们家的脸！你骨子里就是个下贱的东西，难怪你爸妈都不要你……” 这些话就像毒箭，将向暖的心射得千疮百孔，血流成河。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隐忍根本没有一点意义。 “行了！这三更半夜，还让不让人睡觉？左邻右里听到了，丢不丢人？都睡觉去！向晴，你也不许再找向暖的麻烦！” 刘秀清狠狠地瞪了向暖一眼，又骂了几句，就转身回房去了。 向晴也撇撇嘴，施施然地回自己房间了。 向暖挺直腰杆子站在那，嘴唇抿成一道线，死死地忍住汹涌的眼泪。但眼睛还是一点一点湿润起来，滚烫的眼泪一滴一滴坠落在地上。 向玉林重重地叹一口气，伸手轻轻地拍打她的肩头。“暖暖，是爸爸对不起你。” 自从怀了向晴，这孩子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他不是不知道妻子有多过分，可是为了维持这个家的安宁，他也只能委屈向暖。 向暖知道向玉林是个好人，可是他太软弱了，只要刘秀清一生气，他就什么原则都没有了。以前，她很体谅他的难处。可这一刻，她突然心冷了。 向暖一把推开他的手，拿起刚刚放下的包，穿着拖鞋就往外跑。 “暖暖！” 冲出小区门口，看着人影稀少的马路，向暖再也迈不开步子了。 她还能去哪里？ 向暖苦笑着走到旁边的公交站那坐下，茫然地看着远处的灯火。 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是属于她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辆车突然在她面前吱呀一声停了下来。 车上下来一个身形伟岸的男人，径直绕过车头，迈着流星大步走向她。 “向暖，发生什么事了？” 黑影笼罩下来，向暖惊慌抬头，随即吃惊地张大嘴巴。 面前这个男人，居然是牧野！ 明明两个人今天才算认识，可是看到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向暖莫名的委屈和心酸。 “你能不能收留我一个晚上？” 牧野看着她身上的睡衣拖鞋，什么也没说。直接牵着她走到车子旁边，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将她抱上车。 “我的车子底盘有点高。” 车子发动之后，向暖偷偷地看着牧野的侧脸，心里乱糟糟的。 她三更半夜穿成这样跑出来，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她。他会不会以为她是那种不检点的女生，然后不跟她结婚了？ 她觉得应该解释一下，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而且，她也害怕他知道将来要跟这样一个家庭扯上关系，会忍不住退缩。 就这么一路犹豫，直到车子进入了小区，向暖都没说话。 牧野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座的门，直接将她抱下来。 向暖站稳之后，简略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到处都是婆娑的树影，看得出来绿化覆盖率很高。都是5层楼高的楼梯房，楼与楼之间距离很宽。从面前这栋楼的外墙看，应该有些年头了。 牧野掏出钥匙，打开一楼的防盗门。“进来吧。我住302室。” 向暖点点头，跟着他一步一步走上楼梯。 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大家都睡了，周围静悄悄的。他们的脚步声显得特别突兀，阵阵回荡在楼道里。 终于到了三楼，向暖看着“302”的门牌，心里百转千回。 这个地方是否很快就会成为她可以停泊的港湾？她是否很快就能拥有一个温暖的小家，而不用再忍受刘秀清和向晴的横眉冷对？ 牧野打开了两道门。 灯光亮起。 “进来吧。” 向暖没吱声，看着那橘黄色的灯光，心情更加复杂。她抬起腿，步子迈得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这可能的幸福会像鸟儿一样，被声音一惊就飞走了。 这是一套三居室，简洁大方的装修。没什么多余的东西，更没有什么奢华花俏的东西。 可是整体感觉很舒服，很温馨。 向暖知道，这也许是因为她太急切地想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能够自由自在的小窝了！ 牧野招呼她坐下，然后倒了一杯水给她。 “时间太晚了，衣服我会让人明天一早送过来。你想再洗个澡，还是直接休息？” “我……我住哪个房间？” “如果你不介意，就住那间吧。” 向暖点点头。“如果方便的话，我想洗个澡。” 如今是酷夏，稍稍动一下就一身汗水。她从家里跑到小区门口，早已经大汗淋漓了。她身上的睡衣，已经湿过又捂干了。 “方便。” 牧野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不一会儿就拿出来一件军绿色的t恤。 “只有上衣。我的裤子对你来说太肥了，你穿不了。” “没关系。” 向暖拿着衣服进了浴室。站在镜子前，看着脸上布满红晕的自己，慢慢地扬起笑容。 加油，向暖！ 洗了个舒服的冷水澡，向暖穿戴好内衣裤，然后穿上牧野的t恤。 他们的身高差距确实有点大，牧野的t恤穿在她身上，简直就跟连衣裙差不多了。 向暖看着露出来的半截腿，怕他误会，于是想把睡裤也穿上。 结果放衣服的地方正对着马桶，一不小心，裤子就掉到马桶里去了。 没办法，向暖只好抻了抻t恤的下摆，就这么走了出去。 第4章 秀色可餐 牧野面容沉静地坐在沙发里喝水，闻声抬头看过去。随即只觉得身体里好像有个按钮被触动了，血气顿时翻涌起来。 女子娇小的身子穿着他的t恤，显得那么宽大。这种突兀的对比有着强烈的视觉冲击，竟生生的穿出了性感的味道。 向暖对上他的视线，顿时心跳凌乱，连呼吸都不那么顺畅。 明知道t恤其实不短，根本不可能露出不该露的，她还是下意识地抻了抻。 牧野清了清喉咙，将眼睛移向别处。他正值壮年，又禁欲数年，面对向暖这样的出浴美人委实有点吃不消。 不过，他已经注意到她身上的伤痕了。“那些伤是怎么回事？你可以跟我说说。如果有什么困难，也可以一并说出来，我会尽量去解决。” 他一路上都没有问，向暖还以为他不打算过问了。结果他不仅问了，还要给她支援。 向暖心里颤抖，鼻子一酸，眼里就浮上了一层水汽。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事实上，我还有点害怕说出来了，你可能会改变主意。可如果我继续隐瞒下去，好像对你也不公平。简而言之，我跟家人的关系可能有点糟糕。我是养女，在家里的位置比较尴尬。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这绝对不是因为我的人品问题。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 “我相信。”牧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抚她的情绪。“向暖，我对自己看人的眼光和所做的决定有足够的自信。” 向暖看着他那双深邃而真诚的眼眸，眼泪禁不住就掉了下来。 牧野只觉得她这样子特别的楚楚可怜，配上露出来的伤痕，像一只被欺负得很惨的小动物。 他没有多想就朝她伸出双臂。“靠一下？” 向暖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一双湿漉漉的眼眸愕然又无措，还带着一份隐忍的渴望。 牧野没等她的回答，直接抓住她的手臂将人往怀里拉。 向暖的身体僵着，呼吸间满满的男性阳刚气息让她不知所措。但那只宽厚的手掌始终不轻不重，不紧不慢地拍打着她的背部，让她一点一点放松下来，最终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靠在他胸前。 夜已深，万籁俱寂。 唯有彼此的心跳，似乎慢慢地找到了同样的节奏。 感觉到她的情绪已经平稳，牧野才松开手臂，低头凝视她。 向暖被她看得脸发热，后知后觉地觉得尴尬了，一时都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我看得出来，你暂时并不想谈。那就早点休息吧。等你想谈的时候，就直接跟我说。但我要强调一下，你的家庭关系并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向暖倏然抬头，看到他眼里的真诚，心里有一股暖流缓缓流淌。“你不怕，到时候他们会找你麻烦吗？他们，真的挺难缠的。” 刘秀清和向暖一旦缠上一个人，那就跟水蛭吸血一样，甩都甩不掉。恐怕没几个人能招架得住！ “人活在世上，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难题，解决它就好。既然你选择了我，就得对我有点信心。” “对不起。”向暖含着眼泪笑了。“我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 “那就早点睡吧。” 向暖小声道了一句晚安。快步走到房门口，她又慢慢停下脚步。转过头，对着他冷硬的脸欲言又止。 牧野挑了挑眉。“有话就说。” “你们……”提交结婚报告之后多久能审批下来？ 意识到这个问题会显得自己特别急切，向暖又把它咽回去了。 “没什么。那个，晚安。” 向暖打开灯，发现房间的布置也很简洁。 一个衣柜，一个书架兼电脑桌，一把电脑椅，然后就是一张一米八的实木床。 床上挂的是米白色圆顶蚊帐，一直铺撒到地板上，在微风里轻轻晃动。 向暖在床沿坐下，伸手轻轻触碰那被折叠得跟豆腐块似的格子款空调被。她凑近了，隐约散发着阳光的温暖味道。 向暖觉得自己像是坠进了一个甜美的梦里。 梦里没有刘秀清，也没有向晴，只有属于她的自由天空。阳光绚丽，鸟语花香。 向暖慢慢地躺到床上，看着在风里轻扬的窗幔，心里也跟着软软的。 不知道是陌生的环境，还是因为心情太乱，向暖辗转了许久也没睡着，反倒觉得有些口渴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起身去倒一杯水。 主卧室的门敞着。她怕惊醒了牧野，所以没有打开客厅的灯，摸黑走到桌子那。 “啪——” 灯光突然亮了。 向暖吓得惊叫一声，朝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 牧野站在她不远处，只穿了一条黑色的内裤，精壮的好身材暴露无遗。 向暖又是一声惊叫，赶紧收回视线。 “我、我就是想倒杯水。” 牧野拿起衣帽架上的t恤套上，走过来，给她倒了一杯水。 “我记得，在餐厅的时候，你的胆子可没这么小。向暖，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我自认看人的眼光还是不差的。我既然同意跟你在一起，就对你的品性有足够的信任。” 向暖怔怔地看着他，心里再次涌起莫名的感动和温暖。 “对不起。我只是、只是太想得到这份幸福了，我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它打碎了。” “有句话是对的，你越是想要抓紧，它越容易溜走。” 向暖笑了笑，轻轻点头。“嗯。” “别想太多，早点睡吧。” 也许是牧野的话起了作用，重新躺到床上，向暖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一夜无梦。 向暖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下了床，向暖站到窗前。看着外面摇曳的绿树，看着楼下散步的男女老少，嘴角止不住高高地扬了起来。 她已经记不起来，自己有多久没睡得这么香甜了！ 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向暖步子轻快地走出房间。 牧野刚好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手里抓着毛巾在擦头发。这次他穿着裤子，上半身还是光着，露出漂亮结实的胸肌和腹肌。 秀色可餐。 向暖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词也是可以用在男人身上的。 第5章 第一次做公主 “早！” 向暖脸微红，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胸前的伤疤，但没敢多问。 “早。”牧野从沙发上拿起一个袋子，递给她。“你的衣服。” “谢谢。” 向暖拿了衣服进浴室去更换。 袋子里一共两条裙子a字连衣裙，同一款式不同的花色，分别是湖蓝色和米白色。 裙子的款式特别简单大方，只在胸前刺了一朵淡雅的花儿和腰间点缀着一个蝴蝶结。 裙子的吊牌已经剪掉了，所以价格不明，但看得出来料子非常好，上身效果也很好。 这种被人温柔对待的感觉实在太美好，向暖的心都要颤抖起来。 最终，向暖选择了湖蓝色的裙子。站在镜子前，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公主。 等向暖从浴室出来，牧野已经在厨房里准备早餐了。 “要不，还是我来吧？” 蹭吃蹭住还不干活，向暖会觉得特别不好意思，也担心被人嫌弃。 牧野倒也没跟她客气，直接将东西交给她，转身出了厨房。他虽然不是那种四体不勤的公子哥儿，但厨艺确实不怎么样。 厨房这种地方，还是跟女人比较契合一点。 向暖很喜欢这种不客气，接过摊子熟练地忙碌起来。她很小就被逼着干活了，下厨可难不倒她。 没多久，一大一小两碗色香味俱全的面条就出锅了。担心他的分量不够，她还特地烙了几张煎饼。 牧野站在客厅里抽着烟，静静地凝视厨房里忙碌的女子。这样的体验对他来说很新鲜，感觉却不坏。 “快过来吃早餐吧。面条放久了会糊掉，口感就不好了。” “好。” 牧野将所有的东西一扫而过之后，给了向暖一句反馈。“你的厨艺很好。” 向暖略带羞涩地笑了起来，心里仿佛洒进了灿烂的阳光。 牧野站起来，递给她另一个袋子。“你把鞋子换上，我送你去学校。” 向暖换上白色的坡跟凉鞋，再次有种被当作公主对待的悸动。 再这么下去，她估计很快就会上了瘾。 “你不用送我过去了，我自己坐公交地铁就行了。太高调了，我怕别人说三道四。” 其实，她是怕向晴和刘秀清知道了，又找上牧野胡搅蛮缠。 最后，牧野还是亲自送向暖去上班，只不过在离幼儿园两三百米外的地方就将人放下来了。 “向暖，我希望你记着，我现在是你男朋友。有任何困难，你都是可以来找我的。” 简单的两句话，就像一股暖流迅速地流窜到向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她鼻子一酸，眼睛便湿润起来。怕一开口眼泪就掉下来，她只能抿着嘴角笑，用力的点点头。“嗯！” “再见。” 目送着车子消失在拥挤的车流当中，向暖才转身走向幼儿园。 “哇！向暖老师，你今天好漂亮啊！从实招来，昨晚的相亲是不是成功了？” 好搭档李小敏凑过来，一把勾住了向暖的肩头。 向暖灿烂地笑了起来。她喜欢这份工作，喜欢这些天真可爱的孩子们！看着他们，她才觉得世界还是美好的！ 忙忙碌碌，蹦蹦跳跳，一天眨眼就过去了。 班上有个叫丹丹的小女孩生日，非要两位老师去参加她的生日party。 丹丹原本有点自闭，在向暖和李小敏的关心呵护之下，现在已经好多了。 看着丹丹渴望的眼神，向暖实在不忍心让她失望。可李小敏有事，只能她一个人去了。 一路上，向暖都在陪着丹丹童言童语。 “向暖老师，她对着我这个妈妈都不会这么畅所欲言。看来，她是真的很喜欢你。” 向暖笑了笑，正要开口，却发现面前的小区大门有点眼熟。 风雅阁。 很好听的名字。 可是想到那人就住在这里，向暖的心情不免有些苦涩。 这个小区的环境很好，虽然是开放式管理，却年年被评为文明小区。唯一的缺点，就是楼龄比较大，外墙有些斑驳。 然而，向暖却很喜欢外墙上那些在风中摇曳的爬山虎，给人年代久远的感觉却又勃发着强烈的生机。 “我们家就在这栋楼。” 东区9栋，跟那人同一栋楼。 等进了门，向暖才发现，丹丹家居然恰好就在那人的楼上。 为了让孩子过个快乐的生日，丹丹父母准备了很多零食和玩具，也请来了很多同龄的小朋友。 一帮孩子蹦蹦跳跳，热热闹闹的玩到了九点多才散场。 向暖主动留下来帮忙收拾残局。等忙完了，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丹丹的爸爸本来要送她回去的，但是被向暖拒绝了。 曾经发生过男家长好心捎她一程，结果被孩子妈妈误会了的事情。 自那之后，向暖就尽量避免单独跟孩子的爸爸呆在一块，哪怕只是一小段路程。 经过501的时候，向暖下意识往门口看了看，随之像个怕被人发现的偷窥者似的，飞快地下了楼。 到楼下再抬头，只看到窗户黑漆漆的一片。不知道是已经睡下了，还是没有回来。 不过，这好像跟她没什么关系。 向暖苦笑着转过身，朝着来时的路迈开步子。但刚走没两步，就看到那辆黑色的帕萨特缓缓地开过来。盯着那个尾数为402的车牌，她就走不动了。 车子停下，驾驶座的门打开，下来的人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向暖正疑惑的时候，那个男人拉开后座的门，将车里的人扶下来。 尽管没能看到脸，但她知道那就是高逸尘。 “高先生，需不需要我扶你上去？” “不用，你可以走了。” “那高先生你小心。”代驾松开手，很快就消失在暗夜里。 向暖看到高逸尘掏出钥匙来开门，大概是醉得有点厉害，钥匙怎么也插不进锁孔里。 她终于忍不住走上去，朝他伸出手。“我帮你吧？” 高逸尘眯着眼睛看她，但是看不清，他一连闭合了几次，才总算认出来了。“向暖？” “是我。”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他口中逸出，向暖止不住颤抖了一下。伸出去的手，差点儿就缩回来了。 高逸尘的眉头拧了起来，语气没什么温度。“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不重要。”向暖难得大胆地抢过他手里的钥匙，帮他把门给开了。下一秒，她逸出一声惊呼，因为高逸尘抓住了她的手腕。 第6章 你看清楚了！ “哼。” 一声冷笑，震得向暖心脏又颤了颤。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劝还是别白费心机了，没用的。” 向暖看着着他脸上那嘲讽的表情，嘴巴开开合合好几回，最后只吐出三个字。“我知道。” 不管她怎么解释，他都不会相信她，又何必白费口舌？ 高逸尘又是一声冷哼，抢过她手里的钥匙，扶着墙踉踉跄跄地上了楼。 向暖看着他脚步踉跄的背影，最终还是咬咬牙跟了上去。一路心惊胆战，看着他到了501门外。 跟刚才一样，高逸尘拿着钥匙鼓捣了好一会儿，依然没能将门打开。他一气之下，狠狠地将钥匙摔在了地上。脑袋顶着门，有些痛苦地喘息着。 向暖无声地叹一口气，捡起地上的钥匙，替他将门打开。然后，她打开客厅的灯，将钥匙放在了鞋柜那。 “你自己小心点，再见。” 留下这一句，向暖转身离去。 擦身而过的时候，高逸尘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猛力将人拉了回来。 “啊——”向暖的鼻子撞在他坚硬的胸口，疼得她眼泪都冒出来了。她尚未来得及抗议，突然眼前被一片暗影笼罩，然后嘴唇就被人一口含了去。“嗯……” 向暖瞪大眼睛，随即用力挣扎起来，腾出嘴来着急道：“高逸尘，你清醒一点，我是向暖！” 高逸尘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唇齿用力地在她脖子那肆虐。手也紧紧地扣住她的腰，用力得几乎要将她的腰给捏断了。 “高逸尘，啊……” 情急之下，向暖抬腿重重地顶了他那地方。趁他吃痛松了手，她飞快地跑下楼，一路跑出小区。 向暖回到家里，向玉林还没睡，似乎是在等她。 “爸爸。” “暖暖回来了？来，坐这里。” 向暖笑了笑，没有动。“时间很晚了，你早点睡吧。熬夜对身体不好。” “暖暖，昨晚——” “爸爸，过去的事情，咱们能不提吗？我累了，我想早点休息。” 向暖知道他会说什么，但是她已经听得太多了，所以今天不想再听了。 曾经，她以为这个人可以救自己，因为爸爸都是会保护自己的孩子的。可是卑微地走到今天，她深刻地明白，他不可能保护她的！因为他很懦弱，因为她并不是他的孩子，他对她的那点心疼并不足以让他去对抗自己一向惧怕的妻子！ 向玉林愧疚地看着她，最后叹了一口气。“那好，你早点睡吧。” 向暖简单地洗了个澡，就蜷缩在那张翻身都困难的小床上睡了…… 第二天，向暖刚到校门口，就看到一旁停着一辆越野车，而且还有点眼熟。 “向暖！” 居然是牧野！ 好在他人在车子里没下来，否则就引起轰动了。 向暖看了看周围，快步凑到驾驶座窗口那。“你找我吗？” 牧野递给她一袋子水果，又拿出一串钥匙给她。 “我要去别的地方办点事情。这是小区的门卡和家里的钥匙，你拿着。若是有需要，随时都可以去我那里住。” 盯着那串在阳光里闪烁着光芒的钥匙，向暖的鼻子酸得厉害，泪水止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 她知道，他是不希望再看到她像前晚一样无家可归。 这么多年，又有谁真的担心过她是否有家可归？又有谁会这样毫不犹豫地给她一串钥匙，让她堂而皇之地进驻自己的领地？ “我要是天天住那儿，也可以吗？”她的声音明显哽咽了。 “你要是想清楚了，随时可以搬过去。有纸笔吗？” 向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还是从包里拿出纸笔给他。 牧野接过去，在纸上写下了两串数字和一个名字，递还给她。 “鞋柜上面的抽屉里有现金，你随时可以取用。” 他又拿出一张银行卡。 “这是我的银行卡，第一串数字是密码。叶剑锋是我的兄弟，在警察局工作。第二串数字是他的电话号码，有事你可以找他。而且，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 向暖瞪着那张银行卡，往后退了一大步。 “不用了！我自己有工资，够用的。” 事实上，她的工资卡都捏在刘秀清的手里。每个月只有300块的零花钱。 可他们毕竟还没有结婚，她现在就用他的钱，恐怕不太好！ 牧野抓住她的手，将银行卡放在她掌心里，然后帮她握紧。 “向暖，在你后悔之前，我们就是男女朋友。男人给家用，养自己的女人，都是天经地义的。向暖，我只要你的忠诚和真心。其他方面的要求，但凡我能做到，我都会满足你。所以在物质上，你可以不必亏待自己。” “我不会后悔的！绝对不会！”她发誓似的强调。 牧野静静地凝视着她，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起球了。 这年头，很少女孩子还穿这样的衣服。 为了满足自己的物质需求，出卖身体的女人比比皆是，哪里还肯这样委屈自己？ “我还是那句话，别委屈自己。想买什么，尽管买。满足自己的物质需求并不可耻，我也不会因此而看低了你。我更不认为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属品，应该永远围绕着丈夫跟孩子转悠。你可以有自己的生活和追求，我乐于看到自己的女人活得很精彩。” 作为一名军嫂，如果没有自己的事业和圈子，她会过得很辛苦，他们也走不了太远。 向暖到底没忍住，眼泪猝不及防滴了下来。 “我知道了。今晚下班了，我就跟同事一起去逛街。” “好好照顾自己。” “你也是。一切小心。我等你回家。” 回家。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彼此的心都轻轻颤抖了起来。 送走了牧野，向暖收获了一串钥匙，可以开启一扇家门的钥匙。还有一张银行卡和一个电话号码，那是牧野给她的最真实可靠的保障。 自从懂事以来，向暖第一次有了一种安全感。仿佛不管外面世界多么风雨飘摇，依然有个安稳的地方会接纳她。 看着掌心里的钥匙，向暖再一次落下了眼泪。 第7章 明码标价卖了她 三天后的中午，刘秀清打来电话，要向暖晚上7点之前必须回到家，否则以后都不用回来了。 向暖知道没什么好事，但还是一下班就离开了办公室。 站在楼下，看着从窗户投射出来的昏黄灯光，向暖却没有感受到丝毫温暖。她知道，这个家不属于她。 曾经她天真地以为只要做得更好，这里就会有她一席之地，所以一再地忍让，卑微得快要到尘埃里去了。 结果呢…… 向暖不由得苦笑，低下头慢慢地走进楼道。不过是五层楼梯，她却走了足足五六分钟，才总算出现在门口。 推门而入，向暖看到屋子里的热闹欢乐，着实愣了一下。 除了向家的三个人，还有一对陌生的母子。 那女的一见向暖，立马站起来，上下左右将她打量了一遍，然后露出满意的表情。“哎哟，这就是暖暖吧？长得可真标志，配我们上进，再合适不过了。” 向暖又是一愣，总算明白他们十万火急地将自己召唤回来，到底是为哪般了。 那个叫李上进的男人从她进门的那一刻起，眼珠子就跟黏在她身上似的，那副猥琐的样子叫人恶心。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什么好人？ 前些年，刘秀清为了让向暖给这个家多赚点钱，一直不肯让她嫁人。向暖有过合适的对象，也都让她们母女两给赶跑了。 现在向晴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刘秀清就嫌向晴碍眼，只想赶紧将她嫁出去，眼不见为净。当然，把她嫁出去的同时肯定还得收获一笔，否则就太不划算了！ 这个李上进可是刘秀清费了一番心思才选中的。他们家里肯出15万彩礼，婚礼也完全由他们一手操办！这可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呢！ “向暖，愣着干什么？赶快招呼客人啊。这是你何兰阿姨，这是她儿子李上进。” 看着刘秀清恨不得将自己立马打包送到李家去，向暖差点儿掉下眼泪来。恰在这个时候，兜里的手机响了。 “喂，园长？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到。” 向暖将手机揣回兜里，转身直接又往外走。“对不起，学校出了点事情，我必须马上赶回去。” “赶你个头！你给我——” “砰——” 向暖甩上门，撒腿就往楼下跑，一口气跑出小区门口。 确认没有人追上来，向暖才敢歇一口气。赶紧掏出手机，给好友李晓敏拨了过去。 “小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样的。” “是不是他们又欺负你了？” 向暖苦笑，眼睛到底还是湿润了。“是啊，她们想赶紧将我赶出去。可是又觉得那样不划算，所以打算给我找个男人，明码标价卖了。” “他们真是太过分了！向暖，依我看，你真的不必再忍受他们了。就算他们对你有再大的恩情，这么多年，你给他们做牛做马，也该还清了！难不成，你真的想让他们奴役一辈子啊？听我的，赶紧离开那个狼窝吧！” 向暖缓缓地吐了一口气，点点头。“小敏，你说得对，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今晚无处可去了，能不能到你那窝一晚上？” 虽然手里有牧野家里的钥匙，但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就这么登堂入室。 “来吧，窝多少个晚上都行。我们两个人一起生活，正好彼此有个照应。” “嗯。”向暖心里总算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对了，我打电话是想问你，要不要一起看电影？最近有个动画片，据说很不错，咱们一块儿去看吧？” 向暖跟李晓敏看完电影，刚走出电影院，手机就响起来了。 来电的不是别人，正是刘秀清。 向暖对着手机屏幕犹豫不决的时候，李晓敏直接将手机抢过去，果断按掉，然后关机。 “向暖，你在工作上明明不是一个没有魄力的人，为什么一到他们面前，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你知道他们之所以将你往死里欺负，是为什么吗？就是你因为你太善良了，他们才敢肆无忌惮！你但凡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他们肯定不敢把你怎么样！” “是这样吗？” 向暖隐忍得太久了，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不信你试试看！向暖，做人不能太迂腐。善良没错，但善良也得给值得的人。像他们那种人，你对他们善良忍让，那跟把心掏来喂狗有什么区别？” 向暖没吱声，在心里默默地琢磨她的话。过了一会儿，她用力地点点头。 “小敏，也许你是对的！我决定了，我现在就回去跟他们说清楚！” “要不要我陪你？你一个人，我怕你打不过他们！你别看我不强壮，但我也有过把男生打哭的战绩。至少对付向晴那个贱人，肯定没问题！” 李晓敏捋了捋袖子，一副准备大展拳脚的架势。 向暖忍不住笑了。“不用了，我又不是真的去打架。” “那好吧。反正我家的大门随时都为你开着。它虽然小了点，而且还要交房租，但是绝对没有豺狼虎豹，还有热腾腾的饭菜呢！” 向暖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满心温暖。“好，我记住了。” “加油！你可以的！” 辞别了李小敏，向暖就直接打车回去了。 那对母子已经走了。 刘秀清坐在沙发里，一副谁挖了她家祖坟似的凶狠表情。看到向暖，她的眼神更是像野兽要撕碎猎物一样吓人。 向晴坐在她旁边，很显然正在煽风点火。见向暖进来，她立马露出一个“好戏马上要开场”的笑容。又伸手在盘子里抓了一把瓜子，舒服地靠近沙发里，悠然地嗑瓜子看好戏。 “你还知道回来啊，怎么不死在外面算了！” 刘秀清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直接砸向刚进门的向暖。 向暖闪得快，烟灰缸掉落在地上，啪的一声，碎得很彻底。 这下，刘秀清更加恼火了。刷地站起来，指着向暖就直接开骂。“向暖，我告诉你，今天我把话搁这了。这李上进，你想嫁也得嫁，不想嫁也得嫁！” 第8章 衣衫不整 向暖的视线从地上的残骸回到刘秀清的脸上，揪紧包包的袋子，面容坚定。 “那我也把话搁这了，我不会嫁给李上进，也不会嫁给你给我指定的任何一个男人！你若是那么喜欢那个李上进，就让向晴嫁给他吧，反正我是不嫁的。” “你——我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这个杀千刀的贱种！” 刘秀清抄起手边的蚊子拍，冲过去，二话不说就招呼到向暖身上。 向暖一边挡一边跑，跑着跑着，就跑到厨房去了。 刘秀清气势汹汹地冲进去，举着拍子毫不留情地拍打。 向暖身上疼，可心里更疼。她一把抓住蚊子拍，用力抢了过来，狠狠地砸在地上。 “够了！” 向暖突然大吼一声，又一个箭步跨过去，抓起案板上的碗狠狠一摔。 “啪——”一地碎片，也成功地让刘秀清闭了嘴，愕然地瞪着向暖，就跟看怪物似的。 向暖转动视线，从向玉林移到刘秀清，再到向晴，最后又回到刘秀清的身上。 “我确实是个贱种，否则也不用在向家像奴隶一样苟活了这么多年。可你们又有多高尚？是，你们是收养了我，可那不是因为你们善良，而是因为你生不了孩子。后来你们有了向晴，就百般地看我不顺眼。如果不是因为办了领养手续，随意遗弃是要追究法律责任的，你们早就把我扔了吧？如果不是杀人犯罪，你们也早把我给弄死了吧？我从5岁开始就被逼着干所有的家务活，但凡有一点不如意，你们就又打又骂。你们把向晴当公主一样宠着，却让我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我到现在还活着，真的就是个奇迹！” 向暖随手又抓起一个碗，啪地打碎在地上。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直到她觉得心里那股让她口发软的酸楚消淡了。 刘秀清被她脸上的疯狂给吓着了，咽了一口唾沫，瞪着她吼：“向暖，你发什么疯？” “我是疯了！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了20多年，我早就该疯了！” 说着，向暖又摔了一个碗。再抬头，已经是泪流满面。 “我总是幻想着，只要我好好努力，你们就会发现我是个好孩子，就会像疼爱向晴一样疼爱我。可事实证明，我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就像向晴经常跟我说的，向暖你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有人爱你，不会有人关心你。那我为什么还有留在这里被你们折磨？我真是傻子，居然还忍了这么多年！” 最后两句，向暖是吼出来的。她突然一把推开挡在厨房门口的向晴，拿起掉在地上的包，一头冲到门口。 “这个家，我不会再回来了，它根本没有我的一席之地。如果你们要去学校闹，那就闹吧。反正我豁出去了！我是孤家寡人，名声臭了就臭了，人死了也就死了。如果你们要跟我死磕到底，那就放马过来吧！” 向暖拉开门，闪身出去，然后狠狠地甩上。她眼前早已经一片模糊了，没走几步就踩了空，整个人骨碌碌地滚下楼梯。 身体被梯级锋利的边角硌得疼痛难忍，向暖蜷缩在拐弯的平台那，终于忍不住小声地哭了起来。 她奢望过会有个人追出来，挽留她或者说几句安慰的话，即便不是那么真心。可是什么都没有，只有她形单影只地蜷缩在昏暗的灯光下，疼痛而绝望。 许久之后，向暖扶着墙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下了楼，跌跌撞撞地出了小区。 夜里十一点多，商业区的夜生活正热闹，生活区却已经安静下来。 这次向暖没有在公交站傻坐，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牧野那里。 在路上，向暖给李晓敏打了个电话，免得她替自己担心一整夜。 “真的没事吗？你千万别瞒我，又自己偷偷躲起来哭。” “真的没事。你早点睡吧，咱们明天聊。” 牧野不在家，自然没有人对向暖嘘寒问暖，但是这个地方让她觉得踏实，觉得温暖。 向暖在暖水壶里倒了一杯白开水，捧在掌心，然后在屋子里转悠。 那天晚上她很拘谨，压根就没好好地看过这个家。 家。 这个字又一次触动了向暖的心脏，让她捧着杯子的手也跟着心脏一起微微颤抖。 三室两厅一厨一卫，最常见的格局。装修也特别简单，但处处透着温暖的气息。 向暖每个地方都仔细地看过，小心翼翼地触摸，仿佛这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珍宝。 等参观完毕，向暖站在客厅中间，有种心满意足的感觉。 她逸出一声轻笑，在沙发里葛优躺了一会儿，就起来洗澡了。 这次她也什么衣服都没带就跑出来了。 不过牧野不在家，她去他衣柜里随意拿了一件t恤当睡衣，也不用怕衣衫不整。 在那个家里，向暖从来没好好洗过澡，每次都像战斗一样。只要她洗澡时间超过五分钟，刘秀清就会在门外破口大骂，说什么燃气不要钱啊，水不用钱啊之类的话。 难得没人打扰，于是向暖在温热的水流下贪恋了许久，洗个澡都洗出幸福感来。 走出浴室时，时间已经快夜里一点了。 向暖感觉到了累了，赶紧吹干头发就想蜷缩到被窝里去。 突然，敲门声响了。 声音不高，但在寂静的深夜里有点吓人。 向暖差点儿没尖叫出声。 “谁？”因为紧张，她的声音听着有点怪。 “是我，牧野。” 惊吓变成了惊喜。 向暖咧开灿烂的笑容，放下吹风筒就冲过去给他开门。“你、你怎么回来了？” “事情办完了，就提前回来了。” 关好门之后，向暖给他倒了一杯水。 牧野这时候才看清她的穿着。 她挑的这件t恤有点薄，而且她没穿内衣，胸前那两颗豆子俏生生地挺着，看得他火气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向暖也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还是衣衫不整的状态，惊叫一声，转身就跑。 结果越是着急越是出错，她两只脚直接绊到一起，摔了个结实。 混乱里，t恤直接撩到了胸口。她修长笔直的两条腿，性感的小裤，甚至胸前的春色都一览无遗。 第9章 太丢人了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 牧野都忘了反应，只是沉默地立着，看着她。 向暖直接懵了，愣愣地看着牧野，甚至没想起来用手去挡一挡，或者把衣服给抻好。 牧野本来就正值壮年，又空窗了很久，这让人血脉喷张的一幕简直就是向他的自控力宣战。在鼻血流下来之前，他总算反应过来，直接一把将向暖抱起，放进客房的床里。 房门关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闷响。 “啊——”向暖惊叫一声，一把拉过被子盖住自己，大脑总算缓过来了。 脸刷地红得跟熟透的西红柿似的，阵阵地冒着热气。 她抬手将脸埋在掌心里，羞得想挖个洞将自己埋了，哪怕牧野并不在面前！ 在黑黑的闷热的被窝里呆了好一阵，向暖才探出脑袋来。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她仍忍不住呻吟出声，真的太丢人了！ 客厅里，牧野灌了一整杯凉白开，最后还是一头冲进浴室。在凉凉的水流下，想着刚刚看到的美色，他终于忍不住将手往下伸去。 浴室里，很快便响起了压抑的喘息。 攀上高峰之后，牧野往后靠在微冷的墙壁上，重重地喘息着。但心里没什么满足感，反而有点说不上来的空虚。 男人对女人的渴望，永远不是用手可以替代的…… 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尴尬了，向暖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天没亮，她就起床直接跑了。跟做了坏事似的，落荒而逃。 一直到了学校，向暖才给牧野发了个信息说明情况。编辑信息的时候，她的脸还忍不住冒热气。 牧野很快回了信息，只有一个“好”字，完全让人看不出想法和情绪。 向暖纠结地站了一会儿，将手机揣回兜里。 李晓敏一见到向暖，立马拉住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着急地问：“昨晚没什么事儿吧？你那个恶毒的继母是不是又打你了？” 向暖对她微微一笑，摇摇头。 “是被打了几下，不过没事。晓敏，我又离家出走了。这次，我说什么都不会回去了。” 李晓敏拍拍她的肩头，特别支持她的决定。“不回去就对了！那样的家，那样的亲人，你还留恋它干什么？我要是你，八辈子之前就逃得远远的了。这次，你千万别再心软了。” 向暖用力点点头，眼里透着坚定。 “好了，不说扫兴的事儿。晚上咱们逛街去吧？” “好。” 工资卡被刘秀清捏在手里，要回来是不可能的。所以向暖趁中午休息的时间，直接去银行办了挂失手续，等一个星期之后补办新卡。 以后，她辛苦赚来的钱，她要自己做主！ 下班后不到十分钟，孩子们就都被家长给接走了。 向暖被李晓敏拉着出门，打算去中心广场买衣服。 只是刚走出门口，向暖就发现向玉林站在那，似乎在等她。 李晓敏松开她的手臂，指了指不远处的那棵大树。“我在那等你。” “好。” 向暖看着她走了几步，才转身走向向玉林。“爸爸，你找我有事吗？” “暖暖，昨晚的事情，我替你妈向你道歉。她也是好心想给你找个对象——” 向暖彻底不想听这一套说辞了，直接打断他的话。“爸爸，你确定她是好心吗？” 向玉林愕然地看着她，似乎还不能适应她的转变。 她忍让得久了，所有人都当成了理所当然。 向暖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嘲讽而苦涩的笑。 “我是没人要吗？如果我是糟糕得无人问津，她给我张罗着找对象，我会很感激她。可事实上，这些年是她和向晴一直从中破坏，我才会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暖暖，你不是孤家寡人。你还有——” “不，我就是孤家寡人！那个家不属于我，你们也从来没把当成亲人，我不是孤家寡人是什么？” 向暖越说越觉得悲哀。她这28年，怎么看都像是一场笑话！ “所以，你这是怪我了？” “如果我说完全没有，那一定是假的。” 向暖垂下眼眸，缓缓地吐了一口气。重新抬头看他时，眼里已经蓄满了脆弱的泪水。 “爸爸，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直都把你当成救星一样看待，期望着有一天你能救我脱离苦海。我一天天地盼，从希望到失望，从失望又重新燃起希望，从懵懂的小孩子到28岁，整整二十多年。今天我终于明白，你救不了我，也许是不想救。总之，你不是那个能让我脱离苦海的人。而我，也不再寄希望于你身上。因为从希望到失望，甚至绝望的这种滋味太苦了，我也不敢再去尝试了。” 向玉林突然踉跄后退了一步，脸上似乎有些挂不住，还有些难过和愧疚。 向暖看了有点心软，但她用力咬了咬牙，将视线转移到远处。 “爸爸，这二十多年来，我一直体谅你的不容易。一边是养女，一边是妻子和亲生女儿，孰轻孰重，傻子都明白。我也知道你是个好人，虽然你没能救我，但至少你从来没有故意伤害我。这一点，我很感激。但是——” 向暖深吸一口气，将视线重新定格在向玉林的脸上，但眼前已经模糊一片。 “那个家，我不会再回去了。我本来就是一个多余的人，又何必在那里委曲求全？而且，这对你来说也是好事。至少你不用再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 向暖突然口软得厉害，声音哽咽，两行清泪也滑了下来。 有些东西不能去想，更不能提起，否则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悲哀。晓敏说得对，她这些年活得太卑微太窝囊了！ “暖暖……”向玉林的双手握成拳，脸上掩盖不住的都是羞愧。这种软话，比劈头盖脸的痛骂更让人不好受。 向暖吸了吸鼻子，抬手用力地擦去眼泪，挤出一抹笑。 “爸爸，谢谢你还肯跑这一趟。但是对不起，我不会再回去了。” 不等向玉林回答，甚至不去看他的反应，向暖直接拔腿就跑。 向玉林伸手去拉她，却扑了个空。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将手慢慢地缩回去，下意识地伸进兜里掏出烟盒子。 点烟的时候，他的手有些颤抖，打了三次才打着火。 第10章 太欺负人了 向暖一靠近，李晓敏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没事吧？” “没。”向暖摇摇头，抬手擦了擦眼睛。 “他是来劝你回去的吗？你不会答应了吧？” 向暖抿着嘴唇，又用力摇摇头。“没有。你说得对，我不能再那么委曲求全了。他们的态度永远都不可能有所改变的，我已经不会再傻傻地寄希望了。而且，我一个人可以生活得更好。” “这么想就对了。”李晓敏给了她一个熊抱，又拍了拍她的后背。“走吧，咱们去中心广场逛逛。” “嗯！” 中心广场的东西涵盖了低中高三个档次。负一层主要是低端产品，楼层越往上，档次就越高，顶楼卖的都是国际大品牌。 向暖现在可谓身无分文，今天买衣服的钱还是向李晓敏借的，所以很自觉地直奔负一层。挑来拣去，总算淘到了一条便宜又好看的裙子。 加上之前牧野给她买的那两套，嗯，够用了！ 负一层逛完之后，李晓敏突然兴致勃勃地提议。 “要不，咱们到顶楼去看看吧？买不起，看看也行啊。我来荣城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去顶楼看过呢。” 向暖其实不太想去，因为那不是她可以肖想的东西，至少现在不行。可到底拗不过李晓敏，还是被她拉着进了电梯。 比起负一层的热闹喧嚣，顶楼显然安静很多。来往的人，全都打扮得高贵入时，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 “那个是香奈儿，咱们进去看看。” 向暖被李晓敏直接拖着走，还没来得及发表反对意见。 突然，凭空而来一声冷笑，随之是尖酸刻薄的声音。 “向暖，你一个月的工资都买不下半条丝巾，就别来这里丢人现眼了。以你的身份，也就配得起负一楼的那些垃圾！” 向暖压根不用抬眼去看，就知道来的人肯定是向晴。她在心里无奈地叹一口气。 果然不该来这个地方！ 向晴张扬地笑着，一步三摇地走到她们面前。她个子本来就高，又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完全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表情更是倨傲嚣张。 “怎么，哑巴了？戳穿你的伪装，没脸见人了？向暖，你真是蠢得可以，永远都搞不清自己的位置在哪里。” 向暖早就习惯了向晴这副刻薄阴险的做派，已经有些麻木了。 李晓敏却气得简直想将手里的包砸到向晴的脸上，把那张风骚的脸给划花了才好呢。 “你又高档到哪里去？不过是傍了个有钱的男人而已，真以为自己是上流社会名媛吗？我觉得你还是别这么高调的好，万一哪天没男人傍了，像你这种胸大无脑的女人，我怕连负一楼的东西都用不起！” 向晴眼里露出想要杀人的凶光。“你算哪根葱，也配跟本小姐搭话？” 李晓敏张嘴瞪眼，做出一副很夸张的吃惊样子。 “不好意思，我弄错了。我是个人，确实不能跟你这根葱对话！不过，你是不是来错地方了？大葱哪里用得着穿衣服？直接拿点大粪浇上去不就行了吗？” 向暖差点儿笑出声来。她还真不知道，晓敏在气死人方面原来功力这么深厚！ “你这个贱人，你敢骂我！” 向晴向来是把向暖踩到泥里的，哪里被人这么落过面子，顿时气得漂亮的面孔都扭曲了，甩手就给了李晓敏一记耳光。 向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用力将她推开，然后挡在李晓敏面前。 “向晴，这商场不是你开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横行霸道？就算我们买不起又怎么样？谁规定了，我们不能到处看看？” “不信你问问他们，这里是你来的地方吗？你一个月的工资才多少？两千，三千？可你知道这里的东西多少钱吗？你一年的工资都不一定能买下一件衣服，就别来这里丢人现眼了。” 来往的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兴致勃勃地看。 爱八卦是女人的天性，绝对不分贵贱。 看到向暖和李晓敏的穿着打扮，有人眼里明显写着瞧不起，甚至还窃窃私语起来。 向晴仿佛找到了庞大的同盟军，满意地笑了。 “看到了吗？我这是为你们好。万一不小心将哪件衣服摸脏了，或者弄破了，卖了你们也赔不起！何况就你们这姿色，卖也卖不了几个钱。” “我呸！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一天到晚就想拿身体换钱吗？向晴，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就算穿上华美的衣服，也遮盖不住你那肮脏的内心和丑恶的灵魂！再怎么装扮，就你这种德行，也成不了上流社会名媛！” “你——” “算了，晓敏，我们走吧。” 向暖拉住李晓敏，不想再跟向晴一般见识。再吵下去，丢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向晴咯咯地笑着，很满意向暖的落荒而逃。 “这才对嘛。向暖，你这辈子注定是个没人爱没人疼的穷酸，以后别来这种地方丢人现眼了。” “哼，我还偏不走呢。向暖，咱们进去看看。” 李晓敏的倔脾气又发作了，拖着向暖就进了香奈儿专卖店。 向暖想阻止都来不及了。 刚才闹得那么难看，店里的营业员可都看着呢。见她们进来，不仅没招呼，还特地高声强调了一句：“这里的东西不能乱碰，损坏了可是要照价赔偿的。” 向晴听了，顿时笑得花枝招展。她故意从架子上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逼到她们面前。 “你们不是要看吗？那就好好看看吧。不过不能动手，损坏了可是要赔偿的哦。哈哈哈……” “神经病！我觉得你也别逛街了，还是到医院挂个精神科看看吧，免得一天到晚像疯狗似的到处咬人！大家也小心点，这个女人精神不正常，被咬了可是要打狂犬疫苗的！” 向晴确实就是一只疯狗！ “你——” “晓敏，咱们不跟她一般见识，走吧。” 向暖觉得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互相攻击，实在是丢人，而且没有一点意义！ 强行拽着李晓敏出了香奈儿专卖店的门口，向暖一下子愣住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他！ 第11章 英雄救美 高逸尘！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一双眼睛清亮深邃。 向暖心里瞬间卷起滔天巨浪。 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是不是将她的窘迫和狼狈都看在了眼里？是不是也觉得她很丢人？ 向暖迅速垂下眼眸，拉着李晓敏飞快地从他身侧擦身而过。 高逸尘倏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你喜欢哪一件？” “啊？”向暖怔怔地看着他，一时反应不过来。他不是说，不想再跟她有所纠缠吗？为什么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拉住她？ 向晴瞪着高逸尘抓住向暖的手，也完全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他。 事实上，自从那天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心思快速地转了转，向晴立马扬起迷人的笑容，摇曳着杨柳腰，仪态万千地走向高逸尘。“逸尘，好久不见。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你。” 语气甚是亲昵。 向暖被向晴这么一打断，总算缓过来了。“对不起，我还有急事，先走了。” 这是高逸尘跟向晴之间的战争，她一点都不想卷进去。就算她曾经有过什么心思，也已经在他一再疾言厉色的强调下烟消云散了。 高逸尘却牢牢地牵制住她的手臂，无视向晴的示好，直接拉着她进了香奈儿专卖店。“这款，那款，小码。” 说着，他直接递给营业员一张卡。 “等一下！高逸尘，真的不用，我——” “放心，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还是，你更喜欢其他款式？那件怎么样？” 向暖连看都没看他手指的衣服，直接摇头，神情焦急且有点慌乱。 向晴说话虽然很难听，却也是实话，她真的买不起这里的衣服。她也不需要用这些名牌来伪装名门淑女，因为她只想做个安稳度日的普通人。 高逸尘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一锤定金。“那就听我的。” “不是，我——” “就这两套，直接刷卡。” 有钱不赚那是傻子，服务员立马就照办。 向暖急了，伸手去抢那张卡，却被高逸尘挡住了。“高逸尘，你别这样！我真的不需要！”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换一身打扮，你也是个公主，不见得比别人差。” 向暖怔怔地看着他，心里却没有半份喜悦。她知道，这话是说给向晴听的。 向晴从头到尾都在那站着，看着他们像一对情人似的商讨，气得肺都要炸了。 “逸尘，你这是利用向暖来报复我吗？那就说明你爱的还是我！向暖，你也别沾沾自喜了，你不过是他碰巧利用了一回的工具而已。” 高逸尘侧头看着向晴扭曲了的五官，没有出声，也没有表情。就那么看着，像是看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这种态度，让一向骄傲如孔雀的向晴更加抓狂起来。 “逸尘，你别忘了向暖曾经做过什么不要脸的事情。你今天利用她来报复我，就不怕她真的缠上你吗？” 高逸尘还是不说话，甚至连看都不看她，直接当她是个自说自话的疯子无视了。 这种无视比斥骂更让向晴觉得难受，那简直就是当众重重的甩了她一记耳光！ 李晓敏看到向晴吃瘪，当场不客气地笑出声来。“我见过自以为是的，但这么自以为是的，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还真以为世界都围绕着你转呢？可笑！” “你给我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不是你的地盘。你那张茅屎坑一样臭的脸还没这么大的面子！” “你——” 服务员恭敬地将两样东西递给高逸尘。 “先生，这是你的银行卡，这是你要的衣服。欢迎下次再光临。” 高逸尘接过东西，一手抓住向暖，一手拎着两个袋子走出门店。 李晓敏朝向晴做了个鬼脸，气得她七窍生烟之后，才快步跟上去。 高逸尘直接牵着向暖进了电梯。但电梯门一关上，他就松开了向暖的手。 向暖揉了揉自己被抓疼的手腕，在心里苦笑。 看，向晴又真相了，高逸尘确实是利用她来打击报复。 向暖清楚地记得，他喝醉那天说过的话。他很显然是不屑于做这种打击报复的事情的，现在又为什么要心口不一？大概是因为，他真的很爱向晴吧。 向晴不管行为处事多么过分，只要撒个娇卖个萌，男人就会把她当宝贝似的宠着。而她向暖不管怎么努力，好像都是没用的。 也许这就是命。 向暖低着头偷偷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将那股心酸压制住，免得当众掉眼泪。 高逸尘没有说话，但视线一直落在向暖身上，带着几分若有所思的审视。 向暖感觉到了，所以更不敢去看她，便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倒是李晓敏大胆地打量着高逸尘，琢磨着向暖跟他有几分可能。 “叮——”一楼到了。 向暖也不看高逸尘，拉着李晓敏快步地走出电梯。 “等一下。” 高逸尘走到她面前，面无表情地将那两个袋子塞到她手里。 “这东西，你拿着。” “不！我不要！高逸尘，你我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不会多想的。这东西，我也用不着，你还是拿去送给合适的人吧。还有，很抱歉。我并不知道你也会这么巧出现在这里，否则我绝对不会到顶楼去的。” “我知道。”高逸尘捏住她的手腕，强行将东西塞她手里。“这东西是你的了，你若是不要，那里有垃圾桶。” 向暖瞪着他远去的背影，顿时觉得手里价值不菲的袋子变成了烫手的山芋。这么贵的东西，哪能真的丢到垃圾桶去？ “好啦，别傻站着了。还回去是不可能的了，先拎回家再说吧。你要实在不想穿，我给你拿到店里去退了。要是不能退，也可以转卖给别人，反正你正缺钱呢！” 闻言，向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苦笑。“小敏，你不懂。” “那你跟我说了，我不就懂了吗？” 向暖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最后还是摇摇头。 没什么好说的。 第12章 摊上大麻烦 向晴携着一身火气回到了家里，一进门就整出巨大的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要拆楼呢！ 刘秀清正在看电视，见状皱起眉头，不解道：“这是怎么了？不是去逛街吗？怎么跟个炮仗似的回来了？” “还能怎么了？被向暖那个贱人给气的！“ 向晴越想越不爽，一把抓起桌上新买的烟灰缸，狠狠地砸了。 “啪——”烟灰缸又成了一地残骸。 向晴觉得还不够，还要狠狠地踩上两脚。 那可是玻璃碴子！ 刘秀清吓得赶紧拉住她。“你也不怕伤了脚！好了宝贝，咱们先坐下来，慢慢说清楚。向暖那个贱人要是敢欺负你，妈一定扒了她的皮！” 向晴的脸色这才缓和一点。 刘秀清赶紧把人拉到沙发，好生安抚。“来，跟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向晴伸脚又踹了一下茶几，这才气呼呼地道：“妈，你知道吗？那个贱人居然勾搭上高逸尘了！还带着高逸尘，当众给我难堪呢！你不知道，我都成了别人的笑柄了！我不要活了，呜呜……” “什么？那个贱人居然敢勾引你的男人？真是反了她！” 刘秀清重重地一拍茶几，震得上面的东西剧烈颤抖起来。 “不对啊，宝贝儿，你不是早跟高逸尘分手了吗？” 向晴扬了扬下巴，一副“我最大”的嚣张表情。 “那又怎么样？就算是我不要的男人，我也不能把他给向暖！她哪里配啊！” “她当然不配！她呀，也就配李上进那种废物！” 向晴一听，也不嘤嘤唧唧了，一把抱住刘秀清的胳膊。“妈，高逸尘虽然说不是什么大boss，可条件也不算差，咱们绝对不能便宜了向暖那个贱人。” “咱们得想个办法，尽快把她给嫁了。而且，就要她嫁给李上进那种废物！” 向玉林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母女两嘀嘀咕咕，眼露算计的光芒，顿时皱起了眉头。“你们母女俩在嘀咕什么？” “没什么，聊天。” 向玉林狐疑地看了看她们，到底忍不住道：“你们是不是又去找暖暖的麻烦了？你们怎么就不能放过她？咱们是一家人，怎么就不能好好相处呢？” 刘秀清刷地站起来，两手叉腰，一副要跟他算个清楚明白的架势。 “谁找她麻烦了？谁不放过她了？向玉林，你这么心疼她，是不是对她有什么想法呀？” 向玉林气得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暖暖是我女儿，我能有什么想法？” “哼，那可不好说，反正也不是亲生的！我告诉你向玉林，你要是敢跟那个贱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就——” “够了！秀清，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向玉林实在听不下去，甩袖进了卧室。 “你才不可理喻！”刘秀清重重地坐回沙发里。“真是气死我了！” 向晴却仍觉得不够，勾住刘清秀的胳膊，小声劝道：“妈，别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爸爸从小就偏宠她！也不知道那个贱人给爸爸灌了什么迷汤！” “这个贱人，我要是不好好收拾她，我就不姓刘！” …… 向暖在新闻里看到过好心扶起老人，结果却被人讹诈的案例。但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那个被讹的对象。 出了地铁口，向暖就跟李晓敏一起走回出租屋。途中突然见到一个老太太躺在马路上，正痛苦地呻吟。 向暖压根没多想，就直接跑过去了。 老太太瘦瘦小小的，表情很痛苦，貌似摔得不轻。 这附近五百米范围内就有一家医院，向暖就直接背着老太太去了医院。 李晓敏则根据老太太提供的号码，给她儿子打了个电话。 医生立马给老太太做了个检查，得出结果是左腿严重骨折，还有盆骨骨裂，必须住院治疗。 老太太的儿子这时候也赶到了。 医生让他签了手术同意书，然后道：“你先去预交一万块的医药费。” 医生一走，那人却直接走到向暖她们面前。“是你们把我妈送来医院的？” 向暖点点头，本以为对方要道谢，谁知道却被人一把揪住了衣襟。 “那也是你们把我妈撞成这样的咯？” 向暖愕然地瞪着他，然后用力将自己的衣服从他手里扯来。“你误会了！我们没有撞她，我们只是好心把她送到医院。” “不是你们撞的，你们会有这么好心吗？” 一脸凶相，摆明了不打算跟她们讲道理。 李晓敏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们好心帮忙，你不感恩就算了，怎么还冤枉人呢？你知不知道你妈就躺在马路上，如果我们不管她，要是突然一辆车冲过来，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 “你们不撞她，她能躺在马路上吗？” “你这人心是黑的吧？你连事情都没搞清楚，凭什么就断定是我们撞的？我们两是走路的，怎么可能撞得那么重？你动动脑子行不行？” “你说话给我客气点。你骂谁没脑子呢？老人家骨头脆，你不懂啊？你们这么好心送她来医院，肯定是心中有鬼！” “你——” 向暖拉住激动的李晓敏，强自压下心头的怒火，直接跑到老太太面前。“奶奶，我们真没撞你。你可不能坑我们啊。” 老太太看了看儿子，表情十分惧怕。她咽了一口唾沫，说：“本来就是你们把我撞倒的。你们当时还说一定会负责到底的，怎么说话不算话了？” 向暖直接傻眼了。“奶奶，我们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你可不能冤枉好人。” 老太太直接不说话，缩着身子，哎哟哎哟地呻吟起来。 向暖和李晓敏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惊慌。 她们被讹上了！ 那人再次揪住向暖的衣襟。“你们把我妈撞成这样，必须负责全部的医药费，还要赔偿！” “这不可能！我根本没有撞人，我绝对不会承认的。如果你还是这样，那我只能报警了！” “你这个臭**，把我妈撞成这样还不肯承认，看我不揍死你！” 第13章 有他在 “住手！” 穿白大褂的男医生大步冲了过来，面容严厉。 “你们干什么？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对不起。可是我们好心送他妈妈来医院，他居然想讹诈我们！” 那个医生估计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了，瞥了一眼那男的，直接就说：“那你们就报警啊。用嘴说不清，就让警察来查清楚！” 向暖从来没跟警察打过交道，更不知道那个路段有没有监控，心里慌得厉害。跟李晓敏抱在一块，两个人都后悔不已。 “你说，警察会秉公办理吗？”李晓敏问。 向暖没办法回答，却被这个问题弄得更加惊恐不安。突然，她想起牧野那个在警察局工作的朋友。 “晓敏，我先打个电话！” 向暖没有直接联系叶剑锋，而是给牧野打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低沉严肃的男音就传了过来。“我是牧野。” “我是向暖。你能不能来一趟东山中心医院？我遇到麻烦了。我好心救了个老人家，结果他们非说人是我撞倒的，要我赔钱。” “他们有没有打人？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 “报警了吗？” “报了。” “那好。在我到达之前，你保持沉默。一定要避免跟他们发生肢体冲突，保护好自己。” “嗯。” 也许是牧野的态度那么冷静，又或者是他的语气那么的强势，总之挂了电话之后，向暖的心情安定了很多。 “你认识警察局的人？” “我不认识，但是我朋友认识。他已经在赶过来了，我们不会有事的。” 警察比牧野先一步到了。 向暖谨遵牧野的指令，在他出现之前，什么都不说。这种不配合的态度，差点把警察给惹毛了。 好在，牧野也很快就到了。 向暖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撒腿跑了过去。 牧野瞥了一眼她的脚，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背。“不用害怕，我会处理的。” 他淡定的态度再一次安抚了向暖。 有牧野在场，向暖和李晓敏录了口供，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叙述了一遍。 录完口供之后，牧野直接走到老太太儿子面前。“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明白。如果证实她们确实是被冤枉的，我会以污蔑罪和敲诈勒索正式起诉你们母子。” “你说谁污蔑？谁敲诈勒索了？” “如果证明人不是她们撞的，你就是污蔑，就是敲诈勒索。” “你丫吓唬谁呢？谁怕你呀？” 牧野冷笑一声。“你妈好像很怕你。” 风牛马不相及的一句话，却成功地让那人变了脸色。 牧野不再搭理他，直接走到向暖面前，一把将她抱起。 “啊——”向暖低呼一声，吓得一把抱住他的脖子。“你干嘛呀？” “你的腿崴伤了，让医生给看看。” 向暖在背老太太来医院的路上，不小心崴到了。但没想到这么混乱的情况下，牧野居然注意到了。她心里顿时酸酸的，暖暖的。 医生给向暖开了药，并叮嘱她要躺着休息两天。 经过考虑和商量，牧野将李晓敏送回出租屋，却直接将向暖带回自己家。 一路上，向暖都很沉默，脑子里想的全是那对母子丑恶的嘴脸。 她始终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人可以这样亵渎别人的善良？就像她永远不能理解，为什么向晴和刘秀清可以如此对她充满恶意一样！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命不好，活该被人欺负么？ “想说说吗？”牧野突然开口。 向暖一怔，侧过头去。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却有着鼓励的意思。 “我……只是不明白，不能投桃报李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这样践踏别人的善意？他们难道不会良心不安吗？她儿子那种态度也就罢了，为什么她自己也这样颠倒黑白？她难道没想过，如果没有人帮忙，过往的车辆随时可能会直接从她身上碾压过去吗？” “她想过的。而且，她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讹诈你们。” 咦？向暖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的？” “你没发现，老太太很怕她儿子吗？母亲对自己的儿子这样恐惧，很显然不正常。” 向暖突然想起他跟老太太儿子那句莫名巧妙的“你妈好像很怕你”。也是那句话，成功地让对方变了脸色。 “你的意思是说，老太太可能被人虐待吗？” “是否虐待还需要查证，但她在家里肯定没有任何地位。她伤得这么重，需要有人照顾，需要不少医药费。如果她不配合儿子的阴谋，儿子就极有可能撒手不管她。” 向暖心里的气愤消减了一些，但仍堵着不舒服。 “好吧，我原谅她了。只是这样的‘恶行’很容易寒了人心，以后谁还敢对他们伸出援手？如果今天不是有你在，我恐怕只能吃哑巴亏。以后看到同样的事情，我也不敢再轻易伸手了。” 前方刚好红灯。 牧野将车子缓缓停下，侧头看向她。“这不过是极端的个例，你不能当常态来看。就好像有人好好地走在人行道上，也很可能会被失控的车子杀了，难道就不出门了？即便呆在家里，也有可能发生火灾、触电等意外。但这样的概率是极低的，我们可以从中吸取教训引以为戒，但不能因此而时刻充满恐惧畏首畏尾。否则，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说的也是。” “但是，你今天的处理方式也存在问题。人不管是摔倒还是晕倒，有时候是不能随便移动的。如果你不懂医学和急救知识，千万别随便动手。你可以想办法保护其不受二次伤害，然后等待救护车和警察到来。” 向暖呆呆地看着他数秒，然后低下头去，小声道：“我知道了。” 牧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看着我，向暖。” 他的声音少了几分严厉，多了两分柔软和宠溺。 向暖被这声音给诱惑了，倏然抬眼，然后就跌进了他那双黑亮的眼眸里。 心跳，慢了一拍。 第14章 你轻点啦 呼吸，也下意识地屛住了。 “我不是有意苛责你，只是希望你能学会保护自己。我们结婚以后，我并不能常常陪伴在你身边。当然，我会尽量为你考虑得更周全，但未必能每一次都能及时出现。很多时候，你必须靠自己。向暖，做军嫂比你想象中更不容易。你还有考虑的空间。” 现在反悔，总比结了婚却后悔莫及想离婚来得好。女人顶着“二婚”的帽子，别人的眼光就会越加挑剔甚至苛刻。 “不！”向暖如梦初醒，用力摇摇头。“我考虑清楚了。我真的考虑清楚了！” 别的男人都是先把人骗到手再说，他却一再地提醒她要深思熟虑。就冲着这份真诚，她也不会后悔。 “那就好。”牧野点点头。 刚好绿灯，他重新发动了车子。 到了小区楼下，牧野快速下车，拉开副驾驶位的门。他先是抓起那几个购物袋，然后一把将向暖抱起来。 向暖抱着他的脖子，心跳乱了节奏。落入眼里的侧脸坚毅好看，彼此触碰的地方更是滚烫一片，让她的脸不由自主的就又红又烫。 牧野却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迈着沉稳的步子，一步一步走上楼梯。 向暖有些晕乎地想，就冲着这份温暖，以及有家可归的踏实，她绝对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进了屋，牧野将向暖放进沙发里。“需要喝点水吗？” “好，谢谢。” 向暖侧头看着旁边的香奈儿袋子，琢磨着要不要跟他解释一下。毕竟，这东西真的贵得很吓人。 牧野给向暖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白开水，然后在她身边坐下。 向暖抱着杯子喝了一口，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犹豫着道：“那个，这些东西不是我买的。” “你是说这个？”牧野将那两个袋子提在手里。 向暖点点头，心里越发的不安。“我其实也不喜欢那些贵得要死的东西，尤其是衣服鞋包，挺浪费的——” “不浪费。喜欢就好，反正也不是天天这么买。何况你这样年轻，确实应该好好打扮。” 她底子很好，就是少了几件好看的衣服。 向暖怔怔地看着他，心跳凌乱。他真的不介意吗？ “可是这衣服很贵，你不觉得很败家吗？” 牧野将她战战兢兢的模样看在眼里，心情有些复杂，面容更软和了几分。 28岁，本该是张扬发光的年纪…… “当然不会。人之所以努力，除了为心中的理想和使命，便是为了生活得更好。有追求，不管是哪方面的追求，都是好事。如果只是为了吃饱穿暖这样最基本的需求，还有奋斗的必要吗？” 向暖又呆呆地看着他好一会儿，眼泪突然毫无征兆地渗了出来。她赶紧抬手去擦，努力挤出一抹笑。结果就成了又哭又笑的样子，说不出的傻气。 “对不起，我、我有点失态了。” 牧野没说什么，扯了纸巾给她擦眼泪。 等她的情绪冷静下来，他才站起来。“时间不早了，洗洗睡吧。我去给你拿衣服。” “不用了，我有买睡衣。”向暖本想跟李晓敏长住的，所以什么都准备了。 牧野帮她将东西拿进浴室摆放好，又在桶子里注满温水。然后将她抱进去，放在早已经准备好的凳子上。“能行吗？” “可以的。” “我就在外面，有问题就叫我。” “嗯。” 因为崴伤的脚上了药，不好浸水，向暖只能用毛巾仔细地擦拭一遍。虽然不如淋浴来得爽快，可好歹也能洗去一身粘腻，变得干爽舒服。 穿好衣服之后，向暖本来想玩一回金鸡独立，跳着走出浴室的。结果刚刚站起来，就因为重心不稳而直接摔了个结实。连带着，周围的桶子凳子都被撞得哐啷作响，弄出好大的动静。 浴室门立马被拍响了。“向暖，你没事吧？” 向暖这一个屁股墩摔得很重，疼得呲牙咧嘴，好半天都开不了口。 门又被用力拍打了两下。“向暖，说话。” “我……没事……”但破碎的声音里明显夹杂着痛楚。“只是摔了一下……” “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嘶……” 门立马就从外面推开了。 疼痛中，向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门压根没有反锁。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直接冲进来。 这男人是个正人君子！ 牧野大步跨进来，蹲下，但没有马上抱起她。“摔到哪里了？” 向暖嗫嚅了半天，还是没好意思说出那个羞人的部位来。 牧野何其聪明的人，很快就捕捉到了真相，于是手臂分别从她腰后和膝盖下穿过，小心将她抱出浴室。 因为这个意外，向暖新买的睡衣被打湿了，只能又拿牧野的t恤来做临时睡衣。 “叩叩叩。” 向暖扯了扯t恤的下摆，确定没什么不妥。“进来吧。” 牧野拿着药酒走进来。“我再给你揉一揉，会好得比较快。” “那麻烦你了。” 牧野将药酒倒在手心里，搓开了，然后才揉在向暖的脚踝上 男人的力道，自然轻不到哪里去。 “啊——”向暖立马发出一声惨叫。 牧野看着她皱成花卷的脸，放软了声音道：“忍一忍。” “啊……你轻点……真的好疼……啊……嗯……” 一连串让人误会的音节不停地发出来，落在禁欲多年的单身汉耳朵里，无疑是一种极度的诱惑。 牧野抬头看了向暖一眼。 因为疼，她的嘴唇被咬得红红的，眼里还氤氲着一层雾气……那模样，看在他眼里很是撩人。 向暖以为他是觉得自己太娇气，忍不住小声辩驳了一句。“真的很疼嘛。” “再忍一忍。”他的视线重新回到她的脚上，不再自讨苦吃。 向暖只得咬紧了嘴唇，却还是从唇缝间逸出几声哼哼来。 等揉完了，牧野额上渗出了一层薄汗。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绝对不是因为运动发热。 “早点睡吧。” 牧野回到卧室，随手将药酒放在桌上，直接进了浴室。 等他洗完澡出来，却发现向暖正在客厅里单脚蹦走。“怎么了？” 他突然出声，向暖被吓了一跳，身体立马摇晃起来。 “小心！”牧野两个箭步冲出去，一把将人接到怀里。 第15章 烫手的山芋 向暖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襟。下一秒，她又用力地抱住他的脖子。 因为他光着上半身，根本没有衣襟可让她抓。 混乱中，他恰好低头，她恰好抬头，四片唇瓣就这么碰在了一起。 电流瞬间四处流窜，让彼此都呆住了。 牧野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唇，身体相贴处更真切地感受着女子的柔软和起伏，自制力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向暖心跳凌乱，屏住呼吸，一点一点抬起眼眸。 四目相对，一瞬间似乎都失了神。 牧野终于抵不过心底的渴望，锁住她腰部的一条手臂上移，掌心贴在她背上稍稍一按。 男人的刚硬和女人的柔软紧密地贴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和谐的整体。 “啊——”向暖低声惊呼，随即被他逮着机会长驱直入，如横扫千军的一代名将。“嗯……” 牧野的唇舌在她的口腔里肆虐，贴在她腰上的手掌几乎要掐断她的纤腰，青筋凸起的手背彰显着他的隐忍。 “呼——”一吻结束，向暖早已经气喘吁吁，身子虚软。 牧野突然一把将她抱起，大步跨进客房，将她放进床铺里。 向暖惊慌抬眸，以为他要更进一步。 牧野却扭头出去，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柜那。 “早点睡吧。” 声音沙哑得一塌糊涂，透着让人脸红耳热的性感和隐忍的念想。 向暖呆呆地躺在床铺里，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门口，突然“啊”的惊呼一声，一把拉过被子将自己盖在下面。 主卧室里，牧野站在窗口那闷头抽完了一根烟，体内那股冲动的念想才被压下来。刚刚洗过澡，但身上又已经一身汗水了。 尽管辗转反侧了许久才睡着，但向暖第二天还是早早地醒了。 在向家，这么多年都是她天未亮就起来准备早餐，她早就习惯了早起。 至于早睡，那不是她能控制的。刘秀清和向晴经常熬夜看电视玩手机，她睡在阳台，不可避免受到影响。 只是想到刚刚那个旖旎的梦，向暖就忍不住将脸抵在枕头里，懊恼呻-吟，满脸红霞。 好丢脸！ 虽然脚崴伤了，但向暖还是决定起床洗漱，看能不能帮忙做点什么。 客厅和厨房都没看到牧野。 主卧室的门敞着，床上被子已经叠成了豆腐块。 向暖知道他出去晨练了，没准很快就回来了，就赶紧跳到厨房去准备早餐。 刚忙了一会儿，牧野便一身大汗淋漓地进门了，手里还拎着几个塑料袋。 “不用忙了，我买了早餐。” “哦，好。” 向暖洗了手，拿毛巾擦干水迹。正想跳出厨房，牧野已经大步走了进来，照旧一把将她抱起。 既然是自己的女人，腿又受了伤，这样抱来抱去再正常不过。 但是向暖经过昨晚的小插曲，加上那个羞人的梦，顿时觉得尴尬又无措，心头小鹿又像受了惊吓似的四处乱窜。 牧野脸色如常地将早餐从袋子里拿出来，在桌上摆开来。 向暖食量小，很快就吃完了。静静地看着他大快朵颐，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问：“你今天要忙吗？” 牧野停下咀嚼的动作，剑眉挑高，目光沉静如水地看着她。 她的表情和眼神，依旧那样小心翼翼。 “你有什么计划，尽管说出来。” 向暖赶紧摇头，生怕他误会了。“没有。我只是随口问一下，我没什么计划。我其实是想说，你有什么事情就去忙吧，不用管我的。我的脚只是一点点疼，完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 吃完早餐，牧野又给向暖揉了一回药酒，然后才出门。 电视开着，却无人赏识。 向暖窝在沙发里，正对着那两个香奈儿的袋子发愁。 做事情要量力而行，穿衣打扮也是一样。 以她的经济能力，穿一千几百的衣服，别人不会说什么。但穿香奈儿，别人只当她是穿的假货，背地里只怕要尽情嘲笑。 而且，她是真的不在乎穿的是地摊货还是世界名牌，反正衣服的作用就是蔽体遮羞。她也从来没想过要高人一等，因为她并不喜欢俯视别人的感觉。她觉得混迹在平凡人当中，只要能寻到一块温暖的避风港，那也是极好的。 如果转手卖了，不说价格差太远，那些钱怎么处理也是个难题。高逸尘肯定不会要的，她也拿得不安心。 突然，向暖灵光一闪，赶紧抓起手机，在某快递公众号下了个单。然后特地找了另一个购物袋将东西都包裹好，不让人看出里面的内容。 大约一个小时，快递员就上门来了。 向暖付了钱，看着快递员拿着东西离开，她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至于高逸尘收到东西后要怎么处理，那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 心情放松了，向暖也就有兴致看电视了。她赶紧拿起遥控器，找到自己喜欢的节目。 一直以来，她都喜欢那些知识性的节目，比如诗词大会、超强大脑之类的。 但家里一切东西的主动权都掌握在刘秀清和向晴手里，而她们都喜欢那些疯疯癫癫的综艺节目。即便她们不看，电视开着是个摆设，也不允许别人换频道。 向暖只有在她们外出的时候，才能偶尔看一会儿自己喜欢的东西。 像现在这样歪躺在柔软舒适的沙发里，看着自己喜欢的电视节目，茶几上放着茶水和零食，没有人打扰，更没有人会大呼小叫冷言恶语……这是向暖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向暖突然抬手捂住了眉眼，因为眼眶有些发热。 还没到中午，牧野就回来了，手里拎着大包小包。 “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啊？”向暖一边问，一边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水壶给他倒了一杯水。 牧野在她身边坐下，将东西放在她面前，然后接过茶杯。“都是给你买的基本生活用品，你看看有哪些不满意，我重新买。” 向暖一愣，低头打开那些袋子。 拖鞋、水杯、睡衣、家居服、梳子、吹风筒……日常生活所需要的东西，应有尽有。 “这些东西都添置好了，你来这边住就不用每次手忙脚乱的。还有，”牧野拿起一旁的长方形扁盒子，打开。“这电脑，你试试顺不顺手。要是有问题，可以拿去换。“ 向暖托住递到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受宠若惊地看着他，黑亮的眼眸迅速聚拢雾气。 过了一会儿，她垂下眼眸。 “你这样……我会上瘾的……”她喃喃自语。 第16章 宠成公主 “什么？”牧野没听清楚。 向暖摇摇头，抿着嘴角笑了笑。“没什么。我是想说，如果我们结婚了，我一定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 这样的好男人，她应该好好把握，更应该好好珍惜。 牧野听了，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头，然后站起来。 “我还是那句话。我在家的时间不多，你把自己照顾好就行。当然，违反法律和道德的事情不能做。” 向暖含着眼泪笑了。“你让我做，我也不敢啊。” “我去做午饭。你就别进来添乱了。” 向暖在沙发里转过头去，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心底一片柔软的暖意。 过了一会儿，她转回来，动手将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掏出来。每多掏出一样，心里就多一分感动。 连发卡和橡皮筋这种东西，他都细心地给她准备好了。 这个男人，真的是心细如尘。他对一个女人好的时候，真的能把她宠成一个公主。 向暖看着手上那个小巧精致的发卡，抿着嘴角柔柔地笑了。 她很庆幸，那天晚上，自己冲动了一把。 …… 因为有牧野一天三次地按揉药酒，休息了两天，向暖的脚就好了。 而警察局那边也将事情查清楚了，还了向暖和李晓敏的清白。 “我的假期差不多要结束了。过两天，我就要回部队了。”早餐桌上，牧野突然道。 向暖倏然抬起头，傻傻地看着他，一时有点无法接受。 虽然才相处了那么几天，彼此都还很不了解，可她是真的舍不得。她活了28年，从来没有人像牧野这样关心她，爱护她。 那天她说“我会上瘾的”，也许，她已经上瘾了。 这样幸福的滋味，上瘾好像是理所当然的。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会不会很久？ 会不会，夜长梦多？ “结婚的话，我们有一个星期的婚假。但正常情况下，我们一年也就能回来一两次。整个假期加起来，也就一个多月。所以我一再地强调，做军嫂很难。” “我不会后悔的。”向暖直视他的双目，努力想让他看到自己的决心。 牧野点点头。“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不必总想着为我做什么，你应该努力让自己过得更精彩。也不必觉得我吃亏了，因为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才是委屈的那一方。” 结婚的时候，年轻的女孩都愿意为爱而牺牲，也都觉得自己能够接受这聚少离多的生活。可最后坚持不下来的人，比比皆是。 爱情很甜蜜，憧憬也很美好，生活却很现实，甚至很残酷。 “好，我听你的。” 聊完了，向暖突然有些食不知味。但是怕牧野看出来，她还是装作吃得很香。 本来牧野是要开车送向暖去幼儿园的，结果接了个电话，有急事要去处理。 “你去忙吧，我自己坐地铁就可以了。” 牧野就顺道将她送到了地铁口。 向暖一到幼儿园，就被李小敏一把勒住了脖子，一副要严刑逼供的模样。“从实招来，你跟那位牧先生到底怎么回事？” “他是我相亲的对象。我希望能跟他修成正果。就是这样。” 生活充满变数，向暖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我看他好像挺关心你的，肯定有戏。”李小敏用力地拍拍向暖的肩头，极力鼓励。“向暖同志，好好加油，用你过人的魅力将他拿下！” 向暖被这个爱耍宝的好友给逗乐了。“好，我一定全力以赴。” “你肯定行的！” 中午休息时间，保安突然告知向暖，门外有个男人找她。 向暖以为是向玉林，走到门外才知道，居然是高逸尘。她忍着转身跑回去的冲动，慢慢地走到他面前。 “你、有事吗？” 高逸尘伸手从车里拿出那个包裹，递到她面前。“确定不要是吗？” “是。这东西不是我的，我——啊，你干什么？” 他居然就那样将东西投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没人要的东西就是垃圾，不扔掉还留着长霉吗？” “你——”向暖很无奈，撒腿跑过去，将东西捡了回来。 好在外面还有一个快递袋，衣服不至于弄脏了。 向暖拿出纸巾，一边擦着快递包上的脏污，一边道：“就算你不缺钱，把它拿去退了，将钱捐了也好啊。你知不知道，咱们国家有多少孩子还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生活……” 高逸尘没吱声，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喋喋不休的那张嘴。 这张嘴，平常很安静，也很笨。今天，它难得聒噪了一回，却并不让人讨厌。 “它是你的，随便你怎么处理。但你要是再寄到我那里去，它唯一的去处就是垃圾桶，而且是残骸的形式。” “你——”向暖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样子，知道再说也没用。“算了，我拿去退了吧。这个应该是能退的吧？” 高逸尘直接拉开副驾驶位的门，招呼道：“上车吧。” “干嘛啊？”向暖防备往后退了一步，眼眸瞪得圆滚滚的。 高逸尘简直气结。她居然一副防色狼的样子，真是岂有此理！ “不是要退了吗？你确定你一个人去，人家肯认账？” 向暖还真的没那个自信。她侧头看了看幼儿园，又看了看时间。“孩子们很快就要起来了，我怕时间不够。要不你拿去吧？顶多，那些钱我帮你捐了。” “下班了我来接你。”然后他就直接上车走了。 向暖看着绝尘而去的黑色轿车，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他不是最讨厌见到她吗？为什么突然又愿意跟她有牵扯了？ 最后，向暖只能归结为，高逸尘最近受了刺激，突然想要狠狠地报复向晴。而自己，很不幸地沦为他的报复工具。 但无论如何，下班后，向暖还是坐进了高逸尘的车子。 上次的事情闹得很难看，营业员都记住向暖了。货虽然根据规定给退了，碍于高逸尘在场也没当面说难听的话，但表情毫不掩饰她们的鄙夷。 向暖敢肯定，只要自己一走，她们立马就会说出最难听的话来。不过，那已经不关她的事了。 “这些钱，你真的不要？” 高逸尘瞥了她一眼，冷漠，沉默。 向暖了然地点点头。“那好，我帮你把它捐了。那我先回去了。再见。” 她刚走了一步，就被他一把抓住手臂，拉了回去。 第17章 我不要 向暖猝不及防，被他拉得一个踉跄。“啊——你干嘛啊？” “陪我吃个晚饭。”理所当然的语气。 “我不要！” 向暖反应激烈，音量也忘了控制，惹得周围来往的人都看了过来。 高逸尘却不接受她的意见，牢牢地钳住她的手腕，直接带着她进了某家餐厅。 人来人往的地方，向暖也不敢挣扎得太难看，只能被他牵着走。 “要一个小包厢。” “两位这边请。” 高逸尘扫了一眼菜单，很快点好了菜。 “好的，两位请稍等。” 等服务员离开了，向暖才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 “高逸尘，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不想看到我，所以我碰上了都要绕道走。上次你喝醉了，我承认是我多管闲事，但我也没有纠缠你啊。如果你想报复向晴，那是你的事情，请别扯上我！就当我求你了，行吗？” 高逸尘静静地看着她，目光犀利而又复杂。 向暖看不懂，也不想懂，因为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该也不会有太多交集。 “不过是吃顿饭而已，有这么复杂吗？” 那冷淡的语气，好像她在无理取闹一样。 向暖被反驳得哑口无言，更觉得难堪。“不复杂，但是我不想跟你一起吃饭，可以吗？” 高逸尘突然伸出手，颇有技巧地擒住了她的下巴。 “你干嘛啊？”向暖奋力挣扎，却是徒劳无功。“高逸尘，你到底想怎么样？” 高逸尘看着她因为气愤而红扑扑的脸，还有那双比平常更亮了几分的眼眸，脸上露出几分若有所思。 向暖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气恼地又用力拍了两下他的手。“高逸尘，你放开我！” “放心吧，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不过是吃顿饭而已。”说着，他松开手。 向暖揉了揉被捏疼的下巴，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吃完饭我就可以走了？” 英挺的浓眉挑高。“难道你还不想走？” 向暖简直气结，干脆把视线投向别处，不再看他。 高逸尘看着她鼓鼓的脸颊，嘴角微微弯了一下，动手倒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 向暖一开始没理会，过了一会儿，还是将茶杯端起来。低头喝了两口，想了想，她又抬头看向他。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如果你真的想报复向晴，能不能请你不要拿我当工具？你们之间怎么明争暗斗都是你们的事情，不应该牵连无辜的人。” “你想太多了。”高逸尘神色冷淡，连语气都是淡淡的。 向暖一愣，沉默了一阵，才垂眸苦笑。“那就好。” 饭菜很快就送上来了。 向暖也不跟高逸尘客气，低头认真吃自己的，脑子尽量放空。 这家餐厅相对高档，饭菜自然是色香味俱全。 高逸尘却没怎么吃，视线一直不着痕迹地落在向暖的身上。他脸上没有表情，深邃的双眸里情绪也藏得很深，让人捉摸不透。 向暖一直没有抬眼看他，直到吃饱喝足放下筷子。她拿纸巾擦着嘴巴，问：“我吃完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高逸尘没有回答，直接叫来服务员结账。结完了，站起来就走。 向暖傻傻地没动。 高逸尘回过头。“愣着干什么？不是要走吗？” “哦。”向暖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下来，回头看了看桌上剩了不少的菜。“我可以打包吗？” 服务员倒是没露出不该有的表情，立马回答：“当然可以。请稍等，我马上去拿打包盒。” 服务员出去了，向暖也不看高逸尘，直接走回桌子旁，将一双没用过的筷子抓在手里。 “咔——”高逸尘打着打火机，点了一根烟。 向暖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回头看了他一眼，但立马又转回去。 高逸尘缓缓地吐了一口烟圈，然后在烟圈缭绕里，半眯着眼眸审视向暖。 服务员很快就拿来了打包盒。 向暖分门别类装好，然后放进袋子里拎着。 高逸尘瞥了她一眼，直接走出包厢，进了电梯。 这是倒数第二层，电梯里一开始人并不多。 向暖就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安静地立着。 但是电梯每一层都要停下来，每一层都要挤出来好些人，以至于电梯里拥挤得呼吸都困难。 电梯再一次停下来。 向暖愕然发现，高逸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到她面前去了。她就被困在他的胸膛和电梯壁之间，倒是拥有了一方相对舒服的小天地。 只是，这个姿势让人很尴尬。呼吸间男性阳刚的气息和淡淡的香水味，更是让她脸红耳热，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高逸尘却像个没事的人似的，一手撑着电梯壁，一手自然地垂在身侧，低头看着她。 向暖僵着身体拼命贴在电梯壁上，不敢抬眼，却控制不住脸越来越红。 “叮——”电梯终于到了一楼。 向暖如获大赦，赶紧就想随着人潮走出去，却又被抓住了手臂。 “你又想干嘛？有完没完？” 高逸尘没有回答，只是按上了关门键。 电梯最终停在了负一层，那里是地下停车库。 电梯门打开，向暖却不愿意出去。“我自己坐地铁就可以了。” 高逸尘却不容她拒绝，再次握住她的手腕，拉到车子旁，推进了副驾驶位。 “不用多想，这不过是最基本的绅士风度。” “就算你不送我回去，我也不会怀疑你的绅士风度。何况，你也不会在意我怎么看你，不是吗？” “你这是在委屈，在赌气？” 向暖呛了一下，突然想给自己一嘴把子。她别过头去，道：“你想多了。” 车子发动之后，向暖才把李晓敏家的地址报给他。 一路上，两个人几乎没有交谈。 到了目的地，向暖一下车，车子就已经绝尘而去了。 高逸尘。 向暖呆呆地站在原地，默默地在心里念这三个字，仿佛品尝一道山珍海味似的，将每一个字都掰碎了细细地品味。可最终，舌尖上并没有鲜美，只有苦涩。 高逸尘之于她，就像那两套香奈儿的服饰，看着那么华美，却注定不是她的菜。 向暖缓缓地吐了一口气，转身迈开步子。 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向暖掏出来一看，发现是牧野打来的，赶紧接通。 第18章 老处男的春天 “喂？” “我是牧野。明天中午方便吗？我想让你跟叶剑锋见个面。” 向暖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即便再不方便也得空出时间来。“方便的。你把时间地点告诉我，明天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我顺道去接你。就这么说定了。”一锤定音，不容拒绝的语气。 向暖也就不再多说，转而问他：“你回到家了吗？吃过晚饭没有？” “还在外面。吃过了。” 向暖有些哭笑不得，这样子还怎么好好聊天？“哦。” “先这样，我这边还有点事。你早点休息。” “好吧。” 挂了电话，向暖抓着手机失笑地摇摇头。 男人话多不好，但这也太少了吧？ 第二天，向暖特地向园长请了假。她的搭档又是李晓敏，自然也不会跟她计较。 走出幼儿园，牧野的车子已经在一旁等着了。 向暖拉开副驾驶位的门。 牧野越过中控台，伸手拉了她一把。 “你这车子的底盘真的好高。”向暖感慨地道。 要是穿裤子倒还好，穿裙子真的很不方便。 牧野挑了挑剑眉。“这是纯爷们的车子，不适合女人。系上安全带。” “哦。”向暖乖乖地照做。“不过，它真的挺霸气的，跟你的气质特别相符。而且坐在里面的时候，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视野很好。” “你喜欢？” “我很喜欢啊。”这车子跟他一样有一种强大的气场，会让人觉得很安全。 牧野看到她眼里闪亮的光芒，知道她是真的喜欢，微微勾了一下嘴角。“我以为，你会更喜欢*art或者mini那样的。” 向暖笑了笑，老实承认。“其实，我对车子完全没有研究。它对我来说，还太遥远。” 前方左拐，牧野熟练地打着方向盘。“有驾照吗？” “没有。” 考驾照的学费接近上万块，刘秀清怎么可能给她这种机会？ “想学吗？” “想。”就算买不起车，那也是一项技能。技多不压身，关键时候，那是可以发挥用处的。 牧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车子就拐进了一条老旧窄小的道路。道路两旁的树木高大茂盛，郁郁葱葱，为夏日带来习习凉意。 很快，车子在一家门店外停了下来。 向暖抬头一看，见到了“战友家常菜”的牌子。店面规模不算大，此刻已经是座无虚席。 “下来吧。这店是一个因伤退伍的战友开的，虽然不高档，但卫生做得很好，饭菜也不差。这里的食材也都是自己种的，雇的全都是残疾的退伍军人。” “真好！”向暖由衷感叹。 牧野揽住她的腰将她带下车。 这时，店面里走出来一个高大但瘸着腿的男人。他径直走到牧野面前，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头。 牧野响亮地喊了一嗓子。“班长。” “不错，越来越精神了。” 两个人用军人特有的方式寒暄了一番，老板的目光就落在了向暖的身上。“女朋友？” “是。她叫向暖。向暖，他叫袁守诚，是我的班长。” 向暖赶紧绽开一个甜甜的带着几分羞涩的笑。“班长好！我是向暖。” “好。”袁守诚点点头，又拍了拍牧野的肩头。“这一看就是个好孩子，记得要对她好点。” “我知道。” 这家店一共有两层。 牧野带着向暖上了二楼，一路走到角落靠窗的那张桌子前。 桌子旁坐着的男人站起来，伸出手臂，跟牧野一个击掌握拳。 “向暖。这就是叶剑锋。” 向暖笑了笑，叫道：“叶大哥好！” “你好。坐吧，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拘束。” 叶剑锋跟牧野一样，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军人的气场，特别的硬挺和精神。 兄弟两是过命的交情，见了面也不来虚的，更没把向暖当外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向暖对部队里的事情不了解，很多东西也不太懂，所以轻易不敢插嘴，只做个安静的听众。 但牧野和叶剑锋都很照顾她，不时的会让她有机会发表自己的看法。 饭菜是袁守诚亲自送上来的，还特地坐下来跟他们喝了一杯。末了重重一拍叶剑锋的肩头，道：“人家马上要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了。你也该加把劲了。” “是，长官！保证完成任务！” 大家都笑了。 “行了。我下面还有一堆事情，你们多吃点。” 向暖发现他虽然走路一瘸一拐，但腰杆子始终是挺直的，整个人看着十分精神。 “本来他可以接受部队的转业安排，但是他把这个机会让给了更需要的人。” 牧野的声音里有着感慨，更多的却是钦佩和自豪。他们当兵的男人，大多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闻言，向暖侧头看向他，粲然一笑。“你们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都很人让人钦佩。” 牧野看向她那双如黑玉石一般闪闪发亮的眼眸，心脏为两个人此时此刻的合拍而颤动了一下。 他突然有股冲动，想要狠狠地吻她。 为了掩饰这份冲动，他端起酒杯，跟叶剑锋碰了一下。 向暖自然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低头继续认真地吃东西。 叶剑锋的眼睛可是毒辣得很，端着酒杯，似笑非笑第看着牧野，眼里透着狡诈和打趣。 牧野淡定从容地进食，当作没看懂他的恶趣味。 过了一会儿，向暖突然放下筷子，站了起来。“我去洗个手。” 她一走，叶剑锋的手就搭上他的肩头。“眼光不错，是个好女人。” 牧野挑了挑眉，没吱声。 “这么些年了，你总算想通了。我还真怕你一直无望地等下去。” 牧野皱着眉头，还是没吱声，直接端起酒杯。 叶剑锋又拍了拍他的肩头，也不再多嘴，抬手跟他碰了一下。“庆祝你这棵铁树终于开花了，干一个。” “那你呢？”牧野挑高剑眉，调侃道，“打算什么时候迎来老处男的春天？” 叶剑锋被“老处男”的称呼给刺激得差点没呛了一口，抬脚就踹他。 牧野轻松地闪开，低头又喝了一口，然后看着他认真道：“说真的，有合眼的没有？” 叶剑锋摇摇头。“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别提找女人了。” “找一个吧。家里有个女人，感觉不一样。” 叶剑锋斜睨他一眼，乐了。“这是经验之谈。” “算是吧。” 牧野的视线越过人群，看向从洗手间方向缓缓走来的向暖。 第19章 会被宠坏的 吃饱喝足，三个人就下楼去跟袁守诚打了个招呼，一起走出餐厅。 “向暖，客套的话我也不说了。总之，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找我。” “好。” 叶剑锋又拍了一下牧野的肩头。“那我先走了。” “叶大哥再见。” 车子发动的时候，叶剑锋又从车窗那伸出手来，十分随性洒脱地晃了晃。 牧野也朝他摆了摆手。“咱们也走吧。” 向暖本以为牧野要送她回去，谁知道却将她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战友驾校？ “这驾校也是几个退伍军人一起开的。教练也都是退伍军人。他们说话可能会比较粗鲁，但人品和技术绝对没问题。” “你这是想让我考驾照？”向暖这才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看着他。 牧野挑了挑眉。“你不是想学吗？既然有想法，那就要赶紧行动。想做就做。” “可是——” “学费我来交。”她那点经济状况，牧野自然一清二楚。 向暖见他迈步要进去，忙伸手拉住他的衣服。“我们还没结婚呢，你不怕那啥吗？” “怕投资失败吗？” 投资。 向暖被这两个字戳得有点难受，但还是点点头。 牧野将她的小心和忐忑看在眼里。“怕什么？感情又不是投资。只要你一天是我的女人，我就养你一天。还是，你对我们的将来并没有信心？” “不是的！”向暖赶紧摇头否认。“我只是、可能是我看了太多这样的例子，所以想叉了。对不起。” 牧野揉了揉她的头发，抓住她的手腕。“走吧。” 正如牧野所说，这里的教练都是军人。虽然穿的是便装，但那挺直如松柏的腰杆子和利落的寸头都透着军人的特征。 他们貌似都认识牧野，一见他出现，就全都围了过来，还给递烟。 牧野接了烟点着，跟他们一起吞云吐雾，互相拍着肩头，称兄道弟。 “这是我女人向暖。她想学车，我带她来报个名。” “没问题，交给我们。” 负责人立马拿了一张表格递给向暖，让她填写资料。又问她要了证件，拿去复印。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做教练的就各自回到了岗位上。 牧野则等向暖填好资料，全数交了钱。 向暖拿着报名表和收费单据走出驾校的时候，人还有点发懵。 跟牧野在一起不过短短几天，可是很多她以前根本不敢肖想的东西，她毫不费力就得到了。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安，也觉得很不真实。 “啊——”上车的时候，向暖忘了车子的底盘有多高，直接踩空了。 幸亏牧野就在一旁，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住了。“没事吧？” “没事。”向暖摇摇头，脸色有点发白。 牧野正要将她抱进车子，向暖却伸手抵住。“怎么了？” 向暖看着他严肃坚毅的面容，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摇头。 “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即便说错了，我也不会跟你计较。结婚了，我们就是最亲密的两个人。如果在彼此面前也不能畅所欲言，岂不是太可怕了？”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对我太好了。” 牧野有点哭笑不得的同时，心底又生出了一份怜惜。“这就叫对你好了？” “当然。自我记事起，你是对我最好的人。” 可她好像没什么可以为他做的，这种单方面的索取，让她心里惶恐。因为欠了别人的东西，总是要还的。她怕越欠越多，哪天就还不起了。 牧野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手掌往她后脑勺上一贴，将她的脸按进了自己的胸口。他缓缓地眯起眼眸，视线落在车水马龙上，沉静的眸子掠过几许不易察觉的情绪。 向暖趴在他胸前，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眼眶微微发热。然后，她试着伸出手臂，抱住了他精瘦的腰。 不管将来能走到哪一步，她都不后悔跟他有过这一段。因为，他给的这份温暖，她会铭记一生。 牧野拍了拍她的后背。“上车吧。” 向暖小声应了，红着脸被他扶着坐进了车里。 牧野坐进驾驶座，一边点着火，一边问：“回幼儿园吗？” “不用了。下午我已经请假了。” 牧野点点头，扫了一眼前方和后视镜，缓缓地松开刹车。“那就去我那，怎么样？” “好。” 他马上就要回部队了。两个人多一点相处的时间，就多了解彼此一点，总归是好事。何况，这样的机会很难得。 等车子穿梭在车水马龙之间，看着外面繁华喧嚣的城市，向暖的心情慢慢地平复了，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 牧野没有直接将车开回锦绣园，而是去了附近的菜市场。“家里没什么菜了。你看看想吃点什么？” 下了车，向暖走在前面。 牧野紧跟在她身后。 “你喜欢吃什么？”停在一个菜摊前，向暖回头问道。 “我不挑，但是偏爱吃荤菜。” 向暖笑了。“他们说当兵的人都喜欢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看来是真的咯？” “差不多吧。” 向暖点点头，开始挑挑拣拣。最后买了一个猪肚，一只鸡，一条鱼，一斤牛肉，还有一些瓜果蔬菜。 回到家里，牧野就到阳台接电话去了。 向暖则一头扎进厨房，准备大展拳脚，好好露一手。 之前两天虽然也住在这里，但是她的脚受伤了，基本没怎么进厨房。 今天，她怎么也要做一顿好吃的。既是感谢，也是庆祝。 牧野接完电话，放下手机走进厨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你刀工好不好？要不帮我切牛肉？我要做水煮牛肉，所以要切得又大块又薄。” “可以。” 牧野洗了手，一手抓住那块牛肉，一手抓起刀子。扫了一眼牛肉的纹路，就开始刀尖翻飞。 向暖看得目瞪口呆，等他把一块牛肉都切完了，她的嘴巴还没合上。 牧野好笑地伸出手，用手背碰了碰她的下巴。“要掉下来了。” 向暖缓过神来，脸颊泛起些许红晕，将她的脸染出了上好的胭脂也涂抹不出的效果。 “你的刀工也太厉害了。五星级酒店的大厨，没准都比不过你！” “切菜我不敢说。但要说玩刀，他们肯定比不过我。”他随手挽了个刀花。 向暖看得心惊胆战。“你小心点，别伤着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那也要小心。刀剑是无眼的。” 牧野看着她脸上的紧张和眼里的关心，突然心了一动，视线锁定了她嫣红的唇瓣。 第20章 杜蕾斯事件 向暖被他含了*的视线看得口干舌燥，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无措得刚要转过头去，却被他一把搂住了腰肢。 “啊——”她低呼一声，湿漉漉油腻腻的手不小心按在了他胸口。她吓得赶紧缩回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牧野看着胸前的两个手印，那点念想也被冲没了，只好松开她。“没事。” “要不，你去换个衣服吧？” 牧野点点头，转身出了厨房。却没去房间换衣服，而是直接走出阳台抽烟去了。 向暖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着实松了一口气，脸却悄然红了。 在向家，刘秀清和向晴都是不进厨房又特别挑剔的角色，所以向暖的厨艺经过这么多年的实战，早就锻练出来了。 猪肚鸡，水煮牛肉，红烧鱼，素炒菜心。 四个菜陆续端上桌，一看就是色香味俱全，而且分量特别足。 “可以开饭了。” 牧野嗅着空气里饭菜的香味，一向冷硬的心房也跟着软和了几分。 那个抓着饭碗正在盛饭的女子，也分外的可爱动人。 “给。”向暖笑眯眯地将一碗白米饭放到他面前。“你快尝尝，看合不合口味。哪里不足你就说出来，下次我再改进。” 牧野夹了一块猪肚丢进嘴里，嚼巴两下，点点头。“哪天你不想在幼儿园干了，可以考虑去开个餐厅，生意绝对差不了。” 说着，他又夹了一块水煮牛肉，也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向暖见他喜欢，这才笑了。“那估计不会，因为我喜欢幼儿园的工作。尽管很多人觉得它没有技术含量，也没什么出息。” 但是那个环境少有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孩子们更是像天使一样友善可爱，会让人很放松。 “孩子是一个国家的未来。能把孩子照顾好教育好，怎么会没技术含量？怎么会没出息？下次谁当面这么说，你可以直接给他一大嘴巴子。” “好主意。不过，我怕我打不过。” “没事，抽空我教你两招，保准能赢。” 向暖禁不住笑出声来，笑得肩头都轻轻颤动。 也因为这个话题，饭桌上的气氛比平常活跃了许多，不时就能听到向暖的笑声。 两个人聊得高兴，饭菜也被一扫而光。 向暖看着碗碟里剩下的那点汤汁，做菜这么多年，却还是第一次因此而获得满足和快乐。 牧野站起来，按住她的手。“你歇一会儿，我来收拾。等我弄完了，我带你去周围转转。” “好。” 向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了一眼厨房里忙碌的男人，就端着茶走到阳台。 因为这顿晚饭吃得早，现在才刚七点。 天际夕阳斜挂，晚霞绚丽多彩。 繁华的街道上却已经闪烁着霓虹灯，预示着又是一个热闹喧嚣的夜即将到来。 但是在这个小小的房子里，气氛是祥和而安宁的。 向暖听着厨房里的水声，看着天际的红霞，心底也是安宁的。 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她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停泊的地方。尽管不知道是否能长久拥有，但这至少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向暖，加油！ 当兵的男人都是内务高手，所以牧野很快就收拾妥当了。他一边走出厨房，一边招呼向暖。“走吧，我带你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向暖赶紧放下手里的茶杯，拿起手机，跟着他一起出了门。 小区到处都是几层楼高的大树，树下聚集了不少或乘凉或消食的老人小孩，处处可见一片热闹欢乐。 当然，偶尔也会碰到几个小孩儿为抢玩具大打出手，最后有人哇哇大哭的。 每当这个时候，向暖的职业病就会犯，总想走上去哄一哄。 牧野带着向暖在小区里转了一圈，给她简单介绍了一下。 “菜市场你已经去过了。我再带你到商场去走一趟。你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顺便买回来。” “不用，我什么都不缺。” 商场的二楼就有一家大超市。 牧野领着向暖走进去，并推了一辆购物车。“你可以挑一些自己喜欢吃的零食。” 他听说，女人大多喜欢这些东西。 向暖当然是摇头拒绝。“不用了，我不爱吃零食。” 小时候，每逢向玉林买些好吃的回来。她的那一份，也总是被向晴给抢走。久而久之，她就索性碰都不碰一下。 一日三餐吃饱喝足就行，吃不吃零食，有什么关系呢？ 牧野干脆看着哪个顺眼就拿上，到最后，购物车都装不下了。 过往的顾客看到那一车子的零食，都咋舌地多看他们一眼。 有个小孩子更直接，就跟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那一车子零食。“妈妈，你看那个叔叔买了好多零食。叔叔是大人，还那么喜欢吃零食，羞羞脸。” “噗——”向暖赶忙捂住口鼻，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牧野抽了抽嘴角，凑近她耳朵，压低声音道：“为了你，我的形象算是毁了。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向暖脸一热，伸手推他。“没得补偿，又不是我逼你的。” 但他的那句话，和他亲昵的动作，还是让她心跳漏了几拍，脸也越来越红。 “可你是得益者。”牧野又将她拉回来。 看到她红霞满布的脸，他略微怔了一下。 他还没见过这么容易脸红的女人。明明28岁了，却羞涩得就好像十几岁的少女。那含羞带怯的模样，很容易勾动男人心底那根邪恶的神经，会禁不住想将她压在身下看她绽放时的动人。 向暖扬起下巴，眉眼难得有些调皮。“谁说的？我都还没吃呢。没准，得益者是家里那些大老鼠呢。” “狡辩。”牧野的视线从她饱满的唇瓣转移到别的地方，不着痕迹地清了清喉咙。 买单的时候，向暖走在前面。上一个顾客的东西快过完的时候，她就动手将他们的东西拿出来。 堆了一桌子的零食，惹得收银员都瞅了她两眼。 “这个是你的吗？” 向暖不解地抬头。看清收银员手里的东西之后，脸刷地一下就成了红布。 那是一盒杜蕾斯！ 第21章 我不是柳下惠 “不！不是我的！”因为太过窘迫，向暖完全忘记控制音量了。 周围的人整齐划一地看了过来，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向暖简直想挖个洞将自己埋进去，或者直接转身落荒而逃。 事实上，她真的直接丢下手里的东西跑了。 牧野看似淡定地付了钱，淡定地拎着东西走人。可实际上，他有点血气上涌。 男人就是这样。 没有女人的时候，也就没什么念想。就连最冲动的早晨，忽略无视也就过去了。若实在憋不住了，再用一把左右手。 可一旦有了女人，就跟打开了闸门似的，想将钻出来的猛兽赶回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向暖一口气跑出了商场，脸早已经红成了胭脂色。 “走吧。” 听到他的声音，向暖又是一个激灵，连看也不敢看他，垂着眼眸跟着他迈步。 一路上，她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脸也一直都是红红的。 牧野对她脸红的功夫又有了新的认识。从商场到锦绣园，他们走了将近十分钟，她的脸都还没能恢复如常。 回到家里，向暖第一件事就是钻进浴室去洗澡。站在冷水下冲了又冲，总算觉得不那么丢人了。 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牧野正坐在沙发里喝茶。他抬起幽深如海的眼眸，看向她，道：“明天我就得回部队了。不过我就在荣城军区，不远。” 但部队纪律严明，就算是在家门口，照样也不能想回来就回来。 向暖的窘迫变成了无措和不舍。怔怔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挽留的话自是不合适，而且也没有意义。 军令如山，她还是懂的。 于是，气氛就这么沉默了下来。 向暖像一根木头似的杵在那，眼眸低垂，嘴唇抿着，左右手互相捏着手指头。 像一个不知所措又楚楚可怜的孩子。 这是牧野的感觉。 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向暖抬起头来，对上他深邃锋利的双眸，随之又像被烫到似的将视线转到别处。 “不想说点什么？”他的嗓音略显沙哑。 向暖脑子反应迟缓，人也显得有点呆。“说什么？” 牧野却觉得这呆呆的模样挺可爱，特别是脸颊还是嫣红的，跟红艳的嘴唇一样勾人。 他终是抵抗不住诱惑，低头覆了上去。 反正他们是男女朋友，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亲热。 他不是谦谦君子，更不是什么柳下惠，从来就不是。 “啊——”向暖低呼一声，红唇轻启，尚未来得及抗议，就已经被他长驱直入，攻势猛烈。手原本推在他的胸口，慢慢地，又变成揪住他的衣服。 唇舌交缠的低喘在夏夜里断断续续，空气的热度在无声无息地攀升，似乎要燃起一场大火。 向暖在这方面毫无经验，完全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还是懵懂不知反抗那种。 牧野已经遵循着本能松开她的嘴唇，顺着漂亮的嘴角一路往下，来到了美丽的蝴蝶骨。再往下，便是女子最漂亮也最让男人留恋的地方。 那地方，最是敏感。 “啊——“向暖浑身一颤，终于如梦初醒，一把推开他。往后背贴着墙，胸口一起一伏，重重地喘息着。眼里水汽氤氲，魅惑天成。 牧野也意识到自己猛浪了，但并不后悔。唯一懊恼的是结婚报告还没批下来，软玉在怀却不能名正言顺地为所欲为。 他重重地吐一口气，又往前跨了一步。 向暖更加瞪大眼眸，紧贴着墙壁，咽下一口唾沫。 牧野不容拒绝地捧住她的脸，低头在她嘴唇上用力地亲了一口。“早点睡吧。” 松开手，他一头扎进了浴室。 “呼——”向暖大口大口地喘息，脑子有些空白。 浴室里水声哗然，仿佛还夹杂着让人面红耳热的声音。 向暖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拔腿就冲进客房，关门落锁。 背贴着门呆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向暖的情绪总算是平复了，但脸还是烫的。 虽然差点儿被他轻薄了，但向暖对牧野的好印象并没有因此而受影响。以他的力气，他若是想用强的，她压根没有反抗的余地。可他轻易地就松了手，并没有继续下去。 胡思乱想了一阵，突然又想到明天他就要回部队了。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那他们结婚的事情，是不是也遥遥无期？ 向暖突然跑过去，从包里掏出他给的那串钥匙。先是摊在掌心里细细地看，然后紧紧地握住。 他连家里的钥匙都给她了，不会再有变故的。 不会的！ 本想钻进被窝睡了，但是感觉有些口渴，向暖还是开门走了出去。 牧野坐在下发里，沉默地抽着烟。 向暖跟他对视了一眼，立马又挪开视线。 “过来坐。”牧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向暖心脏突地漏了一拍，却转身往桌子那走。“我倒杯水。你需要吗？” “不用。” 向暖点点头，给自己倒了一杯，端着走到他身边的位置坐下。手里抱着个东西，不会显得那么手足无措。 “吓到你了？”牧野低头看着她，目光如炬。 向暖看了他一眼，垂眸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别说牧野，她自己都整糊涂了。 牧野灭了手里的烟，抬手捏住她小巧的下颌。 向暖惊呼一声，小鹿一样的眼眸瞪得圆滚滚的，看着他，忘了呼吸。 “向暖，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正值壮年，不可能没有*。尤其是面对的，还是我自己的女人。但是在结婚证拿到手前，你若不愿意，我是不会强行要求的。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惊慌。“ 他说的都对，但这话题委实太羞人。向暖红着脸，半天才“嗯“了一声。 牧野看着她含羞带怯的模样，只觉得血气又要翻涌上来了。他清了清喉咙，松开手，又点了一根烟。 “时间不早了，你去睡吧。“ “好。“向暖如获大赦，刷地站起来。结果忙乱出错，脚居然踢到茶几，疼得她惨叫一声又跌坐回去。 牧野赶紧将手里的烟放下，一把推开茶几。 第22章 笨死了 他在她面前蹲下，握住她小巧瓷白的脚丫。“让我看看。“ 尽管两个人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但到底还陌生，这样把脚丫子放到他手里的举动还是不太合适，所以向暖下意识地想缩回来。 “别动。“ 牧野根据皮肤的颜色判断出被撞的位置，捏住轻轻地按揉，帮她缓解疼痛。 十指连心。一开始，向暖真的疼得眼泪都要彪出来了。但是随着他厚实的手掌捏住她的脚，那陌生而酥麻的触感就让她忘了疼痛，何况他在细心地替她**。 “好点没有？“他抬头问道。 向暖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已经不疼了。“ 她当即想抽回自己的脚，他却抓着不放。 牧野看着手心里白玉似的小巧可爱的脚丫子，不由得惊叹。女人真是神奇的生物，身量娇小玲珑就罢了，连脚丫子都可以这么小巧可爱。 向暖见他端详自己的脚，囧得面红耳赤。尽管她刚刚洗过澡，自然是不会脏的。 牧野松开手，站了起来。“下次小心点。“ “嗯。“向暖也觉得自己笨死了，总是在他面前出错丢人。 第二天，牧野亲自送向暖去幼儿园，照例被要求停在距目的地一百米左右的地方。 向暖没有马上下车，侧头看着他，双手抱紧怀里的包包。“那、你一会儿就走了吗？” “没错。” 牧野从小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来去都潇洒自如。这还是头一次，心底生出那么一点异样的情绪来。但也只有那么一点，他向来是个理智的男人。 向暖怔怔地看着他，然后垂下眼眸，沉默起来。 牧野到底不习惯这种离别的氛围，于是道：“有什么事就打电话。下车吧。” 他气场强大，说出的话就跟命令似的，让人很难违抗。 向暖乖乖地推门下车，回身静静地看着他，然后才关上车门。 与此同时，车子绝尘而去，丝毫不见犹豫。 向暖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终于抿唇一笑，对着人海人潮喊了一句：“我等你回家！” 然后在别人看疯子的眼神里，迈着大步走向幼儿园。 …… 挂失过了一个星期，向暖赶紧跑了一趟银行。 补办新卡的同时，她还办理了一张信用卡。 拿着新办的银行卡走出银行的大门，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边，向暖心里百感交集却又前所未有的轻松。 想到包里牧野给的钥匙和银行卡，更是生出前所未有的底气和踏实。 因为心情好，也当是庆祝自己的新生，向暖特地请李晓敏吃晚饭。 地点是幼儿园附近的商场，那里五楼有一家半自助牛扒餐厅。 牛扒按价付钱，其他的饭菜水果饮料都是免费的，自助的。最重要的是，一份牛扒的价格才五六十块，不算贵。 两个女孩拿饮料当酒，干了一杯又一杯，都很开心。 甚至走出商场，走向地铁站的时候，还故意勾肩搭背，学着酒鬼的样子走得歪歪扭扭，然后放声大笑。 到达地铁口的时候，李晓敏看着向暖脸上的笑容，心有感触地说：“向暖，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开心。” 第一次。真的。 向暖敛了笑容，怔了一下，随即又笑开了。看着远处的灯火，发誓似的说：“以后，我努力过得更快乐。” “你可以的，加油！” “一起加油。” 继续勾肩搭背，疯疯癫癫，高高兴兴。 …… 一个星期后的某天，丹丹生病请假。 听说是感冒发烧，医院也去过了，但一直反复不定。 下了班，向暖决定跑一趟，看看孩子的情况。 小家伙精神不太好，眼里像是时刻蓄着两泡眼泪，可怜极了。但是见到向暖，她还是很高兴，主动要抱抱。 向暖使出浑身解数逗她开心，直到她熬不住疲倦睡着了。 丹丹妈妈拿来体温计测量体温，发现烧居然退了，顿时对向暖感激不尽，说了好些客气的话。 辞别了丹丹的父母，向暖携着好心情走下楼梯。刚到拐弯的地方，她就愣住了。 高逸尘刚好从下面上楼，堪堪走到5楼的楼梯口。 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相对。 向暖垂下眼眸，拽紧了包包的袋子。打算等他进门了，她再下楼。 但愿，他不会误会这是她故意制造的巧遇。 谁知道高逸尘也不走了，就像一刻挺拔的松树挺立在那，清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怎么，我是洪水猛兽？ 向暖倏然抬头，不解地看着他，随即摇摇头。“不是，我……再见。” 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也不见得相信她的说辞。 向暖干脆快步走下楼梯，从他身边擦着过去。 “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步子迈得太急了，还是没看清楚脚下的情况，向暖直接踩空了。 铁钳一样的大手锁住她的手腕，免去她摔得鼻青脸肿的命运。 高逸尘叹一口气，道：“我说，你还能再笨一点吗？” “谢谢。”向暖红着脸，抓住扶手站稳了身子，脚踝钻心地疼，显然是崴到脚了。但她也没表现出来，强行撑着。 她知道自己在高逸尘眼里很糟糕，尽管知道没什么意义，却还是想端住最后的这点体面。 抽回自己的手，向暖又道了一声谢谢，然后咬紧牙关，迈步继续往下走。 疼！真的太疼了！ 手臂又一次被人抓住，然后身体腾空。 “啊——”向暖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脖子，随之又像烫到似的松开了，改为抓住他的衣服。 “该示弱的时候逞强，该要强的时候一声不吭，没见过像你这么笨的女人。” 向暖不知道怎么反驳，只知道随着好闻的香水味丝丝缕缕窜进鼻子里，她的大脑都快成浆糊了。一直到被放进沙发里，她才勉强缓过神来。 他不是希望她离得远远的吗？为什么突然又管她的事情了？ 向暖发现，这个男人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高逸尘却已经拿来药酒。“揉一揉，否则明天你别想走路。” “谢谢。”向暖接过药酒，打开盖子。正要脱掉鞋子，想到他在看，又不动了。“那个，你去忙你的吧。我涂了这个药酒马上就走。” 高逸尘就真的转身进了浴室。 不一会儿，浴室传来哇哇水声。 向暖脱了鞋子，倒了药酒涂在脚踝上，试着揉了一下，真疼！她实在下不了狠手，只好随便揉揉，就打算把鞋子给穿上。 “这也叫揉吗？”高逸尘清冷的嗓音响起。 第23章 他是我的男人 向暖还没来得及抬头，他已经蹲了下来，抓着她的脚好一通按揉。她疼得惨叫一声，随即咬住嘴唇，死死地忍着到嘴的叫嚷。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向暖快疼傻了。 “好了。” “谢谢。”向暖吐了一口气，弯腰赶紧拉过鞋子穿好。想到自己的脚曾经被他抓在手心里，她的脸都快烧起来了。幸亏她没有香港脚，否则就丢人了！ 高逸尘看到她那红彤彤的耳朵，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真的很谢谢你。我该走了，再见。”只是刚站起来，向暖就感觉到了脚踝钻心的疼痛。 高逸尘随手一推，她就重新跌回沙发里。“不想这脚废了，就好好地在呆着。” 说着，他转身进去洗手了。 “再见。”向暖不想跟他纠缠不清。而且，她现在还是有男朋友的人。 “这脚你要是不想要了，那就走吧，门口在那。” 向暖咬咬牙，忍着疼，努力走得正常一些。从沙发到门口，不过是短短的几步路，她走得冷汗都快冒出来了。即便如此，她仍挺直腰杆子，跨出了那道门。 “谢谢。” 一直坚持到了2楼，向暖终于撑不住了。也不管地上干净与否，更顾不上什么形象，直接一屁股在阶梯上坐下来。 这里离她跟晓敏的窝还远着呢，坐公交挤地铁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打车。可是这栋楼到小区门口少说也有几百米，她怀疑自己要走到什么时候！ 楼下响起咯噔咯噔的声音，很显然是有个穿高跟鞋的女人进来了。 向暖不好意思再坐着，赶紧抓着扶手站起来。 结果还没站稳呢，向晴那张漂亮但过于张扬的脸就出现在她面前了。 “向暖？你怎么会在这里？”向晴一看到向暖，立马暴跳如雷，声音又高又尖，估计附近几栋楼都听见了。 真是屋漏偏逢雨！崴到脚已经很郁闷了，居然还要面对向晴！ “你是来勾引高逸尘的，是不是？好啊向暖，你居然敢勾引我的男人，简直太不要脸了！”向晴一把揪住了向暖的头发，用力地往后扯。 向暖疼得惊叫一声。“向晴，你发什么疯？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工作！” “你编啊，接着编。今天我不打死你这个狐狸精，我就不姓向！” “你放开我。向晴，你这个疯子！啊——” 向暖的脚受伤了，压根不是向晴的对手。她都跌倒在地上了，向晴还不肯松开她的头疼，差点没揪掉一大把。 “住手。”高逸尘出现了，沉着一张俊脸，手用力地捏住了向晴得手腕。 向晴吃痛惨叫一声，不得不松开了向暖的头发。 高逸尘就势一推。 向晴踉跄几步，也跌在了地上。“啊——” 高逸尘却连看也不看她，直接伸手将向暖扶起来。“真的要回去？” 向暖愣了一下，立马点头。 高逸尘捡起她的包，一把将她抱起，径直下了楼梯。 向晴满眼怨毒，气得浑身颤抖，五官都扭曲了。 向暖，你这个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高逸尘亲自开车将向暖送回去，而且，途中还带她去了一趟医院。 这种关心，来自这个男人，向暖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但现在对她来说，跟那两条香奈儿的裙子一样，就是烫手的山芋。 …… 向家。 向晴一进门就跟点着的炸弹似的，炸得一片狼藉。 向玉林那样的好脾气，也忍不住呵斥了两句。 刘秀清又把向玉林给骂了，气得向玉林直接摔门出去了。 简直鸡飞狗跳。 向晴抓住刘秀清的手臂，心急如焚地嚷道：“妈，那个贱人真的勾搭上高逸尘了，你知道吗？都住到人家家里去了！” “什么？真住他家里了？” “我刚刚都亲眼看到了。出双入对，搂搂抱抱。难怪她敢给你甩脸子，还敢离家出走！原来是找好下家，笃定你管不了她了！” 刘秀清狠狠一拍沙发，脸上满是权威受到挑衅的愤怒不爽。“想嫁给高逸尘？那也看我同不同意！” “你不同意有什么用啊？人家现在有后台了，不听你的了。” “她敢！这辈子，她也别想翻出我的手掌心！” 向晴又说了几句煽风点火的话，惹得刘秀清更加怒火冲天，发誓一定要将向暖卖给李上进。 隔天，向暖就在幼儿园门外看到了李上进。 他抱着一束玫瑰花，猥琐地看着过往的每一个年轻女性。那模样，简直叫人倒尽了胃口。 李晓敏也忍不住一脸嫌弃。“这是哪里来的神经病？” “他就是李上进，刘秀清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看样子，他们还没有死心。” “什么？给你安排这么一个货色，他们也太狠了！” 这时，李上进已经朝着她们走过来，挡在了向暖的面前。“暖暖，这花送给你，希望你喜欢。” “我不喜欢。”向暖连敷衍都省了，她实在不想跟这个人哪怕有一丝的牵扯。“李上进，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我不管我妈承诺了什么，但是不好意思，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李上进倒也不恼，只是贪婪地看着向暖，一副饿狼想扑倒小羊羔的贪婪。 “暖暖，我这人长得确实不帅。但如果你肯给我机会，你就知道，我人还是不错的。我知道你从小在向家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我向你保证，只要你进了我李家的大门，我一定让你过得舒舒服服。” “抱歉，那不是我想要的。上班时间快到了，再见。” 李上进倒走两步，又挡在她面前。“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做少奶奶，住别墅，开豪车，穿名牌，你能给我吗？”向暖实在不想跟他废话，干脆把话给说难听了。 刘秀清既然想把她塞给李家，那么李家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这等好事，刘秀清是不会便宜她的！ 李上进显然也没料到她会这样说话，顿时气得不轻。他本来就是个浑人，哪里受过这等子气。 “向暖，你还真敢说！你以为你是谁啊？富家千金还是四大美人啊？就你这样子，还想做豪门少奶奶，我肯要你，你就该偷笑了！” 第24章 生米煮成熟饭 “那真是不好意思，我就是这么痴心妄想的。” 向暖拉着李晓敏，绕过他，快步地走了。 “向暖，不嫁就不嫁，我还不稀罕呢！反正摸也摸过，睡也睡过了，你的身体我也玩腻了。现在不用我负责，更好！不过，只怕到时候你得求着我娶你回去！不信，咱们等着瞧！” 李上进得意大笑，故作潇洒地将手里的花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他的声音很高，周围来往的人都听到了，齐刷刷地朝着向暖看过去。有人立马就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起来。 向暖气得一下子就冒出眼泪来了。 这个该死的混蛋！ 幸亏幼儿园的人际关系相对简单，向暖平常的表现大家也都看在眼里，至少当面没表现出什么恶意来。 李晓敏见向暖在发呆，伸手搂住她的肩头。“别瞎想。你是什么品性，大家都知道的。那个神经病的胡言乱语，没人会相信。” “嗯。”但要想心情不受影响，几乎是不可能的。 李晓敏见她兴致不高，于是建议：“晚上我们去看电影吧？刚好，有人送了我两张电影票。” “好。”向暖对她笑了笑，暂时将那帮不可理喻的混蛋给忘了。“我请你吃螺蛳粉，怎么样？” “那最好不过了！” 向暖当众给他难堪，李上进到了母亲何兰那里自然是添油加醋一番。 何兰火气十足地去了向家。 刘秀清听何兰有改主意的意思，气得想将向暖撕了的心都有了。她一边安抚了何兰的情绪，一边琢磨着要怎么将向暖顺利地嫁出去。 “要不是你保证她一定是个清白的姑娘，我们还真不稀罕呢。” 何兰摞下一句话，还是很不爽地走了。 向晴塞了一块果脯到嘴里，然后抱住刘秀清的手臂，问：“妈，向暖那贱人怎么可能是清白之身？你就不怕李家发现问题退货吗？” “钱到了我手里，退货又怎么样？这种事情又没有白纸黑字，更不违法。就算告到法院，我也不怕。他们想要讨回公道，行啊？找向暖那个小贱人呗。” 刘秀清两手一摊，做了个得意至极的表情。 向晴听了，顿觉浑身畅快，禁不住给刘秀清竖起两根大拇指。“妈，你真是太高明了！” 李家人财两失，对着罪魁祸首向暖，还能有好脸色吗？不把她往死里整才怪呢！ “嘘，这事儿千万不能让你爸知道，否则他一准要坏我们的好事。” “那当然。” 母女二人相视一眼，狼狈为奸地笑了。 也是向暖运气太差，向玉林居然在这个时候病了。 刘秀清立马给向暖打电话，劈头盖脸把她骂了一顿之后，让她赶紧滚回来看向玉林。“你爸病成这样你还不来，以后都不用出现了。” “妈，你让她回来干嘛？她又不是医生！我可不想看见她，没得脏了我的眼！” 向晴刻薄的声音远远传来。 向暖知道刘秀清这对母女有多奸诈，想了想，又拨了向玉林的号码。 “暖暖，我没事。只是高血压犯了，昨天突然晕倒。现在已经没事了，只要在家里休息两天就完全好了。” 向玉林的声音听着确实有些虚弱和疲惫，像是真的病了。 他有高血压这事儿，前些年就已经发现了。 向暖心里不是滋味。不管怎么说，如果向家还有人给过她一些温暖，就只有向玉林了。 还是回去看看吧。哪怕看一眼就走，也是好的。 李晓敏得知她的决定，也表示支持。“可是，你不怕他们搞什么阴谋诡计吗？” “没事，我就回去看一眼。她们顶多说几句难听的，大不了再打了几下，又不能把我给吃了。” “那也是。反正你保持手机畅通，有事情赶紧给我打电话，我去救你。” 向暖清脆地笑了两声，勾住她的脖子。“好啊，我等着你来英雄救美，然后我就以身相许。” “这个完全可以有！” 两个人对视一眼，齐齐乐了。 送走最后一个孩子，向暖就拿了包，匆匆地坐地铁回了向家。 门一开，向晴就站在门后，一如既往的刻薄面孔。 向暖不想跟她起冲突，直接道：“向晴，我不想跟你吵架。我只是来看看爸爸，立马就走。” 向晴咧嘴一笑，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了进来。然后就是关门落锁，呵呵两声冷笑。 “走？想走哪里去？不怕告诉你，向暖，你今天哪里都去不了。” 意识到这里面有阴谋，向暖惊慌失措地推开向晴，扑过去想拉开门。 “想跑？没门！” 刘秀清和向晴一人一边抓住她的手臂，架住她的身体。 “你们想干什么？”向暖真的怕了，惨白着一张脸，张口大叫。“爸！爸，你快救我！” 情急之下，她还是把向玉林当成了救命稻草。 “呵呵，别浪费力气了，爸根本就不在家里。他根本就没生病，都是骗你的。” “不！这不可能的！” 向晴冷笑。“有什么不可能？你又不是他亲生的。” 一句话，让向暖连反驳的力气都没了。 是啊，他们才是一家人。而她只是个外人而已！ 刘秀清和向晴直接将向暖架进了向晴的房间，然后拿绳子把她给捆了。 向暖惊恐挣扎，却是徒劳无功。“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其实你也不用这么害怕。”向晴施施然地拍了拍她的肩头，笑得特别招人恨。“妈不是给你找了个如意郎君吗？可你偏偏不配合。我们只能来个生米煮成熟饭，让你乖乖嫁了咯。” 什么？ 第25章 忍无可忍 难道他们想让李上进*她，以此逼她就范？ “你们、你们一定是疯了！” 向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原以为以前她们对她做的事情已经是极限了，谁知道他们居然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她们到底有没有把她当成一个人？是不是在她们眼里，她就是一条虫子，碾死了就死了？ 向晴看着她痛苦不堪的表情，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花枝招展。 “疯？我们怎么会疯呢？” 向晴笑眯眯地搭上向暖的肩头，对着她的耳朵吹了一口气，用一种特别戳人心窝子的语气说着特别招人恨的话。 “我倒是听说，李上进在床上有些特殊的爱好。听说还有个女人被玩得太狠了，最后疯了。到时候你会不会疯了，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好像就不关我们的事了。向暖，我跟妈给你找了这么好一段姻缘，你呀，就好好享福吧。哈哈……” “你——你们这是非法囚禁，是犯法的！” “怎么会呢？父母为儿女操办婚事是天经地义的。就算孩子不同意，也不过是包办婚姻而已，怎么会犯法呢？” 是啊，不管她是不是向家亲生的，但也算是向家的女儿。 在天朝这个国度，父母对孩子做什么好像都是天经地义的。即便有错，也不过是嘴上谴责几句，很少会需要承担法律责任。 难道，她真的就这样认命了吗？ 不！得到了牧野那样的男人所给的承诺，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委屈自己去接受李上进那种人！ 向暖偷偷地吐纳了一口气，努力将惊慌压下去，表现得更加淡定一点。 “你们不会得逞的！我已经跟我朋友说好了，如果我今晚没有按时回去，她就会直接报警。” “什么？”刘秀清一听，顿时脸就变得跟青面獠牙一样可怕。二话不说，甩手给了向暖一记耳光。 这一巴掌打得很重，向暖的脸火辣辣地疼，立马就红肿起来了。 “你竟然敢让人报警！你这个小贱人，看我不打死你！” 刘秀清一把揪住向暖，又是抓又是踹，就像对待仇人，无所不用其极。 向暖被她们捆了起来，不能反抗也不能跑，只能等着挨打。唯一能做的，大概是趴在床铺里，努力地藏起脸和脑袋。 向晴一直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见向暖被打得够惨了，她才阻止刘秀清。 “妈，她骗你的。就她那点胆量和智商，怎么可能提前做好这种准备？她是回来看爸爸的，又不知道我们的计划。” 刘秀清顿时醒悟过来，知道上了向暖的当，抬脚又踹了一下她的腿。 “我确实不知道你们的阴谋诡计，但是被蛇咬过的人，总要吸取一点教训。你们不相信的话就试试，看警察会不会找上门来！” 刘秀清又动气了，一把揪住向暖的头发，不停地撞击着她的头部。 幸亏她撞的是床，否则向暖非头破血流不可。 “找上门又怎么样？这是我们的家务事，警察管得了吗？妈妈管女儿，天经地义的事情，怕什么？而且，时间还早呢。等警察来了，咱们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生米煮成了熟饭，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刘秀清点点头，伸手抹了一下向晴的脸，露出一个骄傲的笑容。“我的宝贝女儿就是聪明。” “那当然。”向晴俯身拍了拍向暖的有些红肿的脸，啧啧啧几声。“哎哟，脸都肿成这样了，真可怜呐。” 向暖气不过，直接扑上去，一口咬在了向晴的鼻子上。 “啊——”向晴惨叫一声，拼命地想推开向暖。 向暖心里充满了恨意，所以即便被打疼了，要死死地咬着不放。 这些年，她就是太善良太温和了，她们才会这样欺负她！既然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也好过卑微地活着！ 她已经卑微地活了这么多年，这种日子，她过够了！ “你给我放开！向暖，这个贱人，马上给我松口！” 刘秀清听到宝贝女儿一声声地惨叫，终于反应过来，扑上去拼命地想将两个人分开。可她越是这样，向晴叫的就越惨。 “妈，你别拉！快让她松开。我的鼻子，啊——” 向暖已经没什么理智了，疼痛的神经都变得迟钝了，只知道一再地咬紧牙关。 刘秀清不知道用什么重重地打了一下向暖的腿。 向暖疼得惨叫一声，终于松了口。 “宝贝儿，你怎么样了？让妈妈看看，让妈妈看看……” 刘秀清心急如焚地拉开向晴的手，想看看她的情况。 可是向晴疼得眼泪鼻涕都飙出来了，紧紧地捂着鼻子不肯松手。 “宝贝儿，你快把手放开，让妈妈看看。” 向晴疼得五官都扭曲了，哪里还听得到她说了什么，还是死死地捂着不松手。 刘秀清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没办法，只好又揪着向暖打了她几下。 向暖没吱声，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这时候她才发现，嘴里满满的都是血腥味。 混乱中，她居然还想到了那个成语——茹毛饮血。 她一向温和隐忍，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来。 可见，刘秀清和向晴真的把她逼狠了，逼疯了。咬上去的那一刻，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我看看，让妈看看……” 向晴的疼痛缓了一些，终于松开手。结果放下的手心里，满满的都是鲜血。 刘秀清吓得尖叫一声，一把捧住了向晴的脸，随即又是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宝贝儿，你的鼻子……向暖，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向晴引以为傲的高鼻子，鼻尖的那块肉都快被向暖给咬下来了。 “妈，我是不是毁容了？”她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样貌。 向暖被刘秀清狠狠地踢打着，却还是咧着嘴角笑。 在这个家生活了28年，一口闷气憋了28年，几乎将她憋疯了。她今天终于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古人诚不我欺。 向暖禁不住笑出声来，笑得有些疯癫，有些吓人。 第26章 毁容了 一直以来，向暖都是软弱可欺的，她们何曾见过她这个样子？ 向晴疼成那样，都忍不住见鬼似的瞪着她。 刘秀清更是被她笑得心里发毛，控制不住有些慌了。这个贱蹄子，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贱蹄子，你笑什么？你把我的宝贝女儿害成这样，你还敢笑！” 向暖止住笑，看向刘秀清。 那张一直都让自己有些惧怕的面孔，此刻居然有些目瞪口呆，甚至有些慌乱。 以前，向暖想都不敢想。向来，都是她们让她慌乱恐惧。 看，人有时候就得做个恶人。 “为什么不敢？事实上，我早就该这么做了！你们一再地欺人太甚，不就是想看我会不会疯吗？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向暖疯了，真的疯了。你们满意了吗？” 向暖呵呵地又是两声笑，表情给人一种疯疯癫癫的感觉。 “来啊！你们要是不怕死，那就继续扑上来吧。我反正孤家寡人，大不了鱼死网破。不过就是一条命而已，要是能拉上你们垫底，死了也是值的。不是吗？” 向暖的语气一点都不激动，不仅不激动，反而平静得有些过分了。这个时候，她越是平静，越是让人心里不安。 所谓事出异常必有妖，就是这个道理。 “妈，你别理她了。你快送我去医院，我的鼻子，我的鼻子……” 向晴这个时候不想理会向暖，她只想保住自己如花的容貌。要是毁容了，就算把向暖给弄死了，又有什么用？ 她习惯了走在大街上，男人女人都爱多看她几眼。女的是羡慕嫉妒恨，男人则是惊艳欣赏，甚至着迷流口水。 要是毁了容，别人也会多看她两眼，但那都是嫌弃的眼神。 光是想想，向晴就受不了。 “好好好，妈马上送你去医院。” 刘秀清也怕女儿毁容了。女人没了漂亮的容貌，还怎么嫁个有钱有势的男人？ 这么一想，她连杀了向暖的心情都有了。但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还是去医院要紧！ 看到房门关上，向暖收起疯癫的笑，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家里的大门如果从外面反锁，里面是打不开的。但是，她的手机还在她包里。 刘秀清和向晴急急忙忙地出门，应该不会记得把她的包也带走的。 她可以想办法把手机掏出来，然后打电话求救。虽然会有点难度，但不是不可能的。 这个时候，向暖特别感激牧野曾经给她留了叶剑锋的号码。 电话打给李晓敏，她就是想帮忙恐怕也不能派上大用场。但叶剑锋不一样，他一定有办法的。 …… 刘秀清扶着向晴，拿了包和手机就匆匆地冲出了家门。 一边走，刘秀清一边骂骂咧咧，后悔莫及。 “这个贱蹄子，我一定要她好看！早知道一开始就把她的嘴给堵了，你就不会被咬了。她咬什么地方不好，居然咬脸。这个贱人……” “妈，她分别是故意的！她就是见不得我长得比她好看，所以故意毁我的脸，好让我嫁不出去！” 向晴也是后悔不已。她引以为傲的漂亮容貌要是没了，那还不如杀了她呢！ 这么想着，她又恨不得抓把刀，将向暖的脸划拉成抽象画才好。 刘秀清更加暴跳如雷，面容狰狞，眼里全是怨毒。 她这辈子最得瑟的事情，就是生了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她是做梦都梦想着向晴能嫁给高富帅，完完全全地变成枝头上的凤凰。到时候，她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混入阔太太队伍，每天一起做做头发，美美容，生活简直不能太美好。 如果向晴毁容了，那所有的这一切就都会成了泡影。那怎么行？ “这个贱人，你要是毁容了，我就把她弄成丑八怪！” “我不会毁容的！”向晴立马激动地大吼。她没办法接受这两个字用在自己身上，哪怕只是假设而已！ 刘秀清见她吼得眼泪都出来了，那个心疼啊。赶紧伸手拍拍她的肩背，柔声安抚道：“对，不会的。现在的医生技术这么好，肯定不会留疤的。” 说完她狠狠地磨了磨牙，又在心里狠狠地骂向暖，恨不能把她给撕了。 两个人一路混乱地冲出了小区大门。 本来都已经上了出租车了，向晴突然想起什么，赶紧凑到刘秀清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妈，你快回去，想办法把她绑在床上。万一她跑到窗口去嚷嚷，引起别人注意就麻烦了。她敢这么对我，可不能让她跑了。“ 刘秀清心脏咯嘣一下，看着她捂住鼻子的手，担忧地道：“你一个人行吗？“ “我先去医院。你回去把她绑好了，然后再过来。如果被她跑了，我这罪可就白受了。“ 刘秀清也知道向暖要是真的跑了，以后再想骗她回来可就难了，那可就真的赔了夫人又折兵咯。 …… 向暖深吸一口气，艰难地站直身体。 她的包在拉扯的时候掉在了客厅，所以她得像僵尸一样跳出去才行。 僵尸跳不是什么难事，但要在捆成粽子的状态下把门给打开，还真的不容易。 如果向暖的个子够高，这也不是问题，偏偏她的身高就矮了那么一点点。而且，向晴绑绳子的时候一直绑到了她手掌心的位置，她能动的只有手指头。 要命的是，房门的门锁还有点紧，她一根手指头又有点使不上力。 拼命踮起脚尖，费了好一番力气，几乎累得快要虚脱的时候，向暖终于成功地把门给打开了。 “呼——”向暖重重地吐了一口气，靠着门框呼哧呼哧地喘息，人感觉有点虚弱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家里的大门外突然响起动静，好像有人在拿钥匙开门。 难道，刘秀清和向晴去而复返了？ 向暖大惊失色，赶紧退回房间里，用身体把门给合上。 她原本是想小心掩上的，结果太紧张导致用力不当，门直接给关上了，还发出好大的动静。 “砰——” 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 向暖更是欲哭无泪。 完蛋了！ 第27章 以牙还牙 果然，门很快被从外面推开。 刘秀清那张恶心而狰狞的脸出现在向暖的面前。“贱蹄子，你跑不掉的！“ 向暖瞪着眼睛看她，琢磨不好她为什么要回来，所以没出声。 刘秀清狠狠地横了她一眼，很快找来了另一根绳子，又进了房间。 “你想干什么？”向暖眼睛瞪得更大，往后猛推了两步，不小心跌在了床铺里。 刘秀清不吱声，随手抓了枕巾塞到向暖的嘴里。 向暖拼命挣扎，可是被捆住的她根本施展不开，还是被堵住了嘴巴。 枕巾上的香水味混杂着向晴头发的味道，让向暖恶心想吐，却又无可奈何。 “唔唔唔……”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刘秀清又将向暖从床上拖下来，用力地按住她的肩头，按得她跌坐在床边。她再拿起绳子，把向暖给捆在了实木床的床脚上。 “我看你还往哪里跑！晴晴要是毁了容，我让你一辈子生不如死！” 刘秀清愤愤地踹了向暖一脚，起身出去，还把灯和门都给关上了。 房间瞬间陷入了漆黑当中。 经过客厅，看到向暖的包，刘秀清又把手机摸出来，直接关了机就随手丢了回去。 环视屋里，确定向暖跑不了，刘秀清才出门赶去医院。 “砰——” 随着这一声闷响，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向暖的心脏颤了颤，随即拼命地挣扎起来。但是她挣扎得满头大汗，身体更是被绳子给勒出深深的伤痕来，却还是毫无意义。 嘴里塞着的枕巾更是熏得向暖胃里阵阵翻滚痉挛，呼吸困难。 挣扎得身心疲惫，向暖终于虚软且有些绝望地停下来，靠在床边呼哧呼哧地喘气。过了一会儿，她仰头靠在床铺，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不知道向晴的鼻子能不能保住？如果真的毁了，她们会怎么对付她？真的让李上进那个混蛋**她么？ 向玉林真的是装病吗？还是他其实也是被刘秀清和向晴给糊弄了，压根不知道她们的阴谋诡计？今天电话里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还是刘秀清找人模仿他的声音？ 如果她真的被李上进糟蹋了，牧野还会要她吗？肯定不会了吧。毕竟他条件那么好，本来就是她高攀了。 想到这里，向暖突然眼眶一热，鼻子一酸，有些想哭了。 她只是想过点安稳的日子，靠自己的双手好好地活着，为什么这么难呢？ 她到底招谁惹谁了？凭什么要承受这些？ 都怪她太蠢了！ 电话里，向玉林都说没事了，她为什么还要傻傻地跑回来？向晴说得很对，她又不是医生，回来有什么用？ 现在好了，生生地让自己陷进了这种绝望的境地！ 向暖低下头，想将头埋到膝盖里自己抱着自己。却无奈地发现，被绑着的自己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 这么多年来，她最喜欢这个姿势。因为这样，她就可以幻想着有个温暖的怀抱在给自己遮风挡雨。哪怕只是鸵鸟一样的幻想，也能给她片刻的安宁。 向暖微微分开嘴唇，缓缓地呵了一口气，否则她怕自己会哭出来。 窗内，漆黑一片。她像个奴隶一样被绑在床脚，可怜又可笑。 窗外，不知道是谁家正热闹一片。大人的高谈阔论，孩子的尖叫欢笑，像入骨的邪风似地窜进她耳朵里。 别人的欢乐和热闹，越加的衬托出自己的孤单可怜。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 哪怕是逢年过节，向家一家三口热热闹闹，欢声笑语。她却像是个可有可无的保姆，还是免费那种。 向暖终于控制不住，泪水从眼角渗了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了动静。 向暖一个激灵，立马坐直了腰杆子。随之她又扭过头去，将脸在床单上用力蹭了蹭，然后不停地深呼吸。 “砰——“大门被重重地关上。 很快。 “咔哒——“房门被推开。 向暖咽了一口唾沫，心脏突突地跳得很快，眼睛也瞪得又大又圆。 “啪——“灯光大作。 在黑暗里呆久了，向暖受不了这刺眼的光线，忙闭上眼睛，但立马就又睁开了。 向晴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摘下脸上的口罩，露出被绑带包扎着的鼻子。她攥紧手里的口罩，咧开一个吓人的笑容，阴森森地道：“向暖，你死定了！“ 向暖的心脏剧烈地紧缩，但还是竭力表现得淡定一点。对向晴这种人示弱是没有用的，尤其是在自己咬了她的鼻子之后。 刷—— 向晴另一只手亮出来，抓的却是一把水果刀。 向暖伪装的镇定立马土崩瓦解，只剩下一地残骸。她惊慌地往后退去，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路可退，只能缩在床脚，像极了待宰的羔羊。 向晴施施然地拿掉她口里的枕巾。 “你想干什么？”向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怪异难听。 “你说呢？”向晴慢慢地蹲下来，用刀子轻轻地拍了拍向暖的脸颊。“你把我害成这样，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向暖知道向晴就是个疯子，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激怒她，只能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向晴，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害我差点毁了容，我当然要以牙还牙。不过，我可不想咬你，我嫌脏。你不是妄想嫁给高逸尘吗？我要是把这张脸给划花了，你说他还想多看你一眼吗？不只是他，任何男人都不会再想看到你让人倒尽胃口的样子。” 向暖想起《倚天屠龙记》里，周芷若将殷离的脸划得就跟一张蜘蛛网似的。难道，她今天也要落得跟殷离一样的下场吗？ “你这是故意伤害，是犯法的！” 向晴将刀子拿开，隔空在她脸上比划着。 向暖被吓得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脸上更是没有一点血色，连呼吸都忘了。 “你说得对，这是故意伤害。为了你这个贱人赔上我的前途，那可不值得。所以，我打算找个人来替我干这事儿。不如就让李上进来，怎么样？” 李上进发现她不是完璧，别说划花她的脸，弄死都是有可能的！ 向暖琢磨不好她是什么意思，只能不吱声。接着，脸上突然刺痛了一下。 “嘶——” 第28章 救星来了 原来，向晴在她脸上轻轻划了一小道。 “哎呀，流血了。”向晴装模作样地碰了碰她被割破的地方，指尖上沾了一颗血珠。她将手指往向暖嘴唇上一抹，像是给她涂口红。“颜色挺漂亮的。要不要多来一点？” 疯子！ 向暖再次下了结论，脸色无法控制地又惨白了几分。 “向晴，你到底想怎么样？要杀要剐，你给个痛快！” 向暖不知道多少次在电视和小说里看到这句话，却没想到有一天这样一句话会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向晴见她惊慌失措，反而笑得更加温和。 可越是温和，就越是让人毛骨悚然。 像是没听到向暖的话，向晴伸手又碰了碰渗血的伤口，然后将血慢条斯理地涂在向暖的嘴唇上。 “疼吗？”她轻声细语地问。 向暖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却没吱声。 “要是这样你就觉得疼了，那可不行哦。”向晴举起食指，轻轻地晃了晃，嘴角咧着森冷的笑。“因为我一定会让你被这疼上千倍万倍。向暖，你就等着受死吧！”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向晴脸上的笑没了，只剩下狰狞。然后，她直接甩了向暖一巴掌。 “原本，我还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可现在，晚了。你就等着被李上进折磨得生不如死吧。” “你别痴心妄想，我不会嫁给他的！如果你们敢让他强来，那最好事后也有胆量把我弄死。否则我拼上这条命，也会让你们付出代价。我知道，你肯定以为我不敢。我以前是懦弱，可是一条虫子被踩得多了，也是知道反抗的。” “虫子是知道反抗？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只要轻轻一脚就能碾死了，谁怕呀？” 向暖被噎得哑口无言。她确实很弱小，就连拼命都不一定能拼得过她们。 “宝贝儿，跟个贱蹄子废话那么多干嘛？快来吃点东西。” 向晴就真的站起来，抓着刀子的手举高，突然用力往下一掷。 “啊——”向暖吓得尖叫出声，背上冷汗瞬间湿透了衣服。 “哐啷哐啷——” 刀子跟地板碰撞出让人心惊肉跳的声音，倒是没真的扎中向暖。 向晴冷笑一声，满意地点点头，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好一会儿，向暖才缓了过来。虚软地靠着窗，像搁浅的鱼儿似的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 客厅里，刘秀清和向晴吃着迟来的晚餐，说着她们喜欢的话题，笑得很欢快。 向暖也没吃晚饭，这个时候早已经饥肠辘辘的，但也只能拼命忍着。她们不会给她饭吃的，所以她也没开口。 也许，她们就是想狠狠地饿她几天，饿得她手脚无力了，才好让李上进下手。 难道，自己这辈子真的要这样毁了吗？ 向暖再一次后悔莫及，再一次落下眼泪来，却忍着没有发出声音。否则向晴知道了，只会更加得意。 不多久，向晴重新出现在客房门口。 向暖抬起头来，看到她手里扛着一个单反相机，心里大惊。“你想干什么？” 向晴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得向暖毛骨悚然。 向暖紧紧地握着拳头，特别想一拳砸在那张恶心的脸上。可也只能是想想，她根本什么做不了。 她就是个废物！ 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 向晴似乎很享受向暖的惊恐，所以径自笑了好一会儿，就是不说话。直到，她觉得够了。 “当然是给你拍些性感迷人的照片咯。你若是乖乖地嫁给李上进，这些照片就当是你们的夫妻情趣。要是你不配合，那它们就会无意间泄露出去，让大家都好好欣赏一番。” 什么？ 向暖瞪大眼睛，寒气从心脏开始迅速流窜到四肢，冻得她无法动弹，也说不出话来。 “呵呵，是不是很激动啊？“向晴转过头去，招呼刘秀清。“妈，你赶紧过来给她脱衣服啊。不对，拿把剪刀来比较合适。” “这就来。”刘秀清还真的抓了一把剪刀进来。 她们真的疯了！这两个疯子！ 向暖惊恐地挣扎起来，明知道只是自讨苦吃，却还是奋力跟绳子拉锯，结果却是被勒得更加血肉模糊。 向晴将相机放在床上，拿过刘秀清手里的剪刀，然后揪住向暖的衣服。 “住手！我叫你住手，听到没有？你们这样是犯法的……” “你最好别乱动，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不会剪到肉哦。呵呵……“不过，向暖的挣扎确实让向晴无法下手。“妈，你帮我按住她。“ 刘秀清于是死死地按住向暖，让她动惮不得。 向晴抓着剪刀，慢条斯理地剪开了向暖的衣服。首先剪的就是胸口的位置，很显然是故意羞辱她。 向暖觉得自己就像是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这种屈辱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落了泪，心里说不出的绝望。 门外突然传来了动静，好像是有人在拿钥匙开门。 刘秀清和向晴同时变了脸色。 “可能是你爸回来了。“ 向暖突然意识到，向玉林是真的不知道她们的阴谋诡计。她深吸一口气，提高声音大叫：“爸，救——“ 向晴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将枕巾重新塞进她嘴里。“妈，你去应付爸爸。他要是想进来，你就说我睡了。“ “好。“刘秀清起身走了出去。 向晴立马把门关了，把灯也给熄了，然后蹲回向暖面前。借着窗外的光，她拍了拍向暖的脸，压低了声音。 “别做梦了，没人可以救你。本来我不想做这么绝的，可谁让你不要脸地勾引高逸尘呢？我的男人，就算我不要了，也轮不到你捡了去。向暖，你配吗？“ 向暖没办法说话，只能唔唔两声。 这时，外面传来了门“砰“一声，显然是门撞在了墙壁上。 “向暖呢？“是向玉林的声音。很显然，他知道向暖在这里。 向暖急得唔唔两声，拼命地挣扎，想要弄出一点动静来。 向晴立马紧紧地按住她，贴着她的耳朵道：“没用的，呵呵……“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突然开了。不是被打开的，而是被人一脚给踹开的。 “砰——“这沉闷的一声在深夜里特别吓人。 随之是灯光大亮。 “向暖！“ 灯光刺目里，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是谁之后，向暖笑着落下了眼泪。 第29章 对不起，我来晚了 向晴也看清楚了门口的牧野。 高大挺拔，丰神俊朗，气场强大，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至少不是屌丝男！ 向暖什么时候勾搭上了这么个出色的男人？ 就向暖那个窝囊废，有什么可能勾搭这么个男人？这怎么可以？！ 向晴越想越不是滋味，立马尖声质问：“你是谁？” 牧野压根没理会她，一把抓住她的后领子将她拎起来，就像拎一只小鸡仔一样。 “啊——你要干什么？”刘秀清看到宝贝女儿被这样对待，立马就尖声叫嚷，一副要跟牧野拼命的架势。 牧野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手臂一挥，直接随意一扔。 向晴就跟垃圾一样被他扔了出去。 “啊——”一向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公主，就这么以狗吃屎的样子摔在了地上，姿态极其难看。虽然不至于受伤，却也是颜面扫地。 更要命的是，向晴穿的是一条裙子，里面没有穿打底裤。此刻裙子被高高地撩起，性感的小裤根本遮不住那个羞耻的地方。 在场人不多，但毕竟是个成年人，在自己的父母面前这样门户大开，也够丢脸的。 向玉林一张老脸通红，不得不转过身去。 刘秀清吓得赶紧把向晴扶起来，气得直磨牙。“宝贝儿，你没事儿吧？” 向晴哪里这样丢人过，又羞又气，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将脸埋到刘秀清的脖子里。狠狠地磨着牙，想把向暖给撕了啃了。 牧野压根没理会这些，直接拿掉向暖嘴里的枕巾。然后捡起地上的剪刀，将她身上的绳子给剪断了。“对不起，我来晚了。” 向暖拼命地摇头，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 这不是他的错！这怎么会是他的错呢？ 绳子被拉开，被束缚的双臂终于解救了出来。向暖想也不想，直接抱住牧野的脖子，趴在他肩上失声痛哭。“哇——” 向暖哭得像一个受尽委屈和恐惧的孩子，再也不遮掩，再也不故作坚强。 她真的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么被毁了！可是他来了，虽然有点晚，却也不算太晚！ 从地狱到天堂，不过如此。 牧野没有出声安慰，只是抱紧她，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无声安抚。 她吓坏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倒不如让她痛快地哭一场。把心里的委屈恐惧都哭出来，情绪也就冷静了。 也许是事情来得太突然，又或者是牧野的气场实在太强大了，向家三口居然集体沉默了。一个个都跟哑巴了似的，一声不吭，只知道张嘴瞪眼。 就连嚣张如向晴，这个时候也跟着一言不发，只是跟刘秀清若有所思地对视。如果仔细看，彼此眼里都有些惊慌，还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男人到底什么来头？他跟向暖到底是什么关系？ 首先反应过来的人，是向玉林。他一把抓住了刘秀清的手臂，然后又抓住向晴。“你们给我出来！” 房门关上，阻隔开两个世界。 一向软弱可欺的男人，难得表现出了一点强势。 刘秀清和向晴都有点犯怵，说不心虚是不可能的，毕竟她们这次做的事情可不怎么光彩。严格追究，还可能触犯了法律责任。 这一点，她们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她们认定了向暖是可以随便欺负的，也自信有办法让她不敢报警，所以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但现在，向玉林居然知道了！ 还突然冒出来一个陌生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是为向暖而来的，而且这个男人貌似还不是普通人！ 这下可怎么收场？ 向暖那个贱人不会真的报警吧？ “你们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向玉林的身体在颤抖，是气的，也是吓的。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妻儿居然敢做出这种事情来！ 以前她们也欺负向暖欺负得很过分，可那好歹还不触犯法律。 结果呢？她们居然越来越过分，过分到连法律都不看在眼里了！ 这些年向暖的隐忍退让，使得她们越发的嚣张，嚣张得以为这个世界都是她们说了算，她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是不是这样？ 向玉林想起那天在幼儿园门外，向暖哭着说的那番话。 当时他很难过很内疚，却多少还是觉得向暖有点不知好歹。 此时此刻，他才知道他们对向暖有多残忍！ 那个可怜的孩子把他当成了救星，可他又做了什么？除了在她被打骂受尽委屈之后说两句安慰的话，他还做过什么？ 什么都没做！ “啪——” 向玉林什么都没说，直接反手给了自己一记耳光。 “玉林！” “爸！” 这一记耳光，把刘秀清和向晴都打懵了。两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他，搞不懂他这是怎么了。 “我不是个男人！不，我简直不是人！”向玉林狠狠地骂着自己，眼圈红了起来。“秀清，你还记得二十年前，我们去孤儿院领养向暖的时候，对着院长说了些什么吗？” 刘秀清身体一震，眼睛瞪得更大，随即不自在地别开视线。 那些话，她当然不可能忘记。只不过，她也不会将它们放在心里，这么多年都没有。 向玉林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眼睛往窗户看去，看向遥远的地方。人仿佛一下子之间老了许多。 “我们说过要好好地照顾她，待她视如己出，院长才肯把她交给我们的。结果呢？我们是怎么做的？秀清，你觉得脸红吗？我觉得自己简直没脸见人，简直禽兽不如。” 刘秀清面无表情，也没吱声。她倒不是像向玉林那样觉得没脸见人，仅仅是因为现在不是辩解的时候。 但向晴受不了向玉林的态度，好像他们欠了向暖多少似的。她压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爸，你犯得着这样吗？我们又没做什么。向暖她一把年纪了，结婚对象还没有着落。我跟妈好心帮她找个人，有什么不对？难道让她一辈子孤独终老，那才叫对她好吗？” 向玉林收回视线，看着这个从小就当眼珠子一样宠着的女儿。 第30章 一切交给他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她依然振振有词，依然没有半点认错的意思！ 养不教，父之过。 “晴晴，这种话连你自己都不能相信，又何苦拿出来骗别人？还是在你眼里，除了你是个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你们要是真心想为向暖好，大可以给她安排相亲。可你们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是绑架，是犯罪！” “那、那有这么严重……” 一提到法律，向晴就有点怂了。她大好的青春年华，大好的人生，可不想真的整到监狱里去。 “严不严重，可不是你们说了算的。如果你们不想真的被追究法律责任，最好乖乖地跟向暖道歉。她如果原谅你们了，这一切就都好说。否则……” 事实上，向玉林也没有信心向暖真的会原谅他们。 “凭什么？让我向她道歉，门都没有！”向晴立马尖声叫了起来。 她习惯了将向暖踩到泥里，怎么可能向一个自己从来都瞧不起的窝囊废低头？ “那你就等着向暖去警察局告你们吧。反正我说什么都没用，我也不想管了。” “她敢！” 向玉林没接话，步履缓慢地走到沙发里坐下。沉默地点了一根烟，闷头抽了两口。烟雾缭绕里，他的眉头始终深深地皱着。 向晴看向刘秀清，然后抱住她的手臂，小声问：“妈，怎么办？那个贱人不会真的去警察局告我们吧？” 刘秀清心里也没底。本来这事儿她是笃定能办好的，但现在突然跳出这么个一看就不好惹的男人来，她也说不准了。不过，她看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担心害怕，立马拍了拍向晴的手背。 “没事儿。天塌下来，还有妈在。何况，她把你咬成这样。她要是敢告我们，我们也可以反过来告她一个故意伤害罪！谁怕谁啊？” 向晴立马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将脸贴到她手臂上撒娇地蹭了蹭。“妈，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 房间里，向暖的哭声已经慢慢地低了下来。 大概是情绪都借着眼泪发泄出来了，她整个人已经基本冷静下来了。 牧野将她推开一点点，扯了床头柜的纸巾给她擦眼泪。看着她身上的伤，他的眼神越来越阴鸷，心里更是翻滚着毁坏的冲动。 向暖吸了吸鼻子，拿过他手里的纸巾自己擦着眼泪。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破锅子似的难听。 “我给你打电话，却关机了。后来我找了你朋友，她说你回了向家。” 回到部队，牧野照样忙得脚不点地，很少会给向暖打电话。偶尔通电话，也不过是简单地说几句话就挂断了。 但不管他什么时间打电话回来，向暖的手机都是通畅的。她说怕他有事找不到她会着急，所以她会保持手机24小时畅通。为此，她还特地买了个充电宝，以防万一。 今天向暖却破例关机了，而且是在下班之后。 牧野立马意识到不对劲，第一时间联系了跟向暖最要好的李晓敏。 “原来是这样……对不起。我……是不是很丢脸……” 向暖红肿着眼睛看他。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很丢脸，在他面前，好像每次都是这么丢脸！ 牧野拨开她脸上的头发，又揉了揉她的发顶，态度亲昵。 “是有点笨。但以前笨点没关系，以后不能再这么笨了。我不嫌弃你，但也不想看到你每次都让人欺负得惨兮兮的。” 虽然被“骂”了，向暖却含着眼泪笑。他这样说，莫名地让她觉得心里踏实。他怪她笨，恰恰说明他是真的不嫌弃她。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她要是还那么蠢，那就真的是不值得可怜了！事实上，她也觉得自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咎由自取！ 牧野搀着她站起来，低头看她的脚。“能站得住吗？” “可以，我的脚没事。” 牧野点点头，又用大拇指轻轻摸索了两下她被绳子勒出来的血痕，目光更加幽深锋利了几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有没有问题？” 向暖摇摇头。“没有。我都听你的。” 她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即便今天被伤透了心，也不见得真的能处理好。一切交给他，自然是最好的。而且，她也喜欢这种有人帮自己做主的感觉。 “走吧。”牧野一手牵着她，一手拉开了那扇被他踹得摇摇欲坠的房门。 门扇发出一声不大的“吱呀”声。 客厅里的三个人却都像被响雷惊到了似的，身子齐齐震了一下，接着齐齐地看了过来。一个个，眼睛都瞪得很大。 向暖发丝凌乱，衣衫凌乱，脸色惨白，双眼红肿……怎么看都是一副任人宰割的可怜样。 但她身边的那个男人穿着最简单的黑t恤牛仔裤，却愣是让人不敢直视，当然也不敢忽视。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就跟尖刀似的，特别吓人。 刘秀清这种横惯了的人，也禁不住心里犯怵。向暖这个贱蹄子，到底去哪里勾搭了这么个厉害角色？ 向晴则是嫉妒得发狂。她是看不到向暖一点好的，如今向暖居然勾搭了一个第一印象这样出色的男人，她哪里接受得了？ “你——” 向晴的发声被敲门声给打断了。 除了牧野，所有人都不解地看向门口。该不会是他们三更半夜吵闹，左邻右里找茬来了吧？ “进来。门没锁。”出声的是牧野。 他和向玉林进来以后，门虽然关上了，却没有反锁，从外面就可以打开。 向家三口子齐齐愣住了，随即都有些惊慌。难道，他们真的报警了？ 向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侧头不解地看着牧野。 牧野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却没打算解释。马上就要揭晓答案了，没必要再浪费口舌。 门就从外面推开来。 出现在门口的是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 向晴立马面露惊慌，颤抖的手一把抓住了刘秀清的手臂。“妈，怎么办？” 后面那三个字，她压得很低，细若蚊呐。 第31章 要来就来狠的 刘秀清动了动嘴唇，最终没能发出声音来。 她也没想到人家真的会报警，而且是无声无息就报警了，压根没给他们一点心理准备！ 这说明什么？ 说明人家压根没打算给他们机会去私下解决。什么认错求原谅，就算她们愿意，恐怕也派不上用场了！ “牧先生。”警察局的人显然是认识牧野的，态度很恭敬。 这也从侧面表明，牧野恐怕真的不是一般人，至少不是他们这种平头百姓！ 向晴和刘秀清都意识到这一点，顿时面色又多了几分死灰。 她们再怎么蛮横不讲理，可也不过是普通老百姓，几乎不跟警察打交道，也害怕跟警察打交道。平常除了办个证件，连警察局的大门都不愿意靠近去。 牧野朝警察局的人点点头，态度并不倨傲。但他长期在部队里排兵布阵，发号施令，不怒自威。 别说做了亏心事的向晴和刘秀清，连向暖都有些被吓着了。平常牧野也这样严肃，但绝对不像现在这样气势凌厉。 牧野的手指从刘秀清点到向晴。 “这是刘秀清，这是向晴，我要告她们蓄意绑架和故意伤害。剩下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 他懒得跟他们废话，要来就来狠的。 蓄意绑架。故意伤害。 两项罪名就这么扣上来，向家三口顿时更加慌乱起来。他们虽然不清楚这两项罪名是怎么量刑的，但也知道这都不是小罪名。 刘秀清平常在家里确实横得无法无天，基本上不给向玉林什么脸面。可是真的遇上大事了，她也跟所有女人一样，下意识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指望着他有办法解决问题。 至于向晴，她不过是一个宠坏了的公主。因为刘秀清和向玉林毫无底线地宠着，便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公主，以为这个世界都是围绕着她转的。一旦遇到事情，她也只会躲到父母背后寻求庇护。 两位警察看向刘秀清和向晴，面容严肃，语气严厉。“既然如此，两位请跟我们回警察局。” “不！我不去！我才不要去什么警察局！”最先嚷嚷起来的是向晴。 古语云，官府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如今是法治社会，当然不可能那么黑暗。但是普通老百姓对警局的忌惮可是根深蒂固，说都说不清的。 向晴这种死要面子的人，更是恐惧跟警察局扯上关系，毕竟人言可畏啊。哪怕是协助警察办案被带进警察局，别人也能编出一个有板有眼的犯罪故事来，到时候她就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一个有污点的女人，还怎么嫁入豪门？怎么成为上流社会的贵妇人？ 向晴一想到这些，就恨死了向暖，禁不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恰在这个时候，牧野冷冽如刀刃的目光朝她瞥了过来。 向晴立马一个哆嗦，垂下眼眸，双手用力地握成拳头，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声“贱人”。 最后，还是向玉林站了起来，走到向暖面前，抓住了她的手。即便没有脸，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暖暖，我知道她们做得有点过分。可我们毕竟是一家人，你看……能不能给她们一个机会？不管怎么说，你叫秀清一声妈妈。不管怎么说，我们也养了你二十多年，是不是？” 有点过分…… 这四个字，再一次伤了向暖的心。 刘秀清和向晴做的事情，只是有点过分而已吗？ 假如是自己这么对待向晴，他只怕会觉得她畜生不如，杀了她的心都有了吧？ 亲生和抱养，到底是不同的。哪怕养女做得再好，也是隔着一层的。 向暖再一次认清了这个残忍的事实，并且前所未有地深刻。 “对不起，我现在心情很乱，不知道怎么处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件事，我交给他处理了。一切，就听他的吧。” 向暖直接侧头看向牧野，心里有一点忐忑。他会不会觉得她这是把烫手的山芋丢给他，让他做了坏人？ “什么都不要说了。这件事，就交给警方处理。”牧野直接走过去，拿起向暖的包。“警察同志，我先带她去医院处理伤口，回头带她去警察局录口供。这件事，我们不接受私下调解。” 什么？ 刘秀清一听，眼珠子瞪得都快要掉下来了。他们这是打算死磕到底吗？ “你以为我们会怕吗？警察同志，你们看看——”刘秀清一把将向晴拉过来，指着她的鼻子，大声道，“她把我女儿咬成这样，鼻子都差点咬下来了，我们也要告她故意伤害罪！” “就是！她把我害成这样，差点毁了容，我也要告她！” 那警察不知道是想讨好牧野还是怎么的，直接给她回了一句：“这些事情，我们都会调查清楚。但如果她状告的罪名属实，这只能算是自卫。” 刘秀清和向晴又傻眼了。她们经常看电视，对于“自卫”这个词还是了解的。 一个人若真的是在自卫，就算杀了人，那也不过是自卫过当，也是判得很轻的。何况向暖不过是咬了一口，还真算不了什么！ 牧野不打算理会这些，弯腰抱起向暖，大步流星走了。 两名警察一人一个看着刘秀清母女俩，道：“两位，请吧。” “我不要！我不要去警察局！打死我也不去警察局！” 向晴不久前才刚攀上一个公司的老板，两个人正打得火热呢。要是这个时候她被判了刑，那一切都完蛋了！ “向小姐，如果你不配合，我们就只好采取强制措施了。” 本来被带进警察局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如果还是手铐拷走的，那就更丢脸丢到家了。 向晴一听，立马将手背到身后。然后又去拉刘秀清，将她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叫道：“妈，你快想想办法啊。要是被抓进警察局，我这辈子就完蛋了。” 刘秀清何尝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这个时候，她也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解决不了，她就习惯性地对丈夫发号施令。 “向玉林，你是死人吗？人家都要抓你的老婆孩子去坐牢了，你就没点反应吗？你是死人吗？” 第32章 利刃出鞘 向暖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她也不关心了。 此刻她只想紧紧地抱着牧野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肩颈间，享受着被人保护有人撑腰的滋味。 牧野一步一步走下楼梯，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向暖在这稳稳的摇晃里，那颗28年来浮浮沉沉惶恐不安的心却前所未有的踏实。因为天塌下来，还有个人会护着她。尽管不知道会护多久，但至少此刻她正幸福地拥有着。 牧野是自己开车回来的，所以他的越野车就停在楼下。 拉开副驾驶座的门，他将向暖放进去，本想起身关门，却被向暖一把抱住了腰。“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抱抱你，确认这一切都是真的。 向暖抬头对他笑了笑，松开手，却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牧野摸了摸她的脑袋，关上门，绕过车头坐进了驾驶座。 车子发动之后，向暖才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可以靠得舒服一点。 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过夜生活的人也大多已经打道回府。但霓虹灯依旧闪烁，安静中透着喧嚣。 “真的可以告她们蓄意绑架和故意伤害吗？” 牧野侧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身上的伤痕，剑眸眯了眯。“铁证如山，为什么不可以？还是，你心软了？” “没有！我没有心软。”向暖赶紧否认，怕他觉得自己太软弱可欺，从而对她失望。“我只是不了解法律。我以为，一定要伤得很重才能告赢。” 尽管她是受害者，可她对警察局也一样敬畏，心里难免不安。 “不用担心，有我在，她们跑不了。” 向暖抿着嘴角笑了笑，小声地“嗯”了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肚子突然发出几声“咕噜”。很尴尬的声音。 向暖一把按住腹部，脸也跟着刷地红了。好丢人！ 牧野眼里倒是染上了一丝笑意。“没吃晚饭？” “嗯。我一下班就过来了。结果一进门，她们就把我捆起来。一直到你出现，才给我松了绑。” 别说给她吃饭，他们恐怕连一口水都没打算给她喝！ 刚好车子从一家大排档门口经过，牧野直接靠边停车。 大排档的工作人员正在收拾东西，显然要收摊了。 牧野直接递了一张老人头给老板。“给我来一份炒饭，打包带走。有例汤直接打包一份，如果没有，随便做个番茄汤还是蘑菇汤都行。钱不用找了。” “好咧！”一百块钱买一份炒饭，老板自然不会傻得不做这生意。 不到五分钟，炒饭就做好了。 牧野拿着东西上了车，将两个袋子先后递给向暖。“这个是汤，小心烫伤。” “我知道了。”向暖小心地将汤放好，然后打开盛炒饭的盒子。抓着筷子正要往嘴里拨饭，突然又想起什么。“你吃过了吗？” “吃了。” 向暖这才放心地大快朵颐。因为饿得很了，一份炒饭也吃出了山珍海味的味道。吃着吃着，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就渗了出来。 牧野大概理解她的心情，也没多问，直接装作没注意到，让她自己慢慢平复了情绪。 小心地吸了吸鼻子，向暖控制好情绪，继续埋头吃炒饭。 可是炒粉的分量实在太多了，她要是都吃下去，非撑坏不可。 知道她是一个不愿浪费的人，牧野估摸着差不多了，就按住她的手。“别吃撑了，对胃不好。” 向暖听话地合上饭盒，又喝了几口汤。 胃里饱暖了，人也缓过来了。 现在已经是凌晨了。 此时的医院不像白天那样人潮拥挤，可也不会像别的地方那样冷清安静。 牧野带向暖去的是熟识的医院，有关系，一切都好办。 女医生看到向暖身上的勒痕时，皱着眉头，颇有深意地看了牧野两眼。大概以为这两人玩的是*，结果玩过火了。 牧野眯了眯眼睛，也没打算解释。在不相干的人身上，他向来不会多费心思。 向暖倒是没注意到女医生的眼神，单纯如她估计也看不懂。只是有些担心，这些伤痕会不会留下难看的伤疤。 她自己自然是不介意的，可做丈夫的肯定不希望看到妻子身上有些丑陋的疤痕吧？ “医生，这些伤会留疤吗？” “多少会有点，但不会很严重。时间长了，应该就淡了。”既然怕留疤，玩的时候就悠着点。 当然，后面那句话，女医生没敢说出来。毕竟，眼前这位爷可是关系户。 向暖听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医生很快给向暖处理好了伤口，又给她开了药。 重新回到车子上，牧野问她：“直接去警察局把口供给录了，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 “去警察局吧。” 一般情况下，这种小案子，警察局是不急着办理的，至少不会连夜审案。 但是牧野的面子摆在那，警察局的人也不敢怠慢，所以只好加班加点来处理。 牧野和向暖到达警察局，一进门就听到了刘秀清和向晴尖锐的声音。 “牧先生，向小姐。”负责人一看到他们就迎了上来。 牧野点点头。“我带她来录口供。” “这边请。” 牧野拍了拍向暖的肩头，用让人安心的语气道：“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告诉警察就行了，不需要隐瞒。剩下的，他们会处理的。” 添油加醋，歪曲事实，她肯定是做不出来的。但隐瞒，还是有可能的。 “我知道了。” “跟他们进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一出来就能看到我了。” 牧野知道她对警察局犯怵，特地又加了一句。 向暖一听，立马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如果不是有别人在，她还想抱抱他。 他也许不知道，他简单的一句话却给了她最坚实的倚靠，让她再也不用惊慌失措。 眼看着向暖的身影不见了，牧野才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点了一根烟默默地吞云吐雾。在烟圈缭绕里，他缓缓地眯起一双鹰眸。 警方的负责人将向暖带进房间就出来了。他看着不远处安静抽烟的男人，心里也有点犯怵。 他在警局工作多年，偶尔也会抓进来一些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儿，嚣张至极。但那根本不可能跟眼前这个人相比。 他简直就是一把利刃，连插在套子里都让人无法忽视那份锋利。 若是利刃出鞘……后果不堪设想！ 人中龙凤，莫过如此。 第33章 需要陪睡 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很简单，很快就能交代清楚了。 但是向暖想到这些年的委屈，情绪很不稳定，录口供的过程中差点儿失控。 帮她录口供的警察碍于牧野的面子，也不敢催她，只得耐心地等她自己缓过来，还热情地递纸巾递水。 录完口供出来，向暖像是打完了一场硬仗，力气更像是被什么抽干了似的，四肢发软。 牧野眉头一皱，快步走过来，伸手扶住她的腰。“没事吧？” 向暖轻轻地摇头，抬头对着他笑了笑。“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说不出的累！ 牧野跟警方的负责人简单交谈了几句，就弯腰将向暖一把抱起。 “啊——”向暖惊呼一声，慌乱地抱住他的脖子。 这一声，把周围的目光都给吸引过来了。 虽然人不多，但向暖还是羞得红了脸，干脆像鸵鸟一样把脸往他脖子里一埋，就当是大家都看不见她了。 牧野眼里染上些许笑意，抱着人大摇大摆地出了警察局的大门。 一直到被安置在座位里，安全带都系好了，向暖的脸还是红得跟熟透的西红柿似的。 牧野的手指轻轻从她脸颊抹过，指尖滚烫得厉害。 脸蛋的主人更是倏然抬头看向他，黑亮的眼眸满满的都是紧张无措，别有一番勾人的味道。 “没见过像你这么害羞的人！” 向暖只觉得那低哑磁性的嗓音就跟小锤子一下一下敲击在她心上，心跳小鹿慌不择路地横冲直撞，似乎都要从胸口冲出来了。 牧野低笑两声，关了门，上了驾驶座。 回到锦绣园，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再过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 “擦个澡好好睡一觉。幼儿园那边，让李晓敏帮你请一天假。” “好。” 向暖拿起手机给李晓敏发了信息，然后拿了睡衣走进浴室。她身上有伤，不能淋浴，只能简单擦去粘腻的汗水，好歹清爽一点。 从浴室出来，牧野正靠在沙发里抽烟。 向暖发现，这个男人连抽烟的动作都透着一股子霸气，好看得一塌糊涂。以至于，她不由自主的就看呆了。 “怎么了？”牧野侧过头来，剑眉轻轻挑起。 向暖的脸又刷地红了起来。“没、没什么。你不用洗吗？” “我一会儿就洗。你也累了，先去睡一会儿吧。什么都不用想，万事有我。” 万事有我。 向暖怔怔地看着他，眼里有泪，嘴唇却在笑。 她在小说和电视里看到过很多浪漫动听的誓言，也曾羡慕不已。但此时此刻，她才知道真正让人动心的誓言原来可以如此简单，压根不需要什么华美的词语。 牧野将手里的烟卡在烟灰缸上，站起来。“怎么还不去？是需要我陪睡吗？” 陪睡？ 向暖被这两个字给惊得差点儿跳起来，转身就要跑，却被他轻巧地抓住了手臂，拉入了宽厚的怀抱。 他刚刚抽了烟，身上弥漫着浓浓的烟味，不停地往她鼻子里窜去。 向暖并不觉得难闻，反倒觉得这烟味夹杂着他身上阳刚的气息，分外的叫人心安，当然也叫人脸红耳热。 小巧的下巴被轻轻地捏住。 向暖被逼着抬头，一下子跌入了他两片幽深的海洋里，忘了呼吸。 牧野体内那头野兽立马变得躁动不安，他知道自己经不起撩拨，所以没敢作死。松开捏住她下颌的手，改为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头。“快去睡吧。我洗个澡。” “嗯。”向暖红着脸快步走进客房，还把门都关了，为自己的表错情而羞于见人。 一整夜没睡，而且是受尽惊吓，体力和精力都已经彻底透支了。但向暖躺在舒适的被窝里，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脑子也是昏昏沉沉的，但就是没有失去意识。好几次差点都要睡着了，下一秒又突然清醒过来。 翻来覆去半天，不仅没睡着，反而头疼欲裂，还有些口干舌燥。 没办法，向暖只好起床找水喝。 这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客厅里，牧野还没睡。 “怎么又起来了？” 向暖揉了揉额角，露出一脸痛苦的表情。“很累很困，但就是睡不着。” “想太多。” “可能吧。”向暖没有主动去想，但脑子里确实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窜来窜去，搅和得她心力憔悴。 牧野没说什么，主动站起来，给她倒了水。 向暖看着递到面前的水杯，眼睛倏然大瞪，呆呆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要喝水？” 牧野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这个动作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亲昵，招惹得向暖心里又软又暖，连手里的白开水都跟放了蜜糖似的，甜滋滋的。 等她喝了水，牧野拿走被子，然后牵着她走进客房。 向暖有点懵了。他、他这是要跟她一块儿睡吗？真要陪睡吗？ “躺下。我给你按一按，很快就能睡着了。” 向暖恍然大悟，随即为自己的龌龊心思脸红耳赤。她这是典型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想什么呢？叫你躺下。” “啊？哦。”一阵手忙脚乱。 “脸朝下。” 向暖乖乖照做，将脸深深地埋进枕头里。心道，这姿势挺好，起码不用那么尴尬。 他应该不知道自己刚才想了什么吧？ 好丢人！ 牧野在床沿坐下，双手按住她的太阳穴，不紧不慢地揉了起来。“疼吗？” “不疼，很舒服。” “闭着眼睛，放松，什么都不要想。” “哦。” 接下来，一室安静。 向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略有些粗糙的指腹上，还真的没办法胡思乱想。慢慢地，她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脑子也越来越混沌，身体却是慢慢地飘了起来。 牧野又揉了一会儿，确定她已经睡沉了，这才停下。 看了看空调机上的温度，他拿起遥控器按了两下，然后给她盖好被子，拉上窗帘。 这时候，窗外天色已经大亮了。 牧野回到床边，静静地站着看了一会儿，又俯身用指尖碰了碰向暖红晕轻染的脸颊，这才无声无息地走了出去。 第34章 又有惊喜 老婆女儿都被弄进了警察局，向玉林简直焦头烂额，却也没什么好办法。 他一个人在家里坐到天亮，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去找向暖。 那孩子心软，只要他拉下脸来求她，没准还有回转的余地。 向玉林打定主意，结果还没出门，敲门声却响了。他以为是刘秀清她们被放回来了，激动地跑过去开门。 “你——” 门外的人，居然是牧野。 向玉林一辈子胆小怕事，否则也不会被刘秀清吃得死死的。对上气场强大的牧野，他更是差点儿没哆嗦起来。 牧野点点头，不请自入，然后在沙发里坐下。 向玉林心里七上八下，但也只能关了门，去给他倒了一杯茶。“请喝茶。” “谢谢。”牧野接过来，还真的喝了一口才放下。“我来是想跟你借一下户口本。” “户口本？”向玉林不解。 牧野直接从兜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他。 向玉林看了一下顶上那几个大字，这才恍然大悟。他先是吃惊得有些呆愣，继而表情激动起来，甚至搓了搓手。 “有问题？” “没有！没有问题！”向玉林被吓到似的，赶紧起身走进卧室，拿来了户口本。只是递给牧野的时候，他显然有点犹豫。“我、这……” 牧野直接捏住户口本的一角，轻巧一扯，东西就到了他手里。“如果你想替她们求情，我劝你还是不要开口。” 向玉林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呆呆地瞪着牧野，一时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往下说。 牧野将东西放进自己的兜里，眼皮子一掀，目光冷冽。 “如果今天是向暖对向晴做了什么，你也会不顾一切替她求情吗？” “我……”向玉林不敢跟他对视，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没能说出那个“会”字。 只是一个字而已。再简单不过。 但在这个人面前，向玉林真没那个胆子撒谎。 牧野勾了一下嘴角，黑眸里满是冷意。“为人父母，偏心再正常不过。但你们这样已经不能叫偏心了，这根本就是人品问题。” 话音落地，他也不给向玉林辩解的机会，直接起身走了。 “等一下！”向玉林追到门边，老脸通红。搓着手，半天才在牧野锋利的目光下说出一句话。“好好待她。这孩子……不容易。” 牧野没回答，径自拉门出去。他不需要向他们承诺什么。 门“砰”的一声关上，满屋震颤。 向玉林在门边直挺挺地站了好一阵，才步履沉重地走到沙发边，颓然靠了进去。 …… 向暖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一直到下午一点多才醒来。 要不是突然做噩梦了，她估计能睡到天黑。 向暖梦到自己被李上进压着撕破了衣服，挣扎得快要绝望的时候，她终于尖叫着醒来。 “向暖！”牧野闻声冲了进去。“做噩梦了？” “嗯。”向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上附着一层汗水，连为了让他安心的笑都是虚弱无力的。 牧野在床沿坐下，将人揽到怀里来，宽厚的大手掌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他其实不是一个会安慰人的，尤其对象是个女人。但当有个柔软的女人依附在身边，有些东西似乎就无师自通了，近乎本能。 向暖还沉浸在那份恐惧里，所以主动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前，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牧野吻了吻她的头发。 过了好一阵，向暖的心跳才恢复了正常的跳动，慢慢地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我睡了很久吗？” “差不多七个小时。” “这么久？怪不得我肚子好饿。” 牧野挑了挑剑眉，站了起来。“那就起来洗漱吧，我做了吃的。吃完了，我们去个地方。” “去哪里啊？”向暖一边掀开被子，一边下意识地扭动身体舒展着筋骨。 浑然不知她举起手臂伸懒腰的时候，睡衣下摆被提起，露出了一截白嫩的腰肢。随着她扭动的动作，这一截小蛮腰就跟水蛇似的扭动。 牧野感觉有点气血上涌，假意清了清喉咙，快步走了出去。 向暖也没意识到不妥，直到觉得筋骨拉抻得舒服了，才哼哼唧唧地爬起来。睡了这一觉，有种满血复活的感觉。 她洗漱完走出客厅，饭菜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但只有一碗白米饭。 “你吃过了吗？” “嗯。快点吃吧，吃完了去办正事。” 正事？ 向暖下意识地想问个清楚明白，但是估计他会卖关子，就干脆不吱声，等着时间到了他给揭晓答案。 饭菜是牧野自己做的，算不上多么美味，但向暖吃得很满足。向来都是她给别人洗手作羹汤，难得有人为她准备饭菜，多幸福的事情呀。 她越想越开心，咬着筷子偷笑，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牧野察觉到她的气息变化，不解地抬眼看过去。“傻笑什么？” “没什么。”向暖摇摇头，但明显还在偷笑。本来就亮的眼眸此刻更是闪闪发光，跟藏了很多钻石在里面似的，很是好看。 牧野挑了挑剑眉，知道女人心难猜，倒也没有穷根究底。 向暖吃饱喝足，又利索地收拾了碗筷。 “放着吧，回来再洗。” “哦。”向暖将围裙挂回去。“那我去换衣服。” “穿这个。”牧野从衣帽架上拿下来一个袋子，递给她。 向暖瞪大眼睛，掩饰不住惊讶，更掩饰不了惊喜。“你又给我买衣服啦？以后别买了，我的衣服已经够穿了。” 她不是个贪心的人，却又禁不住贪恋他对她的好。 “不是都说，女人的衣柜里永远都缺一件衣服，鞋柜里永远都缺一双鞋子吗？” “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怕东西太多了会患上选择困难症。早上出门要对着衣柜鞋柜挑选半天，非迟到不可。” 牧野弹了一下她的额角，道：“敢情你不是嫌多，你是懒？” 向暖呵呵地笑了起来，做了个调皮的鬼脸，转身跑进了卧室。 关上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小心地拿出袋子里的衣服，带着拆宝藏的心情。 第35章 结个婚呗 那是一条白色的中长款a字连衣裙，v领，无袖，收腰修身设计，腰间配以黑色的细腰带。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装饰。 向暖的心脏跳得快了两拍，迫不及待地脱下身上的睡衣。 她实在不知道牧野怎么每次都能准确地知道她的尺寸，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似的，不会紧一分，也不会有半点宽余。 细心地绑好腰带，向暖激动地跑到镜子前。 那个就像公主一样的女子，真的是她吗？ 拉开门的时候，向暖的心脏又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这衣服总让她觉得有点像礼服，而且是结婚或者参加宴会时候穿的那种。 “很好看。”牧野直接就给了夸奖。 向暖羞涩地抻了抻，小声道：“这会不会太隆重了？总感觉像结婚时候穿的礼服。” 牧野没回答，而是直接抓住她的手腕，然后拿过她的包。走到鞋柜旁边，直接给她拿了那双黑色的凉鞋。 “这双鞋也是新的吧？”向暖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双鞋。 “嗯，跟衣服一起买的。” 向暖鼻子一酸，心里也有点酸，但不是因为难过。“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 “我都不怕把你宠坏，你怕什么？” “怕宠坏了，嫁不出去啊。”向暖红着脸回了一句，然后赶紧蹲下去，把鞋子给穿好。 牧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也没戳穿，耐心等她穿好了鞋子重新牵住她的手。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走下楼梯的时候，向暖还是忍不住问了。 打扮得这么隆重，不会是要去参加什么宴会吧？可是她从来没去过那样的场合，什么都不懂，会不会给他丢脸？ “到了你就知道了。” 行走中，向暖才发现，牧野也换了一身打扮。 白衬衫，黑裤子，黑皮鞋。 对别人来说是很常见的打扮，对他来说却显得有些正式。 向暖越发的觉得，他肯定是要带她去一个比较正式的场合，不免更加紧张起来。自己被人嘲笑没什么，可真的不想丢他的脸。 “你不给我透个底，让我做点准备，到时候出糗怎么办？” 牧野知道她误会了，却没打算给她解释，只是勾了一下嘴角。“怕什么？有我在。” 向暖动了动嘴巴，最后只有两个字。“好吧。” 车子穿梭在大街小巷，因为没到下班时间，倒也还算顺畅。 向暖一路上没怎么开口，不停地猜测着到底要去什么地方，干点什么正事。直到—— 车子稳稳地停下。 向暖抬头一看，三个硕大的字惊得她下巴都掉了下来。 民政局！ 向暖猛然侧过头去，傻傻地看着牧野，嘴唇颤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牧野已经跳下车，绕到副驾驶座，将她抱了下来。 “我、我……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向暖抓着他腰侧的衣服，磕磕碰碰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她做梦都想着跟他结婚，从此拥有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小窝。但她也一直都很忐忑，总怕最后会是一场美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牧野见她傻气得不能再傻气的反应，心里莫名地软了几分。“就是进去拍个照片签个字，需要什么准备？” “可是………好吧。我大脑有点空白……”她很老实地承认。 牧野被她整得笑了起来，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傻得可爱。他握着她的手，带着她踏进了那道门。 向暖机械地跟着他走，两条腿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眼睛下意识地扫过四周的环境，心惊胆战，生怕有人会在这关键的时候跳出来。 牧野早就预约好了，所以一切按照流程走就可以了。 看到他提交资料，向暖眼睛瞪得圆滚滚的。“咦？你怎么会有我们家的户口本？还有我的身份证，什么时候跑你那里去的？” “偷的。”牧野大方承认，眉眼沾染了些许狡诈的笑意。 向暖看得心头小鹿又开始横冲直撞，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你真的跑我们家去偷户口本？你肯定是逗我玩的。” “真的。不过不是我们家，是向家。” 以后，她是他们牧家的人。 向暖意识到这句话包含的信息，激动得身子都颤抖起来。呆呆地看着他，完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心里急得不行。 她真的可以顺利地逃离向家，从此拥有一个属于她的小家了吗？ 牧野点了点她的鼻尖，有心逗她。“怎么，不愿意？” “没有！我愿意的！”因为太过激动，向暖完全没有控制音量。 周围的有情人和家属，甚至工作人员都看了过来，然后了然地笑了。 向暖呻吟一声，捂着脸躲进了牧野的胸口。 旁边有个陪孩子来领证的大妈笑呵呵地安慰了一句：“没事，我们也是过来人，都理解的。” 向暖听了，脸更加红更加烫，好一会儿都没敢见人。 等她好不容易抬起头来，脸颊就跟涂了上好的胭脂似的，白里透红，煞是诱人。 牧野差点儿看傻了。 他不是没见过漂亮的女人，但大多是向晴那一类，美则美，却用了太多的修饰。卸了妆，没了精致的打扮，通常会让人失望。 向暖算是天然去雕饰了，别说化妆品，连护肤品都不用。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她的皮肤才特别的细腻饱满，富有弹性。 “怎、怎么了？”向暖被他看得更加不好意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嗯。”牧野抬手从她脸颊轻轻划过，指尖上细腻如绸缎的触感让人对今晚生出无限的期待。“走吧，到我们拍照了。” 向暖这才知道，为什么牧野给她准备的衣服是白色的。因为背景是红色的，跟白色衣服最搭！ 第一张照片，两个人都很紧张，拍出来的效果差强人影。 工作人员很善良，特地说了几句话让他们放松下来，然后才又拍了第二张，第三张，直到彼此都满意了。 拍完之后，向暖小声道：“我怎么觉得我们好傻呀？” 牧野认同地点点头。“确实挺傻的。” 两个人看着对方，都禁不住笑了。幸福的笑。 第36章 终于做了牧太太 领证的过程一切顺利。 “你们的结婚证已经办理好了，请两位到礼仪厅，我们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给你们颁证。” 这不过是工作人员经常说的一句话，例行公事。却仿佛天籁之音，让向暖喜不自禁，眼角甚至渗出了泪花。 她的担忧并没有发生！真好！ 从今天起，她不再是那个可怜巴巴无家可归的向暖，而是名正言顺的牧太太 ！ 真好！ 牧野抬手，指尖抹了一下她湿润的眼角，却没说什么，只是捏紧了她的手。 向暖看着他傻傻地笑，也用力地握住他的手。 十指紧扣。 她在心里默默地念着那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到了礼仪厅，明知道证件都已经出炉，两个人的夫妻关系已经是板子上钉钉的事情了，向暖却还是控制不住紧张，紧张得手心不停地冒汗。 牧野捏了捏她的手，笑道：“别这么紧张，我不会逃婚的。” 向暖羞涩地笑着，澄清的眼眸里那两汪清泉水波荡漾，似皎月的月色映照在湖面一般闪着柔和的光芒。 “工作人员说结婚证已经新鲜出炉，你想逃婚也来不及了。” 牧野挑起剑眉，抬手摸了摸她酡红的脸。“那你还这么紧张？” “我太高兴了嘛。”向暖下意识地撒娇了。说完自己才意识到最后那个尾音有多嗲，脸颊不由得更加红了几分。 向晴才爱用这样的声音语气说话，每次她听了都觉得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 牧野捏了捏她的手。“我也高兴。” “两位新人，请站到这里来。我将为你们颁发结婚证。” 宣誓的时候，向暖紧张得声音都变形了，短短的几句话愣是说得磕磕碰碰的，丢人极了。 相比之下，牧野的表现就好多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提示牌，就那么深深地看着她，一字一字咬得清楚而郑重。 向暖被他看得羞赧又激动，心脏似乎都要蹦出胸口外面来了。 “现在，我宣布你们结为夫妻。祝福你们。” “谢谢。” 牧野随手从兜里摸出一条巧克力递了过去。 工作人员笑着接了，又说了一句祝福的话。 “谢谢！”向暖双手抬高，郑重地接过大红色的结婚证。 当今社会，很多人对待婚姻已经不像以前那么严肃郑重了。但在她心里，这依然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 向暖慢慢地缩回手，低头眨也不眨地看着大红色底子上的国徽和“结婚证”三个大字。 我真的结婚了！ 我终于结婚了！ 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本子，向暖却愣是有种沉甸甸的感觉。因为，她捧着的可是自己的幸福呢！ 牧野也郑重地接过属于他的那本结婚证，随即把向暖的也给抽走了。“这个交给我来保管。” “哎——我还没好好看一眼呢！” 牧野就将自己那本结婚证揣进兜里，打开她那本，手往她眼皮子下一伸。“看好了没有？” 向暖先看了两个人的名字，然后视线定格在结婚照上。 照片上，牧野还是很严肃，压根就没笑。但是，两个人看起来很般配，也很幸福。 幸福。 向暖在心里细细地品味着这两个字，嘴角扬着笑，眼睛却迅速地浮上一层水汽。 “怎么样？你男人还是挺帅的吧？” “嗯。”向暖用力地点点头，嘴角扬起更高。“帅得掉渣！宇宙第一！” 牧野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夫人也是倾国倾城，沉鱼落雁。” “噗——”向暖直接让他给逗得笑出声来。她其实不在意姿色的问题，但她喜欢他这样费心地逗她开心。 牧野将结婚证全都收归囊中，然后握住她的手腕。“牧太太，咱们走吧。” 向暖的紧张羞涩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结果他一声“牧太太”，她又开始心跳凌乱了。 但是，她喜欢这个称呼！简直太喜欢了。 “是，牧先生！“ 说完，两个人相视而笑，看着莫名的都有点傻。 牵着手出了民政局的大门，向暖只觉得午后的酷热都不像以往那么难以接受。天地间，所有的一切突然都变得那么可爱，包括旁边那个垃圾都堆到外面来的垃圾桶。 而身边这个身材高大、面容严肃的男人，更像是天使一样，熠熠生辉，动人心扉。 “我们去哪里啊？回家吗？“ 提到回家，向暖就想起今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顿时俏脸又开始源源不断地冒热气。 “你有想去玩的地方吗？什么地方都行。“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找个不太远的地方走一走，再去吃晚饭，再合适不过。 向暖认真地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 一直以来，她的生活都被刘秀清安排得死死的，甚少有玩的时候。也只有在幼儿园组织活动的时候，她才有机会放纵一下。其他时间，刘秀清总会想到办法把她拘住。 “那去看电影怎么样？” 说起来，自从进了部队之后，牧野还没光顾过电影院。没那个时间，对当今的影视作品也实在提不起兴致。 “好。” 向暖跟着他的步伐，看着两个人握在一块儿的手，心里温暖又踏实。 离民政局不远就有一个大商场，顶楼就是一家imax电影院。 因为是工作日，加之还没到下班时间，电影院里很冷清。 牧野牵着向暖的手走到大屏幕面前去看排片表。“想看哪个？” 向暖将表上的片名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又一遍，但从名字根本看不出内容。 “要不你选吧？我什么都爱看的。” 只要不是跟刘秀清和向晴在一块儿，向暖觉得看广告都是好的。 那句话说得很对，重要的不是去哪里，也不是做什么，而是跟谁在一起！ “那看这个吧。” 向暖顺着他的指尖看去，居然是一部动画片。她虽然不了解他，但也知道像他这种成熟稳重的男人绝对不会喜欢动画片。 “还是看这个吧。” 那是一部战争片。 “走吧走吧，就这么说定了。” 向暖用力拉着他往售票窗走去。 第37章 怎么哭成这样？ 牧野做主买了一个大桶的爆米花和两杯可乐。 “你喜欢吃这个？”向暖见他抱着满满的一桶子爆米花，觉得这东西跟他的形象有点格格不入。 严格来说，是有损他的形象。 牧野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东西，挑眉。“看电影不都得配这个吗？” 谁说的？ 不过向暖没扫他的兴致，笑眯眯地道：“嗯，我喜欢吃。甜甜的，香香的，很好吃啊。” 牧野嘴角轻扬，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带着她到休息区坐下，等待电影开场。 休息区还有几个人在那等着，不过一个个都低头玩手机，对外界的一切似乎都不关心了。 这是现代人的通病。 牧野随手从架子上拿了一份报纸，低头看了起来。 向暖睁着眼睛扫了周围一圈，视线很快就锁定在对面的男人身上。那张棱角分明，处处透着坚毅的脸，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直到现在，她仍有种做梦的感觉。她居然结婚了，而且是跟这样出色的一个男人！ 这些年在感情上处处遭到刘秀清和向晴的恶意阻挠甚至破坏，她对另一半的要求一再地降低。本以为最后只能跟一个像程远航那样条件的男人过一辈子，却没想到会遇上牧野…… 这样看来，她应该感谢向晴。那天如果不是她从中作梗，自己不可能出现在牧野的面前，更不可能毛遂自荐。 想到刚刚拿到手的大红本本，向暖的心情又忍不住激动起来。 这么好的男人，是属于她的呢…… 牧野在军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要是被人这般盯着看还不知道，那就白混了。他一抬头，将向暖眼里的着迷抓了个正着。一向冷硬的心脏，竟因此软了几分。 粗糙的指尖轻轻地顶住向暖的下巴，稍稍用力往上一抬。“看傻了？” 向暖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花痴了，顿时羞红了一张俏脸。垂下眼眸，端起桌上的可乐喝了一口。 牧野眼里多了一抹笑，知道她生性害羞，倒也没有逗弄得太过。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进去吧。” 一直到电影开播，那个影厅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们的位置在最后一排。 向暖看着前面一排排空荡荡的座位，笑道：“太奢侈了！我们今天包场了。” “没人打扰，岂不是更好？” “是挺好的。” 然后两个人都很守规矩地安静下来，眼睛盯着大屏幕。 好的战争片，对战争的描写总是异常残酷的，绝对没有那么英雄传奇和金手指大开，有的只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而战争年代的爱情，通常都是美好而坚贞的，最终却逃不过悲剧收场。多少的无奈，多少的悲酸。 这样的片子无疑是催泪的，向暖几乎在影片开始没多久就哭上了，到后面越发收不住眼泪。 牧野也觉得片子拍得不错，但他毕竟是个钢铁一般的男人，自己也是个刀尖上舔血的人，情绪轻易不会波动。倒是见向暖哭得惨，伸手揽住了她的肩头。 向暖趁机靠在他肩头上，可怜兮兮地吸着鼻子，很快又沉浸在剧情当中。 片子的结局是女主角为了保存男主，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向暖已经抽抽噎噎地哭出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影厅的灯重新亮起。 向暖控制不住情绪，又觉得不好意思，于是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拼命地擦眼泪。那样子，倒叫牧野觉得可爱又让人心疼。 “别把眼睛给弄疼了。”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扯纸巾给她擦眼泪。 向暖吸了吸鼻子，羞赧地笑了笑。“我是不是有点丢脸？” “不会。”女人感情细腻一点，容易感动一点，没什么不好。 牧野帮她擦了眼泪，这才牵着她走出电影院。 一直到走到车子旁边，向暖的情绪都还没完全缓过来，还忍不住嘀嘀咕咕地跟牧野分享自己的观影心得。 “每次看这种片子，我就会觉得自己很幸福，也会特别热爱这个国家。无论它有多少的弊端，可至少它给了我们和平。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何况，它其实一直都在进步。” 这话说到牧野的心里去，让他的目光又软和了两分。 接着，向暖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腰，抬头看着他，目光灼热而柔软。 “当然，我还应该感谢你，和所有像你这样的人。虽然现在不是战乱年代，但在这和平的背后，你们肯定付出了很多艰辛。每次有地震、洪水这些重大灾难的时候，也总是能看到你们战斗在第一线。必要时候，甚至连性命安全都顾不上………” 几年前那场大地震，她只要有时间就守在电视机前，看了很多感人肺腑的画面。那些穿着迷彩服的身影，为了争分夺秒救人，几天几夜没有合眼。可是对着记者的镜头，却连一句漂亮的话都不会为自己说，只有一脸的憨实与忠诚。 牧野只觉得像是有人塞了一团棉花到他心里，无法形容的滋味。 他一把捧起向暖的脸，低头吻住那张讨喜的小嘴，吻得既深入且猛烈。 向暖在这方面的经验少之又少，很快便无力招架，软倒在他的臂弯里。只有双手无措地抓住他的衣服，晕晕乎乎地承受着他的热情和霸道。 地点不对，尽管体内那头猛兽都躁动得厉害，但牧野还是控制住了。一松开她的嘴唇就直接将人抱进了车子，免得自己的自控力再受到挑战。 一旦猛兽出闸，他也没有足够的信心能够把控得住，在她名正言顺地成了自己的女人之后！ 向暖靠在座位里，胸口一起一伏地喘息着。嘴唇微张，脸色酡红，黑眸里更是水汽氤氲。那模样，活脱脱一颗惑人的小樱桃。 车子走到收费口的时候，向暖的呼吸才平复了，但脸仍是红得厉害，烫得厉害。 这深深的一吻，再次提醒了她：今天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呢！ 跟所有在这方面没有过经验的女孩子一样，向暖是又好奇又忐忑，还有期待。这么多情绪糅杂在一起，最后就成了坐立不安，垂着眼眸根本不敢去看身边专注开车的男人。 脑子里不可避免地掠过一些在电视或者小说里看到的画面，还有同事朋友聊天时候说过的一些话。 越想，脸越红。 越想，心跳越快。 第38章 蜜月套房 车子大约跑了几分钟，向暖的情绪慢慢平复了，又开始跟牧野分享看电影的心得。她的逻辑思维并不缜密，经常会突然岔到另一个地方去，听着有点混乱。 但牧野是个聪明人，所以还是能够跟上她的思维，不时的会简单发表自己的意见。 独到的见解自然是让向暖豁然开朗，更加激动地说个不停。 而这样的向暖，看着颇有些神采飞扬的意思，整个人鲜活了不少，跟平常那个小心翼翼甚至战战兢兢的她完全不一样。 牧野看在眼里，倒也是高兴的。做男人的不能让自己的女人过得轻松愉快，未免太失败了一点。 “怎么了？我是不是太、太不稳重了？”向暖见他盯着自己看，表情一僵，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有点活泼过头了。 都28岁了，还这么不成熟，好像确实不太好。 牧野笑了笑。“没有。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活得坦荡，活得开心。” 其他的，都是个屁。 至于别人的眼光，那更是一文不值。 向暖沉默地看着他，鼻子慢慢地有点酸，眼里也闪着点点水光。最后，她弯了弯嘴角。“谢谢。” 这年头，做丈夫的对妻子都是诸多要求的，要么做事业上的左膀右臂，要么做个贤妻良母。真正关心妻子是不是过得开心的，恐怕不多，所以离婚率才那么高。 “谢什么？”牧野挑眉。 “谢你这么好，谢你选择了我。” 牧野没接话，只是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她的脸。 向暖又笑了笑，然后就一直看着前方，身子更加放松下来，整个人有点懒懒的。 她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二十多年，却很少能停下脚步好好地欣赏它的繁盛辉煌。心中惶惶不安，自然没那份心情。 车窗外，目光所到之处，尽是高楼大厦，熙熙攘攘。 密密麻麻的车流，道路两边来往的人潮，一样来去匆匆，仿佛永远都在赶时间。 工作的压力，生活的压力，就像是两座大山，压得许多人喘不过气来，于是只能争分夺秒地努力。 一辆公交车从对向车道开来，车里挤满了人，简直严重超载。 一个年轻的女孩被挤得趴在车门上，脸都被压变形了。那双瞪得大大的眼睛仿佛蓄满了无奈和茫然，看着让人心酸。 向暖心里一颤，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她也曾无数次这样被挤得几乎没有立足之地，也曾看着外面的繁华热闹迷茫痛苦，却又必须故作坚强。 这个女孩也许更幸福一些，至少她在这里呆不下去了，还可以回到老家享受父母的爱护。 而自己，却是个无家可归的人。 不过，那只是过去。从今天起，她也是一个有家的人了。不管外面如何风雨飘摇，她还有一个安宁的庇护所。 向暖微微分开嘴唇，不着痕迹地吐纳了一口气，免得眼泪一不小心就会落下来。 因为恰逢下班高峰期，路上堵得有些严重。 牧野开了半个多小时，车子才拐向右侧的入口，缓缓地进入地下停车场。 向暖看着那高耸入云的大厦，有些目瞪口呆。不是因为大厦的雄伟，而是牧野居然来这个地方！ 难道，他们要在这里吃饭？ 晴天酒店的顶楼是西餐厅，倒数第二层则是中式餐厅。 这两个餐厅都是荣城最有名的，相对的，价格也很不亲民。 对于到这里来用餐住宿，向暖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就算真的有那个钱，她也觉得没必要这么浪费。 “我们要在这里吃饭吗？” “对。就当是庆祝吧。” 牧野不是个多么浪漫的人，可毕竟结婚这样的人生大事。婚礼暂时不打算办就罢了，简单庆祝一下总是要的。这也算是对另一半的尊重。 既然都是要庆祝，又是如此重要的日子，当然要选最好的。 “我听说，这里很贵，出入的都是有钱人。” 向暖不只是心疼钱，而且也觉得自己在这种地方肯定不自在。吃一顿饭既浪费钱又不自在，岂不是找罪受？就像那天去香奈儿专卖店，如果可以选择，她也一样不愿意进去给自己找不痛快。 牧野扫了一眼，找到了一个空位置。停车的动作一气呵成，一步到位。熄了火，他才侧头看着向暖。“都安排好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别想些扫兴的。” 意思就是，钱不可能退回来了？ 既然如此，向暖也就不多想，自己小心地跳下车。 牧野一手拎了个袋子，一手牵着她，走向一边的电梯间。 很快，向暖就发现牧野按的并不是最后两层楼。她想问，但是电梯里还有别的人，她就没吱声，免得给他丢脸。 “叮——” 电梯到了69层。 向暖还有点懵，但还是安静地跟着牧野走出了电梯，一直走到了某个房间门外。 牧野从兜里掏出门卡，贴上感应区，抓住门把，推门。 “进来吧。我们今晚住这里。” 向暖被他牵着走进去。她最先注意到的，是那张床。 圆形的大床，红色的床幔，被面上的心形图案，红艳的玫瑰花瓣……所有的东西和布置都如此浪漫唯美。 一切如此不真实，向暖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公主梦。 “这……”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一时有些空白。 向暖确实不是一个物质的女人，但没有哪个女人不想被自己的男人捧在手心里宠爱。她不敢贪求，但不可能不渴望。 从牧野带自己去电影院开始，向暖就想过他今晚可能会做点什么来庆祝，但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准备了一个蜜月房。 “到这边来。”牧野牵着她走到落地窗那。 整整一面墙都是玻璃。 而窗外是红霞满布的天空，还有繁华的荣城。一目千里，视觉震撼。 向暖突然抓住了他的衣服，嘴唇开合了好几次，才吐出几个字。“我觉得像是在做梦……” “那也是个美梦。” 向暖怔怔地看着他，突然笑了。笑的同时，眼里迅速浮上一层水汽。“谢谢。” 牧野的手往她后背上一贴，用力一按。 向暖就趴在了他的怀里，嘴角仍在笑，眼泪却落了下来。 第39章 双人浴缸 牧野陪着向暖在窗户那俯瞰这个城市，然后指着窗外的建筑给她做介绍。 向暖虽然在荣城待了28年，但对这个城市的了解也许还比不上他。尤其是站在高空俯瞰这座城市，她恐怕根本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所在。 他的嗓音低沉磁性，特别好听，还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向暖安静地听着，偶尔也会提出一两个问题。但她的思维比较跳跃，一不注意就会跑到别的地方去。 但不管她提出什么问题，牧野都会详细地给她解惑。 向暖感觉就跟老师上课似的，只不过没有那种正式严肃的气氛而已。 “你懂得可真多！”而且他说话总是深入浅出，让人很容易听懂。 牧野碰了碰她的脸，问：“饿了没有？饿的话，我让他们送吃的进来。” “在房间里吃吗？”向暖有些意外。 牧野挑眉。“不喜欢？” 向暖赶紧摇头，又摸了摸肚子。“我还真有点饿了。” 牧野给前台拨了电话，交代他们送餐过来。他刚放下话筒，手机就响了。 “你去接电话吧，我自己到处看看。” 牧野点点头。 向暖就仔细地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样东西都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最后走进了浴室。 浴室很宽敞，有普通的房间那么大。 看到那个超大的双人浴缸，向暖的脸刷地就红了个透彻。 浴缸的设计，还有周围摆放的那些东西，很显然都有情趣的考虑在里面。 更让人不好意思的是，浴室对着房间的那两面墙都是完全透明的。虽然挂了一层薄纱，但拉上之后估计也是若隐若现的效果。 如果是早有了亲密关系的两个人，或者是双方都比较放得开，当然很喜欢这样的设计，甚至会觉得很刺激。 但向暖和牧野还太陌生，她又是个生性羞涩的，还真没办法习惯。 想到自己在里面洗澡，牧野在外面一抬头就能看到，向暖觉得简直太羞人了。可在害羞忐忑之外，隐隐的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期待。 但到底不好意思在这里逗留太久，向暖快步走出浴室，又回到了落地窗边。刚刚站定，房门就被敲响了。 是酒店的工作人员送餐来了。 牧野跟那边说了一句，就挂断了。 向暖还站在落地窗边，看着几个工作人员训练有素地铺桌布菜。 他们甚至还点了两根特制的蜡烛，那蜡烛的形状还是心形的，尽显浪漫。 “两位请慢用。” 负责人留下这句话，就带着其他人退了出去。 牧野走过去，把房间所有的灯都灭了，只剩下那两根蜡烛闪烁着暖暖的光芒。 向暖怔怔地看着这一桌子烛光晚餐，然后看向那个因为沐浴在烛光里而褪了些许锋利的男人，鼻子很快便酸了。 这人，是真的想把她给宠坏吗？ 她真的会上瘾的！ “你……”向暖吸了吸鼻子，笑了。“我听说当兵的都是呆头鹅，都不懂浪漫。你怎么不一样啊？” 牧野也跟着笑了，迈步走到她面前。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喜欢吗？” “喜欢。”向暖老实地承认，笑着落下眼泪。“我没想过你会做这些，但我特别喜欢，也特别高兴。” 牧野牵着她的手，走向他们的烛光晚餐。 两个人相对着坐下来。 牧野首先端起了面前的红酒。他其实更喜欢威士忌那样的烈酒，或者是抓着瓶子就可以开怀畅饮的啤酒。但眼下最合适的，还是红酒。 向暖学着他的动作，将酒杯端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的杯子。 “叮——”清脆动听的一声碰撞。 牧野深深地看着向暖的眼睛，表情十分认真严肃。 向暖端着酒杯，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向暖，当兵的男人确实都比较粗鲁，也不太懂女人的心思，更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伴和照顾。我在物质上也许不会亏待了你，但聚少离多的生活，终究还是委屈了你。” “不委屈的，真的不委屈。” 牧野自然知道，她急于摆脱向家的纠缠，眼下自然是喜出望外。但将来…… “有些话，说多了会没意思。但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过得快乐一点。而我，也会尽我所能去对你好。” “嗯！”向暖用力地点点头。“我会守好这个家，等着你回来。“ 杯子再一次碰撞在一起。 向暖低头小心地喝了一口，却发现她还是更喜欢喝果汁。 “不喜欢的话，喝一口意思一下就行了，没必要勉强。“ 向暖吐了吐舌头。“虽然不好喝，但是喝完之后胃里热热的感觉还是挺好的，让人觉得好像身子一下子变轻了，有点飘。“ 说着，她又喝了一口。 牧野一听，知道她没什么酒量，没准这一小杯红酒就能醉了。 不过，这样的日子，她喝得微醺好像也不错。 牧野眼里光芒闪了闪，低头将拿起刀叉，将牛扒给切成均匀的小块，然后淋上想要的酱汁。“尝尝。“ “好。“向暖叉了一块，小心地送进嘴里。嚼了两下，就笑弯了眉眼。“真好吃！” 之前她跟李晓敏吃的那个自助牛扒，她就觉得挺好的。但跟这里的相比，那简直就是天壤之比。 东西做得这样好吃，又如此精致，难怪价格那么不亲民！ “喜欢就多吃点。但是也别一下子吃饱了，还有别的东西呢。” 向暖乖乖地点头，看着他手上熟练自然的动作，禁不住问：“你经常吃西餐吗？” “不。我喜欢吃红烧肉、烤羊肉那样的，最好还可以大碗喝酒。” 在部队呆久了，人都会越来越随性，喜欢直来直往，不拘小节。 向暖禁不住笑了。想象着他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画面，居然想到了梁山好汉，耳畔立马响起“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歌声。 “是不是还要来一堆篝火，一帮人围着篝火唱歌跳舞？” 牧野嘴角一勾，眼神也跟着变了，让他看着多了一抹邪魅。“唱歌跳舞倒没有，聊聊女人说说荤话，倒是常有的事情。” 向暖对上他的眼眸，不知道怎么的呼吸一窒，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 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突然变得好像一匹等着享用猎物的大野狼！ 第40章 猛虎下山 牧野看着她在烛光映照下更显得细嫩红润的脸颊，体内不禁一阵骚动。不过他倒也不急，总要吃饱喝足了才能有力气办事。 他指的不是自己，而是瘦小的向暖。 向暖又咽了一口唾沫，赶紧低下头去吃东西。结果因为太紧张，刀叉不小心被弄掉了。她忙着去接刀叉，混乱中差点儿又把桌子给掀了。 虽然最后被牧野及时地给稳住了，但还是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简直太粗鲁了！ 向暖的脸更红了，恨不能挖个洞把自己给埋起来。“我……对不起……” 牧野的手越过桌子，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小笨蛋。” 这个动作，这一声“小笨蛋”都带着说不出的亲昵，让向暖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抬头对着他笑了笑。 “我是你男人。” 是啊，虽然饭菜很精致，但只有他们两个人，有什么关系呢？ “尝尝这个。”牧野直接叉了一块鹅肝送到向暖嘴边。 向暖犹豫了一下，就张嘴含了，然后再次笑弯了眉眼。“真好吃！这是什么东西啊？我好像没见过。” “鹅肝。” “我还想再吃一块。” 牧野就又给了她一块。 两个人把什么西餐用餐礼仪都给忘了，怎么舒服怎么来，气氛倒比刚才更加轻松愉快了。 向暖在几样东西中换着吃，可谓吃得心满意足。只是每次对上牧野那好像会烫人似的眼神，她总是下意识地咽一口唾沫。 他像极了等着开餐的大野狼。 而食物，恐怕就是她了。 向暖不由得想起以前听别人开玩笑，说当兵的男人在床上都跟猛虎下山似的，特别凶残。 李晓敏有个同学就嫁了当兵的，据说婚假的前三天都是在床上度过的，简直就是不分日夜。 “想什么呢？” 向暖倏然抬头，随即又跟被烫到似的移开视线，用力摇头。“没，没什么。” 她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哪里敢让他知道啊！ 幸亏牧野没多问。 向暖吃得差不多了，就放下刀叉，端起红酒不时的喝一口。 牧野照样把所有的东西都吃得干干净净，然后拿起一旁的红酒瓶子。“还要再来一点吗？” “好啊。”向暖一杯红酒下肚，胃里热乎乎的，脸也跟着热气腾腾，脑子还有点迟钝。 牧野给她倒了小半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边慢条斯理地喝酒，一边不加掩饰地盯着向暖看。 烛光下，向暖看起来分外的诱人。脸蛋红扑扑的，眼睛水润水润的，嘴唇更是饱满得好像樱桃…… 牧野这一刻总算准确地理解了那句话——饱暖思淫欲。 “真漂亮！”向暖并没察觉到牧野的心思，而是将注意力放到在了窗外的夜景上。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华灯初上的荣城更是处处彰显着繁华热闹。 坐在这样的地方居高临下，视觉效果更加惊人。 向暖觉得，自己今天像是第一次认识这座生活了28年的城市。 “难怪大家都喜欢站在高处，感觉确实很不一样。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我也不知道。对了，我有一个星期的婚假。现在剩下六天。如果你喜欢，我们明天一早可以出发去泰山看看。” 他的假期少之又少，若是承诺“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兑现呢。 向暖听了，眼睛立马亮了几分。“真的可以吗？” “当然。坐飞机，来回路上去了两天，我们还有四天的时间，足够了。” 向暖抱着酒杯，激动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长这么大，还没真正出过远门呢。幼儿园虽然也会组织老师出去玩，但基于经费考虑，都是在荣城附近。 “这样，你现在就打电话给你们园长请婚假。我来订机票。” 向暖不想矫情地推托，因为她是真的很想去。放下手里的红酒，她直接跑过去拿起手机，拨打园长的号码。 突然间请假，还是一个星期，园长有点不太高兴。但人家请的是婚假，她也不能不批。 这个时候，向暖也没把她的不悦放在心上，赶紧又给李晓敏打了电话。 “你结婚了？”李晓敏直接尖叫，堪比魔音入脑。“跟谁？那位牧先生？” “嗯。是他。”向暖甜笑。 “你……这会不会太草率了？你了解他吗？你——” “晓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我觉得很好，真的。” 李晓敏知道再说什么都是白搭，毕竟都已经拿到结婚证。“好吧。向暖，新婚快乐，要一辈子幸福哦！” “谢谢。我不在幼儿园的这几天，辛苦你了。还有，我会记得给你带礼物的。” “你是不是忘了最重要的东西？” “什么啊？”向暖头顶上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笨蛋，当然是喜糖啊！” 向暖恍然大悟，继而清脆地笑了起来，眉眼都跟着灵动起来。“好，我记住了。到时候，给你的那份要比别人的都多，都好！” “那必须啊。我可是你的好姐妹，怎么能跟别人一样的待遇呢？” 向暖笑得更加开怀，甚至笑出了眼泪。她看着窗外的夜色，突然道：“晓敏，一会儿我给你发个照片。” “什么照片？结婚照吗？”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好吧。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好好享受吧，我就不耽误你们的宝贵时间了。不过，以后记得告诉我，第一次到底是什么感觉。我看看那些小说写的到底真不真实。” 向暖被她说得脸又开始冒着腾腾热气。“谁理你啊。不跟你说了，我要挂电话了。” “机票和酒店都订好了。” 牧野的声音突然贴着耳朵响起。 向暖只觉得后背一热，原来他已经贴了上来。她顿时心跳加速，红霞满布，连呼吸都变了。 牧野从后面揽住了她的腰，头枕在她小巧的肩头上，呼出的气息就喷洒她脸上。 向暖僵着身子，紧张得都听到了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他，是不是想要开始用大餐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牧野已经低头吻在她的颈子里。一下一下，像是试探似的，并不急切。 向暖咽了一口唾沫，呼吸一下子变重了，甚至不小心发出了一声轻哼。 情不自禁。 牧野却像是听到了某种号令，突然一把将她的身体转过来。 第41章 洗得香喷喷 向暖惊呼一声，随即被他含住了唇瓣。不复刚刚的温柔，而是变得霸道强势起来，简直势不可挡。 呼吸间满满的都是男人极具侵略性的气息，腰上和脑后的手掌都牢牢地锁住她，让她动惮不得。 向暖的身子止不住颤抖起来，脑子更是一片空白。在他的霸道强硬下，她根本无力反抗，也不想反抗。 今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不是吗？ 品尝够了她唇齿之间的芬芳，牧野终于松开她的嘴唇，顺势滑到了她的脸颊，耳朵，甚至含住了她小巧的耳垂…… 电流四窜，酥麻一片，惹得向暖又禁不住喊出声，颤抖得更加厉害。 牧野的手不再紧贴在一个地方不动，而是顺着起伏的线条探索了起来。带着渴念的探索，所到之处皆火花四溅，烧得彼此都口干舌燥。 向暖的力气都被这四窜的电流和熊熊燃烧的火花给抽没了，软绵绵的就像一个婴儿，完全靠牧野搂着。唯有一双手还抓住他的衣服，也是颤抖不已。 牧野的手抓住了向暖的裙摆往上一拉，裙摆顺着她修长的腿一路往上，x光乍泄…… “来电话啦！来电话啦……”手机铃声突然大作。 向暖如梦初醒，力气瞬间回归，她一把推开了牧野。“有、有电话。” 也不等牧野出声，她就赶紧跑过去接电话了。 电话是李晓敏打来的。因为向暖说了给她发照片，结果一直没有动静，她等不及了，只好打电话来问一问。 “我马上发！挂了电话马上发！” 因为声音有点变样，向暖不敢多说，赶紧就挂断了。然后抓起手机，对着窗外的夜景拍了一张照片。 一不小心，手就抖了，照片模糊了。 向暖只好重拍。可是一连拍了几张，都是这样的。 没办法，牧野就在一旁看着，她忍不住紧张啊。 “我来吧。”牧野将手机从她手里抽走，选好角度，对准，聚焦。“好了。” 向暖接过来一看，发现效果很不错，就发给了好友。在牧野的注视下，还特艰难地加了一行文字——猜猜我在哪里！ 刚发出去，牧野就抽走了她的手机，还关了机。 意图再明显不过。 向暖惊呼一声，撒腿就往浴室跑。“我、我去洗个澡！” 她总算想起来了，自己还没洗澡呢！洞房花烛夜，怎么能不洗得香喷喷的？留下不干净的坏印象可不好！ 牧野要抓住她是很容易的，但是脑子转了转，到底还是忍住了冲动。 男人和女人不一样。 男人喜欢直接的，干了再说。只要舒服了，其他的细节都可以忽略不计。说白了，男人的第一次就是**裸的占有，从此在这个女人身上盖上了自己的印章。 可女人的第一次却是交付，伴随着身体的疼痛和心理的忐忑不安。那么她们要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含羞带怯地靠上来，仿佛就是一个郑重的仪式。 洞房花烛夜，对女人来说，确实应该美好一点。 牧野拿了烟和打火机，重新回到落地窗前，静静地吞云吐雾。 向暖躲进浴室里之后，才愕然发现，浴室的门是不能反锁的！ 也对，既然是蜜月房，两个人是最亲密的关系，有什么必要反锁？ 向暖没办法，只好赶快拉过薄纱。可是那若隐若现的效果，依旧让她无比羞怯。 好在牧野就站在落地窗前抽烟，并没有往这边看。 向暖紧张无措地站了一会儿，总算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洗吧！反正一会儿照样要裸裎相对的，现在好歹还有一层东西遮掩着呢！再扭捏下去，他恐怕会不高兴吧？ 向暖深吸一口气，抬手拉开腋下的拉链，将裙子脱了下来。 基于情趣的考虑，其中一面墙贴着一面大镜子，淋浴区和浴缸都一览无遗。两个人要是一起洗，再做点什么，那简直就跟看现场直播似的，还是自己看自己！ 那种刺激程度，向暖想想就觉得羞于见人。 不能再想了！ 向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慢慢地脱下内衣，然后是小裤。只是小裤刚刚褪到膝盖的位置，她就傻眼了。 那红红的一点污迹，虽然不多，但已经足以说明事实了！ 她家亲戚居然在这个时候到访！还能再巧合一点吗？ 向暖抬手捂脸，忍不住懊恼叫出声。 这也太煞风景了！ 平常她的亲戚就喜欢搞突袭，但她没想到偏偏挑这个时候！ 牧野会不会很不高兴？他明显很想要了！ 向暖心里乱糟糟的，差点儿都想哭了。她伸手打开花洒，拼命地搓洗着那点污迹。 小裤倒是很快就搓洗干净了，问题是现在该怎么办？ 好好的洞房花烛夜变成了这样！ 向暖将小裤放到一边，站在莲蓬头下任由温暖的水流从头上浇下来。本来是很舒服的事情，她现在却因为亲戚到访而完全无心享受。 冲洗了一会儿，向暖关了水，用沐浴液仔细地将身体每一个角落都搓洗了一遍。 因为亲戚到访扰乱了心思，她压根忘了这浴室是透明的，只有一层似有若无的薄纱。直到，她无意中抬头。 牧野正往这边看呢。 向暖低呼一声，双手环胸抱住自己。却只见牧野突然大步跨过来，推开了浴室的门。 “一起洗。”他说。声音沙哑。 他的目光更是*如阳光，毫不掩饰地落在她一丝不着的身体上。 女人的身体天生对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何况还是自己的女人，更不需要遮遮掩掩内心的渴望！ “不行，我、我……”向暖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来到她面前。 牧野一把打开花洒，跟她一起沐浴在温暖的水流之下。低头含住她唇瓣的同时，飞快地剥着身上的衣服。 “不……”向暖拼命地推开他，向后退了两步。“不行的！真的不行！” 牧野眉头一皱，愣住了。然后，他伸手把水关了。 向暖怕他误会自己不愿意，赶紧又伸手拉住了他湿答答的衣服。“我不是不愿意。而是……我那个……来了……” 第42章 大浴巾 简单的一句话，她却说得磕磕碰碰的，也不知道他听明白了没有。 向暖脸红得几乎滴出血来，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丢人了。 自己在他面前真的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牧野对女人的身体自然是不怎么了解的，着实花了一点时间去理解她的话。等完全明白之后，他抬手摸了摸鼻子，也觉得既无奈又尴尬。 但他到底是个沉着冷静的人，很快便恢复如常。“我不碰你。先把澡洗了吧。” 向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挺对不起他的。虽然不是故意的，但真的太能煞风景了。 这玩意儿要是能揍，她都想胖揍它一顿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今天！哪怕推迟到明天也好啊！ “那你先出去，我很快就洗好了。” 牧野低头看了一下全身湿答答的自己。“我这样没法出去。一起洗吧。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他确实很想要，但也不是禽兽。 向暖还没吱声，他就已经动作利索地把自己给剥光了。那修长健美的好身材，她羞得不敢看，却又忍不住多看两眼。 他的身材真的太好了！比杂志上那些模特儿还要好！ “还满意你看到的吗？”牧野一手揽住向暖的腰，低头贴着她的耳朵问。 虽然不能真的做点什么，但也不妨碍他玩点别的。 男人嘛，都有这么一点恶趣味。 向暖一个激灵抬起头，黑亮水润的眼眸无措地看着他。 牧野懊恼地发现，这样做受罪的还是自己！女人可没有男人这样的生理反应！ “算了。不逗你了，快洗吧。” “哦。”向暖小声应了，脸红似火地低下头。 牧野拿了大浴巾随后将自己腰下的部分包裹起来，然后果断地出了浴室。第一件事就是点了一根烟，用尼古丁来平复体内的骚动。 向暖则飞快地把身上的泡泡给冲洗干净，用毛巾擦干身体，同样只裹了一条大浴巾就出来了。 不过这浴巾真的很大，她穿着就跟睡袍似的。除了露出一截腿，其他地方都裹严实了。 可是牧野看过来的时候，向暖还是害羞地低下头，两条腿都快不会走路了。 “那个、我们没有衣服怎么办？我想去买点东西……” 买什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了。 牧野将拳头抵在嘴边，清了清喉咙，然后拿起沙发里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更小的袋子递给她。 “谢谢。”向暖红着脸接过来，转身又跑进浴室。 牧野则两下子把衣服给穿戴整齐，然后敲了敲浴室的门。“向暖，我出去一下。你在这里等着。” 向暖应了一声。 牧野就拿上门卡出了房间。 听到关门的声音，向暖立马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动作利索地穿上袋子里的睡衣。 因为没有提前准备那玩意儿，只好暂时用纸巾替代。做这件事的时候，她还是囧得想挖个洞钻进去。 确定没什么问题，向暖才洗了手，慢步走出浴室，一路走到落地窗前。 眼前的夜景实在是太美了！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日子……一切本该是最美好的，结果…… 想到这里，向暖又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懊恼至极。 偏偏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兀自郁闷了一会儿，向暖走过去拿起手机。 刚刚开机，微信提示音就响个不停。无一例外，全都是李晓敏发给来的。自然是被那张照片给惊艳到了，还被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一直追问他们到底在哪里。 向暖噙着笑，给她回了四个字——晴天酒店。 李晓敏立马连着给她回了好几条信息，眨眼间就满屏了。 “改天再详细跟你说吧。” 向暖现在没什么心情跟她聊。 李晓敏发了个哀怨的表情，很快又发了一句“好好享受你的洞房花烛夜吧，一定要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向暖关了屏幕，心道，最美好？最丢人还差不多！ 大约十分钟左右，牧野就拎着一个袋子回来了。关了门，就直接将袋子递给她。“你要的东西。” 向暖一愣，接过袋子一看，顿时傻眼了。 满满的一袋子，全是那玩意儿！各种品牌！各种规格！ 牧野又摸了摸鼻子，道：“我也不知道要什么样的，就多拿了几个。你挑能用的吧，剩下的可以扔了。” 想到自己去超市拿了一篮子的这东西，其他人都跟看怪物一样看他，一向淡定的男人也禁不住有些不自在。 如果不是太囧的话，向暖真的很想告诉他，她估计半年都不用再买这玩意儿了！ “谢谢。”一个大男人替她去买这种东西，真是难为他了。 牧野清了清喉咙。“没什么。快进去吧。” 向暖囧囧地提着东西跑进浴室，挑了最稳妥的规格来用。毕竟是高档酒店，万一把人家的床弄脏了，那就麻烦了。 从浴室出来，向暖看着牧野，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嗫嚅了一半天，最终说了一句：“对不起。” 牧野确实挺郁闷的。万分期待的洞房花烛夜变成这样，任哪个男人都会郁闷。但这种事情又确实不能怪她，恐怕她也郁闷着呢。 “过来。”他招招手。 向暖乖乖地听话，但走得慢腾腾的就像一只蜗牛。刚刚靠近他一臂范围内，立马就被他一把揽到怀里。 “啊——”她低声惊呼。鼻子撞上他结实的胸口，一下子就红了。“好疼！” 牧野低头碰了碰她红红的鼻头，有些无奈。“你的肉怎么这么嫩？” 不过是轻轻一碰而已。 “你的肉怎么这么硬？就跟石头似的！”向暖抬头娇嗔地瞪他一眼，还伸出纤细的手指用力戳了戳。 牧野看着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风情魅惑，顿时更加郁闷。他消除郁闷的办法就是直接低头吻她，吻得她招架无力。 虽然不能真刀真枪上阵，但讨点甜头慰劳一下自己总是可以的。 向暖心里挺愧疚的，自然也舍不得拒绝他，甚至试着去回应。 如此一来，擦枪走火是不可避免的。 第43章 同床共枕 眼看就要失控了，牧野赶紧松开向暖。 只见她水润的眼眸仍在失神状态，更多了一份纯真的禁欲效果。微微分开的双唇饱满红润，散发着无声的诱惑…… “我去洗个澡。” 牧野一头扎进了浴室。 向暖退后两步贴在落地窗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她缓缓地在一旁的沙发里坐下来。想了想，又站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在数百米的高空，窝在沙发里，喝着茶，赏着夜景……简直不能太享受！ 当然，前提是她能忽略一旁纱帐朦胧背后那个身材完美的男人！这种明知道不该偷看，但又禁不住瞥一眼的心情，实在是微妙得无法形容。 终于，牧野走出了浴室。 向暖一个激灵，立马在沙发里正襟危坐。但很快又意识到不对，努力放松身体窝在沙发里，双手抱紧了茶杯。 牧野擦拭着头发走过来，直接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来。 这是一张双人沙发，无奈他身材高大气场强大，向暖愣是觉得空间一下子不够了。 “好看吗？”他问。 向暖立马点点头，表情有些激动，更多的是感慨。“很漂亮。我在荣城生活了28年，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荣城。跟我印象中的，很不一样……” 以前，她是个无根的人，于这里而言不过是个过客，谁也不知道哪天就要漂泊到别处去。 现在，这里对她来说已经是故乡了。她的根就在这里，与这个叫牧野的男人纠缠在一起。 “其实我也很少关注这个城市。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部队里。” “部队是什么样子的？”向暖一直都很好奇。 牧野就简单地跟她介绍了一下，最后来了一句。“等时机合适了，我带你去军营里体验一下。不过，那里的生活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有趣，相反还很枯燥很单调。” “我不怕，我是个待得住的人。到时候我可以多带点书过去，每天窝在你宿舍看书就好了。” 安静悠闲，无人打扰，多好哇。 “对了，部队里可以看电视玩电脑吗？” “可以，不过会有些限制，不像外面那么自由。” 向暖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涉及到很多的机密，当然要做好防护，不能让人为所欲为。 “反正就算不能看电视不能上网，我也不怕的，看纸质文字更好啊，不伤眼睛。再说了，军营里肯定还有其他的军嫂吧？” “当然。” “那就行了。”反正向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不适应。有吃有住有牧野，还没有人找麻烦，怎么会不适应呢？ 牧野拿走她手里的杯子，放到一旁的小桌上。“少喝点茶，小心睡不着。” 向暖吐吐舌头，乖乖听令。 “是，长官！” 还抬手敬了个礼。自然是不怎么标准的。 牧野低头锁住她难得含了调皮和狡黠的眼眸，手往她侧脸上一贴，然后稍稍用力收紧手臂，她就靠在了他肩上。 “干嘛？”向暖不明所以，僵着身体，心跳如雷。 牧野也没解释，就这么揽着她，让她靠着。 向暖的呼吸间满满的都是男性的阳刚气息，很好闻，却让她脑子变得有些迟钝。不过，她的身体倒是慢慢地放松下来。 他们已经结婚了。 夫妻之间这样搂搂抱抱，再正常不过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向暖想明白之后，甚至主动挪了挪身体，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双手也抱住了他的胳膊。 接下来，两个人没怎么交谈，就那么安静地靠在一块儿。 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彼此都懂了。 明明什么都没做，但两颗心好像无形中慢慢地靠近，慢慢地熟悉了。 也许是这种气氛实在是太安宁太美好了，向暖渐渐有些昏昏欲睡，上下眼皮就跟热恋的情人似的如胶似漆。可她拼命地撑着，舍不得就这么睡了过去。 “困了就去睡吧。” 向暖坐直身体，睡眼朦胧地看着他。“那你呢？” “一起吧。”牧野站起来，然后弯腰将她抱起来。 向暖的双臂赶紧缠住他的脖子，心跳又噗通噗通跳得很快，脸也开始发热发烫。 明知道今晚他不可能做什么，但是两个人毕竟是第一次同床共枕，说不紧张那都是骗人的。 这张床很大，很舒服，也很浪漫。 向暖被牧野放下的时候，只觉得身体一下子陷了进去，然后就被柔软舒适给包裹了起来，让人忍不住放松舒展，浑身开始犯懒。 如果不是牧野正看着自己，向暖怀疑自己立马就会睡着。 牧野脱了身上的衣服，只穿了一条小裤。 几近完美的身材就这么暴露在了向暖的视线内，让她惊呼一声就拉起被子躲了进去。 牧野扬了扬嘴角，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向暖赶紧往那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位置来。然后，他挨着她躺了下来，赤着的身体贴着她，就像一个大火炉，连屋里的空调好像都不太管用了。 牧野侧身躺着，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还吻了吻她的脸。“放松点。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最亲近的两个人了。” 向暖被他说得心里一颤。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地应了，身体也变得松软起来。 真好！ 她默默地在心里说道。 原本，向暖以为自己很快就会睡着，谁知道躺到床上反而清醒了。也许是因为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抱在怀里睡觉，她有些不习惯 一个人在清醒的状况下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很容易会出现身体部分麻痹的情况。 向暖慢慢地也觉得不太舒服，可是又不敢随便乱动，只能逼自己继续躺着，闭着眼睛努力数羊。 只可惜，这一招被无数人推崇的催眠秘术完全失效了。 “睡不着？”牧野突然道。 低沉磁性的嗓音就贴着自己的耳朵，灼热的气息还喷在上面，让向暖的心跳立马漏了一拍。“嗯。” “那怎么办？” 向暖想了想，突然笑了。“要不，你给我唱催眠曲吧？” 第44章 灯下看美人 牧野额头上默默多了两道黑线。“唱歌就算了。要不我给你讲故事吧。” “那你给我多讲一点部队里的事情吧？我喜欢听。” 向暖想着多听他说一些部队里的事情，就能多了解他的一点。真正的牧野，应该是在部队挥洒热血的那个男人！ “好。”牧野就从自己的军旅生涯中，挑了一些他认为她会感兴趣的内容来讲。 他不是那种舌灿烂花的男人，也不太会讲故事，所以讲得有点一板一眼。好在，他挑选的内容还是比较有趣。 向暖听得很认真，但是慢慢地，眼皮子就变得重了起来。在他低沉磁性的嗓音陪伴下，她的意识终于迷糊了起来。 听着她的呼吸变得均匀起来，牧野才停下来。他打开一旁的情趣灯，借着昏暗的灯光细细地看怀里的人。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这时，向暖突然动了一下，领口也被扯开了一点，露出胸前让人血脉喷张的春色。 牧野顿时觉得气血上涌，随即将视线定格在落地窗外的夜景上，不敢再自讨苦吃。 这一夜，向暖睡得很安稳。 女人每个月特殊的那几天，睡觉都会特别安分。 向暖也一样。整整一夜，她都乖乖的靠在牧野的怀里，几乎没怎么动过。 牧野的生物钟在部队摸爬滚打多年早就形成了，轻易不会改变。天刚刚蒙蒙亮，他就准时睁开了眼睛。 他微微抬起头部，垂眸就能看到向暖窝在他怀里，仍旧睡得香甜。 她的脸蛋红扑扑的，嘴唇饱满红润，嘴角甚至微微上扬，仿佛正在一个美梦里乐不思蜀。 静静地盯着看了一会儿，牧野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起了床。 就算不用出门晨练，他也没有赖床的习惯。 套上衣服，牧野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边喝一边走回床边看向暖。倒也没有什么旖旎的想法，只是觉得这样的早晨对他来说是个新鲜的体验。 新鲜，且不错。 向暖是在沐浴在阳光里醒来的。因为只拉了窗纱，阳光毫不客气地倾泻而入，带来一室的敞亮与温暖。 “嗯……”逸出一声嘤咛，向暖缓缓地睁开眼眸，但还是半眯着。 阳光太耀眼了。 “睡得怎么样？”牧野放下手里的遥控器，起身走到床边，坐下的同时，手已经贴上了向暖的脸。掌心下的触感温热而细腻，让人着迷。 向暖对着他傻呵呵地笑，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连梦都没做一个。“ 美中不足的就是特殊时期，腰有点酸，人有点累。 牧野挑了挑剑眉，嘴角微微扬了一下。“是吗？我还以为你做了一个美梦呢。” “有可能。因为美梦通常都是记不住的，记得住的都是噩梦。”说着，又呵呵傻笑两声。 牧野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喝点水，润一润喉咙。” 夜里开着空调，尽管有加湿器，但喉咙还是会有点干渴。 “哦。”向暖扶住他的手腕，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中间甚至还用舌头舔了一下，就跟小狗似的。再配上那副半梦半醒的样子，十足一只睡迷糊了的小动物，说不出的可爱。 牧野用另一只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还没睡够呢？” “睡够了，但是还想睡。”向暖呵呵傻笑，又枕回柔软的枕头上。“现在几点了？” “七点二十五分。想睡的话就继续睡，我们不赶时间。” 机票是下午一点的，有足够的时间。 向暖迷瞪瞪地看着落地窗一会儿，然后坚定地摇头。“不了，还是起床吧。” 牧野用手托住她的腰，帮助她坐起来。 腰上一阵酸软，隐隐还有点疼痛，惹得向暖立马哼哼两声。 每个月都有这么两天，她已经习惯了。 但牧野不懂，于是眉头一皱。“怎么了？” 向暖哪里好意思跟他说太多，只能摇摇头。 但是等她慢腾腾地从床上爬起来，脚步虚浮地走进浴室，牧野就意识到问题所在了。“向暖，你先洗漱，我出去一趟。” 向暖应了一声，也没多问。只是等他出了门，她忍不住反手捶了捶后腰，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做女人真不容易”。 解决了各种生理需要，又完成了洗漱工作，向暖才慢腾腾地走出浴室，捶着腰来到落地窗边。 这种状态去爬泰山，貌似有点困难啊。 可是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向暖又舍不得放弃。哪怕只是把计划推后，她也不乐意，因为迟则生变。 正想着，牧野回来了。 “别看了，先过来吃点东西。” 向暖凑过去，看到他从袋子里拿出一杯散发着甜味的饮料。“这是什么啊？” “红糖水。”牧野摸了摸鼻子。“他们说，这个时候，喝这个好。” 向暖一下子就愣住了，然后开始鼻子发酸。“你……谁告诉你的？” 她是女生，自然知道生理期喝红糖水好。可他一个大男人是怎么知道的？ “我在网上查了一下，也问了一个做医生的朋友。” 向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眼里水汽氤氲。 他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却为了她去网上查这种东西，甚至一大早给朋友打电话……如果那个朋友是男的，指定要被笑话的…… “哭什么？这东西难道很难喝吗？难喝到想哭那么严重？” 向暖扑哧一声笑了，然后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的腰，紧紧地。 红糖水是什么味道，他不可能不知道，他不过是逗她罢了。 “不难喝，但是太甜了。我不爱吃甜的东西。”这是真话。 “那下回我让他们加点黄连进去。” 向暖忍不住清脆地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笑得眼角湿润。她抡起拳头轻轻捶了他一下，“你太坏了。你看，害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还我怪我了？” “那当然。要不难道怪我呀？你说，你怎么补偿我？”可见，撒娇耍赖是女人的天性。只要有人宠着，这项技能就会无师自通，并且日渐精进。 第45章 再来一次 怎么补偿？当然是狠狠地亲咯！ 一吻结束，牧野才摩挲着她饱满的红唇，问：“这个补偿够不够？不够的话，我们再来一次。” 向暖吓得一把捂住嘴巴，又用力推了他一下。“你真坏！” 牧野低笑两声，将红糖水放到她手里。“不是难受吗？快喝了吧。” 向暖吸了吸鼻子，乖乖地低头喝了一口。 那种甜腻的口感确实不那么讨人喜欢，但是喝到胃里那种暖暖的感觉，却是很舒服的。 同样暖暖的，还有她的心。 向暖终于知道，被人捧在手心里原来是这种滋味。美好得让人沉醉，只盼长醉不醒。 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从她眼角滑落。 下一秒，略显粗糙的指尖从她眼角划过。 “怎么又哭了？真的有那么难喝吗？” 向暖抬起头来，水润的眼眸看着他，然后把杯子往前一举。“要尝尝吗？” “老子又不是女人！”他眉头一皱，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 向暖丝毫没被吓着，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 牧野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依旧“黑”着脸道：“不许搞怪，赶紧把这东西喝完。给你五分钟，超过时间就要惩罚。” “哪有吃东西还规定时间的？” “计时开始。” 向暖皱皱鼻子，但还是低头一口一口地把那杯红糖水给喝完了。真的太甜了，量还不少，她喝到最后差点没吐了。 等她喝完，牧野拿过纸杯，准确地投进了垃圾桶。“要不泰山就不去了？你这个样子，不适合到处乱跑。” 听说女人这个时候就应该呆在家里好好休息。 “不要！”向暖急得一把抱住他的手臂，“我想去。我没事，真的！我壮实得能打死一头老虎！” 牧野让她给逗乐了。“你以为你是武松啊？” “我是武松他师妹，我们师出同门，功夫都是一样的！” 牧野低笑两声，掐了掐她的脸颊。“就这么想去？” “嗯！”向暖用力点头，巴巴地看着他，跟缠着爸爸想去集市的小孩儿一样。“我保证靠自己爬到泰山顶，绝对不用你背！去嘛，去嘛！求你了！” 不自觉地又撒娇了。 向暖自己意识不到，一心只怕他真的取消出行计划。 牧野却发现了。张嘴正想回答，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瞥了一眼号码，轻轻拉开向暖的手。 “你拿着房卡去楼上吃早餐，免费的。我一会儿就来。” 向暖意识到通话内容可能需要保密，听话地拿起房卡和手机出了门。 酒店提供的是自助早餐。 向暖还是第一次吃这么高档的自助餐，看着那么多色香味俱全的食物，简直每样都想尝一尝。但也知道自己食量不大，更怕给牧野丢人，所以没敢放肆。 挑了几样自己喜欢的，向暖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她有点想拍个照片发给李晓敏。但是看到周围的人都在认真优雅地吃东西或者交谈，没有谁拿着手机拍照的，她只好忍了。 向暖刚吃了几口，牧野就出现了。 “吃你的，我自己去拿。” 牧野一口气盛了几盘子东西过来，在桌上一字排开。 周围的人立马多看了他两眼。情绪外露的人，隐约还有那么一点鄙夷的意思。 向暖见了，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看他们干什么？我们吃我们的东西，自己舒服就行了，不需要那么小心翼翼的。” 牧野进门就发现了，向暖吃东西的时候，连嘴巴都不敢像平常那样张开。 向暖一愣，顿时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对了，我们的出行计划可能得变一下。不取消，但得换个地方。” “去哪里啊？”只要没有取消就好。 “g省，听说是个避暑的好地方。想去吗？” “想。只要是跟你在一起，哪里都好。”说完了，向暖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她在电视里看到这句台词都会脸红，觉得好肉麻呀。结果一不小心，自己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牧野眼里掠过一抹笑意，清了清喉咙，才道：“机票已经买好了，下午两点半起飞，到那边刚好吃晚饭。” 向暖嗯了一声，低头专心地进攻食物，羞于见他。 牧野也没再说什么，就跟平常一样，风卷残云地把自己的食物都解决了。对于周围的那些目光，那些皱眉，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向暖一开始还有点放不开，慢慢地就自在起来了。不过是一帮以后都没交集的陌生人而已，何必在意？ 自助餐的一个缺点就是，让人很容易会吃撑。 走出餐厅，向暖终于忍不住揉了揉肚子。“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家收拾行李啊？” 旅行是临时起意的，压根没做任何准备。 “你要是不想回去收拾东西也行，咱们可以到那边再买，或者现在就到对面的商场去买。” “不要啦。家里什么都有，干嘛那么浪费呢？” 于是，两个人回房间收拾了东西，退了房就回锦绣园。 在路上，向暖接到了向玉林的电话。 “暖暖，爸爸能跟你谈谈吗？无论如何，看在我们把你养大成人的份上，我们谈谈好吗？” 其实没什么好谈的，他肯定是为刘秀清和向晴求情。 “爸爸，我——” “暖暖，难道你真打算从此跟我们再无瓜葛，老死不相往来了吗？难道我们对你就没有一点好吗？” 向暖沉默着，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可到底还是心软了。“你现在在哪里？” “在你们幼儿园这里。” “你在附近找个地方坐着吧，我现在就过去。” 挂了电话，向暖吐了一口气，侧头看向牧野。“要不你找个地铁口把我放下来？然后你回去收拾东西，我去见见我爸。不管怎么说，他对我其实不坏。只不过，我没向晴她们重要而已。” “我送你过去。时间还早，不急着收拾。” “你是怕我心软吗？” 牧野摇摇头。“不，我是想让你知道，你也是有后台的。” 向暖怔了一下，然后抿着嘴角笑，鼻子阵阵发酸。 他总是惹她哭，真是太坏了！ 第46章 究竟为什么？ 向玉林在幼儿园附近的一家麦当劳等向暖。 向暖能答应谈谈，向玉林是很高兴的。但是看到向暖是跟牧野一起出现的，他就有些懵了。 这还怎么谈？ 向玉林皱着眉头，心里难免不爽。但是碍于牧野的威势，他也不敢太过情绪外露。 不过，牧野并没有跟向暖一起坐下，而是自己在离得最远的角落里找了一张桌子单独坐着。 对此，向玉林着实松了一口气。在牧野强大的气场之下，他真怕自己连话都不会说了。 “爸爸。”向暖小声叫人。看着面前这个本该最熟悉的人，她并没有太多的亲昵，有的只是尴尬，说不出的尴尬。 尽管心已经寒透了，但是看到向玉林憔悴的脸色，向暖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毕竟，她叫了他28年的爸爸！在她心里，是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最敬爱的父亲！ 向玉林笑了笑，看了一眼牧野，才小声问：“你跟他结婚了？” “嗯。昨天刚领的结婚证。”提到牧野，向暖的表情就放松了下来，也有了笑容。 “他对你好吗？” “很好。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向暖这话倒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讲述一个事实。 但是听在向玉林的耳朵里，就觉得向暖是在讽刺他们没有好好对待她，所以他脸色一僵，端起面前的可乐喝了一口。“那就好。” 向暖注意到他的表情，知道他想多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觉得好像没有必要。如果他是这样看她的，再多的解释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他真的信任她，他压根不会有这样的误解！ 见向暖沉默，向玉林不安起来，于是将面前的东西往她那边推了推。“吃点东西吧。” “不用，我已经吃过早餐了。你吃吧。” “哦。”向玉林拿起一块鸡腿，咬了一口。 向暖看得出来他正在努力斟酌说辞，所以也没出声打断他的思绪，只是安静地等着。最后看他的表情实在太纠结了，她终于还是开了口。 “爸爸，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你这样子，自己纠结，我也难受。” 向玉林抬头看着她，又看了一眼牧野，放下了手里的鸡腿。“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也就不兜圈子。暖暖，我知道你妈和向晴确实对不起你。但是看在我们确实把你养大成人的份上，能不能放过她们？” 向暖还没回答，他又接着往下说。 “当年，你大冬天被人丢在垃圾桶旁边。秀清见到了，很是心疼，就把你抱回家来养。也许这里面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们没有孩子，但你也不能完全否认她是出于善意把你抱回家。那个年代不像现在，到处人来人往的，这个人没发现，那个人也会看见。寒冬腊月，你就裹了一个薄薄的毯子被丢在垃圾桶旁边。如果秀清没有及时把你抱回家，你也许……根本活不下来。在有向晴之前，秀清对你是很用心的，真的就把你当宝贝一样的来照顾。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有了向晴之后，她的态度会突然变了，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让你有了活命的机会，也把你养到这么大……不是吗？” 向暖捏着自己的手，良久才缓缓地吐了一口气，苦涩地笑了笑。“我猜到你要跟我说这些。我如果还是不同意放过她们呢？你打算怎么办？” 向玉林一愣，显然没想到向暖会如此直接地拒绝了。他既愕然又有些生气，只是碍于牧野在场，不敢发作。 向暖深吸一口气，抬眼直视向玉林。未开口，眼眶已经灼热，喉咙已经哽咽。 “如果是我伤害了向晴，爸爸，你会替我向她们求情吗？你会在她们面前历数我的好，我为这个家做过的付出，来求她们放过我吗？” 话音落地，向暖的眼泪已经涌出来了。尽管她现在已经有了牧野，可是想到过去28年的种种，还是止不住心酸啊。 这眼泪让向玉林有些措手不及，一时只是怔怔地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爸爸，人心都是肉长的，都是软的。为什么你们对我的时候，心就可以变得那么冷硬呢？别说我是一个人，28年来一直在为这个家而付出我所有的努力。哪怕我是一条狗，养了这么多年，也是有感情的，也会想要护着吧？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想，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可是我始终想不出来，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向暖忍不住逸出一声抽泣，吓得她一把捂住口鼻，低头拼命地擦眼泪。可是越擦就越多，好像坏了的水龙头似的，一直滴水。 旁边那桌坐着一个年轻的妈妈，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 孩子不懂人情世故，不像大人深思熟虑，于是奶声奶气地问：“妈妈，阿姨为什么哭了？” “嘘——别乱说话！”年轻的妈妈赶紧捂住她的嘴，并且歉意地对着向暖和向玉林笑得尴尬又无措。 这种事情自然不能怪孩子。 向暖也回以笑容，扯了纸巾又擦了擦眼睛。 那妈妈估计怕小孩子又乱说话，见吃得差不多了，就拉着孩子走了。母女俩牵着手渐行渐远的背影，特别的温暖美好。 向暖看得失了神，心里更疼得厉害。 “爸爸，你觉得她们的背影是不是特别温馨？你知道吗？我从小就跟在后面看着妈妈牵着向晴，就是这么温暖的画面。可是，这样的温暖永远跟我没有关系！哪怕我主动凑上去抓住她另一只手，她也会狠狠地瞪我一眼，然后将我甩开。不管我尝试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那种绝望的心情，你不会懂，永远都不会懂。” “我——” “爸爸，那天如果不是牧野来救我。你知道她们要对我做什么吗？她们打算给我拍那种见不得人的照片，然后用它来威胁我嫁给李上进。那个李上进是什么人，你是知道的吧？如果我真的嫁给他，你知道我会是什么下场吗？” 第47章 疼！太疼了！ “这个……她们也就是说说，未必真的那么做……”但很显然，向玉林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底气。 这磕磕碰碰的一句话，就像锋利的刀子戳进了向暖的心口，疼得她说不出话，喘不过气。 “呵……”向暖突然笑了，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你看，连你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你却拿来说服我。” 向玉林的脸面有点挂不住，于是端起可乐喝了一口。也许是喝得猛了，结果呛得咳了起来。 向暖在他的咳嗽声里努力平复着情绪，努力忽略心底一阵强过一阵的疼痛。在他的气息平顺之后，她才再次开了口。 “爸爸，但凡你刚刚为我说几句公道话，哪怕不是那么真心，我也许就心软了。可惜，你一心只想着为她们求情，却从来没想过我遭受了多少的委屈。又或者在你看来，我受的这一切都是应该的，甚至是活该！” “我没有！暖暖，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这么多年，我承认我没能护住你，但是我对你并不差，不是吗？” 向暖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是。只要是不会跟她们对上的时候，你其实对我挺好的。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心里挺感动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总把你当救星来看待。可是后来……算了，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说多了，难受的还是她自己。 “对不起。”这一次，向玉林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直接道歉。 这个孩子心软，他最清楚不过。 向暖怔住了，缓过来之后，她又忍不住苦笑起来。“如果我还是不同意放过她们呢？” “实在不行……放过向晴好吗？她还年轻，还没有结婚。如果真的让她坐牢，那她这辈子就毁了！暖暖，就当是爸爸求你了！这件事如果一定要有人付出代价，让我和你妈来承担，放过向晴可以吗？” 向暖含着眼泪看着他，没有回答，心里天人交战。 向玉林突然站起来，将凳子拉开，然后扶着桌子就要跪下去。 “爸，你干什么？”向暖吓得赶紧拉住他。“这里人来人往的，你想让大家都看笑话吗？” 向玉林也知道这样丢人，于是没有挣扎着跪下去，而是在向暖的搀扶下重新坐了下来。 “暖暖，爸爸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就向晴这么一个孩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毁了呀。” 我就向晴这么一个孩子！ 向暖被这句话刺得心口鲜血直流，心脏每一个细胞都销魂蚀骨地疼痛。 原来他跟刘秀清一样，从来没把她当成他们的女儿！ 早该知道的！ 还能说什么？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向玉林见到向暖的反应，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于是惊慌失措地想要补救。“暖暖，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我、我只是……” 向暖苦笑，甚至笑出了声音。 向玉林被她这么一笑，彻底说不下去了。双手抱着那杯可乐，一不小心就捏得洒出来不少。 “爸爸，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又何必把我当傻子？你我都明白，下意识说出的话，才是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你没把我当成你的女儿！你们都没把我当成向家的一份子！从来都没有！难怪向晴总是说，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是白费的，根本没有人会在乎我！这句话每次都跟刀子一样刺我的心，我疼得喘不过气，却还是不愿意承认事实。可现在，我连自欺欺人都没有可能了……” 向暖双手扶着桌子，身体摇晃着站了起来。“我还要回去收拾行李，我先走了。” “暖暖！” 向玉林也跟着站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向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但并没有立马扭身离开。 “暖暖，我从来没求过你。就这么一次，我求你放过向晴，好吗？你有什么委屈怨气，都可以冲着我跟你妈来，放过向晴好吗？她只是被我们宠坏了！养不教父之过，这个罪过本来就该我来承担。” 向晴无论做错什么，他们都会原谅她，甚至豁出一切去替她承担责任！因为，向晴是他们的女儿！ 她向暖根本什么都不是！ “如果我同意放过她，你是否可以保证她以后不会再来找我的麻烦？如果再有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心慈手软。哪怕你真的跪下来，我也不会再给一点面子。” 向玉林喜出望外，激动得不能自已。“我答应你，绝对不会再让她再找你的麻烦！只要你放过她，我什么都答应！真的！” 向暖踉跄退了一步，神情绝望地点点头。 “如果我说，只要我今天放过向晴，以后我跟你们就恩断义绝，再无瓜葛。想必你也不会在乎吧？是啊，你怎么会在乎呢！” 向暖呵呵地笑着，踉踉跄跄地出了麦当劳，连牧野的存在都给忘了。直到自己的手臂被人抓着，一直被带着往前走。 到了车子旁边，牧野松开向暖的手臂，将人搂入怀里。“想哭就哭吧。” 向暖在他胸前摇摇头，本来想说“我没有想哭”的，结果一张嘴，眼泪就直接掉下来了。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伏在他胸前，咬着嘴唇，眼泪如雨。 牧野的胸口很快就被打湿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下一下地揉着她的头发，对来往路人好奇的目光视而不见。 向暖走了没多久，向玉林也从麦当劳里出来了。 碰巧，他也要从牧野停车这个方向走，自然也看到了他们。他顿了一下脚步，可是最终还是拐向另一个方向，大步走了。 像是落荒而逃，更像是毫不留情。 牧野眯了眯鹰眸，扶着向暖的肩头将她推开一点距离，动作轻柔地给她擦眼泪。“走吧，咱们回家收拾行李。” 向暖吸了吸鼻子，有点不太敢看牧野的眼睛。“我是不是太没出息了？” 牧野刮了刮她红红的鼻头，带着说不出的温柔和宠溺。 “是有点。不过没关系，有我在。你要是太有出息，我就该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向暖倏然抬头，然后含着眼泪笑了，踮起脚尖抱住他的脖子。 紧紧地抱着。 第48章 我是你男人 车子发动之后，向暖突然想起什么。“我能跟你商量个事情吗？” 牧野看过去，长臂一伸，屈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当然。我是你男人，没什么事情不可以跟我说的。” 向暖捂着被弹的地方傻笑，心里温暖。“我想把我的户口从向家迁出来，可以吗？” “这件事，我已经安排了人这两天就去办理。正打算跟你商量，你要不要改姓？或者，干脆就改成牧向氏，如何？” 牧向氏？ 向暖直接让他给逗笑了。心里那份郁闷似乎都借着这笑发泄了出来，整个人顿时轻松了许多。 “牧向暖……好像还挺好听的耶。” “可不是吗？怎么样，要不要改？或者，你干脆改名换姓算了？” 向暖认真地想了想，多少有点心动，但最后摇摇头。 “算了，太麻烦了。我的朋友同事，包括我自己，都习惯了这个名字。何况，就算改名换姓，有些东西却是抹不去的，何必多此一举？” 她可以不叫向暖，可是过去28年的点点滴滴，她能够用橡皮擦擦去吗？显然是不能的！ 如果她能够放下，就算还叫“向暖”，又有什么关系呢？说到底，这个名字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 牧野点点头，完全没有要劝说的意思。如果向暖自己都不介意，他更不会在意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 “不过，你怎么会想到帮我办理户口迁移？难道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向暖发现，他好像总能准确地知道她要什么。每次她还没提出来，他就已经给予了。 牧野侧头看她，剑眉微微挑高。“我不认为你喜欢办点事情还要求爷爷告奶奶地找人要户口本。” 向暖怔怔地看着他，突然含着眼泪笑了。既是感动，也是心酸。 这年头，户口本这么重要的东西，轻易是不肯借给别人的。而在向家人心里，她向暖就是个外人。嫁了人的向暖，尤其如此。 牧野就是为了不让她陷于这种低声下气求人的尴尬境地，所以提前帮她做了应对措施。 如果不是很重视对方，怎么可能做到这样？ 这28年来，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她！他是头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向暖心里巨浪滔天，感动得说不出话来，所以沉默了好一阵。 “那……我的户口是要迁到你们家吗？” “不然呢？你想单独一个户口本？” 向暖赶紧摇头否认。“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你家里人会同意吗？” “我自己一个户口本。何况，你本来就是牧家的儿媳妇，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同意？按照以前的习惯，女人嫁到夫家是一定要把户口迁过去的。” “对不起，我不该胡思乱想的。” 只不过丑媳妇还没见过公婆，她完全不知道公婆对自己是什么看法，难免有些不安。 “没事。”牧野空出一只手，越过中控台摸了摸她的脑袋。“以后你可以试着不用想这么多，有什么问题都可以丢给我来解决。都说把人当枪使，我这么一杆大炮你放着不用，岂不是可惜了？” “呵呵……”向暖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脸突然红得厉害。 我这么一杆大炮……。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儿不对呢？ 向暖抬起双手，抱着脸用力地揉了揉，心道一定是我想多了，但还是忍不住偷偷地看过去。结果她发现牧野刚好也看过来，而且眼睛隐约还带着一点狡诈的笑，让人不禁怀疑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你——“这人太坏了！以前的正经严肃，敢情都是骗人的！ 牧野挑了挑眉，只见一脸的严肃认真。“怎么了？” 向暖眨了眨眼睛，看不出一点破绽。难道，刚刚自己眼花了不成？ “没，没什么。” 牧野没说什么，转回头去，专注地直视前方。唯有锋利的嘴角，不着痕迹地微微勾了一下。 向暖并没有注意到这一闪而过的动静，她正揉着自己发烫的脸，为自己不纯洁的想法而羞赧不已。 肯定是跟同事同学聚会的时候，她们都喜欢口无遮拦，所以她一不小心就被带坏了！ 好不容易脸色恢复如常，向暖才想起自己答应向玉林的事情，顿时心里就犯嘀咕了。 牧野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觉得她太容易心软太没出息了？他会不会很生气，然后大发雷霆？ 但隐瞒是不可能的，她也不想对他撒谎。 “那个……如果我说，我答应放过向晴了……。你……会不会很生气？” “你觉得呢？”牧野直接将问题丢还给她。 向暖呆呆地看着他，心里忐忑，最后老实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应该会吧。”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牧野的视力和听力都是在部队里经过特殊训练的，虽然两张桌子之间的距离有点远，但只要他想听，保准一个字都不会遗漏。只不过他从头到尾都没打算偷听，所以刚刚自动屏蔽了那些声音。 他陪向暖过去，其实并没有打算直接插手，单纯是不想向暖被人欺负了去，故而给她壮壮胆子。 向暖仔细地看着他的脸，但没看到一点情绪波动，让人完全捉摸不透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垂下眼眸，一下一下捏着自己的手指头。心里一番起起伏伏之后，终于平稳了一些，她才再次抬头看向他。 “我其实不是从福利院出来的，而是他们在垃圾桶旁边捡的。据说那是一个寒冬，我就裹了一个薄毯子被丢在垃圾桶旁边，冻得脸都紫了。他们刚好没有孩子，就把我抱回去，上了户口。那个年代上户口据说挺简单的，甚至不需要出生证明。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或许一开始他们也曾真心疼我吧。直到他们突然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向暖可以理解他们的偏心，唯独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如此厌恶她，痛恨她。 “这种情况其实挺常见的。很多人都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就对养子养女百般苛待，甚至产生遗弃的念头。如果日子很艰难，这倒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蛋糕只有那么大。可是……” 第49章 你男人的脸往哪里搁？ 向家的生活算不上富裕，但也绝对不艰难，至少多一个人吃饭是肯定没问题的。可他们就是容不下她！ 刚好红灯，牧野将车子稳稳地停在斑马线外，然后握住了向暖的左手，粗糙的指腹捏了捏她软软的肉肉的手掌。 “这不是你的错。只能说明他们的人品本身就有问题，就算被领养的是另一个孩子，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不是明智的行为。” “嗯。”向暖用力点点头，抿着嘴角笑得很用力。“以前我很在意，因为他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被自己的亲人排斥甚至是厌恶，那种滋味真的很不好受。现在我也还是会难过，但没有那么在意了。因为……现在你才是我最亲的人！” 尽管这是大实话，但总有种表白的嫌疑，所以向暖的脸又止不住的红了。不过，她还是继续直视他的双眼。因为闪闪躲躲的，很容易让人怀疑其中的真心到底有几分。 牧野的嘴角也勾了勾，宽厚的手掌贴上她的脑后，揉乱了她一头顺滑的长发。“总算还不太笨。” “我本来就不笨！”向暖红着脸反驳，但是明显没什么底气。 牧野低笑两声。“以后记住了，你也是个有后台的人。别总让人欺负了去，否则，你男人的脸往哪里搁？” 这话很让向暖心动，只是“你男人”这三个字又让她莫名羞涩。看着他严肃认真的脸，她乖乖地点头。“嗯，我知道了。” “乖。” 向暖哭笑不得，忍不住抗议：“我又不是小孩儿！” “不是说，男人要把妻子当成女儿一样宠着吗？我才三十多，你怎么不是小孩儿了？” 这摆明了要强词夺理到底。 但向暖喜欢听他说这样的话，总是能让她心头小鹿乱撞，也总是会让她觉得自己是真的被他捧在掌心里宠。 不过，总不能每次都被他逗得面红耳赤羞于见人，偶尔也是要反击的。 向暖眨了眨眼睛，一脸纯真无辜地问：“那不是*吗？” “咳——”牧野差点儿被呛了。 向暖哈哈地笑出声来，在座位里笑得东倒西歪，一副“我赢了”的得瑟模样，眉眼之间充满了灵动，仿佛小了好几岁。 牧野挑了挑剑眉，但笑不语。 向暖笑够了的时候，人都笑软了，两眼更是泪汪汪的。但，先前的问题还记着呢。 “所以……你不生我的气？”小心翼翼的试探的语气。 “你是一个成年人，即便我是你丈夫，也不能剥夺你自主决定的权利。如果你考虑清楚了，我没什么意见。但是，我得提醒你，做任何事情都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向暖听得心脏咯嘣了一下，人有点发懵。他是什么意思？ 牧野见她有点吓着了，于心不忍。“我不是说你这么做一定会导致严重的后果，我只是希望你能够考虑得足够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我知道。我……其实，我也是为了自己。不管怎么说，他们确实对我有养育之恩。如果当年他们没把我抱回去，也许我真的会冻死在垃圾桶旁边。这些年，他们待我虽然不好，可好歹让我有机会长大成人。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欠人的感觉确实不好受。这一次，就当是报答他们吧。还清了，将来我也就不用这么纠结了。你说对吧？” 牧野点点头。“你拿定主意就好，无所谓错对。真有什么问题，还有我在。” 人生在世，最难拿捏清楚的就是感情，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我答应你，就这一次。将来，我不会再心软了。” “好。” 向暖笑了。 又是一个十字路口，又是红灯。 旁边那条车道上，一辆黑色的车子跟他们的车齐头并进，然后齐齐停下。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向暖也没太在意。人窝在座位里，漫不经心地转动视线，直到旁边那辆车的车窗突然摇下来半截。 露出来的，是高逸尘那张好看的脸。 向暖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侧头看向牧野。却发现，牧野似乎已经注意到了。 “你认识？” “他……以前是向晴的男朋友。” 牧野缓缓地眯起鹰眸。“你跟他有过节？” “也不算是吧。”向暖顿了一下，决定还是老实交代。“上次我跟晓敏去逛街，遇见了向晴。当时向晴正在为难我们，他估计是想报复向晴，所以就帮了我一把。” “只是这样？” “嗯。啊，绿灯了。” 向暖觉得高逸尘越来越难以琢磨了，她还真怕他突然做出什么让牧野误会的举动来。他突然摇下车窗，没准就是故意的！ 牧野点点头，即便知道向暖有所隐瞒，但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向暖偷偷地松了一口气。没多久，那个熟悉的车牌在一个右拐之后消失不见了，她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下来。 牧野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一直沉默地开车。 回到锦绣园，踏进那道门，向暖顿时觉得无比亲切和温暖。虽然蜜月房很浪漫很唯美，但还是这里最舒服，最让人放松。 牧野放下手里的东西，瞥了一眼墙上的钟，然后倒了两杯水。“喝杯水，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差不多该出发了。” “哦。”向暖接过水杯，喝了两口，就开始收拾东西。 牧野看着她收拾，突然发现她一共就那么几套衣服，而且基本上都裙子。出门在外，穿裙子肯定不如裤装来得方便。 两个人收拾好东西，驾着车奔赴机场。 向暖一路捧着手机津津有味地看那些关于g省旅行的游记，不时跟牧野交流几句。 突然，牧野驾着车子拐进了一个露天停车场。一个漂亮的倒车，然后熄了火。 “向暖，下车吧。” “啊？”向暖闻言不解地抬起头。“怎么了？是不是有东西忘记拿了？” “跟我来就知道了。” “哦。”向暖赶紧关了屏幕，将手机放进包里。 牧野拉开车门，扶着她跳下车，然后牵着她大步跨进旁边的商场。 第50章 宠妻狂魔 很快，他们进了某运动品牌的专卖店。 牧野对迎上来的女服务员直接道：“帮她挑几身好看的运动装，再来一双轻便的鞋子。价格不是问题。” 服务员知道碰上爽快的土豪了，顿时眼睛一亮。“好的。太太，这边请。” 一声“太太”，叫得向暖心神荡漾。不过她没有直接跟着服务员走，而是抓住了牧野的手。“我带了好几套衣服，不用再买了吧？” “出门在外，运动装最方便。到时候我们还要去草原，难道你要穿着裙子骑马？” 向暖想了想，终于还是抵抗不了骑马的诱惑。想想在绿油油的草原纵马驰骋，她又禁不住心神荡漾了。 “那只要一套就可以了，又不会天天骑马。” 牧野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道：“傻丫头，把心放回肚子里，你男人没那么穷。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向暖羞涩地笑着，心头小鹿又不听话地窜来跳去。 牧野又转向服务员，道：“你给她挑五套。三套短袖，两套长袖，但裤子都要长的。” “好的，没问题。”服务员喜出望外。一口气买五套衣服，还有一双鞋，她的提成可不少！ “你跟她去试衣服，我打个电话。” 这生意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服务员的态度自然格外的周到。而且她很聪明，专从“你先生对你真好”这方面入手，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让向暖心里甜滋滋的。 服务员先给向暖挑好了一双鞋子，橙红色的，很亮眼。 很快，五套衣服也都挑选好了。 “太太，请到这边来试穿。” 向暖很苗条，但又不是那种干瘪的苗条，打扮起来很容易。只要注意色泽和款式，然后直接拿s码就肯定没问题。 牧野很快打完了电话，看着向暖一套一套衣服地试穿，最后大手一挥。“可以了，全部打包。她身上那一套，直接穿着走。” “好的。不过，两位要不要再带一件防晒衣？这个季节出去玩，很容易晒伤的。太太的皮肤白皙细嫩，晒伤了就可惜了。” 这话虽然有恭维的成分，但也是实话。 牧野侧头看着向暖白嫩如豆腐的小脸。“那就给她拿一件，再来一顶帽子。” “好咧。先生自己不考虑带一件吗？” “不需要。” 他在部队里常年日晒雨淋，哪里用得着这种玩意儿！要是被兄弟们知道了，还不得笑掉大牙！ 服务员就帮向暖挑了防晒衣和帽子，还主动向店长请示，给他们打了折扣。 买单的时候，向暖看着好几千就这么花出去了，突然觉得自己特别败家。但再看牧野，只见他一派轻松自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好像不过是花了几十块而已。 服务员也是个会来事的，一脸羡慕地看着向暖，说：“太太，你家先生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宠妻狂魔啊。真让人羡慕。” 向暖被她说得脸都红了，下意识地看着牧野，颇有些含情脉脉的意思。 牧野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走吧。” 他一手拿起袋子，抓住向暖的手，大步走出了专卖店。 服务员在身后热情相送。“欢迎两位下次光临。” 在商场门口的那家糖水店，牧野还给向暖打包了一份红糖莲子羹，而且特地要热的。等向暖上了车，他才将东西放到她手里。“想去了那边有精力好好玩，就乖乖吃完它。” 向暖抱着热热的塑料碗，看着他大步流星地绕过车头，然后再次回到她身边。眼眶一热，她垂下眼眸，舀了一勺莲子羹放进口中。 莲子羹很甜，但甜不过她心里的滋味。 向暖想到服务员那句话，禁不住弯起了嘴角。 宠妻狂魔……… 但愿，牧先生一辈子都是个宠妻狂魔。 而她，也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 等向暖细细地品完一碗红糖莲子羹，车子已经上了机场高速，一路风驰电掣。 到达机场停车场的时候，距离登机时间只剩下四十分钟。 向暖第一次出门，连在哪里取机票，在哪里过安检都完全不清楚。只得抓紧了牧野的手，像一个无措的小孩儿紧张地跟在大人身后。 虽然时间紧迫，但牧野倒是有条不紊，见她一脸紧张，还亲昵地碰了碰她的鼻尖。“媳妇儿，咱们是出门去玩，又不是赴刑场，不用这么视死如归。” 向暖不好意思地笑了。 旁边的几个人也听到了牧野的话，都看了过来，善意地笑着。 向暖被他们笑得更加不好意思，心情却是极好的。 他们赶到登机口的时候，那个航班已经开始检票了，在他们前面还有几个人在排队。 不早不晚，刚刚好。 向暖松了一口气，眼睛好奇地四处看，心情难掩激动。 28岁还没离开过荣城，还没坐过飞机，说出来估计都要被人笑话。 很快，他们就完成了检票。 向暖被牧野牵着上了接驳大巴。“还要坐车？” “这里离飞机停泊的位置还有一点距离。” 果然，两个人刚说了两句话，车子就停下来了。 向暖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飞机，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那些漂亮的空姐，激动得攥紧了牧野的手。 牧野买的是商务舱，就在刚进机舱的位置。 知道向暖第一次坐飞机很新奇，牧野就将靠窗的位置让给她。 向暖将脸贴在窗户上，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儿一样激动得双眼闪闪发亮，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牧野的心脏紧了一下，有点不是滋味。 在当今这个社会，28岁的人还活得这么封闭，向家当真是欺人太甚了。 “你给我拍个照片好不好？”向暖突然侧头看向他，兴致勃勃但带点不好意思地问道。 牧野拿过她的手机，给她连拍了几张。 背景不怎么样，好在人笑盈盈的，就像花儿一样。 向暖拿回手机，心满意足地看了又看，然后挑了最好看那张发给李晓敏。 李晓敏很快就回复了。“我天天看你，早腻了！我要看帅哥！不给我看帅哥，立马绝交！” 向暖低笑出声，咬着嘴唇还忍不住扑哧了几声。 “傻笑什么？”牧野凑过来。 向暖大方地将聊天页面给他看，笑眯眯地问道：“你说我要不要给她看呢？” 牧野挑眉，突然拿走她的手机。 “你要干嘛啊？”向暖着急地扒拉住他的胳膊。“你可不能乱说话哦。” 牧野却故意将手抬高，指尖飞快地操作了几下，然后将手机还给向暖。 向暖低头划拉开屏幕一看，直接笑喷了。 第51章 你坏死了 他居然给晓敏发了一张二哈的照片，还是流着口水一脸荡-漾的二哈！ 向暖抱住他的胳膊，趴在上面肩头不停地松动。不能放声大笑的感觉，委实太难受了！ “有这么好笑吗？”牧野捏了捏她的小耳朵。她的耳朵小巧漂亮，手感也好，他忍不住又捏了几下。 女人真是神奇的生物，哪里都是小小的软软的，让人爱不释手。 耳朵是向暖的敏-感地方，吓得她赶紧抓住他使坏的大手。“好痒！” “真有那么痒？”说着，他不顾她的阻止，粗糙的指腹捏住最柔软的那个位置轻轻地搓了几下。 “你别闹了。”向暖按住他的手，一脸快哭的表情。“我耳朵很敏-感的！” 话音落下，她还没意识到这句话有什么不妥，直到对上他似笑非笑的脸。 “你——” 牧野突然俯下身来，嘴唇凑近她的耳朵吹了一口气，还不着痕迹地吻了一下。那只小巧的耳朵立马红了，还冒着滚烫的热气。 原来真的这么敏-感。 向暖气呼呼地瞪他一眼，又娇嗔地打了一下他的手背。“你真坏！坏死了！” 那娇嗔的一眼，撒娇的嗓音，都让牧野心脏酥麻了一下。他趁机将她的手捉在掌心里，柔柔软软的，真的很好捏。 向暖怀疑他把自己的手当成了玩具！但是，她又很喜欢这样的亲昵。 两个其实还生疏的人，正借着这样的肢体碰触一点一点地熟悉彼此，靠近彼此，直到水**融、浑然一体。 很快，屏幕就开始播放有关的安全常识和求生技能。 向暖像个小学生一样全神贯注地听着，没有漏掉任何一个字。比如提到救生衣的位置，她还要弯下腰去看一看。 牧野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真觉得自己就像带了一个女儿出门。虽然有点麻烦，但莫名地让人生出一份满足感，让人想要多惯着她一点。 比起索取，给予更能给人带来满足。 等广播里传来“飞机即将起飞”的消息，向暖紧紧地贴着座位，双手抓着扶手。 牧野突然握住她的左手，问：“紧张？” “有点。”向暖笑了笑。 紧张不是因为坐飞机，而是，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共同旅行。 每一个第一次，都是一个新的开始。新的开始，预示着未知的将来，紧张也就不奇怪了。 牧野捏了捏她的手，安慰道：“不用紧张，飞机其实很安全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向暖有点囧。 牧野于是倾身又往她那边靠了靠，嘴唇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那你担心什么？跟我说说。” 耳朵被滚烫的气息喷得酥麻一片，向暖的脸也跟着发热起来。她伸手推了推他的脸，轻轻摇头。 牧野又捏了捏她的手，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肩头。“要不要靠着？” 向暖看了一下四周，发现并没有人注意他们，于是抱住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了他肩上。一开始还有点不自在，但很快就生出一份心满意足和踏实来。 飞机正在加速滑行，机轮与地面极速摩擦，噪音很大。 向暖靠着牧野，侧头看向窗外。 随着轻微的不适袭击她的心脏，飞机挣脱地面，直冲云霄。地面上的东西迅速地拉远，变小，直到消失不见。 等窗外的蓝天、白云和阳光变得触手可及，向暖终于忍不住离开牧野的身体，整个人趴到了窗户上。 “好漂亮！我第一次看到这么美丽的天空！白云就在脚下，太阳就在眼前，好像只要一伸手一踏足，就能碰到它们了……那些云好像棉花糖……” 向暖像一个激动得不能自已的孩子，兀自趴在窗户那自言自语，压根不需要任何回应。 牧野冷硬的眉眼仿佛冰雪遇上春日的阳光，一点一点变得柔软下来。连嘴角，依稀都带着一点上扬的意思。 向暖足足趴在那看了十多分钟，才意犹未尽地靠回座位里。对上牧野隐约含笑的视线，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她刚才那样咋咋呼呼的，是不是太丢脸了？ “看来你不晕机。”牧野笑了笑，突然道。 向暖一愣，继而点点头。“我身体挺好的，每次体检结果都很好，平常也不会晕车。” 牧野捏了捏她细瘦的胳膊。“看不出来啊。” “我只是骨头架子小，其实我挺有料的！”为了证明自己是有料的，向暖故意做了一个华丽丽秀肌肉的pose。 牧野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她某个位置，点点头。“确实挺有料的。” “那是，我——”向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立马双手捂住胸口。“我说的不是这个！” 某人继续似笑非笑，摆明了要误会到底。 向暖红着脸打了一下他的手，继续趴到窗户上去看午后的蓝天白云和阳光明媚。直到空乘人员开始派送午餐，她才心满意足地窝回宽大的座位里。 商务舱的午餐看起来还不错，起码向暖吃得很满足。 吃饱喝足之后，她把剩下的东西都给了牧野，然后心情愉快地看着他大快朵颐。她发现，他无论吃什么东西都会吃得特别香，让人看了胃口大开。 牧野大口咀嚼着食物，抽空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向暖手托着腮，轻轻柔柔地笑着。 “好看吗？” 向暖点点头。“好看。看你吃饭，我总觉得自己还没吃饱。” 牧野挑起剑眉，突然捏了一颗花生米，准确地投入她口中。 向暖下意识地合上嘴巴，表情却还是呆呆的，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牧野低笑两声，又屈指弹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 向暖又呆了一会儿，也捂着被弹的地方笑了。然后她又兴致勃勃地趴回窗户上，直到看得眼睛酸涩才靠在牧野肩头上睡着了。 牧野垂眸静静地凝视她白皙细腻的脸颊一阵，抬眼看向窗外。目光从最开始的沉静如水，到慢慢地生出一点几近可以忽略不计的波动。 尤记得当初练习跳伞时，那个娇小的身影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的画面…… 原来，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第52章 最后一次 也许是因为特殊时期精力不好，向暖这一觉睡得特别沉，一直到飞机开始下降才悠悠转醒。 牧野摸了摸她红扑扑的脸蛋，温热细腻的触感比绸缎还要上乘。“睡得好吗？” “嗯。”虽然身体还是酸软，但精神很好，心情也很好。 牧野又捏了捏她的鼻子。 向暖笑得慵懒，下意识地在他肩头上蹭了蹭，像一只犯懒的猫儿。 数分钟过去。 “砰——” 随着一声碰撞，飞机又急促滑行了一段，最终稳稳地停在了y市机场。 向暖被牧野牵着下了飞机，然后去等托运的行李。 “我去一下洗手间。” 牧野找了一个醒目的辨识标志，然后指给向暖。“记住它。” 向暖禁不住笑了。 他还真把她当小孩儿不成？ “我只是没出过远门，又不是真的三岁小孩儿。” 在洗手间，向暖的手机刚开机成功，短信和微信提示音就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 几个来电提醒，全都是向玉林的。 有几条微信是李晓敏发的。 剩下的，也都是向玉林发过来的。自然是问她什么时候才肯撤销对向晴的控告，还把向晴在警察局的情况说得可怜至极。 向暖用大拇指摩挲着屏幕，最后还是没有回复。想到那句“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心里仍旧不是滋味。 既然人家对她无情，她又何必巴巴地奉上真心？ 至于向晴，让她再关几天好了。 出了洗手间，远远地看到牧野指给她的那个标识，向暖的坏心情一扫而光，嘴角立马就扬了起来。想了想，她把刚刚打开的手机又关了。 既然出来玩，就应该彻底放飞自我，那些不开心的人和事就暂时都忘了吧。 向暖回到牧野身边，他们的行李箱刚刚出现。 “我们去坐大巴，还是打出租车啊？对了，这里好像也有地铁，但不知道是否通到机场。“ 牧野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握住她的手腕。“跟我来。“ 向暖被他牵着，一路走到了停车场。 “队长！“突然而来响亮的一嗓子。 向暖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面容黝黑的年轻人出现在视野里。虽然没有穿军装，但是那挺直如松柏的身板，还有那股精神劲，一看就知道是当兵的。 “队长好！嫂子好！“小伙子双腿一并，抬手直接行了一个军礼。 牧野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好小子，精神不错。” 小伙子咧着一口白牙，笑得憨厚可爱。 牧野又给向暖介绍道：“他叫周岩，以前是我的兵。” “嫂子好。嫂子叫我石头就行了，大家都这么叫。” 向暖粲然一笑，落落大方地跟周岩打招呼。 周岩跟牧野又聊了两句，就掏出车钥匙来递给牧野，跟向暖打了个招呼就潇潇洒洒地走了。 “以前总听人说，当兵的走到哪里都有兄弟。看来，这话是真的。” “天下军人是一家。”牧野将手里的钥匙高高抛起，然后接住。“媳妇儿，上车吧。” 媳妇儿。 向暖被这个称呼给惹得心脏一颤，随即生出无尽的喜悦和柔情来。 “傻站着干什么？等我抱你呢？” “才不是呢！”向暖赶紧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位。 挡风玻璃后面放着一小盒空气清新剂，所以车子里有一股淡淡的橙子味，很好闻。 车子后座还放着两个大塑料袋，鼓囊囊的。装的是水果、零食和矿泉水。 这个周岩可真是个细心的人。 牧野坐进来，直接将那两个袋子拎过来，放到向暖怀里。“悠着点，一会儿带你去找好吃的。” “好。”向暖没动别的东西，只拿了一个大桔子来剥。 桔子挑得很好，清甜多汁。 “你要不要尝尝？” 牧野摇摇头。 向暖就自己靠在座位里，一边享受着满嘴甘甜，一边看着车子缓缓地离开停车场，飞驰在蓝天白云之下。 y市的经济发展还相对落后，自然环境没有被过度开发，所以处处都是青山绿水、鸟语花香。就连机场高速的隔离带，也都是鲜花盛开的美景，仿佛一条彩带绚烂地延伸到天际。 车窗敞着，凉风习习，半点不见夏日的燥热。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顿觉心旷神怡，仿佛空气都是清甜的。 可见，避暑胜地并非浪得虚名。 向暖干掉了两个桔子之后，就趴到车窗那吹风，舒服得连眼睛都眯起来了。 “我喜欢这个地方。抬头就是蓝天白云，低头就是青山绿水，感觉真幸福！荣城要是有这样的景致，那该多好啊。” “要不咱们抽空去看一下楼盘，在这买个房子，将来好养老？” 向暖禁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现在就谈养老，是不是太心急了？虽然说要未雨绸缪，可也太早了吧？” “我这不是想趁着它的房价涨得还不是太离谱么。” 车子里又是一阵清脆的笑声。 “不行，我得拍几张照片给晓敏看看，让她羡慕嫉妒恨！” 手机刚刚开机，向玉林的来电立马见缝插针，分毫不差。 向暖捏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犹豫不定。 “接吧。” 向暖这才接通了电话。 向玉林焦急万分的声音立马传了过来。“暖暖，我——” “对不起，我现在不在荣城。向晴的事情，等我回去再说吧。” “暖暖，你不是答应放过她了吗？怎么——你是不是反悔了？暖暖，你不能这样的。虽然我们没有给你生命，但是我们给了你活下来的机会，就等于给了你第二次生命，不是吗？再怎么说，我们对你也是有恩的，难道你就这么绝情吗？你这样……” 向暖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然后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那边，向玉林还在喋喋不休，语气和用词越来越锋利。 为了向晴，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爸爸。”向暖打断他。 向玉林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爸爸。以后，我还是叫你向先生吧。” “你——” “向先生，请你放心。我会让牧野联系警方，撤销对向晴的控诉。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希望我们尽量不要打扰对方的生活。” 第53章 可口的小兔子 挂断电话，向暖的好心情已经被破坏殆尽了。 蓝天白云和青山绿水都没了原来的可爱。 牧野伸手摸了摸她耷拉的脑袋。“别不高兴。为了这种人，不值得。” “我知道。我知道的。”向暖不住地点头，随即又忍不住苦笑。“可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忍不住去奢望。明明知道结果必定是失望，却还是控制不住。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很犯贱……或许，还是因为我太没出息吧。” 刘秀清和向晴总是骂她没出息，骂她是个窝囊废，一次又一次。 她们把她当成了一条不会反抗的虫子，肆意妄为地折辱，完全不需要担心什么后果自负。 “你不是没出息，你是太重感情了。” 在很多人看来，向暖太傻，甚至有点犯贱。 就像富人永远不懂得穷人为什么可以为了钱连命都不顾一样，正常人都很难理解向暖为什么可以在向家委曲求全28年。 牧野却能懂。 或许正是因为向暖从来没得到过向家人的亲情，所以才格外地渴望。明知道他们无情，却还是压制不住那点奢望。 某样东西缺失得越严重，想得到的*就会越强烈。 不只是向暖，所有人都一样。 而*强烈到一定程度，就很容易形成一种可怕的执念。这种执念，若是处理不好会毁天灭地。 就好像一个出身于极度贫穷的家庭的孩子，物质尤其是金钱的稀缺会在他身上烙下一辈子都无法磨灭的印记。这样的人，长大后往往会不择手段地敛财，因为穷怕了。 又如一个极度缺乏父爱的女孩，成人之后通常会喜欢上跟父亲一般年纪，甚至性格都相似的男性。哪怕被糟蹋被凌虐，依旧控制不住飞蛾扑火。 这就是人性。 向暖怔怔地看着牧野，半晌之后垂下眼眸，胡乱地捏着自己的手指头，口发软。 “可他们对我根本没有感情。我早就应该看开，早就应该走得远远的，可我——每一次被他们伤了心，我自己都觉得忍无可忍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底线总是一再地被降低，到最后好像已经没有底线了……” 人大概都害怕无家可归的彷徨，即便那个“家”并不温暖，可始终是个归处。能够内心强大到不怕做无根浮萍的人，向来不多。 向暖重新抬起头，笔直地看着牧野。 “要不你狠狠地骂我一顿吧？也许我就能彻底清醒了。” 牧野没有骂她，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相信我，以后你不会这样了。” 向暖双手一起抓住他的手腕，脸在他掌心里蹭了蹭。因着这个动作，跌到谷底的心情舒又慢慢地上扬了。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笑了。 “是啊。现在我有你，将来还会有我们的孩子，不必再寄希望于那些不值得的人了。” 她已经拥有自己的家。只要她好好经营，这个家将来会越来越热闹，越来越美好。 向家会慢慢地从她的世界里淡化，直到有一天再无瓜葛。纵然相遇人海，也不过是陌路相逢。 “这么想就对了。” 向暖又笑了笑，但很快笑容又收了起来，变成了忐忑不安。 她突然想起，牧野还有个2岁的女儿。对于他跟前妻的事情，她一直想知道却又不敢问，害怕触碰了他的禁区。 而做人后妈，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在孩子才刚刚2岁，正是懵懂的年纪。她又是个惯会跟孩子打交道的幼师，想必应对这么一个小家伙还是绰绰有余的。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没什么。我们今晚要住哪里？不要再订那么贵的酒店了，太浪费了。” 牧野侧头看她，勾着嘴角点点头。“嗯，昨晚是挺浪费的。” 他好不容易浪漫了一回，结果却是败兴而归。 向暖想到自己大煞风景这事儿，也囧得不行。于是决定做一回鸵鸟，装作什么都听不到，贴在车窗上“装模作样”地看山看水。 牧野瞧着那红彤彤的小耳朵，不由得低笑两声。 她面红耳赤的样子特别有意思，所以他总忍不住逗她，偏偏她还每次都很配合，让人想罢手都找不到理由。 车子大约又跑了十多分钟，就进入了相对繁华的市区范围。 牧野将车子靠边停下，指了指某快捷酒店的牌子，问：“这个不浪费了吧？” 向暖的脸又是一热，急急握住门把。“我去问问有没有空房间。” 她直接推门下车，跟被大灰狼吓到的小兔儿似的落荒而逃。步子都是乱的。 牧野看着自己可口的小兔子，邪恶地舔了舔嘴唇，眼里闪着狡诈的光芒。他点了一根烟叼在嘴角，然后才转动方向盘将车子拐向酒店门口。 酒店一楼的接待大厅，向暖正趴在柜台上跟服务员“讨价还价”。“只有大床房吗？两个床的有没有？要不你再查一查？” “真没有，最后一间双床房刚刚被人订了。其实，大床房更舒服啊，空间也会显得宽敞一些。” “那就要一间大床房。”牧野的手臂顺势揽在了向暖的腰上。“要干净一点。” “请放心，我们这里的卫生绝对是保证的。” 牧野点点头，掏出***理了手续。然后一手拖着行李，一手牵着向暖进了电梯。 电梯里没有别人。 牧野松开向暖的手腕，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跟我睡一张床就这么委屈？” “当然不是！我要双床房，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牧野是什么人？早就将她那点小心思看得通透。但，他就喜欢逗她。 乐趣无限。 他也是这几天才发现，自己还有这么个爱好。 向暖绞着自己的手指，眼神闪烁。斟酌了半天，最后找了一个比较拿得出手的理由。“我睡相不好。” “哦？”牧野剑眉挑高，手臂搂着她的纤腰，俯身凑到她面前，灼热的气息就喷洒在她敏感的耳朵上。“那昨晚窝在我怀里，一整夜基本没动过的女人又是谁？” 第54章 浴血奋战？ “谁知道呢？可能是你做梦了，把梦和现实搞混了呗。” 耍无赖而已，她也会！ 牧野终于禁不住低笑出声。 低沉悦耳的笑声在电梯里阵阵回荡，不绝于耳。 在这笑声里，向暖脸红似火，气呼呼地戳着他的胸口。“你这人真坏！亏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个严肃正经的人呢！” “怎么，”牧野捏住她削尖的下巴，抬起她酡红的脸。“后悔了？想退货？” “才没有！”向暖在他的手上用力摇头，眼睛瞪得很大。“我没有后悔，从来没有。至于退货，那更不可能。退了，我去哪里找一个这么好的老公？” 逼急了，肉麻的情话也脱口而出。 牧野眼里盈满了奸计得逞的笑意，像极了狡诈的大灰狼。 向暖后知后觉地明白，他是故意逗自己的。要命的是，她还傻傻地上当了。 蠢死了！ “你真坏！”她娇嗔地瞪他一眼，拨开他的大手。想了想不服气，又一把捞回来，直接啃猪蹄一样啃了一口，再送一个挑衅的眼神。 哼，让你欺负人！ 牧野清了清喉咙，凑近她耳朵，压低了声音道：“别这么看我，否则，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浴‘血’奋战……” 那个“血”的音，他还特意重重地咬了一下。 刷——向暖的脸直接烧着了，烈火熊熊。 这种话，他、他怎么能堂而皇之地说出口？ 这个男人真是！ “你——”对付流氓，向暖是没有什么经验的，于是瞪眼着急了好半天，还是找不到一句能准确表达自己心情的话。 这时，电梯“叮”一声停在了他们要的那个楼层。 牧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人带出电梯，径直带到房门口。 刷卡，开门。 行李箱被随手丢到一旁。 “砰——”门关上。 向暖被锁在门板和男人结实滚烫的胸膛之间，像一只待宰的小羊羔。楚楚可怜，却更激发大灰狼狠狠蹂蔺它的想法。 大灰狼倒也不着急，就那么垂眸看着她。眼神直接而滚烫，却迟迟没有动作。 小羊羔水盈盈的眼眸里透着忐忑不安，等得越久，越是紧张无措，于是下意识地舔了舔红润饱满的嘴唇。 大灰狼眼神倏然变得更加深邃，随之低下头，准确地咬住甜美的樱唇。百般纠缠，千般“蹂蔺”，万般怜爱。 向暖的双手无措地抓着他的衣襟，被动地承受着这如火一样的热情。 牧野在这方面真的憋得太久了，纵然明知道这个时候不可能肆意胡来，却还是忍不住将她压进了床铺里，贪婪的唇舌从嘴角一直往下。 陌生的感觉朝着向暖席卷而来，如滔天巨浪一般强烈。她羞耻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紧紧地揪住他腰侧的衣服，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很突然地，牧野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随之将大部分的重量压在了向暖的身上，脸也埋在她的脖子里，一动不动地伏着。 向暖陷在柔软的床铺里，失神地看着天花板，重重地喘息着。 尽管没有做到最后，但向暖还是被他欺负得很彻底，几乎每一寸肌肤都有他到访过的痕迹，止不住的苏麻和颤抖。 而此刻两人的身体静静相贴，让她仍可以从他的紧绷中感受到那潜藏在肌肉下让人血脉喷张的渴念。 牧野的身高体重摆在那，向暖慢慢地感觉到被压得有点呼吸困难。但她不敢乱动，怕一不小心又招惹了他。 “吓到你了？”牧野突然开口，用手臂将身体撑离一些。 他的嗓音沙哑得厉害，连向暖这种没经验的人都听出了蛛丝马迹。 闻言，向暖轻轻地摇头，又点点头。水汽氤氲的眼眸只看了他一眼，就赶紧移到了别的地方去。 其实，她还真的有点被吓到了。 他刚刚那个样子，凶猛得让她以为他真的要浴血奋战呢！ 向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男女之事是如此惊心动魄。 “抱歉。”牧野在她脖子里吻了吻。“大概是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儿，我有点失控。但是——” 向暖下意识地屏气凝神，心跳如雷。 “我只对你这么坏。向暖，你是我的女人……” 向暖愣住了，突然伸出手用力地拥抱他。这两句话其实跟“爱的表白”没有一点关系，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动了她的心弦。 “你……要不要去洗个澡？”她小声问。 他出了好多汗，露出来的皮肤都是粘腻的，衣服也湿了。 向暖就没见过火气这么旺盛的人。 “要不要一起？”他哑声问道。眼眸含笑，但明显是不怀好意的笑。“嗯？” “才不要。”向暖急得推了推他的肩头。“你快去啦！全都是汗，你不难受啊？” 牧野吻了吻她的嘴角，起身拿起遥控器打开空调，然后进了浴室。 向暖仍旧怔怔地躺在床铺里，突然，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因为，她也好希望不识趣地在家里坐镇的这位亲戚赶紧滚蛋！ 一定是被他带坏了！ 向暖懊恼地揉着自己的脸。 简直没脸见人了！ 直到浴室水停了，向暖才赶紧将内衣扣好。 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他宽厚的手掌肆意欺负它时的酥麻难忍，刚恢复如常不久的脸又变得红扑扑的了。 向暖晃了晃脑袋，赶紧将外衣抻平，然后起身走到窗户边。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远处山峦起伏，线条玲珑，尽显优美。 而天际正残阳如血，别有一番壮美。 身后传来一声低响。 牧野从浴室走出来，只在腰间裹了一条浴巾，光着的上半身仍可见水滴流窜。偏偏水汽之下，仍能让人感觉到它的热气逼人。 向暖只看了一眼就脸红心跳地转回去，继续欣赏夕阳无限好。 牧野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灌了两口，然后来到向暖身后，自然而然地将人揽到怀里。 男人对女人的身体，天生就有一种贪恋。只要一靠近，就像两块磁铁，必须紧紧地贴到一块儿。触碰，摩擦。 牧野用了沐浴乳，所以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本来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味道，但混杂着他身上男性的气息，不知怎么的就变得很特别，很好闻。好像，还多了一种让人身子发软的魔力。 向暖下意识地嗅了一口。 牧野注意到她的小鼻子动了，低头吻着她的小耳朵，声音含笑问：“香吧？” 第55章 你是大灰狼 向暖皱了皱鼻子，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一点都不香，臭死了！” “你们女人不都说我们是臭男人吗？不臭，怎么算男人？” 简直强词夺理！ 向暖无奈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不都说当兵的嘴笨吗？你口才怎么这么好？是不是特意找人练过？” “这你都能看出来？眼力不错啊。” 向暖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真承认了，一时倒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他说的那个人，就是他的前妻吧？不知道，那会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一定很漂亮很聪慧吧……。 向暖曾经以为自己是一个知足常乐的人，因为她得到的东西本来就很少。可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很贪婪。 一开始，她只想找一个合适的男人结婚，从而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向家。至于这个男人，她的要求不高，只求对方是个好人，对她过得去就行了。 牧野的条件比她的预期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对她的态度也比她期待中要好太多。这段婚姻对她而言，无疑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皮薄馅多又美味。 她应该心满意足才对。 可现在，她竟然下意识地想要更多，甚至开始计较他前妻的存在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 向暖在心里狠狠地警告了自己，然后拉开他的手，转身笑盈盈地看着他。 “我们是不是要找地方吃饭了？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找好吃的吗？咱们走吧？我有点饿了。” “在飞机上不是吃得挺饱的吗？”牧野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向暖呵呵傻笑，手掌贴着小腹打圈圈。“我消化系统好嘛。” 其实，女人在这个特殊时期，食欲会分化成两个极端。不幸的人胃口全无，只想挺尸。幸运的人却食欲大开，胃部就跟一个无底洞似的，只想不停地吃吃吃！ 向暖属于后者。 牧野之前在网上查了一下资料，也知道有这样的情况。“想吃什么？” 向暖继续傻笑。“你决定就好。我跟着你走。” 虽然在网上查了好些资料，但她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她还真有点像无头苍蝇。 “不怕我把你卖了？”牧野吻了吻她上扬的嘴角。 “怕。所以你要是想把我卖了，记得帮我挑一个不那么穷的男人，我怕饿肚子。” 牧野低笑，屈指弹了她一下，打开行李箱着手换衣服。 向暖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自然地扯掉浴巾，换上小裤。傻傻地看完了，她才后知后觉地转过身去，摸着鼻子清了清喉咙。 不过，她再次确认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牧野的身材真的无可挑剔！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堪称完美！ “走吧。” 向暖见他拿了防晒衣搭在手臂上，不解。“干嘛还带这个啊？太阳不是快要下山了吗？” “这边温差大。防晒衣也可以当薄外套来用。” “哦。”向暖因为他的细致而心里一暖。 因为自己有车，y市又不像荣城那样拥堵不堪，所以去哪里都挺方便的。选中的餐厅虽然有点远，但也不妨事。 向暖趴在车窗上吹着凉风，欣赏这座陌生的城市，观察那些陌生的人们。 这里的人不像荣城那样永远行色匆匆，很容易就看出那种相对慢的节奏感。大部分人的脚步和表情都是悠闲的，放松的。 但随着天色昏暗，华灯初上，y市也变得跟其他城市一样灯红酒绿，热闹喧嚣。所有的特色似乎都湮没在灯光之中，形迹难寻。 向暖的兴致消减下来，于是拿起***李晓敏聊天。 牧野倒也不知道向暖跟她的闺蜜聊什么，只看到向暖不时咬着嘴唇吃吃地笑出声，似乎聊的内容很有趣。 对于女人之间的小秘密，牧野的兴趣不大，所以也不打算过问。 在向暖漂亮的眼儿偷偷地看了自己两回之后，牧野终于出声了。“你们在说我什么坏话，从实招来。”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说你？” 向暖立马将手机往胸口一捂，身体往车窗上靠。 典型的不打自招。 牧野似笑非笑，故意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向暖防备地瞪着他。 数秒之后，他才吐了两个字。“直觉。” 向暖一愣，差点没笑喷。 “男人也相信直觉的吗？你们不是向来对直觉嗤之以鼻的么？” “那你说的那种男人，肯定不包括你老公。” 牧野一直觉得女人那种类似于小动物本能的直觉，有时候挺可怕的，尤其是面对面对危险的时候。 你老公。 向暖被这个称呼给整得心脏一颤，大脑反应立马慢了半拍。傻傻地看着他，小嘴微张，一脸呆滞。 牧野眼底笑意更深。“怎么，你有异议？” “没有。”向暖摇头否认，习惯性地舔了舔嘴唇。刚刚被她那么看着，她有些口干舌燥。 牧野手臂一抬，大拇指就从她饱满的红唇上抹过。 这个动作本来就带了一点挑逗的意思，他做出来更多了一抹*的味道，于是成功地让向暖红了脸。 “你——”向暖也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还是怎么的，总觉得自从结婚之后，他的每一个动作好像都在撩拨她。 严格来说，他好像无时无刻不像一匹大灰狼，想将她当小羊羔似的一口吞了，渣都不剩。 她就这感觉。 “我怎么了？”牧野停了车，倾身凑近去。鹰眸如两片深海，足以迷惑人心。“嗯？” 小羊羔被蛊惑了，脱口而出：“你是大灰狼。” 车子里随即响起了男人爽朗愉悦的笑声，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恣意。 向暖在这笑声里，脸红似火地将脑袋罩在了防晒衣下，发誓要将鸵鸟进行到底！ 牧野止了笑声，看着继续装鸵鸟的向暖，眼里却仍含着笑意。 对于婚姻，他没有太高的期待。但很显然，这个小妻子比他预料中的更加可爱有趣。 牧野正想将人从防晒衣下挖出来，手机突然响了。他只好放弃计划，将蓝牙耳机塞进耳朵。 向暖慢慢地将防晒衣拉下来，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不用……先这样。” 向暖从牧野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声音也跟平常没啥区别。但是小动物的直觉告诉她，牧野心情不爽。 只是从他回应的寥寥几个字里，她实在猜不出来这通电话的内容。 第56章 弄出来了 牧野将耳机扯下来，放到储物格里。 向暖不太敢过问他的事情，但一声不吭，好像也不好。正犹豫不决的时候，牧野主动开口了。 “刘秀清和向晴被人弄出来了。” 向暖完全没料到真相竟然是这样，整个人都愣住了。“是谁？” “向晴那个男朋友。” 向暖又是一愣，然后失落地“哦”了一声，心情有些糟糕。 “我是听说她交了个挺有钱的男朋友，不过我没见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现在看来，那人真的挺厉害的。” 向暖不像向晴那么阴暗，不会巴不得对象落难受罪。但在这样的情况下知道向晴有个厉害的男朋友，她的心情实在好不起来。 那人这么容易就将她们从警察局弄出来，将来向晴还不更加横行霸道、为所欲为吗？ 到时候，向晴又该来找自己的麻烦了吧？ 以后的日子，只怕又要鸡飞狗跳麻烦不断了。 牧野自然听出了向暖话里的苦涩和担忧。于是将车子右拐停在了空地上，拉了手刹。 向暖看了看面前一溜儿门户禁闭的商铺，不解地问：“怎么了？我们不是要去吃饭吗？” 牧野推门下车，然后将向暖从副驾驶位抱下来。自己背倚车门，将向暖搂在怀里。 “你就那么害怕她们？” “从小被欺负到大，说不怕是骗人的。但我真正怕的不是被欺负，而是她们不停地从中作梗。我的工作、生活都会被影响，甚至——” 甚至她跟牧野的关系，都可能被她们给破坏了。 这样的事情，她们不是没做过。 她的第一次恋情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最后还是被她们生生给毁了。当时闹得有多难看，她一辈子都不愿意去回想。因为每次想起，她都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 “她们对我的恨，超乎你的想象。可以说，任何能让我痛苦的事情都是她们快乐的源泉。至于原因，我到现在都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你之前还要答应向玉林的要求。” “那不一样……她们都是欺软怕硬的人。如果是我撤销控诉，她们忌惮于你的存在，就算出来了也不敢上门找麻烦。但现在，她们有了靠山，又怎么能不干些狐假虎威、作威作福的事情？” 向晴那样的人，没有后台都那么目中无人惹是生非。何况是有了后盾之后？变本加厉是必然的。 “说实话，我挺羡慕向晴的。她的品性其实真的不好，但总是能交到很出色的男朋友。大概，女人的美貌真的是无往不利的武器吧。勾勾手指头，撒个娇，男人就甘心情愿地被她当枪使。” 牧野嘴角勾起一抹锋利的弧度。“不见得。庞煜阳换女人比换衣服都勤快，不过图个新鲜，跟向晴玩玩罢了。” “庞煜阳？”向暖倏然瞪大眼睛，从牧野怀里抬起头来。 她记起曾经听到向晴打电话，好像就嗲里嗲气地喊过后面那两个字。当时，她还觉得向晴的语气让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认识向晴的男朋友。” “认识了几十年了。一只没什么本事，但喜欢仗着祖荫耍威风的小螃蟹。” “小螃蟹？” 牧野挑了挑剑眉，道：“姓庞，又喜欢横行霸道，可不就是螃蟹么？” 向暖一听，忍不住乐了。 还真的很形象！ “你们关系很差吗？”不过，关系好的话，估计也不会给人起这样的外号。 “是挺差的。” 牧野可以肯定，小螃蟹将那两母女弄出来，绝对是知道了向暖和他的关系后才有的决定。 “放心吧。即便小螃蟹把人弄出去了，只要我没有松口，案子就不可能这么结了。” “可他家里不是有钱有势吗？我们要是咬着不松口，会不会惹上大麻烦？要不……还是算了吧。大不了，我以后躲着她们一点。反正，我现在也不用跟她们生活在一起，她们总不会无聊到天天上门来找麻烦吧？” 向暖实在不想让牧野为难。他为她做得够多了。 “这件事你不用管，我会让人处理。既然出来玩，就甭管那些不开心的事情。还有，对你男人要有点信心。” 向暖抿着嘴角笑。“我对你很有信心啊。我只是，不想给你惹麻烦而已。” 虽然他是她的丈夫，但两个人的感情才刚刚开始，还没稳固到可以经受太多的考验。 一株小苗，怎么经得起风雨？ 所以，她得努力将它浇灌成一棵参天大树，让它的根深深地扎在土壤深处，谁都撼动不了！ 牧野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我倒乐意你偶尔给我找点麻烦，否则我哪里有机会表现身为丈夫的重要性？” “此话当真？” “大丈夫，一言九鼎。” 向暖轻轻笑出声来，双手抱住他的腰，大半个身体都依偎到他怀里。 只要他有这份心，她就心满意足了。 生活哪能事事都如意？ 何况，现状已经比从前好太多了。 “牧野。”她突然喊他的名字，带着一点羞涩，一份心动。 他垂眸，恰好对上她水光闪动的眼眸。“怎么了？” “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勇敢也最正确的事情，就是那天晚上走到你面前去毛遂自荐。或许，我应该感谢跟你相亲的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她的态度那么嚣张那样优越感爆表，或许我真没有那个勇气。” 或许，她还应该感谢向晴。如果不是被向晴逼急了，她也不会完全豁出去。 最后归根到底，还是缘分到了。所以，一切的因素都糅合到了一起，促成了这段婚姻。 牧野点点头，态度严肃认真地提议：“要不回了荣城咱们约她出来吃个饭，聊表谢意？” 向暖一听，禁不住笑出声来。最后整个人趴在他胸口，在他怀里笑得花枝乱颤，笑了足足小半晌才停歇。 “要是那样的话，我估计她就不是拿咖啡泼你，而是直接用高跟鞋砸你的脑袋了！” 想到那个极具喜感的画面，刚刚止了笑的向暖又趴在他胸口吃吃地笑，肩头耸动个不停。最后一个不小心，自己把自己给呛得咳了起来。 牧野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给她顺气。“小笨蛋。” 向暖想反驳，结果刚张嘴就又咳了起来。 牧野的手仍在她背上拍打着，想起大院里那只小螃蟹，鹰眸缓缓地眯起来。 第57章 如临大敌 吃饭的地方在郊外的一个农庄。 农庄依山傍水。 夜晚视野不好，那山更像一头蛰伏在黑暗里的大怪兽。但若是白天来看，定然是环境优美的好地方。 餐厅更是直接建在一个湖上。灯光下，湖面波光粼粼，别有一番情调。 向暖跟在牧野的身旁，扯了扯身上的防晒衣，将拉链一直拉到下巴。 天黑之后，温度果然降了不少。幸亏牧野有所准备，否则她肯定冻得够呛。 牧野侧头看了她一眼，问：“冷？” 向暖摇摇头。“不冷，我穿着防晒衣呢。你冷吗？” 周围的人都穿了长袖或者薄外套，但牧野身上只有一件短袖t恤，薄薄的的料子下结实的肌理依稀可见。不过是一件简单的t恤，搭配他的身材和气质，偏生有种气宇轩昂的感觉。 向暖心里一动，脸也有点冒热气。好在灯光昏暗，给她打了掩护。 “我身体好，没事。”牧野伸手握了一下向暖的手。“没骗你吧？” 向暖只觉得他的手滚烫得就跟火似的，热气源源不断地从他的掌心传递到她身上，那点冷意被驱散得很彻底。 这要是冬天，岂不是跟一个天然的大暖炉似的，还是无污染不费钱那种？ 向暖顿时羡慕不已。 她天气一凉就容易手脚冰冷，尤其是每个月那几天，很可能躺一整夜，被窝都还是冷的。只能蜷缩成一团，自己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这一刻，向暖终于知道造物主造人时想法有多巧妙。 男人和女人，真的是天生契合的。 “发什么呆？” 向暖笑了笑，没有回答。 牧野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带着她穿过九曲回廊，在一个比较靠近湖边的位置坐下。因为这里生意红火，湖心的好位置早早就让人给占了，只在边角偶尔空出那么一张桌子。 服务员倒是来得很快，是个笑得憨实的小伙子。 牧野连菜单都没看，张口就点了几个特色菜。 等服务员去忙了，向暖才看着他好奇地问：“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来过几次。” 向暖点点头。既然他没有细说，她也不会过多追问。 那天牧野接了电话之后，临时改了出行的计划。那就说明他到这里是有事情要处理，不单单是陪她玩儿来的。 农庄在郊外的山脚下，晚上温度本来就不高，再加上凉风扑面，就这么坐着还真的有点冷。 向暖处在特殊时期，本来身子就虚，穿着防晒衣还觉得有点凉。 牧野见了，伸手抓住其中一根垂下来的绳子轻轻一扯，风口的位置就放下来一道卷式窗帘。 向暖好奇地瞪大眼睛。“咦？我都没注意到，还以为这绳子是装饰呢。那另外三面也是有窗帘的咯？” 牧野点点头。 “那窗帘全部放下来，就成了一个单独的房间了。还挺有意思的。” 不过，向暖倒没真的那么做。这里视野不错，全都遮挡起来，就太辜负这美景了。而且，别人见了，还以为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呢。 “哇，下面有鱼呢。”向暖发现新大陆似的叫道，趴在栏杆上借着灯光看鱼儿在水里自由自在地穿梭。“好像还有乌龟。” 这些东西都不稀奇，但是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氛围里，倒也别有一番乐趣。 牧野见她兴致勃勃的模样，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一下。 农庄的办事效率还挺高，没多久，菜就一道一道端上来了。 其中一道菜类似于火锅，下面有火炉一直加热，正冒着腾腾热气。在这样有点凉意的夜晚，吃这样的热乎乎的菜再舒服不过。 牧野将筷子拆了，递给她。 向暖夹了一块羊肉送进嘴里，嚼了两口，随即笑弯了眉眼。“真好吃。这个羊肉一点都不膻，反而很香。” “特意给你点的，多吃点。” 才这么两天，牧野就已经发现了，向暖大热天里都是手脚冰凉的。很显然，她有气血不足的毛病。 向家待她极其凉薄和粗暴，不可能好好照顾她，这恐怕是从小就落下的病根子。 向暖自然知道羊肉最是滋补，听了他的话，心里顿时暖呼呼的。 “感谢”二字太过轻飘飘，她一时不知道怎么表达，只能拿湿润的眼眸看着他，盈盈地笑。 但在牧野看来，这颇有点含情脉脉的意思。他冷硬的心房，也因此软了几分。剑眉一挑，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快吃吧。” 向暖皱了皱鼻子，呵呵地笑着往锅子里伸筷子。比之刚认识时，整个人显得活泼了许多。 火锅这东西本来就最暖身子，寒冬里吃火锅都能吃出一身汗来。 y市的昼夜温差虽然大，但现在毕竟是夏天，所以向暖很快就吃得脸上冒了一层薄汗，防晒衣也脱下来搭在椅背上。 牧野抬眼看去，只见她汗湿的脸红扑扑的，看着气色好极了。 女人还是脸色红润一点比较好，让人看了心情都舒畅些。 向暖放下筷子，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感慨道：“吃得好爽！” 她伸手就想把窗帘给收起来，却被牧野给阻止了。 “出汗了不能直接吹风，会着凉。” 向暖有点遗憾地松开那根绳子，端起茶杯，边喝边随意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和客人。很快，她发现一个年轻的女子快步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而来。 那女子脸上带着惊喜，脚上迈着大步，眼睛却一直追随着牧野，显然是直奔他而来的。 向暖心里顿时打起鼓来。 不会是牧野的桃花债吧？会不会……是他的前妻？ 向暖顿时挺直了腰杆，不自觉的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姿势。就在她暗自忐忑不安地猜测的时候，对方已经一阵风似的卷到了他们面前。 空气里，顿时多了一股淡雅的香水味。 “牧大哥。”女子对着牧野就是甜甜的一嗓子。 向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反正就是听出了满满的惊喜和情意，仿佛姑娘喊情郎。 牧野手里的筷子一顿，略微抬起脸。 向暖下意识地盯着他，眼睛眨一不眨，不想漏掉他任何一点反应。 第58章 前妻 “林卿。”牧野点点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跟同学来玩？” “对啊。牧大哥，你是来看杨伯伯和杨伯母的吗？” 向暖一愣，不知道这杨伯伯和杨伯母又是什么人。如果牧野这次临时改变计划，还真是为这两个人，那么他们定然是很重要的人。 牧野没有直接回答林卿的问题，而是将她的视线引到向暖身上。“这是我媳妇儿向暖，我们刚结婚。这次来y市，也算是度蜜月。” 林卿整个人都愣住了，脸上的表情也僵在那。漂亮的眼睛瞪着向暖，就跟见了鬼似的。 同为女人，向暖从她的反应里快速捕捉到了某些东西。 牧野又转向向暖，道：“向暖，这是林卿。我跟她哥是战友，是兄弟。” “林卿，你好。”向暖温和一笑，落落大方地打招呼。 不管心里有多少的疑问和忐忑，至少不能丢了牧野的脸。 向暖这么大个人坐在一旁，林卿不可能没看到，她不过是有意无意间忽略了而已。现在牧野直接给两个人做介绍，她就不能再对向暖时而不见了。 心里一番起伏之后，林卿很快缓过神来，有些僵硬地笑了笑。“嫂子好。” 向暖再次点头微笑。 林卿已经彻底缓过来了，转向牧野，笑嘻嘻地道：“牧大哥，你这保密功夫做得也太好了。不声不响的，就给我们整了个嫂子出来。我敢打赌，这事儿我哥都还不知道吧？” “现在你知道了，想必过不了几天，全世界也就都知道了。” 向暖注意到，牧野这话虽然是取笑，但语气里带了一点温和的笑意，倒真像是哥哥对妹妹的态度。 “牧大哥！”林卿娇嗔地跺跺脚。“你这是拐着弯说我是大嘴巴、长舌妇，你太坏了！” 向暖仿佛看到了向晴的影子。也是这般千娇百媚，嗲里嗲气，让男人骨头酥麻。 若林卿对着别的男人这样，向暖顶多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但她对着自己的丈夫这般，向暖的心情就复杂了。只是复杂归复杂，她也不敢表现出来，仍维持着温和的笑。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指像麻花似的绞在一块儿。 牧野没接林卿这娇嗔的话，直接问：“要坐下来一起吃吗？” “不了，我同学还在等着我呢。嫂子，那我先过去了。回头见。” 向暖看着她快步穿过回廊，回到了那个热闹的小群体中间。她慢慢地收了笑容，端着茶杯安静地喝了两口。 有些事情不是不想问，但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偷偷地压在心里比较好。 见牧野看过来，向暖又笑了笑，道：“看着林卿他们朝气蓬勃的样子，真让人羡慕。” 牧野有些哭笑不得，用筷子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向暖捂着额角，皱了皱鼻子，表示抗议。 “你才多大？说得自己好像老气横秋一样。” “没办法，我人不老但心老啊。人家是八十岁的身体，十八岁的心脏，我直接是反过来的。”向暖笑嘻嘻地回道，心里却是有些酸楚。 这话像是玩笑，可也是真话。 向暖是一个从懂事开始就直接进入老年的人，童年、少年、青年，都直接缺失了。所有的青春洋溢、意气风发，好像都跟她没什么关系。孩提时期的无忧无虑，那更是痴心妄想。 牧野看着她眼里不小心浮上的水汽，也不安慰，直接夹了一块肉塞她嘴里去。“多吃点东西，别整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向暖含着肉，抿着嘴角笑。一侧头，又看到隔着几张桌子的地方，林卿正往这边看。 对于林卿，向暖倒是不太介怀。 牧野如果真的喜欢她，压根就没自己什么事情。何况，牧野的态度都已经摆得很明白了，又何必自寻烦恼？ 收回视线，向暖暂时抛开这些，拿起筷子继续跟美食作斗争。直到快吃撑了，她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碗筷。然后抱着茶杯，含笑看着牧野大快朵颐。 “哎，你们在部队里吃饭，是不是规定时间的？” “基本所有的事情都有时间限制。要是松松散散，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怎么叫军营呢？” 向暖点点头，又兴致勃勃地问了一些心里一直好奇的事情。 牧野挑着给她回答，虽然言简意赅，但也算是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眼看桌上的菜快要被牧野风卷残云一般扫荡干净了，向暖突然站起来。“我去洗个手。” 洗手间在最远的一角。 向暖踏着九曲回廊，在别人的热闹里缓缓而行。 凉风袭来，很是惬意。 从隔间里出来，向暖在洗手台旁边居然发现了林卿的身影，微微愣了一下。 “嫂子。”林卿笑盈盈地打招呼。 向暖缓过神来，抿唇一笑。“你们吃完了吗？” “差不多了。嫂子，你跟牧大哥有什么计划？我们打算明天去草原，你们要不要一起啊？”林卿亲热地挽住了向暖的胳膊。“人多更热闹啊。” 向暖被她挽得很不自在，但也不好把人推开。“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很少出门，也没方向感，出来玩都是跟着你牧大哥走的。” “牧大哥确实很会照顾人。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跟着他就很安心。” 向暖但笑不语。 林卿也天真无邪地笑着，又说：“我真没想到牧大哥居然结婚了，选的还是嫂子这样的类型。” 向暖静静地看着她，一时琢磨不准她的意思。是单纯意外，还是觉得自己配不上牧野？ 林卿却突然笑容一僵，随之表现得有些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嫂子，我没别的意思。我不是说你不好，只是有些意外。毕竟，你跟子君姐真的是完全不同的类型。牧大哥对子君姐——哎呀，看我真是笨死了。嫂子，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牧大哥在等你呢，你快回去吧。我先走了，拜拜。” 向暖看着她一阵风似的就卷走了，怔怔地站在原地，心底浪花翻涌。 她口中的“子君姐”，应该就是牧野的前妻吧？ 第59章 一口把你吞了 向暖站在洗手间门外，琢磨了好一会儿，还是不确定牧野的前妻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林卿的意思，向暖直觉那应该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 如果是那样一个女子，跟牧野倒是真的很般配…… 向暖晃了晃脑袋，决定不要继续自寻烦恼，否则就中了林卿的圈套了。她虽然不聪明，可也看得出来了林卿就是故意的。 这么一想，顿觉林卿跟向晴挺像的。都是天使的面孔，心思却不那么光明磊落。但林卿肯定比向晴心底要好，否则以牧野的正直，即便是战友的妹妹只怕也不屑于搭理。 向暖笑了笑，吹着凉风回到了牧野身边。 牧野已经付了账，只等向暖了。他拿起椅背上的防晒衣递给她。“穿上。” 向暖将衣服穿上，连拉链都拉好了。 “再坐一会儿，还是现在就走？” “现在走吧。” 从他们所在的位置走到停车场，恰好要从林卿那一桌经过，不可避免地又碰上了。 “牧大哥，嫂子，你们吃完啦。直接回酒店，还是有别的安排啊？我们也快吃完了，要不一起去玩吧？” 牧野冷淡的视线从那几个青年男女的脸上扫过，最后回到林卿的脸上。嘴角一勾，道：“林卿，我跟你嫂子是出来度蜜月的。” 哪有人度蜜月还带着一溜儿电灯泡的？ 林卿的表情一僵，但很快吐了吐舌头。“牧大哥，我错了。你是了解我的，就喜欢热闹，人越多越好。” 牧野点点头。“你们好好玩。” 说完，就直接带着向暖走了。 林卿咬着嘴唇看着高大挺拔和娇小玲珑的身影相携着渐行渐远，直到没入夜色中没了踪影可寻。 这时，她的一个同学站起来，一把勾住她的肩头，笑嘻嘻地问：“莫非，我们卿卿这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说这话的时候，那位同学的眼睛却没看林卿，而是看坐在林卿身边的那个男生。 这是个什么情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 向暖不知道这些，她正被牧野牵着，走在夜色昏暗的泥土路上。 这里没有专门的停车场，就是停在道路两旁。 他们来得晚，车子停得比较远，要走上几分钟才能到。 郊外的道路不像市里，没有路灯彻夜通明。所以这一路都是黑漆漆的，好在今晚月色皎洁，借着它依稀可以辨别路向。 道路两边的树木和车子蛰伏在黑暗里，乍然一看就跟怪兽似的。还有远处传来的不知名的叫声，不时掠过的冷风，都有点吓人。 向暖若是一个人，估计就要毛骨悚然了。但是牧野温暖的手握着她，热气源源不断传递过来的同时，也带给她说不出的安心。 “冷？”黑暗中，他突然问道。 向暖摇摇头，担心他看不到，又补充了一句。“不冷的。” 其实还真有点冷。 时间越晚，温度越低，风也越猛。 牧野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肩头将人往怀里带。 向暖立马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个大火炉团团包围起来，浑身上下都变得暖烘烘的，舒服极了。她下意识地往他身上靠去，享受着黑暗中无人打扰的亲密。 牧野沉默了一小会儿，突然又说：“林卿那边，你不必在意。在我眼里，她就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 向暖一愣，随即灿然笑了。 这个男人根本就是火眼金睛，什么都看得明明白白。 对于林卿，她原本就没怎么放在心上。但是他能主动交代，这还是让她很高兴。 “嗯，我知道的。” “你知道？” 向暖笑眯眯地点头，连声音里都带着一份轻快的笑意。“她认识你在先。你要是对她有意思，早就娶了她，哪里轮得到我毛遂自荐？” “总算还不太笨。”牧野揉了揉她的长发。他虽然没有经验，但也知道女人一旦疑神疑鬼、争风吃醋就会变得十分不可理喻，所以干脆来个釜底抽薪。 向暖皱了皱鼻子，哼哼两声。 说说笑笑间，两个人已经到了车子旁边。 向暖正要走向副驾驶座，却被牧野紧紧地扣在身边。 “站着，不许动。”他贴着她的耳朵说道。 向暖不明所以，呆呆地站在那，咽了一口唾沫。 “怎么了？”声音细若蚊呐。 牧野没吱声，松开她，不声不响地往前走了两步，突然俯身。 向暖借着仅有的一点光亮，注意到他手上有什么东西在扭来扭去。 是蛇！ 向暖倒抽一口气，随即一把捂住口鼻，免得尖叫出声。 对于这种软绵绵但又很毒辣的生物，她最是恐惧。 “别怕，我已经抓住它了。”牧野往路边走了几步，将蛇丢到了远远的树丛里。“已经没事了，上车吧。” 牧野绕到尾箱，拿了一瓶矿泉水仔细洗了手。回到驾驶座旁边，却发现向暖还呆呆地站在，跟被施了定身术似的。 “怎么了？担心车上也有蛇？” “不是，我……我最怕蛇了。每次见到它，都要好久缓不过来。” 牧野走前几步，将她拉到怀里抱着。刚刚还是软软热热的身子，这会儿僵硬得厉害，手和脸更是冰凉一片。 “你小时候被蛇咬过？”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是有道理的。 “没，只是被吓到过。小时候向晴有一件玩具，就是一条绿色的蛇，做得特别逼真。她总喜欢拿它来吓我，随时随地。有一次，她还把它放到我的被窝里。我睡在阳台，关了灯还隐隐约约能看见东西。结果我一拉开被子看到床上盘着一条蛇，吓都吓死了……每次我被吓得尖叫，向晴就跟得了宝贝似的笑得惊天动地……有段时间我还总是做噩梦梦到蛇，吓得高烧好几天才退……。” 这么多年了，向暖想起当时的情形还忍不住瑟瑟发抖。 牧野眯起鹰眸，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了。” 向暖小声应了，身子仍有些僵硬，呼吸还没平稳。 牧野突然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了她，每一下唇舌交缠都来势汹汹，不容拒绝。 直到听到人声往这边靠近，他才松开她。 向暖被吻得身体发软，脑子迷糊。 他还贴着她的耳朵，沙哑着嗓音说：“真想把你一口给吞了。” 喝！ 向暖顿时心跳如雷，脸红似火，还有些口干舌燥。刚才发生了什么，哪里还记得？ 第60章 噩梦，失踪 车子都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向暖的脸还是热气腾腾，红霞不减。 从上车开始，她就始终维持着扭头看窗外的姿势，一下也没动过。只有她自己知道，即便不看他，她的注意力也全都在他身上。 “叮——”的一声，向暖的手机响起了微信提示音。 向暖这才转过头，高高兴兴地从包里掏出手机。 她本以为是李晓敏，结果看清发信人之后，表情不由得一僵，心脏也跟着沉下去。 信息是向晴发过来的。没有文字，只发了一个阴险的笑脸。 向暖仿佛看到了一条毒蛇盘踞在面前，吐着信子等着找她报复呢。 牧野注意到向暖的表情变化。“向家人？” “嗯，向晴。” “发的什么？” “一个阴险的笑脸。” 牧野伸手摸了摸向暖的脑袋，安慰道：“不用害怕，她蹦跶不了多久。” 向暖心里还是挺忐忑的，但为了不让牧野担心，于是笑呵呵地点头，表情还有点搞怪。 “就是。有牧长官在，任何牛鬼蛇神都甭想出来作怪！来一个，灭一个！来两个，灭一双！” 还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牧野清楚她心里打的是转移话题的主意，但还是让她耍宝的言行给逗乐了。 回到酒店，向暖只想钻进被窝里睡个天昏地暗。 每个月这几天，她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萎靡不振。何况又出门在外，虽然不是干体力活，可也耗损体力。这会儿她真觉得浑身疲软，没有一点精神。 “我去洗澡。” 放下手里的包，向暖就拿了睡衣跑进浴室，仔细地洗了个热水澡。洗完了不仅没有精神一些，反而更想好好睡一觉了。 牧野见她一副被抽干了精气神的样子，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软声道：“不用管我，去睡吧。” 向暖应了一声，直接爬上床，拉开被子钻了进去。她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半眯着眼睛看他，打着哈欠问：“那我真睡了哦？” “你要是想假睡，我也没意见。” 向暖咬着嘴唇笑了笑，放心地闭上眼睛。不一会儿，意识就开始迷糊了。从躺下到睡着，前后不到五分钟。 牧野站在床边，见状禁不住动了动嘴角。 …… 看到那个细细长长，蜿蜒而动的东西，向暖吓得毛骨悚然，一动也不敢动。 她不动，那东西却朝着她慢慢地靠了过来，脑袋也越抬越高，还吐着红色的信子。 啊—— 蛇！ 有蛇！ 眼看它就要扑上来了，向暖惊慌失措地大喊：“牧野，救我！” 随着这一声惊恐绝望的叫喊，向暖在黑暗中倏然坐了起来。她下意识地往身边摸去，却只摸到空空如也。 意识到什么，向暖又扑过去，慌乱地按下开关。 “啪——”的一声，灯光大亮。 果然，床上只有她一个人，牧野不知道去哪里了。 向暖心里莫名的失望，两眼瞪得跟铜铃似的，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整个房间里都是粗重的呼吸声，一下接一下，很是急促。 过了好一会儿，向暖的呼吸才总算平缓了一些。她软软地靠向床头，浑身都被冷汗给浸湿了，有些冷。 等呼吸和心情彻底平复了，向暖才爬起来，走进浴室擦去身上的汗，又换上干爽的衣服。 这个时候，向暖才有心思去想：三更半夜的，牧野到底去哪里了？ 她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没有头绪，索性不去想它。搂着被子懒懒地靠在床头，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夜色，再也没了睡意。 一个人独处，又是这样安静的环境，向暖很快又开始揣测起来。 牧野会不会是去见他的前妻了？怕她知道了生气，所以选在了夜深人静的时候？ 向暖想得心烦意乱，干脆滑下床头，拉上被子给自己催眠。 不过她刚刚躺下不久，门就从外面拧开了。虽然知道应该是牧野，但她还是立马坐了起来，紧张地盯着门口。 “怎么醒来了？”牧野关上门，快步走到床边。见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便抬手碰了碰，手心一片凉意。“做噩梦了？” 向暖像小动物似的，下意识地在他掌心里蹭了蹭，看着有些呆萌。“嗯，被吓醒了。这么晚，你去哪里了？我醒来看不到你，还以为你被妖怪抓走了呢！” 从噩梦里醒来，需要时他却不在身边的那种失望，向暖不会傻得老实交代。 “又不是《西游记》，哪里来这么多妖怪？你梦到什么了？” “梦到妖怪把你抓走了。” 牧野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我去洗个澡，你继续睡吧。我不会再出去了。” “哦。”向暖看着他进了浴室，眼里的疑惑更深，失落也更甚了。 她对这个男人真的了解太少了。这几天他们有了肢体亲密，她几乎以为两个人已经很亲近了，却原来中间还隔着很远的距离。 向暖想得太投入，以至于牧野从浴室出来了，她还呆呆地坐在那，浑然未觉。 牧野只穿了一条内裤就出来了，好得让人想要尖叫的身材就那么露着。 见向暖呆呆愣愣地坐在那，表情明显还有些失落，牧野英挺的剑眉皱了一下。“怎么还不睡？有心事？” 向暖傻傻地侧过头，对上他深邃如海洋的双眸，又呆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了。“没、没什么。你洗完澡啦？”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牧野**的胸膛，眼神立马闪烁起来，俏脸也开始泛起红霞。下意识地伸手撑在他的胸口，推了推。 “时间不早了，咱们睡觉吧。” 牧野原本没什么心思，毕竟时间真的不早了。但是被向暖羞涩的反应一撩，体内不可避免地骚动了起来。他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何况对象是自己的媳妇儿，于是直接将向暖的身体往下一挪，欺身压了上去。 向暖还来不及惊呼一声，娇嫩的唇瓣就已经被他含了去。被子被推开，睡衣下摆也被撩起来，然后是略显粗糙的大手贴上她敏感的腰际，并迅速地往上进攻。 当女子最柔软敏感的地方被强势侵略，向暖的身子顿时颤抖不已，无措的手扶住他的肩头，不知道是该推拒还是该迎合。 第61章 得习惯你男人的身体 好在牧野是个有分寸的，在理智还能控制的时候及时停了下来，黑着脸压着声音道：“睡觉！不许作妖！” 向暖用水盈盈的眼眸控诉他。明明是他的错，什么时候变成她作妖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向暖只顾着委屈，浑然不知自己衣衫凌乱、玉面含春的状态下再这么娇嗔地瞪眼，对男人来说是何等的诱惑。 牧野的心脏又突突地跳了两下，终于又去了一趟浴室。 水声哗然里，向暖的脸又红了几分，“啊”的一声惊呼，拉过被子将脑子一起裹了个结实。不过，很快她又因为太闷而偷偷地钻了出来，还拿过床头的矿泉水猛喝了几口。 向暖很想趁牧野出来之前睡着，奈何她越是想睡，就越是睡不着。 没多久，浴室的门就推开了。 这次牧野直接关了灯，摸黑上了床。“快睡吧，很晚了。” 向暖没吱声，一动不动地躺着。但是躺了没多久，就忍不住动了动脑袋，因为脖子莫名的有点酸。 黑暗中突然响起一声低低的压抑的叹息，然后向暖就被搂了过去，大半个身子都嵌在了牧野的胸怀里。 “放松一点，你这样怎么睡得着？” 向暖嘟了嘟嘴，细若蚊呐地反驳：“那你不要抱我就行了嘛。” 话音落，屁股立马挨了一下。倒是不疼，只是这个部位被打太让人不好意思了。 向暖气得戳了戳他的胸口，结果发现那肌肉硬得就跟石头似的，疼的是她的手指头。 “我是你男人。你得习惯我的身体。” 这话很是霸道不讲理，却莫名的让向暖心里一软。她喜欢听他说“我是你男人”这种话，特别喜欢。她总觉得他这么说的时候，里面包含着一份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情意，让人脸红心跳。 “好。”向暖暗暗吐了一口气，伸手主动抱住他的腰。 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他独有的阳刚气息丝丝缕缕地往鼻子里窜，很好闻，也很让人安心。 向暖一开始还有点不自在，但慢慢地就完全放松下来，最后真的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牧野动了动身子，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也放任意识飘远了。 后半夜，向暖在一个暖融融的怀抱里睡得很安宁，连梦都没做一个。醒来的时候，太阳都已经晒屁股了。 牧野正坐在椅子里看无声电视。 此时画面上出现的是一帮穿着迷彩服的男人，跑来跑去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向暖一动，牧野立马侧过头来。 “醒了。” “嗯。”向暖点点头，在牧野的帮助下慢慢坐了起来。她这一觉睡得舒服，精神是好了，身子却还有点发软，后腰隐隐有点酸疼。 牧野注意到她细微的表情变化，眉头略微一皱。“怎么了？肚子不舒服？” “没有，只是腰有点酸而已。”向暖朝他笑了笑。因为刚睡醒，她的脸蛋红扑扑的，倒是有几分说服力。“真的没事。” 牧野倒了一杯温开水给她，宽厚的手掌随即从她的衣摆下钻进去，贴上她的后腰。 “啊，你干嘛啊？”向暖身子一颤，按住了他的手，眼眸圆瞪。 牧野没吱声，拿捏好力道，慢慢地给她揉着腰。 向暖恍然大悟，松开手，心里也跟着柔软而温暖起来。 这种事情，一般男人都不屑于做，何况他一看就是个做大事的人。但他就是做了，做得如此自然，如此真诚。 牧野揉得很有技巧，力道也恰到好处，那份酸痛很快就得到了缓解。 不知不觉的，向暖的身子就往他那边靠了去。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样善待于她。 不管这个男人有多少的秘密，有着怎样复杂的过去，单是冲着这份温情，她就应该感恩和珍惜，并投桃报李。 向暖将一杯温热的开水一口一口喝完了，然后抓住牧野的手。水润的眸子看着他，脸微红。“不用揉了，我已经没事了。” 一直到吃完早餐，坐上车子，向暖才知道今天的第一站是去坡上草原。 很多歌曲都用“天堂”来形容草原，加上那些美得惊人的图片，使得草原成为了很多人心驰神往的地方。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几句歌词，向暖早已经烂熟于心，却一直没有机会亲眼目睹歌词描绘的盛景。今天总算是可以得偿如愿了。 越想越觉得兴奋，向暖趴在车窗上，激动得像个小孩子。小嘴不断地开合，嘀嘀咕咕地跟牧野述说着她心里对草原的向往和幻想。 其实，旅游景点更适合在图片上看。到了实地，多少会失望。 牧野见她难得高兴，倒也不忍心给她泼冷水。有这一路的期待与快乐，后面即便失望，也算值了。 所谓坡上草原，就是山坡上的草原，跟呼伦贝尔那种一马平川自然是不同的。 至少站在山下，向暖完全看不出这里有一片大草原的迹象。 从山脚的村庄到山上的草原，道路曲折陡峭，车子一路都在爬坡。道路的宽度刚好满足会车需要，其中一侧是万丈峡谷，护栏估计还不到一米高度，很是惊险。 向暖往外瞅了一眼，顿觉胆战心惊，腿脚打颤。那分明就是万丈深渊啊！ “这也太危险了！” “害怕就别看。但是不用担心，没有什么危险的。真有什么事，还有我在。” 向暖立马笑了起来。 每次只要他说“有我在”，她就跟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很快就能安心下来。 这个男人，天生就有一种安定人心的气场。 很快便爬到了最陡峭的地方，目测那个坡度已经超过60度了。 好几辆车动力不足，爬不上去，乘客们只能都下来推车。一帮人喊着号子，哼哧哼哧地推车。 那画面很有喜感，向暖禁不住笑出声来。笑着笑着，突然心生担忧。“我们的车不会也爬不上去吧？那可就麻烦了，我不会开车，力气也不够。” 话音刚落，车子就停了下来。 向暖大惊，莹润的眼眸瞪圆了。“我不会真这么乌鸦嘴吧？” “你在车上呆着，下来看看风景也可以，但是要小心。” 见他朝着前面的一辆面包车走去，向暖才知道他原来是要帮忙推车。 面包车是两个姑娘的。她们一个开车一个推车，折腾了半天了还是没能爬上去。 有牧野帮忙，那个推车的姑娘也派不上用场了，就主动凑过来跟向暖说话。 “你男人好帅，好man啊！身材也好！”有点花痴的语气。 向暖笑弯了眉眼，心底充满了骄傲和柔软的情意。 第62章 陪你浪迹天涯 牧野帮完那两个姑娘，又帮着推了两辆车，直到不需要帮忙了才回到自己的车子旁。 向暖靠着车子，看着他盈盈地笑。水润的眸子里，情意萌动。 牧野是什么人，自然一眼就看了个清楚明白。但是周围有车子来往，他不好做出格的举动，只是刮了刮她的鼻子。“上车吧。还是，你想留下来推车？” 向暖笑出声来，在他的帮忙下爬上了原来的位置。 他们开的是越野车，还是顶好的那种，不费吹灰之力就爬上去了。 到了相对平坦的地方，牧野还似笑非笑地看了向暖一眼。 向暖装作没看懂，趴在车窗上饶有兴致地吹风看风景。虽然还没看到梦想中的大草原，但这里的景致是真的好，空气也清新得很。深深吸一口，顿觉心旷神怡。 车子又跑了几分钟，传说中的草原就去呈现在眼前了。 “这、这就是草原？是不是弄错了？”向暖眨了眨眼睛，愕然地看着面前的景色。天高气清，牛羊成群是没错，但这怎么看都不像大草原啊。眼前不就是一个个绿草如茵的山坡么？ 牧野摸了摸她的脑袋，算是安慰。“坡上草原就这个样子。你要是想看那种大草原，等有时间我再带你去玩。” 向暖怔了怔，很快便缓过来，又高高兴兴地笑了。“没关系，这里也很漂亮。这里的天空真的好蓝，好干净。那里还有一个好大的湖……” 当真越来越像个小孩儿了。 牧野在草原驿站旁边的停车场泊了车。“下午就在这里玩，怎么样？” “好啊。你看，那边有骑马的。” 骑马是驿站的一个赚钱项目，就设在一个岔路口，明码标价。每一匹马都有马夫牵着，慢慢地走，并不能真的纵马驰骋。 向暖推门下车，跃跃欲试，本来就明亮的眼眸更是光彩熠熠。 牧野见了不禁失笑，牵着她直接朝着收费窗口走去。 80元，溜一圈。 这一圈还不到一个足球场那么大，有兴致的人连干瘾都没过够呢。 马匹是牧野给挑的。特别高大的一匹黑马，打个响鼻都能把人给吓着。 向暖发现他只挑了一匹马。“咦？你不骑吗？” “我给你做马夫，如何？”就跟小孩子骑着小狗溜达一圈差不多，牧野还真提不起兴致。 向暖欢快地笑出声来。“牧长官亲自给我牵马，那我也太有面子了。回头我得好好炫耀炫耀，嗯，一会儿还要拍照留念才行。” 牧野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扶着她上了马。 “哇——好高！快给我拍照片！”坐在马背上其实不太舒服，而且有点害怕，但不妨碍向暖的兴奋， 牧野拿了手机给她拍了好几张。 向暖难得放开性子，着实做了几个卖萌的动作，笑得也格外灿烂。 拍完照片，牧野从马夫手里拿过缰绳，摸了摸马头。“要出发了，抓稳咯。” “抓好了。”说着细瘦的手臂一挥，挥出一点豪爽来。“出发！” 黑马走得很慢，纯粹就是溜达。 地面不平坦，向暖坐在马背上也觉得颠簸得厉害，而且一点都不舒服。她这才意识到电视里面动不动就八百里快马加鞭，听着好像很威风，实际上却很折磨。 离了收费窗不远，马夫就开始游说他们加钱兜得更远。很显然，这是他们赚外快的机会。 牧野直接征求向暖的意见。“要兜远一点吗？” “如果是这样走的话，那还是算了。我原本以为，可以像电视里那样纵马驰骋呢。” 向暖每次在电视里看到那样的画面都心生羡慕，总觉得那应该是特别刺激特别畅快的滋味，可以让人忘掉一切烦恼。 牧野就压低声音跟马夫谈，大意是他可以多出钱，但是要求找个平坦一点的地方，由他带着向暖驰骋几圈。 “我是个军人，对骑马也熟练，不会给你添麻烦。” 他给的价格实在诱人，加上他看着就挺稳重可靠的，马夫就同意了。 他们被带着绕过一个小山坡，入目是一片相对平坦的草地，没什么游客走动。 马夫到底不放心，又叮嘱了几句，才迟疑地将缰绳交出去。 牧野抓住缰绳，让向暖往前挪了一下位置，随即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且帅气，一看就不是花架子。 马夫这下算是知道他没骗人，还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向暖比自己得了夸奖还高兴，笑得眉眼弯弯，心情好得能开出花儿来。 牧野的手臂从向暖的腰侧缠上去，在她腹前合拢，牢牢地抓住缰绳。低头，贴着她的耳朵问：“做好准备了吗？” 向暖笑着回过头去，看着他英挺的面容，情绪有些激动。“我突然有种要跟着你浪迹天涯的感觉。” 后面应该还有一句：从此，你若不离，我定不弃。 牧野朗声笑了起来，突然一夹马腹。黑马扬着前蹄发出一声嘶鸣，如离弦的箭一般撒腿冲了出去。 “哇——”向暖放声尖叫，吓得眼睛都闭了起来。 牧野贴着她的耳朵又是几声低笑。“睁开眼睛，否则你会后悔的。” 向暖听话地睁开眼睛，但还是半眯着，因为风实在太大了。打在脸上，还有点疼。但这些，统统都不影响她感受那份驰骋的快意。 马上颠簸的感觉其实真不好受，也很危险。但背靠着牧野灼热的胸膛，向暖就可以相信自己是绝对安全的。她忍不住又尖叫起来，这次却不是害怕，而是因为刺激和快乐。 虽然因为场地的限制，他们只能在那个地方一圈一圈地驰骋，但向暖还是觉得太爽了。她甚至大胆地张开双臂，完全信任地将自己交给了身后的男人。 牧野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抱紧向暖的腰，甚至在猛烈的风里亲吻她的脸。 向暖有种变身古装电视女主角的感觉，甚至生出了一样的心情：只要是跟身后这个男人，无论天涯海角，她都敢陪着他闯荡。 “啊——”向暖双手圈在嘴边当话筒，放声大叫，“我好快乐呀！” 这不是她梦想中的大草原，但她在这里体会到了从来不曾有过的快意。 第63章 觊觎牧野的女人 “吁——”牧野一勒缰绳，黑马扬蹄停下来。 “还想跑吗？”他问。 向暖看到马夫已经朝着他们跑过来了。再骑的话，估计还得另外交钱，于是摇摇头。“不用了。” 她已经体验到了纵马驰骋的快意，也做了一把古装剧的女主角，已经心满意足了。 “你坐着别动，我先下去。” “好。” 牧野利落地翻身下马。 向暖看得心花怒放，更是花痴似的夸奖：“牧长官，你下马的姿势真帅！比电视里演的还要帅！” 牧野哭笑不得，伸手将她从马背上抱了下来，缰绳也交回马夫手里。 向暖见他足足给了马夫一千大洋，顿时肉疼得不行。这前后才几分钟啊，居然要一千块，也太贵了！ 马夫不知道她的想法，拿着钱牵着马，心满意足地走了。 牧野看着向暖纠结的表情，失笑地揉揉她的脑袋。“有些东西不是钱能衡量的，不用心疼。” “可这也太贵了吧。” “难道不值得吗？” 向暖回味刚刚那种惊心动魄、快意江湖的滋味，只怕是在别的地方无法得到的。“值得，但还是好肉疼。” 牧野勾了勾嘴角，捏着她的手腕，牵着她往回走。“肚子饿不饿？” “有点。”不过，向暖现在只想赶快去一趟厕所。刚刚在马背上那么颠簸，现在只怕血流成河了。 两个人牵着手走在蓝天白云之下，踩着绿草如茵，享受着清风拂面的惬意和无人打扰的悠然。 向暖眯着眼睛看着一望无边的绿意，忍不住道：“这里真的好舒服，我都不想回荣城了。啊，你看，那边有租帐篷的。咱们晚上住帐篷吧？我还没住过帐篷呢。” “住帐篷没你想的那么舒服。”牧野不想打击她，但更不想她休息不好。 “试试嘛，反正我也不是娇气的人。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抬头就能看到满天繁星……就算不那么舒服，也是可以体验一下的嘛。” “那今晚就住帐篷。” 向暖欢呼一声，激动之下，还踮起脚尖亲了牧野一口。亲完了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也忒大胆了，于是撒腿就跑。 牧野也没有追，嘴角噙着一抹笑，看着她一溜儿跑远了。但很快又停下来，笑眯眯地等着他跟上。 回到驿站，向暖先跑了一趟厕所。出来却发现，林卿跟她的同学居然也来了这里。此刻，她正凑在牧野身边言笑晏晏呢。 向暖皱了皱眉头，心下多少有些不悦。她自认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但这种二人世界被打扰的感觉，着实让人不爽。 牧野都说了他们是出来度蜜月的，林卿还凑上来，那就太不识趣了。 尽管如此，向暖还是迅速地调整了自己的心情，带着笑容走近去。 “嫂子。没想到你们也来这里，真是太巧了。”林卿热情地打招呼，笑得天真烂漫，让人无从嫌弃。 “是挺巧的。” 得知牧野跟向暖要去驿站吃午饭，林卿他们也说饿了，最后自然就凑成了一桌。 既然是认识的，一起吃个饭倒也合情合理。 落座的时候，牧野左手边坐了林卿的一位男同学。 向暖动作就慢了一点，林卿居然大刺刺地坐到了牧野的右手边。 最后幸亏林卿的那位女同学彤彤是个识趣的，愣是把林卿拉到了自己身边。 向暖没有摆出不高兴，却在心里皱了眉头。 林卿就算真的喜欢牧野，可她跟牧野都结婚了，怎么还这么拎不清？真是仗着年轻就可以胡来么？ 向暖正想得专注，桌子下的手突然被人抓住，手心被挠了两下。她侧头看着牧野，想起他昨晚说过的话，便笑了。 也罢，牧野拎得清就行了。 饭桌上，林卿又把牧野的军人身份拉出来炫耀，还非要他说给大家说一些军营里的事情。 牧野没什么兴趣应付一帮小孩子，很快就不动声色地把话题给转移了，让他们自己争辩得热火朝天。 他自己则贴着向暖的耳朵，小声道：“快点吃，吃完了咱们就赶紧溜之大吉。” 向暖抿着唇笑，被林卿破坏的心情又扬了起来。 快吃完的时候，林卿去了一趟洗手间。 牧野打了个招呼，趁机带着向暖走了。“不高兴了？” 否认的话差点脱口而出，但向暖及时咽了回去，老实地点点头。“是有点。自己的男人被别的女人觊觎，我想没有哪个女人会高兴吧？” “走吧，咱们换个地方扎营。” 这一片草原广袤无边，驿站这片不过是一个小角，他们完全不必拘在这里。 向暖眉笑颜开地挽住他的胳膊，心头连一丝雾霾都没了。 上了车没多久，向暖就开始哈欠连天，眼泪都渗出来了。 “困了就睡一会儿，到了地方我再叫你。” 向暖听话地闭上眼睛，但不知怎么的，就是睡不着。她干脆又趴在窗口看风景，留着晚上再补回来。 牧野开着车，一路跑到了最深处的那个驿站才停下来。“这里怎么样？” “很好啊。” 相比之前那个驿站，这里的游客明显少了很多，但景致一样美，而且同样有一个澄澈见底的湖。其中一个山坡还用木板从山脚到山顶铺出一道天梯，坡顶上建了一个观光台，有些人正在上面放风筝。 最重要的是无人打扰。 “那今晚就在这里过夜。真要住帐篷？” 向暖点头。 “不过，这里好像没有租帐篷的。”至少，她没看到像前面那个驿站一样把帐篷摆在外面，挂着“出租”的字样。 “不用租，车上有。石头给准备的。” “真的？”向暖顿时眼睛一亮，禁不住喜上眉梢。“那他真是太周到了。” 确定向暖不要午睡，牧野就拎着水果零食，带着她往最少人的那个山坡上爬。刚走离人群不远，牧野就蹲下身子。“上来。” 向暖确实有点累了，也知道他精力好着呢，没多想就趴了上去。 “抱紧了。” 向暖搂着他的脖子，脸趴在他肩窝里，在富有节奏的晃动里满足地眯起了双眼。 第64章 猛兽 林卿从洗手间回到餐桌上，发现牧野跟向暖都不见了，立马伸着脖子四处看。 彤彤见了，直接道：“卿卿，不用找啦，他们先走了。” 林卿一听，秀气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怎么这样啊？我去找他们。” “你找什么呀？”彤彤一把将她拉住，甚至翻了个白眼。“别找了。你跟我出来，我跟你商量个事情。” 林卿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就被彤彤强行拉出餐厅，拉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里。 “卿卿，就算你喜欢那个兵哥哥也没用。他不适合你。他跟你哥是战友，你哥不是比你大了好多年吗？那他肯定也别你老很多。而且，他们已经结婚了，你再这样纠缠不清，那就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了。他们还是军婚，破坏军婚可是犯罪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只是不喜欢那个向暖，她根本配不上牧大哥。” 被这样直接戳穿心思，林卿白皙的脸顿时红了起来。幸亏彤彤没当众这么说，否则她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旁观者清。彤彤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林卿的肩头。 “配不配得上，这不是你来判断的。只要你那位牧大哥喜欢她，哪怕全世界都认为他们不般配，那也没用。何况，你喜欢人家的男人，当然横竖看人家不顺眼。照我看，她就挺好的。人挺好看，脾气也好，而且看得出来是个很善良的人。”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子君姐。你要是见过她，就知道我说的是实话了。这个世界上，只有她配得上牧大哥。” …… 天朗气清，绿草如茵，牛羊成群，凉风习习……无一不让人感到惬意。 山坡上，向暖靠着牧野坐在垫子上，再次被凉风吹得昏昏欲睡。“你觉不觉得，这里有点像世外桃源？” “在荣城那样的大都市呆久了，只要是节奏慢一点、环境好一点的城市，你都会觉得是世外桃源。” “那也是。所以他们说，旅游就是从自己呆烦了的地方，到别人呆烦了的地方去。因为待的时间不长，还来不及了解，所以才觉得好。” “是这个道理。”牧野刚剥好一个橘子，掰成两半，然后放到向暖的手心。 向暖掰了一瓣塞到他嘴里，然后又掰了一瓣丢到自己嘴里，甜滋滋的味道让她笑弯了眉眼。 牧野见了，用略显粗糙的指尖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换来她更加傻气的笑容。 两个人就这么靠着看风景，吃零食，聊天儿，一晃就过了一个下午。 眼看天色黄昏，他们才从山坡上下来，打算先找地方洗澡，然后就找地方准备过夜。 他们不在驿站住宿，驿站不可能免费给他们提供浴室。最后只好花了点钱，这才洗了个简单的热水澡。 两个人都洗完澡，吃过晚餐，天色就已经昏暗了。 气温也一下子从夏天进入了深秋。 向暖穿着长袖运动装还有点冷，只好又拿了一件薄外套披着。 露营的人并不多，而且都选在了驿站周围。 牧野就直接占据了山顶那个观光台。既平坦又好视野，绝对的好位置，就是风会比较大。 向暖第一次住帐篷，新奇又兴奋。在牧野周围跟前跟后，帮着一起搭帐篷，其实跟捣乱差不多。 牧野是个有经验的，很快就将一个搭帐篷给搭建起来，又将垫子、被子铺好，一个临时的房间就算是完成了。里面配备的，还是一米八的大床！ 向暖拍了拍柔软的被子，笑呵呵地道：“这不是挺舒服的嘛。” “你喜欢就好。” 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这里没有路灯。由于人烟稀少，自然也没有万家灯火，所以四周黑茫茫一片。 对于看惯了大都市霓虹灯闪烁的人来说，多少有些不习惯。 向暖坐在帐篷门口，突然有点担心。“这里不会有狼吧？万一半夜狼来了，那可怎么办？” “瞎想些什么？真有狼，谁敢让人到这里来玩？出了人命谁负责？” “也对。”向暖也知道自己想叉了，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不过，要真有狼，有你这狼王在，我也不怕。” 牧野挑眉，似笑非笑。“我不是大灰狼吗？” 向暖吐吐舌头，拒绝承认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她双手随意往身后一撑，仰起头，看着浩瀚夜空。 他们的运气很好。 今天的星空真的很漂亮。无数的眼睛眨一眨，让人目不暇接。 “白昼天高气爽，夜晚繁星满天……荣城是再也看不到这样的美景了。” 牧野用矿泉水洗了手，然后挨着她坐下，顺手点了一根烟。 向暖靠在他胳膊上，虽然身在陌生的环境，心里却很宁静。荣城的一切人和事，此刻都离她很遥远。 牧野抽完一根烟，将烟头按灭，然后揽住向暖的肩头。“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在这种地方，这个时间，难道不是什么都不想最合适吗？” “确实应该什么都不想，不过可以做点什么。” 向暖还没来得及抗议，就被他吻得头脑空白，手脚发软。如果不是有大姨妈坐镇，没准她最后会在这荒郊野岭被就地正法。 星空确实漂亮，但看久了，也就没了刚开始的惊艳和兴致勃勃。 牧野见向暖困乏得厉害，又知道她这个时候不宜过度劳累，就拉着她进帐篷睡了。 “觉得闷吗？” 为了防蚊虫，帐篷的封闭性很好，这就直接导致里面会比较闷。虽然顶部有个网状的气窗方便透气和观望星空，但也改善不了多少。 向暖这个时候已经有点迷糊了，闻声摇摇头，主动靠在他身上。鼻翼动了动，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牧野将她搂住，另一只手在她背部上下移动。“睡吧。” 向暖真的太累了，有他在又很容易安心，所以很快失去了意识，坠入沉沉的梦乡当中。 倒是牧野嗅着她身上的馨香，温香软玉在怀却什么都不能做，花了一番功夫才把体内的那头猛兽给控制住。 第65章 我肾好 夜里，向暖是被生理需要给弄醒的。 一睁眼就听到一声牛的叫声，把她给吓了一跳。怔忪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身在何处。 草原的夜真的很安静。除了刚才那声牛叫，周围一片静寂，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当真是万籁俱寂。 向暖从透气窗看出去，发现漆黑的夜空里还点缀着一些星星，但已经不是繁星满天的景象了。由此推测，时间已经去到凌晨了。 外面黑乎乎的，又是荒郊野岭，向暖实在不敢一个人出去。但想到要为这事儿将牧野叫起来，好像又太羞人了。 想了想，她选择闭上眼睛，试着催眠自己：再过一会儿天就亮了。 只可惜，时间貌似离天亮还早。 向暖没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坐起来。 她一动，牧野就醒了。“要去厕所？” “嗯。” 牧野打开露营灯，拿起她的外套和袜子。“外面很冷，把衣服穿好。” 向暖穿好了，然后拉开拉链，探出脑袋去。 果然很冷，也很黑。 牧野将露营灯拿在手里，跟她一起钻出了帐篷。“厕所太远了，你直接在草地上解决吧。” 向暖一听，囧得面红耳赤。 但这是实话。从观光台到下面的公厕，来回估计得七八分钟。白天走走没什么，但是在又黑又冷的深夜，真的太折腾了。 “不行的。我还要……那啥……” 牧野想起来她正在特殊时期，只好穿了衣服，拿了重要财物，陪着她跑了一趟公厕。 因为不好意思，向暖低着头走在前面，步子跨得又大又快。但很快，她的手就被牧野给抓住了。 “慢点，小心摔了。冷不冷？” 向暖摇摇头，但还是往他那边靠了过去。这里一望无际都是黑暗，起伏的山峦就跟怪兽似的，加上冷风阵阵，还挺吓人的。 牧野知道她害怕，干脆搂住她的腰，两个人跟连体婴似的缠在一块儿。 向暖心里踏实了，也有心情聊天了。“这里真的好安静，也好黑。在荣城，不管住哪里，夜里面不开灯也能借着远处的灯光大概看个清楚。但这里，完全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那你到底是喜欢黑一点，还是亮一点？” 牧野想起她在向家住的是阳台，夜里面肯定会被外面的噪音和光亮给打扰。若是电闪雷鸣的夜晚，恐怕根本无法入睡。那一道道闪电就像从头顶直劈下来，她估计都要吓坏了…… “如果是睡觉的话，肯定是在黑一点环境睡得好一些。但夜里要起来的话，还是有点亮光好一些，没那么吓人。” “为什么不开灯？” “灯光太刺眼，会把睡意全都赶跑，就很难再睡着了。而且……要是把别人吵醒了，也很麻烦……” 刘秀清和向晴要是被吵醒了，那她就要吃不了兜着走。晚上要是回来得晚，她也尽量不开灯。当然，还得小心不弄出动静来。 “摸黑起来，万一摔了或者撞了，就得不偿失了。以后你不必这样小心翼翼，在自己家里，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横着走都行。” 向暖禁不住笑出声来。“我又不是螃蟹，干嘛要横着走？” 她被夜风吹得有点冷的身体，也因为这话而温暖了起来。 “横着走比较有存在感。” 向暖又笑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间，终于到了公厕旁边。 而在离公厕不远的驿站外围，一溜儿的都是帐篷，此时正传来小孩的哭声。 牧野陪着她走到门口，然后把露营灯递给她。“你把灯带进去，我就在这里守着。不用害怕。” 向暖就提着灯进去了，刚刚进去，就被几个逃窜的老鼠给吓得尖叫起来。 “向暖，怎么了？” “有老鼠。” “没事的，老鼠一般不咬人。你把它们赶跑就行了。” 向暖应了一声，心有余悸的举着灯照了照，确定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才敢把灯放在地上。 牧野找了个话题低声跟她聊着，免得她害怕。 有他的声音陪着，向暖果然定下心来，手脚利索地解决了问题，小跑着出了公厕。 “你不要去吗？” “不用，我肾好。” 向暖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句“汇仁肾宝，他好，我也好”的广告词，脸顿时就冒了热气。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她就是想到那上面去了。 好丢人！ 回去的路上，牧野干脆让向暖提着露营灯，他则弯腰把她给背起来。 夜深人静，没有人会看到，向暖也就不用害羞了，乖乖地让他背着走。“这是不是就叫猪八戒背媳妇？” “有这么帅的猪八戒？” 向暖咯咯地笑出声来。 “有啊，你不就是吗？”她调皮地摸了摸他的脸，得出结论。“哎呀，八戒，你瘦了。” 说完，自己先笑得停不下来。 牧野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屁股，以示惩戒。 向暖彻底起了玩心，嘟起嘴对着他的耳蜗吹起，跟个淘气的小孩子似的。 牧野出其不意地侧过头，直接叼住她柔软的嘴唇啃了两口。 两个人就这样打打闹闹地回到了观光台上。 钻进帐篷里躺下，向暖早没了睡意，精神得很。她主动趴到牧野的怀里，抱着他的腰。“刚刚玩得太兴奋，睡不着了，怎么办？” “要不给你讲故事？” “好啊。讲什么故事？” “就讲：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扑哧——”向暖直接笑了出来，轻轻地打了他一下。“不带这么敷衍人的。你还不如给我讲大灰狼和小白兔的故事呢。” 牧野也勾了勾嘴角。“这种故事才有催眠效果啊。其他的故事，我怕你越听越兴奋。” 而且，他是真的不会讲故事。 “我跟你开玩笑的。咱们快睡吧，否则明天没精神玩儿。”她睡不着就算了，可不能连累得他也休息不好。 牧野吻了吻她的耳朵。“你确定能睡着？” “闭着眼睛，慢慢地自然就睡着了。快睡，不许说话。谁说话谁是小狗。” 屁股立马又挨了一下。 “睡吧。”她需要好好休息。 向暖在他胸口蹭了蹭，听话地闭上眼睛。原以为自己后半夜会失眠，谁知道窝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居然没多久就意识迷糊了。 第二天，向暖是在熟悉的电话铃声里醒来的。 而一大早扰人清梦的人，是向玉林。 “向暖，你不觉得这样子太过分了吗？” 第66章 我又不嫌弃你 向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想：我做什么了？怎么就过分了？ “……向暖，天长日久，谁求谁还不一定。所以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别做得太绝！” 被向玉林气势汹汹地质问了一番，向暖才算彻底清醒过来。 听向玉林的意思，刘秀清和向晴又被警察带走了。 难道是牧野又做了什么？ 可这事儿，她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你说的这些事情，我真不知道。而且，我也从来没想过要谁遭殃。否则这么多年来，我也不至于那样委曲求全。我要是真的豁出去，来个两败俱伤还是可以的再不济，夜深人静的时候浇点汽油放一把火，来个玉石俱焚也是可以的。但我从来没有过那样恶毒的想法，不是因为我不敢，仅仅是因为你们对我无情，可我心里还是把你们当成了亲人。” 向暖没有等向玉林的回答，直接掐断了通话。然后她抓着手机，爬出了帐篷。 时间还很早，太阳尚未升起，温度仍旧偏低。吸一口气，肺里都是凉意。 向暖波动的情绪在这凉凉的空气里一点一点平复下来。将手机揣进兜里，伸了个懒腰，她就趴到护栏上看风景去了。 清晨的草原别有一番魅力。 放眼望去，一望无边的绿色青翠欲滴，萌发着勃勃生机。 远山飘渺，烟罩雾笼，恍若仙境。 偶尔传来一声牛羊的叫声，更显得这里宁静悠远，恰似世外桃源。 不一会儿，东方天际慢慢地被橙红色的光芒点亮。随着光亮越来越耀眼，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天地万物都沐浴在它的温暖和柔和里。整个世界透着言语无法形容的静谧和安详，还有生机。 向暖怔怔地看着，觉得自己心里最阴暗的那个角落仿佛也被这光芒给照亮和抚慰了，整个人由内而外地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轻松和畅快。 虽然没有去泰山，但还是看到了日出，真的很漂亮。 这个地方也真的好美，让人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向暖正看得入迷的时候，后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她回过头去，看到牧野在晨光里朝着自己走来。他脸上仍然看不到什么表情，但目光跟此时的阳光一样，温暖而柔软，让人贪恋。 牧野一直来到她身边，跟她一样倚在了护栏上。 向暖看着他，含笑问道：“你不会绕着这片大草原跑了一圈吧？” 他显然经历了一番剧烈的运动，浑身上下都被汗水给浸透了。一靠近，便能感觉到他身上源源不断的热气。 “明天早上我踩上风火轮试试。” 向暖清脆地笑出声来，转头继续眯着眼睛看朝阳灿烂，万物蓬生。 牧野从帐篷里拿出水和食物。“驿站要九点钟才开门，暂时吃不了早餐，先吃点零食垫着吧。” 水是用保温瓶装着的。 向暖这个时候不适合喝冷水，牧野特地给她准备了一个保温瓶。 经过一整夜，水已经不那么热了，但还是温暖的。 向暖抱着水壶，隔空喝了几口，然后递给牧野。“你也喝点暖的吧。” “不用，我身体好着呢。” 向暖低头把水壶盖上，莫名地就想到他昨天在公厕外面说的那句“我肾好”。 牧野挑了一个看着不错的面包，撕了包装，递给向暖。 向暖摇摇头。“你吃吧，我还没刷牙呢。”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再说，我又不嫌弃你。”牧野直接撕了一块面包，塞她嘴里。 向暖只得含进嘴里，又接过他递来的面包，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牧野又将保温瓶打开，塞到她另一只手里。他自己也拿了东西，大口地吃了起来。 向暖看着他，想问刘秀清和向晴的事情，可又怕坏了这样祥和的气氛，最后还是忍住了。 吃饱喝足，两个人就收拾了帐篷和其他东西，一起下去洗漱。 有个在驿站旁边搭建帐篷的大妈跟向暖聊天，说：“还是你们聪明，山顶上多安静啊。我们这里简直吵得不行，一会儿这个去厕所，一会儿那个翻身，一会儿小孩子又哭闹……我几乎没怎么睡着。” 向暖同情地笑了笑，说了几句好听的。 大妈是个热情话多的，立马又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最后还提到了牧野。“你男人是当兵的吧？” “对，他是军人。” “难怪。我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不是当兵的，哪有这么精神啊？不过，当军嫂不容易吧？他们一年到头也没几天在家里，什么事情都要靠自己，上要侍奉公婆，下要照顾孩子，想想就够辛苦的。” 向暖还没真正体验到她说的那种生活，倒也没有太多的感慨，只能微微一笑。“其实还好。我洗完了，先走了。再见。” 走出公厕，牧野就在外面抽烟。他眯着眼睛看着远处，口中缓缓地吞云吐雾，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向暖靠近去，他立马将她手里的东西都接了过去，好像怕那点东西也能把她给累坏了似的。 向暖心里温暖，嘴上却不说话，只是挽住了他的胳膊。 “这片草原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景致。你想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去别的地方？” “我听你的。” 去别的地方看看不同的景色，挺好。 继续在这里找个安静的角落，两个人靠在一起赏景聊天，也很不错。 向暖突然笑了，道：“昨天不是说好了，我跟着你浪迹天涯吗？” 牧野挑了挑剑眉，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正要说话，手机却响了。 “你接电话吧，我去车里拿两个桔子来吃。” 牧野点点头，接通了老爷子的电话。 “你跟庞煜阳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我给自己找了个媳妇儿，就这么回事。” 也许是他的语气实在太过风轻云淡，那边的人终于来气了。“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你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子？” “别吹胡子瞪眼了，这不是刚找到嘛。过两天我就带她回去吃个饭，让你们见见。” 第67章 偷着乐 这边牧野在应付老子，那边向暖也接到了电话。 是高逸尘。 向暖捏着手机，一时不确定到底要不要接。她实在琢磨不准，高逸尘到底是为什么而来。 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接通了。“喂？” “听警察局的朋友说，你把刘秀清和向晴给告了？”高逸尘选择开门见山，完全没有要绕弯子的意思。 向暖的猜测被印证，心里不由得有些苦涩。 由此可见，他之前真的是利用她来报复向晴。现在向晴一出了问题，他立马就着急地向她问罪。 即便这是早就知道的事实，向暖心里仍旧不是滋味。没有人喜欢这样被人当工具来利用，还是没什么价值的工具！ “是的。所以，你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是吗？” 高逸尘没有给她正面回答，而是又问：“她们真的对你做了那些事情？” “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只要你认定了向晴是无辜的，我说什么都是白费。而我，也不想白费口舌了。” 在他眼里，她的形象一直都很糟糕，这是她早就清楚的事实。 “你的伤怎么样？“ 向暖这回直接愣住了。这是关心她的意思吗？还是给她设套？ “高逸尘，你到底想怎么样？你直说吧。我这个人不聪明，跟不上你的思维。“ 高逸尘意外地沉默了。 向暖的心情却因此而更加忐忑起来。看着牧野向这边走来，她赶紧道：“对不起，我还有事情，先这样。” 将手机揣回兜里，向暖朝着车外面的牧野笑了笑。“决定好了吗？” 她问的是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你身体不舒服，就在这里再待一天吧。要不要放风筝？” 她虽然说没事，但看得出来精神头不是那么好。这几天太过疲惫，对她的身体也不好。 “想！我还没放过风筝呢。” 荣城虽大，但还真没什么地方适合放风筝。何况，她也没有那样的闲适。 山坡上已经有好些人在那放风筝了。五花八门，形状各异，但无一不在空中恣意地摇摆。 就在那块平地旁边，就有一个卖风筝的摊子。 牧野带着向暖往坡上走的时候，跟她提起了刚才那通电话。“我爸打来的，让我早点带你回家。之前他们在外旅游，所以我才没安排你们见面。” 这事儿，向暖独自在心里琢磨了好些日子。她猜测得最多的可能，就是他的父母是不是反对他们在一起？她甚至认真地琢磨过，如果真是那样，她该怎么应对？ 现在听他这么一说，着实松了一口气。 “他们喜欢什么样的儿媳妇？他们会不会不喜欢我？” 牧野看着她纠结忐忑的表情，伸手摸了摸她的眉头。“怎么这样没自信？” “丑媳妇见公婆的心情，你不会明白的。一天没揭晓，一天都在忐忑。” 她没有家世背景，没有出众的能力，甚至没有一个好的学历，想要自信还真的有点难。何况她是如此想要握紧跟牧野的这段婚姻，越是在意，就越是害怕。 其实，向暖学习成绩一直都挺优秀的，比向晴要好得多。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刘秀清才不允许她继续上学，怕她压了向晴一头，也怕她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中考前一天，刘秀清特意给向暖做了一顿好吃的。 结果就是向暖腹泻了好几天，严重到根本下不了床，更别说参加考试了。 就这样，向暖不得不接受刘秀清的安排去读了幼师，十几岁就成了向家赚钱的工具。 想起这些陈年旧事，向暖的心里还是酸楚得厉害，眼睛也一下子就湿润了。 她无数次在心里骂自己蠢，明知道事出异常必有妖，却完全没有防备。可她也明白，即便她考上了最好的高中，刘秀清也不见得会让她继续上学。 想来想去，最后似乎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牧野皱眉，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就算忐忑，也用不着哭吧？傻不傻啊？” 向暖推开他的手，抬手擦了擦眼角。“我才没哭，是沙子进眼睛了。” “那我给你吹吹。”他还真的掰开她的眼睛吹了几下。 那痒痒的感觉，倒真的让向暖笑出声来。他就会逗她玩儿！ 牧野握住她的手，带着她继续往上走。 “放心吧，我选中的人，他们不会有意见的。何况我一把年纪还娶不上媳妇儿，他们急都急死了。只要我娶的是个母的，他们就该偷着乐了。” 向暖又被他后面那句话给逗得笑了出来，还捏着拳头打了他一下。 “什么叫母的？难道你娶头母猪，他们也偷着乐不成？” 牧野没接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向暖突然意识到这句话好像把自己给骂进去了，顿时气得又打了他几下。打闹间，心底那份忐忑倒是消散得差不多了。 很快，他们就爬到了坡上，在摊子那挑了一只风筝。 向暖挑的。形状是一条大蜈蚣，色彩斑斓，张牙舞爪。 “这里人太多了，咱们换个地方。” 向暖也喜欢两个人的小世界，立马跟着他走，跑到了另一个山头。 虽然没有那么平坦，但只有他们两个人。无人打扰的感觉才是最好的。 “哇——飞起来啦！我成功啦！” 在牧野的帮忙下，向暖很快就让风筝给飞起来了，兴奋得像个孩子似的大喊大叫。 牧野慢慢地走过去，从后面搂住她的腰，两个人一起操纵着那个小小的线圈，摆弄着天空中的那只大蜈蚣。 向暖靠在他胸口，看着空中恣意摆动的大蜈蚣，突然觉得生活如此美好。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失去信心，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柳暗花明呢？ 玩得累了，向暖就收了线。 牧野已经铺好了垫子，零食水果摆在一角，等着她过来。 向暖擦着额头上的汗，笑嘻嘻地跑过去，接过已经打开的保温瓶，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温开水。刚坐下，就被牧野拉到怀里，靠在他胸膛上。 两个人于是边吃东西边聊天，不知道怎么的就聊到了小孩子。 “之前跟你提过，我有个2岁的女儿。她叫果果，是我已故战友的孩子。” “战友？”向暖实在太意外了，这两个字简直就跟尖叫差不多。“对不起，我、我一直以为她是你亲生的。” 难道，孩子的妈妈就是林卿口中的“子君姐”？ 第68章 怎么笨成这样？ 牧野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这是我的错，没有事先跟你说清楚。” 向暖敏感地发现，牧野的声音里藏着一份不易察觉的沉重悲伤。 那个战友肯定是他很重要的兄弟吧。 牧野点了一根烟，闷头抽了两口，眉头皱着。眼睛看着远处，陷入某段回忆当中。 “我那兄弟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后来进了部队，直到三十多岁才娶上媳妇儿。孩子半岁的时候，他休假回来探亲，难得浪漫一回带媳妇儿去玩，结果就出了车祸，不幸双双去世。他的老丈人丈母娘年事已高，虽然有赔偿款，但没有精力照顾孩子。我不放心把孩子交给别人，就领养了她。” 向暖听得鼻子发酸，眼眶酸涩。 自小失去双亲，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好不容易结婚生子，结果年纪轻轻又跟媳妇儿一起丢了性命……命运对一个人狠的时候，是真的可以无比残酷的。 “都说天有眼，可有时候老天是真的挺不公平的。他已经这么难了，为什么就不能多眷顾一点呢……” 牧野没吱声，闷头又抽了几口。 向暖也知道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只能扭过身子，主动抱住他的腰。一不注意，就被烟味儿给呛得咳了起来。 她这一咳，沉重的气氛倒是被瞬间冲破了。 “怎么笨成这样？”牧野拍了拍她的背，然后把手里的烟给灭了，拿过一旁的保温瓶。 向暖咳得痛苦的时候，突然想起高逸尘也跟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连语气都差不多。然后，她又想起先前那通电话。不知道他要怎样为向晴讨公道…… “喝点水。”牧野将保温杯凑到她嘴边。 向暖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总算是不咳了，但气息还有些喘。 “你爸妈也赞成你领养果果？” “跟我一样年纪的，孩子都打酱油了，我连媳妇儿都还没着落。他们急得要死，但又奈何不了我。有个孩子在身边，也是一份安慰，自然是乐意的。” 如此看来，他爸妈应该是善良好相处的人。这样的人，想必不会太为难儿媳妇。 突然，向暖瞪大了眼睛。也就是说，这其实也是牧野的第一段婚姻，压根就没有什么前妻咯？ 那个子君，应该只是前女友吧。 34岁的男人，曾经有过女朋友再正常不过，从来没谈过恋爱才是奇怪的事情。 “所以你大可以放心，他们肯定会喜欢你的。而且极有可能你在他们心里的地位，比我这个儿子都要高。他们可嫌弃我了。” 向暖笑弯了眉眼。“你做了什么事情遭他们这么嫌弃？” “不就是没本事，连个媳妇儿都没捞着么？不过，现在总算是捞着了。” 向暖皱了皱鼻子，呵呵地笑。“我又不是鱼儿。” “差不多。你看，咱们国家这么多人，就跟海里的鱼似的。我就在来来往往的鱼群里，一捞就把你给捞到了网兜里。” “难道不是我先把你捞到网兜里的吗？” 两个人斗了一会儿嘴，向暖又主动回到正题上来。 “我虽然是个幼师，但我真的不敢保证一定能胜任母亲这个角色。不过，我一定把果果当成亲生的，也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呵护她。” “向暖，我绝对相信你会善待她。我真正担心的，是你会过度地宠爱她。事实上，我父母已经在犯这个错误了。” 牧野之所以相亲，也是基于这个考虑。他不能让父母的宠爱毁了果果，他得给她找一个妈妈，一个会善待她但也会好好教育她的妈妈。 如此一来，倒是委屈了向暖。她虽然已经28岁了，但毕竟还没有怀孕生子，直接升级做一个2岁娃娃的妈妈，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向暖，我希望你给果果的不只是关怀呵护，还有教育，就像你对教育幼儿园里的小朋友那样。有真心的鼓励，也有严厉的批评，而不是无底线的纵容。当然，我也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不容易。这是我亏待你的地方。” “我明白的。”向暖笑了笑，却莫名地感觉到一种被交付重任的压力。后妈难为，她其实没有足够的信心。但牧野一开始就没有隐瞒事实，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得勇敢地走下去。 牧野吻了吻她的脸，将她的双手握在掌心里，轻轻地**着。 “不用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我希望果果好，但我同样也希望看到你生活得快乐。我需要的是一种共赢的局面，而不是单方面的牺牲，懂吗？” “我知道。而且，我是真的喜欢跟小孩子在一起。” 他们或许很让人头疼，却没有龌龊心思，更不会伤人害人。何况，照顾果果再辛苦，也比跟向晴刘秀清在同一屋檐下要幸福得多。 向暖真正担心的是，公婆如此溺爱果果，她要是严加管教，那无疑是站到了公婆的对立面。如此一来，问题就会变得很复杂。 但一切都还是未知，杞人忧天也没什么作用。顺其自然吧。 “要不，你跟我说说果果呗？她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关于这一点，我能给你的参考意见当真没多少。我担着父亲的名头，其实什么都没做。” 牧野跟果果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对孩子其实谈不上了解。严格来说，他是个失职的父亲。现役军人几乎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属于部队，所以不管是为人儿子、丈夫还是父亲，基本都是不合格的。 “你是属于国家的人，有些地方顾不上，谁都会理解的。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好了，咱们又不是考试。” 牧野眯起鹰眸，将记忆整理了一番，才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说起来。 他们在草原逗留了两天，这两天也没怎么走山访水，就坐在山坡上聊天。也没有刻意谈什么，基本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很多甚至是废话。但不经意间，两个人似乎都更了解对方了。 尤其对向暖而已，闪婚的陌生感和小心翼翼在一点一点消失，慢慢地竟然有点正在热恋的感觉。 两天一晃而过，牧野的假期就要结束了。 向暖只好依依不舍地踏上了回荣城的列车。前方等着她的，正是丑媳妇见公婆这件大事。还有刘秀清和向晴的事情。 有幸逃离了几天，如今又得面对这些问题。好在，她不是一个人了。 第69章 豪门，牧家 回到荣城，时间刚过中午。 牧野带着向暖先回了锦绣园，打算休整一下再带她回大院吃晚饭。 向暖也想好好休息一下。第一次见公婆，得留个精神饱满的好印象，可不能灰头土脸的。第一印象不好，以后要扭转局面可就难了。即便最后能如愿，只怕也要耗费不少的心力，实在得不偿失。 牧野放下东西，转头就跟向暖道：“我去给你做点吃的，你进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嗯。”向暖确实累了，乖乖地拿了睡衣进了浴室。 牧野看着浴室的门关上，这才去了厨房。 脱衣服的时候，向暖突然意识到，小日子今天差不多结束了。她抬头看向镜子，脸悄然红了个透彻，赶紧打开水阀站到了莲蓬头下。 向暖洗了个舒服的澡出来，整个人满血复活，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透着畅快。 牧野已经做好了两碗面条，正端着大步从厨房迈出来。“赶紧坐下来，把面给吃了。” “这太多了，我吃不了。”向暖将碗往他那边一挪，抓着筷子就要赶一些到他碗里。 “你先吃，吃不完我来解决。” 向暖心道，你不怕吃我口水啊？ 牧野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红润的嘴唇。“我吃得还少吗？” 喝！向暖抽一口气，惊讶地瞪大眼眸。 这人真会读心术不成？ 她本来就红润的脸，因此又多了几分血色，看着竟是诱人得很。就像一个熟透了的水蜜桃，叫人只想一口咬下去，鲜美多汁。 于是，牧野在开始吃面之前，先把她拉到怀里，咬着她的嘴唇给吃了个够。末了，他用手拍了拍她的小屁股，道：“是不是可以了？” 这么明白的暗示，向暖再不懂就是傻子了，吓得赶紧往旁边跳开。脸红似火地低头吃面，把整张脸都埋到碗里去，然后就呛得惊天动地般咳了起来。 牧野给她拍了拍背，笑道：“小笨蛋。” 吃完面，向暖让牧野去洗澡，自己把碗筷和厨房给收拾了。 牧野洗了澡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将向暖那点东西挪到了主卧室。 向暖看着他的动作，总觉得他现在就像一头饿极了的大灰狼，心心念念的就是吃饱喝足。 向暖想起小时候听过的《老狼和小羊》的故事，老狼叉着腰呲着尖利的牙齿说：小羊，你喝了我的水，我要把你吃掉！ 而她就是那头小羊。 向暖的东西很少，牧野两下子就安置妥当了。见她呆呆地站在那，皱着眉头说：“还愣着干什么？不是累了吗？赶紧上床睡了。” “哦。”向暖快步走进去。 “你先睡，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见他关门出去了，向暖着实松了一口气。躺到床铺里，枕被上隐约还有牧野的气息。她有点脸红心跳，但在这气息的萦绕下，居然很快意识就迷糊了起来。 “怎么了？”向暖是被牧野给叫醒的，因为她一觉睡到了傍晚还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牧野的手臂揽上她的肩头，将她上半身托起。“我们要出发了。” 向暖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突然间发出一声惊叫。“啊，我们不会迟到吧？” 牧野失笑摇头。“暂时不会。但你要是再赖床，可就不好说了。” 赖床？她哪里敢啊！ 向暖直接手脚并用地爬下床，一头跑进浴室，手忙脚乱地收拾自己。好在她没有化妆的习惯，只是正常的洗漱梳洗，要不了多少时间。 “我搞定了，咱们快走吧。” 牧野灭了手里的烟，回头看到她明眸皓齿的模样，心里不免有些动荡。 “怎么了？哪里没弄好吗？”向暖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等他回答，她又缩进卫生间照了照镜子，但没发现问题。 “没有问题，很好看。” 牧野这是真心话。向暖其实挺好看，只不过她的好看是天然去雕饰的，因为没有精致的妆容和时髦的穿着打扮，所以少了第一眼的惊艳。但很耐看，而且属于越看越顺眼的那种，至少不用担心卸了妆会吓到人。 向暖被他夸得脸有些红。天天看着向晴那样明艳动人的大美女，她对自己的容貌一向缺乏自信，所以总把别人说她漂亮的话当成善意的恭维。 牧野一手将给家人准备的礼物拎起，一手握住向暖的手腕。“走吧。” 工作日，又恰逢下班时间，荣城的交通直接进入拥堵的模式。 牧野的驾驶技术再怎么超群，也是宝剑没有用武之地，只能老实地跟着龟速前进。 丑媳妇见公婆，向暖本来就忐忑不安。看着前方缓慢行进的车水马龙，就更是焦急万分，暗暗责怪自己没有定闹铃，起晚了。 “不用这么紧张，没事的。过了这一段，后面的路就不堵了。” 向暖应了一声，但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要是真迟到了，做儿子的牧野肯定是没错的，错的恐怕就是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儿媳妇了。 关于婆媳之间的恩怨，向暖听得太多了，自然而然地就角色代入了。 俗话说不知者无畏。知道得太多，有时候未必就是好事。 牧野没有说谎，过了那一段，后面真的就顺畅起来了。 当车子减慢速度，缓缓地靠近那个守卫森严的大门，向暖禁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军区大院？ 看着门口两边荷枪实弹的警卫，向暖更是瞠目结舌。 “你、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家住在军区大院……” 她再不了解也知道，一般的军人是没有资格住军区大院的。住这里的，基本都是身居要职或者功勋卓著的。 牧野到底出自什么样的家庭，也就不言而喻了。 向暖首先想到的是那些偶像电视剧里的豪门大户，森严的门第观念和规矩，高高在上的态度，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以她的性子，绝对活不过一集。 如果说之前只是有些忐忑，那么向暖现在已经紧张得无法顺畅呼吸了。 牧野侧头看着她，道：“向暖，把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给我扔了。” 第70章丑媳妇见公婆 “你怎么——”想什么？ 但话没说完，向暖就咽回去了。这个男人会读心术，至少读她的心思不费吹灰之力，她又不是第一次发现了。 “你在电视里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为了吸引眼球而经过特殊加工的，现实也有那样的情况，但极少。” 向暖笑了笑，手心仍在冒汗。“其实，能够教育出你这样品性的家庭和父母，肯定是很不错的。但……算了，反正一会儿就什么都明白了。” 尽管出身显赫，但牧野身上几乎找不到一点二世祖的恶习，可见他的家教家风是很好的。一个有着优秀家风的家族，各方面都不可能太差。 “我父亲出身贫寒，没有也容不得那些目中无人、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恶习。我要是敢那样，他铁定打断我的腿。” 事实上，牧野在部队这么多年，甚少有人知道他跟牧高峰的关系。他能有今天，都是自己一点一滴打拼出来的。他不想打着老子的旗号，老子也不容许他这么做，父子两倒是默契得很。 向暖脑子里立马出现了一个精神矍铄的老爷子，声如洪钟地喊：“你这个兔崽子，看我不打死你！来人，请家法！” 莫名的，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小时候，你被藤条抽过吗？” 牧野也勾了一下嘴角。“怎么没有？有一回跟小螃蟹打架，谁知道小螃蟹太没用了，害得我差点儿没被老爷子给抽死。” 他跟小螃蟹的恩怨，也就是那么开始的。 向暖一愣。“小螃蟹也住这里？” “嗯，我们从小一起在大院里长大。” 那向晴真是攀上高枝了。没准过不了多久，她要如愿以偿嫁入豪门了。以后，她指不定要怎么嚣张呢。 想这些的时候，向暖完全没意识到，其实她自己已经嫁入豪门了。 说话间，车子缓缓地靠近一栋三层别墅。 向暖看着别墅大门缓缓开启，总觉得那就像一张嘴在慢慢地张开，要把什么东西给吞噬进去。这么一想，手心里就更加冒汗冒得厉害了。 这时，屋里有个穿着围裙的老太太跑了出来，高兴地叫了起来。“回来了，可算是回来了。” 老人家是由衷的高兴，笑得满脸褶子。 这不会就是婆婆大人吧？ “她是张妈，在家里工作大半辈子，就跟我另一个妈差不多。她还是个厨师，我们都喜欢吃她做的菜。” 牧野缓缓地将车靠边停下，熄了火。 向暖怕他像平常那样直接抱自己下来，所以赶紧推开车门，自己小心地跳了下来。 张妈已经凑到车子旁边，笑眯眯地看着向暖，从反应来看是很满意的。 “张妈，这就是我媳妇儿，向暖。” “张妈好。”向暖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没扭捏。扭扭捏捏的，反倒容易让人生厌。 “好！好！”张妈一辈子没有婚嫁，也没有孩子，把牧野当亲生儿子来疼。儿子娶媳妇儿了，她自然激动不已。“这一看就是个好孩子。” 向暖更不好意思了，但还是盈盈地笑着，跟朵花儿似的。 张妈是老一辈的人，思想还有点传统保守，不喜欢女孩子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向暖这样干干净净又带点羞涩的，确实很合她的心意，自然是越看越喜欢。 这时，牧野已经将准备好的礼物都拎在手里了。“咱们进去吧。” “对对对，快进来。老爷和太太都等着见儿媳妇呢。” 向暖乖乖地跟着牧野的步子，脑子有些发懵，已经没办法正常思考了。她对这个家充满好奇，但也不敢四处乱瞟，尤其是进了门之后。 “爸，妈，我们回来了。这是你们的儿媳妇，向暖。” 向暖发懵的脑子越发的空白，但还知道笑。“爸，妈，你们好，我是向暖。” 沙发主位坐着一位腰杆挺直的老爷子，他的皮肤很黑，长相也有些凶，整个人不怒自威，很是精神。那派头，一看就知道是久居上位的人。 向暖看着他，心里止不住的犯怵。 老爷子旁边坐着一个身材娇小的老太太，跟他高大挺拔的身材形成鲜明的反差。老太太穿着打扮雍容华贵，慈眉善目，一看就是好相处的。此刻，她正笑得温柔而慈祥。 向暖正混沌地想着是不是要现在把礼物奉上的时候，却注意到牧野妈妈的脸色明显不对劲。 她先是笑容一僵，然后眼睛瞪大，接着眉头就皱起来了。 向暖的心脏被吓得噗通一声沉了下去，完全不知所措，只能求救地看向牧野。 牧野也很意外。他妈就是个好脾气的老太太，一辈子没怎么跟人红过脸。对向暖这样的儿媳妇，她没理由不喜欢。 牧高峰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向暖啊，坐吧。这里也是你家，不用拘谨。” 然后，他又看着身边的妻子，甚至抬手摸了摸她的太阳穴。“是不是头又疼了？” “我妈有偏头痛的毛病，看了不少医生，但一直没能根治。”牧野一边解释，一边带着向暖坐下，继而关心地凑近母亲罗筱柔。“妈，没事吧？” 向暖不说多么聪明，但也不傻。婆婆有偏头痛的毛病或许不假，但她刚刚的反应绝对不是头疼的表现。再多的，向暖却不敢去想了。 罗筱柔抓住儿子的手。“你扶我上楼休息一下。” 牧野给了向暖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就扶着她上楼去了。 向暖看着母子两的背影，一颗心七上八下，脸色发白，身子甚至有点颤抖。 一进房门，牧野就直接问了。“妈，到底怎么回事？” 向暖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他没理由看不明白。 “她母亲是不是姓莫？” “不知道。她一出生就被遗弃了，后来被一户姓向的人家捡回去养大。但向家待她很刻薄，她长到28岁也没过过好日子。” 罗筱柔看着窗外，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失神地喃喃道：“28岁……那应该不是她……” “妈，我要知道真相。你和向暖，我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受到委屈，更不想从此家宅不宁。” 第71章 狼狈为奸 牧高峰并没有特别安慰向暖，反而问起了她的一些情况。但都是一些很平常的问题，没有涉及隐私，也没有刻意刁难。 向暖认真地回答，如此一来，反倒不那么忐忑了。她感受得到，公公对她的态度是很好的，尽管他很严肃，甚至可以说是严厉，但绝对没有恶意。 一问一答间，牧高峰已经基本掌握了向暖的情况。 “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只要你一心一意过日子，没有人会刻意为难你。牧野的身份注定他短时间内都没办法照顾好家庭，这方面只能辛苦你多担待一些，这也是他亏欠你的地方。但在别的方面，他若是对不起你，我绝对饶不了他。” 向暖知道，所谓别的方面，主要是指对婚姻的忠诚。恰如她所想的那样，这个家庭的家风很严谨。 这样明白的态度，对向暖来说无疑像是吃了一个定心丸。 “我知道了。爸，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地过日子，守好我们的家等他回来。” 牧高峰点点头。“有什么困难，都可以直接告诉我们。必要时候相互扶持，才算是一家人。” “嗯，我知道了。”向暖感激地笑了笑，下意识地往楼上看了一眼。 牧高峰自然注意到了，但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不确定的事情，他不会轻易地下结论，更不会轻易承诺什么。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牧野跟罗筱柔就一起下楼来了。 罗筱柔往牧高峰那看了一眼。 牧高峰立马就站起来，将牧野叫进书房去谈事情了。 向暖站在那，看着罗筱柔，终于还是小声地喊了一声：“妈。” “坐吧。”罗筱柔的态度不算热情，但也没有为难她的意思。 向暖坐回去，暗暗松了一口气。 罗筱柔静静地看着她，越看越觉得像。如果可以选择，她定然不想要这么一个儿媳妇。可就在刚刚，她的儿子在她面前直接地表明了态度。 他说：妈，不管你的猜测是真是假，向暖都是无辜的。她从头到尾都没有选择的余地，所有的事情都跟她无关，她有什么错？我们不能因为一份莫须有的罪名，去伤害一个本来就不容易的女孩。何况，她已经是我的妻子。 作为母亲，罗筱柔比谁都了解牧野。要他因为这个原因离婚，那是不可能的。如果她坚决不接纳向暖，为难的不是向暖，而是自己的儿子！ “我不喜欢你。”罗筱柔一开口就是这句话。 向暖愕然地看着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这样直截了当的态度自然比表里不一要好，却也让人无从招架。 这个人是自己的婆婆，她能说什么？ 向暖捏着拳头，唯一能做的就是勇敢地直视对方的双眼。“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就算要判刑，她也得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获罪。 “你很像一个人，一个我这辈子最厌恶的人。” 罗筱柔生性温和，这辈子就没讨厌过几个人，偏偏自己的儿媳妇就像了那个人。也能叹一句“造化弄人”了。 向暖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只能等着婆婆继续往下说。至少婆婆明显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没有跟她玩阴的那一套，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但知道和接受往往是两码事。我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如果我的态度不够好，希望你别怨我。” “当然不会。事实上，我真的很感激你能直接对我说明真相。你知道的，自己在心里揣测、担忧的感觉更不好受。” 知道不是自己的错，向暖心里就踏实多了。而且，婆婆已经做得很好了，起码没有直接将她轰出去，也没有公然呵斥摆脸色。这样的坦诚布公，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而且，刘秀清那么可怕的人，她都能跟她生活28年。像婆婆这样的脾气，总不至于相处得太糟糕。 说起来，牧野真的有一双特别好的父母，难怪他这样根正苗红。 至此，向暖起起伏伏的心脏总算是落到了一块相对平稳的平台上。纵然前面有困难，但只要确定了公婆对自己的态度，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这就跟侠士过招一样，知道对方武功如何，哪怕真的打不过也不过是全力以赴的事情。怕就怕连对手是什么情况都不清楚，盲人过河一般瞎琢磨，那真能把人给吓死。 罗筱柔静静地看着向暖，见她真诚，脸色又柔和了两分。她到底不是一个刻薄的人。 “果果的事情，你知道了？” “知道的。一开始就知道。” 罗筱柔点点头，扶着扶手站起来。“她在睡觉。一起上去看看吧。” 向暖当然不会拒绝，对于这个女儿，她也很好奇，也很想早点见个面。 二楼有一间专门的儿童房，是专为果果而布置的。 罗筱柔打开一盏暖色调的灯，看得很清楚，但又不会太刺眼。 那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公主房，粉色的世界，东西都是小巧可爱的，处处都透着萌萌的感觉。 向暖看向床的位置。 粉色的纱帐后，一个只穿着肚兜的小娃娃睡得四仰八叉。孩子一看就知道养得很精细，肉嘟嘟的，手臂和腿就跟莲藕似的一节一节，皮肤更是嫩得跟豆腐似的，吹弹可破。 走近了，向暖才发现这孩子真的很精致。 这么丁点大，就看得出来将来是个小美人。那双眼睛紧闭着，可是从那长长的睫毛和薄薄嫩嫩的眼皮，就不难猜出那应该是一双漂亮的眼眸。 难怪公婆会忍不住溺爱。这么个小娃娃，本来就是最可爱的年纪，偏偏又长得精雕细琢的，哪个人舍得让她受委屈？ 这么一想，向暖更加觉得任总而道远。她也喜欢小孩儿，面对这么可爱的孩子，自己真能坚持住立场吗？到时候一个不小心，怕是会跟公婆一起“狼狈为奸”！ “果果，我的宝贝儿，起床了哦……” 向暖侧头看身边的婆婆大人，只见她看孩子的眼神，那份宠爱都快跟水似的溢出来了。 第72章 后妈难为 其实，对于这么小的孩子来说，睡觉是第一位的。实在没必要把她叫醒，等她睡足起来再让她吃东西就是了。 但向暖忍着没有发表意见，实在不想进家门第一天就跟婆婆发生冲突。在婆婆本来就不喜欢自己的情况下，这无疑是雪上加霜，实在不明智。 这时，床上那个小肉团蠕动起来。 向暖下意识地摒住呼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嗯……”一声脆嫩的哼哼抑扬顿挫，散发着无数的懒意。 然后，向暖看到那长长的羽睫颤动了几下，薄薄的眼皮慢慢地往上缩去，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眸就这么呈现在她面前，虽然还睡意朦胧甚至没有完全睁开，但真的很漂亮。 向暖无声地在心底惊叹，这孩子也太漂亮了！当真是粉雕玉琢，跟菩萨跟前的小仙童似的。 罗筱柔不着痕迹地将向暖的反应收在眼底，接着哄道：“果果，小宝贝儿，起床啦，要吃饭饭了哦……” “嗯——”这一声哼哼是急促上扬的，带着不满。 小家伙一把推开罗筱柔的手，然后胖胖的身子翻过去，撅起屁股像鸵鸟似的趴在床铺里，一副“打死也不起床”的架势。 向暖抿着嘴角，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 “小宝贝儿，真的要起床了哦，你肚子不饿吗？乖，起床啦……”罗筱柔扶住小家伙的肩头，想将她抱起来。 果果终于不堪其扰，嘴里发出“啊”的一声抗议之后，手脚并用地挣开了罗筱柔的触碰，然后嘴巴一咧，惊天动地哭了起来。“哇——” 当真是惊天动地，中气十足。 而且是真哭，豆大的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不一会儿那张精致可爱的小脸蛋就变得湿答答的了。 罗筱柔心疼极了，只好一边伸手拍拍她，一边认错似的说：“宝贝儿不哭，是奶奶不好，宝贝儿委屈了，奶奶错了……” 但果果丝毫不理会，继续哇哇大哭，就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罗筱柔完全没有办法，只得将人抱在怀里，不停地拍打和重复着那一番话。可惜，果果压根不买账。 “好好好，你还要睡是吧？那就睡吧，睡吧……” 罗筱柔又将果果放回床铺里。 果果没有如她所愿闭上眼睛就睡，反而哭着满床打滚，有力的小腿儿不停地跟床褥较劲，哭声也越来越铿锵有力。 罗筱柔没办法，只好看着向暖，皱着眉头说：“你不是幼师吗？你就没有一点办法吗？” 战火直接弥漫到自己身上，向暖也只好硬着头皮应对。其实，她这个时候脑子有点懵。她确实会带孩子，但在这种类似于考验的时刻，而且评委还是自己的婆婆，真的很难不紧张。 “我能抱抱她吗？” 罗筱柔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然后让开位置。 向暖走到床边，紧张地看着床里打滚的小肉团。等她滚到自己面前，她就直接将人抱起来。但小家伙正发脾气呢，全身绷得跟一张拉满的弓似的跟她进行拉锯战，想脱离她的“魔爪”。 幸亏向暖力气不小，虽然抱得有点艰难，但还是稳稳的。 “妈，我们带她下楼去吧？”果果已经彻底清醒，不可能再哄她睡着的，只能转移注意力让她安静下来。 见罗筱柔没有意见，向暖就抱着她走出房间，一边走一边用伪装的娃娃音说：“啊，那是什么东西呢？好像是好玩的礼物哦。是谁的礼物呢？里面会不会装了好玩的玩具呀……” 两岁的娃娃，正是好玩又好奇的年龄。 果果的哭声很快就小了，瞪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四处瞅，好像在问：礼物呢？礼物在哪里呢？ 这时，他们已经出现在楼梯口了。 向暖和牧野给果果准备的礼物就放在客厅里，于是向暖就指给她看。“果果，看，在那里呢。那是不是你的礼物啊？” 果果不吱声，但眼睛明显放光，紧紧地盯着向暖手指的方向。 他们给果果挑选的礼物不少，有衣服也有玩具，装在一个纸箱里。为了营造拆礼物的经营，还特地进行了包装，甚至打了蝴蝶结。 “果果，这是你的礼物吗？是不是啊？” 果果还是不吱声，但已经扒拉着向暖的手，明显是想下来了。 向暖其实还想让果果开口说话的，但又怕横生枝节，只好把她放在沙发里，让她去玩了。 果果显然还没有“不能乱动别人的东西，需要得到同意”这种概念，立马就伸出白白胖胖的小手拉扯彩带，急切想拆看礼物。 蝴蝶结其实很好拆，小孩子也能完成。但如果弄成了死结，那就麻烦了。 向暖一开始没有插手的意思，但是她发现果果在拉扯错了一根彩带之后，纠着小脸很明显有了发脾气的迹象。为了防止又来一场哭闹，她只得跳出来帮忙。 “果果，我帮你打开，好不好？果果，你看着我。你是不是要我帮你打开啊？” 帮忙也是需要同意的，否则孩子也可能哭闹。 果果又哼哼着用力扯了扯彩带，大眼睛看着向暖，好像在说“你倒是快点啊”。 向暖这才动手把彩带给解开。 纸箱没有封条，果果立马就能打开。看到里面的内容，眼睛大放光彩，透着兴奋劲。 向暖刚才对她用了“帮”这个字眼，其实应该趁机教育孩子向别人道谢的。但还是基于那份顾虑，她将这一步给省略了。而且，婆婆大人对于果果没有说“谢谢”似乎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她就更不敢多嘴了。 在理念不同的前提下，要在公婆的面前教育他们极度宠爱的孙子，这任务真的太艰巨了。 这一刻，向暖切身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后娘难为”。她倒不会后悔，只是免不了忧虑和胆战心惊。 向暖小心地看向婆婆，见她正含笑看着果果玩儿呢，便偷偷地吐了一口气。 “你陪她玩吧，我去厨房看看。” “哦。” 向暖再次暗松一口气，打起精神陪着果果玩儿。 “哎呀，这个什么东西呢？”向暖拿起一个雪糕模型，装作不认识。“果果，这个是什么东西啊？” 果果瞥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然后露出一副“你咋这么笨呢”的表情。 “雪糕都不知道！” 那语气，那表情，绝对是鄙夷。 第73章 嫁入豪门 向暖哭笑不得，她居然被一个两岁的娃娃给鄙视了！ 这脸丢大了！ “原来是雪糕啊，那我把它吃掉好不好？”向暖拿起雪糕模型，装作一口吃掉，然后趁机把东西收到了身后。“嗯，这雪糕真好吃！” 果果一看，立马瞪圆了眼睛，随即扑上去。小胖手揪住向暖的嘴角往两边拉扯，像是要把雪糕从她嘴里抢过来。 小家伙力气还挺大，揪得向暖嘴角都疼了。 向暖怕她发脾气，只好配合地张开嘴巴。 果果一看，雪糕不见了，眼睛又瞪圆了。接着，她抬手用力地打了向暖的脸。两只手一起，拍面团似的连拍了几下。 向暖完全没料到她是这种反应，直接愣住了。 牧高峰和牧野从书房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牧野立马皱起了英挺的剑眉，觉得这孩子真需要好好教育一番，否则好好的苗子就要长歪了。 牧高峰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对儿子很严厉，对孙女却是很放纵的。一是觉得孩子还小，二是觉得女孩子娇气没什么，三是觉得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宝贝疙瘩，当然要宠着。 其实，很多老人都是这样：自己的子女教育得很出色，对孙子辈的教育却很失败。 隔代溺爱是一种通病。 正是因为这样，牧野才觉得问题严重。 那边，向暖已经从呆愣中缓过来，赶紧就把藏在身后的雪糕模型还回去。 果果拿回雪糕模型放到一边，继续拆看其他的东西。 向暖看着她胖嘟嘟的手，肉嘟嘟的小脸，滴溜溜的大眼睛，红艳艳的小嘴儿……这孩子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简直让人心都要化了，难怪公婆会不顾一切地宠着。 尽管隔着一段距离，但牧高峰和牧野都是敏锐的人，自然看得出来向暖看果果的眼神有多温柔。 父子两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直到他们走近了，向暖才注意到他们的存在。她对着牧高峰笑了笑，喊了一声：“爸。” 牧高峰点点头，然后就坐下来逗弄果果去了。 牧野见还没开饭，就跟牧高峰打了一声招呼，带着向暖出门去溜达。“走吧，我带你认一认路。” “好。”跟很多人一样，向暖对军区大院也是慕名已久却丝毫不了解。刚刚坐在车子上，她因为紧张过度，其实也没仔细看。现在有这么个机会，那自然是最好的。 两个人出了家门，并肩走在道路上。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七点，但是夏天天黑得晚，这会儿天色还没有昏暗下来。 牧野给向暖当向导，一一给她做介绍，顺带说说小时候的一些趣事糗事，不时把向暖给逗乐了。 向暖发现，大院里面的设施特别完善，篮球场、足球场、游乐园、食堂、假山、人工湖……应有尽有。乍然一看，它就像是一个高档的小区。但不时就有军装笔挺的人从身边经过，提醒着这里的不同之处。 大院很大，但是这里的人员相对固定，互相之间都是认识的。过往的人基本也都认识牧野，都要停下来打个招呼，寒暄几句。那种热情和熟稔，在外面的小区是绝对看不到的。 牧野34岁还没成家，这大概是大院里都知道的事儿。所以大家见了向暖都要问一句：“交女朋友了？” 向暖就这么被介绍了一回又一回，也被夸奖了一回又一回，以至于她由一开始的不好意思到后来都泰然自若了。 “这里有点像农村那种氛围，大家都是认识的，见了面都能说上几句。不像外面的小区，对门的人也许都从来没打过一个招呼呢。有时候主动打招呼，人家还不屑于搭理你，跟怕你有什么企图似的。” “要么从小一起长大，要么从小看着长大，所以谁家有哪些成员，做什么的，互相都知根知底。说白了，大家都是一个圈内的。就算后代的工作职业跳出了这个圈子，可也跳不出这些人脉关系。” 向暖笑了笑，想起国外某个领导人说过的那句话：“我继承了我父亲九成的朋友和人脉。” 大院里的孩子，注定是让人羡慕的。这强大的人脉关系，普通人穷此一生恐怕也触碰不到一点边角，他们却从一出生就拥有了。 有些东西当真不能比，否则会让人很绝望。 向暖头一次如此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跟牧野原来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个天之骄子！ 牧野停下脚步，看着她黯然的小脸。“怎么了？被吓到了？” “有点。”向暖老实地点头承认，将自己的不安和盘托出。“我一直觉得自己运气爆表，遇上了一个条件很不错的男人。有房有车，人也好，这是多少女人心中的理想丈夫人选。但我没想到，原来你出身这么、这么高贵。这种一夜之间嫁入豪门的感觉，让人挺、挺无措的……” 是的，向暖对于嫁入豪门这件事第一反应不是窃喜，而是无措。 有一个必须抬头仰望的丈夫，这段婚姻的未来就有了太多的不确定性，自己真的能从容应对吗？ 向暖其实没有多少信心。 “谁说你嫁入豪门了？” 向暖一愣，不解且忐忑地看着他。他的语气太严肃了，她担心自己说错话了。 牧野扶住她的肩头，让她侧过身直面相对。 “向暖，你嫁的是我这个人，没什么豪门。老爷子已经退休了，他的功勋伟业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没打算沾上，也不可能让你去沾。至于我这个人，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我就这个样子，以后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而我想要的也简单，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再加一口热饭。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向暖摇摇头。“当然，当然不过分。” “那对你来说，也不算很难吧？” 向暖再次摇头。确实不难。“可是——” “没有可是。我还是那句话，将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扔了。你嫁的只是这个叫牧野的男人，将来过的也是最真实的生活。” 第74章 我会护着你 向暖呆呆地看着他，半天都没眨一下眼睛。 牧野也没吱声，就这么跟她对看，态度摆得再明确不过。 “我知道了。”跟他对视压力太大了，向暖首先败下阵来。说是败，她心里其实是高兴的。 牧野的出身不可能改变，结婚也是铁定的事实，可至少他把两个人摆在了平等的位置，给了她绝对的尊重。 “向暖，权势这种东西，如果你热衷于它，那就什么东西都能跟它沾上关系。如果你从来没想利用它得到什么好处，它离你就很遥远。你是我牧野的女人，我自然会保护你宠着你，这是我对你的责任和承诺，跟老爷子没关系，跟这个大院也没关系。你懂吗？” 向暖其实不是完全懂了，但也已经不愿意再去多想。事实已经这样，她要做的就是坦然面对，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我可能是太意外了，一时有点转不过弯。但我也不是个缩头乌龟，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临阵脱逃。” 牧野嘴角一勾，抬手直接揉乱了她的一头长发。“你想临阵脱逃也晚了。你以为我这是商场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以为你那是公园呢。”向暖呵呵地笑，拨开他的手，顺了顺头发。“你又把我弄成鸡窝头。” “放心吧，漂亮着呢。”牧野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走吧，我再陪你看看其他地方。” 最后他们又绕到了正门，目的是为了让向暖清楚地知道从大院门口到牧家的小院该怎么走。 只是向暖一看到门口那荷枪实弹的警卫就禁不住心里犯怵，生怕那黑黝黝的枪口突然就对准了自己。 牧野直接敲了她的脑袋一下。“瞎想什么？人家是保卫我们的战士。” 向暖吐了吐舌头。“没办法，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枪。那可是弹指间取人性命的武器，谁不怕啊？当然啦，像你这种经常摸它的人是不怕的。但我看到刀子都会心里发毛呢。” “小笨蛋。 “聪明蛋！” 牧野禁不住笑了。带着她一路往家里走去，不时的通过一些标志性的东西来让她记住方向。 回到小院门口，张妈正在那等着。“可算回来了，正等你们吃饭呢。” 向暖和牧野进了门，发现老两口正被果果给逗得哈哈大笑呢，脸上都笑出褶子来了。 果然，人上了年纪，没什么比含饴弄孙更容易快乐了。 见他们回来了，牧高峰就直接道：“好了，开饭吧。” 牧野伸手将他怀里的果果抱过来。 果果跟爸爸相处的时间很少，可以说根本就不熟，所以到了牧野怀里就不那么活泼了，只是瞪着滴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叫爸爸。” 果果瞪着眼睛不说话。 “叫爸爸。” 果果这回不仅没叫，反而伸手打了牧野的脸，“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牧野立马捏住她的手腕，眉头一皱。他本就长得严肃，一皱眉就变成了严厉。 小孩子最是敏感，所以果果直接嘴巴一瘪，哭了。“哇——奶奶！奶奶……” “你这是干什么？好好的把孩子给弄哭了，不做好事！”罗筱柔一边斥责牧野，一边将宝贝孙女抱了过去，轻声细语地哄着。 向暖看着牧野，只见他的眉头仍皱着，显然对果果的教育问题真的很担忧。 牧野也朝她看过来，嘴角一勾。“走吧，先吃饭。” 牧家的桌子不是那种可以招待十几个人的大圆桌，而是一张普通的长条实木桌，坐六个人最合适不过。 此刻桌上摆了九菜一汤，满满当当的，看着丰盛又温暖。 “都是自己人，就不要客气了，动筷子吧。” 向暖听了，也暗松一口气。她最怕被人又是招呼又是夹菜，那样会让她很不自在，只想赶快吃完然后逃离。 果果被安置在儿童座椅里，就坐在罗筱柔和张妈中间。她还没学会自己进食，需要专人喂饭。 “妈，要不让我来照顾果果？”向暖主动请缨。 罗筱柔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用，果果习惯了让我喂。是吧，宝贝儿？” 果果倒是配合地点头，还笑眯眯地喊了一声奶奶。 罗筱柔立马就跟得了什么宝贝似的，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张妈的手艺是真的好，做出来的饭菜很是美味，而且荤素搭配、口味轻重的搭配都做得很好，让每个人都能吃到自己喜欢的菜。 因为有果果这个开心果，饭桌上气氛轻松，笑声不断。 连第一次在这吃饭的向暖都完全放松下来，安心享用美食，不时被果果逗得笑出来。 吃完了，向暖主动帮忙收拾碗筷。 张妈自然是不让，要她去沙发坐着喝茶。 牧野直接道：“张妈，你就让她帮忙吧。她是个闲不住的。何况，她在这里也不是客人。” 向暖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抿唇而笑。 张妈跟罗筱柔不同，她是发自心底的喜欢向暖，所以处处笑脸相对，也很乐意跟向暖唠叨家常话。 一老一少在厨房里一边干活一边聊天，气氛倒是出奇的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母女呢。 “……我们都盼着少爷早点结婚生子，如今总算是盼到了。少爷的品性是再好不过，肯定疼媳妇儿。就是忙，顾不上家里。他们当兵的男人，都忙……” 向暖听着张妈唠叨，恍惚间有种错觉，张妈才是她的婆婆。 “张妈，你跟我说说他小时候的事情吧？” 张妈把牧野当儿子，当妈的自然最乐意跟人说儿子小时候的趣事了，立马就把压箱底的都翻了出来。 向暖听得津津有味，也从这里面抽丝剥茧，剥出有用的部分来一点一点地组成出一个更完整的牧野。 听张妈的意思，牧野小时候是个孩子王，在大院里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调皮捣蛋的事情，更是没少干。 “……老爷气得不行，拿这么粗的藤条抽得他屁股都开了花。可少爷也硬气，把嘴唇都咬得血肉模糊，愣是不吭一声……” 向暖想象着那个画面，觉得这绝对是牧野能干出来的事儿。看来，他从小就是个流血不流泪的男子汉。军营那种地方，再适合他不过了。 就在这时，客厅里突然传来果果的哭声，还有罗筱柔的责骂。 向暖一听，赶紧洗了手跑出去。 第75章 僧多肉少 “孩子才多大啊？她能懂什么？她哪能知道打人不对？她就是当做一个游戏而已。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一个小娃娃计较？也不嫌丢人。你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比她还不如呢！” “就是不懂才要教育。既然知道有问题，那就得及早纠正。” “她才多大？等她再大一点，自然什么都懂了。” “好的习惯要从小抓起。等她什么都懂了，就算能纠正，但绝对事倍功半吃力不讨好。到时候我们要么由着她继续这么下去，要么就得做个坏人让她怨恨。” “你这就是危言耸听了！我跟你爸那么希望你能成才，也没两岁就开始教你人生大道理吧。你凭什么这么要求果果？你就不怕别人戳着你脊梁骨骂啊？” 牧野的视线落在干嚎的果果身上，停顿了数秒，才又转移到母亲的脸上。 “骂两句死不了，我怕的是对不起我那兄弟。他一再地说过，不指望孩子将来多有出息，只要她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千万别长歪了。我知道你们打心底怜爱这孩子，所以恨不得当眼珠子一样护着，但这真不是好事。如果是男孩子，我倒也不怕，直接丢到部队里回炉重造就行。但女孩儿，我还真没辙。” 部队是个神奇的地方，什么样的歪瓜裂枣到了那里，也都会慢慢地塑造出个样儿来。如果不是有人罩着为所欲为，那地方很难出孬种。 向暖看着牧野，知道他是真的想把果果给教育好。他那么寡言少语的人，愣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而且颇有些语重心长的意思。 “哪里有那么严重？”虽是反问，可底气到底有些不足。“那你说怎么办？” 牧野沉吟了几秒，剑眉一挑。“要不请个育儿师来帮忙照顾吧。她现在也大了，每天精力十足，你们也应付不过来。” 罗筱柔立马皱了眉头，不赞同地道：“本来就僧多肉少，找什么育儿师啊？” 向暖被那个“僧多肉少”整得忍俊不禁，因为实在是贴切。就这么个宝贝疙瘩，家里人都抢不过来，何况再多一个外人？ “再不济，不也有你媳妇儿吗？她不是做幼师的吗？” 向暖听到自己被提名，顿时紧张了几分，小心地看看婆婆大人，然后是牧野。 “她也是个宠孩子的。何况医者不自医，她教育别人的孩子是做得挺好的。但果果就不好说了，我怕到时候变成三个人一起往死里宠她。” 咦？向暖不解地看着牧野。难道他改变计划了？ 说句心里话，如果教育果果的事情不用落到自己头上，向暖是打心眼里高兴的。她不怕照顾孩子很辛苦，再辛苦都不怕。她怕的是做得不好，既得罪了公婆又叫牧野失望。 罗筱柔瞪了儿子一眼，明显不满。“我看你是杞人忧天。果果明年就上幼儿园了，多的是机会受教育，你急什么？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要是不放心，就让你媳妇儿做监工。” 向暖听得心脏咯嘣一下，身体立马绷紧了。 牧野瞥了向暖一眼，语气带点笑道：“她做什么监工？给你们打掩护还差不多，没准还要狼狈为奸。” “你说谁狼狈为奸？”罗筱柔立马打了他一下，又斜睨他一眼。“再听你说下去，我非气死不可。” 说着抱了果果，招呼向暖一起上楼去了。 被孤立的牧野在下面看着两大一小气呼呼地上楼去，笑了。 向暖跟着婆婆去了果果的房间，两个人一起陪果果玩儿，又一起帮果果洗了澡。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喜欢玩水。果果自己在水里泡着，帮忙洗澡的两个人也被溅了一身的水花，衣服都半湿了。 向暖听着婆婆笑眯眯地细数果果的趣事儿，突然有些明白牧野的用意了。 当两个人有个共同的敌人时，很容易就会结成同盟了。 向暖看看嘎嘎直乐的果果，再看看一脸慈祥的婆婆，嘴角慢慢地扬了起来。 果果在大浴盆里玩得很尽兴，刚被拎起来穿好衣服，就张开小嘴打了个呵欠，显然是精力发泄得差不多了。 “我下去喝杯水，你把她哄睡了。” 啊？向暖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罗筱柔就已经快步走出房间了。 “奶奶，奶奶……”果果见奶奶走了，有些着急了。立马像小乌龟似的趴在床上，蹭到床沿就要下去。 向暖将她抱回去，然后用手在她敏感的地方打游击战似的挠痒痒。 果果立马又笑又叫，肉嘟嘟的身子在床铺里滚来滚去，直接变成了一个肉球。这样发泄了一通，她打哈欠的频率明显高了。 向暖就试着哄她睡觉，一边轻柔地拍打她肉肉的背部，一边唱着摇篮曲。她的声音好听又温柔，唱摇篮曲唱得极好。 果果睁着的大眼睛慢慢地合上了，不一会儿呼吸就已经均匀了起来。 向暖确认了蚊帐里没有蚊子，然后拿过床头那张薄薄的小被单，盖在了果果的腹部。再把床护栏给立起来，免得孩子不小心滚到地上。 做完这些，向暖又趴在小床那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这孩子长得真好，哪儿都让人喜欢。 房门口，罗筱柔收了视线，无声无息地回了主卧室。 向暖下楼来的时候，没看到婆婆大人，倒是公公和牧野在那下棋。 “这一局下完，我带向暖先走了。” 牧高峰一听，浓眉拧了一下。 牧野赶在他发作前道：“我一共就这么几天假期，又是新婚燕尔，你好意思吗？” 牧高峰直接拿了一颗棋子砸他脸上，随之扯了一下嘴角。 牧野笑着接住了，然后朝楼梯口那的向暖招招手。 向暖就走过去，挨着他坐下。她不懂象棋，只能安静地看个热闹。 不过，这一局很快就结束了，而且是个平局。 牧高峰看着棋具，露出些许赞赏的神色，显然对儿子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但很快他就将表情一收，又变成了黑面神。“上去跟你妈打个招呼，要走就赶紧滚。” 向暖心里一惊，不知道牧野又哪里惹到了公公。 第76章 公婆的见面礼 结果牧高峰却已经转向她，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明显比刚刚软和了一些，语气也不凶。 “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也不太懂。你要是想在外面住，我不拦着。但这里是你家，你什么时候想回来看看或者想搬回来住，自己拿主意就好。牧野的房间每天都有人收拾整理，随时都可以用。我私心里是希望你能常回来的，人上了年纪，就喜欢热闹，喜欢子孙承欢膝下。” 向暖张嘴刚想接话，结果—— 牧高峰又直接拿出一串钥匙和一张卡，递给她。“拿着吧。” 向暖看了一眼牧野，见他点头，这才伸出双手恭敬地接了过来。 这是向暖第二次收到钥匙。跟上次一样，她心里难掩激动，更难掩感动。 “爸，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过日子的。” 向暖想笑，却不小心落了眼泪。 一个人感觉幸福的时候，往往不是想笑，而是想哭。眼泪是神奇的东西，痛苦难过可以借它来发泄，幸福快乐也能用它来表达。 “张妈，把太太准备的东西拿过来。” 很快，张妈就拿过来一个牛皮纸袋和一个十分精致的盒子。 牧高峰接过去，然后放到向暖面前。“我跟你妈在碧水蓝天给你买了一套三居室，还有一辆车，所有的证件资料都在这里面。这盒子里是首饰，你妈特地给你挑选的。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拿着吧。” 向暖瞪大眼睛，整个人都懵了。 碧水蓝天，那里的一套三居室价值多少，向暖虽然知道得不确切，但绝对是一个可观的数字！ 更别说还有一辆车，一盒首饰！ 这三样东西加起来的价值，那是多少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数目！ “不。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拿着吧。这些身外之物不必太计较，重要的是你们两好好过日子。” “可是这也太贵重了！我——”向暖求助似的看向牧野，指望着他帮忙拒绝。 牧野直接将东西往他们这边挪了一下。“既然是爸妈的心意，你就收着吧。” “不是，这、我……”向暖语无伦次，觉得摆在面前这东西就像一个烫手的山芋。 她不是为了表明自己不是个物质的人，而是真的被吓着了。如果不是嫁给牧野，也许穷此一生，她都赚不够买这三样东西的钱。现在从天上掉下来这么大一个馅饼，实在让人惊慌不安。 但最终，向暖还是抱着公婆给的礼物，懵头懵脑地跟着牧野走出家门。 张妈热情相送，要她经常回来看看，要是能搬回来住就更好了。 向暖笑着应对，心里温暖。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家庭温暖，来自于她的婆家，多么幸运。 车子发动，向暖看着那栋三层小楼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了才转回来。低头看到自己怀里的东西，又开始发懵了。 一套房子，一辆车，一套首饰。 论数量只有3样，却是价值不菲，心意更是无价。 “这东西还是你来保管吧。”向暖决定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牧野，反正是他叫她接的，丢给他也合适。 牧野看了惴惴不安的她一眼，禁不住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老爷子送的是一颗炸弹呢，看她紧张的。 “房产证和首饰你自己拿着。车子我先保管，回头你去考个驾照。这事儿我来安排。老爷子考虑得周到，给你准备的是一辆菲亚特500，不贵。这车子适合女人开，你开去幼儿园上班也没什么问题。” 她一个幼师，要是开一辆豪车去上班，到底不合适。 “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到驾照呢。在这方面，我对自己真没多少信心。” 向暖微微皱着眉头，人仍有种飘在空中的感觉，很不真实。她从来都不敢奢望的东西，突然间就拥有了，简直不可思议。 “慢慢来，而且你也没那么笨。” 向暖这回倒是笑了。“也不知道这几天是谁总把‘你怎么笨成这样’挂在嘴边。现在想改口供，晚了！” 牧野也笑了。“我说的是‘怎么笨成这样’。” “有什么区别？谁不知道你说的就是我？” “你之前不是都极力反驳的吗？今天怎么主动代号入座了？傻了？” “是啊，被吓傻了。”向暖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有点虚软地靠在座位里。“咱们这么门不当户不对，可怎么好？” 早就知道门不当户不对。可这礼物一收，她的感受就更强烈了。 豪门……多少女人费尽心思、挤破脑袋都想进的地方，她一不留神就踏进去了。这算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么？ 见牧野眼睛一眯，向暖立马举手投降。“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别生气。” “既然怕我生气，以后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否则，我会以为你不想跟我过日子。” “怎么可能！”向暖瞪圆了眼眸，情绪有些激动。“除非我脑袋被门夹了，才会生出那样的想法来。” 牧野笑了笑。“小笨蛋。” 这时，车子刚好走到大门口。缓缓靠近闸杆的时候，对向一辆流线靓丽的火红色跑车呼啸而至，张扬至极。 向暖好奇地看了两眼。 那是一个穿着打扮也很张扬的年轻男人，因为戴着墨镜，所以五官看得不太真切。 “那就是小螃蟹。”牧野给她解惑。 向暖一听，更加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这时，跑车里的庞煜阳也拿下了墨镜，笑得张扬又邪气，还给牧野竖了一根中指。 向暖发现，庞煜阳长得一点也不差，就是气质太阴郁了点，一看就让人觉得是个不好惹的角色。她觉得有点像看到蛇的感觉，让人下意识的绷紧了神经，后背发凉。 不知道向晴是怎么想的，反正换了是她，只想离这样的人越远越好。不过也不奇怪，向晴在意的压根不是这个人，而是他所代表的身份地位。 有时候，向暖还是很佩服向晴的，因为她目标明确而且坚定不移地朝着目标迈进。为了跻身所谓的上流社会，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就踹了高逸尘那么好的男人。 牧野像是没看到庞煜阳，对那根中指也视而不见，无视得很彻底。 这个举动显然惹恼了庞煜阳，但不等他发作，牧野就已经驾着车跑远了，只留给他一股烟尘。 “shit！” 第77章 怎么报答我，嗯？ 向暖收回视线，笑道：“小螃蟹估计要被你气死了。他不会一直都是你的手下败将吧？” 牧野挑高剑眉。“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难得见他这么臭屁，向暖禁不住笑出声来。她突然觉得小螃蟹挺可怜的，从小被欺负到大，这心里都快生出阴影来了吧？ 笑着笑着，她又想到了向晴。 如果向晴嫁入庞家，牧野跟庞煜阳的不和，再加上她们姐妹两的恩怨，最后岂不是会乱成一锅粥？ 不过，牧野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家里，庞煜阳也很难找他的麻烦。 倒是向晴，恐怕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给她添堵的机会。 “对了，我之前忘了问你。向晴她们又被带回警察局的事情，是你安排的吧？“ “嗯。” 向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要不，这件事就算了吧。你先别生气，听我说，行不行？” 牧野看了她一眼，没吱声，算是同意了。 向暖吐了一口气，眼睛盯着前方的车水马龙，焦点慢慢模糊。本该快点解释清楚的，但半天也没开口，心里脑中都是一团乱麻。 牧野也不催催，安静地开车，给她时间去整理思绪。从庞煜阳插手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个时候。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而且也说不清楚。但有一点，这也不是什么大罪，就算追究到底也关不了她们多久。我不认为她们在监狱里待那么几天就会幡然悔悟，她们只会更加恨死我吧。等她们出来，估计会更加卯足劲来找我的麻烦。既然……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总之，事情就到底为止吧，好不好？” 她从来就不是个能言善辩的人，何况她对向家人的感情太过复杂，哪里是一言半语可以说清楚的？ 其实，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向暖还有另一层考虑。 庞煜阳既然是大院里的人，他跟牧野要是为这件事干上了，公婆迟早也会知道的。到时候，他们会怎么看她？ 向家跟她的那些是非恩怨，旁人并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她是个弃婴，是向家把她养大成人的，向家对她有大恩。她要是死磕到底，那就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她要是在公婆那里也落了这么个名声，将来还怎么好好相处？就为这一口气，弄得婆家人对自己有成见，实在不划算。 “真的考虑清楚了？不后悔？” 牧野要想让人关刘秀清和向晴一辈子，那也不是多难的事情。只不过，那不符合他的处事原则。 向暖迎上他的视线，坚定地点点头。“不后悔。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有牧野这一层顾虑，想必她们就算找茬也不敢太嚣张。如果是不痛不痒添点堵，她也能应付。 至于庞煜阳，他就算再嚣张，也不可能公然跟牧家作对。都是大院里的人，谁都不是好惹的。何况庞煜阳对上牧野，很显然是吃亏的那个。 “我知道了。” 向暖从来看不出他的情绪，这次也是一样，所以难免忐忑。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对她失望？ 向暖想说点什么，只是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牧野却朝她看过来，甚至伸手碰了碰她的脸。“别瞎想，我没有生气。” 每个人的成长环境不同，心路历程也不一样，思考和处理事情的方式自然也大相径庭。对于向暖来说，有些东西需要慢慢来。 向暖呆呆地看着她，突然抿着嘴角笑了，笑得心满意足。 像他这样一看就又冷又硬的人，却肯对她温柔，何其幸运？怎能不满足？ “傻笑什么？” 向暖更加笑得像吃到了鲜鱼的猫儿，眉眼之间都生出一点调皮来。红唇轻启，直接给他唱儿歌《小龙人》。 “……我有许多的秘密，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她还把两根手指杵在头顶上做犄角，身体晃来晃去，表情逗趣。 牧野深邃如海的眼眸里掠过笑意，不，是哭笑不得。 歌唱完了，向暖得到了牧野的一指弹，更加笑弯了眉眼。但很快，她的心思又回到怀里的牛皮纸袋上。 总听人说一夜暴富，没想到这种好事有一天会落在她头上。 向暖突然觉得，牧野就像是她人生里的一道重要的开关。一碰到他，她的人生轨迹就彻底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一个她曾经幻想却又不敢奢望的方向。 感谢的话说不出口，只能默默地在心里记着，告诉自己一定要竭尽所能去对他好。为他守住一个家，让他进门就能看到暖和的灯光，吃到热腾腾的饭菜…… “在果果房间里，我妈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吧？” 向暖一愣，立马摇头否认。“没有啊。我们一直都在陪果果玩，她还给我讲果果的趣事，没有说其他的。之前你跟爸去书房的时候，妈直接跟我说她不喜欢我，因为我像她很讨厌的一个人。可见她是个坦荡的人，自然也不屑于背着你为难我。” 想起之前从朋友同事那听到的关于婆媳矛盾的言论，向暖暗自庆幸自己的好运气。罗筱柔显然是个好相处的人，即便讨厌她，但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那就好。” “你放心吧，我会跟妈好好相处的。” “我不担心我妈，我是怕你一味地委曲求全。真有什么问题，别瞒着我。对你来说是难题，我未必解决不了。” 牧野知道向暖跟母亲都是好相处的人，但婆媳关系历来都是难题。有些问题是防都防不了的，他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以向暖的性子和立场，婆媳真要对上，她定然是受委屈的那一个。 向暖本来挺严肃的，听了这话，又禁不住笑了，心里更是甜滋滋的。“妈要是听了你这话，肯定要骂你有了媳妇忘了娘。” “那我对你这么好，你打算怎么报答我？”他看着她，似笑非笑，眼里暗示明显。 向暖突然想起今天下午那句“是不是可以了”，顿时脸红似火，转回头去笔直地盯着前方，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牧野眼里笑意更甚。 第78章 笨得可爱 途中，牧野的车子拐进了荣城某商场。 向暖看着霓虹闪烁的商场大楼，有些不解。她听向晴说过，这是荣城最高档的商场，这里还有卡地亚专柜。 向晴最喜欢带男人到这里来，还说要看一个男人舍不舍得为你花钱，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向暖却觉得她是处心积虑，一开始就先捞一笔。后面就算在那个男人身上榨不出更多价值，起码不会亏本。一直以来，向晴都是这样用金钱来衡量一段感情，费尽心思想攀高枝嫁豪门也就不足为奇了。 “你在车上等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牧野边解安全带边道。 向暖也不多问，乖乖点头。“好。” 牧野下了车，健步如飞地进了商场，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向暖的视线从商场门口移开，微微抬起头，看着在暗夜里不停地闪烁变幻的几个大字。 这样的霓虹灯，确实容易让人迷了眼，乱了心。不知道多少人在这里面迷失了自己，最后自甘堕落。 向暖却不喜欢。她喜欢家里那种橘色的小灯，照在墙上暖暖的，让人觉得安心。 想着，向暖又低下头，看着怀里的牛皮纸袋。其实这样的礼物并不能让她惊喜，反而觉得这样价值连城的东西加诸于婚姻之上，很容易让人想叉。当然，这东西在她看来贵不可言，但对牧家来说或许真不算什么。何况，公婆确实是一片好意。 突然，向暖又抿着嘴角笑了。丑媳妇总算是见了公婆，过程和结果也都不错，这就很值得高兴了。 不一会儿，商场门口重新出现了牧野的身影。身材完美，气质冷峻，连走路的姿势都透着大气，是比大楼外墙闪烁的灯火还要耀眼的存在。 向暖的心跳快了一些，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着，直到他重新回到了驾驶座。 “看什么？” 向暖脸微红，抿着笑摇摇头。总不能告诉他，你太帅了，我看傻眼了吧？ 回到锦绣园的家，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了。 论环境，锦绣园跟军区大院是不能比的，但向暖还是更喜欢锦绣园的小窝。在这里，她才是轻松自在的。 一个能让人完全放松的地方，才算得上是家。如若不能，那地方只能叫房子。 牧野倒了一杯水，自己喝了大半，剩下的递给了向暖。 向暖接过来，抱着杯子喝了两口又还给他。 两个人这些天都同床共枕，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不分你我。对于好的现象，每个人都是很容易习惯的。 牧野推了推向暖，道：“时间不早了，早点洗澡睡觉吧。” 睡觉。 这两个字没什么不妥，但向暖就是忍不住多想了，于是脸一红，赶紧的就了浴室。进去了才发现没拿睡衣，又跑出来去了卧室。结果进了客房才想起，自己的东西已经搬到牧野那去了。 这样跑来跑去，她就跟花间起舞的蝴蝶似的，扑棱个不停。 牧野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觉得自己这个媳妇儿真是笨得可爱。 向暖抱着睡衣路过客厅，看到牧野似笑非笑的模样，脸就更红了，跟受惊的小兔子似的一溜儿窜进了浴室。 客厅里，牧野险些笑出声来，心底也生出一份期待来。 欲念这东西一旦打开了一个缺口，很容易就泛滥成灾。 对向暖的这份*，牧野也从来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对于今晚，他也是有想法的，否则不会这么晚还从大院赶回来。 浴室里，向暖已经将自己剥得只剩下最后一块遮丑布。将那块布拉下，看到中间那块地方干干净净的，她突然像是被火烫到似的，赶紧把它丢进了盆子里，打开水阀—— 水声哇然，很快就将向暖淋得湿透了。 向暖调了一下水温，闭着眼睛站在水柱下。被微温的水冲洗着身子，脸热心跳的感觉反而更加强烈了，脑子里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让人羞囧的画面，那都是从电视里看的，或者听朋友同事开玩笑时说的。 站在莲蓬头下冲洗了好一会儿，向暖才关了阀门，挤了沐浴乳仔细地清洗着自己的每一寸肌肤。 她虽然性子害羞，但从来没想过逃避，更不会矫情地拒绝。既然这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她也想要留下美好的记忆，日后想起才不会觉得遗憾。 终于将最后一片脚趾甲都搓洗干净了，向暖重新打开水阀，洗去满身的泡沫。在灯光的映照下，她的肌肤更显得白皙细腻，像极了一条闪着水光的美人鱼。 终于确保每一个地方都清洗干净了，向暖关了水，红着脸走到镜子面前。抬手，擦去镜面上密密麻麻的水珠。 镜子里慢慢地呈现出一个窈窕的身子，毫无遮掩，一览无余。 向暖对自己的容貌没多少信心，但知道自己的身材是不错的。虽然没有34d，可也算玲珑有致，该有的都有了。 她的皮肤也是不错的，没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毒过，只有最原始的白皙细嫩。刚刚被温水冲洗过后，更多了一份健康的红润，怎么看都觉得诱人。 向暖的脸更红了几分，赶紧拉了毛巾过来，仔细地擦干身上的水珠。然后犹豫着穿上内衣，再套上睡裙。 一切穿戴整齐，向暖重新走到镜子前，拿起挂在墙上的吹风筒仔细地吹干半湿的长发。刚刚吹干的头发柔软而蓬松，不需要什么设计师就是一款靓丽的发型。 向暖将吹风机放回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热热嫩嫩的，像刚剥了壳的鸡蛋。再低头嗅了嗅胳膊，淡淡的香味儿窜入鼻子，很好闻的味道。 再侧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向暖走到浴室门后。缓缓地吐了一口气，然后才抓住门把，将门拉开。 在客厅里，向暖并没有找到牧野的身影。阳台也没有。 难道出去了？ 就在这时，牧野出现在主卧室的门口，手里还拿着毛巾在擦头发。他全身上下，只着了一条黑色的内裤，结实的肌肉一览无遗，彰显着让人心跳加速的力量和魅力。 第79章 横扫千军 向暖倏然瞪大眼睛，随即又脸红似火地低下头，甚至感觉有些口干舌燥。耳朵里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只有自己如雷的心跳。 牧野看着红扑扑的脸，蝶翼一般的羽睫，水润饱满的红唇……甚至那无措地揪着睡裙的双手，无一不让他*骚动。他想抛开一切的花样，什么都不敢不顾地将她丢到床铺里，剥去所有的遮掩，以最直接最猛烈的方式占有她，让她哭着求饶的同时又情不自禁地缠着他想要更多。 但，她看起来那么害羞又那么不安，娇小玲珑的身子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牧野脚步一转，走到架子那，倒了一杯红酒。“要不要喝一点酒？” 啊？向暖实在太紧张了，如雷的心跳和耳鸣的感觉，都让她听得不是那么真切。她倏然抬头，看到递到面前来的透明玻璃杯和酒红色的液体，又呆愣了一下才糊里糊涂地接了过来。 也好。喝点酒，脑子迷糊一点，应该就不会这么紧张了吧？ 向暖这么想着，直接仰头把小半杯红酒给一口闷了。吞咽的速度慢了，一些酒液顺着嘴角流过下巴，滑下修长的脖子，最后没入睡裙的领子。 酒液所到之处都留下了痕迹，就像一条小路引领着牧野的视线一直往下，最后被衣领给拦住了去路。勾起的欲念却不能到此为之，反而更加汹涌猛烈，叫嚣着需要释放出来。 “啊——”向暖惊呼一声，因为手里的杯子突然被他拿走了。她不解地抬头，尚未看清楚，又因为被人一把抱起而再次惊呼出声。 牧野一刻不停，直接抱着她进了卧室。将她放进床铺的同时，他的两手往她脑袋两边一撑，身体就悬挂在她身上。深邃的眼眸，就这么直接而火热地锁住她。 向暖被他看得更加口干舌燥，下意识地想要往后缩，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陷在床铺里，根本无处可逃。她的心脏再次发出如雷一般的声音，连带着呼吸都乱了。 “今晚你跑不掉了……”他说。 这话霸道不讲理，而且有些露骨，却有种让人怦然心动的魔力。 向暖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就被他含住了双唇。想要说的话，也被他尽数咽了下去，只剩下无措的两声哼哼。 他就像一个横扫千军的将士，狠狠地扫荡着她口中这小小的一方领土，汲取里面的每一分甘香甜美。 向暖唯一的感觉就是紧张，手紧紧地揪住身下的床单。呼吸困难，她想躲开他的进攻，却因为他的手牢牢地固定着她的头部，她只能乖乖地任由他采撷。 直到尝够了她口中的甘甜，牧野才松开那两片被他蹂躏得已经红肿的嘴唇。 向暖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脑子一片空白。 牧野的唇舌顺着她的嘴角往下，一路来到了她美丽的蝴蝶骨。他的一只手搂着向暖的身子，另一只手却不容拒绝地撩起她身上的睡裙。 尽管里面穿戴整齐，向暖还是羞得挣扎起来。只是手刚刚伸出去，就被她给捏住，固定在头顶上，动惮不得。 牧野的唇舌重新回到她的脸上，滑过她的侧脸，含住了她敏感的小耳垂。他像是叹息，又像是喘息，说：“我说过，你今晚逃不了的。” 向暖喘息着，张嘴想说什么，身子却被他稍稍抬离床面。下一秒，睡裙已经被他褪下，随手扔到一旁。 “别……”向暖挣扎着，想要拿手去遮掩。他却已经欺身覆上来，将她瑟瑟发抖的身子压住。他的身体滚烫得就像火一样，一点都不冷，她却颤抖得更厉害了。 颤抖间，脑子更加空白，身上最后一块布也被他褪了下来。彼此裸裎相对，再无遮掩。 向暖还来不及害羞，胸前的春色就被他采撷了去。电流四窜，她重重一颤，水汽氤氲的眼眸瞪得滚圆。重获自由的双手抓住他的肩头，下意识地推拒着，却动不了他一分一毫。 平常他对她很温柔，她只要提出意见，他一般都会尊重。但此时此刻，他根本不听她的，一味霸道不讲理，甚至为所欲为。 向暖的身体由一开始的紧张僵硬，到慢慢地发热发软，颤抖不已。 “怕吗？”他突然松开了她胸前的山峦，唇舌重新回到她敏感的耳朵，一边逗弄，一边问道。 怕吗？当然是怕的。但除了怕，还有别的更复杂的东西。只是知道他即将破门而入的紧张让她头晕目眩，脑子此刻就像是一团浆糊，根本想不明白。 他也不需要她回答，仍旧富有技巧地逗弄着她的耳垂，引得她呼吸加重。“向暖，不要怕我……” 向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却下意识地想要张嘴说点什么，结果逸出的却是一声惊慌失措的痛呼。“啊——” 他就那么闯入她从未被造访的领地，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势，完全没给她准备的时间。 嘴唇重新被他含住，她到唇边的痛呼也被他尽数咽了下去。那一方天地再次被他的唇舌扫荡得彻底，也成功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他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都落在了她的脸上，那么滚烫，那么灼人。 “向暖，我忍不住了。”他喘息着说。 随着这句话，刚刚缓解的疼痛再次朝向暖袭来，但这一次，他再也不肯停下来。她也意识到他的坚决，只能紧紧地咬着嘴唇，有些晕眩地忍耐着。 事实上，牧野是真的没打算再拖拖拉拉。有些事情，速战速决才是最好的。 向暖瞪着焦点涣散的双目，只觉得近在咫尺的胸膛散发出来的热力是如此强烈，让她更加晕眩得厉害，心脏跟着身体一起颤抖不已。 一滴滚烫的汗珠从他胸膛落下，滴在了向暖的嘴唇上。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一滴又一滴，无声地述说着这个夜晚的*难当。 某种富有节奏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久久不停，传递着让人脸红耳热的信号。 第80章 没完没了 向暖已经不疼了，但仍没有体会到多少乐趣。可是这种肢体纠缠的感觉，让她觉得他们从此都紧紧地连在一起，谁也不能分开。于是，不可避免地怦然心动，甚至主动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牧野接收到了她传递的信号，像是得到了鼓励，体内那头猛兽也更加骚动起来。 单调重复的节奏里，慢慢地多了女子按捺不住的娇喘和吟哦。 夜，更深，也更火热。 牧野没在姿势上花心思，因为压根不需要。在这件事上，两个刚结合的人是不需要花样的，需要的只是最激烈的碰撞。 向暖的腿被逼缠在他腰上，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已经酸软麻痹，难受得她想哭。可是他完全没有要结束的意思，她终于忍不住真的渗出眼泪来。 牧野自然看得见她的眼泪，但也理解成了另一种信号，于是攻势更强猛。 向暖又咬牙忍了一阵，终于忍不住了，嘤嘤地哭出声来。 “怎么了？”牧野终于意识到不对。 “我腿酸……” 牧野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看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呢。但正是这傻气又勾人的模样，让他心里又多了一份柔软。 向暖被他笑得不好意思，抡起拳头打了他一下。 牧野捏住她的小拳头，下一秒搂着她翻身，终于换了一个姿势。 但对向暖而言，这个姿势实在太羞人了。自己的身子自己的反应全部落在他的眼里，这叫她怎么受得了，于是拼命挣扎起来。 这点挣扎不过是蚍蜉撼大树，毫无意义。 牧野的双手掐住她一手盈握的小蛮腰，再次不顾一切地冲锋陷阵，如所向披靡的沙场大将。 向暖的害羞被冲撞得支离破碎，只能给出最原始最真实得反应。整个人就像浪尖上的一片小叶子，只能随着波浪起伏颠簸，身不由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终于落下了帷幕。 向暖陷在柔软的床铺里，被最后的冲击弄得完全失了神智，眼神涣散地睁着眼眸，重重地喘息着。 牧野的身体压在她身上，不过怕把她压坏了，他将一大半的重量转移到了自己的手臂上。 饶是这样，向暖仍觉得被他沉甸甸地压着，有点呼吸不顺畅。除此之外，还有一份说不出的安心和满足。 每个女子都曾这般幻想过：在自己的花样年华里，有一个身体结实又热情似火的男人紧紧地将自己压在身下，肆意地欺负又百般地怜爱。 就像向暖刚刚经历的那样。 其实直到最后一刻，向暖也没能体会到很多乐趣，毕竟他们两个人的体型差距摆在那。牧野又是久未开荤，难免有些冲动过头，照顾不到她的感觉。 但向暖心里是真的满足，还有怦然心动。她嫁给了这个叫牧野的男人，今天也完整地属于他，未来也是可以期待的……。 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美好？ “没事吧？”经历了一场*的战争，牧野的嗓音沙哑低沉，似有魔性。 向暖身子轻颤，垂下眼眸，压根不敢跟他对看。 有事吗？当然有事了！她现在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坦。某个地方更是有些火辣难受，让人羞于启齿。 “还疼吗？”他又问。 向暖怀疑他是故意的，否则怎么执着于这种羞人的问题？终究忍不住，抬眼瞪了他一下。却不知道她刚刚经历了一场情事，此刻的她就像含苞的花蕾彻底绽放一样，要多动人有多动人。这娇嗔的一眼，无疑是锦上添花，画龙点睛。 牧野直接放弃要答案了，因为体内那头猛兽已经重新骚动起来，叫嚣着要冲破阻拦，放肆侵略。 “你——”向暖瞪圆了眼眸，一脸惊慌失措，双手用力地推着他的胸膛。 他低声笑了，然后对着她的耳朵轻轻地吹起。“你不会以为，你男人一次就够了吧？” 这种话简直太让人不好意思了，向暖羞得扑上去咬他的肩头。 牧野身体一震，随即一把将她拥紧，开始了另一番强势而猛烈的侵略。结实修长的身体上，原先的汗珠尚未干，新的汗珠又汹涌渗出来。一滴一滴落在了向暖的身上，烫得她又颤抖起来。 这一次，向暖没多久就哭了。那哭声太过撩人，不仅不能让他停下来，反而更加来势汹汹。到最后，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着哭声到底是因为难受还是欢愉了。 整整一夜，牧野都没有放过向暖。即便有过短暂的停歇，也是很快又纠缠起来。他的身体就跟安装了马达似的，压根不知道疲倦。 向暖体力也不算差，但任谁被这么折腾，也得精疲力竭。一开始她还是清醒的，还知道哭着求饶。到后来已经完全迷糊了，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嘤嘤地哭。 可男人骨子里都有这么一个恶劣的嗜好，喜欢看自己的女人在身下绽放甚至哭泣求饶，越是可怜就越是想要欺负她。 当然，在他们看来，那叫疼爱。 事实上，这也是疼爱。 真要怪，也只能怪两个人的体力差距太远了。 彻底结束的时候，向暖别提开口说话，连动一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软软地看了牧野一眼，人就陷入了昏睡当中。 牧野搂着她翻过身，变成他靠在床头，将她搂在怀里。激烈运动之后，他也不急着清洗，而是搂着静静地享受着情事之后的畅快和满足。 这一夜折腾，他的精力已经发泄得差不多了，可也不累。如果可以，他其实想跟向暖说说话。可她实在太累了，直接就陷入了昏睡当中。 牧野想起她含着眼泪问他“怎么还没完”“还要多久”，那么可怜巴巴。却不知道，那不仅不能让他停下来，反而会让人更想狠狠地欺负她，让她哭得更可怜。 牧野勾了勾嘴角，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并吻了吻她汗湿的额角。 向暖兀自睡得昏沉，但眼角还带着一点委屈的泪痕，让她更多了一份惹人怜爱。 第81章 充电五分钟，使用两小时 牧野的视线从她红润的嘴唇继续往下，随即呼吸一紧。 不知道是他没控制好力道，还是她的皮肤太娇嫩，她窈窕的身子上满是青青紫紫的痕迹，像是他给她盖上的印章，霸道地宣示着所有权。 这些痕迹，再次狠狠地满足了他作为男人的那点虚荣心。 尽管已经餍足了，他仍忍不住抬手触碰这完全属于他的温香软玉。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有些爱不释手。 终于身上的热度冷却了，牧野才抱着向暖下了床。站在床沿，看到床单上那神韵天成的点点红梅花瓣，心脏又是一软。 他不是那种迂腐的人。但这世界上，有个柔软的人儿从内到外完整属于你的感觉，确实让人沉迷。 牧野的视线收回来，落在贴在自己胸口的小脸上，然后小心地抱着她进了浴室。 这房子有两个洗手间。 主卧室是自带洗手间的。但因为这里装了浴缸，空间不如外面的大，所以平常牧野更喜欢用外面的。 但在两个人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情事之后，浴室显然是很不错的选择。美中不足的，是向暖已经昏睡过去了。 牧野只得快速地给彼此清洗干净，将向暖放回被窝里，并调节了空调的温度。做完这些，他扫了一眼时间，随即放空大脑，搂着她迅速地沉入黑暗当中。 大约十点左右，牧野就醒来了。 他在部队多年，早就练出了“充电五分钟，使用两小时”的能耐。所以整个人神采奕奕，不见半点疲倦。 向暖却仍趴在他胸前沉睡。别说换姿势，她连动都没怎么动过，好像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榨干了。 牧野动了动嘴角，吻了吻她的额头，小心地将人从自己怀里挪到床铺里。 向暖只哼了一声，随即又沉沉地睡了。眼底下，仍有些青黑。不着寸缕的身子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比之前更明显了，看着有些吓人。 牧野轻轻地碰了碰，然后帮她拉好被子。 套上裤子，牧野从抽屉里拿出昨晚买的戒指，套在了向暖左手无名指上。 戒指是简约大方的款式，很低调。他走近专柜时，一眼就看中了它，连价格都没问就买下了。 这态度太爽快了，连营业员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牧野轻轻握着向暖的手，看着细小的钻石绕着她的手指围成一圈，闪亮的光芒将她的手指衬托得更加白皙修长。 最重要的是，这小小的一个圆圈郑重地向所有人宣告了她已婚妇女的身份。别的男人就不能再打她的主意了。 满意地勾起嘴角，牧野神清气爽地出了卧室。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只可惜荣城环境污染，天空总是灰蒙蒙的，见不到y市那样的天高气清。 洗漱完毕，牧野就捋起袖子准备午饭。半个小时后，两荤一素一汤就新鲜出炉了。 摘下围裙，牧野走进主卧室。 向暖依然维持着原先的姿势，睡得很沉。 牧野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到底没舍得把她叫起来。一整夜没睡，又被他压榨得彻底，还是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向暖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一直到将近下午三点钟，才总算悠悠转醒。 又饿又累。 这是向暖恢复意识后唯一的感觉。 胃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搜空了，饥肠辘辘，甚至已经咕咕叫了。 力气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抽干了，浑身每一个细胞都透着疲惫。动一动手指头，都有种要累得气喘吁吁的感觉。 饥肠辘辘让她想要起身找点吃的，但疲惫让她想了半天都没有付诸行动。 因为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尽管屋外阳光灿烂，房间里仍是昏暗一片。 向暖依稀可以判断出现在正是白天，至于具体是什么时间，她完全没有概念。 又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向暖混沌的脑子终于彻底清醒了。昨晚颠鸾倒凤的画面就这么闯入脑海，让她羞红了脸，直想拉起被子遮住脸。但身体实在疲乏，就这么个动作，她都不想做。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推开来，牧野出现在房门口。 “醒了。” 向暖一惊，转头看去，眼睁睁地看着牧野大步而来。她终于拉了拉被子，但还没把脑袋盖住，他已经到了眼前。 牧野将手从她脖子下伸过去，然后托住她的身体，扶着她慢慢地坐起来。 向暖更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累。即便有他的手臂托着，她仍觉得虚软得很。 “饿了吧？饭菜在锅上热着。我抱你去洗漱，嗯？”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磁性，却又比从前更让向暖脸热心跳，甚至羞于见人，于是将脸埋到他脖子里。 “要不就别洗漱了，先吃了饭再说吧。” “不要。”向暖挣扎着坐直身体。 哪怕两个人已经有过最亲密的关系了，她也不想留下一个这么邋遢的印象。太丢脸了。 “那我抱你进去洗脸。” 牧野吻了吻她的脸颊，心里比以往更加柔软了几分，甚至更想宠着她。 一男一女一旦越过了那一层关系，心理上也会更靠近。 昨晚的亲密关系改变的不只是向暖的心境，还有牧野。 向暖被他这个带着怜爱的吻弄得心里软乎乎的，下意识的更加往他身上靠，好像这个怀抱就是自己此生的归宿。 牧野给她套上睡裙，又穿上拖鞋，然后一把将她抱起，带进了浴室。 双脚落地的时候，向暖更深刻地感觉到了两条腿的酸疼和颤抖，还有腿间羞于启齿的地方那股强烈的不适感。本就红润的脸，立马就变成了熟透的西红柿，连耳朵都是红彤彤的。 “需要帮忙吗？”牧野低头，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问的。 那红彤彤的小耳朵，像小元宝似的，分外可爱。 牧野含着笑，轻轻地将它送进唇齿之间，不轻不重地啃了两下。 向暖的身子立马颤抖起来，惊慌失措地伸手去推他。“别闹了……” 她是真的怕了。现在身体就跟散架了似的，他要是又起了念头，她可真的招架不住了。 “我真的不行……求你了……” 牧野一听，顿时想起昨夜她在身下哭着求饶的画面。 第82章 委屈了她 男人有时候确实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多半管不住体内的那头猛兽，尤其是在开过闸门之后。见识了外面的天高海阔，还能关得住的，那就不叫猛兽了。 牧野自控力到底还是好的，又心疼向暖昨晚被折腾得狠了，所以没有继续逗她玩儿。他清洗了牙刷，挤上牙膏，却没有马上递到她手里。“张嘴。” 向暖一愣，意识到他想做什么，顿时囧囧地打了他一下，然后将牙刷抢了过去。一不小心，挤好的牙膏就掉在了地上。“看，都是你惹的祸！你出去啦，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她又不是小孩儿，刷牙洗脸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让他帮忙？ 牧野拿了纸巾把地上的牙膏给清理了，又碰了碰向暖温热嫩滑的脸，笑着出去了。 向暖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挤了牙膏，对着镜子进行洗漱。刚动了两下手，就顿住了，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脖子。 牧野昨晚在她身上留了不知道多少痕迹，经过一夜，这些痕迹看着越发的惹眼了。 向暖穿的是圆脸睡裙，锁骨以上的地方都露了出来，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自然也就遮不住了。 种草莓。 向暖想起流行语里的说辞。这样子，看着还真的像种了什么东西在身上，密密麻麻的。 这人肯定是属狗的！ 向暖气呼呼地想着，羞涩难耐的同时，心底又有些无法形容的甜蜜。 她再没有经验也知道，男人贪恋女人的身体也是感情的一部分。男人本就是容易被生理需要掌控的生物，要是连身体的迷恋和契合都没有，别的就更不会有。 昨晚他就跟饿了一冬天的熊瞎子见了蜂蜜似的，缠着她没完没了，一次比一次更猛烈也更持久……她是不是可以认为，他其实也是有点喜欢她的？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向暖也没有在这上面纠结。来日方长，她不着急。 停止了胡思乱想，向暖的注意力又回到身体的感觉上来。才刚刚起来这么一小会儿，她又想窝回床上去了，因为真的很累。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请，她也不想跨出家门半步！当然，要是能禁止某人踏入房门半步，那就好了。 向暖暗暗祈祷，最好一会儿朋友来个电话什么的，把他给叫出去。 不过，向暖的愿望没能成真。 一直到她挺着酸软的身子吃饱喝足，牧野将她安置在柔软的沙发里，手机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牧野将她安置好，又将遥控器塞到她手里，就起身去收拾碗筷了。 向暖捏着遥控器，却完全没兴趣打开电视，最后又把遥控器丢到一旁。侧头看去，牧野正在厨房里忙碌着。 他穿着随意却依然身形挺拔，每一处都彰显着力量，尤其是那精瘦的腰。 向暖不可避免地想起昨晚那羞人的画面，随即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似的把视线收了回来，脸热得都快烧起来了。 她举起双手，将脸埋进掌心用力地抹了两把。松开之后，她赶紧拿回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军事频道。 向暖也没换频道，就那么心不在焉地看着，注意力压根就不在那上面。 沙发很柔软，又靠着抱枕，而且刚刚吃饱喝足，向暖不到一分钟就有些昏昏欲睡了。上下眼皮就跟热恋的情人似的，胶在一块儿怎么也舍不得分开。 牧野收拾了厨房，擦干手走出来，看到她已经歪倒在沙发里，都快睡着了。 刚吃饱就睡觉确实不好，但看她这样子，想让她做点运动消食是不可能的。 牧野在她身侧坐下，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很累？要不要去床上睡？” 向暖勉强睁了一下眼睛，很快又合上。身体一歪，就靠到了他身上。呼吸间萦绕着他的阳刚气息，心里莫名的踏实，那股睡意就更浓了。 牧野已经睡了几个小时，现在精神得很。非睡眠时间，他是不喜欢躺在床上的，所以干脆将向暖抱在怀里。她负责呼呼大睡，他则将电视调成静音，看起无声节目来。 被人抱着睡其实不是那么舒服的事情，但向暖实在是疲乏得厉害，倒是很快就意识迷糊了。 节目告一段落，进入广告时间。 牧野垂眸看着怀里的人。 向暖睡得很沉，脸上升起明显的红晕，更显得皮肤白里透红，动人至极。 牧野抬手，大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颊。指腹下的肌肤触感温热细腻，让人很容易就上瘾。 慢慢地，他的指尖又来到了她小巧如元宝的耳朵。大概是他昨晚没控制好力道，那里现在还留着两个浅浅的牙印，恰好在耳垂的位置，就跟打了两个耳钉似的。 牧野捏了捏那点软肉，视线慢慢地往下。 因为肩头被他揽着，睡裙的领口微微拱起，她里面又什么都没穿，就这么半遮半掩地撞入了他的眼内。但正是这种看得不那么真切的朦胧感，才更容易叫人冲动。 牧野顿觉气血上涌，咬牙将视线重新移到电视屏幕上，免得一会儿失控。 明天就要回部队了，这一走又是一年半载才见得到，他倒是想抓紧时间吃个餍足。只是这种事情压根没餍足可言，她的身体也不允许。 牧野想着便有些郁闷，却也无可奈何。他选择了那一身绿装，就得肩负起那一份使命，从此得失都无从计较。 只是觉得委屈了向暖。好好的一个女子，本该被丈夫捧在心尖上宠爱，却因嫁了他，从此只能聚少离多，独自坚强。以她的性子和经历，一个人应该也可以生活得好好的，却到底还是委屈了她。 这也是他一直拖到三十多岁还不肯结婚的原因。 不过，现在想这些不过是马后炮，一点意义都没有，只会让人觉得虚伪。 既然这方面亏欠了她，只能在别的地方尽量去弥补。 牧野缓缓地眯起锋利的眼眸，然后拿起手机。 第83章 她是我的女人 向晴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在看守所里，她并没有受到什么不好的对待，只是失去了自由。单就这一点，她就完全不能接受。 她习惯了每天打扮得国色天香，然后风姿绰约地走在路上，让男人着迷女人羡慕。结果却被关在了一个笼子里，还是一个让人鄙夷的笼子，她怎么受得了？ 每次想到这些，向晴都恨死了向暖，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再挫骨扬灰。但也只能想想，因为她压根奈何不了向暖。 一开始，向晴想着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母亲刘秀清的身上，先保住自己。毕竟母亲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她可还有大好的前程呢。 刘秀清一开始听到女儿把什么都推给自己，着实有些不敢置信。她很快就想明白了向晴的打算，虽然有点心冷，但还是配合她把所有的一切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谁知道向暖那个姘头够狠，不知道他是怎么吩咐的，总之警察局那些人压根不管她们的说辞，直接把她们两都给关了。 向晴向好几个人求助过，但最后都没有把她弄出去。她也不是没想过找庞煜阳，可是犹豫再三还是不想走这一不险棋。 庞煜阳那人高调得一塌糊涂，向晴自然知道他的来头。可就是因为知道，才更加不敢冒这个险。这是她嫁入豪门的机会，不到万不得已，她都不可能自毁前程。 巧的是，庞煜阳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居然堂而皇之地来警察局要人。不仅没有因此而嫌弃她，反倒摆出要为她讨回公道的态度。 向晴不知道庞煜阳跟牧野的纠葛，只当庞煜阳爱惨了自己，简直喜出望外。那自己嫁入豪门，然后狠狠收拾向暖，岂不是指日可待？ 也正是因为这份沾沾自喜，向晴才给向暖发了那么一个阴险的笑脸。一个文字也没有，但是保证向暖会吓得屁滚尿流。 谁知道乐极生悲，还没来得及好好庆祝一番，母女俩一转头就又被抓进去了。 这一回，向晴立马就给庞煜阳打了电话，让他来救人。 结果左等右等，好几天了也还没见到庞煜阳。快要绝望的时候，她们突然就被放了出来。 向晴料想可能是庞煜阳前几天有要事，腾不出时间精力。现在忙完了，立马就出现了。这么一想，她又开始满怀希望。 走出看守所的时候，她明显急不可耐，压根都不等刘秀清。 有个男人背对着门口在那等着。 向晴以为是庞煜阳，喜上眉梢，撒腿就小跑过去。 对方估计是听到了动静转过身来。 看清他的样貌之后，向晴惊叫一声，生生刹住脚步，一颗心也悬到了半空。 “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 她近乎尖叫了。 走在后面的刘秀清听到了，撒腿就冲了出来。“晴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向晴没吱声，手往那一指。 刘秀清本来就有些难看的脸色，顿时又青白了几分。 “晴晴，秀清！”另一辆车朝着这边靠近，竟然是向玉林。 是牧野叫他来的。 向玉林停了车，跳下来看看老婆，又看看女儿，这才怀揣着忐忑不安走到牧野面前。只是嘴巴动了好几次，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牧野。“你……” “我有话要说。你载着她们跟在后面。”说完，牧野就直接上了车。 向玉林心脏颤了颤，但还是赶紧招呼老婆女儿上了车，然后老实地跟在了牧野的车子后面。 “爸，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向暖那个贱人呢？” “我也不知道，他只让我来接人，什么都没跟我说。” 一句话弄得向晴和刘秀清更加心焦如热锅上的蚂蚁，同时也更加恨死了向暖。 牧野最后将车停在了一家高档餐厅的门口，跟服务员要了一个包厢。 向家三口战战兢兢地跟在他身后，恨不能在他身上瞪出一个洞来。 进了包厢，牧野一口气点了几个菜。等服务员出去了，他才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怎么，需要我请你们坐吗？” 向玉林心脏突突跳了两下，连连说“不敢”，带头坐了下来。 牧野也不急着说话，就那么看着他们，右手食指和中指轮流敲击着桌面。 那富有节奏的敲击声，让向家三口的心脏也跟着它一颤一颤的。 向晴到底嚣张惯了，很快便忍不住了。“你到底想怎么样？摆出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吓唬谁呢？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啊？” “晴晴！”向玉林紧张喊了一声。他一辈子软弱怕事，在老婆孩子被关了这么几天之后，他对牧野更是忌惮。 如果像向晴说的那样，庞煜阳来头不小。那能让警察再次上门抓人的牧野，岂不是来头更大？ 牧野压根没把向晴的叫嚣看在眼里，而是掏出一个红色的本子，准确地丢到了向玉林面前。 那是向家的户口本，只不过上面再没有任何跟向暖有关的信息。 “向暖的户口如今在我牧家的户口本上。今天这顿饭，就当是我替向暖请你们吃的散伙饭。这一顿饭之后，你们跟向暖再没有半点关系。所以，你们最好不要找任何理由去打扰她的生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向晴见他这么维护向暖，更加气得五官都扭曲了。“谁稀罕跟那个贱啊——” 一根筷子如利箭射出，笔直地贴着她的脸颊擦过去，在墙面上戳出一个小坑后掉落在地上，发出“啪嗒”的一声。 向家三个人都吓得脸色惨白，见鬼似的张嘴瞪眼，身体僵硬。 向晴反应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摸自己的脸，筷子把她的脸摩擦得有些疼了。她一把抓住刘秀清的手，焦急万分地问：“妈，我的脸是不是被划破了？我会不会毁容？” “没、没事，只是有点红。” 向晴松了一口气，随即惊魂未定地瞪向对面如鬼魅一样可怕的男人。刚才那根筷子要是对准她的脸，估计会直接戳出一个洞来。 他、他怎么敢？ “你们以前怎么折辱向暖，我可以不追究。但现在，她是我的女人。” 第84章 别去招惹向暖 不过是简单的一句话，但足以表明了他对向暖的维护态度。很显然，他这是要将向暖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保护了起来。 向晴捏着拳头，眼里的嫉妒泛滥成灾，以至于她面容都变得扭曲了。 向暖那个贱人，凭什么能嫁给这样一个男人，还被他捧在手心里？她就该一辈子没有人爱没有人疼！ “我们不会去打搅她的，绝对不会。”向玉林怕刘秀清和向晴再度惹恼牧野，抢着开口表态。 牧野的视线在他们一家三口的脸上扫过，冷冽而锋利。“如果不是向暖心软求情，我会让你们在监狱里喝上一壶。不要以为出来了就没事了，只要我想，你们随时都能进去继续体验生活。” 他的语气并不重，却照样让人不敢怀疑他的话。 “你——” “晴晴！”向玉林急了，直接一把捂住了向晴的嘴巴。“你就听话一回，行吗？” 这个孩子真的是被宠坏了。都什么时候了，还由着自己的脾气来行事？！ 刘秀清看了一眼丈夫，然后转向牧野。到底是年纪和阅历摆在那，比起向晴，她显然冷静多了。 “你就那么相信向暖的说辞？你以为她真的有那么好吗？我们怎么说也养了她28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结果她是怎么对待我们的？这样的一个人，真有你以为的那么单纯善良吗？” 牧野懒得跟她辩驳，直接将一叠纸张丢到他们面前，让他们自己看个清楚明白。 “啪“的一声，又把向家三口给吓了一跳。 向晴最着急，一把推开向玉林的手，拿起那一叠纸张。才刚看了几行，她的脸色就惨白了起来。接着往下看，她的身子直接颤抖起来，连带着手里的资料也抖出了声音。“这、你……“ 牧野点了一根烟，半眯着眼睛吞吐起来，并不急着开口。 “让我看看。“刘秀清一把将东西抢了过去。 向玉林也挨近来，跟她一起看了起来。 很快，两个人都变得面如死灰，见鬼似的瞪着对面的男人。此刻他在他们眼里，那就跟地狱修罗差不多。 这上面全都是他们一家三口的黑历史，尤其是刘秀清和向晴。内容极其详细，连他们觉得最私密的事情都被挖了出来。甚至向晴什么时间跟男人开房这种事情，这上面都罗列得一清二楚，还贴出了相关的证据！ 如果不是他最近才冒出来，他们几乎要以为一家人一直生活在他的监视之下！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简直太可怕了！ “这只是一部分，我那里还有很多。如果你们想要，我不介意让人送过来。” 向玉林嘴巴开合了几次，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三伏天里，他的心脏却冒着寒气，连带着整个身体都感觉到了冷意。 “如果你们不去招惹向暖，这些东西永远都是个秘密。但如果你们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余下的话，牧野没有说出来，却比说清道楚更具威慑力。 “我们不会！“向玉林立马表态，气息有些急促。“我保证！” 为了日后的安宁，他就是拼了命也得阻止她们继续去找向暖的麻烦。至于是不是真的能够做到，他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先答应了再说。 向玉林这会儿把牧野当成了瘟神，只想赶紧把他送走，越快越好！ 牧野的视线落在向晴的脸上，冷笑。“你可以问问庞煜阳，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那样，你或许就不会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留下这句话和一叠现金，牧野就起身走了。 他们就那么瞪着他挺拔的背影，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他突然又回过头来，丢下什么可怕的东西。 包厢的门终于合上。 一家三口都跟被点了哑穴似的，半天都没人吱声，直到服务员来上菜。 他们都在荣城生活了多年，自然知道这家餐厅的饭菜在荣城是十分有名的。只是此刻面对着一桌子的好菜，谁都没有那个胃口。 等服务员走了，向玉林才颓然地靠在座位里，看看妻子，又看看女儿，神情带着恳求。“咱们一家人以后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别去招惹向暖了，行吗？” 向晴没出声，只是脸色变来变去，五官慢慢地变得扭曲起来。 …… 向暖这一觉睡到天色黄昏才醒来，身体的疲惫缓解了不少。不过腰腿还有些酸疼，但也好多了。 醒来的时候，向暖发现自己一个人睡在沙发上。空气里飘扬着食物的香味，厨房的方向传来轻微的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向暖用手撑住，慢慢地坐起来。厨房的玻璃门已经拉上了，里面的情况看不真切，只是模模糊糊的有个人影在晃动。 向暖呆呆地看着，突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若是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但很快，向暖又失笑地摇摇头，觉得自己睡得太多发傻了。 面前的茶几上放着她的保温杯。 向暖拿起来，打开盖子，水温刚好入口。她抱着喝了小半壶，脑子就越发清醒了。 放下水壶，向暖又呆呆地坐了一会儿，这才伸着懒腰下了地。走动时，两腿之间仍有些微不适，但已无大碍了。 “哇啦”的一声，玻璃门推开。 牧野端着一碟菜走出来。“醒了就去洗个脸，马上就开饭了。” 向暖小声地应了，人仍呆呆地站在那。一向勤快的人，这会儿全身上下都透着懒意。看着他冷峻的面容，刚刚清醒一些的脑子似乎又混沌起来了。 牧野放下手里的菜碟，两步走到她面前，用手背碰了碰她酡红的脸颊。“怎么了？睡傻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宠溺，眉宇也有些温柔的情意。 向暖心里一颤，抬头看着他，傻傻地笑。“是啊，睡傻了。你说怎么办？” 牧野俯身给了她一个吻，温柔缱绻的吻，不似往常那么汹涌猛烈。 但向暖还是很快就气喘吁吁，眼儿迷蒙。 “清醒了吗？”他问，眉目含着一点笑意。 向暖推了他一下，快步跑进了浴室，免得他继续胡闹。 身后传来他低沉悦耳的笑声，还有一声含了宠爱的“小笨蛋”。 向暖抿着嘴角笑，抬眼看到镜子里那个新嫁娘一般眉目含着风情的女子，感觉都不像自己了。莫名地想到同事开玩笑时说过的荤话，俏脸又升起两抹红霞。 等向暖洗漱完毕，牧野已经把饭菜都准备好了，只等着她就座。 等她坐下，牧野将一碗汤放到她面前。“这是乌鸡汤，加了红枣枸杞，听说补血的。” 向暖一听是补血的，顿时想到了某些让人脸红耳热的东西。为了掩饰，忙低头喝了一口爱心汤，结果就呛到了，咳得脸通红。 第85章 小懒猫，爱耍宝 牧野有些无奈，他说那句话还真没别的意思。等她咳完了，他才道：“我熬的汤有这么难喝吗？” “不难喝。我就是饿了，喝急了。”知道他误会了，向暖反倒自在了。 牧野又往她碗里夹了两块鸡肉。“不难喝就把它喝完。” 向暖看着汤里的肉都快堆出来了，脸不由得揪起来了。“只喝汤行不行？反正营养都在汤里呢。” “谁告诉你营养在汤里的？” 咦？向暖微微瞪大眼睛。“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真正的精华，其实还在汤渣里。所以，汤水你实在喝不完就算了，但这些东西得干掉。” “好吧。”向暖嘟了嘟嘴，低头认真地跟那些精华奋战。不时抬一下眼睛，看着对面吃饭都能吃出霸气侧漏的男人，不禁扬起了嘴角。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给勾起了食欲，反正她喝完了那一晚汤，又吃了半碗饭和不少菜，这才放下筷子。 吃完了，向暖又被赶到沙发去窝着，还被他随手放了一个保温杯在怀里。打开一看，里面泡的是绿茶，适合饭后助消化。茶水显然是之前就泡好了，因为刚好温热能入口。 向暖微微眯起眼睛，透过热气袅袅呆呆地看着饭桌旁继续扫荡剩菜剩饭的男人，脑子都是混沌的。 牧野侧头看过去，有些忍俊不禁。 这小模样，看起来特别像一只吃饱喝足的懒猫，让人很想走过去戳一戳她白白的肚皮。 事实上，牧野还真这么做了。 向暖“呀”的一声，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怎么跟只猫儿似的？我摸摸，看是不是长出了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说着，手就往她后腰上伸去。 向暖吓得尖叫出声，急忙忙放下手里的保温杯，紧紧地抱住他的手臂。“你别闹了啦……” 牧野逗她玩了一会儿，笑着收了手。 向暖被他整得半歪在沙发里，头发衣服都乱了，气喘吁吁，脸色潮红，一副被狠狠蹂躏过的样子。 牧野的眼神有些变了，摸了摸她的脑袋，赶在气血上涌之前回到餐桌边。 向暖不知道他起了欲念，兀自歪倒在沙发里喘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坐起来。见他吃完了，她本想下地去帮忙，却被他勒令继续在沙发里窝着。 向暖乐陶陶地想，这样的日子要是过得久了，自己估计真会彻底变成一只大懒虫。被人宠着的感觉，实在太容易上瘾了。 牧野用作战的速度完成了善后工作，然后走到向暖身边。“要不要下去溜达两圈？” “要，我去换衣服。”虽然还有些累，但都已经躺了一天了，向暖还是决定走动走动。再这么躺下去，没准就要发霉了。 向暖穿了一套运动服。换衣服的时候看到身上的痕迹，她暗暗庆幸这是晚上，应该没人会注意到这些，否则就丢死人了。 “公园还是商场？” “公园吧。” 商场太吵，没法儿好好说话。他的假期就要结束了，向暖想多跟他说说话。否则他一归队，又要好久见不着人了。 想到这些，向暖莫名有点伤感。但又怕被他看出来，所以赶紧笑嘻嘻地挽了他的手臂，一起出了家门。 既然一开始就知道要过的是这种聚少离多的生活，也曾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怎能刚结婚就表现不佳呢？何况他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这样的生活，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嫉妒恨呢。 要知足！ 向暖在心里狠狠地敲打了自己一番，终于觉得踏实多了。她就怕自己一时得意忘形，把这好好的一切给毁了。 牧野捏了捏她的嘴角。“小脸跟万花筒似的，想什么呢？” 向暖做了个鬼脸，又竖了一根手指当犄角，然后给他唱《小龙人》。 “……我有许多的秘密，就不告诉你……” 耍宝耍得毫无心理压力。 牧野挑了挑眉，觉得这也是好事，就配合地挠了挠她敏感的腰。 “哇——”向暖惊叫一声，吓得撒腿窜出去，跟受惊的小兔子似的，身手还挺敏捷。 不过顾念着她还没完全恢复精气神，牧野很快就找机会把她捞回身边，妥当地搂着。两个人在昏暗的路灯下，边走边说些轻松自在的话题，像热恋的情人，又像老夫老妻。 公园里依旧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老老少少，都找到了自己的乐趣。 向暖看到追逐玩耍的小孩儿，突然想到昨晚他们没做任何措施，而且还做了好几次。这万一怀孕了呢？ 牧野见她脸色变了变，手还摸着肚子。“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 “没、没有。”向暖赶紧把手拿开，背到身后去。心底浪花起伏，动荡不定。 牧野已经有果果了，他想不想再要一个孩子？或者说，他想不想这么快就跟她生孩子？ 牧野抓住温暖的手腕，将她拉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然后捏住她尖尖的下巴。“说吧，怎么了？” “我们……昨晚没做措施……” 牧野剑眉一挑，心里了然。“你是怎么想的？暂时不想要孩子吗？” “我不知道。我挺喜欢孩子的，只是你已经有果果了，我——” “果果并不妨碍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但可以的话，我希望晚点再要。向暖，养孩子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等你过几年舒心的日子再来考虑也不迟。” 怀孕，生产，哺乳，养育……所有的这些，身在军营的他都帮不上多大的忙。过两年他也不见得就能帮上忙，但至少可以让她不用一开始就过上那种艰辛的日子。 向暖点点头。知道他这样为自己着想，心里一片暖意。 “那现在怎么办？我一会儿要不要去买药？” 牧野碰了碰她温热的脸，然后将人搂到怀里来。“不用。昨晚不会有事的。” 向暖愣了一下，突然想到这两天还在安全期。虽然说安全期不一定准确，但对很多人来说，刚结束的几天还是可信的。她最后要真的怀了，那就是命定的缘分。 既然是命中注定，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第86章 喂，节操呢？ 夫妻俩在公园里溜达了几圈，眼看着时间已经去到九点多，公园也要关门了，这才打道回府。 进了小区。 “累不累？”牧野低头看着怀里的人。 向暖摇摇头，脸微微发热。要是平常，这点运动量对她来说真不算什么。但今天她本来就有点腰酸腿软，走了这几圈，腿就更酸了。只不过，这话不能告诉他。 回到家里，牧野给浴缸注满了温水，让向暖进去洗澡。 泡澡确实是一个缓解疲乏的好办法，向暖当然乐得配合。只是她刚刚脱了衣服躺进浴缸，门突然从外面打开，她顿时就傻眼了。 她明明反锁了门的！ “你是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你不是看到了吗？”牧野似笑非笑，抬手开始脱衣服，一眨眼就剥得只剩下最后一块布。 向暖急了，大叫：“你快出去！我不要跟你一起洗！” 共浴不可能只是洗澡那么简单，她又不傻！何况经历了昨晚的颠鸾倒凤，她还不知道他在这方面的节操如何吗？ 牧野不说话，只是笑着将最后一块布给褪了下来。长腿一抬就跨进浴缸，然后俯身压了下去。 向暖惊慌失措地伸手去推他，可他结实灼热的胸膛就跟铜墙铁壁似的，她推了半天也没动一点。“你别闹了，今晚不行！真的不行！” 牧野低笑两声，咬住她可爱的小耳朵，哑声道：“我只是想陪你洗个澡而已。你要是再这么动来动去，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向暖听了，不再推他，但手也没收回来。“你真的不会乱来？你保证。” “我保证。”说着，又咬了两口她肉嘟嘟的耳垂。 向暖只觉得一股电流就这么四处流窜，让她的身子轻轻颤抖起来，差点儿没叫出声音。“你、你说话不算话。” “算话。”牧野松开她的耳朵，搂着她翻了个身，变成她趴在他怀里。 这个姿势，两个可以说是严丝合缝地贴在一块儿。他的身体有什么变化，向暖自然也了如指掌，顿时就脸红红地僵在那，一动不敢动，就跟被猛兽盯上的小动物似的。 这个时候，牧野还碰了碰那个羞耻的地方，问：“还疼吗？” 向暖虽然怕他胡来，但也不习惯说谎，所以老实摇摇头。“只是有一点点不舒服。” 她自己也惊讶于女人身体的接纳能力和恢复能力，本以为要休息好几天，谁知道睡了一天就没事了。 牧野没再说什么，老老实实地搂着她躺在浴缸里，只有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部，但仅限于背部。不是不想造访其他部位，是不敢。 “你……明天是不是要回部队了？”犹豫了一会儿，向暖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是。向暖，我也想多陪你几天。”但是不行。 向暖笑了笑。“没关系的。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等你回来。” 话虽然这样说，只是尚未离别，已经开始想念了。毕竟新婚燕尔，该是形影不离的时候。 “嗯。”牧野吻了吻她的脸颊。话说三遍淡如水，有些话已经实在没必要再重复了。他懂，她也懂。 向暖不敢问他什么时候才会再回来。一天一天地掰着手指头算日子，其实更折磨人。还不如放宽心情，安静地等着他哪天给她一个惊喜。 他上次跟她说过军人的假期政策，向暖知道这一别，估计要一年半载才能见了。一年半载，想想就觉得挺漫长的。两个人这些天刚刚培养出来的亲昵，会不会又消失不见了？ 向暖心里有些揪紧，她突然抬起上半身，就那么看着他英挺的面容。眉头、眼睛、鼻子、嘴唇、下巴……全都用目光轻轻地丈量抚摸，想将它们镌刻在脑海里。 牧野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怎么了？委屈了？” 向暖没吱声，而是直接凑上去，吻了他的嘴唇。 离别不可避免，但起码可以多留一点美好的记忆。在没有他的日子里，她可以独自回味。 “向暖！”牧野将她略微推开，黑眸锁住近在咫尺的美丽容颜。“别招惹我，我怕自己会忍不住。” “那就不要忍了。”向暖红着脸，重新咬上他的嘴唇。“我是认真的。” 牧野何其聪明，这会儿自然摸清了她的想法。既然她都想明白了，他当然不会惺惺作态，立马夺回了主动权。 “我会轻点。”他咬着她的耳朵说。 向暖喘息着，咬着嘴唇忍着冲到喉咙的声音。 “别忍着。向暖，别忍着。”他的唇舌突然往下，咬上了她最敏感的地儿，成功地惹得她叫出声来。 破了例，向暖也就不再苦苦压抑自己。她竭力放松身体，让自己跟随着他带来的滋味，尽情投入。 她想让他记住她。哪怕记不住那些生活的琐碎，至少要记住她的身体带给他的畅快。那样，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会想起她。 女人的身体和男人不同。男人的身体构造特殊，经不起撩拨。但女人在这方面的反应，更多是从心理开始的。她心悦这个男人，才会为他绽放，才会跟着他沉醉那个极乐世界。 即将到来的离别，还有不知何时是归期，这些都让向暖的心里生出无数的留恋来。这份留恋让她情意萌动，身体也跟着打开来，很容易就被牧野给带起了感觉。 情难自禁。 牧野攻入城池的那一刹，向暖禁不住叫出声来。不适感让她皱起眉头，但只是那么一下，她就主动吻上了他的嘴唇。 顾忌着她的身体，牧野不像昨夜那样凶猛，却也别有一番销魂蚀骨的滋味。即便泡在浴缸里，他额头上仍旧很快地布满了汗珠。 长夜火热。 向暖不想像昨天那样委屈求饶，所以自己主动寻找更加轻松的姿势，甚至主动告诉他自己“腰酸了”“腿软了”。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哭了，却是因为他带来的无边无际的欢愉。 被“逼”得狠了，向暖甚至扑上去，狠狠地咬了他的肩头，换来他更加动情的进攻。 “向暖……”他一边进军，一边贴着她的耳朵喊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明明不是昵称，可是听他带着喘息喊出来，照样让向暖怦然心动，身体也随之颤抖不已。 第87章 鸣金收兵 尽管向暖有心“奉献”，可牧野不敢太过火，只要了她两次就鸣金收兵了。 他的持久性很好，两次下来，向暖就已经累得不行了。不同的是，昨晚更多的是忍耐，因为体会不到多少乐趣。今天，她却是跟他一样享受到了。 牧野拿着毛巾给她清洗身子，一寸一寸肌肤地擦拭，直到她变成香喷喷的出浴美人。 回到床铺里，两个人都没什么睡意。 牧野是本来精力就过人。一场床上运动之后，他依旧精神奕奕。 向暖则是因为白天睡多了，加上离别在即，舍不得睡。她抱着他的腰，大半个身子都蜷缩在他怀里，像是要把自己嵌进去似的。 牧野搂着她柔软的身子，不时吻一下她的脸。他不是个黏糊糊的男人，但两个人刚刚有了亲密的关系，他多少也舍不得这个娇滴滴的小妻子。 “你希望我回大院跟爸妈一起生活吗？”过了一会儿，向暖突然小声问道。 如果他希望她住在大院，那么她会听他的，然后努力去适应那里的生活，并替他照顾好父母。 “如果你愿意，而且你们能够相处融洽，那自然是最好的。但我不急，更不想勉强你。如果有时间，你可以经常回去看看，就当是给机会大家互相熟悉，毕竟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人。但有一点我必须强调，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希望你委屈自己。” 向暖心里轻轻颤抖，又无比温暖，不由自主地更加贴紧他。“我知道了。” 无论如何，她一定会努力跟婆婆好好相处，争取早日消除婆婆心中的芥蒂。若是婆媳相处融洽，她也相当于有了父母的疼爱，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当然，这也许并不容易，但不是没有可能。 “那……我能偶尔邀请朋友到家里来玩吗？比如晓敏。” 牧野捏住她的下巴，低头锁住她的眼眸，那里面仍有些小心翼翼。“向暖，这是你家，你是这里的主人，懂吗？” 既然是主人，在这里自然是可以随心所欲的。 “好嘛，我错了。”向暖嘟了嘟嘴，语气有点撒娇的意思。“我以为你不喜欢外人入侵你的地盘嘛。” 牧野吻了吻她的嘴角。“没有的事情。你就算在家里开party，我也没意见。但是有一点，我那半边床位恕不出租，无论男女。” 他还是有点小洁癖的。 向暖一愣，继而呵呵地笑了起来。“就算你肯，我估计也租不出去。” 不用他强调，她自己就不能接受。 两个人又漫无目的聊了一会儿，向暖突然被他胸前的伤疤给吸引了，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地触碰。明知道不疼了，却还是不敢用力。 她往后挪了一下头部，离远了，就能看到他胸膛的伤疤实在不少。各种各样的形状，也不知道是被什么凶器所伤。但是心脏位置那个疤痕，肯定是枪伤。 心脏中枪，不知道当时多凶险。稍有偏差，就是阴阳两隔。 她还想碰一碰，却被他握住了手。“早就不疼了，别胡思乱想。” 向暖抬头看着他，想了想，小声道：“那你答应我，要好好的，好不好？” “好。”这个时候，她提什么要求，牧野都不想拒绝。如果一个承诺就能让她安心些，何乐而不为？ 向暖突然斜睨他一眼，戳着他的胸口说：“你要是不好好的，我就让别的男人睡你的女人打你的孩子花你的钱！你自己看着办吧！” 话音刚落，她的屁股就挨了一下。 继而，他含住了她本来就红肿的嘴唇，惩罚似的啃咬着。末了，他抵在她的嘴角，道：“你永远都没那个机会。认命吧！” “我希望是这样。但你要是食言的话，我就只好退而求其次哦。” 屁股立马又挨了一下。 “看来你还很有精力，那咱们还是做点正事吧。” 向暖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就已经被他压在了身下。感受到他紧绷的身体和某个极具侵略性的部位，她顿时瞪圆了眼眸。“你、你怎么又……” 这体力也太可怕了吧？ 她的反应极大地取悦了牧野，惹得他低笑两声。“刚刚只是开胃小菜，哪里就饱了？” 他在部队里接受的是魔鬼训练，体能早就到了变态的地步了。回到家里不用那么训练，这点床上运动怎么能把他那旺盛得吓人的精力发泄完？要不是顾虑着她的身子，他哪里用得着这样忍了又忍？ 向暖脸红似火，拼命地推拒着他，却还是被他攻了进来，而且肆意掠夺。 男人和女人就像鱼和水，天生就该在一起，否则也不会有个词语叫“如鱼得水”，更不会有个词语叫“鱼水之欢”。 牧野和向暖像所有的男女一样，很快便找到了身体的契合，忘情地纠缠在一起，一次又一次，不知今夕是何夕。 闪婚所导致的陌生感因为身体的亲密而迅速地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恍惚间，仿佛彼此已经认识了很久，久到可以在对方面前毫不遮掩。 一直到向暖再也招架不住，一次次哭泣求饶，这场干柴烈火的燃烧才渐渐地熄灭，余热却是久久没有消散。 第二天，向暖从浑身酸软中醒来时，又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她茫然地睁着眼睛，好一会儿意识都还是混沌的。 房门没有关，但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 向暖又呆呆地躺了一会儿，突然倒抽一口气，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惊慌地看向客厅。 “牧野？牧野？”没有任何回应。 向暖掀开被子，胡乱地套上睡裙，赤着脚跑出房间。疯了似的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都找了一遍，却还是没有找到牧野的影子。 他说了今天要归队的。看来，他已经走了。 向暖慢慢地在沙发里坐下，突然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干什么。 也许是这些天睁眼闭眼都能看到他，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子。现在突然恢复一个人的生活，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这是不对的，因为接下来很长的时间，她都得习惯这样一个人的生活。 第88章 牧先生体力好着呢 向暖一个激灵，立马从沙发里站了起来。 她得迅速恢复状态，习惯一个人的生活，并像牧野说的那样努力活得精彩一些。 加油！ 向暖拿起自己的保温瓶，发现里面已经盛满了白开水，刚好入口的温度。喝一口，从口腔到喉咙到心脏，都感觉到了滋润和舒畅。 这个男人，明明看着又冷又凶，却总在细节上处处无声无息地传递着温情和柔软。 向暖捧着保温杯，抿着嘴唇缓缓地笑了。直到喝了大半的水，她才将保温瓶放下，转身走向洗手间。 浴室镜子里的她，虽然眼底有着淡淡的青黑，但眉宇之间的风情连自己都看出来了。裸露在外的肌肤布满了他留下的痕迹，无处不在，让人羞红了脸。 向暖洗漱完毕，又打理好头发，这才从浴室里出来。刚想走进厨房给自己做点吃的，家门外突然传来动静。 听声音，像是有人在拿钥匙开门。 向暖倏然瞪大眼睛，撒腿冲了过去。她刚到门后，门就从外面推开了。 “醒了？” 本以为已经偷偷离开的人，就这么站在她面前！一如既往的高大挺拔，神采奕奕，叫人心动。 向暖瞪着眼睛，一时忘了反应。 牧野的指尖顶了顶她的下巴。“怎么了？睡傻了？” 向暖抿着嘴笑，摇摇头，然后伸手抱住他的腰。“我以为你已经回部队了呢。” 一起来就见不着人了，她多少还是有些失落的。但如果亲眼看着他渐行渐远，那滋味也许更不好受。 若两者真放在一起进行选择，她估计立马就会患上选择困难症。 牧野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巴掌大的脸。“没哭鼻子吧？” “才不会呢，我又不是小孩子。” 只是舍不得。 但这话不敢告诉他。 牧野搂住她的肩头，带着她走了两步，反手将门关上。“吃过早餐了吗？” “没呢，刚刚才起来的。你去哪里了？” “办了点事情。自己去看会儿电视，我给你拿吃的。” 向暖应了，但还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进了厨房。 早餐是牧野一早起来就准备好的，一直在锅上热着，就等向暖起来食用。 香菇瘦肉灌汤包搭配鲜榨黑豆浆，简单又营养。 向暖吃得心满意足，甚至有点鼻子发酸。 这28年来都是她在照顾别人的起居饮食，难得有人专门为她做好吃的。这种被人无微不至地照顾的滋味，实在太美好了。 感觉到眼睛有点湿润，向暖赶紧低下头去，大口大口地吃着鲜美多汁的包子。 说起来，牧野做饭的手艺不算出彩，做的包子却是皮薄馅多，美味得很。 向暖一口气吃掉了三个包子，又喝了半杯豆浆，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动作。再吃下去，估计就要撑坏了。 还剩了两个包子和半杯豆浆，牧野就帮忙解决了。 向暖看着自己喝过的豆浆被他送进口中，心情有些微妙。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男人可以泰然自若地吃她吃剩的东西，半点不见嫌弃。真好！ 将碗碟收拾进去洗刷好，牧野才擦着手问向暖：“要出门吗？” “去哪里啊？”向暖侧头看了看外面毒辣的阳光，还真有点畏缩不前。“外面好像很热啊。” “那就在家里歇着吧。我先去洗个澡。” 向暖将电视打开，随手拿起手机看一看，将没能及时回复的信息一一回复了。其他人都是聊了几句就偃旗息鼓了，唯有跟李晓敏你来我往的，没完没了。 【最近这几天发你信息都是半天也不回，朋友圈也不更新，该不会是跟你家牧长官一天到晚都在滚床单吧？小心精尽人亡啊！】 向暖本来已经打好了“哪有”两个字，但又删掉了，然后咬着嘴唇坏笑，给她回了一句：放心，牧长官身体好着呢！ 反正她在李晓敏那已经没什么形象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吧。 李晓敏立马给她回了长长的一串惊叹号。【！！！！！！！！！完了完了，你已经彻底被牧长官给教坏了！你，还我纯纯的向暖妹子，听到没有？！！】 向暖咯咯地笑出声来，正琢磨着怎么回复呢，浴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牧野一身水汽走出来，只穿了一条内裤。“跟谁聊得这么开心？” “是晓敏。”向暖赶紧把手机屏幕给关了，免得他看到那句没脸没皮的话。“她给我讲了一个好笑的笑话。” “是吗？给我看看。” “不要啦！女生的笑点比较低，你肯定看不上的。”向暖吓得赶紧把手机往背后藏，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听你这么说，我还真要看看了。” “哇——不要啊！” 向暖拼命扭动着身体，誓死护卫自己的节操。但她哪里是牧野的对手，很快手机就到了他手里。她急得像八爪鱼似的缠到他身上，想将手机抢回来。 “你快还给我。你不能这样的！你这是侵犯隐私！” 牧野也不急着看手机，而是咬着她的耳朵，问：“你从里到外，还有哪个地方没被我侵犯过，嗯？” 向暖立马闹了个大红脸，气恼地捶了一下他的胸膛。 果然，再正经的男人到了床上都是个流氓，彻头彻尾的流氓！有了肌肤之亲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牧野吻了吻她酡红的脸颊，赶在自己欲念翻涌之前，将手机还给她。“逗你玩的。” “你坏死了。”向暖皱了皱鼻子，控诉了一句。 微信提示音叮叮响个不停，不用看都知道是李晓敏发过来的。 可是牧野就在旁边，向暖也不敢打开来看。晓敏那家伙也是口无遮拦，发过来的没准还是儿童不宜的内容，还是谨慎点好。 牧野勾着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明显心虚的小女人。 向暖被他看得越来越没底气，最后干脆手掌往他眼睛上一贴。 “你别这样看着我！”看得她心里发毛！ 牧野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拿开，又在她掌心里亲了一下。下一秒，他却突然将她压进沙发里，危险地眯起鹰眸。 第89章 最是销魂 “你跟你朋友在说我的坏话吧？说了什么？从实招来吧，别逼我放大招。” 向暖脸红红。被他深邃的眼眸看着，更是心跳加速，口干舌燥。“你想多了，我才不会干背后说人坏话的事情呢。” “所以，你说的是好话？说了什么？”牧野将耳朵凑到她嘴唇边。“来，偷偷告诉我。” “不说，不说，就不说！” “真不说？好吧，那我只能放大招了。” “哇——救命啊！” 闹完的时候，向暖躺在沙发里喘着粗气，浑身上下都像是被狠狠地蹂躏过一样。那模样，竟然比平常更多了几分诱人。 见牧野的眼神变了，向暖连气都不敢喘了，屏息凝神像待宰的小羊羔。 牧野差点儿失控，他狠狠一咬牙关，抽身站起来。“我再去洗个澡。” 向暖呆呆地躺了一会儿，才大口大口地喘气，脸红得几乎要滴血了。 她以前听女同胞提到夫妻床笫之事，甚至抱怨丈夫力不从心的时候，多少会觉得她们有点……嗯，**。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明白原来鱼水之欢在夫妻之间是如此重要的部分。两个人肢体纠缠的时候，好像心脏也会慢慢地靠近。每次看到他欲念翻涌，她都会忍不住怦然心动，哪怕明知道身体的契合并不代表爱情。 难怪那些女同胞会因为这方面的不和谐而疑神疑鬼，总觉得丈夫在外面有人，甚至互相帮忙试探。更有甚者，还真的干出跟踪的事儿来。 后半天，夫妻两就这么搂在一起窝在沙发里，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一眨眼，天色已经傍晚。 向暖拒绝了牧野的提议，将自己关在厨房里，亲自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全部都是自己的拿手菜，简直把自己的看家本领都使出来了。 五菜一汤，六个菜，在桌上摆成了一朵香味诱人的花儿。 其实向暖还想喝点酒的，但是牧野一会儿还要开车，只好作罢。 晚饭桌上，向暖表现得比平常更加活跃，几乎从头到尾都在笑。 她不知道的是，这样的反应更像是欲盖弥彰。 牧野也没有戳破，只是心里有个冲动，想将她变小了揣进兜里，直接打包带走。 但也仅仅是一刹那的冲动。 他向来是个冷静理智的人，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善后工作也是向暖做的。 牧野看得明白，所以也没跟她抢，让她拼命地忙碌着。 终于，一切都妥当了，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 牧野将她的无措看在眼里，然后伸手将她揽到怀里来，吻了吻她的发。 “驾校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收据和驾校的详细信息都放在抽屉里。那个驾校是退伍战友办的，教练可能都比较严肃和粗鲁，但技术绝对是没问题的。” “我要是学得太慢，你不能嫌我丢脸。” “我就是想嫌也来不及了。货已出柜，恕不退换。” 向暖皱了皱鼻子，表示抗议。“我才不是货物呢。” “嗯，你是活宝。”他眼里含笑。 向暖脑子里有很多想法飞来掠去，可最后什么都抓不住，也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伸手推开他，笑嘻嘻地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等你回来，发现我一个人过得好着呢，你可不要太难过哦。” “你要是照顾不好自己，就等着我回来收拾你吧。”威胁的话，却没有威胁的语气。 向暖没有回答，而是难得大胆地凑上去吻他。她终于发现，原来比起话语，肢体语言能更加确切地表达内心的想法。 牧野惯了发号施令，向来都是掌握主动权的人，自然不可能被人牵着鼻子走。反客为主地纠缠着*的同时，大手已经从家居服下摆探了进去，直袭那最美丽诱人的景致。 向暖很快就招架无力，只能像浪尖上的小舟随着他制造出来的波浪起伏颠簸，不知归处。 许久之后，牧野艰难地住了手，贴着她的额头喘着粗气。“不许再惹火，否则——” 沙哑的声音戛然而止。 余下的话，被向暖给悉数咽了下去。 牧野将理智抛开，一把将向暖按住，褪尽衣衫，将人抵在墙上就直接开始从城掠地，所向披靡。 向暖感觉到了疼痛，却没有推开他，反而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低喊出声。 牧野怕粗糙的墙面会擦坏她柔嫩的皮肤，干脆一把将她抱起，用手臂承托着她所有的重量，然后不顾一切地侵占和掠夺。 向暖顾不得外面是否会听到动静，只想紧紧地缠着他，让他记住这种感觉，记住这里还有个人时时刻刻守候他的归来。 在挥汗如雨里，时间悄然溜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伴随着向暖的失控尖叫，这一场烈火焚烧终于结束了。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身体满是粘腻的汗水，就跟刚刚从水里起来一样，滴滴答答流淌着水珠。 然后是喘息，一室的粗喘。 空气里，满满都是情事之后的*，让人脸红耳赤的味道。 向暖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唯有一双澄清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悬在身上的男人，慢慢地又伸出手，从他的眉头开始描摹他的容貌。 “还行吗？”他哑着嗓音问。 向暖心脏一颤，突然眼波流转，红着脸说出大胆的话。“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牧长官，你还行吗？” 妖精！ 牧野咬住她红肿的嘴唇，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到底行还是不行！ 再次结束的时候，向暖已经累得爬都爬不起来了，大眼睛无神地睁着，明显意识是迷糊的。 牧野抱着她简单洗了个澡，然后将她放回床铺里，狠狠地吻了吻她的嘴唇。 “乖乖躺着。等我回来。” 向暖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他就已经拿起简单的行李走了。 关门声响起的时候，向暖到底还是没忍住爬起来，套上睡裙就跑到窗户那。 很快，向暖就看到车子旁边多了一个人影。 她知道那是牧野。 向暖看到他抬头往窗户得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就钻进了车子里。 第90章 等你，等我 有那么一霎，向暖想要喊住他，然后冲下去。但到底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没有付诸行动。 他是保家卫国的人，他属于国家，注定不能像一般男人那样儿女情长。 向暖抿着唇，看着那辆熟悉的车子缓缓启动，然后消失在夜色当中。 再见，我等你回家。 向暖静静地在窗户那站了好久，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床上。目光无意中落在桌子上，突然想起什么，她走过去打开抽屉。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手机盒子，时下最火热的手机品牌，人人都以拥有一台这个牌子的手机为豪。 向暖的手机是向晴几年前淘汰下来的，虽然也是智能机，但无论是样式还是系统都已经严重过时了。好在她不喜欢装软件，系统虽然反应比较慢，但还能正常使用。 向晴喜欢追潮流，后来又淘汰了好些手机，但她就是扔到垃圾桶也不会给向暖使用。 向暖倒也不稀罕，反正她不是一个低头族，手机只要能够满足基本的通话需求就可以了。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牧野无声无息地就给她准备了一个新手机。 向暖用指尖轻轻地触碰着崭新的屏幕，心里一点一点变得无比柔软，一点一点充满温暖的情意。 “叮——”短信提示音响起。 向暖吓了一跳，愕然看着亮起的屏幕。 信息是牧野发过来的，只有两个字——等我。 所以，这里面是她的手机卡？ 向暖拿起手机，大拇指按住那个圆形按钮。居然成功用指纹解锁了屏幕！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录入她的指纹的？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 向暖又打开主页面，看到所有日常需要的软件都安装好了，甚至还有一个“驾校宝典”。她点开微信和小*，发现还没开始使用。 向暖相信，牧野要是想破译她的密码，那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出于对她的尊重，他没有那么做。就像早上，他明明很容易就能看到她跟晓敏聊天的内容，但他不会真的去窥探。 夫妻相处，比起“爱不爱”“爱得深与浅”的问题，互相尊重才是更重要的。 向暖先后登陆了微信和qq，但没去管那些新信息，而是打开了短信，按了回复。只是看着对话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敲了几个字。 “我会好好的等你回家。” 再多的，已经没有必要了。 牧野没有回复，意料中的事情。 放下手机，向暖拿起旁边那叠资料。 最上面是一张驾校报名表，下面是一些相关的资料，十分详细。 向暖大概翻了一下，就拿着手机爬回床上，疲倦地仰躺着。 空调上显示的数字是22，最舒适的温度，盖一张薄薄的空调被刚好入梦。 但如果牧野躺在身边，即便是调到18度，向暖偶尔也会感到燥热，因为他就是一个大火炉。若是冬天，贴着他睡最舒服不过。但这个冬天，她恐怕见不到他。 向暖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突然侧过身，将属于他的枕头抱在怀里，缓缓地闭上眼睛。 离别，最是销魂。 这一夜，向暖尽管疲惫不堪，却睡得不太好，一直迷迷糊糊地做梦，还醒了三次。 第二天醒来，向暖免不了浑身酸痛，但也没有赖床。牧野不在家，可不会有人做好热腾腾的饭菜等着她享用，她得自力更生。 第一件事是拿起手机查看。虽然有两条信息，但都不是牧野发来的。 伸了个懒腰，向暖关了空调，打开窗户。天气有些燥热，但满眼的绿意让人心情愉悦。再走进浴室洗一把冷水脸，人顿时就精神多了。 吃饱喝足，向暖开始认真地考虑接下来几天假期该如何安排。 她的生活圈子很小，一直以来基本都是两点一线，也没什么消遣。不是她没有爱好，而是刘秀清和向晴压根不给她机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偶尔跟晓敏去逛个街，回去还要面对刘秀清的雷霆震怒跟河东狮吼。 现在突然自由了，就像关在笼子里的鸟儿突然被释放出来，不是狂喜地冲天展翅，而是站在笼子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但只是一瞬间而已，向暖很快就发现，其实牧野已经帮她安排好了。除去正常上班时间，她要考驾照，还要不时回大院去看看，生活已经安排得挺紧凑了。 想明白之后，向暖亲手做了一些点心，收拾了两套衣服，坐地铁去了军区大院。 牧野最想看到的，就是她能跟公婆、果果相处融洽吧。对她来说，这也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已经过了上班高峰期，可地铁上仍然人潮拥挤。 向暖被挤得缩在角落里，虽然很不舒服，但她再也没有了往日那种茫然而绝望的心情。在这个容易让人迷失的大都市里，她是一个有家的人了。 想着，向暖禁不住缓缓地笑了。突然，她感觉到有人在打量自己。侧过头去—— 竟然是程远航。 向暖愣了一下，然后收回视线。想起那天的混乱，她仍觉得有些难堪。但难堪的同时，她又忍不住庆幸。如果程远航不是相信了向晴的话，也许她就不会遇见牧野了。 一切就像是冥冥中早有注定。 向暖笑了笑，低头翻开手机相册。 牧野把他们去y市旅行拍的照片都导入了新手机。大多是风景照和她的独照，只有寥寥几张有他的身影。但就是这几张，也足够向暖回味了。 听到报站的声音，向暖关了手机屏幕，抬起头。 程远航已经没了踪影，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车了。 不过，这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尽管已经来过一次了，但是看到门口那荷枪实弹的警卫，向暖还是忍不住心里犯怵。好在公公给她准备得足够充分，她顺顺利利就进了门，压根没有人为难她。 向暖一路边走边看，没多久就到了牧家的院子。她停下脚步，心脏跳得快了一些，但很快就重新迈开了步子。 走到别墅门口，向暖听到里面有女人的笑声，其中一道声音是婆婆，另一道却是陌生的。 终于，屋里的情景完整地出现在向暖的眼前。 客厅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隔着果果跟婆婆聊天，两个人都是笑容可掬的样子。 “妈，我回来了。”向暖有些艰难地开了口。 第91章 大发雷霆 罗筱柔意外地看着她，然后眉头轻皱。“怎么突然回来了？” “牧野回部队了，我回来看看你们。”向暖装作没注意到她皱眉的动作，将手里的点心放到茶几上。“妈，这是我亲手做的点心，你要不要尝尝？” 罗筱柔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是淡淡的。“这会儿还不想吃，放着吧。” 向暖点点头，视线落在旁边那位女子身上。然后，她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审视和敌意。 这不会又是牧野的爱慕者吧？ 罗筱柔见了向暖的动作，于是抓住那个女子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只这一个动作，就尽显慈爱和亲昵。 “这是问心，苏问心。她跟牧野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 向暖不去琢磨婆婆到底是不是特意强调“青梅竹马”这回事，而是朝着苏问心笑了笑，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牧野的妻子，我叫向暖。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苏问心也回以微笑，但随即就转过去看着罗筱柔。“柔姨，那我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跟果果。” 罗筱柔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走什么啊？这马上就要吃午饭了，留下来陪我吃顿饭吧。果果也喜欢你陪她玩儿。是不是啊，果果？” “是！”果果很配合地应了一声，又响又亮。但是很显然，她正在摆弄苏问心带来的玩具，压根没注意到奶奶说了什么，纯粹是本能反应。 苏问心高兴地碰了碰果果的脸蛋，说了几句夸奖的话。 罗筱柔听了也高兴，很快又跟苏问心亲亲热热地聊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一对母女呢。 向暖被晾在一旁，好不尴尬。但她一直努力维持着笑容，安静地做个听众，顺带观察果果。 好在，张妈很快拎着一堆食材回来了。 向暖如获大赦，赶紧跟着张妈进了厨房。公婆吃惯了张妈的手艺，她不敢随便把掌勺这事儿揽过来，只是帮忙打下手。 既然苏问心跟牧野是青梅竹马，张妈对她的情况肯定也是基本了解的。 向暖有心从张妈这里打听一下，却到底还是忍住了。就算婆婆更喜欢苏问心又如何？她才是牧野的妻子！ 反而是张妈主动凑近来，压低了声音跟她说：“放心吧，少爷不喜欢她的，否则早就跟她结婚了。” 向暖感激地笑了笑。“我知道的。” 对于苏问心，她真的不介意。她在意的，是罗筱柔对苏问心的态度。婆婆本来就不喜欢自己，如果婆婆心里原本就有个称心的儿媳妇人选，那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你明白就好。”张妈也笑了笑。至于罗筱柔对苏问心的态度，她只字未提。她再喜欢向暖，也比不上她跟罗筱柔几十年的情分。 在向暖和张妈的同心协力下，午饭很快就基本准备妥当了。 午餐有一道清蒸老虎斑。 “你给果果挑些鱼肉，一定要仔细点。” “好。”向暖睁大眼睛，将鱼肉一点一点划拉成了肉碎末，确保没有任何一点鱼刺还有藏身之地。即便如此，她还是前后检查了三遍。 张妈将她的仔细看在眼里，满意地点点头。 向暖刚刚把挑好的鱼肉放下，苏问心就走进来了，笑眯眯地说：“好香啊！张妈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张妈对自己的手艺很是自豪，被夸奖了，当然高兴得笑弯了眉眼。 “张妈，我先把菜端出来了。” “行。” 向暖就将菜一道一道端上桌，将小小的桌子摆得满满当当的，一看就很有食欲。 还没正式落座，罗筱柔就把向暖指使得团团转，而且都是帮苏问心做这个干那个。不知道的，还以为向暖是这个家的佣人呢。 张妈有心帮忙，也都让罗筱柔给阻止了。 向暖知道婆婆是有意的，也不争辩。从头到尾，低眉顺眼，乖乖地照做，并用“主人招呼客人是应当的”来自我催眠。只是不经意间看到苏问心眼里的得意，她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柔姨，要不让我来喂果果吧？我真的是太喜欢果果了。反正你天天都能看到这个开心果，今天就让我得逞一回吧？” 罗筱柔瞥了向暖一眼，同意了。 “谢谢柔姨，你最好了！”苏问心跟得了多大的好处似的，欢天喜地端起果果的小碗，开始喂果果吃饭。 果果手里还摆弄着玩具，压根就不管是谁给自己喂饭，反正只要饭菜送到嘴边她就乖乖地张嘴，也不正眼瞧一下。 苏问心不停地说些哄孩子的话，脸上一直挂着温柔的笑容，表现得十足一个爱心爆表的贤妻良母，好像果果就是她的亲生女儿。 “问心一看就是个好妈妈。”罗筱柔笑眯眯地评价。 惹得苏问心娇羞地喊了一声“柔姨”，又谦虚了几句。 向暖不确定苏问心是不是真心喜欢果果，却清楚地知道她是在拿喂饭来作秀。因为她不时地就会向自己看过来，眼神富有深意。至少那一抹挑衅，是可以轻易就捕捉到的。 这样的行为，在向暖看来无比幼稚可笑。她更好奇的是，婆婆大人到底有没有看穿？ “咳咳咳……”果果突然咳了几声，然后“哇”的一声哭了，还拿手指去抠喉咙。 几个人吓得齐齐变了脸色。 “是不是被鱼刺给卡了？” 向暖的心脏都悬起来了。她原本很确定自己挑得很仔细，绝对不会有鱼刺的。但现在看到果果这个样子，她也变得不确定了。 罗筱柔已经冲过去，一把将果果抱在了怀里。“宝贝儿，张开嘴巴，让奶奶看看……” 果果压根不理会她，还在拿手去抠喉咙，边抠边哭得委屈。 罗筱柔捏住她的脸，逼着她张开嘴巴，但也看不出什么来。 从果果的反应来判断，肯定是有什么东西把喉咙给卡了。 罗筱柔的火气立马就熊熊燃烧起来。“这鱼刺是谁挑的？” “是我。妈，对不起，我——” 罗筱柔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厉声斥责：“给孩子做事情，怎么能这么马虎？敢情不是你生的，你就可以不用上心是不是？” 这话很重，重得向暖承受不起。 第92章 漏网之鱼 “妈，我——” 罗筱柔压根不给向暖说话的机会，直接抱着果果就冲出家门。 “柔姨，我给你开车！”苏问心冷笑着瞥了向暖一眼，快步追了上去。 向暖没心情理会苏问心，也撒腿冲了出去。 罗筱柔一看向暖也跟着坐进车子，立马冷脸相对。“你上来干什么？给我下去！我不想看到你！” “妈，你要怎么骂我都行。但我想跟你们一起去医院，而且我是绝对不会下车的。” 不亲眼确定果果无恙，向暖实在放心不下。 “柔姨，让她跟着吧。先去医院要紧，拖久了对果果不好。” 罗筱柔又凶狠地瞪了向暖一眼，道：“果果要是有什么问题，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知道。向暖苦笑着在心里应了，视线很快就落到果果的身上。看到孩子哭得万分委屈，她心里也不是滋味。她想把孩子抱到怀里来，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一路听着果果的哭声愧疚万分。 罗筱柔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犀利，就跟刀子似的一碰就见血了。 赶到医院，医生早就在那等着了。 他们的车一停下来，果果就被医护人员接过去，一路往急诊室跑。 没多久，医生就从果果的喉咙里夹出来一根细细的鱼刺。 罗筱柔看到那根鱼刺，面色又难看了几分。可或许是基于家丑不外扬的原则，她倒没有当众呵斥向暖。 向暖也愕然地盯着那根鱼刺，很细但是长度不算短。她那么仔细地挑选，而且检查了三遍，怎么还会有那么明显的一条漏网之鱼？但事实就摆在眼前，也容不得她不相信。 “这么长一根鱼刺，大人都受不了，何况是小娃娃。难怪果果哭得这么委屈，也不知道多疼。”苏问心一脸心疼地摸了摸果果的脸。“柔姨，真是对不起。这么长一根鱼刺我居然没看到，我……我真是对不起果果。幸亏没什么大碍，否则我……” 眼圈微红，看样子似乎自责得要哭出来了。 “快别难过了。你这傻孩子，有罪的都还没认，你这没错的认什么错？” “我确实也有错。事关果果，我应该更细心的。我要是多留个心眼，再检查一道，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罗筱柔又瞪了向暖一眼，仿佛在说：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怎么差距这么远？ 向暖不愿意把人想得太坏，但苏问心说得越多，婆婆看她的眼神就越是不满，这让她没办法不生出一点怀疑来。 果果哭了这一路也哭累了，鱼刺拿出来后，不一会儿就抽抽噎噎地睡着了。一张肉嘟嘟的小脸全都是泪痕，看着可怜极了。 不用罗筱柔斥责，向暖心里的自责就已经将她折磨得够呛了。 要是牧野知道了，估计也会对她很失望吧？ 这么一想，向暖简直连大哭一场的心都有了。可是哭并不能解决问题。 “小柔，果果怎么样了？”匆匆赶来的，是公公牧高峰。 向暖看到他，心脏又是突突地跳了两下。公公原本挺喜欢她的，出了这茬，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罗筱柔瞥了向暖一眼，才道：“被鱼刺卡住了。好在医生已经取出来了，没什么大碍。刚刚哭了一路，这不，累得睡着了。可怜的孩子。” “没事就好。先回去再说。”牧高峰摸了摸果果的脑袋。 向暖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像极了一只可怜的鹌鹑。 相比之下，苏问心高调地跟在罗筱柔身边，不时地跟他们说着话，语气熟稔得很。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而向暖不过是个外人。 不过，牧高峰很快就发话了。“问心，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就行了。” 他的用词委婉，语气却很强硬，明显的不容拒绝。 苏问心应了，却又对罗筱柔说：“柔姨，对不起。我以为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总之，我应该细心一点的。真的很对不起。” “别这么说，错不在你。我心里明白着呢。” “那我有空再去看你和果果。” 罗筱柔点点头，抱着果果走出了医院。 向暖快步跟了上去，心乱如麻。到了车子旁边，她主动提出：“妈，你累不累？要不让我抱一会儿吧？” 罗筱柔瞥了她一眼，目光带着寒气。 “就让你挑一回鱼刺，你就能让孩子给卡了。要是让你抱，一会儿是不是会摔到地上去？我原本还想着让果果跟你多亲近亲近，现在看来，你还是离果果远一点吧。就你这样还做幼师呢，别误人子弟才好了。” “小柔！这不过是个意外，向暖想必也不是故意的。”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人心要是这么容易看得清楚明白，当年我儿子怎么会——” 罗筱柔的声音戛然而止，没有把话说完，但她的情绪很激动，甚至包含着一股恨意。 向暖却由此意识到，婆婆这么生气，也许还跟牧野当年的遭遇有关系。 难道，牧野小的时候被居心叵测的人伤害过？ 向暖好奇得要命，却也不敢多嘴问一句。婆婆正在气头上，她最好夹紧尾巴，免得事情变得更糟糕。 “妈，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更加小心的。” 这个时候，辩解已经没有意义了，还不如诚心认错。 罗筱柔这次连看也没看她，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又或者她根本就不相信，所以懒得回应。 向暖不由得苦笑，只能继续缩在角落里当鹌鹑。早上出门应该看一看黄历的，也许上面写着“今天不宜出行”。 回到军区大院，张妈焦急万分地在院子里等着。车子刚停下，她就扑了过来。“怎么样？果果没事吧？” “怎么没事？医生夹出来的鱼刺快有一节手指那么长了！以后果果的吃食，你亲自来准备，别再让那些不上心的人插手了。今天的事情，我可不想再重演了。” “小柔，你先抱果果回房间休息吧。向暖，你跟我到书房来一趟。张妈，泡茶。” 向暖应了一声，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去了书房。一路上忐忑不安，心脏都快从胸口跳出来了。 第93章 又不是上刑场 进了书房，牧高峰并没有坐到办公桌后面，而是走到了入门右手边的休息区。他先坐下来，然后示意向暖坐到他对面。 向暖小心地坐在椅子里，拘谨地将手放在膝盖上，腰杆子挺直，身体僵硬，像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学生。 “放松点，又不是上刑场。” 向暖笑了笑，努力放松一些，虽然还有点僵硬，但明显好多了。 公公的语气有点开玩笑的意思，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并没有生气？ 向暖正要开口，动作利索的张妈已经端着茶具进来了，她只好暂时把话咽回去。 张妈泡好第一壶茶，又安静地退出了书房。 向暖等房门关上了，这才看向牧高峰。对上他那双锋利得可怕又看不出情绪的眼眸，她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牧高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别跟你妈生气。她的脾气就那样，来得猛烈，但去得也快。” 向暖赶紧摇头。“怎么会呢？我确实没做好，她生气也是应当的。” 若是果果真有什么差错，她也不能原谅自己，何况是跟果果朝夕相处的婆婆？ 牧高峰点点头。“那就好。这件事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也别因为这件事跟你妈生分了，有空还是要经常回来看看。” 向暖受宠若惊，眼睛瞬间瞪圆了。 “不会的。这里是我的家，我当然要常回来看看。” “那就行。”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多半是牧高峰提问，向暖回答，就跟做问答题似的。 这反倒让向暖放松下来。像牧高峰这样性格冷硬又位高权重的人，若是跟寻常的老人家那样语重心长、喋喋不休，那才不正常呢。 “行了。我这里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你去陪你妈聊聊天吧。 向暖立马站起来，安静地离开了书房。 客厅里空荡荡的，没看到人影。 向暖想了想，到底还是走上楼梯，去了果果的房间。 果然，罗筱柔和张妈都在床边坐着。两个人一起看着床上的小肉团，都稀罕得不得了。 罗筱柔手里还抓着一把扇子，不紧不慢地摇动。微风拂过果果的脑袋，吹得那柔软的发丝一起一落，可爱极了。 向暖安静地在门口站着，不敢轻举妄动。 很快，罗筱柔就发现了她的存在，并且往她身上瞥了一眼。 向暖的心脏突突跳了两下，又沉默地站了一小会儿，这才抬步走了进去。 张妈却在这个时候转过身来，笑眯眯地压低声音说：“炉灶上还炖着汤呢，我去看看。” 她喜欢熬老火汤，细火慢炖数个小时，汤汁鲜美浓郁，最是养生。 向暖也笑了笑，目送张妈出了房间，然后回过头，心情忐忑地看着罗筱柔。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地开了口。 “妈，对不起，今天这事确实是我没做好。但是请你相信，我从来没想过因为果果不是我亲生的就不上心。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牧野有个女儿，我也承诺过要把她当亲生的来看待。我不敢保证我一定是合格的母亲，但我一定会尽力。” 罗筱柔依然冷着脸，没有一丝松动的意思。 “好听的话，不过是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情，谁不会说？就这么一件小事都做不好，我还能指望你什么？” 这话说得并没有错，向暖也无从反驳。 “我知道说得好和做到是两回事，那你就再给我一个机会，看我的表现，行吗？” 罗筱柔又瞥了她一眼，转回去满目慈爱地看着果果，没有接话。 向暖等了半天没有回应，就当她是默认了。 很突然地，罗筱柔将手里的小扇子往向暖手里一放，随之站了起来。“我去歇一会儿。” 向暖喜出望外，乖乖地守在果果的床边，一步也没敢离开。 小家伙睡得很香。薄薄的眼皮无比脆嫩，能清楚地看到下面细小的血管。两扇睫毛更像是蝶翼一般，随风轻轻颤动。肉嘟嘟的小脸，无一处不是又白又嫩，就跟鸡蛋羹似的。嘴唇又红又水润，就像草莓果冻…… 向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竟然也不觉得枯燥。闲来无事，她甚至数着孩子的睫毛玩儿，但每次数着数着就乱了。 后来，果果突然动了动小身板，居然双手呈投降姿势举起来，两只小脚也脚底板相对着凑近来，一双腿儿形成了一个圈。 那样子，实在是太萌了。 向暖到底没忍住，凑上去亲了亲她的脸蛋。嘴唇下的皮肤又软又滑，还带着一股奶香，让人想到了香软的牛奶糖。 再后来，果果估计是因为鱼刺的事情做噩梦了，突然间抽抽噎噎起来。 向暖吓得轻轻地拍打她的胸脯，嘴里不停地说着安慰的话。直到果果又沉沉地睡了过去，她才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果果这一觉睡了将近三个小时。 向暖也在她床边守了三个小时。没打瞌睡，也没玩手机，就这么盯着她看了三个小时。 自然睡醒的果果没有那么重的起床气，反而呆呆萌萌的。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迷茫地睁着，看看这里看看那里，好像还搞不明白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向暖差点儿被她萌得流鼻血，到底没忍住把她给抱在怀里。“果果终于睡醒了。妈妈……带你去喝点水，好不好？” 一声自称的“妈妈”，让向暖羞涩不已。但在羞涩过后，内心也跟着更加柔软起来，看果果的眼神也越加的温柔。 女人的母爱是天生的，但凡有什么东西触动了那个开关，就会远远不断地涌出来，甚至瞬间泛滥。 刚睡醒的果果估计还有点犯懒，居然将大脑袋往向暖的肩头上一趴，软软的身子就整个地依偎在向暖的怀里。 向暖一愣，继而心里仿佛被人塞进了一团新摘的棉花，又软又暖，简直要化了。 她一直都喜欢孩子，但那份心情不像此时此刻这般，强烈得几乎要喷薄而出。 这就是母亲的心情吧？ 尽管没有十月怀胎，没有生产之痛，但她嫁给了牧野，这个孩子就注定跟她血脉相连！ 向暖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孩子光洁的额头，呼吸间盈满了好闻的奶香，让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抬头，却看到婆婆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吓得她差点儿尖叫出声。 “妈！” 第94章 形象尽无 向暖以为又要挨训几句，结果却没有。 罗筱柔只是将果果抱了过去，然后转身走下楼梯，嘴里说着逗孩子的话。 向暖呆呆地站了几秒，这才暗松一口气，安静地跟在她身后下了楼。 在沙发里坐下之后，罗筱柔瞥了向暖一眼，眉头一皱，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给果果倒点水来？” “我这就去。”向暖赶紧拿了果果专用的杯子，倒了一杯温开水过来。“妈，给。” 果果就着罗筱柔的手喝了两口。 罗筱柔怕她缺水，又哄着她喝了小半杯，这才满意了。放下杯子，她又跟向暖说：“给她削个苹果。” 向暖立马起身去洗手，然后拿刀削了一个苹果，再切成小瓣，整齐地摆放在盘子里。 可惜果果不配合，只吃了一小瓣就说什么都不肯张嘴了，挣扎着从罗筱柔怀里下来，激动地扑向她的玩具。 两岁的孩子没有经过特别引导，其实还不太会摆弄玩具，纯粹就是瞎鼓捣。 向暖有心陪她玩，但婆婆就在一旁，她到底不好意思。犹豫不决的时候，家里又来客人了。 还是苏问心。 向暖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苏问心就住在这个大院里，要过来也就是走几步的事情。 “柔姨，果果。”苏问心招呼完一老一少，对着向暖却只有一声“嗨”，给人的感觉倒是挺热情的。 向暖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苏问心是不想喊“嫂子”，所以才用这一声“嗨”来取代。 “你好。苏小姐若是不习惯叫我嫂子，不妨叫我向暖。”向暖笑了笑，拿出主人的身份来招呼客人。“苏小姐请坐吧，我去给你倒茶。” 罗筱柔突然看了向暖一眼，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向暖被婆婆大人看得小心脏横冲直撞，好在她什么都没有说就收回了视线。 苏问心眼里明显有些错愕，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可见是个心理素质过硬的。“不用客气，我只是来看看果果的伤势而已。果果，你的喉咙还疼不疼啊？” 向暖又笑了笑，转身去泡茶了。等她泡好茶出来，苏问心已经将果果抱在怀里展现母爱了。 “下去！我要下去！” 果果貌似无意中拆了她的台，扭着身子要下来玩。 苏问心没有办法，只好把肉嘟嘟的小人儿放下，笑着说：“柔姨把果果照顾得真好，才两岁，运动能力和语言表达就这么好了。我一朋友的儿子，比果果还大一点，走路都不怎么稳妥呢，说话也只会喊爸爸妈妈。” 这话是罗筱柔爱听的，立马就跟苏问心分享起育儿经来。 向暖分别将茶放到苏问心和婆婆面前，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一边听婆婆传授经验，一边分了注意力去盯着果果。 苏问心那些话说得是挺顺耳的，可就是太顺耳了，好像专门挑别人喜欢听的来说，不免让人感觉有点装。 婆婆好像浑然未觉，跟她聊得热火朝天，始终笑容可掬。 最后，向暖只能把这个归结为自己不喜欢苏问心，所以先入为主了。 两岁的孩子还不定性，鼓捣了一会儿玩具，就颠颠地想往一楼的某个房间跑去。 “妈，你跟苏小姐聊吧，我去看着果果。”向暖笑了笑，趁机跟了上去。 进了门，向暖直接傻眼了。她完全没想到，这个房间居然是个小型的游乐园！ 沙池、滑梯、蹦床、波波球池、旋转木马……所有的一切，应有尽有。只不过空间不够，所以不像商场里的那么宽敞。 向暖还是第一次走进这里，所以震惊不已。 果果却是熟门熟路，已经哼哧哼哧地爬上滑梯顶部，然后一屁股坐下来。眨眼间，她白白嫩嫩的小身子就冲下滑梯，冲进了波波球池里。五颜六色的球将她整个埋在面，下一秒，又钻出一个可爱的小脑袋。 那画面，就像一个蛋突然破壳，从里面钻出一个小家伙来，别提多逗了。 向暖看得笑出声来。 果果也跟着嘎嘎地笑了起来，咧着一嘴的小米牙，大眼睛都笑眯了。 向暖注意到进门的架子上有大人和小孩的袜子，于是赶紧把果果抱过来，给她穿好袜子才让她继续玩。她自己也挑了一双袜子穿好，顺带把房门给关上。 果果这会儿跑到沙池那去了。 向暖也跟了过去，随手拿了一个沙漏立起来，往里倒沙子。 “我的！”果果一把推开她，将沙漏抱到怀里，宣示所有权。 向暖哭笑不得，又拿了一个挖掘机，问：“那这个给我玩，好不好？我不带走的，我就在这里玩，好不好？” “不好！”又被抢过去了。 “好东西要一起分享啊，对不对？” 果果不为所动。 向暖转了转眼珠子，突然把果果轻轻地放到在沙池里。“真不给我玩？不给我玩的话，我要挠你痒痒哦。挠你，挠你……” “哇哈哈哈哈……”果果松了手里的玩具，一边抓向暖的手，一边左右滚动着身子。 向暖怕她笑岔了气，玩了一小会儿就松开她了。 果果躺在沙面上，肉胸脯一起一伏地喘着粗气，小嘴儿吐出淡淡的奶香味。 向暖看得心又软了软，抓住她的脚踝，轻轻挠了挠她的脚底板。“果果，好玩吗？” 果果喘着气斜睨她一眼，好像在说：怎么会好玩呢？ 那小模样太萌了，向暖忍不住凑上去吧唧地亲了一口。 下一秒，小家伙好像很嫌弃地拿小肉手擦了擦被亲的地方。 “哈哈哈……”向暖差点儿没笑抽了。“不喜欢我亲你啊？那你亲我一口，好不好？” 当然不好！ 小肉手吃力地推在向暖的脸上，手上的沙子都沾到向暖的嘴唇了。 “你不亲我，那我就亲你！”向暖拿掉她的手，掀起小背心的下摆，将她的小肚子吹得叭叭响。 皮肉颤抖的感觉和叭叭的声音，把果果给逗得又嘎嘎地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居然自己揪住背心的下摆，一会儿放下，一会儿撩起来说“还要”，明显玩上瘾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需要陪伴。大人陪玩的时候，要完全把自己当成她的小伙伴，形象、成熟甚至智商都可以扔到一边去。 向暖是个幼师，本来就是个孩子王，所以很放得开，很快就跟果果玩成一团了。 房门被推开的时候，向暖和果果正在沙池里边笑边打滚，身上都沾满了沙子。 看到门口的人，向暖翻滚到一半的动作僵在那里，头发上尽是沙子，表情也傻乎乎的……总之形象尽无。 第95章 为她疯癫痴狂 苏问心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她还真看不上向暖这样的人，出身低微，学历低，能力差，还疯疯癫癫跟个傻子一样。 牧野怎么会看上这么个人？还是，只要不是杨子君，他娶谁都没区别？ 苏问心抿着嘴唇，双手用力地握了起来。 “妈，苏小姐，你们怎么来了？” 向暖总算是爬了起来，尴尬地笑着拍打身上的沙子，并犹豫着要不要把果果给抱起来。 果果却还没玩够，又拉着向暖的衣摆，着急且兴奋地叫道：“下来！下来！” 向暖囧了。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婆婆大人发话了。 “你们继续玩吧。” 房门一关，向暖又跟果果滚到了一块儿，房间里满是一大一小的笑声。 房门外。 罗筱柔看着仍有些目瞪口呆的苏问心，笑了笑，说：“她确实不是我心目中的儿媳妇人选。但只要她人品没问题，我也做不来棒打鸳鸯的事情。何况，牧家的男人都是情种，轻易是不会离婚的。我倒不如等着过含饴弄孙的日子，何必要去做儿子儿媳眼里的恶人，你说是吧？” 苏问心连客套的笑都笑不出来。她没想到，罗筱柔这么容易就被向暖给收服了。她还记着以前罗筱柔总拉着她的手，把她当成了儿媳妇一样看待。 谁知道她不过离开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牧野就不声不响地娶了个女人回来。现在，连罗筱柔都接纳她了。 “走吧，咱们继续坐下来喝茶。”罗筱柔拍了拍苏问心的肩头，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 苏问心内里纠结万分，哪里有心情陪罗筱柔聊天？但她痴恋了牧野这么多年，又岂是这么容易放弃的？所以没多久，她又打起精神来继续应付罗筱柔。 向暖和果果一直待到开晚饭才从玩具房里出来。 里面开着空调，但两个人实在玩得太疯了，都是一身大汗淋漓 这个时候也不适合洗澡，向暖只能拿了毛巾帮果果把汗水给擦干，然后换上干爽的衣服。 让向暖想要欢呼出声的是，苏问心已经走了。不用看她对着公婆和果果献殷勤，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少了苏问心，向暖这顿晚饭吃得很舒心。吃完了，她又陪着果果玩了一会儿角色扮演，然后带她回房间去洗澡。 在浴盆里，果果小朋友自然又施展了一番能耐，把仅剩的那点精力都给发泄完了。最后压根不用向暖哄，自己两眼一闭就睡着了。 “没事的话，早点回去歇着吧。” 婆婆大人都发话了，向暖自然谨遵命令，转身进了牧野的房间里。 典型的单身汉房间，风格冷硬，干脆利落，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 幸亏那张床还是很大的，足够两个人使用。 床上用品被折叠成豆腐块，但居然是纯黑色的！ 向暖还是第一次看到纯黑色的床上用品，更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喜欢这样黑乎乎的颜色。 不过，这事儿还真是牧野能做出来的。 向暖笑了笑，转头看向桌子。 那里放着几个特别的模型，有坦克，有战舰，还有战士。 走近了，向暖才发现它们居然都是用子弹壳做的。 每一颗子弹壳都打磨得光滑圆润，每一处粘合都天衣无缝……更难得的是，连坦克和战舰上的不起眼的细节都惟妙惟肖。 这手艺实在太好了！ 向暖没敢拿起来，只是用手指轻轻地触碰。 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地打量了一番，向暖拿了睡衣走进了浴室。陪果果玩了那么久，她早就一身粘腻，难受得紧。 别墅里的每一个房间都是自带卫生间的，很是方便。 向暖洗完澡出来，整个人神清气爽。看一看时间，还不到八点。她突然来了兴致，决定到小区里去溜达两圈。 如此一来，这澡算是白洗了。 向暖下楼来，看到牧高峰正坐在客厅里喝着茶。 “爸。那个，我想出去溜达一圈，可以吗？” 牧高峰点点头。“去吧。这里很安全。” “我知道。”向暖就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盛夏时节，夜晚仍旧燥热难耐。好在大院里绿化做得好，不时还能有点微风吹过，比起拥挤的街道还是要凉快许多。 向暖这才第二次来大院，总共就不认识几个人。偶尔遇到一个之前见过的，自然要打招呼。若是生面孔，她只能微笑问一句好，反正礼多人不怪。 也有老人家好奇地问她是谁家的孩子，她只好红着脸自我介绍。 牧野的名字在这里也是响当当的，她一说是牧野的媳妇儿，人家就恍然大悟了。每每让向暖生出汹涌猛烈的自豪感来。 经过儿童游乐区的时候，向暖看到不少孩子在那撒欢。很少有大人跟着，除非是还不能自理的。不像在外面的小区，每个孩子身后都跟着至少一个家长，生怕一眨眼就被人拐走了。 有几个孩子在那玩打仗的游戏，选兵点将，排兵布阵，救治伤员，总之玩得有木有样。 向暖仿佛在领头那个男孩子身上看到了牧野小时候的影子，所以她有点舍不得走开，一直站在那津津有味地看着。 “我们小时候也经常这么玩。” 向暖的安静就这么被打破了。 苏问心出现在她身边，对着她一笑，就说起了她跟牧野小时候的事情。 “……他是我们那帮孩子里最出色的，我们也都愿意听他的。我比他们小了几年，他就总是罩着我，不让任何人欺负我……十岁的时候，他就能把警卫员给撂倒了……” 向暖安静地听着。虽然她不喜欢苏问心这种类似于炫耀的语气，但是能从她嘴里多知道一些牧野的事情，倒也不错。 “我知道，你把我当成了情敌。”苏问心突然话题一转，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可实际上，你真正的情敌并不是我。” “哦。”向暖好奇得要死，但也不想上了她的当。 “你就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向暖老实点头。“想。但你会告诉我吗？” “为什么不？何况，他跟杨子君的事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谁不知道他为杨子君疯癫痴狂？要不是迫于家里的压力，恐怕他会毫不犹豫地做一辈子的光棍儿。” 第96章 肉香四溢 向暖竭力告诉自己不要上当，却还是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苏问心。 这是她第二次听到杨子君的名字，从另一个女人的口中，但都是跟牧野的名字捆绑在一起的。 这个杨子君到底是何方神圣？牧野真的曾经为她痴狂吗？他之所以跟自己结婚，真的只是迫于家里的压力吗？ 向暖一时间心乱如麻，一池春水就这么被搅和得浑浊不堪，怎么理都理不清楚。 “你肯定以为我在挑拨离间吧？我承认，我是喜欢牧野，而且喜欢了很多年。但我也很清楚，就算没有你，我也进不了他的心里。那个地方，除了杨子君，谁也别想占得一席之地。” 苏问心又苦笑了一下，看起来比先前倒多了几分真诚。 “当然，你运气比我好。就算得不到他的心，你起码得到了他的人。” 留下这句话，苏问心就往一条小道走了，很快便没入了夜色当中。 向暖还呆呆地站在那，忍着冲上去向她询问更多的冲动。 林卿和苏问心或许都居心不良，但她们都提到了杨子君，那就说明牧野跟杨子君的事情确实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过怎样轰轰烈烈的故事？又是为什么分开的？既然如此深爱，为什么不能重修于好？ 林卿提到了杨子君，在向暖心里种下了一根刺。但是得知果果不是牧野亲生的之后，她喜出望外，就慢慢地把这根刺给忽略了。 加上这一个星期跟牧野在一起实在太开心了，而且还有了最亲密的关系，让向暖错以为两个人真的亲密无间，就像别的夫妻那样。 苏问心这一番话就像是一记耳光，一下子把她给打醒了，让她记起这段婚姻到底是怎么来的。 他们是闪婚。 她是为了名正言顺地离开向家，他是为了让父母安心，一切合情合理。可这合情合理的背后，是没有任何的感情基础，甚至完全不了解彼此。 不知道过了多久，向暖才算缓过来。 那些孩子已经结束了战争的游戏，各自回家找妈妈了。 向暖掉过头，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地往回走。一样的路，心情却是不同了。 杨子君。 从此，这个名字烙印在向暖的心里。她对它充满了好奇，却不知道找谁来问一问，甚至不敢去问。 她跟牧野的婚姻根基尚浅，而杨子君的存在显然是一个隐形炸弹，她担心一碰就炸了。 回到家里，向暖一头扎进浴室，在冷水下淋了很久。直到外面传来熟悉的来电铃声，她才裹了大浴巾走出去。 电话是牧野打来的。 “喂？” “在家里？” “嗯，不过是大院的家。你已经到了吗？” “昨夜就到了。今天忙了一天，刚刚才结束。” 向暖这才想起，他就在荣城军区，离这里并不算远。“哦。” “身体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想到昨晚的火热纠缠，向暖立马就红了脸。但想到他那样疯狂的时候，心里可能还想着那个杨子君，她心里又很不是滋味。“你忙了一天肯定累坏了，赶紧洗澡睡觉吧。” “怎么，不想跟我说话？”知道她此刻肯定害羞得脸红似火，他的声音里含了些许笑意。 “是啊是啊。我是良家女子，当然要离流氓远一点。” 牧野低笑两声。“在大院过得怎么样？妈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但是……我闯祸了。” “怎么回事？” 向暖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跟他说了。“对不起，我应该再细心一些的。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下次小心点就好。还有，离苏问心那个女人远一点。” “怎么，你怕我知道你跟她的罗曼史啊？” “皮痒了是吧？我跟她没什么罗曼史，有也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总之，那个女人不省油，我是怕你吃亏。” 向暖听了，心里舒服了许多。“我知道了。我本来就不喜欢她，自然会离她远远的。” 至于那个杨子君，她只能等着哪天他愿意主动提起。 “乖女孩。” 向暖翻了翻白眼，心道，你这是把我当成果果了吧？ 随后，牧野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就要挂了电话。“来，给我说句好听的。” 向暖哪里好意思，最后就说了一句：“你好好的，我等你回来。” “这句在短信里说了，换一句。叫声老公听听也行。快点。” 向暖咬着嘴唇，最后一咬牙。“老公，我想你了。” 捂脸！好羞涩！ 牧野回了一句肉香四溢的话，然后在向暖“流氓”的娇骂里，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 向暖捏着手机，低头看到手臂上斑驳的痕迹，又禁不住心乱如麻。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以前那种“只要能找到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别的都不重要”的想法错得有多离谱。 在感情这件事上，任何人都是贪得无厌的。 她向暖也不能例外。 这一夜，向暖又没睡好。辗转到后半夜才睡着，结果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了起床号。 这是军区大院独有的特色。 向暖头晕脑胀、身子酸软，可是想到这是在公婆的眼皮子下，她还是打起精神爬了起来。洗了脸之后，脑子总算不那么混沌了，但还是头重脚轻，十分难受。 向暖撑着疲惫的身子走下来，发现婆婆和张妈都起来了，一个个神采奕奕。 罗筱柔见她脸色不好，眉头皱了一下。“怎么，不习惯？” “没有。昨晚看到一本喜欢的书，一不小心就睡晚了。” 罗筱柔没再说什么，低头继续看手里的报纸。 吃过早餐，向暖就找了个理由离开了军区大院。她连着两天没睡好，实在是有些挺不住了。 公公本来要让人送她回去的，但向暖极力拒绝。基于这里地铁确实很便利，公公也就同意了。 向暖哈欠连天地走出守卫森严的大门，尚未走到地铁口。 “吱呀——”火红色的跑车突然一个急刹。 向暖被吓得惊叫出声，踉跄后退的时候又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第97章 牧野出事了 幸亏她穿的是裤装，没有走光的危险。 向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狼狈地看向车子里的向晴，还有庞煜阳。 向晴推门下车，神情一如既往的高傲，甚至目中无人。 她今天显然是盛装打扮过的，整个人显得珠光宝气。脸上的妆更是无比精致，将她本来就漂亮的脸蛋修饰得几近完美。 同为女人的向暖都觉得惊艳，更别提被称为视觉动物的男人了。 见到向暖，向晴勾着漂亮的嘴角，笑得春风得意。眼神却含着遮盖不住的怨毒，显然恨死了向暖。 向暖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也不觉得意外。只是多年下来的习惯已经成了一种本能，向晴阴笑着逼近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在向晴看来，这就是认输了，所以她笑得更加的气焰嚣张。 “向暖，别以为你攀上那个牧野就可以一辈子荣华富贵。迟早，我还会让你一无所有的。我发誓。” 跟往常一样，向暖对她摞下的狠话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就那么淡淡地看着她，波澜不惊。 这显然又激恼了向晴，她下意识地想要举手打人。可手刚抬到腰侧，她就捏成了拳头，慢慢地放了下去。 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尽快嫁入庞家。至于向暖这个贱人，她以后再慢慢收拾！ “别得意，你笑不了多久的。哼！” 向暖看着向晴气呼呼地上了车子，目光却和庞煜阳对上了。近距离看着这个男人，她更加有种被蛇盯上的毛骨悚然。 庞煜阳朝着她邪魅一笑，直接轰油门走了。 向暖吃了一口灰尘，呛得直接咳了起来，咳得肺都疼了。 回到锦绣园，向暖就直接洗了个澡，然后钻进被窝。辗转反侧了将近一个小时，她终于抵不住疲倦，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晚上了。 向暖就约了李晓敏一起吃饭，顺便将y市带回来的礼物送给她。当然，还有她心心念念的喜糖。 结果李晓敏知道牧野不在家，非要把地点改成他们家，还扬言要蹭吃蹭喝蹭睡。 既然牧野都同意了，向暖也没理由拒绝，毕竟是最好的朋友。 挂了电话，向暖就亲自跑了一趟菜市场，买了不少海鲜回来。 李晓敏最喜欢吃海鲜了。 回到小区门口，她在那等了十多分钟，顺道接了李晓敏一起回去，省得还要再跑一趟。 “surprise！”李晓敏一见面就给了她一个熊抱，然后将她拉远一点，上下左右前前后后都看了一遍。“有男人滋润的女人果然不一样，一套运动服都能穿出浓郁的女人味和风情来。” “瞎说什么！”向暖哭笑不得地掐了一下她的腰。“我买了你最爱吃的海鲜，快走吧。” “哇塞！向小暖，我简直爱死你了！”李晓敏直接勾住她的脖子，献上红唇。 向暖笑着一把按住她的额头。“离我远点，别把你的烈焰红唇蹭我脸上！” “这是我对你深深的爱意，你怎么能拒绝呢？太伤我的心了！” 西子捧心。 可惜这西子太健康了点！ 两个好姐妹就这么笑笑闹闹地进了小区。 李晓敏看着锦绣园的环境，满心羡慕，更由衷地替向暖高兴。“向小暖同志，恭喜你，终于苦尽甘来了！” 进了家门口，李晓敏更是激动地把屋子里每一个角落都参观到了。最后直接将身体抛进柔软的沙发里，打了几个滚。“要是再来点零食，这日子简直不能太美好了。” 向暖就把遥控器丢给她，然后从储物柜里拿出零食，又从厨房将早洗好的水果端出来。 “放心吃，管够！” “土豪就是不一样！土豪，咱们交个朋友吧？”谄媚地伸出小爪子，顺带做个萌萌哒表情。 向暖摸了摸下巴，大眼睛溜溜地转了两圈。“嗯，这个，我可能需要冷静地考虑一下。” 话音刚落，她就被李晓敏按在沙发里挠得鬼哭狼嚎。好在家里没别的人，也不需要什么形象了。 闹完了，两个人才勾肩搭背地走进厨房去准备晚餐。一边干活，一边照样还打打闹闹，难得放纵。 大约一个小时，丰盛的晚餐就准备好了。除了一道青菜和一道水煮牛肉，其他的都是海鲜。 “开饭咯！” 两个好姐妹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晚饭，然后就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电视聊天。 李晓敏将手臂往向暖脖子上一勾。“好了，现在你可以从实交代你跟牧长官的爱情罗曼史了。” 向暖听到最后那几个字，不禁想到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杨子君。但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对晓敏自然是不能说的。 对着好姐妹，向暖也没打扮隐瞒，就简单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交代了。但牧野出自军区大院这件事，她没有告诉李晓敏。倒不是防着什么，单纯是觉得那样有炫耀的嫌疑。 李晓敏听完，表情严肃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手一挥。“我决定了，我也要去相亲，而且我也要相个这样的金龟婿回来！” 向暖一听，也乐了。“金龟算什么啊？我们晓敏这样的，必须要个铂金龟才能般配！” “这话甚得本宫的心。来人啊，赏。” 向暖直接笑喷了。 从这天起，向暖正式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也许有点孤单，但生活内容满满的，并不空虚。 每一周，向暖都会去军区大院住一两个晚上。不管是公婆还是果果，都对她越来越熟悉了。 偶尔，李晓敏也会过来蹭吃蹭喝，一起疯疯癫癫。 牧野的电话并不多，偶尔打回来，也不会说很多。 像他那样的人，永远都是很忙的，谁都知道。 向暖一开始有点失望，后来就习惯了。她从来不主动找他，因为怕打扰他的工作。她就像当初承诺的那样，静静地守着这个家等他回来。至于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她不会追着问。 日子就这样安静地过了两个多月。 向暖在整整十天没有接到牧野的电话之后，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她平静的生活，就让这个电话给搅乱了。 那个电话是牧野的战友打来的。 牧野出事了！ 第98章 危在旦夕 挂了电话，向暖胡乱收拾了两套衣服，拿了重要的证件就撒腿跑下楼。 部队派了人亲自来接向暖。 派来的人叫丁红旗，是牧野的兵。 “嫂子好！我是丁红旗。” “你好。”向暖勉强笑了一下，手忙脚乱地爬进了车子。她现在心乱如麻，连脑子都是一团浆糊。 等车子发动了，向暖才颤抖着嗓音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左胸口中枪，还在手术室抢救。“ 再多的，丁红旗也没办法回答了。 向暖点点头，然后就一直呆呆地靠在座位里，始终不发一语。她一直侧头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景物，实际上什么都没看进去。脑子里全是牧野的样子，面无表情的，温柔的，耍流氓的，凶巴巴的……无一不鲜活得仿佛就在眼前。 那个男人那样强大霸道，好像天地之间没有什么人和事能将他击倒。可他们却告诉她，此刻他的生命正危在旦夕！ 这怎么可能呢？ 也许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他们只是把情况说得严重一点，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也许有什么地方弄错了，那个人根本不是牧野。 也许…… 向暖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一刻不停。 一路上，丁红旗也没开口，安静地开自己的车。 终于，越野车停在了军区医院门口。 “嫂子，到了。“ “啊？哦。“向暖又是一阵手忙脚乱，不知道是太慌乱还是腿麻，反正下车的时候差点儿就跪在地上了。 丁红旗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嫂子，小心！” “谢谢。咱们快进去吧。“ 丁红旗就走在前面，领着她往手术室跑去。 向暖到达的时候，手术室门外的指示灯还亮着，红得刺眼。 除了那盏灯，最显眼的就是那几个穿着脏兮兮的迷彩服，脸上涂着迷彩泥都快看不出真正模样的青年汉子。 见到向暖，他们齐齐敬了个礼，但都没吭声。礼毕，他们又齐刷刷地看向手术室，仿佛一座座石雕，一动也不动。 另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走到向暖面前。 他跟牧野一样高大挺拔，甚至比牧野还要威严和凌厉，年纪也比牧野大一些。此刻，他的嘴角叼着一根烟，没有点着的。 向暖看得出来，他已经努力放软表情了，但效果不太明显。久居上位的人都有不怒自威的本事。 “雷霆，牧野的上峰。“ 向暖看着他，大脑仍旧空白得厉害，于是机械地回了一句：“首长好。“ “辛苦你了。“雷霆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向暖找了个位置，安静地站着等待。只能等待。 她不知道牧野到底进去多久了，更不知道他还要在里面待多久。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老天能够眷顾他，一定要让他安然度过此劫。 虽然已经是初秋了，但天气仍旧燥热。医院里没有空调，只有几台风扇呼呼地吹着。 向暖所在的位置根本吹不到风，但她还是觉得有点冷。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一股寒气从心脏从骨子里开始散发，让她觉得越来越冷。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来。 谁都没有动，但眼睛都齐刷刷地盯着看。 穿着白大褂的护士跑出来，她的白大褂上沾了明显的血迹。 向暖心脏一颤。她知道，那是牧野的血！ 不等他们开口，护士就急匆匆地跑远了。不一会儿，她又急匆匆地跑回来，手上拎着两袋血浆。 谁都没有阻拦她，谁都不敢把她拦下来多问一句。此时此刻，时间就是生命。 向暖突然颤抖得厉害，甚至感觉到呼吸困难、头晕目眩。她只好紧紧地握住拳头，张着嘴努力地深呼吸，像一尾搁浅的鱼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再一次打开。 这一次走出来的不是一个护士，而是几个医护人员，为首的正是主刀医生。 向暖努力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嘴唇，生怕从那吐出电视里经常听到的那句话。 “人暂时从阎王爷那抢回来了。但能不能度过危险期，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在此时此刻的情况下，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至少他还活着！ 向暖背贴着墙，喜极而泣。无论如何，至少他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病人已经转移到重症监护病房了。你们可以去看看他。对了，你是向暖吧？“ 向暖一愣，然后举起手。“我是。“ “他在完全失去意识前曾喊过你的名字。对他说，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求生的意志。你可以换了无菌服，进去跟他说说话。” 向暖又愣了愣，才小声地应了。 他在失去意识前喊了她的名字？是有什么话想跟她说吗？ 向暖跟着护士去做了消毒，换了衣服，然后被送进了重症监护病房。 “嘀嘀嘀……”的声音规律地响着。 若是在平时，这声音就是噪音。但此时此刻，它无疑是天籁。 那是生命的体征。 向暖在门后呆呆地站着，隔着一段距离看着那个淹没在白色被单下的身体。 牧野的身材较一般男人还要高大，但此时此刻，她却觉得他好像一下子变小了，也脆弱了。 向暖抬起有些虚软的腿，慢慢地走到床边，直到伸手就能触碰到他。 他的脸不知道被什么凶器给划伤了，留下一道细长的伤痕。虽然血迹已经干涸，但依旧触目惊心。 他的嘴唇因为失血而变得灰暗干裂，仿佛久旱之后的大地，急需要水分和养分。 向暖忍不住抬起手，轻轻碰了碰他干裂的嘴唇，但也不敢停留太久，怕弄疼了他。她的视线沿着他坚毅的下巴往下，想看看他胸口的伤，却让被单挡住了去路。她想要拉开来看看，又怕这是不被允许的，到底还是没敢乱动。 医生让她多跟他说说话，可向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此刻她的脑子都是空白的，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她几次动了动嘴唇，可最后还是继续沉默着。 其实，向暖最想做的是抱抱他，然后告诉他：以前都是你照顾我。这次，换我来照顾你吧。 可是她不敢动，只能像个石像一般立在床边。许久之后，她才小声地说：“你一定要挺过来，否则我就让别的男人睡你的女人打你的孩子花你的钱，听到没有？” 话音落下，她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第99章 长夜无眠 下一秒，向暖立马咬住嘴唇，赶紧擦掉眼泪。 护士叮嘱过她，最好不要哭，因为眼泪会滋生细菌。牧野现在很脆弱，经不起任何威胁。 擦干眼泪，向暖小心地掀开一点床单，让牧野的手露出来。然后，她轻轻地握住了他粗糙开裂的手指。掌心下的粗糙是她熟悉的，却没了平常血气旺盛的滚烫，有的只是冰凉。 向暖被这股凉意给弄得心脏又颤抖得厉害。他那样血气旺盛的一个人，到底流了多少血才会变得这样冰凉没有生气？ 左胸口是心脏的位置，如果不是运气还算好，恐怕会当场毙命……她记得，他胸口那本来就有一个旧的伤疤，也是枪伤留下的。再*的人，恐怕也经不起这样三番四次的致命伤吧？ 向暖鼻子一酸，赶忙闭上眼睛，将那股泪意给逼回去。 眼泪是没用的东西。 重新睁开眼睛，向暖又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缓缓地开了口。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反正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去管什么逻辑，也不管是不是颠三倒四，是不是废话连篇。 向暖就这么絮絮叨叨地说着，自问自答，又哭又笑，像个傻子。 直到时间到了，护士叫她出去。 重症监护室是不允许待太久的。 向暖捏了捏牧野的手指头，然后小心地将他的手放回原来的位置。“我就在外面守着你。你……加油！” 向暖接到电话的时候是下午，这会儿天都已经黑了。但医院依旧灯火通明，依旧人来人往。 “嫂子，吃点东西吧。”丁红旗将刚刚打包回来的饭菜递给向暖。 向暖看了一眼，然后摇摇头。“我现在没什么胃口，你吃吧。不过，有水吗？我有点渴了。” “有。”丁红旗从另一个袋子里翻出一瓶矿泉水给她。 “谢谢。” “嫂子，你千万别跟我客气。” 向暖笑了笑，拧开瓶子连着喝了几口，总算觉得不那么口干舌燥、嗓子眼直冒火了。 “嫂子，你还是吃点东西吧。人是铁饭是钢，身体要紧。头儿他需要你。” 向暖想了想，还是把盒饭接过来，随便夹了几筷子菜就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食不知味，但还是吃掉了半盒饭才放下。 丁红旗知道她吃不下了，也没再劝，安静地将东西给收拾了。 向暖又站起来，走过去，隔着玻璃窗看着牧野。他还是那么安静地躺着，仿佛正在一个黑甜的梦乡里乐不思蜀，舍不得醒来。 如果真是美梦就好了，怕就怕那里充满了恐惧和疼痛。 牧高峰和罗筱柔匆匆赶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点。 罗筱柔显然已经哭过了，眼睛明显有些红肿。 “情况怎么样了？” 向暖表情沉重地看了看玻璃窗后的人，艰难地开口：“人已经抢救过来了，但还没有脱离危险。不过，我相信他肯定能挺过来的。医生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求生意志，他那个人，说是钢铁意志都不为过，肯定能挺过来的。” 不知道安慰的是他们，还是在安慰自己。 罗筱柔没说什么，只是眉头深锁，眼里满满的都是担忧和心疼。 向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看着她，沉默着。 部队帮忙在医院旁边的招待所安排了房间给他们休息，但谁都没有那个心思，都想在这里守着牧野。 后来向暖和牧高峰一起把罗筱柔给劝服了，让丁红旗带着她去招待所休息。说是休息，只怕最后还是长夜无眠。 眼看夜越来越深了，向暖又试着劝牧高峰。“爸，要不你也去休息吧。这里有我，还有牧野的兄弟，不会有事的。” “没事，我身体好。”牧高峰从兜里掏了一根烟，叼在嘴角，但没有点火。 向暖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作为父亲，他也想守着自己唯一的孩子，别人是替代不了的。 长夜漫漫，时间就跟被掰碎了似的，每一分甚至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无比煎熬。 重症监护室外偶尔有脚步声响起，但更多的是静寂，让人惊慌失措的静寂。 每次有声响，向暖都会被惊得浑身一震，生怕这声音是从重症监护病房里传出来的。 等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铺天盖地的黑暗终于被撕开一道口子，不再那么沉闷压抑。 医生又一次走进重症监护病房。 牧野还没有醒，但那些仪器也还规律地响着，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送走了医生，向暖走进洗手间，狠狠地洗了一把冷水脸。因为这份凉意，脑子有短暂的清明，但很快又变得混沌起来。 一夜没睡，她现在头晕脑胀得厉害。但牧野还没脱离危险，她实在不敢闭上眼睛。她怕再睁眼，听到的是自己不愿意听的消息。 其实就算她守着，也不能改变什么。可总觉得自己在外面坚持着，里面的牧野就不会放弃。明知道他不是会放弃的人，但还是忍不住这么想。 都说病急乱求医，人在最无助的时候，什么无厘头的举动都可以找到合理的解释。 等向暖从洗手间出来，罗筱柔已经在那了。她眼底有着明显的青黑，面容憔悴，一看就知道压根没睡着。 见了向暖，她说了一句：“要不你也去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我还挺得住。”向暖又转向牧高峰，想劝劝他。结果她还没开口，他就先摇头拒绝了。 没办法，大家只能继续安静地守在那。 随着新一天的红日冉冉升起，丁红旗送来了早餐。 谁都没有胃口，但都默契都吃了一些。结果一顿早餐还没吃完，重症监护室里突然响起了尖锐刺耳的声音。 向暖和罗筱柔瞬间脸色惨白，扔下手里的碗筷就往窗口那扑。 医生护士迅速赶到，展开新一轮的抢救。 罗筱柔终于支撑不住，靠在牧高峰的怀里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捶打牧高峰。“都是你，都是你！” 牧高峰一言不发，只是搂紧了妻子瘦弱的身子。 向暖面无血色，紧紧地贴着墙站立，否则她怕自己会直接瘫坐在地上。她瘦削的身子颤抖如寒风中的黄叶，摇摇欲坠。 突然，向暖双手合十，然后闭上眼睛。 第100章 壮得跟野兽一样 牧野到底是个钢铁意志的战士，所以又一次挺了过来。 原先的过程，又一次重复上演。 牧野在里面跟阎王爷展开一场艰难的战争，寸步难行。他们在外面煎熬地守候着。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下午，向暖又一次走进了重症监护室。 要说的话，昨夜好像都说完了。这会儿对着他越加苍白的脸和灰暗干裂的唇，她半天也开不了口。最后只能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试着将脸贴上去，随即脸颊被一片冰凉给侵袭了，一直凉到心底。 向暖鼻子发酸，却咬紧了牙关，不敢放纵情绪。 医生说了，他要是再不醒来，情况就会更加不容乐观。 “你……不能这样对我的。我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真心待我好的人，你不能这么容易就把我的幸福给夺去，你不能……” 向暖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只好拼命地仰起头，不让眼泪涌出来。但低下头的时候，泪花仍在里面汹涌打转，她只好用力地闭上眼睛。 “真……丑……”低低的声音，沙哑得仿佛只剩下气息了。 向暖却像是被雷霆击中了似的，浑身一颤，瞪大了眼睛往上看去。 那双熟悉的眼眸虽然不若平常那般锋芒耀眼，甚至明显有些涣散，但它确确实实睁开了。 他醒了！ 向暖苦苦忍着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好在她还记得自己要干什么，第一时间按下了呼叫铃。“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先别说话，医生马上就来！” 医生护士鱼贯而入，毫不客气地将向暖挤到角落里。 但向暖毫不介意，就那么傻傻地笑着，看着医生护士围绕着他展开详细的检查。侧头看到玻璃窗外面容焦急的公公婆婆，她快步走出了重症监护室，然后拥抱了罗筱柔。“妈，他醒了！他醒了！他跟我说话了！” 罗筱柔也跟着喜极而泣，双腿一软趴在了向暖身上，差点儿把向暖给压倒了。 牧高峰将妻子拉过去，让她靠在自己胸前。他一向威严没有表情的脸上，也出现了明显的裂纹。 没多久，医生就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晚点就会转移到普通病房。剩下的，就是休养的问题了。不过他壮得跟野兽似的，想必这不是什么问题。” 向暖被他给逗笑了，眼泪汹涌澎湃，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后来她干脆不管它，反正没有谁会笑话她。 想到牧野一醒来就嫌弃自己哭得太丑，向暖又禁不住笑了。她还没嫌弃他呢，他倒反过来嫌弃她，简直岂有此理！ 也许是她又哭又笑的样子看着实在是诡异，连牧高峰都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向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个，我去一下洗手间。” 洗了一把冷水脸，向暖的情绪总算是平复了许多。她看着镜子里那个面容憔悴的自己，又忍不住笑得像个傻子。 牧野又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了一段时间，然后就转移到了普通病房。他伤得太重，醒了那一会儿之后，又继续陷入了昏睡当中。 向暖走到窗户那，看着外面灿烂的斜阳，突然心里一动，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发到朋友圈，配上文字——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确认牧野已经完全脱离了危险，牧高峰就带着罗筱柔去招待所休息了。他们一把年纪，熬了这么一天一夜，身体到底吃不消。尤其是罗筱柔，只怕早就挺不住了。 “夫人，你也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说话的人叫钟志诚，是牧野的警卫员。 向暖一直到这个时候才有心情打量钟志诚。 他的五官很普通，只能说还算端正。气场不像牧野那么强大，身材也没有牧野那么高大，但十分精悍，一双细长的眼眸精光内敛，一看就知道不是简单的角色。 想也知道，能做牧野的警卫员，负责牧野安危的人，肯定不会是一般人。 向暖想了想，终于还是点点头。“那就辛苦你了。” “夫人客气了，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向暖又点点头，看了一眼床上仍在安睡的男人，拎了自己的小包去了招待所。 招待所的条件自然比不上大酒店，但是收拾得很干净，空气里也没什么奇怪的味道。 向暖洗了一个热水澡出来，身体好像舒服了一些，睡意却是更浓了。几乎是钻进被窝里的那一刻，她就差不多陷入了昏睡当中。 “牧野！” 向暖从噩梦里惊醒，大汗淋漓地坐起来，摸索着按下了床头的开关。 灯光大亮，眼前的环境一目了然。 向暖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原来是做噩梦了！ 张着嘴粗喘了一阵子，向暖利索地起了床，简单收拾一番就直奔医院而去。 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向暖刚刚踏进病房，牧野就醒了。 牧高峰和罗筱柔都扑到了床边，焦急且心疼地问这问那，仿佛牧野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小娃娃。 向暖没有挤上去，就在一旁安静地站着，含笑凝望着。 牧野还虚弱得很，不适合说太多话，所以就简单回答了几个字。 牧高峰见妻子还要问，忙拦住她。“好了，让他好好休息。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反正来日方长。 “对。你好好休息，有什么话，咱们以后再说。” 牧野没吱声，视线缓缓地搜寻起来。 牧高峰就拉住罗筱柔，说：“咱们出去吧，让他们小两口说两句话。” 所有人都离开了，还体贴地关上了房门。 向暖没动，还在原来的位置直挺挺地站着，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看傻了吧？你男人是不是帅呆了？” “扑哧——”熟悉的腔调把向暖给逗乐了。“都成丑八怪了，还帅呢！要不要我拿个镜子给你照照？保准丑得你怀疑人生。” 这话倒不全是唬人的。 牧野出任务，连着几天没有收拾过自己，早就胡渣邋遢了。加上失血过多，人明显瘦了，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早没了往日的俊帅非凡。 但对向暖来说，只要他还好好地活着，就算以后都这么丑也没什么关系。 “过来，让你男人亲一口。” 第101章 都这样了，还胡闹！ 向暖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都伤成这样了，你就不能安分点吗？” 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一个熟悉的眯眼动作。“那你到底过不过来？” “来！”向暖响亮地应了一声，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牧野挑了挑剑眉，虎视眈眈地看着她，想是在说：那还不快点！ 向暖晃晃悠悠地走到床边，然后俯下身去。两张脸近在咫尺，呼吸交融。某人几天没好好洗漱，嘴里的味道自然不太好。 “长官，你多久没有好好洗脸刷牙了？” 某人脸皮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不仅不以为耻，反而对着她吹了一口气。美其名曰：夫妻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向暖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却一直维持着俯身的动作，甚至放任他张嘴咬了自己的嘴唇。干裂的嘴唇不似往日那么柔软滚烫，却一如既往的霸道不讲理。 不过，向暖惦记着他的身体，到底没让他胡闹太久。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牧野咧了咧嘴，不疼的那是石头人。“疼倒是还好，就是几天没洗澡，痒得难受。” “痒算什么？长虱子你也得忍着。”柳眉倒竖，但很快又站直了身体。“我去倒水给你洗个脸。聊胜于无，将就将就吧。” 向暖就从暖水瓶里倒了半壶热水，然后拧了温热的毛巾给他擦脸擦手。她擦得小心翼翼又仔细，就跟母亲照顾小婴儿似的。 这种感觉不能说不好，但牧野强大惯了，向来只有他罩着别人的份。突然被当成一个玻璃娃娃对待，简直别扭得不行。 “你倒是用点力啊，爷又不是纸糊的。” 向暖笑睨他一眼。“你确实不是纸糊的，但也跟纸糊的差不多了。好不容易从阎王爷那回来，你就消停点吧。” 话音刚落，她纤细的腰肢就被人捏住了。别说，力道真不小。 “信不信爷现在就办了你？” 向暖明知道他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还是颤了一下，实在怕了他。“你别胡闹了，身体还想不想要了？一会儿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妈非生我的气不可。” 牧野这才松了手，继续享受她的服务。“别的地方也给我擦一擦。” 他感觉自己就跟隔夜饭菜似的，已经馊了。 “你不是说你们出任务的时候，在泥坑草地里一趴就是几天都有可能吗？怎么这点程度就受不了啦？” 牧野挑了挑剑眉，似笑非笑。“这不是怕你嫌弃我吗？” “我哪敢啊。” “那就最好。” 向暖拗不过他，只得避开他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完好的皮肤。至于背面，那就完全没办法了。 “有个地方，你是不是忘了？” 向暖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顿时脸就红了起来。“想都别想。” 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看见，那不得丢死人啊！ 他不嫌丢人，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牧野知道她脸皮薄，“威逼无果”，又累得昏睡了过去。 向暖倒了水，晾了毛巾，又回到了床边。看着他胡渣邋遢的模样，心里竟然比以往还要柔软几分。 知道儿子没有危险，加上放心不下家里的果果，牧高峰和罗筱柔第二天上午就回去了。 临走前，罗筱柔对着向暖好一番嘱咐，重点是要向暖盯着牧野，别让他乱来。 知子莫若母，她知道儿子是个不安分的。 “妈，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要说牧野是个变态，在某些方面，那还真不是冤枉他。前一天还是一副奄奄一息的虚弱样子，这才刚过了一夜，精气神就回来了大半，看着马上又要龙精虎猛了。 连医生都忍不住啧啧两声，说这恢复能力简直非人类。 向暖听了，禁不住看着牧野吃吃地笑。等医生护士走了，她才笑眯眯地道：“人家夸你呢，非人类先生。” “这种夸奖没屁用。过来，爷想要听你说两句好听的。” 向暖才不上他的当，继续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但笑不语。 牧野作势要掀被子下床。 “你干什么！”向暖急了，赶紧就扑过来，简直就是自动送上门。 某男人趁机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扯，大手掌往她后脑勺上一贴，就含住了她红嫩的唇瓣。 小样儿，爷还对付不了你！ 向暖怕弄到他的伤口，想要挣扎又不敢太用力，最后被他死死地扣着，亲了个够才松手。 “你再这么胡闹，我就不理你了。” “胡闹什么？两个多月没见，亲两口都不行了？” “不是不行。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情况！你躺在里面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守在外面都快吓死了，你知不知道？” 牧野没回答，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说：“倒水给我擦擦身子，我痒得厉害。” 合理的要求，向暖是向来舍不得拒绝的，所以赶紧就去倒水拿毛巾。 牧野一向是个精力十足的，像这样被逼卧床的生活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每天最舒爽的事情，就是媳妇儿帮擦澡这件事了。 向暖有了经验，很快就帮他擦拭得干干净净，连背部都尽量照顾到了。 “还有最后一个地儿，不许偷懒。那可是你下半辈子的幸福保证。” 谁偷懒了！ 向暖在心里反驳，红着脸拉下他的裤子。 终于一切都弄妥当了，牧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终于舒服多了。 向暖从洗手间出来，就被他招呼了过去。“怎么了？是不是要喝水？” “我困了。你躺下来，陪我睡一会儿。” “不用了，你自己睡吧。”床挺小的，勉强挤两个人，谁也别想舒服。最怕的是，万一碰坏他的伤口怎么办？ 牧野眼睛一眯。“需要我抱你上来？” “你就别胡闹了。妈回去的时候特地叮嘱我，一定要盯着你，不能让你胡闹。”婆婆要是知道她陪着胡闹，那她会死得很惨的。 “你再不上来，我就胡闹给你看了。” 向暖瞪着他，有点想一巴掌把他拍晕算了。他可比果果难缠多了。 “上来吧，我保证只是睡觉。” 向暖只好乖乖地上了床，小心翼翼地挨着他躺下。“啊——” 牧野一把搂了过去，满足地嘘了一口气。 “你小心点。哪有人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的？” “跟个小老太太似的，真唠叨。”说着，直接低头含住她的嘴唇。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粗鲁推开，发出“砰”的一声碰撞。 第102章 她要陪睡，没空 居然是苏问心。 向暖囧囧地红了脸，挣扎着想下床，却被牧野扣得紧紧的，动惮不得。 “你们在干什么？”苏问心倏然瞪大眼睛，尖声质问。“向暖，你不知道他伤得很严重吗？怎么还敢这样胡闹？” 向暖突然很想翻翻白眼。他们两是夫妻，就算做什么也犯不着用这种语气质问吧？弄得好像她是小三儿一样！ “苏问心。”牧野眼睛一眯，语气冷冷的。“需要我教你怎么敲门吗？” “我——”苏问心大概没料到牧野的态度如此冷淡，一时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掩盖不住的都是受伤。“对不起，我只是太过担心你了。听说你伤得很重，我吓得心脏都快不会跳了。” “有心了。”依旧是冷淡的样子，冷淡的语气。 苏问心已经缓过来了，所以面对他的冷脸也开始泰然自若，然后将视线对准向暖。 “向暖，对不起，我刚才的语气不好。只是我在路上碰到了柔姨，她怕牧野会不顾自己的身体胡闹，所以特地叮嘱我要看着点。” 向暖不知道婆婆是否真的跟苏问心说过这样的话，但既然人家都道歉了，她也没理由揪着不放。“没关系，你也是一片好意。” 说着，向暖挣扎着想从床上下去。 牧野却不肯放人，强有力的手臂牢牢地扣住她的腰，冷冽的目光再次落在苏问心的身上。“你也看到了，我没事。所以，你可以走了。” “你——”苏问心装出来的淡定立马出现了裂痕。“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向暖都觉得牧野有点太不给脸了。但她实在对苏问心同情不起来，谁让她对牧野居心不良呢？同情觊觎自己男人的女人，那也太圣母了。 “你什么都没做错，只是我要休息了。病号最大，你走吧。” 苏问心咬着嘴唇，泫然欲泣地看着牧野，端的是楚楚可怜，是个正常男人都要心软那种。 但牧野显然不是正常男人，对此完全视而不见，甚至直接闭上了眼睛。 苏问心只好把目标转向向暖，问：“向暖，我能跟你聊几句吗？” 向暖还没开口，牧野直接替她拒绝了。“她要陪睡，没空。” 都这样了，苏问心实在没辙，只好不甘不愿地走了。临走前，还忍不住瞪了向暖一眼。 向暖觉得自己特别无辜，完全是被殃及的池鱼。 等门关上了，向暖戳了戳牧野的下巴，问：“你是不是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人家美人儿都伤心欲绝了呢。” “我还不是为了你！”牧野捏住她的下巴，在她的嘴唇上着实啃了两口。“得了便宜还卖乖，没良心的小东西！” “我才不是小东西！”他总把她当小孩儿来哄。 牧野的手往她某个部位一罩，五指收拢了几下。“嗯，确实不小。” 向暖臊得想打他，可是又怕弄疼了他的伤口，最后一口咬在他肩头上。 “嘶——”牧野吸着气，抬手拍了一下她圆翘的小屁股。“小东西，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活该！谁让你没事就耍流-氓？”都伤成这样了，还这么不安分！果然，男人骨子里就是个大流-氓！ 牧野轻轻咬了一口她的小鼻子。“小笨蛋，我要是不对你耍流氓，你就该偷着哭了。” “我才不像你那么流-氓。” “你想流-氓也得有那个零部件啊。” 向暖无奈地发现，原来某人耍嘴皮子的功夫如此高深莫测，她根本就不是对手。没办法，她只能来软的。“你不是累了吗？赶紧闭上睡觉，别再胡闹了。而且，我也累了。” 牧野这才安分了，搂着她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沉入了黑暗当中。 向暖原本想趁他睡着了就赶紧起来，谁知道一个不小心，自己也跟着睡着了。 医生来换药的时候，推门看到人家小夫妻两交颈而眠，也没敢吵醒。只是叮嘱门外的钟志诚，等病号醒了就按呼叫铃。 向暖没睡多久就醒来了，她刚想起来，牧野就收了收揽着她的手臂。“我要去洗手间。” 牧野这才松开她。 “你继续睡吧，不用管我。” 牧野瞥了她一眼就闭上了眼睛。 向暖去洗手间洗了个脸，然后小心翼翼地出了病房。有钟志诚在那守着，她也放心，就一路溜溜达达地走出住院部，想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向暖！” 是苏问心。 向暖没料到她还在这里，着实有些意外。 苏问心走近来，还没开口，眉头就先不悦地皱起来了。“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他都伤成那样了，你不好好照顾他就算了，怎么还能跟他胡闹？他是你丈夫，你就一点都不心疼他吗？” 向暖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年头，“小三儿”都这么理直气壮的么？ “你都说他是丈夫了，那我要怎么跟他相处，都是我跟他的事情。苏小姐，你这样的质问，不合适吧？” “你——我只是看不得你这样糟蹋他。你本来就配不上他，如今意外捡了便宜，却还不知道珍惜。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糟蹋？”向暖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这个说法从何而来。“难道我跟他在一张床上挤一挤，就叫糟蹋他了？苏小姐，我不想跟你起冲突。但你的理解是不是太偏激了一些？我承认他现在身受重伤，我应该更加小心细心照顾他。可之前那样的胡闹，你又怎么知道不是他想要的？” 苏问心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从她看到的情况来判断，那样的胡闹确实是牧野想要的。原本，她以为牧野只是迫于父母的压力才随便找了个女人结婚。但从他刚才的表现来看，他好像真的有点在乎这个向暖。 这怎么可能？他的心里不是只有杨子君吗？如果他真的放下了杨子君，为什么选向暖也不选她？她哪里比不上向暖？ “你也别太得意，他对你根本就没有爱情。除了杨子君，他谁都不爱。对他来说，如果那个女人不是杨子君，他娶谁都没有区别。你不过是机缘巧合捡了个便宜罢了。” 第103章 打发叫花子呢？ 向暖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是真的被苏问心的话给戳到了痛处。“苏小姐，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并没有多么得意。”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你那点伎俩也就能骗骗牧野，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话不投机半句多。 向暖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对不起，我想到处走走，有空再聊吧。” 苏问心气不过，用力推了她一下。 向暖完全没有防备，踉跄几步跌跪在地上。夏天的裤子很薄，膝盖重重地跟坚硬的地板碰撞，顿时疼得她冷汗都冒出来了。 苏问心见了，迈开脚步匆匆走了。 一个阿姨走过来，把向暖给扶了起来。“姑娘，没事吧？” “没事。阿姨，谢谢你。”向暖疼得呲牙咧嘴，但还是笑了笑。 阿姨摆摆手。“不客气。” 等阿姨走了，向暖试着走了两步。还好，应该只是皮肉淤青，没伤到骨头。 向暖在附近溜达了一圈，边溜达边想苏问心说出的那番话。 牧野之所以跟她结婚，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应付父母吗？对他来说，如果新娘不是杨子君，那就娶谁都一样？ 向暖没办法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她也不会拿这样的问题去问牧野。只是这件事终究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了她心里。 可是转念一想，她结婚的目的又何尝单纯？即便苏问心说的都是真的，她也实在没资格斤斤计较。 何况任何事情都是会改变的，她要做的是珍惜当下，付出自己的努力争取最好的结果。 就是这样没错！ 向暖回到病房的时候，牧野已经醒了。 “你这一趟洗手间去得够久的呀。我还以为你掉坑里去了呢。” 向暖吐了吐舌头。“你可千万别诅咒我。” “过来，陪我吃东西。” 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向暖确实也有些饿了，于是乖乖坐下来陪吃陪喝。 吃饱喝足，牧野又想把向暖给捞到床上去呆着。 向暖毫无防备，被他拉得趴在了床上，膝盖刚好撞到了床铺，疼得她禁不住痛呼出声。 “受伤了？我看看。” “没事儿。”向暖按住他的手。“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擦破了点皮而已。” “给我把手拿开。” “真没事。” 牧野直接将她的手扒掉，然后拉起她的裤腿。“都这样了，还叫没事？” 不仅破皮流血，还淤青了好大一块。 “只是看着吓人而已。你知道的啦，我的皮肤比较容易留下痕迹。” 牧野放开她的裤腿，不容拒绝地道：“找医生处理一下伤口，现在就去，不许有异议。” “暴君！”向暖皱了皱鼻子，随即见他眼睛一眯。她吓得赶紧跑出了病房，乖乖地找医生给处理了伤口。 回到病房。 “过来。” 向暖靠近去。 “真是摔的？” “真的。”向暖点头。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没打算把苏问心的事情给扯出来。 牧野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惹得向暖痛呼一声。“走路都能摔倒，真是够笨的。” 向暖捂着额头，露出向暖牌的标准傻笑。“嘿嘿，你知道得太晚了。想退货也来不及了！” “货就不退了，我姑且勉为其难继续收着吧，免得你去祸害别人。” “少自恋，谁祸害谁还不好说呢。” “那就来吧，互相伤害好了。” 向暖一听，禁不住笑出声来。“牧长官，我突然发现跟你斗嘴也是一件乐趣无穷的事情。你道行这么深，到底怎么修炼的？传授点经验呗？” “独家功夫，绝不外传。除非你拿点诚意出来。”他眨了眨眼睛，给出暗示。 向暖又是两声轻笑，爽快地凑上去亲了他一口。 牧野斜睨她一眼。“就这样？打发叫花子呢？” 最后，向暖被他搂着亲了个够本。要不是他现在是个重病号，没准直接在病床上就把她给办了。 傍晚的时候，苏问心又来了，还拎着据说是她亲手炖的爱心补汤。 向暖对此表示佩服得五体投地。就算苏问心再喜欢牧野，可是她这个正室在场呢，怎么就能堂而皇之地来献殷勤？真当她不存在么？ 这脸皮，怎一个厚字了得？ 牧野皱了皱眉头，转头看着向暖，摸了摸她的脸。“我来处理。你先回招待所洗个澡，然后过来跟我一起吃饭。出门的时候，别忘了告诉钟志诚你想吃什么。” “好。”向暖朝苏问心点点头，然后就走了。 既然是牧野的桃花债，还是让他自己搞定吧。毕竟都是一个大院里的，闹得太难看了也不太好。 苏问心见牧野把向暖给支走了，禁不住有些窃喜，嘴角不自觉地就扬了起来。“我给你盛汤。” “放着吧。我们来谈谈。”牧野的表情和语气都很严肃。 苏问心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笑了笑，低头打开保温桶的盖子。“先喝了汤再说吧。什么都没你的身体重要。” 牧野根本不吃她这一套。他倒也不是多么讨厌苏问心这个人，就是烦了她的纠缠不清。女人一旦扯上感情的问题，就容易变得不可理喻，特别招人烦。 “拖延时间也没用。苏问心，别白费心机了。我早就说过，我们不可能。以前不可能，以后更不可能。大家都是大院里的人，别闹得太难看。” 苏问心放开保温瓶，转头气呼呼地瞪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你宁愿娶向暖，也不肯选择我？我到底哪里不好？我到底哪一点比不上她？” 说着，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泪眼满含控诉，又那么楚楚可怜。 牧野不为所动，只是不悦地皱了眉头。他向来喜欢干脆利落，最烦这样拖泥带水，纠缠不休。 “你在我这里，谈不上好不好。说白了，除了我们从小就认识，你对我来说，跟其他女人没什么区别。” “那向暖呢？你别告诉我，你真的喜欢上她了，我根本不相信。除了杨子君，你根本不可能喜欢别的女人。你结婚，只是为了应付家里的压力。既然谁都可以，为什么你宁愿选择一个认识没几天的女人，也不肯选我？难道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第104章 老子对着你没反应 苏问心越说越激动。高傲如公主的她，实在不能接受自己在牧野的心里，还比不过一个出身低贱也没什么能耐的女人。 牧野没有立马回答，只是冷淡地看着她，直到她的情绪平复了一些。 “苏问心，你自以为对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但其实，你真的不了解我。当然，这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对向暖很满意，也从来没有离婚再娶的打算。你若是聪明的话，就别在我这浪费时间。” 他本来就没精力照顾家庭，更加没有心思去伺候苏问心这种刁蛮公主。 “我——” “而且我必须说句实话，你的纠缠让我很厌烦。” 苏问心死死地瞪着他，像是要确认这话是不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 “走吧，别尽做些让人无比厌恶的事情。” 她的爱，对他来说是无比厌恶的事情？ 他怎么能这样说？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苏问心委屈至极，贝齿咬着红唇，眼里水汽氤氲，泪水要掉不掉。她本来就长得漂亮，此刻的模样更是让人心疼。 牧野眉头一皱，更加不耐烦。“别做出这种梨花带雨的表情，我还真不喜欢看。不想听到更多的难听的话，就赶紧走吧。” “我不相信。你肯定是因为不小心娶了向暖，不得不对她负责，所以才拼命控制住对我的感情！你是怕我受伤，所以才把我推开的。” 牧野很想爆粗口，但是忍了。嘴角一勾，冷笑。“苏问心，我就不明白，你到底哪里来这种自信？不怕说句难听的，你就是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都硬不起来。赶紧走吧，别自取其辱了。” 话音落地，牧野直接双眼一闭，开始假寐。拒绝的意思摆得再明白不过。 苏问心无声地跟他僵持了一会儿，最终丢下一句：“我不相信！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听到脚步声跑远了，牧野才睁开眼睛，略有些头疼地揉了一下太阳穴。苏问心的纠缠确实让他不胜其烦。 向暖回到病房门外，钟志诚就将打包的晚饭递给她。 “谢谢。“ 向暖先是敲了敲门，然后探了个脑袋进去。睁着乌溜溜的眼眸，嘴角含笑，打探军情。 “别探头探脑了，你就不是做间谍的料。”牧野连眼睛都没抬就知道是她了。 向暖推开门，嘟了嘟嘴。“谁说我要做间谍了？我是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这万一有美女投怀送抱，而你又管不住自己——” “嗯？”牧野眼睛一眯，兽性十足，危险之极。 “我开玩笑的啦！”向暖立马就怂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不要硬碰硬比较好。 “过来。” 向暖将手里的晚饭放在移动餐桌上，然后将移动餐桌推到他面前。“铛铛铛，香喷喷的饭菜来了。牧长官，请享用。” 牧野将移动餐桌轻巧地一推，然后抓住了向暖的手腕，将她往怀里拖。 向暖被拉得跌趴在他怀里，吓得她心惊肉跳。“你别闹了。万一伤口撕裂，那怎么办？没见过你这么不省心的病患！” 牧野没有反驳，只是低头咬了咬她的耳朵。“这才是牧长官想要享用的大餐……皮薄多汁，鲜嫩美味，确实香喷喷的……” 喝！ 向暖被撩得心火燥热，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脸颊瞬间红得都快滴血了。“你别闹了！伤口会裂开的！而且，门也没关啊——” “门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钟志诚不是摆设。” 他滚烫的唇舌下滑到她的下巴和颈子，吻得她的气息更重了。 向暖粗喘着气，发音有些破碎。“骗、骗人！苏问心之前不就冲进来了？” “那是之前。刚刚，我已经训过他了。这种错误，他保证不会再犯。” “那也不行！”向暖努力维持着清醒，但是效果不佳。“真的不行！牧野，你别闹了！伤口裂开可不是开玩笑的！” 牧野低笑两声，滚烫的唇舌又回到她的小耳朵上，不轻不重地啃咬，逗弄。“只要伤口不裂开就行？这个好办。你在上面不就行了，嗯？” 向暖羞愤欲死，很想一巴掌将他拍飞。但是顾忌着他的伤势，她连挣扎都是小心翼翼的。当然，即便她拼尽全力，也不见得能够成功挣脱。 “牧野！”向暖轻哼出声，又粗喘了一口气。“真的，你别闹了！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 他继续我行我素，压根不将她的威胁放在眼内。 “牧野！就当我求你了，别闹了行不行？我答应你，等你好了，你想怎么样都行，好不好？” 牧野总算是停了动作，抬头看到她娇喘吁吁、菱唇嫣红的模样，到底忍不住又啃了一口。“好，暂时放过你。吃饭。” 向暖松了一口气，赶紧把移动餐桌给拉回来，伺候他吃饭。正打算给他盛汤，突然看到床头柜那摆着的保温桶。 “要不还是喝苏小姐的爱心汤吧？炖了好几个小时呢。” “向暖，皮痒是吗？过来，我给你挠挠！” “我错了！”向暖呵呵傻笑，加快了盛汤的动作。她在他面前是完全没有骨气可言的，简直怂得一塌糊涂。 牧野抬手掐了一下她的脸颊，道：“不用吃醋。等过几天我转到市里的医院，你也天天给我炖爱心汤就好了。” “是，长官！”为免不小心作死，向暖决定还是顺毛捋吧。 牧野对她的温顺表示很满意，低头一口一口地喝这种淡出鸟来的汤汤水水。 吃饱喝足又收拾了之后，向暖又被逼着上了床，乖乖地趴在他右边怀里。安静了一会儿，她抬头看着他，开玩笑似的问：“你跟苏小姐都说什么了？她有没有迷途知返？” 牧野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一眼就看穿了她那点小心思。偶尔吃点小醋，倒也挺可爱。 “能说什么？直接告诉她，就算她脱光了衣服站在老子面前，老子也硬不起来。” 向暖对如此粗鲁的说辞表示很无奈，想捶他一下，又怕扯到他的伤口，最后只能红着脸瞪他一眼。“流-氓。” 第105章 被猛兽盯上 “话是糙了点，但杀伤力强啊。一个男人对着一个裸着的女人都没反应，两个人还有什么可能？” 如果不是都住在一个大院里，彼此知根知底，他根本不会费那么多口水，直接上来就把这句话砸苏问心脸上了。 “这会不会太狠了？”向暖也承认这话确实挺伤人的。换了是她被喜欢的男生这么羞辱，她也得哭个伤心欲绝。 牧野挑高剑眉。“难道，你希望我对她柔情似水？然后她再来个投怀送抱甚至以身相许？” “那你还是继续这么狠下去吧。”不过，苏问心估计没这么容易死心，恨死她倒是有可能的。 牧野捏住她的下巴，凑近去，似笑非笑。“爷对你这么忠贞不二，你难道不该表示一下吗？” 向暖瞬间有种小动物被猛兽盯上的紧张感，水润的眼眸盯着他嘴角那抹笑。很快，她反应过来，立马凑上去亲了他的脸一口。 “就这样？打发叫花子呢？”大野狼的胃口大着呢。 向暖手臂往他脖子上一勾，亲了他的嘴唇。 “再来！” 又亲一口。 “再来！” 又一口。 “再来！” “我让你得寸进尺！”向暖两只手往他脖子上一掐，下一秒，她被捏得惨叫一声。倏然抬头，却被他眼里散发出的那股杀意给吓到了。 他几乎要捏碎她的手腕子！ 牧野松开她的手，御敌状态解除。“让我看看。” 她的手腕那红了一圈，就跟戴了一条红色的宽手链似的。到明天，估计就是青紫的一圈了。 “以后别做这个动作，知道吗？” 向暖闷头揉着自己的手腕，不吱声。她还有点没办法回魂。 “你这是取命的动作，像我这样的人防御系统随时开启着，一不小心就会误伤了你。当然，我会尽量控制。” 刚刚他反应足够快，否则她绝对不止伤了这么一点。 “是我不好，别生气。”牧野虚虚地握住她的手腕，大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又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嘴角。 向暖抬头看着他，笑了笑。“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有点吓着了。” 刚才，她真的以为他会杀了她。那一刻，他看起来太吓人了。 “抱歉。”牧野将她揽入怀里，连着在她脸上亲了好几下。 “你没有错，是我不小心犯了你的忌讳。”向暖摇摇头，轻轻地触碰他胸前的绷带。“而且，我实在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和平年代，当兵原来也会这么危险。” 这一枪要是再偏那么一点，也许他就没命了。 而这样的险境，他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比起聚少离多的孤单和委屈，这才是更让向暖感觉到恐惧的部分。 这几天，她一直在床边守着，牧野当然知道她心底的恐惧。她努力表现得比平常更加的活泼爱笑，其实不过是欲盖弥彰。 “怕了吗？”牧野收紧了臂弯，亲吻着她的发。 向暖诚实地点点头。“怕。这样的事情，没有谁不怕吧？” 死亡，谁能不怕呢？像他这样的人，难道真的就一点都不怕吗？只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训练，让他们习惯了而已。只不过他们将国家和人民，将那份使命，看得比生命更重而已。 “那后悔吗？” 后悔吗？当然不会！ “不。我不后悔。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陪我走得更久更远。我不怕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你一次，我只要你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安好就行。” 即便他们有一天因为某种原因分开了，她仍希望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安然无恙。 这样的话，向暖若是在电视里看到，一定会觉得肉麻，会很不好意思。 但现在，她自然而然地就说出来了。因为，那是她最真实的心情。 牧野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下巴枕着她的发顶，鹰眸闭上。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声道：“我答应你，我以后会更加小心。我还想着让你帮我生几个小崽子，然后真正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呢。” “我生的是孩子，才不是什么小崽子！”向暖气呼呼地瞪他，很快又禁不住笑了。“而且，你也太贪心了吧？一个就已经很奢侈了，你还想生几个！我又不是母猪！” “你当然不是母猪。你是小猪她妈妈！” 小猪它妈妈？那还不是母猪！ “那你就是小猪它爸爸！嗨，猪爸爸！”向暖气得掐了一下他的腰，下一秒又扑哧笑了出来。“别人听了，还以为这里在演《小猪佩奇》呢。” “《小猪佩奇》？那是什么玩意儿？” 这种小孩儿的片子，牧野还真没看过。 向暖笑得欢天喜地，简直是成就感斐然。“哟哟喲，原来还有牧长官不懂的东西呀？那我心里就平衡了。” 牧野将她的身体提起来一点，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不许老打我屁股！我又不是小孩儿。” “你不说你是我女儿吗？”牧野笑着给她揉了揉，那手感实在太好，他有点舍不得收手了。 向暖翻了个白眼。“那是你说的好不好？” 牧野突然凑近她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什么。 随即之间向暖脸红似火，娇嗔地抡着拳头捶打他，又扑上去咬他的肩头。 他“嘶”的吸一口气，将她按在怀里亲了个够。 在这样的打打闹闹里，时间又过了两天。 牧野的情况已经大好了，虽然脸色还有点难看，但估计打死一头老虎都不成问题。 这人奄奄一息的时候都不安分，现在好多了，那就更不会安分地躺着了，一定要出去溜达溜达。 “再不出去晒晒，爷就要长出蘑菇了。” “你以为你是木头啊？还长蘑菇了。” “爷可不就是牧头吗？走吧，陪爷出去溜两圈。” 向暖没有办法，只好跑了一趟主治医生办公室，确定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扶着他出了住院大楼。 恰是早晨，阳光虽然灿烂，但还不至于太过毒辣。医院的草地上，好些病人都在那或坐或站，晒太阳消毒。 世界上有些事情真的很巧。 两个年轻的穿着军装的女孩子不知道在聊什么，突然，其中一个女孩子说了一句：“我的目标是成为杨子君杨中校那样的女人！” 这个名字让向暖的心脏重重一跳，下意识地看向牧野。 第106章 她是牧野的禁区 但是，向暖没在牧野身上看到任何的反应。至于是没注意那两个女孩子说话，还是掩饰得好，她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他要是想掩饰些什么，她是无论如如何都看不出一丁点破绽的。 正琢磨的时候，牧野突然低头看向她。“怎么了？” “没什么。”向暖立马摇头，然后咧开一个傻呵呵的笑，狗腿地说：“我就是在想，牧长官你怎么就能这么帅呢？” 向暖一边说，一边在心里鄙视自己。节操碎一地啊，碎一地！ 话音刚落地，额头就被弹了一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牧野一把勾住她的肩头，揽着她慢慢往前走。“说吧，闯了什么祸？” 向暖很想翻个白眼。“我能闯什么祸？我这几天就跟强力胶一样黏在你身边，哪里有机会闯祸？” 牧野逸出几声颇具魔性的低笑，声音磁性得一塌糊涂。 “这话爷爱听。” 向暖也陪着傻笑，没敢提“杨子君”的名字。她始终觉得，杨君子是牧野的禁区，不想死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去触碰。只是想到自己的丈夫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属于另一个女人，那滋味不免苦涩。庆幸的是，这件事她知道得早，不至于陷得太深。只要管好自己的心，不去奢望那些不该奢望的东西，日子就能继续安然无恙地过下去。 谁的人生里没有一点不如意的地方？至少牧野比大多数的男人更有责任心，更加不吝于付出他能给予的一切。对于一个妻子而言，这已经是很好的状态了。 至于爱情，那本来就是奢侈的东西。两情相遇的婚姻，那更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 两个人绕着医院溜达了好几圈，眼看着太阳渐渐变得毒辣起来，这才回到住院楼。 即便牧野不在房间里，钟志诚仍跟一只忠犬似的守在那，将病房守卫得跟铁通似的。 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牧野压低声音交代了一句：“任何人不许放进来。这是命令。” “是！” 刚关上门，向暖就催着他上床去休息，生怕溜达这几圈把他给累着了。 牧野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真当你男人是纸糊的？去，倒盆水来，爷要擦澡。” “遵命，长官！”向暖笑嘻嘻地敬了个礼，转身钻进洗手间。 天气实在炎热，走这么一趟回来，他们身上都冒了不少汗。他又要在床上躺着，不擦干净汗水再换上干爽的衣服，确实很不舒服。 为了方便给他擦澡，向暖前两天特地买了一个塑料桶。她盛了满满一桶温水，拎着走出洗手间。 那桶子选的是大号，她人比较娇小，拎着那么大一桶水的画面总是让牧野忍不住皱眉。 放下手里的水桶，向暖才发现，某人已经迫不及待将自己剥光了，连最后一块遮丑布都没留下。对此，她只能无奈地笑骂一句：“暴-露狂！” “爷全身上下，你还有哪里没见过？那还遮遮掩掩的干什么？” “反正你就是常有理。” 向暖一边跟他斗嘴，一边拧了热乎的毛巾递给他。 牧野皱起英挺的剑眉，不满道：“这都一身臭汗了，还用什么热水？洗冷水澡多爽啊。” “牧长官，抗议也没用。你要是不想享受这种待遇，那就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受伤咯。既然你不幸成了伤员，那还是乖乖配合你的专属护工——我吧。” 牧野看着她眼里的调皮和笑意，抬手掐了掐她的脸蛋。“我发现，你是越来越不怕我了。岂止是不怕，简直胆大包天。” “不，牧长官。我对你的恐惧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而已。” 牧野爱煞了她眉宇之间的狡黠，体内有些血气翻涌，于是脸一沉。“动作快点，拖拖拉拉像什么？” 向暖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我又不是你的兵，干什么都要规定时间！ 其实，以他的恢复程度，完全可以自己干这事儿。但这人就喜欢折腾她，美其名曰给她表现贤妻良母潜质的机会。 谁说要做贤妻良母了？ 腹诽归腹诽，向暖还是加快手上的动作。虽然不如淋浴那么畅快，可好歹也把他给收拾得干干爽爽。当然，每次清洗某个让人羞耻的部位，那过程总有点鸡飞狗跳。 某人绝对是故意的！ “好了，自己也进去洗一洗吧。” “嗯。你也累了，赶紧躺下来睡一觉吧。”一身粘腻确实难受，向暖就听话地拿了干净的衣服进去了。 因为某个暴君的霸道要求，这两天两个人都是挤在病床上睡的，她的那点行李早就从招待所搬过来了。 向暖站在莲蓬头下，洗了个舒服的温水澡。刚刚关了水龙头，还没把身上的水珠擦干呢，门就被推开了。 “你干什么？”向暖下意识地拿毛巾遮住紧要部位。 牧野将她手里的毛巾轻轻一扯，随手丢到了一旁的桶子里，接着将她往怀里一捞，低头咬住她的小耳朵。“爷都好几个月没碰你了，你说我干什么，嗯？” 那个上扬的尾音实在是太性感了，向暖的心脏突突地跳了两下，呼吸一下子就乱了节奏。 “你别——” 牧野直接含住她的嘴唇，不让她把那句烂熟的废话给说出来。等吻够，他才松开她被蹂躏得红肿的嘴唇，沙哑着嗓音道：“别跟爷说那种废话。爷想要你，就现在。” “可是——” “没有可是。” 向暖意识到他今天恐怕是不会放弃的，明知道反抗没有意义，却到底担心他的身体。“伤口要是裂开，怎么办？到时候你要受罪，我也没脸见人了。” “放心吧，没这么容易裂开。我小心点就是。你别乱动，你越是挣扎，伤口就越容易裂开。” 总之，他今天就是要定她了。 “可是门——”向暖刚想再劝两句，结果胸前突然被他滚烫的唇舌袭击，她顿时轻哼一声。脑子也跟着热乎起来，眼看就要烧成浆糊了。 “没有人会进来。”除非钟志诚是个摆设，或者不想干了。 向暖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又怕自己挣扎起来更容易弄伤他，只好虚软地贴在墙上，任他为所欲为。 恍恍惚惚间，她突然又想到杨子君。 男人的灵与肉果然是可以分开的。他心里的人明明是杨子君，身体却又可以对着自己表现得如此急不可耐，仿佛爱惨了她。 第107章 惹大祸了 牧野见她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想别的，简直是对他男性魅力的侮辱，立马往她更加敏感的地方卯足了心思使劲。 向暖很快便娇喘吁吁，浑身虚软，脑子也如他所愿慢慢地变成了一团浆糊。 牧野攻入城池的时候，两个人都失控地喘息低叫，下意识地更加贴紧对方，恨不能融为一个整体。 牧野很满意向暖的反应，重重地亲了她两口，就扣住她的腰奋力驰骋起来。 向暖猝不及防，被他弄得惊慌叫出声，随即又咬紧了嘴唇，拼命想忍住那让自己都感觉到羞耻的声音。 可牧野怎么会允许她这样呢？立马就咬住她敏感的小耳朵，诱惑道：“别忍着……我喜欢听你叫出来……” 向暖下意识地摇摇头，拒绝听他的。 她的脸皮可不像他那么厚！ 这里还是医院，也不知道是不是隔音，要是被人听了去，那就丢死人了！ 谁知道牧野根本不打算放过她，进攻一次比一次更快，一次比一次更猛烈，撞得她溃不成军。没多久，她的理智就彻底一败涂地，整个人完全被感官的感觉给主宰了。如他所愿，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动情难耐的声音，每一声都那样失控无力承受，极大地满足了男人在这方面的虚荣心。 两个人在小小的卫生间里尽情地放纵着，享受着这人世间最极致的欢愉，忘了身在何处，也忘了时间……忘了所有的一切。 一起攀上巅峰的那一刻，向暖扑上去一口咬住了他的肩头，这才没有失控尖叫。 刚刚的澡算是白洗了，一场激烈的运动之后，两个人又是大汗淋漓，黏糊糊地贴在一块儿。 牧野吻了吻向暖的脸颊和耳朵，哑声问：“没事吧？” “腿、腿软……”向暖脸红似火，羞愤不已。 牧野低笑出声，对她的回应表示很满意。手臂更加收紧几分，含着笑道：“没事，老公抱着你，不会让你摔到地上的。” 向暖不吱声，兀自将脑袋埋在他胸前。一张俏脸又红又烫，羞于见人。 牧野见她这样，笑意更深了几分，搂着她又不安分地亲一亲，摸一摸。 向暖吓得赶紧抓住他不安分的手，着急道：“不行！你不要命啦！你再这样胡闹，我明天就回去上班，不理你了！” 一次就已经够胡闹了。再来，真的会出问题的。 牧野不情不愿地停了手，又吻了吻她娇嫩的唇，一起又简单地洗了个澡。本来还想享受一会儿情事之后的余韵的，谁知道门外突然闹腾起来。 “我去看看。”向暖跑过去打开门。 门外是罗筱柔和苏问心，正在跟钟志诚对峙。 “妈？你怎么来了？” 罗筱柔看着向暖，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劲。她毕竟是过来人，哪里能看不出来向暖此刻面泛红霞、嘴唇嫣红、眉目含春？刚刚发生了什么，她们又是为什么被钟志诚挡在门外，也就不言而喻了。 明白了之后，罗筱柔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她也不理会向暖，直接推开她就冲了进去。 向暖心里咯嘣一下，意识到这回可能闯大祸了。 苏问心见到向暖被蹂躏得明显红肿的嘴唇，气得七窍生烟，更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向暖一眼。“狐狸精！不要脸！” 向暖没有反击，脸瞬间又红又烫，心里更是忐忑。这事儿本来就不妥，如今被婆婆知道了，结果更是糟糕。 都怪她意志不够坚定，不应该心一软就随着他胡来的！如今可怎么收场？ 苏问心冷哼一声，气呼呼地走进去，重重地撞了向暖的肩头。 向暖苦笑，虽然很想逃之夭夭，可还是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结果罗筱柔却瞪了她一眼，冷着脸下令。“你们两都出去，我跟我儿子说两句。” 向暖先是大囧，然后如获大赦似的转身出了病房，直接走到离病房比较远的位置。她刚停下脚步，就看到苏问心跟了过来。尚未开口，脸上突然挨了一巴掌。 “苏小姐，你干嘛打人？” 向暖被打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忍着还回去的冲动。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牧野都伤成这样了，你居然还不要脸地勾引他跟你做那些下-流的事情，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你就这么饥渴难耐吗？如果是的话，你还是趁早跟他离婚吧。他是个军人，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部队里，可没有时间和精力满足你的欲壑难填！” 一番话，骂得向暖脸一阵红一阵白，委屈得简直想将牧野揪出来毒打一顿。但这是不可能的，她只能忍着。 “苏小姐，请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别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就算是，那也是我跟牧野夫妻之间的事情。只要牧野没有意见，你有什么资格在这指手画脚？你就算想当小三儿，想在正室面前耀武扬武，那也得牧野给你这个机会才行。” 苏问心想到那天牧野说出的那句让她难堪到极点的话，顿时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想也不想就又举起手来。 向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推开。向暖就是再好的脾气，这个时候也禁不住生气了。“苏小姐，你别欺人太甚。” “我就是打你又怎么样？你算个什么东西？如果不是嫁给了牧野，你就是给我擦鞋，我都嫌你擦得不干净呢。” 向暖没吱声，她不打算在医院里跟苏问心来一场泼妇骂街，一点意义都没有，还丢人。 可苏问心不像她这么想，依旧不依不饶的。 “向暖，如果原本我有过将他让给你的想法，那从这一刻开始，这种想法就不复存在了。既然你不懂得珍惜他，那就离他远远的！没有人稀罕你这样的贱人出现在这里。” 像这样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认为地球是绕着她转动的人，向暖这辈子就见了两个。一个是向晴，一个就是眼前的苏大小姐。 都说气极反笑，向暖是真的禁不住笑了。 把牧野让给她？ 苏问心是不是忘了，牧野的妻子叫向暖，而不是她苏问心？ “苏小姐，需要我把结婚证拍你脸上，让你看看谁才是牧野的配偶吗？你怎么觊觎牧野，我可以不管。如果你有本事，你随时都可以把他抢走。但我希望，你能学着尊重别人。我确实不像你一样家世显赫貌美如花，但我也是堂堂正正立在天地间的人，我也有我的尊严，凭什么要让你这样侮辱？你也算是豪门大小姐，难道这就是你的家教吗？” 第108章 丢脸丢大了 “谈尊重，谈家教？就你？向暖，你配吗？” “如果真有评分标准，我想我比起苏小姐还是更配谈尊严谈家教的。起码，我不会用低俗难听的语言去辱骂别人，不会去踩踏别人的尊严。” 向暖根本不指望就这么几句话就能让苏问心幡然醒悟。真有那么容易，她也不会被向晴和刘秀清欺负那么多年。所以她没有等着苏问心反击，直接快步朝着病房门口走去。 “贱人，你给我站住！” 苏问心哪里肯放过她，立马就追了上去。不，严格来说是扑上去。 但是，一条精瘦的手臂拦住了她的去路。 “让开！”苏问心瞪着钟志诚，趾高气扬地命令。 钟志诚不为所动。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告诉你，如果你再不让开，我——” 病房门突然打开，罗筱柔走了出来。 “柔姨。”苏问心将余下的话咽了回去，立马凑到罗筱柔身边，挽住了她的手臂。 罗筱柔看了她一眼，又拍了拍她的手。“你进去看看牧野吧，我跟向暖交代两句。” 苏问心知道向暖要遭殃了，得意地瞥了她一眼，难得乖顺地点点头。 “跟我来。” 向暖忐忑不安地跟在罗筱柔身后，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找机会跟某个男人算算账！他可把她害惨了！ 罗筱柔一直走到一个极少有人经过的角落才停下来，转身看着向暖，眉头皱着，目光犀利。 向暖做错了事情，乖乖耷拉着脑袋，等着挨训。 苏问心骂人，她还可以壮一壮胆子骂回去。婆婆大人发飙，她只能默默地受着，即便占理也轻易不能反击。 罗筱柔确实很生气。她放心不下，大老远跑过来看望儿子。到了病房门口，她却被钟志诚告知，牧野交代了任何人都不能进去。她以为儿子在休息，心疼他，也就找了个地方坐着等一会儿。可是左等右等，时间过了快半个小时了，她心里不踏实，这才忍不住想要闯进去。 谁知道儿子根本不是在休息养病，而是跟向暖在病房里胡闹！ “你是怎么做人妻子的？他都伤成这样了，你怎么还跟着他胡闹？你别跟我说是他主动的，就算是他提出来的，你难道不会拒绝吗？我就不相信，你不同意，他还能用强的！向暖，你怎么就不想一想，他是你男人，他要是不好，你能有好日子过吗？” 做母亲的人，不偏心是不太可能的。 罗筱柔理所当然地觉得这就是向暖的错，是她不顾牧野的身体引诱他做些儿童不宜的事情。她简直气坏了，要不是她先进去跟儿子谈了，动手打人都是有可能的。 向暖能说什么？她只能认错，道歉。 “妈，对不起。但是我保证，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罗筱柔见她认错态度好，难看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说起来，她也是过来人。牧高峰胡闹起来的时候，也不见得比牧野好，所以她大概也知道这事儿跟牧野脱不了干系。 “他这次伤得很重，要是运气差一点，可能就没命了。我知道你们刚结婚就分开，肯定是想念对方的。但你要想，等他养好了，你们来日方长，想怎么样不行？我也知道，男人在这方面都喜欢胡闹，但你可不能由着他。他要是落下病根，将来不知道要受多少罪，你难道就不心疼吗？” 这话有些语重心长的意思，一下子击中了向暖的心窝。她就算有什么不满，这会儿也都烟消云散了。 “妈，我知道错了。接下来，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放心吧。” 罗筱柔点点头，脸色彻底缓和了下来。 向暖暗暗松了一口气，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 罗筱柔又详细地问了关于牧野这几天的情况，只差让向暖把他的吃喝拉撒都详细地汇报一遍。 向暖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情，所以把能说的都说了。“……医生说他恢复得很好，只要再休养一段日子就没事了。” “那我就放心了。没事了，你回去吧。叫苏问心出来，我在车子旁边等她。” “好。” 向暖回到病房门外，苏问心还在里面，正跟牧野争吵。她要是这个时候冲进去，显然不太好。可是，婆婆大人在楼下等着呢，总不能让她久等啊。 想了想，向暖往后退了几步，故意找了个话题跟钟志诚聊了起来。 钟志诚是个聪明人，知道她的意思，还特地把声音给提高了。 很快，牧野就高声发话了。“向暖，进来。钟志诚，送客。” 如此一来，苏问心只好闭嘴了。牧野根本不给她脸面，她要是当着向暖的面跟牧野对峙，肯定会颜面扫地。 向暖走进去，对着苏问心笑了笑，说：“苏小姐，我家婆婆大人在车子旁边等你，让你快点下去。” 苏问心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在牧野面前也不能对她怎么样，只好气呼呼地走了。 钟志诚跟在她身后出了病房，还体贴地把门给关上了。 牧野朝着向暖勾了勾手。“媳妇儿，过来。” 向暖站着没动，气呼呼地瞪着他。 牧野笑了笑，将被子一掀，起身下床来。伸手将向暖拉到怀里，两下子镇-压了她小心翼翼的反抗。“生气了？” “难道我不该生气吗？”向暖戳着他右侧胸口，气呼呼道，“都是你，害得我丢脸丢到姥姥家，还害得我被婆婆教训，被苏问心怒骂！” 牧野笑了笑，又吻了吻她的脸颊。“妈真的教训你了？” “你说呢？你在她眼里是个病号，她认定你奈何不了我，那肯定是我不懂事勾-引你咯。” 幸亏婆婆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否则她今天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牧野，我郑重地告诉你，从今天起，到医生宣布你已经彻底康复之前，你别想再胡闹了！还有，今晚开始我就回招待所去睡。” 要是挤在同一张床上，他要是真的想胡闹，她绝对是打不过他的。既然这样，干脆就来个釜底抽薪，不给他任何机会！ 牧野鹰眸一眯。“想都别想。” 第109章 招蜂惹蝶 “反对无效！我可不想再被人指着鼻子骂我是个*，欲壑难填！” “苏问心就是个神经病，你不用搭理她。” “我是不想搭理她，可是她硬要凑到我跟前来，我有什么办法？说到底，这还是不你的错！净招烂桃花！” 向暖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 “不就一个苏问心吗？怎么就净招烂桃花了？” “还有林卿。还有——”杨子君的名字差点儿脱口而出，幸亏刹车及时。“反正你就是招蜂惹蝶！” 牧野皱了皱眉，以十分无辜的口吻道：“难道长得帅、魅力爆表也是爷的错？” “扑哧——”向暖被他的厚脸皮给逗乐了。“牧先生，你还能再自恋一点吗？” “这不叫自恋，这叫自信。没有资本的自信才叫自恋，爷哪里像个没资本的？” “哪里都像！”向暖又忍不住笑了，但很快又收了笑，做出严肃的样子。“我跟你说认真的，以后真的不能再这么胡闹了。” “好，保证不胡闹。” 这也太配合了吧？ 向暖狐疑地多看了他两眼，但实在看不出什么破绽来。想到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也就放心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牧野的概念里，这种事儿压根就不叫胡闹！夫妻生活是多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叫胡闹呢？这可是事关身心健康和婚姻幸福的大事儿！ “上床去，陪我睡一会儿。” 向暖得到他的保证，立马就卸了防备，乖乖地陪着他挤在病床里睡了。 牧野折腾了这一场，虽然没有完全餍足，但毕竟是个伤员，还是有些累了。搂着媳妇儿，不一会儿就真的睡了。 又过了一个星期，牧野就直接回家休养去了。他说住医院住得身上流出来的汗都有消毒水味道了，坚决不要继续住下去。 他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接下来也就是休养的事情，医生认为出院回家问题也不大，就同意了。 当然，就算他不同意，牧野也是要出院的。在私事上，他决定了的事情是轻易不会改变的。 按照牧野的意思，回家就是回锦绣园那个小窝。他倒不是不想跟父母同住，只不过在大院里，他跟向暖想做点什么就不那么方便了。 想当然，罗筱柔是不可能同意的。 无奈，牧野只能带着向暖住到了军区大院。 回家的第一天晚上，罗筱柔就特地叮嘱了向暖，说牧野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千万不能随着他胡闹。 向暖自然是点头如捣蒜，只是脸微红。毕竟老是因这样的问题被婆婆叮嘱，实在让人不好意思。 牧野正在楼下陪着牧高峰下棋，也不知道婆媳二人都说了些什么。他回到房间的时候，向暖刚好洗澡出来。 睡衣是保守的，还是长袖的，除了脑袋和手脚，哪里都没露。 但牧野看到她被温水洗得白白嫩嫩的脸颊，水盈盈的眼眸，鼻子顿时就开始冒火气了。想都不想，直接把人拖到怀里来。 “不行！”向暖用力推开他。“妈刚刚才特地叮嘱过，绝对不允许你乱来。” “放心，她不会知道的。”牧野扣住她的腰肢，成功地含住小巧敏感的元宝耳朵。 向暖顿时抽了一口气，身体一阵哆嗦。“那也不行。” 自从那次在病房里胡闹丢脸丢大了之后，向暖不知道被他缠了多少回，虽然最后没让他得逞，但那过程真是一言难尽。 “这几天不行就算了。爷现在都出院了，怎么还不行？你想憋死你男人啊？” “那你脑子里除了这事儿，还能不能有点别的？” “爷现在在休假。难得不用出任务不用训练，不想媳妇儿想什么，嗯？” “你不是担心果果的教育问题吗？你不是不放心我们管教她吗？既然你现在有时间，何不亲自上阵好好地贯彻一下你的方针政策？” 牧野低笑两声，滚烫的唇舌沿着她的脸颊一路往下。“我会的，但不是现在。休假的时候，我要做的就是伺候父母和老婆孩子。现在父母和孩子睡了，剩下的就是伺候老婆了。” “我能不要你伺候吗？” “你说呢？” 还没来得及回答，向暖就忍不住惊呼一声，因为敏感的地方遭遇了强势的袭击。他用牙齿不轻不重地啃咬着，惹得她电流四窜，呼吸一下子就重了。 “牧野！”向暖急了。 牧野松开她胸前的春色，又吻了吻她的嘴角。“放心吧，我的身体我清楚得很。我还想一辈子这么欺负你呢，哪里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这话谈不上多动听，但向暖还是听得心里一动。她喜欢听他说一辈子。 “可是妈要是知道了，怎么办？我可不想被骂。” “她不会知道。最多我小心点，不在显眼的地方留下痕迹。” “我信你才怪！”也不知道是什么恶趣味，反正他就喜欢弄得她身上到处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闻言，牧野低声笑了起来，笑声磁性悦耳，撩人心弦。 “嗯……”两处要害都被他袭击，向暖禁不住一阵阵哆嗦，甚至忍不住轻哼出声。 一切快要水到渠成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敲响。 是婆婆大人。 向暖一把推开牧野，撒腿跑进浴室去。至于应付婆婆的事情，直接就丢给牧野了。他好歹是个久经沙场的将士，想必这点小事难不倒他。 牧野直接套回衣服，将放在桌上的水杯端在手里，连着喝了两口，然后端着它去开了门。 向暖躲在浴室里，开着花洒，水声哗然，所以也没听到牧野跟婆婆说了什么，反正浴室的门很快就被推开了。 牧野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别躲了，早走了。” 向暖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又拧了一下他的腰。“差点又被你害了！对了，妈来干什么？不会是查房吧？” 那就糗大了。 “当然不是，有个事情跟我商量了两句。”说着，他又将人拉到怀里，低头袭上那让人爱不释手的美丽。 只不过他这话刚说完，房门又一次被敲响了。 然后还是婆婆的声音。 向暖这回直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来，婆婆大人是真的打算盯梢啊！ 第110章 秋后算账 最后，婆婆大人找了个果果这几天夜里总是做噩梦惊醒的理由，让向暖搬到果果房里去照顾。 果果的房间里除了小婴儿床，还有一张大床，倒是方便得很。 向暖无视牧野“哀怨”的目光，忍着笑跟在婆婆大人身后去了儿童房。一直到熄了灯躺在床上，她仍忍不住咬着嘴唇窃笑。 看某个霸道得一塌糊涂的男人吃瘪，那也是一件乐趣无穷的事情呀。 带着这份好心情，向暖心满意足地沉入了梦乡。再睁眼，天已经亮了。 果果也安睡一整夜，别说做噩梦，连睡姿都没怎么变动。 婆婆大人显然是为了不让他们亲热而“不择手段”，连撒谎的招数都用上了，当真是用心良苦哇。 向暖虽然觉得有些囧囧，但是一个母亲的心情，她也是能够理解的。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做母亲的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去冒这个险。 这就是母亲啊。 抿唇一笑，向暖伸了个懒腰，撩开蚊帐盯着小床上的小肉团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最后拼命地忍住戳一戳的冲动，打着呵欠回卧室去洗漱。她进房间的时候，没看到牧野的人影。但等她洗漱完毕，牧野就回来了，一身大汗淋漓，连头发都打湿了。 这很显然是做了激烈运动。 向暖顿时急了。“你去晨练了？你疯啦？不要命了？” 他虽然恢复得很好，但晨练这样的剧烈运动是绝对不能做的，医生叮嘱过。 “嚷嚷什么？爷只是溜达了两圈。” 牧野受伤在家，自然是不可能进行晨练的，他就是要逞强也不会这么分寸。但他还是遵循既定的生物钟，早早地起床，在大院里溜达了几圈才回来。只不过天气实在闷热，哪怕是慢走几圈，也还是汗如雨下，衣衫尽湿。 向暖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拿了毛巾给他擦汗水。 牧野没接，还把脸往她跟前凑。 向暖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含笑，自己抓着毛巾给他细细地把汗给擦了。这个男人有时候会像个孩子似的喜欢跟她撒娇，虽然画面有些违和，她却很喜欢这种感觉。他若总是那样强大，她会觉得他根本不需要她。 牧野垂下眼眸，看着她脸上的满足和嘴角娴静的笑容，眉眼的冷硬渐渐地有了软化的迹象。 “好了。出了这么多汗，赶紧补充一下水分。”向暖将保温瓶塞她手里，自己则拿着毛巾进了浴室，仔细地搓洗了几遍，然后晾起来。刚刚做好这些，腰肢就被人揽住，后背也贴上了湿热的胸膛。 “你昨晚倒是溜得挺快的……” 向暖知道这是要跟她秋后算账来了，心儿噗通噗通跳快了几下，但又莫名的有些甜蜜。“母命难违，你懂的。” “懂，怎么不懂？只不过懂归懂，账还是要清算的，你说呢？” 牧野用冒了些微青黑胡渣的下巴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脸颊，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亲昵动作，他做来却愣是染了不少情-欲的味道。 向暖被他蹭得脸痒痒，心里也跟着痒痒。“牧长官，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猜？”他亲了亲她的小耳朵，然后含住其中一小部分，舌尖慢慢地逗弄着。 向暖倒抽一口气，身体哆嗦了一下。“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牧长官肚子里的蛔虫。” “那东西多恶心啊？你要是想到爷肚子里看看，那简单，爷一口把你吞进去就行了……” “那大爷你能等我吃完早餐再吞行吗？我饿了一整夜，现在恐怕不够肥美。” 牧野低笑出声，又吃了几口嫩豆腐就把人给放了。 向暖狐疑地看着他，怀疑他是不是还有后招。 牧野气得在她的红唇上啃了两口，摞下一句“晚上再跟你算账”就出去了。 听到门外隐约传来婆婆大人的声音，向暖这才恍然大悟，禁不住吃吃地笑了两声。 向暖换了衣服，跟牧野一前一后地下楼来。 果果已经醒了，正在罗筱柔的怀里撒娇卖萌，逗得罗筱柔笑个不停。 经过这些日子，向暖对此已经见惯不怪了。 果果这孩子实在是长得好，她一撒娇，罗筱柔就什么原则都没有了。 牧野站在楼梯口那，朝小东西招招手。“果果，过来。” 对于牧野这个爸爸，果果还是怕的。往这边看了一眼，直接就往罗筱柔怀里钻去。 其实，牧高峰的气场比牧野更吓人一点。但他跟果果相处比较多，他又特别宠爱果果，所以果果不怕他，却怕牧野。 牧野皱了皱眉头，直接走过去，将果果从罗筱柔怀里拎过来。 “不要！我不要！”果果拼命挣扎，更加往罗筱柔怀里钻。 牧野虽然受了重伤，但对付个小娃娃还不是问题，两下子就将她拎了过来。说是拎，那真的一点都没错！他直接就揪着果果的衣领子，将她拎在半空中。 可怜的果果就跟一只肉嘟嘟的小动物似的选在半空中，脖子还缩着，一脸不知所措。 别说罗筱柔，连向暖都看得心惊胆战。她们正要说话，牧野一个眼神扫过来。 “小东西，我是你爸爸。” 说出爸爸这两个字的时候，牧野的声音有些艰涩，因为他担着父亲的名头，其实什么都没做。 果果终于反应过来，拼命地挥打着双手踢打着双脚，一边挣扎，一边声嘶力竭地叫：“我不要！我不要爸爸！我不要爸爸！” 小家伙直接哭了起来，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涌。 罗筱柔终于忍不住了，直接扑上去就把孩子给抢回来。“有你这么做爸爸的吗？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好好哄哄她就算了，还要把她弄哭。真是出息了！” 牧野摸了摸鼻尖，一双锋利的鹰眸有些无奈地看着那个哭得伤心欲绝的小肉团。 向暖能理解他的感受，于是抓住他的手指捏了捏。见他看过来，她又笑了笑。“一会儿吃了早餐，我抱上她，咱们一起在大院里走走呗？” 出了门，小孩子的注意力被好玩的东西给分散了，就会变得容易亲近很多。 牧野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嘴角微微扬起。“好。” 计划是好的，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实施，苏问心就款款登场了，张嘴就是甜甜的两嗓子。 “柔姨，果果！” 第111章 脾气越来越大了 果果刚刚哭完，此刻正在摆弄一套小积木玩具。她的两只小手胖乎乎的，戳一下就能凹进去一个小坑，却是非常灵活。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也只是抬头瞅了一眼，不打算搭理。 苏问心早有准备，立马从身后“变”出一套新玩具来。“果果，看看这是什么？想不想要啊？” “想！”果果对吃的玩的都没什么抵御能力，立马就爬下沙发，哼哧哼哧地跑向苏问心。 很显然，这是给一根棒棒糖就很可能跟人走的小傻蛋。 苏问心蹲下来，将脸凑过去。“那你先亲我一口，好不好？” 有玩具没节操的果果二话不说，吧唧地亲了一口，然后急不可耐地去抢玩具。 “果果真乖。”苏问心立马笑靥如花，回亲了果果一口，还炫耀似的看了向暖一眼。 向暖噙着淡淡的笑，装作没注意到她那一眼。 苏问心没得到想要的反应，有些气恼，但很快又笑盈盈地转向牧野。“你好些了吗？” “挺好。”就两个字，语气也是不咸不淡，很有敷衍的嫌疑。 向暖差点儿没忍住笑，这男人很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这不，苏问心咬了咬嘴唇，眼神立马变得哀怨起来。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就又缓过来，转去讨好果果了。 向暖突然觉得，苏问心在牧野面前特别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生命力顽强得超乎想象。换了是她，牧野都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了，她以后就是见着了牧野都得绕道走，哪里还敢凑上来自取其辱？ 这一点，向暖是真的很佩服苏问心。当然，也很头疼。有个女人跟打不死的小强似的一天天纠缠着自己的丈夫，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牧野一把捏住向暖的手腕，带着她站起来。“走，咱们出去溜达溜达。” 苏问心要讨好老的小的，那是她的事情，他懒得去看。 “哦。”向暖应了一声。“妈，那我们出去走走。” 罗筱柔点点头。 向暖跟牧野还没走到门口，张妈就从厨房出来了。“早餐都做好了，先吃了东西再出门吧。” “你们吃吧，我带向暖去尝试一下食堂。” “那也不急在这一天。我专门给你炖了补汤，对你的身体有好处的，赶紧过来喝了。” 牧野还想说什么，罗筱柔发话了。“听张妈的。” 向暖对着牧野笑了笑，拉住他往回走。 罗筱柔看向苏问心，笑得慈祥，问：“问心吃过了吗？” “吃过了。柔姨，我帮忙喂果果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罗筱柔看了看果果，点头。“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最喜欢果果了。而且，这也算是提前练习。”苏问心看着果果宠溺地笑，还温柔地摸了摸果果的脑袋。“果果，你喜不喜欢阿姨啊？” 果果正摆弄玩具呢，也不管对方是谁，本能地就响亮回答一声：“喜欢！” 苏问心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抱着果果结实地亲了一口。 至于那句提前练习，到底是练习怎么样像一个母亲一样照顾孩子，还是练习怎样做好果果的妈妈，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向暖默默地听着，看着，越发的佩服苏问心。这样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绝对甩了她好几条街！ “好了，赶紧都过来吃东西吧，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张妈不仅给牧野炖了专门的补汤，还熬了一锅养生粥，老小咸宜。 牧野看着放到面前的那一大盅散发着怪味的汤水，立马露出一副敬谢不敏的表情，仿佛那是毒药。 向暖差点儿没忍住笑了。他本来就不爱喝汤，受伤这段日子却是一日三顿都得喝，不喝怕了才怪呢。 “不许幸灾乐祸！”牧野直接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向暖抿着嘴角，但笑不语。她确实是幸灾乐祸，没得反驳。 苏问心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内心嫉妒的浪潮立马汹涌翻腾。 为什么？为什么他对向暖这个贱人可以温柔备至，对她却疾言厉色？向暖到底有什么好？ 苏问心不得不捏紧了拳头，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刚好罗筱柔看过来，她赶紧挤出笑容，一个有些扭曲怪异的笑。然后殷勤地伸出手，想接过罗筱柔手里的儿童餐碗。“柔姨，交给我吧？” 罗筱柔又客气了几句，就把碗交给她了。 果果这个时候已经坐到专用的椅子里，但手里还抓着她的玩具不放，低头摆弄得十分认真投入。 苏问心说了不少好话，想哄果果先把玩具放下来，但是果果完全不配合。 不是果果针对苏问心，而是她平常就是这样边吃边玩的。 向暖也觉得这个习惯很不好，但是公婆都很愿意纵容果果，她轻易不敢下狠心去纠正。 苏问心没办法了，只好由着果果玩。她则舀了一口粥，小心地送到果果的嘴边。 果果正玩得专注，苏问心的手伸过来刚好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立马就不高兴了。 苏问心还意识不到，仍在那捏着嗓音哄：“来吧宝贝儿，喝一口好不好？” “不好！”果果突然伸手一推。 那碗粥就这么扣在了苏问心的身上。她特地挑选的裙子，瞬间沾满了饭粒和汤水，很是狼狈。 苏问心愣了一下，随即气得瞪了果果一眼。但很快她意识到这很不妥，立马垂下眼眸去。 “牧果果！”牧野严厉地喊着果果的全名，然后将她从儿童座椅里拎出来，“啪啪”两下就落在她的小屁股上。他心里有分寸，这两巴掌不过是装腔作势，让果果意识到她做了错事罢了。“知道错了没有？” 果果可不懂这些，立马嘴巴一瘪，响亮地哭了起来。 “你打她干什么？她那么小，哪里懂得这些？”罗筱柔急了，又对着苏问心惬意一笑。“问心，实在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知道果果不是故意的，而且她才两岁，还什么都不懂。” “就是。”罗筱柔站起来就想把果果抢过去。 牧野手臂一伸，拦住了她。“今天谁求情都没用。这小东西脾气越来越大了，得治。” 说着，他就拎着果果去了沙发，准备严肃地教育一番。 苏问心推了推向暖，看着焦急万分地说：“你傻站着干什么？快去劝劝他呀？果果都哭成那样了，你就不心疼吗？” 向暖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又被她抢了。 “你不心疼就算了，我去！”然后，她就真的去了。 向暖很想翻白眼。 我有说我不去吗？话都是你在说！ 罗筱柔面无表情地瞥了向暖一眼，也快步朝着沙发走了过去。 向暖心里顿时忐忑起来。 第112章 阴魂不散 一番急飞狗跳之后，牧野最终也没能真的将果果教育一番。 罗筱柔一边拦着牧野一边教训他。 苏问心拼命将果果护在怀里，就跟牧野是个后爹似的。 倒是向暖站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表现，显得有点突兀，甚至有点多余。 一帮大人废了一番功夫，总算让果果不哭了。但还是泪眼汪汪的，看着就叫人心疼。 喂饭的事情，罗筱柔亲自揽了过去。 向暖坐在一旁安静地喝着粥。想到婆婆之前那一眼，她的心里总有些不安。可是也找不到机会解释，甚至解释也不见得有意义。 牧野皱着眉头，将一盅汤灌到肚子里，然后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肉包子，以最快的速度将那股药味儿给盖过去。 吃完早餐，向暖还是决定照原计划进行。“妈，我跟牧野带果果出去走走吧？他难得在家，让他多跟果果相处，可能果果就不会那么怕他了。而他，可能也会慢慢学会怎么跟果果打交道。” “那你们可把我的乖孙女给照顾好了。再把她惹哭，看我怎么收拾你。”后面那句话是对牧野说的。 罗筱柔有可能怀疑向暖对果果的真心，但绝对不会怀疑牧野。而且，她确实也想让父女两亲近起来。 向暖就从她怀里接过果果，一家三口一起出了门。 果果看到牧野也一起，显得有些不情愿地挣扎起来。 “果果不是喜欢飞机吗？外面有大大的飞机，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果果一听，立马就不闹了，挥动着小手，嘴里喊着：“飞机！看飞机！” “对啊，我们去看飞机，大大的飞机。” 一家三口并肩走出家门的画面实在是温馨美好，刺得苏问心眼睛疼，心里也疼。她刚想找个理由跟上去，罗筱柔就拉住她的手，跟她聊了起来。 “想不想看打架？”刚走出家门，牧野就看着向暖问道。 向暖挑了挑秀气的眉头。“打架有什么好看的？你要亲自上阵？” “不是我。是一帮警卫员正在训练场进行格斗比赛。这个时间，应该还没结束。” 向暖一听，立马兴致勃勃地催道：“那咱们快走吧。” 看高手过招，那应该是一件大饱眼福的事情，当然不能错过。 比赛确实还没有结束。 他们到的时候，赛场中间，两个穿着迷彩服的人正打得难分难解。 周围的看众不时地喝彩鼓掌，气氛很是热烈。 好些人跟牧野打招呼，关心地问了他的伤情。 牧野一一回应，顺带将向暖的身份给公布了。“我媳妇儿，向暖。” 寒暄完之后，大家的注意力就集中到赛场上。 向暖虽然是个门外汉，但也不妨碍她看得津津有味。很快她就发现，这样的格斗跟电视剧里的武功有很大的差别。 “跟电视里好像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影视作品里的拳脚不过是花架子，我们这些格斗都是真刀真枪的。现在不过是切磋，所以都是点到为止。要真到了两军对阵的时候，那可是招招致命的。要知道，敌人可不会给你耍帅的时间。” 向暖点点头，下意识地看向他的胸口。 牧野弹了一下她的脑袋。“看我做什么？看比赛。” 这样的高手对决，大人们看得津津有味。果果却没什么兴致，很快就缠着向暖要去看大飞机。 “要不你在这观战，我带她去儿童游乐区玩一会儿？” “一起去吧。”虽然比赛挺精彩的，但牧野见得多了，也就没那么稀罕了。 两个人正打算转移地方的时候，突然间来了一个穿着军绿色t恤搭迷彩裤的年轻男人。 “老大！” 那人一见到牧野就热情地迎上了上来，用军人特有的方式跟牧野打招呼，然后攀谈起来。 “我媳妇儿，向暖。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韩凌云。” “嫂子好。” “你好。” 向暖听得出来，他们俩是好兄弟，但也有好一段日子没见了。她有心想让他们多聊一聊，但怀里的果果不肯配合。“你们聊吧，我带果果到那边去玩一会儿。” 游乐园的位置选得很好，整个片区头上都是参天入云的大树，茂盛的枝叶形成了天然的树荫。再炎热的时间，这里都不会遭到曝晒，很适合孩子玩耍。 此刻在这里玩耍的小孩儿真不少，不同的年龄段，分帮结派的，但都玩得很疯。这小小的一个片区，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不时还有尖叫。 虽然家里也有个小型的游乐场，但孩子都是喜欢热闹的，所以果果一到这里就跟出笼的鸟儿似的兴奋不已。 向暖也不拘着她，任由她自己撒欢，只是盯着不让她跑远了或者磕着碰着。 有个姓王的奶奶，也带着她两岁多的曾孙子在这里玩，见到向暖就主动问她是哪家的媳妇儿。 “原来是牧野那个小子啊。那孩子，现在可有出息了，但小时候也是个混世魔王。” 王奶奶显然对牧野很熟悉，人上了年纪也喜欢唠叨，立马就对向暖说起了牧野小时候的丰功伟绩。 向暖巴不得有人跟她说这些，一边盯着果果，一边听得津津有味，不时附和两句或者提一些问题，引得王奶奶更加说个不停。 但没多久，王奶奶的儿媳妇就过来找她了。婆媳二人早就约好了，要一起去逛街。 王奶奶刚走，苏问心居然来了。 向暖看到她向着自己直接走过来，不由得在心里叹一口气。这么阴魂不散的，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这时，果果在沙池里踉跄摔了一跤。 向暖趁机站了起来，凑到果果身边陪她玩儿。 谁知道苏问心居然又尾随而至，一出口就是冷嘲热讽。“向暖，别装了，你根本就不是真心待果果。你那点伎俩，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居然利用一个两岁的孩子，你不觉得自己很恶心吗？” 这算是贼喊捉贼吗？ 向暖气极反笑，正想开口，突然间肚子里一阵骚动，随即竟然剧烈地疼痛起来。完蛋，她可能要拉肚子了！ “果果，我带你去找爸爸。”向暖一把抱起果果就要走。 苏问心却拦住了她的去路。“怎么，我揭穿了你的真面目，受不了了？想一走了之？” “苏小姐，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急需要去洗手间，请你让开。” 苏问心见她表情痛苦，不像是装的。“那边就有厕所。果果先交给我吧。” 向暖肚子实在疼得厉害，再这么下去非拉裤子不可。想着这里是大院，苏问心再怎么样也不会对果果不利，也就同意了。 “那麻烦你在这里照顾她一会儿。” 留下这句话，向暖就匆匆地跑向洗手间，却没想到因此铸成了大错。 第113章 铸成大错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向暖这次腹痛来得汹涌猛烈，她在厕所里蹲得腿都虚软了，肚子仍旧疼得厉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可以站起来的时候，向暖的两条腿麻痹得都快不会动了。原地活动了一下，这才慢慢地走出洗手间。郁闷的是，都蹲了这么久，肚子居然还有点隐隐作痛。 尽管有苏问心看着，但向暖还是牵挂着果果，所以走回游乐区的脚步迈得飞快。可是离那里还有好一段距离，她就听到那边传来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声音听起来很像是果果！ 向暖心脏咯嘣了一下，面露惊慌，撒腿就跑。远远地，她看到好些大人小孩都围拢成一圈，哭声就是从他们中间发出来的。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向暖拨开人群挤进去，看到哭得撕心裂肺的人儿真的是果果，脸色顿时惨白起来。“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在场的一个妈妈告诉向暖：“大的小朋友在玩秋千，她突然跑到后面，被秋千给撞飞了。落在地上磕破了脑袋，流血了。” “果果！”向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推进，然后小心地从别人怀里将果果接过来。 果果后脑勺上的头发已经被血水给打湿了，黏糊糊的一块。 向暖的内心顿时充满了恐惧，还有惊慌失措。 “赶紧送去医院啊。” “是啊，先把孩子送去医院要紧。” 就在这个时候，苏问心突然冲了出来。“怎么了？果果怎么了？” 向暖倏然转头，一把抓住了苏问心的衣襟。“苏问心，你怎么能这样？你——” “我怎么了？”苏问心一把扯掉向暖的手，一脸的无辜之后是一脸愤怒。“向暖，你发什么神经？你自己没有照顾好果果，冲我发什么脾气？向暖，你实在是太过分了。就算果果不是你亲生的，你也不能对她这么不伤心啊！” 向暖不敢置信地瞪着她，终于一咬牙关，一把推开她，抱着果果站起来，撒腿就往大院门口跑。 刚刚跑了几步，牧野大步朝着这边而来。 向暖一见到他，就跟见到了救星似的，眼泪立马就掉下来了。“牧野！牧野！” “怎么回事？”牧野眉头一皱，两个箭步冲过来，将果果抱了过去。 向暖张嘴正想说个清楚明白，却又被跟在身后的苏问心抢了个先。 “她没有看好果果，让果果被秋千撞飞后重重摔在地上，磕破了脑袋，流了好多血。” 牧野眼神锋利地瞥了她一眼。“你给我闭嘴。向暖，走，咱们去医院。” 说完，他抱着果果大步走在前面。 向暖愣了一下，然后撒腿追了上去。牧野走得实在太快了，她只能用跑的。 苏问心也追着跑了两步，但很快就停了下来。她瞪着两个人迅速远去的背影，贝齿狠狠地咬住红唇。突然，她咧开一抹阴险的笑，撒腿朝着牧家跑去。 医院并不远，牧野和向暖跑得很快，没多久就到了。 “孩子磕碰了脑袋，你赶紧给她止血，然后做个详细的检查。” 医生护士赶紧接过果果，一个人抱着，一个人查看她的伤口。 向暖跟牧野在门口那等着。 听着果果仍旧撕心裂肺的哭声，向暖心如刀割，泪花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向暖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想要如实地告诉他，又怕他觉得自己在推卸责任。 “是不是跟苏问心有关？”两个人虽然在一起不久，但牧野知道向暖是个细心的人，一般不可能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向暖点点头。“我突然肚子疼得厉害，本来想抱着果果去找你的。可是苏问心说她可以帮忙看着。我本来不同意的，可她很坚持，又拦着不让我走，我肚子又实在疼得受不了，所以就把果果托付给她，自己去了洗手间。等我从洗手间出来，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我知道了。”牧野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怀里来。“果果会没事的。她刚才哭得中气十足，应该没什么大碍。” 向暖点点头，心乱如麻。“但是，我确实没做好。对不起。” “别洒猫尿了，爷原谅你。小孩子不免磕磕碰碰，以后吸取教训就好。我小时候三头两天就摔得头破血流，不也没事吗？有一次跑到树上去掏鸟窝，从十多米高的树上摔下来，把手都摔骨折了。回到家，还被老爷子拿藤条狠狠地抽了个半死……” 向暖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但效果实在不明显。她心里还是怕极了。 果果如果只是破点皮流点血还好，这万一脑子摔出问题来，那可怎么办？ 向暖想起之前在电视新闻里看到过类似的报道，几岁的娃娃摔了一跤，直接摔成了脑瘫，甚至把命都摔没了！ 这事儿要是发生在果果身上，那…… 向暖不敢继续往下想，身体紧紧地靠着牧野，想从他身上汲取安定人心的能量。 医生很快帮果果止了血，然后是消毒，包扎。 果果还在哭，但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撕心裂肺了。不知道是已经没那么疼了，还是哭得没力气了。 向暖站在门口，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和被泪水打得完全湿透的圆脸，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眼里泪花又不停地打转。 果果，对不起。 “伤口已经处理好了。问题应该不大，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做个检查比较妥当。这是检查单，你们先去交费用，然后带她去相关的科室做检查。” 牧野将果果抱过来，交给向暖。“你们在这等着，我去交费。” “好。” 向暖扯了纸巾给果果擦眼泪，然后用力地亲了亲她的脸。“果果，对不起。” 果果已经不哭了，但还是抽抽噎噎的，看着可怜极了。缓缓地，她顺势趴在了向暖的肩头上，乖巧且安静。 向暖的一颗心都要化了，同时也更加自责愧疚。 “果果！果果！我的宝贝儿！”罗筱柔焦急万分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 向暖闻声看过去，见到罗筱柔和张妈一起急匆匆地跑来，身后还跟着苏问心。 “妈——”向暖刚刚开口，脸上就挨了罗筱柔重重的一巴掌。 第114章 爷永远站在你这边 “你给我闭嘴！我不想再听你任何的解释！” 向暖被打懵了。睁大眼睛看着她，不敢吱声，甚至不敢去捂被打疼的脸。 罗筱柔将果果接过去之后，凶悍地瞪了向暖一眼，脸上掩盖不住的都是火气。 “奶奶！奶奶！”刚刚才停了哭声的果果看到最疼爱她的奶奶，突然又委屈地哭了起来。 这一哭，可把罗筱柔给心疼坏了，搂着她心肝肉儿一通乱喊，挖空心思哄了又哄。 好在果果之前真的哭得有些累了，这回很快就安静下来，只是泪珠子还大颗大颗地往下掉。那小模样，实在让人心疼。 罗筱柔的注意力这才又回到向暖的身上。 那锋利的视线，看得向暖止不住的发抖。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没能发出来。事已至此，她还能怎么解释？就算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交代了，婆婆也不见得会相信她。 “出门之前，我是怎么交代你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这前后才多久，果果就摔破了脑袋？上一次是鱼刺卡喉咙，这次是摔破脑袋，你就是这么照顾孩子的吗？如果你嫌她麻烦，不想费这个心，你可以直接说出来，没有人想要勉强你，也没有人稀罕你！” 向暖抿着嘴唇，泪眼模糊，却没有为自己辩解。“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把孩子害成这样，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这回是运气好，只是磕破了皮肉。如果是脑子磕出问题来，你拿什么来赔？你赔得起吗？” 当然赔不起。 向暖连“对不起”都不能说了，只能沉默地站在那挨骂。 “柔姨，还是让医生给果果做个详细的检查吧？尤其是脑部ct，这个一定不能漏了。人的大脑很微妙……。还是检查一下比较让人放心。” 罗筱柔看了苏问心一眼，然后点点头。转头看着向暖，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你走吧，现在我不想看到你。” 苏问心一听，嘴角没控制住扬了一下。 “妈，我——” “妈。”牧野拿着交费单大步而来。远远地，他就看到向暖耷拉着脑袋，看着就像个鹌鹑。 罗筱柔直接瞪了他一眼，说：“看看你都选了个什么样的人！你们结婚才多长时间？这都已经是第二次了！这样的人，我怎么放心将果果交给她？” 牧野看着向暖，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妈，这事是个意外。详细的，我回头再跟你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带果果去做个检查。走吧。” “检查肯定是要做的。但我最近不想看到她，你让她走吧。见了她，我这火气就控制不住蹭蹭地往上窜。不想我烧炸了，你就赶紧让她走。” 牧野没办法，只好抓住向暖的手臂，将她拉出一段距离。“老太太正在气头上，咱们不跟她硬碰硬。你先去门口的椅子那等着，果果检查完了，我就去找你。别胡思乱想，爷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 向暖抿着嘴角笑了笑，黑亮的眼眸里水汽氤氲，透着一丝脆弱和可怜。 牧野摸了摸她被打的半边脸颊，转身大步走向罗筱柔她们。“妈，我来抱吧。” “不用。谁都不用，我自己抱着。”声音里仍携着明显的火气。 向暖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然后才失魂落魄地走出去。医院门口的椅子已经被人霸占了，她只好找了个角落站着。 “是不是委屈得要死？难过得想哭？”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 向暖倏然抬起头，瞪大眼睛。 苏问心就站在她面前，语气尖酸刻薄，笑得也尖酸刻薄。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我说过，牧野不适合你，他也不是你能肖想的。像你这样下贱的人，也就配合找个屌丝男嫁了。如果你是个聪明的，就赶快迷途知返，否则你的下场会更惨。” 说着，她逸出一声冷笑。 向暖捏着拳头，气得浑身发抖。“苏问心，你怎么忍心？就算你恨我抢走了牧野，可是果果有什么错？她不过是一个两岁的小娃娃，她根本什么都不懂。人们都说爱屋及乌，如果你真的在乎牧野，你怎么舍得这样对待他的孩子？” “你这话说得好奇怪啊。”苏问心两手一摊，得意地笑着。“我又没对果果做什么，什么错不错的，我还真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该不会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认为自己有错，甚至还想找个人来替你承担责任吧？向暖，你也太恶心了吧？” “苏问心，你——”向暖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苏问心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简直跟向晴有得一拼。而她，从小到大都不是向晴的对手！ 苏问心呵呵地笑，笑得花枝招展，笑得既嚣张又得瑟，仿佛胜利已然在望。 “我怎么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你觉得难听是吗？可你不觉得，我说这话比起柔姨说的可是好听多了吗？对了，刚刚柔姨说了，她以后都不想再看到你了。所以你还是赶紧走吧，一会儿她要是见到你，又该雷霆震怒了。你也不想牧野夹在你们两中间左右为难吧？还是，你指望着他会为了你跟柔姨对抗？向暖，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算什么呀？如果不是我刚好那段时间不在荣城，你以为你会有机会勾－引他吗？我再跟你强调一次，他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极度的愤怒过后是平静。 向暖被苏问心这么一刺激，反倒冷静了下来。“我嘴巴笨，说不过你，我认了。我只想问你一句，你今天是不是故意的？” “你猜？”苏问心咯咯地笑着。“猜对了有奖哦。” 向暖睁大眼睛瞪着她，视线迅速地模糊不清。恍惚间，她想起这些年来，每次向晴惹了祸，最后背锅的人肯定是她。而她挨骂挨打的时候，向晴就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明目张胆地幸灾乐祸。 记忆中的向晴，慢慢地和眼前的苏问心重合在一起。那嚣张而险恶的笑容，如出一辙。 凭什么？她们凭什么这样欺负人？ 向暖的拳头越捏越紧，终于忍不住抬起手臂，狠狠地挥了出去。 “啪——” 第115章 最重要的女人 苏问心被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打得脑袋偏到一边，如瀑的长发甚至甩出了一段优美的弧度。 向暖也没料到自己会出手打人，打完了呆呆地看着苏问心的脸，然后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有些不敢置信。 这一巴掌来得实在太突然，苏问心被打得措手不及，有些懵了。但她到底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反应过来之后，想也不想就还了回去。 “啪——” 同样响亮的一巴掌，只不过挨打的人换了过来。 一巴掌还不够，苏问心抬手又要甩出另一记。 向暖这回倒是反应过来了，上半身往后一倾，躲过了这一巴掌。 可苏问心哪里容她这样？立马就揪住她的衣襟，甩手又是一巴掌，使出的力气比刚刚还要重，还要狠。 向暖惊呼一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死死地扣住，让她动惮不得。 苏问心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论力气肯定是比不上向暖的，挣扎了几下没挣脱，气得脸都扭曲了。“放手！贱人，我命令你放手，听到没有？” 向暖倒是真的松开了她的手，但立马就退了两步，免得她又像疯子一样扑上来打人。 苏问心还真的想扑上去，却被赶过来的保安给阻止了。 “两位美女，有话好好说。这里是医院，请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 苏问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笑：“你算哪根葱，也敢对本小姐指手画脚？信不信我让你立马就干不下去？” 保安是个大叔，见到苏问心这样嚣张的态度也不由得皱了眉头。但他显然是个脾气好的，腆着笑脸又说了几句软话。 向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连着道了几句“对不起”。 这个时候围观的人也多了，苏问心到底还不想丢人，给向暖摞了一句狠话就走了。 向暖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又对着保安大叔歉意地笑了笑。“实在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她要是再欺负你，你就大声喊。” 向暖听得心里一暖，禁不住真的笑了。“好。” 保安大叔也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回到他的岗位去了。 向暖见了，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 真是一个可爱的大叔，绝对萌萌哒！ 下一秒，向暖逸出一声痛呼，用手紧紧地捂住了腹部。 好痛！ 果果的脑部ct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确认并没有什么大碍。而她也累得趴在罗筱柔的怀里睡着了。 罗筱柔抱得手都酸了，却还是不肯把她交给别人，包括牧野。 “这两天还是要注意一点，如果有任何不适，赶紧到医院来复查。” 走出医院的时候，罗筱柔旧话重提。“你让她走，我现在不想看到她。解释的话你也不必替她说了，我暂时不想听。” “我会带她回锦绣园，但不是现在。我也不多解释了，否则你会认为我有了媳妇儿忘了娘。我只是希望你能相信，你儿子看人的眼光没那么差。我怎么说也是牧高峰的儿子，就算不能青出于蓝胜于蓝，也不会差劲到那个地步。” 罗筱柔瞪了他一眼，笑骂一句：“你可不就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吗？” “哪能啊。”牧野挑了挑剑眉，笑着环住她的肩头。“这辈子你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没有之一。” “别给我嬉皮笑脸！拿这种哄小女生的话来糊弄你妈，你以为我会上当吗？”但语气明显是松软的，甚至还带着一点笑意。 苏问心就在一旁，看到牧野三两句话就把罗筱柔给哄好了，气得狠狠地咬了咬牙。她正想说点什么，牧野突然回头看着她，目光锋利得跟刀刃似的。她咽了一口唾沫，生生把话给咽了回去。 “苏问心，你先回去吧。这是我们的家事，你就别添乱了。”语气和态度都是不容拒绝的。 简单的一句话，强调了苏问心的“外人”身份，也划出了一道界线。 苏问心咬了咬嘴唇，漂亮的眼眸委屈地看着牧野。“我没有添乱，我只是担心果果而已。” “现在果果已经确定没事了，你可以走了。对了，听说苏团长最近身体不太好，你还是多花点时间陪他吧。” 到了医院门口，牧野看到向暖站在不远处，显然想过来又不敢乱动，看着竟然有些可怜。“傻站着干什么？过来。” 向暖提心吊胆地看了罗筱柔一眼，低着头快步走过来，也不敢出声。 牧野揉了揉她的头发，也没说什么。 一行人沉默地走到停车场。 牧野先是让罗筱柔和张妈坐进了后座，然后将向暖塞进副驾驶座。 回去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向暖本来就不安的心情，因为这份安静而更加忐忑起来。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手指跟手指扭成了麻花状而不自知。 很突然地，向暖有点想哭。她觉得自己真是蠢死了，总是有本事把好好的事情弄得糟糕起来，然后把本来就糟糕的事情弄得更加惨不忍睹。 婆婆本来就不喜欢她，但经过这段日子的努力，多少有些改善了。结果出了今天这一茬，一切又打回原形，甚至还退步了。 明知道苏问心对牧野有企图，为了得到牧野不择手段，她怎么就不防备着点？现在好了，被人家狠狠地摆了一道，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向暖不着痕迹地吸了吸鼻子，低头捏着自己的手指。 牧野侧头看了她一眼，问道：“肚子还疼吗？” 向暖一愣，然后摇摇头。刚刚在医院疼得厉害，她蹲了一段时间又好多了。现在仍然有些隐隐作痛，但还在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 后座的罗筱柔听了，抬头瞥了向暖一眼，脸色晦暗不明。 向暖的心脏突突地跳了两下，脸色有点发白。 回到牧家，罗筱柔直接抱着果果在沙发里坐下。因为果果伤的是后脑，所以不敢放到床上，怕弄疼了她。 向暖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站着，看着果果后脑勺上的绷带，心里更加后悔不已。这事儿她确实办得太差劲，不能怪婆婆生气。 “妈，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但还是我想说一声，对不起。” 保证的话，向暖是不敢说了。 罗筱柔轻轻摸了摸果果的脸颊，然后才缓缓地抬眼看向她。 第116章 夫妻情趣 向暖屏息凝神地跟她对视，心有戚戚。 罗筱柔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摆摆手。“走走走，你们都给我走，别在我面前晃， 我见了心烦。” 向暖脸色一白，正不知所措的时候，手臂突然被牧野给抓住了。 “走，爷带你去尝尝大院的食堂。” 向暖小声应了一下，快走两步跟上他的步子。突然，她停下脚步，并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双手一起紧紧地按着腹部。 牧野侧过头来，看到她紧咬着嘴唇，双目紧闭，脸色青白一片。“向暖？” “我……我肚子好疼……。”向暖疼得牙关紧咬，一句短短的话说得断断续续。 张妈也吓得跑了过来，焦急地问：“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腹痛。我先送她去医院。”牧野揽住向暖的肩头，弯腰将另一条手臂从她膝盖下方穿过。 向暖意识到他要做什么，顾不得疼痛就挣扎起来。“不要！你的伤还没好，我太重了！” “放心，你这点重量我还是可以承受的。” “不要！我自己可以走，我可以走的！”向暖疼得冷汗都冒出来了，但是为了不让牧野抱她，自己忍着痛快走了几步。 罗筱柔离得不远，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她眼里。向暖的表现让她原本不太好看的脸色逐渐缓和了下来。 经过检查，向暖确认只是肠胃不适，问题不算太严重。吃了药又在医院休息了小半个小时，疼痛就缓解了。 牧野一直将她揽在怀里，把她当小宝宝来照顾。 “我是不是很没用啊？”疼痛消耗了太多的体能，向暖有点虚软地靠着他。 牧野屈指弹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都是吃五谷杂粮的人，哪有不生病的？但以后不舒服要说出来，别憋着。万一憋出大问题来，那才叫得不偿失。” 向暖虚弱地笑了笑。“我习惯了，而且我以为只是小问题。以前也试过这样的情况，去一趟洗手间就好了。” 牧野知道“习惯了”是什么意思。向家对她一向苛待，她就算病了痛了，他们也不见得会给予一点关心和体谅。久而久之，她恐怕就习惯默默忍着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你是单身，现在你有男人，能一样吗？” “呵呵……”向暖听得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得又傻气又满足。“牧长官，我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不好？” 某男人摆出一个傲娇的表情，道：“那叫声老公来听听？” 两个人是夫妻，这样的称呼最正常不过。事实上，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的时候就老公老婆一通乱喊了。但向暖总觉得不好意思，总是叫不出口。 “磨磨蹭蹭干什么？快叫。” 向暖没办法了，只好凑到他耳边，红着脸小声地叫了一声：“老公。” 牧野对此并不满意，但也知道她脸皮薄，还是暂时放过她了。这种事儿拿到床上去商讨也不错，就当是夫妻情趣了。 牧野又摸了摸她的脸，问：“被苏问心打了？” “嗯，不过我也没吃亏，因为是我先动的手。”语气像是炫耀，内心其实忐忑。 “你还能先动手？不错嘛，有进步。等有空爷教你怎么打人又快又疼，顺便再教你两招防御用的，怎么样？” 向暖哭笑不得，心里还甜滋滋的。“好是好，不过，你不怕我给你闯祸啊？” 大院里的都是大人物和他们的亲属，她一个都得罪不起。事实上，先前打了苏问心，冷静下来之后她就后悔了。 “怕什么？你把天捅了窟窿，爷也替你兜着。” 向暖皱了皱鼻子，笑呵呵地道：“你就哄我吧，我才不当真呢。” “那就拭目以待吧。”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鼻尖。 又待了十分钟左右，向暖的腹痛已经只剩下一些隐痛了。“已经不疼了，我们回去吧？” 牧野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起来，然后将人揽在身侧。“先吃了东西再回去。想吃什么尽管说，今天老公请客。” 向暖又忍不住笑了。不知道为什么，跟他在一起，她总是很容易就笑了。明明是最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可她就是想笑，发自心底的笑。 “只是今天请客吗？那明天呢？后天呢？” “养你一辈子，满意了吧？” 向暖也露出一个傲娇的表情，笑眯眯地道：“还行吧，勉强能接受。“ 话音刚落，屁股就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下。 平常在家或者是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这样的亲昵没什么不妥，但这里可是医院，所以向暖急得一把抓住他的手。“别闹了，大家都看着呢。“ “这里是医院，大家都是来看病的，哪有时间看我们？“ “谁说的？”向暖突然往某个地方一指，笑道，“看到没，那边就有个美女一直盯着你看！” 牧野顺着她的手指往那边一看，顿时嘴角抽搐了几下。 那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穿着花裙子，但小模样又黑又瘦，门牙都掉了。 向暖咯咯地笑了起来。“都说女大十八变，她长得了肯定是个美女！” “这么说，果果那小东西岂不是很危险？”牧野皱起剑眉，表示很担忧。“那我得努力点，多给她赚点嫁妆，免得嫁不出去。” 向暖斜睨他一眼。“哪有人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妈要是知道了，肯定跟你急。” “所以这是咱们两夫妻的悄悄话，千万不能让老佛爷给听去。” “老佛爷”的称呼让向暖想到历史书里那张慈禧太后的照片，又禁不住笑了。论样貌，罗筱柔可是比慈禧好看多了。 牧野带着向暖去了粤式餐厅喝茶吃点心，因为向暖肠胃不舒服，最好吃这些清淡易消化的。 他们去的是一家价格亲民生意红火的茶餐厅。都已经过了午饭时间，餐厅里几乎还是座无虚席，只有角落里空了两张桌子。 一般人嫌弃这样的位置不好，向暖却很喜欢它的安静，无人打扰。 牧野将单子推到向暖面前。“点自己想吃的，不用管我。” 这些点心分量都不大，以牧野的食量，随便就能吃上二十几笼，所以向暖点起菜来毫无心理负担。 等她点完了，牧野又在上面加了十多样。 单子交到服务员手里的时候，年轻的姑娘都傻眼了。“这么多？你们真的能吃完吗？要不先点一部分，不够再加？” 可见，这是个实诚的姑娘。 向暖抿着嘴吃吃地笑，最后直接趴在桌上，笑得肩头一耸一耸的，笑得服务员莫名其妙。 “你只管上就是，吃不完打包带走。” “那好吧，两位请稍等。” 牧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敲了敲向暖的脑袋。“笑够了没有？” “没有。”向暖坐直腰身，又吃吃地笑了几声。“八戒，你吓到人了。” 牧野弹了她一下，满意地看着她捂住额头嘟起嘴，一副女儿家的娇态，总能勾起他既想宠着她又想狠狠欺负她的复杂*。 第117章 这样的好男人 向暖的腹痛在药物的作用下，疼痛感已经微乎其微了，但胃口仍然不太好。勉强吃了一点东西，就再也不敢下嘴了，再吃估计会吐出来。 牧野摸了摸她菜干色的小脸，眉头轻轻皱着。“等过两天你觉得舒服了，爷带你去吃好吃的。” “你又拿我当小孩儿来哄。”向暖失笑地摇摇头，心里倒是甜的。就是说得她好像就是一只大馋虫，一天到晚就想着吃似的。 牧野一挑剑眉。“这不是把你当女儿宠吗？” 向暖果断垂着眼眸不说话，免得他又说出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来。事实上，他脸上的表情已经从皱眉变成似笑非笑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让人不好意思的话等着她呢。 牧野弹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道：“你现在是越来越了解我了。“ 向暖想到他所谓的了解指的是什么，脸立马就红了，端着茶杯低头装鹌鹑。 牧野低笑两声，没再逗她。他喜欢看她面红耳赤的俏模样，但不代表他喜欢她这副模样被别人看了去。 接下来的时间，牧野身体力行地诠释了什么叫饭桶！ 那些精致的点心被解决了一笼又一笼。 服务员一次又一次来收走空了的小蒸笼。 后来接待他们的那位服务员端着一道点心走过来，看到单子上的点心已经快上完了，而桌上只有两三样点心时，眼睛都瞪圆了。 向暖看得出来，她忍了又忍才没把到嘴的话给说出来，只是多看了埋头大快朵颐的牧野两眼，好像他头上长出了两个犄角似的。 等服务员一走，向暖就禁不住笑得趴在了桌子上。“八戒，你又吓到人了。“ 牧野面不改色地继续往嘴里塞东西，只不过看着向暖的眉眼含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柔软笑意。 等牧野吃得差不多了，向暖就趁机去了一趟洗手间。 “需要爷陪着吗？“ 向暖终于忍不住翻了一个大白眼。“你要是不怕被当成变态，尽管跟上来！“ “爷说的是在外面等着。” “我又不是小孩儿。”向暖笑着站起来，慢悠悠地穿梭在桌子之间，又拐了两道弯才到了洗手间。 男厕和女厕是相对的，中间就隔着一排共用的洗手池。 向暖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了刚好从男厕出来的高逸尘，顿时愣住了。自从跟牧野结婚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高逸尘了。 高逸尘还是跟记忆中一样风流倜傥，一派商业精英的气度。 向晴当初就是被他帅气的外表和这种精英气度给迷倒了，以为高逸尘就是她想要的金龟婿。谁知道后来却发现高逸尘并不是她以为的那种富二代或者土豪，她立马就后悔莫及了。 高逸尘跟向晴在一起的时候，不时就会被向晴带到家里来炫耀。那个炫耀的对象，当然就是向暖了。 向暖看得出来，高逸尘对向晴是真的好，甚至对她这个姐姐都是关爱有加。也正是因为这样，向晴和刘秀清才费尽心思让高逸尘对她生出厌恶来。她们也真的够狠，直接用阴损的一招让高逸尘以为她是个不折不扣的*！ 后来，高逸尘只要见到她就要露出厌恶的表情，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似的，更不会接受她的解释。 向暖只能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并且努力地避免跟高逸尘见面。偶尔不小心碰见，他也认定这是她居心叵测安排的巧合，对她更是鄙夷甚至冷嘲热讽。每一次都让她无比难堪，却又无可奈何。 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向晴认定高逸尘并不是她以为的土豪或者富二代，于是毫不犹豫地就舍弃了他，还用一个男人最不能忍受的方式羞辱他。 向暖记得他那天失望而痛苦的反应，但她心里其实是高兴的，因为像这样的好男人，不该让向晴给糟蹋了。而高逸尘对她的态度并不曾因为跟向晴闹掰而改变，所以她也只能继续见了他就绕道走，或者低头装作陌路人。 改变好像是从那天在香奈儿专卖店开始的。他虽然没有刻意地亲近她，但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冷嘲热讽了。她认定他是为了报复向晴，却又隐隐觉得事情并不是这样。如果是以前，她也许会因此而窃喜，因为高逸尘真的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牧野，别的男人跟她再也没有关系。 从y市休假回来，高逸尘曾经去幼儿园找过她一次。但向暖让门卫帮忙撒了个谎，说她当天没上班。自那以后，高逸尘好像就彻底消失在她的生活里。 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偶遇。 “向暖？”高逸尘也表现得有些意外，同时，他也看到了向暖的变化。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个总是衣着朴素、神情畏怯地缩在角落里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女子，突然间好像从丑小鸭蜕变成了天鹅。她身上穿的虽然不是国际名牌，但绝对不是以前那种地摊货，而且搭配得当，也很符合她的气质。最重要的是，她眉宇之间比之前开朗了，也自信了。这使得素面朝天的她显得清丽脱俗，比那些精致的妆容脸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倍。 除此之外，高逸尘还在她身上看到了一样以前绝对没有的东西——女人的风情。 向暖捏了捏冒汗的手心，继而尴尬地笑了笑。“你好。好久不见。” “是挺久的。你最近好像过得很不错？” 向暖尴尬得不知道如何应对。“是、是挺好的。” “我有这么可怕吗？你怎么一看到我就跟看到洪水猛兽似的，恨不能地上有个洞钻进去？” 说这话的时候，高逸尘想起从前对她的态度，说是洪水猛兽似乎也不过分。 “啊？没、没有啊。”但她确实希望地上有个洞可以让她遁逃。 高逸尘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向暖，我想我欠你一句郑重的道歉。过去我误会了你，对你的态度也很过分，我为我自己的错误向暖郑重地说一句：向暖，真的很对不起。” 第118章 那里有怪兽？ 向暖彻底愣住了，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她也曾经幻想过真相大白的一天，可等这一切真的梦想成真，她竟然如此不知所措。 很突然地，向暖鼻子一酸，眼睛也瞬间变得湿润起来。虽然她总是跟自己说不要紧的，误会了就误会了，反正他们也没有什么交集。但被人误解甚至鄙夷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这一句道歉就像打开了一个闸口，让她一直以来积压在心底的那份心酸委屈就这么不可控制地流泻了出来。 “没、没什么，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呵呵……”向暖努力笑得云淡风轻，但心酸的滋味实在是控制不住，眼里的水汽越发重了。刚好女厕有人走出来，她就装作往那边看了一眼，顺便吸了吸鼻子。 高逸尘默默地看着她，想起从前每次他用言语刺伤她时，她都是瞪大眼睛一脸受伤地看着他，嘴巴动了又动，最后还是默默地低下头去，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那时候他心里执念太深，认定了她就是那种不知廉耻又可怕的女人，所以认定了这不过是她做出的可怜姿态，自然也就不会心软了。 “你一个人来的？”高逸尘不想说太多让人觉得矫情虚伪的话，所以转移了话题。 啊？向暖又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不，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但向暖并不想让高逸尘跟牧野碰面，高逸尘的转变来得太突然，太让人无法相信了，她心里很不安。 “那个，我——” 向暖刚想离开，话就被人打断了。 “高总？高总，还真是你啊。” 向暖顺着声音看去，发现那也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年纪好像比高逸尘还要大一些。 “真是太巧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高逸尘看了一眼向暖，不得不跟他寒暄起来。 向暖偷偷松了一口气，琢磨着要不要趁机走人。但是还没拿定主意，跟高逸尘打招呼那人的视线就往她身上投注了过来。 “这位想必就是高太太吧？” 向暖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了一步。“那个，你弄错了，我不是高太太。” 说完，向暖就直接跑了。什么礼貌不礼貌的，她也顾不上了。 高逸尘看着她像受惊的小兔儿似的一阵儿就跑远了，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些许意义不明的东西。 牧野抬头看向向暖，剑眉一挑。“怎么了？厕所里有怪兽吗？” “没、没有啊。”向暖不自在地笑了笑。“我怕你等急了嘛。你都吃完啦？那咱们走吧？” 牧野没有回答，而是朝洗手间的方向瞥了一眼。 他们所在的位置离洗手间的入口有些远，而且到处人来人往的，一般人也看不清那边的情况 但牧野的视力状况实在太好了，好巧不巧，他的视线刚刚从那扫过，就看到一个穿着西装样貌出众的男人从那走出来。尽管只是在路上看过一眼，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对方了。 上一次，向暖见了这个人就表现得很失态。今天，她的失态显然还是跟这个人有关系。 牧野缓缓地眯了鹰眸，看到对方也转动视线在人群中不着痕迹的搜寻起来，很显然他也在找向暖。 向暖说过，这个人是向晴的前男朋友，曾经拿她来报复向晴。 很显然，她隐瞒了一些事情。 牧野收回视线，看着对面抱着茶杯连着喝了几口并吐了一口气的向暖。心思转了转，但什么也没说。 向暖把杯子里的茶都喝完了，放下茶杯，抬头对着牧野笑了笑。“我们回去吧？” 他们回到大院的时候，果果已经醒来了。正在认真地摆弄玩具，似乎已经忘记了之前发生过什么。 向暖看着她后脑勺上的伤口，心里仍不是滋味。对上罗筱柔的视线时，就更是心虚不安。 牧野拍了一下她的肩头，道：“你身体不舒服，回房间去休息一会儿。” 向暖折腾了这一通，确实有些身心疲惫。她跟罗筱柔打了个招呼，就回房间去了。 等向暖上去了，罗筱柔才抬眼看了一下儿子，问：“怎么回事？” “肠胃炎。” 罗筱柔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又问：“果果那事儿呢？“ 牧野摸了摸果果的脑袋，然后才抬眼看向她。“妈，我得到的消息都是向暖告诉我的，你也许不会相信，那就不说也罢。但有一点，向暖以前的处境很艰难。哪怕是只是为了保住这段婚姻，为了维持目前的安稳生活，她也不可能对果果不上心。“ “果果是交给她之后出事的，她能完全没责任吗？”罗筱柔的表情有些松动了，但嘴上仍不肯让步。“何况，人心难测，谁也说不准。” 她当年就是把人心想得太简单，所以才把自己害得不轻。 “是。那就边走边看吧，多说无益。但苏问心那边，你少点跟她接触。不管有没有向暖，我跟她都没有半点可能。你儿子现在结婚了，你再纵容一个居心叵测的女人搅和进来，那不是破坏军婚吗？” 罗筱柔气得打了他一下，凤眸一瞪。“怎么，你还想去法院告我不成？” 牧野赶紧说了几句好话，把她哄得眉开眼笑的这才算交了差。又陪着果果玩儿了一会儿，他就在老佛爷的首肯下上楼去了。 向暖回房先洗了个澡，然后就钻进被窝里蜷缩成一团，很快意识便迷迷糊糊起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高逸尘向她道歉了，她居然梦到了高逸尘。内容是曾经无数次重现的情景，高逸尘顶着一张冷冰冰的脸，眼神锋利地看着她，嘴里吐出一些让她羞愤欲死的话……她拼命地摇头，拼命地想要解释，可就是发不出声音…… 很突然地，画面一转就变成了那天夜晚在他家门外，喝醉了的他突然扑上来吻她的情景。向暖急得拼命地挣扎起来，可怎么也挣不脱他的钳制。 “不要……高逸尘……别这样……” 牧野推门而入的时候，恰好听到了向暖的呓语。他侧耳听了一会儿，继而眯起了鹰眸。 尽管没有人告诉他，但他可以肯定，高逸尘就是她今天在餐厅里的那个男人！ 第119章 心里热乎乎的 牧野倒不至于因此而认定向暖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地方，但自己的媳妇儿呓语时喊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这终归是让人很不爽的事情。 男人和女人表达不爽的方式是完全不同的。 面对这种情况，女人可能会直接揪住男人的耳朵将他弄醒，然后凶悍地质问他嘴里那个野女人到底是谁！不管男人的回答是什么，最后恐怕都免不了一场大战，伤了和气也伤了感情。 别的男人也可能会这样做，因为戴绿帽子这种事情是个正常男人都不能接受，一旦摸到一点边角都足以让人为之失控。 但牧野足够冷静。他只眯着眼睛看了向暖那么几秒，随即毫不犹豫地俯身压下去，直接寻到向暖的嘴唇，然后堵住，啃咬。 手也没闲着，直接从薄薄的睡衣下钻进去，抚上让人贪恋的细腻肌肤。 向暖很快就被他给弄醒了，轻轻地挣扎着。“你干嘛呢？我困了，你别闹了！” 牧野听而不闻，继续做自己的。 向暖左右晃动脑袋，徒劳地躲避着他的偷袭，呼吸不由自主地重了起来，甚至发出了两声难耐的轻哼。 牧野转移阵地，来到了她更敏感的地带，动作也更加急切起来。 向暖刚刚从梦里醒来，脑子本来就迷糊着，被他这么一闹，就更成了一团浆糊。直到清楚地感觉到了即将而来的进攻，她才恍然想起什么。“别闹，你的伤啊——” 话尚未说完，牧野已经不管不顾地一举攻入了城门。 向暖惊叫出声，双手抓住了他结实的手臂，眉头因为难耐而皱着，樱唇半启地喘息着。 牧野低头咬在她细嫩的脖子里。想到她梦里那个男人，他突然一把捏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在她的痛呼里纵情驰骋起来。 向暖担心着他的伤势，但又阻止不了他的动作，只能不时地叮嘱他小心点，别弄得伤口裂开了。 这种时候，是个男人都不想听这种唠叨。 牧野也一样。 所以向暖被更加猛烈的攻势进犯得惊叫连连，没多久便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能沉浸在他带来的欢愉当中。 趁着她意乱情迷的时候，牧野更是逼着她说了不少让人面红耳赤的话。她招架不住，只能如他所愿，换来的却是他更加亢奋的冲撞。 结束以后，牧野翻身从向暖身上下来，然后将她揽在怀里。比之从前，他这次的呼吸明显重了。他的恢复能力再好，可到底损伤严重，一时半会也恢复不到原来的状态。 向暖失神地趴在他右边胸口喘息着，体内尚未褪尽的潮水让她的身体仍微微颤抖着，让她看起来像风中摇晃的树叶攀附着树枝那样依偎在他身边。 “你没事吧？”缓过来后，向暖着急地坐起来，查看牧野的伤口。 “没事。”牧野抓住她的手，拉到嘴边啃了两下。仍含着欲念的视线落在她不着寸缕的身子上，手也跟着不安分起来。 向暖不信他，非要凑近去看了又看，确定没问题才放下心来。“妈要是知道了，肯定要生气的。” 说着，慌忙拉开他不安分的爪子，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牧野也知道凡事不能太过，意犹未尽地摸了两下就收了手。 “不让她知道就行了。来，陪爷睡一觉。”吃饱喝足之后，最适合干的就是补觉了。 向暖“嗯”了一声，乖乖地趴在他怀里。 牧野也是真的累了，吻了吻向暖的额头就闭上了眼睛。 夫妻两就这么搂着睡到了傍晚，醒来的时候，太阳都已经西斜了。 向暖睁开眼睛的时候，牧野已经醒了，一双鹰眸炯炯有神，整个人看着精神十足。 这男人就跟怪兽似的，不管多累，只要小憩一会儿，立马就会满血复活，比游戏里的充血卡都管用。 向暖在他胸口那蹭了蹭，笑道：“睡得好吗？” “比你差那么一点。”说着捏了捏她的鼻子。“睡得跟头猪一样。” 向暖皱了皱鼻子，神情憨憨地笑。“猪爸爸，别忘了你也是猪！” 说完，向暖慢慢地坐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两手举高时，衣摆被拉高，一截白嫩纤细的腰肢就这么露了出来。 牧野被勾得喉咙一紧，抓住她的手臂又将人拉到在床铺里，压着亲了又亲。 向暖被他亲得浑身发软，但还是咬咬牙推开他，道：“别闹了，该起床了。” “我现在是病患，多睡一点对身体好。” 问题是，你这叫睡吗？ 向暖无奈地睨他一眼。“现在知道自己是病患了？胡闹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牧野邪魅一笑，在她的红唇上啃了一口。“说了还怎么胡闹，嗯？” “就你理由多！”向暖又睨了他一眼，嘴角却是扬了起来。 两个人换了衣服下楼来，罗筱柔正陪着果果在沙发区摆弄玩具，一老一小咿咿呀呀的，画面倒是温馨得很。 向暖看着，不由自主地就露出了笑容。 罗筱柔听到脚步声抬眼看过来。 向暖接触到她的视线，顿时笑容就有些僵硬了。其实婆婆大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她做错事了，不免心虚。尤其是看到果果后脑勺上头发榻下去的一块，她心里就更加忐忑不安了。 牧野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牵着她走过去。坐下来之后，他朝果果招了招手。“果果，到爸爸这里来。” 果果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他，就是不动。 牧野眉头一皱。 罗筱柔见了，立马道：“你敢凶她试试看！外面正传我们亏待果果呢，你想要坐实这股流言蜚语你就继续凶她！” 牧野一挑剑眉，但并不在意。“不过是无聊的人捕风捉影嚼舌根子，我们问心无愧，没什么好怕的。” 向暖却听得心里咯嘣了一下。 “说得容易！最近果果三番四次的出事儿，别人都看在眼里，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妈，你想多了。小孩子有点磕磕碰碰是在所难免的，大院里的孩子更是从小就摸爬滚打，受点伤就跟吃饭差不多。我小时候受的伤还少吗？你见谁说什么了？” “可果果不一样。” 如果是自己亲生的，磕了碰了，别人只当是不小心，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果果的身世，这大院里没几个人不知道。他们一旦做不好，人家就会在背后戳脊梁骨。 “没什么不一样。妈，如果连我们都觉得果果不一样，那才是对果果最大的伤害。” 有时候，小心翼翼地区别对待并不是什么好事。 罗筱柔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被牧野给说服了。 向暖偷偷地吐了一口气，侧头看着身边男人坚毅的侧脸，心里热乎乎的。 第120章 怕什么就来什么 向暖这假一请就是半个月，再不回去上班，园长估计就要有意见了。 好在牧野的身体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已经不需要有人伺候在床前了，所以向暖决定两天后的星期一就回幼儿园上班。 第二天，向暖早早地就起来了。她约了李晓敏一起逛街吃饭。她请假这么久可辛苦了李晓敏，怎么也应该有点表示。 牧野本来要开车送她的，但是向暖坚定地拒绝了，自己出门去坐地铁。 荣城的地铁还是那样拥挤不堪。 向暖很艰难才找到了一点立足之地，不时就因为惯性或者别人移动位置而被挤压得东倒西歪的。但无论如何，她的心情是平和的，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彷徨无措了。 “美人儿，大爷我在这呢！”还隔着一段距离，李晓敏就挥着手叫了起来。等向暖一靠近，她就直接给向暖来了一个大熊抱。“美人儿，想死你大爷我了！来，让大爷亲一个！mua——” 向暖被她这不伦不类的腔调给整得哭笑不得，但还是用力地回抱她。 熊抱完之后，李晓敏又捧着向暖的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啧啧啧，有男人滋润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向暖觉得自己就像一块猪肉似的被她翻看，有些无奈地把她的手拿掉。“别耍宝了。走吧，咱们去逛逛。咱们很久没有一起逛街了。” 李晓敏斜睨她一眼，哼哼两声，道：“那怨谁呢？还不是因为某人有了男人就不要姐妹么？” 被埋怨了的向暖只好挽住她的胳膊，说了好一通好话，这一页才算翻过去了。 本来姐妹两个边逛边聊天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谁知道运气不好，居然碰着了恶心的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人来人往的街头，刘秀清跟何兰正在吵架，像两只老母鸡似的吵得脸红脖子粗。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主要是何兰揪着刘秀清不放，刘秀清是不得不应战。 李上进站在一旁，一脸的不耐烦外加一脸的猥琐，但也没走开。 在将向暖嫁给李上进这件事上，刘秀清毁约了，还差点儿吞了李家一半的礼金。虽然最后何兰成功地把钱要回来了，但从那天起，她就恨上了刘秀清，觉得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何兰甚至冲到向家去闹了好几回 刘秀清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可架不住她理亏，最后还是被何兰给闹得灰头土脸，憋屈之极。 随着事情过去的时间久了，何兰也就消停了。谁知道今天在街上差点儿被刘秀清给撞翻在地上，她心里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立马就揪着刘秀清唾骂起来。 所谓泼妇骂街，两个名副其实的泼妇当街掐上了，嘴巴一个比一个毒辣，那场面可真的精彩绝伦。 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慢下匆匆的脚步多瞅两眼，甚至有人直接找个位置津津有味地看热闹寻乐子。 向暖是不爱凑这种热闹的，她怕惹祸上身，可是架不住李晓敏拉着她往人堆里钻。看到那两个脸红脖子粗的女人的真面目之后，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眸。 自从结婚之后，向暖就再也没有见过刘秀清和李上进母子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街头上碰上，还是这样一副画面。 “咦？”李晓敏也认出刘秀清了，侧头看了向暖一眼。“向暖，她——” 向暖赶紧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嚷嚷。 李晓敏也不是个傻的，立马就明白了她的顾虑，果断噤了声。 向暖朝她使了使眼色，示意她赶紧走人。一会儿要是被那三个人发现了，她们估计想走都走不了。 可惜，怕什么就来什么。 “向暖！” 有人大喊一声，是李上进那恶心巴拉的声音。 刘秀清跟何兰也听到了李上进的叫喊，齐齐看了过来。 刘秀清看到向暖，倏然瞪大了眼睛，眼神就跟淬了毒似的。自从进了一回看守所，她对向暖的恨简直到了想要扒皮抽筋再挫骨扬灰的地步了。 相比之下，何兰对向暖倒没有什么怨恨。她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向暖自己是有对象的，只不过刘秀清想坑他们家的礼金，所以才撒谎说向暖单身，甚至想用阴谋诡计逼向暖嫁给自己的儿子。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恨死了刘秀清，才会忍不住一再地上门去闹腾。 “向暖，你来得正好！”何兰动作很快，直接冲过来，一把抓住了向暖的手腕。“来来来，你跟大家说说，这个不要脸的老妖婆是怎么坑你这个养女的。大家都来评评理，有这么做人的吗……” 向暖囧囧地挣扎着，却还是被何兰从人堆里拖了出来，成了人群视线的焦点。 那边刘秀清也想趁机走人。她平常也飞扬跋扈，却不像何兰这么没脸没皮，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就不管不顾地撒泼。 何兰哪里会让她如愿，立马松开向暖，直接朝着刘秀清扑上去，狠狠地揪住了她的头发。“怎么，被我揭穿了你的真面目，受不了了？想跑人？我告诉你，没门！你这个黑心肠的老妖婆……” 刘秀清的身高体型跟何兰相差无几，但何兰着实发了狠，又占了先机，她不免落了下风，很是狼狈。 “何兰，你这个泼妇！疯子！向暖，你是死的吗？还不快过来将这个疯子拉开！你再站在那发蠢，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刘秀清也是被何兰给气糊涂了，还以为自己可以像从前那样支配向暖，连语气都跟从前一样。 向暖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有些东西深入骨髓，纵然境遇已经改变，骨子里仍心存畏惧。 向暖还没给出回应，倒是李晓敏乐得笑出声来。两个都不是好种的老女人像两只老母鸡似的扭打在一起，那画面简直比电影里的打斗场面还要精彩。 “暖暖，这是不是就叫狗咬狗一嘴毛啊？” 向暖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她无视刘秀清的呵斥，拉着李晓敏就往外钻，仿佛后面有鬼追赶一样。但刚刚从人堆里钻出去，就再次被人拦住了去路。 “宝贝儿，怎么见了你情哥哥就跑呢？” 第121章 我会让你身败名裂 向暖着实被这一声“宝贝儿”和“情哥哥”给恶心到了。“你干什么？放手！” 李上进一开始抓住向暖大多是出于本能，但是等他看清向暖的模样时，眼神立马就变了。 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向暖模样不差，但一年到头连一件好以上都没有，穿得灰扑扑的，扎在人堆里自然不显。但是嫁了牧野之后，她经过用心打扮，看起来就出挑多了。再加上被丈夫护着宠着，眉宇之间的那份柔美和风情为她平添了几分魅力，整个人看起来就靓丽多了。 今天，向暖穿的是结婚那天牧野给买的裙子，衬托得她身量窈窕唇红齿白，活脱脱一个美人儿。 李上进本来就是个没节操的，见到这样的向暖顿时两眼发光，甚至咕噜地咽了一口唾，抓住向暖衣衫的手直接就移到了向暖的手臂上，还用力捏了捏。 裙子是无袖的，向暖光溜溜的手臂被李上进的咸猪手这么一抓一捏，她就跟吞了一只苍蝇似的难受。再看到李上进脸上猥琐的表情，她更是恶心得差点儿没吐出来。 李上进没看懂向暖的心思，反而猥琐地嘿嘿笑了两声，将手伸向她的脸。“向暖，你今天可真漂亮。” 向暖看着那咸猪手伸过来，急得赶紧伸手去打。“走开！你给我放尊重一点！李上进，你给我放手，听到没有？” 向暖其实力气不小，但李上进再不中用也是个男人，对付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放什么手？别忘了，我可是你男人。”李上进是个无耻的，尽管两个人没成，但他还是理直气壮地把向暖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向暖气得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李上进，你别不要脸！你最好马上给我放手！我丈夫是个军人，破坏军婚是要坐牢的。” “宝贝儿，你生气的样子真漂亮。”李上进再次激动地将手伸向向暖因为生气而泛红的脸颊，差点儿没流出哈喇子来。 向暖恶心地拍掉他油腻的爪子。“滚开！离我远点！” 这个时候，李晓敏也反应过来了，抓着手里的包直接就往李上进的脸上砸去。 包里没什么硬的尖的东西，就算打到了也不会很疼，但突然有东西往脸上砸过来的感觉还是很吓人的，李上进本能地松了手。 李晓敏趁机拉着向暖跑到了马路对面，没入人群不见了踪影。 确定李上进没有追上来，向暖和李晓敏才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看着对方，都忍不住笑了。 “你说咱们这样是不是有点丢人啊？” 向暖却不以为然，喘着气道：“丢什么人？碰上那种混账，你还能跟他讲道理吗？” 李晓敏想想也对，便笑了。见旁边有个kfc，她便道：“我肚子有点不舒服，要去一下洗手间。你要不要一起？” “不了，你自己去吧。” 等李晓敏进去了，向暖就找了个不会妨碍到别人的位置站着，然后从兜里拿出手机来刷一刷。正刷得专注的时候，突然间被人从后面扑上来，一把抱了个结实。 “啊——”向暖失声尖叫，吓得手机都掉到了地上。 “宝贝儿，别怕，是我。”李上进猥琐地笑了两声。“你这么激动，是不是想我了？” 向暖被他勒得紧紧的，尤其是他还不知羞耻地将嘴贴上来想亲她的脸，那一嘴的味儿恶心得她差点儿没当场吐出来。 “李上进，你想干什么？你放开我！你这个混蛋！来人啊，救命啊！” 向暖这么一喊，还真的有人停下脚步来。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身材很高大。 李上进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叫嚷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两口子吵架啊？” “他撒谎，我不认识他。拜托你帮我报警！他可能是人贩子！” 新闻里不时就有播出相关的新闻，说是有女子当街被人掳走，用的就是两口子或者情侣吵架作为掩护。 那个男人显然也是看过这样的新闻的，于是冲上来，强行将李上进给拉开了。“你最好赶紧走人，否则我真的报警了。” 李上进不爽地唾了一口，不甘地对着向暖摞下狠话。“向暖，你逃不掉的，我一定要得到你！” 话音落下，他悻悻地走了。 向暖大大松了一口气，弯腰捡起手机，转身郑重地跟救她的那个人道了谢。 对方叮嘱了一句“你小心一点”就没入人海当中，很快便没了踪影。 “向暖，你真让人恶心！背着牧野，当街跟野男人搂搂抱抱，你简直不要脸！像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怎么配得上牧野！” 得，送走了一个色-痞，又来了一个神经病！ 向暖很想翻一个白眼，可最终还是忍了。她懒得跟这样的疯子解释或者争辩，直接转身走人。 苏问心却挡住了她的去路，冷笑道：“怎么，被我戳穿了真面目，想要落荒而逃了？” 向暖直接气乐了。 “苏问心，你脑子有病吧？你那只眼睛看到我跟野男人当街搂搂抱抱？我是被人偷袭了，我是被强迫的，我刚刚在拼命挣扎甚至喊救命了，你是瞎子还是聋子啊？” “这街上人来人往，比你漂亮的女人多了去，怎么不见他偷袭别人啊？自己不检点还这么振振有词，向暖，你还能再恶心一点吗？” “我再怎么恶心，也比不上你苏大小姐吧？起码我没有觊觎别人的老公，没有企图插足别人的婚姻，还恬不知耻地向正室耀武扬威！” “你才是不知羞耻的第三者！我跟牧野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双方家长都默认了我们的关系。如果不是你不要脸地勾-引他，嫁给他的人应该是我。我才是最适合他的人！像你这样的贱人，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向暖再一次确认，苏问心就是个疯子。她如果跟一个疯子计较，那她就是个傻子。所以，她直接推开苏问心，走人。 “如果我把这些照片交给牧野，你猜他会是什么反应？如果柔姨他们看到这些照片，你觉得他们还会让你继续留在牧家败坏牧家的名声吗？向暖，识趣的你就赶紧从牧野身边滚蛋，否则我会让你身败名裂。” 向暖停下脚步，回身就看到苏问心晃着手里的手机，嘴角噙着冷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第122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豪门大户的千金，飞扬跋扈、目中无人都不足为奇，但像苏问心大脑回路这般奇特的，还真不多见。 向暖实在无话可说。两个人的大脑回路都不在一个层面上，还怎么说？ “苏小姐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需要跟我报备。” 这一次，向暖扭头直接进了kfc。苏问心似乎还叫嚷了什么，她没听清楚，也不打算去纠结。 kfc人头拥挤，座无虚席。 向暖不过是等人，所以就在门边找了个不会挡道的位置站着，视线在店内那些标志里穿梭搜寻，很快就看到了卫生间的指示标。 那一角人来人往，但暂时还没见到李晓敏的身影。 向暖又侧过头去，往玻璃窗外看了一眼。 苏问心已经走了。 向暖不知道她是去干别的事情了，还是急忙忙赶回大院去跟牧野告状。总之这事儿被她看到了，后患无穷是极有可能的，但事情已经发生，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好在，自己跟李上进那点事儿，牧野也是知道的。就李上进那种货色，他也不可能相信她会看得上。 麻烦在婆婆大人那里。没有哪个做婆婆的能接受儿媳妇背着儿子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不管这纠缠是情愿还是被迫…… 向暖正想得入神的时候，肩头被拍了一下。一抬眼，李晓敏已经笑嘻嘻地站在她面前。 “叫你都听不见，想什么呢？想你家牧长官？” 向暖笑了笑，道：“是啊是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这都一个秋天没见着人了，你说想不想？” 尽管是开玩笑的，但这种没脸没皮的话，还是让向暖脸有点燥热。 李晓敏被噎得胸口疼，抬手揉了一把，接着又是一拍她的肩头。“向暖同志，我发现你越来越没脸没皮了。” 向暖呵呵地笑着，漂亮的眼儿斜斜地瞥了李晓敏一眼，抓住肩头上的那只小爪子。 “有你这么个好老师，我再不没半点进步那怎么行呢？” 两个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儿，继续热热闹闹地逛街品美食去了。 傍晚时分，向暖才回到军区大院。刚进家门，就看到苏问心陪着罗筱柔在客厅里说话。她移动视线搜寻了一下，倒是没看见牧野的影子。 罗筱柔听到动静，抬眼朝门口看去。 向暖在她脸上看不到表情，可是因为苏问心在场，她总觉得这一眼包含了许多的东西。难道，苏问心真的把照片拿出来并添油加醋了？ 一时没有答案。 “妈，我回来了。“向暖抿着嘴角笑了笑，视线又落在苏问心的脸上，不动声色地打了个招呼。“苏小姐来了。” 苏问心朝她笑得既灿烂又别有深意，然后低头瞥了一眼掌心里的手机，这才道：“是啊，过来跟柔姨说些事情。” 所谓事情指的是什么，向暖自然一清二楚。只是婆婆大人没有开口质问，她也不好解释什么，只能装作听不懂，礼貌一笑。 “那苏小姐陪我妈好好聊。妈，我先上楼去换件衣服，天太热，冒了一身汗水。” 罗筱柔点了点头，脸上依然没有多余的表情。 向暖又笑了笑，将给果果买的玩具放在桌上，然后动身走上楼梯。身后，苏问心却突然开口了。 “向暖，之前我问你那个问题，想必有答案了吧？” 罗筱柔一愣，不解地问：“什么问题？” “柔姨，这是我跟向暖之间的小秘密，原谅我暂时不能告诉你。”说着，还调皮地眨了眨眼，一派女儿家的娇嗔可爱。 罗筱柔脸上也露出长辈的慈爱温和，仿佛一个母亲看着自己宠爱的小女儿一般。 向暖心里有点酸涩，但面上没有露出来。坦然地迎上苏问心的视线，她笑了笑，道：“我以为苏小姐早就知道答案了呢。” 说完，她就直接快步走上楼梯，很快就消失在二楼楼梯口。 苏问心捏着拳头，咬了咬牙关。转回头看着罗筱柔，一句话几乎要脱口而出，最终却是欲言又止。 罗筱柔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露出一点若有所思的表情。“怎么了？有什么话，还不能对柔姨说吗？” “我……”苏问心往楼上瞥了一眼，显得特别的犹豫，仿佛内心在经历着一番挣扎。 罗筱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才掀起眼帘看着苏问心。“事情跟向暖有关？” 苏问心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毕竟我喜欢牧野，这事要是从我嘴里说出来，可能会让人觉得居心叵测。可是……” “那就说吧。你是个好孩子，我是知道的。”罗筱柔拍了怕她的手背，口气说长辈对晚辈惯有的爱护包容。 苏问心咬着嘴唇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犹豫着点亮手机屏幕，从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然后将手机递给罗筱柔。 罗筱柔狐疑地接过来，低头一看。 热闹的街头，一个男人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一个女人的腰，似乎还要亲她的脸。那个女人虽然不是完全正面，但也能认出来就是向暖。 罗筱柔不是没怀疑过这是苏问心的伎俩，但这点伎俩也太笨拙了，反倒让人无从怀疑。“这是怎么回事？” 苏问心像是做错事似的表现得很不安，闻言摇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这个男的在嚷嚷，好像他之前跟向暖是一对儿，后来遇上了牧野，向暖就跟他分手了。他估计是还放不下向暖，所以在大街上就纠缠不清。不过，我看得出来向暖也有拼命挣扎。只是那个男人不肯放手，一直在质问向暖怎么能那样对待他，还说向暖是他的，他永远也不会放手。对了，我听到向暖叫他李上进。” 罗筱柔听得眉头上的结越发的紧了，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柔姨，你别生气，这里面没准有误会。那个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他说的话未必就能当真的。就他那样子，给牧野提鞋都不配，向暖怎么可能看得上他？没准是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所以纠缠不清。” 这话乍然一听没什么不妥，但结合苏问心前面的话一琢磨，问题就来了。 一个人丢弃一样东西，自然是因为有了更好的选择，傻子都明白的道理。正因为那人是癞蛤蟆，向暖甩了他选择牧野才更加理所应当，不是吗？ 第123章 爷有温香软玉在怀 向暖不知道楼下的情况，一心只想回房间去擦一擦汗水换一身干爽的衣服。 季节已经进入秋天，但秋老虎很凶猛，走一小段路就要汗水淋漓，粘腻难受。 推开房门，向暖立马就看到了靠在床头的牧野。 他手里不知道拿了一本什么书，正看到专注。见她进来，这才抬起深邃如夜色的眼眸朝她看过来。 向暖顿时觉得像是漆黑的天幕里点缀着无数细小的钻石，那光芒闪耀得她眼花缭乱，连心跳的节奏似乎都有点不对了。 “逛了一整天，空手而归？” 向暖朝着他笑了笑，眉目灵动。然后放下手里的包，快步走到床边。“帮你省钱，还不好吗？” “爷看起来就那么像养不活媳妇儿的孬种？” “哪能啊。我们牧长官本事大着呢，岂是一般的凡夫俗子能比的？” 向暖轻笑出声，刚在床沿坐下，就被他一把搂了过去，着实亲了两口。她顿时脸颊绯红，眼睛也湿润了几分。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斜着眼儿问：“苏大美人就在楼下，怎么没下去一饱眼福？” 说完了，她自己也觉得这话实在太酸了。可是没办法，女人在这方面都是小心眼儿的。 闻言，牧野直接搂着她的肩背将她压向自己的胸膛，咬着她娇软的唇瓣，道：“爷有这等软香温玉在怀，饱眼福算个屁。“ 尽管是一句浑话，但还是听得向暖心里美滋滋的，只是嘴上仍得了便宜还卖乖。“哼，谁信你！” “真不信？” “不信。” “真不信？”鹰眸眯起。 “信！” 被牧野抱着揉搓了一会儿，向暖犹豫着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与其等他从别人口中道听途说，倒不如她主动坦白。 坦白从宽不见得是真的，但抗拒从严向来不假。 说完了，向暖小心地看着牧野的脸色。他向来没表情，这会儿也看不出什么来，甚至眼神还带着那么一点漫不经心的意思。 这到底是不在意，还是没认真听她说话？ 向暖琢磨不准，心头的小鹿难免有些躁动不安，却又不敢太过放肆，只能拿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那模样就跟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似的，戳得牧野心里一软，嘴角随之上扬出轻微的一点弧度。厚实的手掌往她脑袋上呼噜了一下，道：“改天爷替你报仇。“ 就这样？ 向暖不敢置信地瞪着他，过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她想要的，可不就是这样么？不需要太多的解释，不需要信誓旦旦的保证，就是信任。 苏问心要是知道他会是这样的反应，会不会气得吐血？ 不过，向暖到底没提苏问心的事情。尽管自己占理，尽管苏问心说话甚是过分，但她还是不喜欢背地里告状。 “你放手啦，我要去洗个澡。” “着急什么。”说着，他翻身将她压下，双手就熟练地流连在那让他着迷的景致上。 向暖身子一颤，慌忙按住他不安分的手。“你又来了，明明……” 他忙碌中还不忘腾出空来，咬着她的耳朵回了一句：“你男人的体力，你还不了解吗？” 向暖羞愤不已地扑上去咬他的肩头，难得立场坚定，最后也没让他得逞。 牧野无可奈何，搂着她着实吃了一通豆腐，最后还摞了一句让人脸红耳热的话，这才勉强放过她。 “我去洗澡。”向暖红着脸推开他，撒腿跑进了浴室。 等向暖洗了个温水澡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衫出来，整个人都变得慵懒起来，还掩口打了个呵欠。 牧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 向暖打着哈欠摇摇头。“不了，我怕晚上睡不着。” 牧野自然看懂了她的心思，不过是怕逛了一整天回来就盖被子睡觉，老佛爷那边会有想法而已。 这里于她而言终究还不算一个家，所以她才这样小心翼翼，轻易不敢出错。一旦出错，就更是战战兢兢，如惊弓之鸟。 牧野眼里光芒闪了闪，朝她勾了勾食指。“过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向暖极少有能拒绝他的时候，所以还是乖乖地靠过去，被他拉到怀里抱着。密不透风的拥抱里，他浓烈的男性气息伴随着淡淡的药味儿将她包裹起来，层层叠叠。心情慢慢地变得平静如湖面，只偶尔荡起点点涟漪，似湖心开出的花。 恍惚间，向暖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带进了一片风平浪静的港湾，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风雨飘摇，这里只有阳光明媚，岁月安稳。 这样的滋味儿，上瘾是在劫难逃的结局。 “咱们回锦绣园住几天吧。”牧野突然开口。 啊？向暖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扑闪着美丽的眼眸。“怎么突然生出这么个想法？” 牧野勾着嘴角，笑得不怀好意。“那边没人打扰，干什么都方便。” 向暖脸顿时一热，瞪了他一眼，却只有娇嗔。 她当然乐意回锦绣园住几天，可是婆婆大人能放行吗？何况除了丈夫，他还是儿子和夫妻，她不能一个人霸占他太多时间。 “还是算了。你难得回来，多陪陪爸妈和果果吧。我去看看果果醒了没有，你要不要一起？” 牧野就搂着她一起出了房门。 楼下，苏问心和罗筱柔正凑在一起说什么。见她们出现，立马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沉默，然后苏问心生硬地转了话题。 见这情形，向暖想要不多想都不行。唯一庆幸的是，她早早地跟牧野坦白了。既然牧野相信她，那事情总不会太糟糕。 向暖克制好情绪，对上苏问心的双眼，在里面捕捉到了一抹得瑟的冷笑。 很快，苏问心就走了。 罗筱柔再三留她吃晚饭，都被她拒绝了。 几乎是苏问心踏出牧家的同时，楼上响起了果果的叫喊声。 向暖主动站起来。“妈，我上去看看。” 几乎是在向暖消失在楼梯口的同时，罗筱柔的目光落在儿子脸上，沉声问：“那个李上进是怎么回事？” 这事儿摆明了是苏问心告的状，所以她也没必要拐弯抹角。 牧野拿起烟盒，屈起手指敲出一根烟，捏着打火机点着。缓缓地吐了一口，才抬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大人。 第124章 爱我的人多了去，你算老几？ “那就是个臭名昭著的变态，还曾经去夜店把人给玩死了。家里无奈想给他买个媳妇儿，刘秀清刚好也想将向暖明码标价卖了，算是一拍即合。向暖不同意，他们就想使阴招，然后你儿子英雄救美。就这样。” 简单的三言两语，牧野就将李上进跟向暖的纠葛说了个清楚明白。多余的字，一个也没有。 罗筱柔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道：“她养母就那么狠心？” “人性的可怕，你比我更清楚。”牧野缓缓地吐了一口烟圈，眼里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惨杂了利益，亲生的尚且可能不管不顾，何况是领养的？” 罗筱柔想到那个女人，也就无话可说了。是啊，人性的可怕有时候会超乎你的想象。 向暖抱着果果下楼来，母子两的话题已经转到果果身上去了。 “哎哟，我们的小公主醒啦。来，奶奶抱一个。” 向暖看着罗筱柔脸上慈爱的笑容，下意识地侧头看了一眼牧野，却没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不过看婆婆大人的态度，应该不会有一场暴风雨袭击。 至于到底是苏问心改变了主意，还是牧野成功地安抚了婆婆大人，向暖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但直觉是后者。 想到这里，向暖莫名的眼眶发热，禁不住又多看了那个男人一眼。但他的视线落在果果身上，自然也就不知道她心里的潮水涌动。 因着这份心情，晚上回到房间被牧野搂在怀里上下其手的时候，向暖的态度就没之前那么坚定了。 牧野自然也不会错失良机，一把扯掉她的小裤，将她抱到桌子上，强势地挤进去，狠狠地推进。 向暖尖叫，喘息，被撞击得像浪尖上的一叶小舟，端的是风雨飘摇。激烈的晃动里，她几乎看不清他的五官，只知道那双深邃的眼眸牢牢地锁住她，只看着她。身随心动，越发的敏感，贝齿紧咬嘴唇也咽不下那难耐的叫声。 “你这个妖精……”牧野掐住她的腰，埋头苦干，大汗淋漓。 向暖被一波一波的浪潮冲击得阵阵晕眩，眼泪已经水汽氤氲，模糊一片。身体深处那蚀骨销魂的滋味却是越加的猛烈，让她几乎招架不住，像无骨似的攀着他的肩头哭泣求饶。 牧野亲吻着她的下巴她的脖子，嘴里说着让人羞耻万分的话，换来她更加动情的回应。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在一阵所向披靡的进攻之后，一切戛然而止。 向暖尖叫着绷直了身体，指甲在他背上抓出了几道明显的血痕，一直延伸到了肩头的位置。 缓了缓，牧野看着肩头上的爪印，啃着她的下巴道：“真成猫儿了，爪子这么锋利。” 向暖红着脸，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这事儿还真没法反驳，只好娇嗔地瞪他一眼。 牧野低笑两声，将人搂紧了，继续耳鬓厮磨。如今，他总算知道什么叫食髓知味了，并且逮着机会就身体力行，简直欲罢不能。 温柔乡英雄冢，自古如此。 一夜无梦。 第二天是星期天。 因为昨晚睡得早，向暖醒得也早，就被牧野拉着一起在小区里面遛弯儿。边遛边聊，向暖总能被牧野逗得笑出声来。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人家早在那等着了，总之在快回到家门口的一条小路，他们又遇到了苏问心。 当时，向暖正被牧野的一句荤话给弄得羞赧不已，捏着拳头轻轻打了他两下，却被他按着后脑勺亲了一口。 向暖怕被人看到，急急地推开他，一抬头就看到了苏问心。 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有着明显的怒火，连带着面容都有点扭曲，好像捉到了自己的男人跟别人*似的。 向暖怔了一下，下意识地侧头去看牧野。 牧野抓住她的手腕，跟苏问心擦身而过的时候，疏离地打了个招呼就算了事。 “等一下！我有事想跟你说。” 这个“你”，自然是指牧野。 牧野倒也没有拒绝，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 苏问心看了一眼向暖。“我想单独跟你说。很重要。” 原本，苏问心以为李上进的事情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谁知道事情压根没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反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想到刚才看到的幸福画面，她撕了向暖的心都有了，可是还得忍着。 “向暖是我的女人，我的事情没什么是她不能知道的。说还是不说，你自己选。” 牧野若是单独跟苏问心谈了，向暖免不了胡思乱想，没问题也能想出问题来。但是他够狠，直接釜底抽薪，绝了苏问心的那点心思。 苏问心又气又委屈，顿时眼里就聚拢了一层雾气，仿佛被谁给欺负狠了似的。 那模样称得上楚楚可怜，十分惹人心疼。连作为女人的向暖都不得不承认，她这样很容易让人心软疼惜。 牧野却多一眼也不看，直接带着向暖走人。 “你知不知道她昨天背着你在大街上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 牧野头也不回，脚步也未停，好像没听到似的。 苏问心不甘心，撒腿追上去，拦在他们前面，神情激动。“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给你看照片。” “没那个必要。” 苏问心翻开手机相册的动作僵住了，愕然地瞪着牧野，声音突然尖利了几分。“你就这么相信她？” 手指明晃晃的，差点儿戳到了向暖的鼻尖。 那么不可原谅的事情，是个男人都不能忍的事情，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就这么云淡风轻？他是真的被向暖这个贱人给迷昏了头吗？ 牧野弹开她的手指，用理所当然的口气道：“废话。” 就两个字，却气死人不偿命。 “你——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她根本不值得你这样，我才是最爱你的女人！” 牧野皱着眉头，就像一头野兽总被一只苍蝇烦扰，不耐烦至极。“苏问心，爱我的女人多了去，你算老几？” 虽然很不厚道，但向暖真的忍不住笑了。只是一下，她就拼命忍住了，却还是被苏问心狠狠地剜了一眼，恨意横生。 “对不起。”她真不是故意的。 苏问心捏着拳头，浑身颤抖，眼里满是不敢置信和不能接受。算得上天之骄女的她，何曾被人这样不客气地对待过？她所有的骄傲好像都被牧野从云端上扯了下来，狠狠地踩在脚底下。 他怎么能！ 第125章 你男人厉害吧 苏问心的脸色变来变去，像万花筒似的，最后只剩下扭曲，还有心底想要狠狠地将向暖那张狐媚子的脸抽烂的疯狂冲动。 虽然立场不对，但向暖真的有点同情她。被自己喜欢的男人这样百般嫌弃，那滋味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可穷根究底，还是她自己自取其辱，怪不得别人。 苏问心不敢对着牧野耍横撒泼，只能将矛头转向他身边的向暖，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嚷道：“向暖，你得意不了多久的！就算他不喜欢我，可他喜欢的也不是你！” 这样的话，向暖从苏问心口中听了好几次。每一次都会让她想到杨子君，这次也不例外。 爱我的女人多了去，你算老几？ 恐怕在牧野心里，能排得上号的人，只有杨子君吧。 向暖在心里苦笑，面上还是那个样子，装作听不懂苏问心的话。 牧野直接抓住向暖的手腕，略微绕开苏问心往前走。“咱们回去吃早餐，然后去驾校。” “好。” 昨晚就说好了，她今天去学车，他去验收成果。 驾校是牧野选的，虽然有熟人在内，但也没让人家给向暖开绿道，跟其他学员一样规矩排队，一样一样的来。 科目一最简单不过，向暖只进了考场十多分钟就考了个一百分。 科目二要等考试时间确定下来才开始练习，向暖才上几节课就碰上牧野出事，直接耽搁了。如今牧野的身体在恢复当中，她自然也想抓紧时间去练习，免得第一次机会被浪费了。 一开始，向暖是不同意牧野跟过去的。她本来就学得不好，他在场会让她更紧张。但他意志坚定，她说什么都是白费，只好屈服。 走出一段距离，牧野才看着她说：“苏问心脑子有问题，她说的话，你都不必理会。” 向暖笑了笑。“我知道啊。只不过，你这么不给她面子，会不会惹上麻烦？她爸爸不是团长吗？” “她爸就算是皇帝老儿，也不能逼着别人做他女婿。” “谁说的？她爸要真是皇帝，你要敢不娶，他会直接砍你的脑袋！” 牧野：“……” 吃过早餐，向暖跟牧野就出门了。 向暖不同意他开车，怕转动方向盘的时候会牵扯到他的伤口。 “对付一个小小的方向盘，爷一根手指就绰绰有余。” 向暖很不给面子地犯了个大白眼。“吹！” “吹哪儿？”他贴过来，对着她敏感的脖子吹了一口，然后是耳蜗。 向暖吓得赶紧捂住耳朵，紧张地看了看四周，瞪他一眼。“你别闹了，被人看见怎么办？” “咱们是持证山岗吧？”法律都同意了，谁敢有意见？ 向暖说不过他，催着他赶紧走。 最后，牧野还是开了车，而且给她演示了怎样用一根手指头控制方向盘。 向暖看得瞠目结舌。他还真能用一根手指头轻松自如地把方向盘，掉头拐弯都轻松自如！ 现在她可以肯定，在开车这事儿上，她是真没什么天分了。 她都是双手并用，对付一个方向盘还是手忙脚乱的。经常忘记自己到底打了几圈，教练叫回直她就一通忙乱，没少挨骂。 那家驾校的教练都是退伍军人，一帮糙汉子，骂人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厉害。倒不是那种恶心人的破口大骂，就是损人不偿命，还挺幽默的那种。于是听别人被骂的时候，你会忍不住乐，因为教练都是段子手。但轮到自己，经常被训得怀疑人生，甚至想塞回娘肚回炉重造。 尽管经常被骂得狗血淋头，但你还对他们生不出怨气来。因为他们教学态度很认真，损完了还是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给你讲解，甚至手把手的指导。 说真的，这种损人的段子很容易让人记住，连带着对自己犯的错误也记忆深刻，倒是降低了再犯的可能。 “怎么样？你男人厉害吧？” 向暖抿着嘴角笑，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你最厉害了。” “没诚意！” “牧长官，你也忒难伺候了！” 牧野侧头看过来，嘴角勾着一抹邪魅的笑。“也不知道是谁一会儿要慢点，一会儿要快点，那才叫难伺候吧？” 向暖臊得面红耳赤，却又奈何不了他。谁让他脸皮厚比城墙，床上的事儿也能张口就拿来说笑。 最后，她只能以一声气呼呼的“流-氓”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因为是周末，来练车的学员特别多，热热闹闹的。 牧野穿着t恤配牛仔裤，最普通不过的打扮。但架不住他有刚毅冷硬的面容，模特儿一般的身材，强势逼人的气场，更别提薄薄t恤下那几乎喷薄而出的力量，成为焦点是不可避免的。 向暖被他连累了，也被人盯着看了又看，脸都红了。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个声音，说：“这是现实版的美女与野兽吧？” 向暖本来害羞得不行，听了这话，禁不住笑了。她难得大胆，压低了声音跟他说：“她错了，不是野兽，是禽-兽！” “回去再收拾你。”伴随着磨牙的声音。 向暖差点儿娇笑出声，突然就觉得自在了。看就看吧，反正也不会少一块肉。 不过，很快牧野就跟教练去混了。 向暖则在学员堆里，被人拉着问这问那，无一不是跟牧野相关。 “你老公有腹肌吧？几块？” 向暖认出这个声音了，就是刚刚说美女与野兽的，忍不住又笑了。然后给她比了一个“8”，惹来一声声满含羡慕和嫉妒的惊叹。 “好想一睹为快啊！” 这话向暖没接，但笑不语。虽然男人光个膀子没什么了不起，但她小心眼的就是不乐意。 当然，他们也就随口一说，没人敢当面跟牧野提这种要求。 没多久，轮到向暖上车了。不知道是牧野在场太紧张，还是太久没练习生疏了，总之一发动就直接熄火，她整个傻眼了。好不容易重新点火，万分艰难地松离合松刹车，终于晕晕乎乎地挪动了。 教练往车窗外一指，道：“看见那只蜗牛了吗？” “啊？”向暖不解地张嘴瞪眼。 “它刚刚超车了！” 哄然大笑。 向暖脸红似火，恨不能把脑袋塞到肚子里去。好在后面慢慢地找到感觉，勉强能控制好刹车离合了，还被教练夸了两句。 上午场结束，牧野打算载着向暖回锦绣园。 向暖上车之后，牧野还往教练场那瞅了两眼。 “怎么了？” “我找找那只超你车的蜗牛。” 向暖羞红着脸，扑过去打他。换来他爽朗的几声低笑，还啃了她两口。 “你哪里是来验收成果，分明是来看我笑话的！” 第126章变态的补偿方式 锦绣园的小窝有半个月无人打理了，因为向暖本来就爱干净，倒也不至于脏乱差，只是少了一点烟火味。 向暖把米饭煮上，让牧野在沙发里躺着看电视，自己动手把家具擦拭了一遍，又把床上的四件套给换了。检查了一遍，发现没什么可忙的了，这才回到客厅。 牧野向来正襟危坐，这会儿难得歪倒在沙发里，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慵懒随性。那模样，倒像是一头吃饱喝足正在休憩的猛兽，看着懒懒的，但随时都会一跃而起亮出利爪。 这样的牧野，别有一番动人心魄的魅力，看得向暖心跳都漏了两拍。 牧野朝她看过去，勾了勾手指头。“过来。” 向暖知道他居心叵测，立马往后跳了一步，然后一头钻进厨房去准备午饭了。 在大院住的日子，向暖虽然很想主动去帮忙，但张妈通常都会把她赶出去。所以算起来，她已经有好一段日子没有亲自下厨了。不过厨艺这种东西学会了就是本能，无论多久不进厨房，抓了菜刀锅铲一样驾轻就熟。 不到二十分钟，向暖就做出了三菜一汤，热腾腾地端了上来。 牧野躺在沙发里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假寐。 向暖下意识地放轻脚步，小心地走过去，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的时候，突然被他用脚一勾。“啊——” 她摇晃两下，直接朝着他扑了下去。慌乱中想起他的伤，手忙脚乱地避开他的身体撑在沙发上，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你吓死我了！” “怕什么？你男人只是受了点小伤，又不是快挂了。” 向暖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不许你胡说八道！我不爱听这种话！” 牧野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掌心，等她“啊”一声收回去了，才道：“好，不说。” 吃过午饭，两个人窝在沙发里一起小憩了一会儿，又继续去驾校报到。 “你去了那里也是无聊枯坐，还不如在家里休养呢。我自己坐地铁过去，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 牧野将她拉到腿上，搂着吃点嫩豆腐。“怎么，不稀罕你男人陪你？” “不是不稀罕，我只是希望你快点康复。因为我很贪心，想要一辈子那么长。” 这话脱口而出，说完了才发现像是表白，顿时向暖的脸就有些红了。 牧野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嫣红的双颊，心里一动。承诺的话一个字也没有，只是把人搂紧了，送上密密匝匝的亲吻。 最终，向暖是自己一个人去的驾校。 牧野靠在沙发里闷头抽烟，想到向暖刚才那句话，又想起自己那封遗书。 他们每次出任务都要写遗书，他的那封遗书十年如一日没点变动，纸张都有点泛黄了。直到最近这次任务，他总算重新写了一回。不长的一封信，给父母的只有寥寥数语，剩下都是给向暖的话。 老爷子老太太一直都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尽管担忧，却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向暖不一样，她还以为他就是个普通的军人，嫁给他唯一的不好只是聚少离多而已。 不过，他这次差点丢了性命，向暖大概已经猜到了，毕竟她那么喜欢看军旅题材的电视小说。 还在医院的时候，有几次他睁眼醒来，看到她就坐在床边，诚惶诚恐地盯着他，一眨不眨，眼里都是泪。但只要发现他醒了，她立马就绽开笑容，将那份恐惧深深地藏起来，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被他强迫着挤在病床上的那些天，她也总是做噩梦，在梦里哭着喊他的名字，说“你不要死”之类的话。 后来他慢慢好起来，这种情况才有所好转。 知道亏待了她，所以每一次亲密都拼了老命的折腾，不弄到她哭着求饶都不肯罢手，变态的补偿方式。可这怎么补偿得了？ …… 因为要给明天考试的几位同学挤出时间来，离下午场结束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教练就让向暖走人了。 向暖也没什么意见，拿了包包就打算出发去坐地铁。 “向暖。” 特别巧，居然在驾校门口遇上了高逸尘。 说起来是真的巧。 高逸尘办公室的一个实习生，也报了这间驾校，趁着下班时间来这里练车。在门口碰到高逸尘，刚好顺路，就把他捎过来了。 向暖愣了一下，才笑着打了个招呼。“高先生。” 那个实习生也是个识趣的，见样子赶紧跟高逸尘打了个招呼就撒腿跑进驾校大门。 高逸尘也推门下车，径直走到了向暖的面前。“你也在这里学车？” 向暖忍着往后退两步的冲动，轻轻点头。“是啊。” “到哪一步了？” “刚开始练习科目二，离拿证还远着呢。” “感觉如何？” “没什么天分，只能勤来补拙了，但愿以后不会成为马路杀手的一员。”向暖笑了一下。 高逸尘也低笑一声，一挑浓眉。“有意向找个私人教练吗？我技术还不错的。” 向暖心脏突突跳了两下，无措地揪紧了包包的袋子，也不敢看他的眼睛。“不了，我怕会把你气得吐血，我们教练就快被我气傻了。那个，我该走了，再见。” 刚迈开脚步，就被他抓住了手腕。 “没什么要紧事的话，一起吃个饭吧，就当是给我个机会赔礼道歉？” “不，真的不用了，都过去了……”向暖惊慌地抽回自己的手，并后退了一步。然后，她像是听到了一声饱满无奈的叹息。 “看来我以前真的把你吓坏了，以至于你每次见到我都跟见到洪水猛兽似的。” 向暖更加尴尬无措。“没、没有啊……。我有事，真的有事！下次有机会再聊。” 说完就想撒腿走人，可也不知道是太笨还是运气太差，脚下一滑，身体立马摇摇欲坠起来。 高逸尘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人往后一带，她就整个落在了他怀里。 远处，一辆醒目的悍马朝着驾校门口的方向跑来。驾驶座上足以睥睨群雄的男人，恰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第127章 爷弄不死你 好闻的香水味将向暖整个笼罩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反应过来后，她赶紧推开他，踉跄连退几步。然后转头就跑，但跑了没多远，便眼睁睁地看着熟悉的车子直逼眼前，像吓人的庞然大物。 完蛋了！ 这是向暖唯一的想法。 她堪堪刹住脚步，直挺挺地站在那，呆呆地看着车里的牧野，眼睛瞪得滚圆。 他什么时候到的？他刚刚是不是看见了？ 牧野一个利索的靠边停车，拉手刹，脑袋探出车窗。“傻站着干什么？” 向暖咽了一口唾沫，快步跑到驾驶窗那。“你、你怎么来？” “爷不能来？” 向暖见他挑眉，心脏突突地快跳了两下。“当然不是。我、我只是有点惊喜……” “笨蛋。” 向暖听着他一如既往亲昵的语气，心里更加忐忑不安，琢磨不好他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打算回家关起门来再跟她秋后算账。 牧野的大手掌往她后脑勺上一扣，凑近了就是一口亲上去。松开的时候，还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她娇艳的唇瓣。“上车。” “啊？哦！”向暖急急地绕过车头往副驾驶座走，这个过程中，她慌乱地往那边看了一眼。远远地跟高逸尘的视线对上，她立马像是被烫到似的转了回来，肢体僵硬地上了副驾驶位。 车子没有掉头，而是朝着高逸尘那辆帕萨特笔直而去。 两辆车擦身而过的时候，向暖拽紧了膝盖上的包包，连呼吸都屛住了。 好在，什么都没有发生。高逸尘在后视镜里迅速远去，然后消失不见踪影。 向暖的胸膛急剧地起伏着，怕被牧野看出端倪，她便装作看车窗外的景*绪勉强冷静下来，但心里还是乱糟糟的，像是被扯错了的毛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无法将它理顺。 她怀疑牧野看到了什么，他的眼睛毒辣着呢。那她是不是应该坦白从宽，好好地跟他解释清楚？可如果他什么都没看到，她主动去触碰这个雷真的好吗？听说，男人在这方面的心眼儿比女人更小呢……可如果不解释清楚，他误会了怎么办？ 向暖心内万分纠结，怎么也拿不下主意。 “刚刚那个……是高逸尘，向晴的前男友……” 牧野瞥了她一眼，没吱声。 向暖捏紧拳头，好一会儿才又憋出两句。“刚刚我脚滑了一下，他扶了我一把……” 牧野方向盘往右边一划拉，车子靠边停下，手刹拉起。“他对你有企图。” “啊？”向暖一愣，随即用力摇头。“这怎么可能？你弄错了，他很讨厌我。以前，他每次见到我都跟见到什么恶心的东西似的，恨不得我赶紧消失。” “你也说那是以前。现在，我很肯定他对你有企图。”牧野倾身过去，扣住她的后脑在她嘴唇上啃了一口。“这种企图，懂吗？” 向暖彻底傻眼了。她知道高逸尘现在的态度有点奇怪，但她从来没往那个方向想过。高逸尘对她……怎么可能？ “不可能的，你不知道，我跟他……” “怎么不说了？” 向暖看着他，最终还是轻轻地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跟他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东西。” 牧野看着她，目光沉静如水。“我知道。” 说着，他发动了车子。 向暖暗暗松了一口气，回去的路上都在想牧野的话，但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相信高逸尘会对她有那种企图。他不过是觉得以前误会了她，对她态度过于恶劣，如今知道真相，对她有点歉意罢了。他痴迷的人是向晴，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可不知道怎么的，向暖又想起刚认识的时候，他对她的好。尽管只是爱屋及乌，却那么温暖人心。 “下车。” 直到这个时候，向暖才发现牧野带她回的是锦绣阁。“我们不回大院吗？” “我跟妈说了，带你在这里住两天。” “妈会不会不高兴？” 向暖纤细的腰肢立马被他掐住，疼得她惊呼一声。 “有时间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不如多想想你男人。”牧野掐着她的腰，将她带进了楼下的大门。 这句话，他平常没少说，但向暖总觉得这次不一样。他是不是生气了？ 回到屋里，一进门，向暖手里的包就被他夺了过去，随手往沙发里一扔。 “你干什么？”向暖下意识地想将包抢回来，却被他往门背上一按，些微凉意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到皮肤上，然后是心脏。“你……” 余下的话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就被他低头含住了唇瓣，然后就像饿狼见到鲜肉似的急切且粗鲁地啃咬。 向暖不安地挣扎，却抵不过他的力气，被他死死地压在门上，口中那点领土更是被扫荡得彻底。滚烫的大手从她的肩头开始下滑到腰胯，然后凶狠地剥着她身上的铅笔裤。那颗小巧的扣子不堪这样粗鲁的对待，直接就崩飞了。 “啪”的一声，像敲在向暖的心尖儿上，让她颤了一下。 扣子一绷，下半身很快就失守了。 向暖心慌意乱，想要说什么，却被他掐住腰狠狠地顶了进去。所有的话变成了一声带着喘息的惊叫，她扶着他的肩头，委屈的喊了一声：“疼……” “疼死你这个小妖精才好……” 他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哪怕是在这样意乱情迷的时候，仍然让向暖心惊肉跳。可他根本不给她时间去想，不管不顾的就冲锋陷阵。还啃咬着她的耳朵，逼她说那些让人羞耻的话。 从门后到沙发，又从沙发到床上，向暖哭着求了一次又一次，他终于放过她。结束的时候，她已经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两条细瘦的腿抖得跟筛子似的，那里也有点疼。 向暖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委屈，突然被他一口咬在胸口脆弱的地方，疼得她惨叫一声。 他却咬着不松口，像是要撕下一块肉似的。 向暖捶打他的肩头，眼里水汽氤氲。“你干嘛？我疼……” “向暖，亏待你的地方我会尽量想办法弥补。但你要是敢给整些乱七八糟的心思，爷弄不死你！” 第128章 恶心 “我没有！”事关清白，向暖忍不住激动地反驳，心里还有一份被看贱的屈辱感。被咬的地方更是刺疼，兴许还流血了！ 牧野知道她恼了，委屈了，但伏低做小不是他的风格。精明的眼眸一转，低头又在她的红唇上啃了一下，粗声粗气道：“有野男人觊觎自己的媳妇儿，还不许爷不爽一下？” 向暖一愣，这话咋听蛮不讲理，再往里一想就觉出些不同的滋味来了。 这……他是吃醋了？ 向暖看着他像是冒着火花的鹰眸，突然心里又软又甜。她喜欢他这样，但这份喜欢羞于说出口，只能用行动来表达。痕迹斑驳的细瘦胳膊往他脖子上一缠，送上甜美的樱唇。 送到嘴边的美食岂有不吃的道理，于是牧野反客为主，又一次将自己的小兔子吃干抹净不留渣。 向暖这次是真的被压榨得很彻底，累得一结束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牧野抱着她去洗了个澡，将人塞进被窝，调好空调温度，然后去厨房准备晚饭。其实早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但要是不吃点东西，夜里估计要饿醒。 向暖累成这样，肯定没心思好好吃一顿晚饭，所以牧野也不费那个精力，直接做了一锅面条，再炒了一碟子五花肉。自己先吃完了，才将向暖从床上抱起来，半哄半逼地让她吃了点东西。 向暖是半睁半闭着眼睛吃的东西，吃完了倒头就睡，跟一只小猪似的。 牧野端着碗，失笑地摇摇头，眼里倒是有几分柔软。只是看着她红润细嫩的脸颊，就想到有人觊觎她的事实，心里又有了几分不爽。 向暖这一夜睡得极沉，睁眼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了。她伸了个懒腰，发现虽然身体还有点酸软，精神却是好得很。 果然，好的睡眠是身体健康的保证，还是最好的美容方子！ 看看身边，已经没了牧野的身影。伸手摸了一把，凉的。 向暖初醒的脑子运转还比较缓慢，迷迷瞪瞪地想着牧野是不是去晨练了。又在床里滚了两下，突然间想起什么，腾地掀开被子坐起来，手忙脚乱地下了床。 今天是星期一，要去幼儿园报到！ 向暖在卧室的浴室洗漱完了，拉开房门走出客厅，一转头就看到厨房里，灶台前那挺拔如山的身影。她勾着嘴角，欢欢喜喜地趿拉着拖鞋走进去。 牧野侧头看过来，手臂往她纤细的腰肢上一勾，就把人锁到怀里来了。 “小心！”这火炉正烧着火，向暖怕自己被烧伤了。 牧野却不以为然，这么点情况，他要是还处理不好，这么多年在部队岂不是白混了？ 向暖却是真的吓得心脏噗噗跳，红润的脸颊都比平常白了几分，手紧紧地揪着牧野的衣襟。 牧野看了倒是有点内疚，将她按在怀里安抚。“你也太小看你男人了。就是刀山火海，爷也能护着你。” 这话自然是动心的。 向暖抬眼看着他，男人那英挺的眉宇之间尽显坚毅果敢，让人无法怀疑他说出的话。当然，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一份心。 “不相信？” “信！”向暖突然娇笑起来，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我家牧长官最厉害了，天下无双！” 这话也有点没脸没皮，向暖的脸又要红了。 牧野这回没有指责她“没有诚意”，反倒想到两个人在颠鸾倒凤时自己逼她说的那些露骨的话，昨晚才得到餍足的身体内又生出了一道火，烧得他口干舌燥。点火的是自己的媳妇儿，也就没什么可想的，直接压倒就行了。 “不行……我今天要上班呢……” 大野狼忙着下嘴和下手，腾出一点缝隙回答：“没事，我送你过去。” “那更有可能迟到！” 向暖誓死反抗到底，终于还是坚守住了阵地。不过，最后她还是被牧野送去幼儿园上班。踩着点到的，刚进门口，家长们就带着孩子陆续报到了。 半个月没见，孩子们自然不会就忘了向暖，但是很显然更黏李晓敏了。 李晓敏见了，笑哈哈地朝她挤眉弄眼，十分得瑟。 一天的时间就在孩子们的蹦蹦跳跳、吵吵闹闹了过去了，一转眼就到了放学时间。 所有的家长都在规定的时间内把孩子给接走了，向暖就跟李晓敏挽着手走出了幼儿园，却又在门口分道扬镳。 李晓敏约了同学一起吃饭，要走另一个方向去坐公交车。 “拜拜，明天见！” “明天见。” 牧野约了战友商谈事情，所以不能来接向暖下班。 向暖本来就不打算让他来接，倒也乐得轻松，一边往地铁站走，一边掏了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 走到拐角那棵大树下，有人突然从后面抱住了她。 “啊——”向暖尖叫一声，拼命地挣扎起来。 “宝贝儿，是我。” 恶心的声音传入向暖的耳朵，恶心的气息喷洒在她脖子和脸上。 原来，李上进自前天在街头见了脱胎换骨的向暖之后，就心心念念上了。跟饿了几天的猫想吃鱼一样，抓心挠肺的，就想把向暖给弄到手。可他又不知道向暖住哪里，只能等周一到幼儿园来堵人。 “李上进，你放开我！你这个混蛋！”向暖急死了。这个路段人相对较少，树木茂盛，李上进选的位置又恰好是大树树干遮挡了大部分视线的地方。 李上进哪里会放手，直接将向暖按在树干上，一手紧紧地捂住向暖的嘴巴，然后就猴急地凑上去亲向暖的脸。 向暖堪堪侧过头去，脖子又遭了个正着，恶心屈辱的感觉让她瞬间湿了眼眶。 “唔唔唔……” 向暖被他掌心里的味道熏得阵阵反胃，双手推不开他的肩头，只能揪他的头发，可那头发又短又油滑，她根本揪不住。又试着抬腿去顶他，可李上进的用膝盖压着她的腿，动惮不得。唯一能做的，就是拿手里的包从后面打李上进的头，可是包里没什么东西，料子也软，急色-鬼一样的李上进理都不理！无奈之下，向暖只得扔了包，拼命地拉开捂在嘴上的爪子。 就在这个时候，李上进突然被一股猛力给扯开，像扔垃圾一样被扔到了一旁。 第129章 问心无愧 向暖一怔，下一秒就被人捧住了脸，好闻的香水味立马围拢了过来。 “没事吧？”是高逸尘的声音。 向暖摇摇头，惊魂未定，眼泪一下子冒出来了。 高逸尘将她揽入怀里，说了几句安抚的话。转头则一脚踹在了李上进的腿上，吼道：“滚！” “你谁啊？老子跟自己的女人玩儿，有你什么事？” 高逸尘弯腰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就这样将人拖起来，然后重重的两拳打在他腹部。 李上进闷哼两声，一张肥腻的脸瞬间扭曲起来。高逸尘一松手，他就跟一滩烂泥似的瘫在地上，疼得发不出声音来。 高逸尘看向向暖，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向暖点点头，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冲上去，使尽力气踹了李上进几下，踹得他又是几声惨叫。 “好了，向暖。”高逸尘等她发泄够了，才抓住手腕将她带到车子旁边，推进了副驾驶座。 幼儿园门外停着的那辆低调的豪车里，罗筱柔脸色铁青地看着面前这一幕。她出来买点东西，知道牧野今晚约了朋友，所以顺路绕到这边来接向暖，却没想到会看到这些。 从牧野的描述中，罗筱柔知道难看地躺在地上那个是李上进。可眼前这个西装革履、风流倜傥的男人又是谁？她分明看到，他刚刚抱了向暖…… 苏问心简直高兴得想要仰天大笑三声，却碍于罗筱柔就坐在她身旁，不得不极力忍住这股冲动。 “走吧。”罗筱柔终于出声了。 苏问心应了一声，心情愉快地发动了车子。罗筱柔突然侧头看了她一眼，吓得她赶紧调整脸色，不敢表露出真实的心情来。 直到车子跑出一段距离，向暖的心情才平复下来，尴尬地跟高逸尘道了一声谢谢。 “不客气，没事就好。” 向暖“嗯”了一声，继续沉默着。她跟高逸尘相处本来就尴尬，刚刚遇上了那么糟心的事情，她也不想开口。 高逸尘也能理解她的心情，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 车子在一家餐厅门外停下，高逸尘侧头看向暖，问：“一起吃个晚饭吧？” 向暖一愣，面露难色。“改天行吗？” 现在，她只想赶紧回去洗掉身上沾染了的恶心味道。 高逸尘没有异议，很快便将她送回了锦绣园。 “本来应该请你上去喝杯茶的，但是……” “我理解。进去吧，下次小心点。” “好。” 进了屋，向暖将包往沙发里一放，就一头扎进了浴室。整整洗了小半个小时，差点搓掉了一层皮才关了水，裹上浴巾走出来。 窝进沙发里，向暖还来不及多想，手机就响了。 电话是婆婆大人打来的，说她就在楼下。 向暖听出婆婆的语气有些不对劲，心里不解且忐忑，但也无暇多想，赶紧换了衣服就下楼去开门，将人领进家门。 “妈，喝杯茶。”将茶放下，向暖就想去切一盘水果，刚要转身就被喊住了。 “别忙了，坐下来，我有话问你。” 向暖的心脏一下子绷紧了，乖乖的坐下，小心翼翼地看着婆婆大人的脸色，心脏又绷紧了几分。 婆婆大人的不悦都摆到脸上了，再不遮掩。 “妈……”向暖不安地喊了一声。 罗筱柔看着她期期艾艾的模样，心里的火气并没有少一点。“你给我说说，那个李上进是怎么回事？” 向暖的脸立马就白了。 是上次苏问心告状的事情，婆婆今天秋后算账吗？还是，她看见了什么？ “我养母想把我嫁给他，因为他家给的礼金高。但我跟牧野已经在一起了，当然不同意，也早就跟他说清楚了。” “那人家怎么就纠缠不清了？” 这个问题，向暖没办法回答。她不是李上进，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这话不能说，因为婆婆大人明显是在兴师问罪。“那人就是个神经病……” 罗筱柔端起茶杯，优雅地喝了一口。将杯子放回去，才重新看着向暖，再次缓缓地开了口。“向暖，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的养母不顾二十多年的母女情分要把你明码标价卖了？为什么你都结婚了，那个李上进还纠缠不清？” 向暖听出她语气里包含的东西，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妈，我——” “我相信你有无辜的地方，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当真没有责任吗？” 罗筱柔的声音并不高，语气却有些锋利。 向暖挺直腰杆子坐在那，竭力表现得冷静一些。脑子里有很多的词语飞来飞去，可她一个都抓不住。 “所以，妈的意思是……认定我有罪？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无论怎么回答，你恐怕也觉得我是在自己开脱。说句真心话，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努力了二十多年，还是不能真正成为向家的一员。至于李上进，我就算一辈子孤独终老，也不可能选择他。” “李上进那种人，我相信是个女人都看不上他。那今天送你回来那个男人呢？” 原来，她真的看到了今天那一幕。看到了，却没有下车来阻止或者问候一句…… 向暖禁不住苦笑起来，脖子像是被人掐住了似的，呼吸有些不顺畅。她努力睁大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怕一眨自己就会变得软弱起来。 她连一个李上进都解释不清楚，何况是高逸尘？对于一个不相信她的人，解释不过是掩饰，徒劳一举。 “妈，我一直是个很笨的人，能力不突出，也不会说话。但是……我可以摸着我的良心说，对出现在我生命里的任何一个人，我都问心无愧。包括牧野。” 她也许配不上牧野，但她从来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婆媳两沉默地看着彼此，似一场无声的对峙。 很突然地，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向暖像是被烫到似的站了起来，然后才发现包包就在一旁，手机铃声是从里面发出来的。 电话是牧野打来的。 向暖看着屏幕上“牧长官”三个字，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于是她眨了眨眼睛，挤了一抹笑，看着罗筱柔说：“是牧野。” 第130章 走，爷带你去盖布袋 罗筱柔没开口，端起茶杯优雅地喝茶。 向暖清了一下喉咙，然后接通了电话。“喂？” “在哪？” “家里。” “要不要去看电影？我就在楼下。去的话就赶紧下来。” 向暖鼻子一酸，沉默了一下，才小声道：“妈来了。” “我这就上来。” 向暖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想了想，又小声地跟罗筱柔说明情况。“……妈，我去切一点水果。” 罗筱柔看着她的背影，眼里晦暗不明。 向暖还没准备好水果，牧野就已经进了家门。“妈，你怎么过来了？怕我们两个成年人照顾不好自己？” 罗筱柔瞥他一眼，似笑非笑，说：“是啊，怕你饿瘦了。” 牧野的感觉何其敏锐，自然发现了气氛有些不对。一向严肃的人，难得开了个玩笑。“那一会儿记得给我们烙两张大饼挂在脖子上。最好做甜的，消化得慢。” “美得你！”罗筱柔嫌弃地推了他一下，嘴角却微微上扬。做母亲的，不管孩子多大，都喜欢他在自己跟前撒娇耍宝。 牧野勾着嘴角一笑，对着厨房里的向暖喊：“媳妇儿，给你老公来杯茶。” 向暖应了一声，赶紧给他倒了一杯茶。很快，又转身进去端出来一盘水果，都切好了，码得整整齐齐，像一朵花儿。 牧野趁机将她拉到身边坐下来，倒也没有更多亲昵的动作。 向暖挨着他坐着，但不敢往他身上靠。伸手拿了一瓣苹果，低眉顺眼，安静地啃着。刚刚的话题要不要继续，主动权不在她手里，所以她只要安静地等着就行了。 最终，罗筱柔没有当着向暖的面继续那个话题，而是在离开的时候让牧野送她下楼。 向暖将她送到门口，等母子两的身影在楼梯口不见了，她听着慢慢往下的脚步声，突然苦笑了一下。也没有偷听的意思，转身关门进去了。 罗筱柔对向暖不喜，最近出了几桩事，这份不喜就更深了。但她到底不是那种见不得儿媳妇好的恶婆婆，更不惯在背后挑拨儿子儿媳妇的感情。思来想去，最后也只是告诉牧野，向暖差点儿被李上进给欺负了。 “这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吧。咱们牧家的人，可不能让人就这么欺负了去。” “找死！” 罗筱柔点了点头，从儿子的语气里已经听到了杀意。本来想再叮嘱两句，但也知道这孩子办事素来干净利索不留痕迹，就把话咽了回去。“行了，你上去吧。” 但牧野还是一路将她送到小区门口，看着车子消失不见了，才转身往回走。进了屋，见向暖正窝在沙发里发呆，情绪明显不太高涨。 “老太太说难听的话了？”牧野在她身侧坐下，长臂一伸就将人抱到了腿上。 向暖也不知道他们母子到底怎么谈的，但还是轻轻摇头。“没有啊。” “撒谎！不过，老太太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你是个什么人，爷清楚得很。至于李上进，爷保证他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向暖一愣，知道婆婆大人把这事儿告诉他了。关于高逸尘那部分，是否也告诉他了？ “会不会给你惹麻烦？如果是的话就算了吧，我以后防着点就好。” “没什么麻烦。”牧野吻了吻她的脸，突然搂着她站起来。“走，爷带你去感受一下亲自报仇雪恨的痛快。” 啊？还能这样？“怎么报仇？揍他？” “有何不可？有时候，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才是最爽的。” “可是，这样好吗？”向暖没干过这种违法犯罪的事情，之前踹的那几下，对她来说已经算是极限了。 “没什么不好的。” 牧野说一不二，立马带着向暖出门去了。在荣城这块地方，他要找个人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李上进被高逸尘和向暖揍了一顿，虽然当时吃了苦头，倒也没受什么重伤。他骂骂咧咧地离开之后，直接去了夜店。 牧野先带着向暖去吃了晚饭看了电影，然后才到夜店附近伏击。 他们运气也好，刚到没一会儿，李上进就摇摇晃晃的出来了，明显喝醉了。 向暖远远地看着，突然握紧拳头，紧张得跟绷紧的弦似的。她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既紧张又兴奋，因为李上进真的很欠揍！ 牧野利用监控盲点，在一个合适的地方将李上进劫走，拖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塞住嘴巴，套上麻布袋，打捆……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一根木棍被递到了向暖的手里。 向暖犹豫着不敢接。 牧野就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道：“别打脑袋就行，就你那点力气，死不了。” 向暖想到李上进，想到何兰，又想到向晴和刘秀清，突然一咬牙接过那根棍子。 很快，麻布袋里就剧烈地挣扎起来，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向暖到底心软，打了没几下就下不去手了。 “你到车上去等我。” 向暖点点头，转身跑出小巷，一路钻进了车子里。 没几分钟，牧野就出来了。侧头看着向暖，又扣住她的后脑亲了她一口。“心里舒服了吗？” 向暖用力地点头，但又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你不会把他打死了吧？” “爷是那么蠢的人吗？”牧野轻轻一刮她的小鼻子，眼神和语气都带着宠溺。 向暖想想也对，要收拾一个混蛋有千百种办法，杀人是最蠢的。他之所以带着她来给李上进盖布袋，不过是让她发泄情绪罢了。 “这只是小惩，后面的事情，爷会处理。” 向暖扑过去，抱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脖子里，闷闷地道：“牧长官，你真好！” 再也没有人比他更好了！ 应该高兴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却突然湿了眼睛。心里也酸酸的，无法形容的滋味儿。 “那你准备怎么报答爷？” 向暖呵呵地笑，然后亲了他一下。“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牧野眉头一皱，弹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语气很是不满。“谁让你抢爷的台词的？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是吧？” 第131章 相见欢 向暖一直都有高逸尘的电话号码，只是从来没有派上过用场。他以前那样讨厌她，她见了都要绕道走，自然也不会主动跟他联系。 这还是第一次，向暖主动打电话约高逸尘，想要请他吃一顿饭。 “喂？” 听到那端传来他低沉的嗓音，向暖仍不免紧张无措。“你好，我是向暖。” “我知道。” 向暖又是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道：“你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顿饭，谢谢你救了我。” 高逸尘倒是没说什么，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那我一会儿将餐厅的地址发给你。” “好。” 下了班，向暖就直奔餐厅。她到的时候，高逸尘还没出现。但这家餐厅里已经人头涌动，再晚一点估计就要拿号排队了。 旁边那家餐厅也很大，却只有寥寥几个客人。可见，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不知道高逸尘喜欢吃什么，向暖只要了茶水，等人到了再点餐。 高逸尘站在门口，转动视线搜寻了一圈，很快就在靠窗的位置找了到向暖的身影。她正端着茶杯低头喝茶，低眉顺眼，娴静美好。 勾了一下嘴角，高逸尘朝着她走过去。他身材修长面容俊逸，还透着一股精英气质，很快就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向暖似惊了一样猛然抬头，继而抿唇笑了一下。“没有啊，是我来早了。” 高逸尘看着她那双水色潋滟的明眸，心思转了又转。 等他坐下，向暖就将菜单递了过去。“你看看想吃什么。我不挑食，你抓主意吧。” 高逸尘也没推辞，接过菜单，很快就点了三菜一汤。 “两位请稍等。”服务员说完就走了。 向暖垂下眼眸，端着茶杯一口接一口地喝，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太敢看他。她跟谁相处，都不会像面对高逸尘这般尴尬。 高逸尘也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眼睛却一直默默地看着她，发现向暖跟他一开始在向家见到的那个女子完全不同了。虽然还是低眉顺眼，但已经没了那股随时随地的战战兢兢和小心翼翼，反而多了一份平和温软。 这一切，是因为那天在人来人往的到路边就亲她的男人吗？ 向暖又咽下一口茶，不着痕迹地吐纳了一口气，然后抬起眼眸，唇角带笑。“最近天气总算凉快了许多，马上就要进入荣城最舒服的季节了，可惜也就只有这么几天。” 荣城实际上的秋天很短暂，经常是直接从夏天进入冬天，连个过度都没有。同样的，春天也短暂。很多人都说，这个城市只有夏冬两季，要么热死，要么冻死。 从季节天气入手，两个人总算是有个话题可以聊了。 很快，向暖就惊讶的发现，高逸尘原来是一个这么会聊天的人。从这个话题到那个话题，过度得很顺利，见解独到，也绝对不会让她跟不上他的节奏，甚至会主动迎合她的经历和兴趣。往日一见面就尴尬不已的情形好像完全消失了，只剩下相谈甚欢。 聊到后来，向暖对高逸尘的戒备都放下来了，眼里闪着佩服的光芒，像小孩儿看着学识渊博的大人！ 高逸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着痕迹地勾了一下嘴角。略微敛下的一双剑眸高深莫测，似一口深井任谁也看不透。 以前，他怎么会觉得她心思叵测？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人，还有点傻气。他当初果然是执念太深，以至于一叶障目，中了圈套。 直到一顿饭吃完了，向暖才想起今天来的目的。但她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尚未开口就已经先脸红了。 “那个，我约了我老公一起看电影。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要不……改天再聊？” 是的，这才是向暖今天这顿饭的目的——表明自己已婚妇女的身份。 其实，对于高逸尘对自己有企图这件事，向暖到现在仍觉得不可能。但既然牧野这样认为，她觉得还是防患未然比较好。 高逸尘俊逸的脸上没什么变动，心底却有些惊诧。他预料到向暖有对象了，却没想到两个人居然已经结婚了。 “什么时候结的婚？怎么没透露出一点消息？” 向暖笑了笑，有些羞涩。“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因为只领了结婚证，所以没有大肆张扬。” “那打算什么时候办喜酒？” “暂时没有打算。如果要办，我一定记得给你派请帖。” 对婚礼的事情，向暖是真的不在意，所以说出来也是坦坦荡荡欢欢喜喜的，半点也不勉强。 高逸尘点点头，又喝了一口茶。茶水下肚，舌尖却残留着些微苦涩，一路蔓延开来。“看来，你们感情很好。” 向暖的脸又红了起来，小小地“嗯”了一声。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没有人比他对我更好了。” 话题转到这里，多少有些尴尬。又聊了几句，向暖赶紧旧话重提，找借口离场。 “你们约在哪里？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不用。”向暖立马摇摇头，尴尬地笑了一下。“真不用了。他在这方面挺小气的，见了你估计会不高兴。” 高逸尘没有勉强，站在原地，目送着她渐行渐远。 荣城的天空雾霾笼罩，灰蒙蒙的一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浑浊起来。一片浑浊里，他眼前突然出现了很久前，第一次见到向暖那一幕。 他第一次踏进向家的大门时，向暖正在厨房里为晚饭忙得团团转。闻声转回头，一双澄澈明亮的眼眸向他看过来…… 向暖跟高逸尘撒了谎，她没有约牧野看电影，所以直接打车回了锦绣园。 牧野正靠在沙发里看书。 向暖将包包挂好，他仍没有抬头看一眼，好像看得入了迷压根没注意到她的存在。但是她刚靠近沙发，腰就被他的脚勾住了。他稍稍用力，她就跌到了他的怀里。 牧野将手里的书放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呼吸间，若有似无的一点男性香水味，虽然淡，却逃不过他的敏锐。正想张嘴，却被她勾住了脖子，嘴唇凑近来。 “牧长官，我想你了。” 没脸没皮的话说多了就不难出口，脸皮也跟着变厚了！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吃这一套！ 第132章 戳破谎言 这一晚，两个人照旧颠鸾倒凤了一番。 锦绣园的小窝只有他们两个人，不用担心闹出什么动静被人听到，向暖也就不那么压抑自己了。那么羞耻的声音，自己都羞红了脸。但在一起也有些日子了，知道他喜欢听她最真实的反应，她也没必要苦苦压抑。 牧野比平常还要狂野了几分，压着她翻来覆去地弄，花样倒是不多，可攻势猛烈，差点没把她弄得昏厥过去。 向暖实在受不了，忍不住咬住牙关，捶打他的肩头。“你轻点……” 牧野有听没有懂，依旧一下比一下更重地撞击着她的身体，让她连哼哼地变得支离破碎。 房间里虽然开着空调，但是战况实在激烈，结束的时候，两个人都跟水流捞出来的一样湿淋淋的。 向暖被压在下面，双目涣散，气喘吁吁。牧野的脸埋在她脖子里，呼出的气息烫了她的肌肤，让她身体轻颤，心脏也跟着颤动。 稍稍平复了气息，牧野从她身上翻开，靠在床头。结实的胸口一起一伏，左边胸口刚刚愈合的伤口一目了然，仍旧让人心惊。 向暖主动挪了一下身体，趴到他怀里去。比起激烈的过程，她更喜欢结束之后这样静静靠在一块儿的亲密，仿佛心与心的距离都贴近了许多。 牧野的手掌贴上她的后脑，一下一下抚摸着她汗湿的长发，下巴也轻轻地摩擦着她的额头。鹰眸半眯，慵懒尽显，默默享受着令人晕眩的余韵。 向暖微微仰起头，看着他冷峻坚毅的面容，越看越觉得好看。心里突然痒的厉害，于是伸手触碰他的额头，然后用指尖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沿着起伏的线条划了下来，最后流连在他泛着淡青胡渣的下巴上。 这种动作，既是喜欢的无声诉说，也是无声的勾-引。 牧野轻轻一偏头部，咬住了她的指尖，然后顺着指尖一路往上。 “啊！痒！”向暖轻笑出声，但很快就变成了轻哼，然后呼吸就重了。 第二天晚上，照旧闲来无事，牧野又带着向暖到外面吃饭，然后去驾校练车。 但是不巧，在餐厅遇到了苏问心。 “嗨，好巧啊。”还是那样美颜如玉，笑靥如花，让人不好拒绝。 跟美人不期而遇本来是很开心的事情，但这个美人如果是苏问心，向暖就开心不起来了。给人甩脸的事情，她做不出来，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把难题交给了牧野。 牧野也懒得应付，端着茶杯喝茶，拒人千里的感觉，只差张口来一句：“你可以滚蛋了。” 可如果这么配合转头就走，那就不是苏问心了。 “啊，对了。向暖，我昨晚在醉仙居看到你了。还有一位大帅哥。” 几句寒暄之后，苏问心就把昨晚向暖跟高逸尘吃饭的事情给捅了出来。 向暖端着茶杯的水不可避免地抖了一下，一口茶猝不及防猛咽了下去，差点儿被呛得咳起来，脸憋得通红。 这反应落在苏问心眼里，那就是心里有鬼的意思。所以，她是真的背着牧野跟高逸尘见面？ 尽管极力控制，但苏问心眼里还是不可避免地闪过一抹张牙舞爪的笑。 “……本来想打个招呼的，但是见你们聊得正高兴，没好意思打扰。对了，如果我没认错的话，那人是逸飞地产的高逸尘吧？我好像在某个宴会上见过一次，不知道有没有记错。” 苏问心一脸的无辜，好像就是随意寒暄，毫无深意。可她装得再无辜，也掩盖不住她有心搞破坏的事实！ 向暖不认为跟高逸尘吃顿饭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是知道牧野介意，所以没有跟他说得很详细，只说约了朋友。 当然，牧野也没细问。他还不至于霸道不讲理到不让媳妇儿交异性朋友。 可是，向暖怎么也没料到，这事儿转头就被人戳破了。那人还是苏问心！攥紧手里的杯子，她竭力想着该怎么应对，不能让苏问心继续看戏，更不能让牧野误会。 这时，牧野眉头一皱，屈指弹了一下向暖的额头。“你不是说，那个高逸尘没爷帅吗？” 向暖怔怔地看着他，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这是在给她解围！ 家丑不外扬。甭管回家关起门来怎么秋后算账，至少不让她在人前丢人。 向暖抓住他的手，有些僵硬地娇笑道：“没骗你。反正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帅的，没有之一。” 目的不单纯，这话倒是真心实意。 牧野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苏问心傻眼了。她以为会有一场浴血混战，结果却变成了夫妻之间的打情骂俏。这是怎么回事？ “牧野，你——” 他到底是真的不介意，还是向暖一早就跟他报备过了？如果是后者，向暖刚刚的反应就不对啊。 牧野朝着她邪魅地一勾嘴角，剑眉挑高。“怎么？你觉得我太过自恋了？” “当然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苏问心自然是觉得牧野是最好的。 “你朋友不是在等你吗？赶紧过去吧，别让人等久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苏问心也无可奈何，心有不甘的刺了向暖一眼，转身走了。 向暖的心情却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好起来，反而更加揪紧了。外人都走了，就到算私账的时间了。 牧野重新拿起筷子夹菜吃饭，面色如常，好像没有要跟她算账的意思。 可越是这样，向暖的神经就绷得越紧，就跟上了发条似的都快绷断了。她甚至怀疑，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可是她有错在先，就算真是故意的，她也只能乖乖受着。 这是惩罚，但只是略施小惩，真正的算账还没开始呢。 本着坦白从宽的原则，向暖决定主动认错。手一伸，就抓住了他的。“牧野。” 锋利的鹰眸看向她，仍然没有任何的表情，跟平常一样，又好像不一样。 向暖简直心惊肉跳，口干舌燥，好想来个金蝉脱壳，逃之夭夭。 如果是在家里就好了，她可以撒娇卖萌甚至以色事人，但求把他的火气先降下来。但这是公众场合，她只能老老实实地解释。“牧野，我——” “先吃饭！” 第133章 你错没错？ 向暖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手抽出，继续进食。垂眸看着自己空了的掌心，她又哪里吃得下？可牧野摆明了暂时不想跟她谈，她也只能忍着。 在心底叹一口气，向暖拿起筷子，夹了菜送入口中，却食不知味。 一直到一顿饭吃完，两个人之间还是只有沉默。而这沉默的时间越长，向暖的不安就越深。她甚至忍不住想，也许牧野会跟她提出离婚…… 好不容易等牧野放了筷子，向暖想要开口，却见他招手叫了服务员来买单。 服务员近在咫尺，随叫随到。 给了钱，牧野就起身往门口走。 向暖赶紧拿了包跟上去，亦步亦趋，像个跟屁虫，又像个做了错事想求长辈原谅的小孩儿。 牧野有一双大长腿，走路又一贯虎虎生风。平常两个人走在一起，他都刻意放慢了速度。如今他用了平常的步伐，向暖必须小跑才能跟得上。 好在车子就停在餐厅门外的露天停车场，很快就到了。 向暖到底没忍住，在牧野拉车门的时候就扯住了他的衣摆。 “先去驾校练车。” 向暖的手一空，眼睁睁地看着他钻进了驾驶座。听到点火的声音，她只好上了副驾驶座。 路上，向暖几次想提这件事，都被牧野给挡了回来。 到了驾校，向暖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用在练车上？一开始，连着熄火了几次。好不容易成功上路，又把车开得飞快，自己还浑然不觉。 “你跟那根杆子有仇吗？” “啊？没有啊。” “那你还不踩刹车！你今天是怎么了？脑子落在家里，只来了一个壳儿？” “对不起。我、我改天再来学吧。” 教练也看出来她情绪不对，知道勉强她继续练习也是浪费时间，就直接让她走了。 向暖垂头丧气地走向牧野所在的位置，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突然心底涌上一份委屈。 “今天不练了，回去吧。”然后她就直接转身往门口走，到了车子旁边，她却不上车。等牧野一到就拉住他的衣服，幽怨地看着他。“你到底怎么想的，你直说吧。我这个人不聪明，猜不透你的想法。” 牧野点了一根烟，吸一口，缓缓地吐出一口烟圈。 烟雾直接扑到向暖的脸上，差点将她呛得咳了起来。 “你错没错？”他问。 向暖一怔，然后老实地点点头。“我承认，我昨晚确实是跟高逸尘吃饭去了。但我只是想告诉他，我已经是个已婚妇女了。而且我老公对我很好，他要是有什么想法，趁早歇菜，免得自讨没趣。” 牧野没有对她的话发表意见，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错没错？” “错了。” “错在哪里？” “我……我不该瞒着你跟高逸尘见面……” 牧野又吐了一口烟圈，眼眸半眯着。“向暖，我不会限制你跟异性的交往，但我讨厌欺瞒。今天若是我瞒着你跟苏问心或者别的女人吃饭，你心里舒服吗？” 当然不舒服。 “对不起，我错了。”向暖伸手去碰他的腰，见他没有拒绝，便一把抱住了。“我下次不会再犯了，我保证。” 牧野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终于一把捏住她的小鼻子。“你去跟他说你结婚了，老公很好，有个屁用啊？你直接把爷带到他面前让他自惭形愧，效果不是更好吗？” 向暖一怔，随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 “蠢！”牧野倒没有多生气，不过是想给她个教训罢了。 向暖拿脑袋在他胸口那蹭了蹭，抬头又巴巴地看着他。“那你还生气吗？” 剑眉一挑。“你说呢？” “那你要怎么样才不生气？”向暖一下一下抚着他右边胸口。 牧野看着她水润澄亮的眼眸，视线迅速地扫了一遍周围，低头凑近她的耳朵。“那得看你怎么表现了……” 暗示的意思很明白。 向暖一下子红了脸，娇嗔地瞪他一眼，飞快的上了副驾驶座。 牧野低笑一声，也坐进了驾驶座。 回去的路上，向暖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决定把某些前因后果给交代清楚了。 “高逸尘刚跟向晴在一起的时候，大概是爱屋及乌，所以对我也很好。后来………也许是这份好让向晴和刘秀清不高兴了，又或者是怕我做出抢妹妹男朋友的事情，就给我下套……具体的，我不想说了。反正，最后她们如愿以偿地让高逸尘觉得我就是个不知羞耻觊觎妹妹男朋友的女人。自那之后，不管什么时候碰见，高逸尘对我都不假辞色，话说得特别难听……直到不久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就知道我是被冤枉的，于是对我的态度有所改变。你说他对我有企图，可我觉得他只是有点内疚，想要做点什么来补偿，仅此而已。” “总之，离他远点。”男人最懂男人，牧野自信不会看错。 “我知道。本来我跟他也没什么交集。” 牧野点头。“时间还早，回去也没什么事。要不要去看电影？” 向暖拿出手机翻了一下，排片表上没什么好片。“要不，咱们去江边走走吧？” 荣城被荣江一分为二，江岸两边高楼林立，繁华喧嚣。防洪堤旁更是亭台楼阁，灯饰辉煌，是游玩散步的好去处。 如今已经入秋，天气渐凉，江边就更是人潮拥挤。 牧野将车停在江边某商场的地下车库，然后揽着向暖的腰慢慢走上防洪堤。 苏问心坐在车子里，看着一高一矮一健壮一苗条的身影相谐渐行渐远，眼里迅速布满了阴鸷。 过了一会儿，火红色的车子如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走了。 苏问心一路将车开到了城东的一个老小区，然后找到九栋501室。 “谁啊？” 苏问心没应。 不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 何兰看到门外一身精致打扮的女子，眉头皱起。“你找谁啊？” 她心情不好，语气也差。 “李上进呢？” 何兰脸色一变，突然一把扑向苏问心，伸手就抓她的脸。“好啊，原来你就是那个害了我儿子的狐狸精！看我不打死你！” 第134章 自作自受 李上进因参与贩卖毒品被抓进了警察局，而且证据确凿。 检举揭发他的，就是他刚勾-搭上的一个相好。 何兰没见过他的这个相好，只是听说长得挺漂亮的。儿子被抓紧警察局之后，她跟无头苍蝇似的跑了两天，一点办法也没有。心里面早就恨死那个女人了，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 苏问心恰好在这个时候送上门来，也是倒霉。 何兰正在烈火上烤着，脑袋都不太清明了，见到找李上进的女人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是那个害了她儿子的贱-人。二话不说，先打一顿泄气！ 苏问心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吵架还行，动起手来，她哪里是何兰这种泼妇的对手？加上对方是突然出手，她连点防备都没有，一开始就落了下风。 “你干什么……住手……我不是……” 可何兰已经红了眼，哪里听得见她断断续续的辩解，就算听见了，也不会相信。 女人打架不外乎就是揪头发，抓脸，一下又一下，吃奶的劲都用上了。 何兰打架比一般的女人要凶猛得多，力气也大，所以这完全是单方面的施暴。 苏问心根本无法反抗，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抱住脑袋，护住自己的脸。即便这样，还是被何兰抓了好几把，脸上火辣辣地疼。 如果不是邻居从外面回来，见到这场混战上来将何兰拉开，苏问心的下场会更惨。 被人抓着手臂，何兰还想要扑上来。动不了，她就破口大骂。 苏问心气得要死，趁机冲上去给了她一记耳光。但被何兰给挡了，只打到一点点，跟挠痒痒差不远。换来的是何兰更加激动的挣扎和破口大骂。 苏问心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疼！再看手指尖，都沾血了！ 女人最在意自己那张脸，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苏问心引以为傲的美丽容颜受了重创，疼得厉害，她哪里还有心管别的，给何兰摞了一句狠话就火急火燎地赶去医院。 要是真毁容了，她还怎么活？虽然说现在整容技术好，但整出来的能跟原装比吗？她可是纯天然的美人！ 上了车，苏问心掏出镜子一看，顿时尖叫一声，差点儿昏死过去。 何兰的力气实在大，指甲也长。苏问心的一张脸被抓挠得就跟丝瓜似的一缕一缕的，看着别提多惨了。 对于一个自认为国色天香的女人来说，这简直要了她的半条命！ 去往医院的路上，苏问心感受着脸上的火辣，想到有毁容的可能，恨不得弄死何兰。想到这一次都是因为向暖而起，又恨不得立马将向暖揪出来弄个生不如死。 因为走了关系，苏问心一到医院就有专人接待，然后就是检查。 接待她的医生是这家医院整容科的权威，叫蒋松阳。 蒋松阳的意思是不会毁容，但是短时间内会留下痕迹。至少一个月内，她都没办法出去见人了，除非她不介意人家看到她满脸的结痂。就算脱痂了，也需要一段时间来让伤痕慢慢淡化。 “也就是说，我起码要好几个月不能见人？你不是这里最厉害的医生吗？这么点伤怎么要拖上好几个月？人家动刀整容也不用这么长的时间来康复吧？我看你的‘最厉害’都是自封的吧？职称是走后门评的吧？最多一个月，如果我的脸不能恢复得跟原来一模一样，你这医生也不用做了！” 蒋松阳被气得不轻，但苏问心的身份摆在那，他只能忍了。 苏问心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话得罪人，还在那跳着脚怒骂，怎么难听怎么来。她现在心情糟糕透了，哪里管得上别人的情绪，自顾自地发泄着。 医生护士被她骂得跟龟孙子似的，拼命地捏着拳头咬着牙，总算没有怼回去。 苏问心发泄了一通，那口闷气总算是消了不少。但是想到向暖把自己害成这样，她眼里的阴鸷越来越可怕。 年轻的护士看到了，忍不住一个哆嗦，赶忙低下头去。从此看苏问心的眼神就跟看毒蛇似的，总下意识地想逃得远远的。 …… 向暖毕竟是在荣城长大的，自然是来过江边的。但次数不多，一共就那么几次，大部分还是跟李晓敏一起来的。 每次走在这人潮涌动的防洪堤上，她们聊得最多的便是生活里的种种不愉快。而向暖的不愉快，基本都跟刘秀清和向晴有关。她不爱倾诉，但她那点破事，李晓敏清楚得很，最后话题总会绕到这上面去。所以每次都说出来散心，其实心情并不那么愉快，至少对向暖来说是如此。 唯有这一次，心情大有不同。 说起来，数月不见，向家仿佛已经离她已经很遥远了。 每次向暖躺在床上，想起以前的种种，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心情复杂万分。 但都不如此时此刻，面对面碰到向玉林带给她的冲击更猛烈。 向玉林并不是一个人，他是跟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女人走在一起的。 那女人跟刘秀清是截然不同的类型，一看就知道是性格比较温婉的人。 他们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相处甚欢。 见到向暖，他直接愣住了，笑容僵在那。看到向暖身边的人，他心里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向暖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的时候，向玉林已经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继续跟身边的人交谈。 从此再无关系。 这句话是向暖亲自说出口的，但是当对方执行得这般彻底，她心里又不是滋味起来。她不由得苦笑，鼻子莫名的酸得厉害。 这就好像是一场虐戏。戏一结束，施虐者立马就恢复了正常的生活，戏里戏外界限分明。她这个受虐者却还傻傻地在戏里泥足深陷，像个傻子一样自虐。 可不就是个傻子么？ 向暖收回视线，一侧头就跟牧野的眼睛对上了，她忙笑了笑。 “难受？” 向暖老实地点点头，露出一抹含着嘲讽的笑。嘲讽的对象，是她自己。 “被困在向家的时候，我一心只想挣脱那个牢笼，从此天涯海角再不相干。如今好不容易如愿以偿，我居然又有点难过。你说，我是不是很犯贱？” 牧野点头。“是挺笨的。不过没事，爷不嫌弃你。” “呵，”向暖笑了，眼里附着一层朦胧的水汽。“牧长官，你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啊！” 第135章 好吃，很甜 牧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突然低头贴着她的耳朵，用魅惑人心的低沉嗓音道：“能撑船算什么？你肚子里不是还能装个千军万马吗？” 向暖愣了一下，没明白。 他继续似笑非笑，视线往下移动。 喝——向暖终于懂了，脸颊瞬间红霞齐飞。“你——” 简直太不要脸了！ 向暖气不过，抡起拳头就要揍他。 他也任由她打，等她打累了，才将人揽到怀里来。“爷说的难道不是实话？这么多次，加起来——” “你还说！”向暖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用力跺脚，脸红得几近滴血。 “好，不说。”嘴唇却从她敏感的耳朵上擦过，偷袭技巧一等一的好。 向暖瞪他一眼，伸手去掐他的腰。可是他浑身上下都是肌肉，紧绷得很，根本掐不上手。“牧长官，你这么流-氓，你们领导知道吗？” “怎么不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难道不是必然的？” 向暖无奈至极，却又忍不住笑了。“下次有机会见到你领导，小心我告状。” “告我什么？幽默值过高，还是喜欢打持久战？” 持久战？什么持久战？ 向暖明白过来之后，特想扑上去咬他。“我真不理你了！” 牧野逸出几声爽朗的笑，将她拉回来，搂着哄了几句，然后半抱半拖地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向暖的脸滚烫了好一阵，温度才总算慢慢地降下来。将脸边飞扬的头发塞回耳后，侧头看着身边的男人。 昏暗的灯光下，他站在人群中就像鹤立鸡群，无声地吸引着周围的视线。 有几个学生模样的女生从身边笑笑闹闹地走过，其中一个人说：“真的好帅啊！而且特别的man！倒三角身材，两米大长腿，而且我猜他肯定有八块腹肌！” 另一个女孩回道：“十六块腹肌也没你的事了，人家名草有主了。” “这你就不懂了。吃不到嘴里，饱饱眼福也是好的。你说，我要是要求合影，他会不会同意？” “要不试试？” 向暖抿着嘴角笑，等人家嘻嘻哈哈走远了，才道：“牧长官，什么感受啊？是不是快要飘到云端上了？” 牧野没吱声，低头在她身上嗅来嗅去。 向暖不解地闪躲着，伸手推他的脑袋。“你干嘛呢？” “你没闻到一股酸味儿吗？我找找源头。” 向暖翻个白眼，原来是拐弯抹角说她吃醋呢！“切，谁吃醋了，你少臭美！” “那你脸红什么？” 向暖下意识地去捂脸，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气恼之下，又想咬他一口了。 两个人就这么混迹在人群当中，嬉笑怒骂，像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和小丫头。 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那冰糖葫芦全部绑在一根粗粗的竹竿上，像一朵大红花。最顶上还挂了个价格牌，写着大大的“10元一串”。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大多数是小孩儿。仰头巴巴地看着，像对着葡萄流口水的小狐狸。 有的家长爽快地就掏钱买了，孩子自然欢天喜地。有的家长硬是把孩子给拉走了，惹得孩子频频回头看，甚至都快哭了。 牧野牵着向暖的手走近去，拿了一串，递给小贩10块钱。 向暖瞪圆了眼眸，惊诧地看着他。“你喜欢吃冰糖葫芦？” 牧野没回答，撕了包装，将糖葫芦塞到她手里。 “我又不是小孩儿。”向暖捏着那根棍子，手上沉甸甸的。尽管只有四个糖葫芦，但架不住外面那层糖分够厚啊。 牧野挑高剑眉。“不喜欢？那扔了吧。” 伸手就要抢。 “不要！谁说我不喜欢了！”向暖赶紧攥紧了手中的棍子，生怕他真的扔了。“我喜欢的。” 向暖低头咬最上面那颗山楂，咬了满口的甜腻。一边用舌尖细细地品着，一边不可避免地想起小时候。 那时，冰糖葫芦还挺稀罕的。总有人大街小巷地叫卖，惹得无数的孩子从四面八方围拢过去。 向晴也是那帮孩子中的一员，因为她零花钱不少。 向暖兜里从来都是空的，只能默默地看着，偷偷地压下那份羡慕。 偶尔碰上向玉林在家，他会给向暖也买一份。但往往是一眨眼的功夫，东西就到了向晴的手里。向玉林会跟向晴摆道理，但都是白费功夫，而他也舍不得责怪向晴，只能抱歉地看着向暖，承诺下一次。 下一次，还是一样。 向暖一开始看着向晴耀武扬威地啃糖葫芦，心里会很难过很委屈。后来这样的情况多了，就变成了习惯，麻木了。并且努力在心里说服自己，其实冰糖葫芦一点都不好吃，但到了夜里，她经常会梦到吃冰糖葫芦。可惜每次就要尝到味道的时候，人就会惊醒过来。 自己能赚钱以后，向暖特地给自己买了来品尝，结果发现确实不好吃。 “好吃吗？”牧野问。 向暖笑了笑，点头。“好吃，很甜。你要不要尝一口？” 牧野露出一副敬谢不敏的表情。 “试试嘛！真的很好吃！”向暖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愣是把糖葫芦送到他嘴边，让他尝试。“一口，就一口！” 牧野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一个阴暗少人的角落。低头在她嘴唇上吻了一下，然后砸吧砸吧嘴唇，似在回味。“确实很甜。” 向暖闹了个大红脸，抬手捶了他一下，心里甜滋滋的，比嘴里的冰糖葫芦还要甜得多！ 牧野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等她抬起眼眸，他凑近了道：“向暖，你曾经缺失的东西，我都会想办法补给你。” 向暖愣住了，看着手里的冰糖葫芦，眼泪突然就滚了下来。 她吃到嘴里的不只是冰糖葫芦，还有更美好的东西。 “你们女人怎么这么麻烦？难过掉眼泪，高兴也掉眼泪，敢情眼泪不要钱是吧？” 向暖伸手抱住他的腰，紧紧地抱着。过了一会儿，她才小声反驳：“眼泪本来就不要钱。” “血值不值钱？” 啊？“血当然值钱了。”可这跟眼泪有什么关系？ “都说流血不流泪，眼泪怎么就不要钱了？” 歪理！向暖翻了个白眼，嘴角却是笑的。他用手给她擦眼泪时，她突然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牧野一把掐住她纤细的腰肢，咬住她娇软的唇瓣狠狠地扫荡了一遍。 旁边有人经过，意有所指地吹了几声口哨。 向暖将红彤彤的脸埋到他胸膛里，并偷偷掐他的腰。都是他害的！ 第136章 名誉扫地 对于李上进，牧野说了他会处理，向暖就不再关心这事儿。她也理所当然地以为，这个人从此都不会再在她的生活里搅和。 只是，她没想到何兰会找上门来。 今天还是牧野送向暖来上班，但是快到幼儿园的地方出了交通事故，堵车了。 向暖干脆下车走过去，反正也就一公里的路程。 牧野还不满地瞪他，指控她嫌弃他，所以不愿意跟他呆在车里。 向暖没办法，只好主动凑上去亲他，顺着毛捋。 下车之后，向暖还一个人在回味刚刚的滋味，越想越忍不住偷笑。正因为太专注了，所以压根没注意到等在一旁的何兰。 “向暖，你这个贱人！”何兰大喝一声，朝着向暖就扑了过去。 向暖猛然抬头，看到何兰肥硕的身体直逼而来，惊叫一声，本能地往旁边躲开。 何兰稳不住势头，肥硕的身体就这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好一会儿都爬不起来。 向暖犹豫着要不要扶她，但又怕她再扑上来。“你……你没事吧？” “我要杀了你！”何兰又一声大吼，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向暖连想都不想，直接撒腿就跑，一溜烟进了幼儿园的大门。她本以为见不到了，何兰就会消停。 谁知道—— “向暖，你给我出来！你这个烂心肝的贱货，有你这么作践人的吗？你攀上了高枝，看不上我家李上进就算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陷害他？你要是害怕别人知道你以前都干了什么不要脸的事情，你可以直接跟我们说，我们走就是，但你不能这样害他！我就这么个儿子，你让人把他抓到监狱里去，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何兰站在刷卡闸口处，跳着脚破口大骂，形状疯癫。 正是上学时间，家长带着孩子们陆续来到幼儿园。见有八卦，很多人都围拢了过来。不一会儿，何兰周围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家长们甚至都舍不得先将孩子交到老师手里，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的情节。 之前李上进也曾抱着一大束玫瑰花来幼儿园闹了一通，当时还说过“摸也摸过，睡都睡过了，你的身体我也玩腻了”的混帐话，好些人都印象深刻。 现在何兰这么一闹腾，很多人都想起来了，于是忍不住在心里猜测：难道向老师真的攀上高枝，为了抹去这段感情史，故意将前任陷害入狱？ 大多数人觉得向老师看着就不是这种人，并不十分相信何兰的说辞。但也有人认定人不可貌相，看着清纯无辜，谁知道背地里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何兰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可怜的儿子，你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啊……” 孩子们都还小，还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何兰嘴巴不干净，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要是被孩子给听了去，可怎么好？ 何况，何兰要是一直在这闹腾，幼儿园还怎么正常开展工作？ 就算园长不说什么，向暖也没办法安心继续躲在教室里了，只能硬着头皮出去处理这里这桩麻烦。 向暖看着里三圈外三圈围着的看众，知道今天想善了是不可能的。虽然她不知道牧野是怎么处理的，但何兰既然闹成这样，那么她说的肯定是真的。所以，牧野把李上进弄到监狱里去了？ 向暖不明白的是，牧野处理事情，肯定不会让人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何兰是怎么认定这件事跟她有关系的？ 一时半会的，向暖想不出来什么答案，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吧。 何兰这人比刘秀清还难缠，现在她认定李上进入狱跟她有关，想三口六面讲清楚显然是不可能的。就算她肯心平气静地谈，何兰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向暖一出现，看热闹的人群自动地让出一条道来，一个个眼里闪烁的都是八卦的光芒。不管有没有恶意，都让人很不舒服。 对付何兰这种人，应付这样的场面，都不是向暖擅长的。但事到如今，她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也许是临危急智，向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正要行动的时候，幼儿园门外突然有人大声喊何兰的名字。 大家的视线又齐刷刷地往门口转移。 出现在门口的是个中年男人，脸上写着大大的“十万火急”，一边喊着何兰的名字，一边脚步踉跄地往里冲。到了何兰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就将她拉离了地面。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干什么？高利贷的人都追到家里来了！” 何兰懵然地看着他。“什么高利贷？” 一提这个，男人好像很来火，吼道：“还不是你儿子干的好事？他借了上百万的高利贷去赌博，你知道吗？他自己钻到监狱里去了，一了百了，也不给我们留条活路！” 何兰整个傻眼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百万就是个大数字，跟高利贷扯上关系，还不知道要翻几倍……这、这还真是不给人活路啊！ 男人一边嘴里骂着自己的不孝儿子，一边将何兰给拉出了幼儿园。 随着骂声远去，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 向暖跟所有人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都有点缓不过神来。 “哎呀，已经八点十分了。我得赶紧去公司了！”不知道是哪个家长叫了一声。 一语惊醒梦中人，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上班的往门口走，还没将孩子交给老师的刷卡入闸。场面很快便如往常一般，人来人往，乱中有序。 向暖也回到了教室，收拾心情，投入到一天的工作当中。 不可避免的，园长叫她去了一趟办公室。一番话说得不算特别难听，但也很严厉，且含着不满。 无论如何，事情因自己而起，向暖难辞其咎，只能点头道歉。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爱玩，有时候难免生冷不忌，但也要注意点影响。女人呐，还是自重点好。” 这显然是认定她真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了。 向暖满腹委屈，却无可奈何。想要辩解两句，又好像无从说起，最后只得道：“园长，对不起，我给学校添麻烦了。” “下不为例。” 向暖点点头，转身出了办公室。被头顶明晃晃的阳光一朝，眼眶突然滚热得厉害。 第137章 爷有这么禽兽吗？ 因为这件事，整整一天，向暖的心情都不太好，连那些可爱的小天使都不能让她的笑容变得由衷起来。 终于下班了，家长们陆续来接孩子。 一切似乎都跟平常一样，但又好像不一样了。向暖跟他们的眼睛对上时，莫名的有些尴尬。但她知道，这还是小问题，如果家长们到园长那告她的状，要求换老师，那才是大麻烦。 向暖不知道的是，这晚班上的孩子们回到家里，都被父母就“向老师好不好”的问题“审讯”了一番。 终于将最后一个孩子送走了，向暖站在门口那偷偷地吐了一口气。 李晓敏又凑近来，搂住她的肩头，玩笑道：“一张脸都快成苦瓜了，至于吗？咱们就当被一只疯狗咬了两口。要不，我这就陪你去医院打狂犬疫苗？” 向暖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抱了抱她。 “走吧，忙了一整天，回家歇着去。” 向暖跟李晓敏一起走出幼儿园门口，就看到牧野的车子在那等着。他人没下车，只是摇下了车窗。 “你家牧长官来接你了，赶紧过去吧。” 向暖拉住她。“要不顺路送你回去吧？” “别，我可不想当电灯泡。再说，我最近长胖了，正打算多做运动减肥呢。先走了，拜拜。” 向暖看着她潇潇洒洒地走了，笑了一下，转头朝着牧野那边走去。 她一上车，牧野就将车窗玻璃摇上。 车内开着空调，温度宜人，让有些疲惫加郁闷的向暖特想眼睛一闭就睡个天昏地暗。 向暖不是一个有城府的人，也不太能藏情绪。 牧野又长着一双火眼金睛，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藏在若无其事下的低落情绪看了个清楚明白。他沉默地将车子往前开，没多久便停在一个相对安静的位置。熄了火，然后长臂一伸就将向暖从副驾驶座拎了过来。 “啊——”向暖正走神呢，吓得惊叫一声，面色慌乱地看着他。“怎么了？” 牧野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两个人面对面。 他们在床上胡闹的时候，没少用这样的姿势。向暖立马误会了，吓得在他怀里扭动起来。“别闹了，会被人看见！” 在家里关上门怎么胡闹，也不过是事后一时半会的羞于见人。但是在外面这样胡来，那就跟剥光衣服裸-奔似的，有几个人能接受？ 牧野很是无奈地按住她的挣扎，叹了口气道：“爷有这么禽兽吗？” 向暖乌溜溜的眼眸看着他，嘴巴动了动，到底没将那个“有”字说出口。 牧野低头，吻了吻她的嘴角。“李上进的事情，生我的气了？” 本来滴水不漏的安排，因为苏问心横插一脚，顿时就出了纰漏。 向暖摇摇头，并不意外他知道今早发生的事情。“怎么会呢？这麻烦又不是你给我带来的。如果没有遇见你，没准我现在已经被卖给李上进，甚至可能被折磨死了。” 这话本来是宽慰牧野的，最后向暖自己也被抚慰了。是啊，比起之前那种糟糕的境况，这点闹心算什么？ 这么一想，向暖便从心底露出一抹笑来。一整天都不舒爽的心底，突然就像阴雨转晴，一簇簇阳光倾泻而下，敞亮极了。 至于牧野会怎么处理李家，她没有追根究底，知道以他的性子不可能重蹈覆辙。也许，余生李家人会彻底从她的世界里销声匿迹。 “牧长官，要不你请我吃饭看电影吧？去江边散步也行！” 牧野从善如流，又搂着她亲了几口，将她放回副驾驶座，然后带着她去寻觅美食顺带做点风花雪月的事儿。 餐厅里的美食虽然好吃，而且张嘴吩咐就行，不用劳心劳力。可局限在那一亩三分地，到底没什么意思。 牧野就直接去超市买了食材和锅碗瓢盆一众用具，载着向暖直奔郊外。怕向暖的胃扛不住，还特地给她买了一点零食水果，让她在车上啃着垫肚子。 向暖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但是半点都不担心，甚至有种天涯海角她都敢跟着他走的豪迈和缱绻心情。 还别说，窝在舒服的座位里，吃着零嘴吹着凉风，简直不能再舒爽。这日子，神仙来了都不换。 牧野一侧头，就见她这副样子，像足了一只饱食了一顿鱼肉正被人顺着毛捋的猫儿。嘴角一勾，就逸出了一声低笑。 向暖一脸懵然地看过去。“笑什么呀？” 牧野伸手掐了一下她白嫩的脸颊，没有回答。 向暖眨了眨眼睛，大概有点明白了。于是一把抱住他的手，在他的食指上咬了一口。 酥麻从指尖一直往手臂上传递，然后就到了四肢百骸，最后势不可挡地汇聚在某个难以启齿的位置。 牧野握着方向盘的手差点儿抖了一下，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车子出了城区，没了拥挤的车流和百米一停的红绿灯，立马跟脱缰的野马似的风驰电掣起来。 向暖趴在车窗上，一头长发被风扬起，有种立马就要飞起来的感觉。她往车顶上看了一眼，想确认一下有没有天窗。她要是往那一钻，是不是可以直接来一曲《月亮之上》了？想着，自己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牧野看她一眼。“怎么了？” 向暖更笑得停不下来，跟个小疯子似的。 牧野失笑地摇头。这么点程度就心满意足心花怒放，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笨蛋。 向暖笑够了，拿了一个橘子剥了皮，掰了一瓣塞牧野嘴里。接着再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瓣，咬了满口的甘甜，她享受地眯起了眼眸。 就这样，两个人你一瓣我一瓣的分食了两个橘子。 剩下最后一瓣，向暖送到牧野嘴边，等他张嘴了又突然缩手塞进自己嘴里，边嚼边恣意地笑出声。一抹橙色的橘子汁不小心从嘴角渗出， 让她看起来像个偷吃被捉了现场的小孩儿，莫名的多了几分稚气可爱。 牧野看着那点橙色的汁水猝不及防地顺着下巴流下去，最后消失在惹人遐思的地方，鼻子里顿时喷出一股火气。 第138章 家国轻重 车子在某个路口右拐，一路往林木茂盛的树林子里扎去，而且一时半会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向暖见天色都有些暗了，这幽幽的山林里还不知道藏着些什么东西呢。有牧野在，她倒也不至于惧怕，但实在好奇。“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 “别急。很快就到了。” 向暖只好按捺住心情，把心思放在车外的风景上。可惜天色昏暗，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车子游刃有余地爬上山坡，约略十多分钟之后停在了山顶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 牧野熄了火，一边解安全带下车一边招呼向暖：“我们到了，下来吧。” 这时候天已经全黑下来了。 向暖趴在车窗那环视了一圈，周围黑乎乎的，夜风中摇晃的林木像是蛰伏在黑夜里的猛兽一般蠢蠢欲动。要是一个人，这会儿只怕已经毛骨悚然了。 “好漂亮。”向暖一抬头，禁不住惊呼出声。 漆黑的天幕中繁星点点，似无数的眼睛一眨一眨。还有半弯新月挂在天边，淡而皎洁的光辉，似温柔的目光爱-抚着大地。 牧野打开后尾箱，拿出了一个大电筒。那电筒就跟下矿井那种探照灯似的，方圆十几米范围内都被照得亮堂堂的，恍如白昼。 “媳妇儿，过来帮忙。” “哦。”向暖推门下车，凑到他身边去，帮忙把东西卸下来。看到他拿了一盘蚊香在点着，她不由得咋舌。“你连这个都准备了？” 牧野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道：“山里蚊子多，我怕把你叮成猪头。” “我觉得你比我更危险。蚊子喜欢臭的，你是臭男人！”说着，向暖自己先呵呵地笑了。 牧野找了个位置，三两下支起一个炉灶。“帮忙多捡些树枝过来，小心点。” 向暖应了一声就去捡树枝。 现在上山捡柴火的人不多，最近都天干物燥，所以他们很快就捡了小山包一样的一堆树枝。 “行了，不够一会儿再捡。” “好。” 牧野勾勾手指头。“过来。” “干嘛呢？”向暖眨巴眨巴眼眸，凑到他跟前。 牧野晃了晃手里削尖的木棍。“爷给你表演一回钻木取火。” 什么？向暖先是一怔，继而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凑了过去。 牧野见她像个发现新鲜玩意的小孩子似的，不由得笑了一下，然后现场给她表演了一回钻木取火。 “呼——” 火苗亮起的那一刻，向暖惊呼出声。“真的可以耶！牧长官，你简直太厉害了！” 星星眼，满心崇拜。 牧野好笑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雕虫小技罢了。下次，爷给你来个大变活人。” 这话一听就是逗人玩儿的，向暖才不相信呢。 天干物燥，一堆树枝一把树叶，火很快就熊熊燃烧起来。 牧野在锅里倒了半锅子饮用水，丢了一些食材进去，开始熬锅底。 火势很猛，水很快就能烧开，但食材要熬出味还得一会儿。好在向暖在路上吃了不少东西，倒也不饿。 等汤底熬好的时间里，牧野拉着向暖跑到边沿像蘑菇一样伸展到外面去的一块大石上，坐着看星星。 山里温度偏低，又起了风，向暖多少觉得有点冷。 牧野就把她放置在怀里，让她从自己这里汲取热度，自己再在她身上吃点嫩豆腐，一举两得的美事。 向暖不堪其扰的同时，又很享受这样的亲昵，简直就是痛并快乐着。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以前来过吗？”向暖抓住他不安分的大手，搁怀里抱着。同床共枕这些日子，她已经发现了。他对她的身体有着本能的痴迷，连睡着了手都能准确地找到位置，下意识地**。 牧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手抽出来，继续往自己感兴趣的地方伸去。“来过一次。” “哦。”向暖忍着没问他具体是怎么回事，下意识地避开某些可能。 “喜欢这里吗？” “喜欢。空气很清新，环境很安静，星空很漂亮。”最重要的是，不会有不识趣的人来打扰他们。 很快，锅底烧开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食物的香味。 牧野过去将不易煮熟的食材丢进去，继续盖上盖子让它乱炖，然后去尾箱那将所有的食材都搬过来，像布桌那样摆放好。最后搬来两块石头，充当凳子。 做完这些，也就可以开饭了。 向暖从锅里捞了一块牛肉，沾了酱送入口中，随即露出惊讶的表情。“嗯嗯，好好吃！” 吃东西也是看心情的。心情不好，味同嚼蜡。心情好了，吃嘛嘛香。 现在，向暖就处于吃嘛嘛香的状态。 刚刚还觉得有些凉，但吃了一会儿，向暖就开始冒汗了。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觉得浑身上下有股说不出的畅快，每一个毛孔都敞开大门唱着欢快的小曲儿，十分荡漾。 “热？要不把衣服给脱了？” 向暖气得在他的腰上抠了一下。“要脱自己脱，别拉上我。” 牧野就真的将碗筷一放，把t恤给脱了。 “流-氓！”若是以往，向暖会欣赏他漂亮的胸肌腹肌，但现在她只关注他胸口的伤口。伸手小心地碰了碰，抬眼看着他的反应。“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牧野抓住她无意点火的手。她那么摸来摸去，他又痒又酥，一会儿该邪念四起了。 向暖没吱声，眼睛仍盯着它看。想起他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了无生气的那些日子，这会儿仍心有余悸。 见她的手又要伸过来，牧野赶紧又一把抓住。“都过去了，别自己吓自己。” 这一次是过去了，可下一次呢？ 这话在向暖的心底过了一遍又一遍，却不敢诉诸口舌。 他穿着那一身军装，就注定是个铁骨铮铮的战士，肩上扛着家国山河黎民百姓，不想也不会退缩。 这样一个男人是属于她的，向暖心里不是没有骄傲自豪，但也会恐惧。只是骄傲自豪可以脱口而出，恐惧却必须在心里最深的角落里默默地藏着。 家国轻重，他懂。 她也懂。 所以他从不轻易许诺，她也从来不索要，彼此心照不宣。 牧野见她呆呆傻傻的模样，剑眉一挑，抬手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想什么呢？” 向暖一怔，然后笑弯了眉眼。心里的千回百转，眨眼间便藏得干干净净。“我在想，要是在这里露营应该不错吧？” “怎么，想尝尝打野战的滋味？” 第139章 找条地缝钻了吧 向暖俏脸泛红，用力瞪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满脑子黄色的废料？” 话音刚落，他便噙着笑逼到她面前，像极了想开餐的大野狼。她咽下一口唾沫，防备地往后倾去。 “你、你想干嘛？” 牧野手臂往她腰上一扣，脑袋稍稍一错开，舔了一下她的小耳朵。“你要是不想，怎么会听懂我的话？” 滚烫的气息吹拂得敏感的耳朵酥麻颤抖，呼吸微乱。 “我又不是白痴！你别闹了！” 向暖拼命推开他的大脑袋，打心底里觉得他这会儿又不像狼了，像一条大狗狗，还是二哈！ 牧野勾了勾嘴角，没再胡闹下去。 准备的食材不少，但两个人吃吃闹闹的，最后差不多都解决了。 向暖一不留神就吃撑了，只好在电筒照亮范围内来回踱步，一只手还不停地揉着肚子。乍然一看，像个新晋升的准妈妈在跟肚子里的孩子交流。 牧野直接将垫四个角一拎就成了个临时袋子，所有的锅碗瓢盘都卷在里面，打算带回家去再收拾。盖上尾箱，看到向暖摸着肚子走来走去，动作一顿，心里却是一动。 以前在部队里，他也碰见过战友饭后带着怀孕的媳妇儿在大营里散步。也是这样，手扶着肚子嘴噙着笑，通身散发着母性的柔软…… “怎么了？”向暖一抬头就见到他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看，好像自己头上长出了两只犄角似的。她满脑子的问号，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牧野动了动眉头，嘴角微扬，大步走过去，将人往怀里一拉一扣。地上的影子融为一体，不分你我。 “很难受？”手掌往她小腹上一贴。平常一马平川的地方，这会儿真的微微隆起一个小包。 “还好。”向暖笑了笑，放松身体靠着他，像藤蔓倚着参天大树，暴风骤雨来了都没什么可怕的了。 牧野的手仍在她肚子上不紧不慢不轻不重地揉着，左一圈右一圈。 “扑哧——”向暖忍俊不禁。莫名的，脑子里响起那首歌：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牧野垂眸看她。“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样真好。”世间繁杂纷纭，此时此刻都被摒弃在外，好像与他们再无半点关系。唯有彼此相贴的身体分享着体温，带来说不出的踏实心安。 约略过了小半个小时，向暖的胃总算不那么难受了。再看时间，也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不是想试试在荒山野岭的滋味吗？”他咬着她的耳朵，腹部的手往上移动，攫住令人着迷的春色。 向暖倒抽一口气，眼眸瞬间迷离起来，双手却按住他的爪子。“谁想了！” 他自己不要脸，关她什么事？ “我想。”手虽然被她按着，指尖却仍能动，一颗一颗解着衬衣的扣子。 向暖被他散发出来的那股欲念给诱惑了，被他调教过的身子不自觉地就有些发软，却还在负隅顽抗。“你别闹了，真的很晚了！” 等下身被他剥了个精光，上半身也被剥得七零八落，她才知道他还真打算真刀真枪上阵的！“你——” 他低头吻她的唇，猝不及防地从后方攻入城门。 向暖脱声惊叫，慌乱的眼眸本能地扫过周围。明知道根本不会有别人，心头却还是涌上来无边的羞耻感。羞耻之余，又多了一抹难以启齿的兴奋，还有敏感。 牧野奋力挥戈前进，足足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停下来，将早已经软成一滩水的向暖揽在怀里，意犹未尽地又揉搓了一会儿。 军营里没什么消遣，闲来无事就喜欢说些荤话，生冷不忌。 牧野听得多了，便记住了不少形容这事儿的词。可亲身体验之后，才知道鱼水之欢有多么销魂蚀骨，简直跟毒-品似的一沾就上瘾。 山里没条件洗澡，牧野拿毛巾打湿，简单地替向暖擦拭了一下，就将她安置到车子后座。“累了就睡一会儿，咱们没这么快到家。” 向暖不乐意，非要爬到副驾驶座窝着。她是听说一个人开车容易犯困，所以想陪他说说话，免得一走神出了事。只可惜她到底有心无力，说着说着，意识就直接迷糊了。 牧野将车窗摇起来，开了空调。 车子四平八稳地回到了锦绣园楼下。 向暖蜷缩在座位里，兀自睡得香甜，脸蛋鲜嫩红润，诱得人想凑上去啃一口。 牧野坐在驾驶座里静静瞧了一会儿，然后才抱着人上了楼。 被人小心放进浴缸里，温暖的液体轻轻抚过围拢，向暖终于悠悠醒来，一双眼眸烟罩雾笼不见清明。 牧野本来没什么私心杂念，但是被这双眼眸盯着看，酥麻立马就从尾椎开始迅速往四肢百骸蔓延，然后聚拢成一股汹涌澎湃的念想。他心底那点清醒就像是茫茫海上的一叶小舟，一个浪头打来就全军覆没了。 “你……”向暖懵懂间还来不及抗议就被他带进了那个极乐世界。 神魂颠倒，醉生梦死的时候，仿佛有一根无形的丝线将两个人绑在了一起，心与心，越贴越近。 眨眼间到了周末。 牧野需要去医院复查。 向暖自然是陪伴左右，亦步亦趋地跟着。 医生给牧野做了一番详细的检查，前头说的都是好消息，伤口已经基本康复了。但最后，他神色莫辨地加了一句：“有些事情，还是节制点好。” 轰——向暖的脸上就跟有人洒上汽油点燃了一样，直接炸开了。两颊跟花骨朵乍然绽放似的开出大簇大簇的红晕，瞬间就将小小的脸布满了。 牧野面瘫着一张脸，任谁也看不出他到底是没听懂，还是左进右出，压根没当一回事。 医生理解成后者，于是又详细地讲解了一番。 向暖臊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没有地缝，她只能找了个去厕所的借口跑了。 留下牧野，还是那副喜怒莫测的模样。 对着这样一张脸，医生也说不下去了，把处方给他就让他赶紧滚蛋，免得看了牙疼。 第140章 她就是个玩物 向暖没有去洗手间，而是在必经之路上找了个位置猫着平复心情。她定力不够，在那又是用手扇风又是吐纳的，好半天才总算缓了下来。 一转头，看到牧野捏着处方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好看得连走路都能开出花来，刚褪了热度的脸又“轰”一声炸了。等他靠近了，终于忍不住瞪他一眼，但也是娇嗔多于恼火。 牧野低笑一声，一脸坦然自在地扣住媳妇儿的纤腰。 向暖挣扎，却是徒劳无功，反而吸引了别人的视线。无奈，只好放弃反抗，不战而败。 拿了药走出医院，牧野突然将向暖的脸往某个方向一掰。“看。” “看什么？”向暖的眼睛在车水马龙中搜寻起来。“咦？” 人群中高调张扬得一塌糊涂的，可不就是小螃蟹庞煜阳么？不过庞煜阳不是一个人，他手臂上还挂着一个身材火爆的美人儿。两人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就肆无忌惮地亲昵，一看关系就清白不了。 很快，两个人就上了路边那辆流线酷炫的跑车，眨眼间消失了踪影。 “他不是跟向晴在一起吗？怎么……”话音戛然而止。 向暖突然想起牧野曾经说过，小螃蟹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快。向晴虽然漂亮，但对小螃蟹这种花心萝卜来说，新鲜劲一过就跟放了几天的蔬菜一样索然寡味了。 牧野逸出一声轻哼，所有的嘲讽就裹挟在这短促的单音里。“向晴对他来说就是个玩物，玩玩可以，娶回家就是痴心妄想。” 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儿，从来不缺美人儿投怀送抱，哪怕只是一夜恩爱，也能换回丰厚的回报。一个给予金钱和短暂的宠爱，一个以自己的身体为最大的筹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本就是一个心照不宣的游戏，谁当真，谁就输了。 向暖睁圆了眼眸，一时间倒有点同情向晴了。本以为能从此飞上高枝摇身一变成了金窝窝里的凤凰，结果只是个玩物。这脸打得岂止是疼，简直是痛彻心扉。不过，这一切跟她毫无瓜葛，也轮不到她来操心挂牵。 上了车，向暖想起医生说牧野已经基本康复了，越想越觉得高兴，简直心花怒放。她决定了，回去一定要做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来庆祝。 很快，她的笑容又淡了下来，侧头看着牧野刀削一样的侧脸，恍惚地想：身体康复了，他马上就要回军营了吧？这一走，估计又是一年半载见不上了，想想都觉得日子漫长。 转念又想起他在重症监护室里生死未卜的情形。如果只有那样的方式才能快点迎来下一次的相见，她宁愿这等待漫长一些，只求他安然无恙。 牧野一连说了两句话也没得到回应，于是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想什么？” “我晚上打算做一顿好吃的庆祝一下，在想做什么菜呢。你要点餐吗？” 牧野笑得邪魅。“什么都行，只是饭后那道甜点记得给我端上来。” 甜点？ 向暖怔了一下，才在自己的脸红耳赤中明白过来。她对这人的厚颜无耻已经彻底没辙了，索性扭头看着车窗外，摆出一副“我什么都听不见”的样子。 牧野低笑一声，悦耳又邪性。 那笑声跟成了精似的拼命往向暖的耳朵钻，让她耳朵酥麻，心尖颤抖。 既然是庆祝，自然是人多热闹点好，于是叶剑锋和李晓敏也被请了过来。 李晓敏早早地就到了，跟着向暖一起做准备工作。 叶剑锋是个殚精竭虑呕心沥血的人民警察，周末也忙得团团转转，最后是踩着点到的。 李晓敏跟着向暖一起喊他叶大哥。 庆祝这种大事儿，当然少不了酒水来掺和。但两个女人不善饮酒，牧野因伤不能放开来喝，叶剑锋警局那边随时可能有事也不敢敞开来喝，最后只能选了啤酒。 牧野和叶剑锋都是在部队里对瓶吹的人，喝几杯啤酒就跟喝饮料差不多，气氛倒是整出来了，热闹而融和。 饭桌上，大多数时候都是两个男人在聊，向暖和李晓敏偶尔插个嘴。那话题不是跟部队有关就是跟家国大事有关，纵然是外行人，听着也禁不住热血沸腾，两眼发光。 很多女人之所以想当军嫂，就是被这份心情给撺掇的。只是真一头钻进去了，才发现热血和荣耀背后是他出没刀尖枪口的惊险万分，是聚少离多的无助无奈，还有长夜漫漫的寂寞思念。最后咬牙抽身，彼此都伤筋动骨。 总而言之，儿女情长纵然美好，但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多少有些奢侈。 牧野和叶剑锋都见多了这样的事儿，所以看到向暖和李晓敏眼里的光亮，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叶剑锋倒还好，局外人，不过是一点感慨。 牧野看着向暖，想着自己很快又要把她扔下了，当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但面上还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模样，任谁也瞧不出半点破绽。 吃饱喝足，两个女人收拾碗筷整理厨房。 牧野跟叶剑锋则一起到阳台去抽烟。对着远处闪烁的霓虹灯，好一会儿都只是沉默地吞云吐雾。两个人曾经是并肩作战的兄弟，对彼此了解至深，很多话都不必说出口，对方就能懂了。 厨房里，向暖和李晓敏正在嘀嘀咕咕。女人大多不像男人那么寡言少语，逮着一个话题就能兴致勃勃地聊上半天，浑然忘我。 后来，李晓敏突然话题一转，心有感慨。 “我真的好羡慕你啊。很多人努力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你现在都拥有了。最重要的是，虽然你家牧长官是冷了点，但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对你好。我记得在书里看过一句话，意思就是前面二十多年的不容易就是为了积攒运气遇到对的那个人。这话搁在你身上，最合适不过了。” 向暖笑了笑。“我也觉得。” “是不是睡着了都能乐得醒过来？”李晓敏呵呵笑着往她背上趴，差点儿把她给压倒了。 向暖拼命稳住下盘。“那还用说吗？” “得瑟！” 向暖回头看着阳台上两个并肩而立的挺拔身影，又笑了笑。 都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牧野这个人，她自然是想要的。只是荣华富贵，如果可以，她情愿拿它来换他一世安康。 第141章 还算男人吗？ 叶剑锋开着车，走的时候顺便将李晓敏捎上。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小窝，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让人一时有些不习惯。 牧野揽住向暖的肩头，将人往怀里带。“要不要出去遛弯消食？” 向暖看了一下时间，都十点多了，洗个澡就可以睡了。“太晚了，还是算了吧。” 于是两个人一起窝到沙发里，边看电视边说话。也没什么要紧的话题，从柴米油盐到市井八卦，想到什么说什么，跟千千万万的夫妻一样。当然，大多数时候是向暖在说，牧野安静地听，偶尔给予回应。 向暖早就习惯了，除了耍流-氓的时候，其他时候他都很寡言少语。但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认真地听着，认真地发表意见。即便只是三言两语，却是一份尊重，让人有继续说下去的*。 电视节目结束，进入无聊的广告时间。 向暖抓着遥控器想换个台，却被牧野往电源键上一按，黑屏了。 “咱们去洗澡，一会儿就到饭后吃甜点的时间了。” “医生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是吧？”向暖气得在他腰上用力抠了两下，一双莹润的眼眸沾染了一点火气更是美得惊心动魄，勾人至极。 “你听那个庸医胡说八道！” “我不管。病人就得听医生的，医生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牧野没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包袱，直接将人往肩头上一放，扛着进了浴室。身体恢复了，他就得归队了。临走前，只想将未来要吃的量都预支了，给自己给她多制造点美好的记忆。 “你干什么？你别闹了！牧野……” “那庸医不过是说要节制，又没说不能做。偶尔胡闹这么一回，算多吗？” 向暖：“……” 那叫偶尔胡闹一回？ 夜深人静的时候，两个人一起蜷缩在薄被下。 向暖靠在他宽厚的怀抱里，仿佛置身于一个风平浪静的港湾，天高气清，和煦暖阳……一切都让人懒洋洋的，昏昏欲睡。偏偏又舍不得这大好光景，不遗余力地拽着最后一丝清明。 其实，向暖很想问他过几天是不是就要离开了。可这话几次都到嘴边了，还是被她咽了回去，哪怕心知肚明这样的缄默毫无意义，时间到了他还是会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这些天的陪伴。如果不是医生嘱咐，向暖其实很乐意跟他耳鬓厮磨，在床上肆意胡来。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向暖慢慢地转过身来，双手抱住他精瘦的腰身。 受伤这些日子，他虽然在尽心休养，可伤筋动骨到底耗损身体，他的腰好像又瘦了一些。 向暖默默地丈量着，脑子里想着那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下一秒她又忍不住笑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他对她是真好，却也不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人，何况，他真正放在心尖上的人可不是她。 闭上眼睛，向暖将脸深深地埋进他的胸口，汲取他身上的阳刚气息，贪恋着此时此刻的温柔缱绻。 “怎么了？”牧野捕捉到她的情绪有些不对。 向暖在他胸前摇头，闷闷地回了一句：“没事。” 牧野哪里是这么好糊弄的，不容拒绝地将她的脸挖出来，抬起小巧的下巴。那双黑玉石一样漂亮的眼眸里，尽管已经竭尽所能地隐藏，却还是暴露了些许的情绪。 “知道我很快就要回部队，委屈了？” “没有，没有委屈。”只是舍不得。 牧野目光闪了闪，指尖摩挲着她的唇瓣。“后悔吗？” “不。没什么好后悔的，也没什么好委屈的。只是想着要有好一段时间见不着，舍不得而已。你不会霸道不讲理到连这点权利都剥夺吧？牧长官，你这是暴君行径，要不得啊。”说着，纤纤玉指一下一下戳着他的胸口。一双明眸斜斜地睨着他，笑得有些调皮。 牧野不似她这么多愁善感，但舍不得是肯定的。安慰的话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说多了也忒没意思，还不如做点什么。何况那根纤细的手指，那双斜睨着的明眸，那抹调皮的笑，全都是无声的邀请。他要是不做点什么，还算个男人吗？ “啊——牧野，你又胡闹了！你住手……” 向暖的反抗不过蚍蜉撼大树，纯属多此一举。一直到后半夜，牧野才放她沉沉睡去。好在第二天还在休假，就算在床上昏睡一整天也不影响正事。 …… 对待孩子，表扬鼓励比冷面批评要好使得多，所以向暖经常会准备一些讨孩子喜欢又不费多少钱的东西来做奖品。 今天，向暖就是特地到商场来挑奖品的。不料实在太巧，居然碰上了有一段时间没有碰面的向晴。 当时，向晴正在跟另一个女人吵架，就是那天被庞煜阳搂在怀里的女人。二女争一男，实打实的利益纠葛，这场口舌之战自然分外激烈。两个人都跟炸了毛的母鸡似的，谁也不遑多让。 刚开始还只是动嘴，后来可能是觉得语言不足以表达内心的怨气，向晴直接动手了。一个耳光子甩出去，动作又快又重。 “好啊，你这个贱人，你竟敢打我！看我不撕烂你的脸！” 庞煜阳的新欢估计也不是什么有教养的女子，一怒之下泼妇潜质暴露无遗，扑上去就揪住了向晴的头发，劲头大得恨不能把她揪成秃子。 向晴是个爱面子的，轻易不肯将自己变成一个街头泼妇，甚至是疯子。但人家已经动手了，她想不奉陪也不行。不过她不是一味地防御进攻，混乱中还知道拼命搬救兵。 娇滴滴的大美人求救，自然有几个怜香惜玉的男人跳出来劝架。 庞煜阳的新欢撂了几句狠话，然后骂骂咧咧地拨开人群走了，趾高气扬得像是斗赢了的母鸡。只是那一头长发被扯得乱七八糟的，看着不免有些狼狈。 “向暖，你给我站住！” 向暖想要混迹在人群中悄然离去，谁料向晴眼尖，居然一下子就看到她了。她装作没听见，加快了步子。 “我让你站住，你听不到吗？”向晴追上来，一把抓住了向暖的手臂，拉得她差点踉跄摔倒。 第142章 想荣华富贵想疯了 向暖好不容易稳住了身体，仓促地看向向晴，脸上还带着一点慌乱。 因为方才经历了一场打斗，向晴的头发就跟鸡窝似的，漂亮的脸也被抓出了一道血痕，莫名的狼狈。配上她那双瞪得圆滚滚填满了 阴鸷扭曲的眼睛，让她此刻看起来就跟个追魂索命的鬼似的，十分吓人。 向暖见多了向晴花枝招展、千娇百媚的样子，也见多了她目中无人、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但像这样的向晴，她还真是第一次碰见，不免心里打鼓。 “向晴，你干什么？放手！给我放手！” 要论力气，向晴平常是比不过向暖的，但人在癫狂的状态下往往会爆发出让人意想不到的潜力来。 刚才在人前被人那样扭打早已经颜面扫地，一转头更震惊地发现自己最瞧不起的人居然将自己最狼狈的样子看了个彻底，顿时觉得又臊又恨，整个人都快扭曲了。肚子里就跟塞满了火药似的，火一点就要炸个天崩地裂。 “向晴！你给我放手！放手！” 以前每次面对向晴，向暖都努力表现得风轻云淡，其实心底还是怕她的。这种惧怕经过了二十多年的浸润早就刻在了骨子里，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无孔不入地钻出来，作威作福。 眼前的向晴本来就狰狞可怕，不可避免地又将这份惧怕给勾了出来，像一股入骨邪风似的入侵到她的每一个细胞。 向晴腾出一只手，用力揪住了向暖的衣领子，猛地将她拉过来，两张脸近在咫尺。“向暖，你很得意是吗？看到我这么狼狈，你很得意是吗？” “我没有。”向暖说得真心实意，奈何人家只当她虚伪假意。 向晴冷笑。“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我知道你正在心里看我的笑话呢，你现在一定想仰天大笑吧？但是我告诉你，你不会得意太久的。以前你像烂泥似的被我踩在脚下，以后你也别妄想能骑到我头上去。做梦都不行！” 向暖觉得这人就是个疯子，以前是，以后也是。跟个疯子有什么好说的？她突然咬牙发力，一把将向晴的手给强力拽了下来，喘息着往后退开两步。 “你爱怎么想是你的事情，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向暖转身快步离去。向晴在背后丧心病狂似的喊着不甘心的话，好在闹市喧哗，她听得不真切，也就不会放在心上。 买了东西回到家里，牧野正站在阳台边抽烟边打电话，也不知道是跟谁在聊。 向暖好奇但做不出偷听的事情，所以放下东西去洗了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直到牧野将手机揣进兜里，她才放下茶杯走出阳台，主动抱住他的腰。 牧野将手里的烟给灭掉，烟蒂准确地飞进垃圾桶后，手臂揽住她圆润的肩头，下巴垫在她头顶上。“怎么不多逛一会儿？” 向暖抬眼看他，眼波流转，笑道：“想你了，就早点回来咯。” 牧野低头吻了吻她的嘴角，察觉到她的情绪似乎有点不对劲，倒也没像平常那样不管不顾地将人往床上抱。 两个人就这么搂着，不带一点欲念，偏又觉得比水**融的时候更加的贴近。 过了一小会儿，向暖贴在他胸前，睁眼看着远处的高楼林立，感叹似的说道：“我今天在街上碰到向晴了。” 怪不得情绪不对。“她为难你了？” “她跟庞煜阳的新欢就跟两只斗鸡似的当街打了起来。她向来心高气傲，在我面前尤其如此。大概是觉得这么丢脸的一面恰好被我看了去，所以气愤难平，说了几句难听的话。” “难过？”牧野撩起她的长发，当玩具似的捏在指尖上把玩。 向暖摇摇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难过倒不至于，只是有些感慨。以前向晴自诩美貌和聪明，总喜欢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谁知道天天玩鹰的人有一天也被鹰啄了眼，竟然堕落到为争男人跟别的女人当街打斗。” “哼，想荣华富贵想疯了。” 可不是么？ 古往今来，多少人为这东西执迷不悔，铤而走险，甚至不惜灰飞烟灭。 像向晴这样心高气傲又长得花容月貌的女人，又怎么会甘于嫁个普通的男人一辈子平平无奇地过？就算没有庞煜阳，也会是别人。终归她想要的幸福，从一开始就寄托在男人的身上，她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 可就像书里说的，将希望寄托于别人身上是很愚蠢的行为。凭着一张脸一副好身材，纵然真的能攀上高枝，也不见得能一辈子稳坐钓鱼台。因为再倾国倾城的美人都有人老珠黄的一天，等她容颜憔悴，那个本就贪恋色相的男人怎么可能不移情别恋？ “是啊。庞煜阳那个新欢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两个人还不知道怎么你死我活呢。不过，这不是我该操心的。” “就是。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好好伺候你男人。” 向暖笑了笑，手指往他胸口一戳。“我这些日子伺候得还少吗？” 简直恨不得把他当祖宗供着，只求他早日康复。 “还不够。”他捏住她的手指，往嘴里一送。 向暖想屈起手指头躲开，却还是比不上他的迅捷过人。指尖被湿热的口腔包裹，还被牙齿不轻不重地啃咬，一股势不可挡的酥麻就这么四窜开来，跟泥鳅似的滑不溜秋，挡不住也抓不住。 “你别闹了。”向暖酥麻得身子发软，却又不想跟着他胡闹。“既然有时间，咱们回大院去看看果果吧？你马上又要回军营了，这几天就多花点时间陪她，否则等下次回来她又该不认你了。” 其实就算牧野这会儿把果果伺候得跟祖宗似的，一年半载之后她也一样将牧野忘得一干二净。一个两岁多的小娃娃，还能指望她仅靠一点记忆来长久地记住一个人吗？ 牧野没吱声，心里想的是：等他一年半载之后回来，他跟向暖之间刚培养出来的契合估计也会消弭得七七八八了。时间和距离都是极为可怕的东西，再深刻的情分和记忆都躲不过它的毒手。 向暖见他定定地看着自己不说话，脸色晦暗不明，顿时就紧张起来。“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第143章 自杀 牧野离开前几天，又跟向暖搬回了军区大院。 每天就陪母亲聊聊天，陪父亲下下棋，给女儿当马骑，夜里再好好地疼媳妇儿……像人世间千千万万的男人那样尽着一份责任和义务。 此时此刻他不再是那个保家卫国，在枪林弹雨里依然能够指挥若定，以一敌百的牧首长，而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做着最普通的事情。 向暖没见过牧野在军营里的样子，但光凭想象也能热血沸腾。但那个牧野离她很遥远，远不如眼前这个沾满人间烟火的男人来得更让她心动，还有心安。 只是这样的生活很短暂，一眨眼就要结束了。 向暖一想到心脏就会揪起来，尚未离别，已经开始想念。于是夜里牧野想要胡闹的时候，她总是站不住立场，三两下就没节操地倒戈了。 牧野归队前一天恰逢周末，幼儿园组织教职员工去秋游。 向暖理所当然地找了个理由不去凑热闹。 牧野经常是个不按理出牌的，对果果也这样。一不小心，就将果果给惹得哇哇大哭，扑到奶奶的怀里寻求安慰的同时声泪俱下地告状。 罗筱柔脸面一绷，直接将他们两都从大院里赶了出去。看着是被他们惹恼了，实则是给他们独处的时间。 向暖和牧野都懂，所以出了大院门口，两个人不禁相视而笑。这个小老太太，是越发的可爱了。 “说吧，想去哪里？” 今天，你说了算。 撇开军令如山，牧野惯了掌控大权，别人只需要跟着他走就行了。即便是跟向暖相处，也多半是这样。但今天不同，眼看着离别将至，心底那份愧疚和心疼就跟野草逢春似的茁壮成长，瞬间就将整个心脏给填满了。这个时候他就想宠着她，要求怎么蛮不讲理都行，要星星绝对不给月亮。 只不过，向暖不是那种贪得无厌、得寸进尺的人。何况，她的心情跟牧野也不遑多让。 “都行，你说了算。” 去哪里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在一起。 言-情小说里酸腐的台词虽然肉麻得让人浑身发毛，却往往一言道破真相。 按牧野的意思，最好是哪里都不去，就在床上厮混一整天。男人，尤其是像他们这样长期饥肠辘辘的男人，对着自家娇滴滴的媳妇儿除了吃干抹净这个念头，绝对没有别的了。 但女人的心思往往跟男人迥然不同，天性的娇羞让她觉得满脑子这事儿实在下-流兼没出息。相比之下，他们更喜欢单纯的陪伴宠爱，再加一点浪漫就更好了。 若他们是平常的夫妻，一年365天朝夕相对，自然不必要纠结于这一天半日干些什么，毕竟来日方长。 但对向暖和牧野来说，这一天过去就是一年半载的两地相隔。别说视频，就连电话都经常接不到。碰上牧野出任务，十天半个月的杳无音讯是常有的事情。所以，这一天就显得分外的珍贵，还有短暂。可越是这样，才越让人拿不定主意。 向暖是别指望了，她面上装得云淡风轻，实则内里满腹离愁别绪。别说出什么好主意，大脑不死机就不错了。 牧野？带兵打仗，弹指间取敌人性命，他可以做得驾轻就熟，随便甩人八条街。可是谈恋爱这种事儿，他还真没多少天分。幸亏娶的是向暖这样特别省心的媳妇儿，不需要怎么绞尽脑汁去哄，你给她一点好她就能倾尽所有回馈，挖心掏肺不带含糊。你要是不对她好点，简直就是天理难容猪狗不如。 光芒内敛的眼眸转了一下，牧野凑近向暖的耳朵，道：“在床上耗一天也行？” 向暖咽了一口唾沫，心头小鹿都已经慌不择路地横冲直撞了，嘴角还是咧开一个羞赧但灿烂的笑。“好啊。” 他现在就算说咱们一起去抢银行吧，她估计都能点头同意，没准还把家伙都给他递了。 牧野难得有种被吃得死死的感觉，这辈子还没尝过这样的滋味，既新鲜又销魂。看着那双澄澈莹润的黑眸，唯一的想法似乎只有滚地缴械，任她蹂-躏。这么没出息的念头，居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怎么了？”向暖得不到回应，瞪着眼眸略有些紧张地看他。是觉得她答应得太爽快，觉得她变轻浮了吗？ “没事，被天大的馅饼给砸懵了。” 向暖笑。 周末荣城的交通状况有所改善，但也远没到畅通的地步。碰上枢纽性的十字路口，绿灯亮三次都不一定能过得去。 向暖窝在副驾驶座里不急不躁，甚至恨不得时间也像这回家的路一样能够走得慢一点，最好能达到蜗牛也能超车的程度。但这毕竟只是痴心妄想，车子可以堵一天不动，时间却不会停留哪怕万分之一秒。 眼看就要到达锦绣园的时候，车子在那条必经的单行道直接堵死了。 原来是前面不远那栋高耸入云的大楼上，有人要跳楼。选择的还是十八层，一旦跳下去，除了去阎王殿报到再无别的可能。 难道真想到十八层地狱不成？也太想不开了！ 牧野直接将车子往路基上开。他的座驾是名副其实的越野车，那点路基拦得住一般的小车，可拦不住这样牛逼轰轰的家伙。 前后的司机朋友见了，禁不住吹几声口哨来助兴。 “你要干嘛啊？” “你在这里呆着，我去看看。”牧野打开尾箱，拿了相关的工具就跟一支利箭似的飞了出去。 向暖用脚底板想也知道他想干什么，哪里还坐得住？想也不想就拿了包，撒腿跟了上去。可她的速度跟牧野比简直就是普通火车跟高铁的区别，等她赶到现场的时候，牧野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楼下里三层外三层地站满了看热闹的群众，三三两两地窃窃私语，各种脑洞大开地猜测着跳楼的原因。 有热心点的看众也不管轻生者能不能听得见，扯着嗓子劝着，但仰着脖子实在费力，喊了没几句就气喘吁吁了。 也有人等得太久，早就不耐烦了，嘴里嘟嘟囔囔地念叨：“到底跳不跳啊？不跳我就走了。” 听那语气，好像还挺委屈。仿佛这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儿，而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表演。 向暖听得直皱眉头，却也无暇斥责，只心急如焚地仰着脖子，连眨都不敢眨一眼。 第144章 那比他的命都重 从地面上往十八楼看，偌大的一个人缩小得只剩一个小小的点。除了依稀能判断那里有个人，是否在动，别的压根看不清。 但是等另一个黑点从十八楼上方悬空而下时，向暖就知道那是牧野。她握着拳头，屛住呼吸，神经紧绷得只要再用点力就能“啪”一声断裂。 上面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只是很快耳边就响起了欢呼声，知道轻生者已经被救下了。 向暖仍保持着一模一样的姿势，直到那个悬空的黑点也消失在大楼外墙上，她才终于记起要呼吸。 热闹看完了，大家就往不同的方向四散而去，有同伴的仍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刚才的种种，顺带发表一点“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感慨。 刚刚还围得水泄不通的楼下，眨眼间就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唯一不同的就是警察警车都还在，过往的人也总要好奇地多看两眼。 向暖呆呆地站在那，仍有些无法回神。握紧的掌心里，汗水粘腻一片。 对他们这些看众来说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好像不费吹灰之力。但对于空降救人的牧野来说，却是危险重重。 他在部队里做的事情，只会比这更加惊险万分…… 很快，向暖看到牧野踏着流星大步从楼里走出来，跟几个穿制服的警察说着什么。然后他拍了拍为首那个人的肩头，拎着自己的箱子大步朝着向暖迈了过来。 “不是让你在车里等吗？” 向暖不吱声，只是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走吧。”牧野知道她多少有点吓着了，于是伸手一把将她搂在身侧，一起往停车的地方走去。垂眸就看到自己的衣服上，刚刚她抓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明显的湿印子。 一直到上了车，向暖都没开口，仿佛一个不小心将三魂七魄都落在了刚才那地方。 牧野倾身过去，双手捧起她的脸，灵动的眼眸这会儿有点呆滞。“向暖，我是有绝对把握的，平常也没少训练，不会有事。” 这点程度对他来说当真是小意思，还远比不上平常训练的难度。 向暖怔怔地看着他一会儿，然后眨了眨眼睛，笑了一下。“我知道。” 可意外是无处不在的。他从事的本来就是极度危险的工作，意外的可能性就更大。训练得再好，也要天时地利人和来配合…… 车子稳稳地回到小区楼下，停在固定的位置。 向暖已经缓过来了，只是仍旧心有余悸。但他本来就是个铁血军人，那是他的工作，再危险也都在所不辞。 她看了那么多的军旅小说，对像他这样的男人多少是有些了解的。多年的军旅生涯早就在他们的身体里注入了一抹铁血忠魂，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会前赴后继。家国安宁，早被他们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都重。 向暖也经常在新闻里看到军人、消防员、警察殉职或是为救人牺牲，留下孤儿寡母，肝肠寸断。出殡那天多少市民自发送别，表功大会声势浩大，只是这些对他们的亲人来说没有半点意义。 可是有什么办法？这样的事情总要有人来做。 “啊——”进了楼下的门，牧野一把将向暖给抱了起来，堂而皇之地上了楼。 好在一路上都没碰到左邻右里，畅通无阻地就进了家门，否则向暖就没脸见人了。 牧野将人往沙发里一放，塞了个遥控器给她。“自己看会电视，我去买菜。” 向暖却把他拉住。“冰箱里有鸡蛋火腿，还有一颗娃娃菜。中午就吃面，好不好？” “行。” 向暖起身去厨房洗了一盘水果，然后窝在沙发里跟牧野一起看电视。 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有电视里主持人的声音仿佛从千山万水之外传过来，重重回响之后，向暖听得一点也不真切。 过了一会儿，牧野直接将她捞到腿上跨坐着。他高大，她娇小，还有一双黑亮清澈的大眼眸，每当这么将她拢在怀里，都让他生出将她当女儿一样宠着的想法。 向暖推开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指，主动往他肩头上趴。娇小的身子嵌合在他的怀里，更显得小巧玲珑，惹人怜爱。 牧野吻了吻她的额头，又吻了吻她的脸颊，慢慢地来到嘴唇。刚开始就是想亲昵亲昵，但慢慢地就变了味。轻若羽毛的吻变成了狂风暴雨一般的侵略索取…… 就着这个姿势，他整整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不带停歇。 尽管动的不是自己，向暖也觉得腰都快断了，扶着他的肩头哭泣求饶。他嘴里说“快了”，动作却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好不容易完事了，向暖就跟被抽掉了脊梁似的，软体动物一般贴在他胸怀，被折腾得奄奄一息。 牧野的大手在她腰后一下一下地揉着，给她解乏。 他力气大，也有技巧，向暖被**得很舒服。本来就累得够呛，被他细心地伺候着，她更是昏昏欲睡，全然放松了警戒。等意识到眼前这个不是大狗狗，而是大野狼的时候，她已经无处可逃了，只能被他拉着再一次沉沦欲海。 放纵的结果是向暖直接没吃午饭，一口气睡到了日头西斜才悠悠醒来。难得的是，醒来的时候牧野就在身旁，还在睡。 向暖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睡的，所以没舍得吵醒他，只是小心地侧过头去，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那天晚上在餐厅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只觉得他长得很有男子汉气概，跟时下娱乐圈吃香的那种雌雄莫辨的小白脸完全不一样。只要他往那一站，就让人觉得很靠谱。 可是结婚以后，两个人慢慢地有了感情，她就怎么看都顺眼，总觉得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帅气的男人了。这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向暖笑了笑，小心地伸出手指，小心地碰了碰他下巴的胡渣。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喜欢他的这点胡渣，男人味十足。他亲她的时候，这胡渣就跟带了电似的，不费吹灰之力就弄得她身体发软，惹得她欲拒还迎，连自己都糊涂了。 “还想要？”手指突然被抓住，含入湿热的口腔。 向暖惊呼一声，湿润的眼眸对上那双深邃如夜幕的鹰眸，魂魄像是瞬间被吸进了另一个世界，躯体连呼吸都忘了。 他吻了吻她的轻颤的红唇，继续逼问：“还想要？” 第145章 温泉别墅 两个人虽然没有真刀真枪的上阵，但也着实在床上胡闹了好一阵，除了最后一步，前面该做不该做的都做了，还不止一遍。 “别闹了，咱们该起来了！”向暖喘息着推开牧野。因为胡闹了这么半天，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脸色潮红，红唇更是娇艳，配上那双水汽氤氲的黑眸，说不出的魅惑。 牧野搂着她又啃了几口，这才将人松开。边赤身*踏上地板，边问道：“想不想去泡温泉？” “啊？这还不到泡温泉的时候吧？”在向暖的概念里，泡温泉应该是严冬的事儿，可现在才秋天。穿短袖的秋天。 “谁说的？温泉一年四季都可以泡。只有冬天才能做生意，那些人还不得喝西北风！” 向暖瞪圆了眼眸。“夏天也能泡？” 那跟放到锅里去煮有什么区别？ “嗯，有机会带你试试。去不去？” 向暖笑眯眯地点头。“好啊。”反正这是两个人的时间，在家里的沙发窝着和泡温泉，区别并不大。不过听说泡温泉可以解乏，那试试也不错。 荣城最有名的温泉池在一座私人山庄里。山庄占地面积广袤无边，看着就跟一座小城池差不多。山庄的主人背景强大而神秘，所以能到这里泡温泉的人也是非富即贵，还得有背景有关系。 向暖是个小人物，平常也没心情关心这些，对此一概不知。就跟懵懂小孩儿跟着大人进城一样，满怀憧憬且死心塌地跟着牧野出门去温泉山庄。 进了山庄大门 “这……这当真不是世外桃源么？”向暖简直看呆了。她从来不知道，繁华喧嚣的荣城，高楼林立占据了大部分的土地，看不见多少绿化的荣城，居然还有这样的好地方。 放眼望去，只见青山绿树，鸟语花香，曲径通幽，绵延不绝……甚至还能听到流水叮咚。而一座一座房子就掩映在这翠绿嫣红之间，错落有致，自成一道风景……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 这地方不像酒店，偌大一栋楼分成无数的房间，单个出租。这里只提供独栋的别墅，占地不算大，但十分的别致。别墅稀稀疏疏地坐落在山野之间，仿佛是率性而为，又好像经过精心的考究和设计。 住处是早就安排好了的，所以牧野直接驾着车穿梭在青翠欲滴之间。 向暖趴在车窗上一边欣赏一边惊叹，当真大开眼界。如若是早上雾气未散的时候徜徉山间，估计真的会以为自己一不小心坠入了仙境。 他们的别墅在接近山顶的地方，视野极佳。 向暖迫不及待地跳下车，靠在别墅前的栅栏上俯瞰，美景尽在眼底。吸一口清凉的空气，吹一吹舒爽的山风，瞧一瞧无处不在的精致……简直神仙来了也不换。 “没想到，荣城居然有这样的好地方！不过，人怎么这么少啊？” 论理来说，这样的好地方，早就人满为患了才对。荣城最不缺的就是人，哪里有点好东西，人们就会一窝蜂的往那去凑，最后经常导致再好的东西都变了味。 “因为老板比较变态。” 啊？难道还有人嫌钱多的么？ 向暖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懒得再费那个脑子了。 “走吧，进去泡温泉。” 咦？“温泉就在屋子里吗？” “不然呢？你以为像游泳池一样，一帮人下去煮饺子？” 向暖吐了吐舌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不知道啊，这是我第一次来泡温泉。” 牧野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打开门让她进去。 这别墅真的很小巧精致，一共两层楼。 楼下整片都是温泉池。池子里热气缭绕，就像电视里蓬莱仙境的感觉。 尽管不是冬天，但向暖看了也想脱光衣服一头扎进去。 “去楼上看看。” 楼上是个两室一厅，低调而奢华的布置，处处彰显着档次和精致。客人本着休闲放松的目的而来，这里就完全迎合客人的要求，每一个物件都是往这上面靠拢的。床、沙发这种本来就是用于休息的家具就算了，就连墙上挂着的画，让你看了也会浑身放松，只想好好睡一觉！ 舒适的水床就在落地窗边上，而落地窗外是大半个温泉山庄的美景。也就是说，人躺在床上就能将美景尽收眼底。睁眼闭眼，都是这一片世外桃源。纵然有山大的烦恼，这会儿也可以暂时搁下了。 向暖将脸贴在玻璃窗上，把一张俏脸都挤得有点变形了。“这里真好！” 不管是举动还是语气，都跟个小孩儿似的。 牧野来到她身后，抱住她的腰，咬着她的耳朵说：“晚点你会发现还有更好的地方。” “真的吗？那我们快去看看吧。” “不急，先去找东西吃。” 这里的老板确实变态，自己的车子只允许在到来和离开的时候使用。其他时间谁敢在山庄里车来车往，不好意思，请你立马滚蛋！ 以这样的态度来做生意，得罪人是理所当然的。但据说老板颇有来头，从来不认为得罪人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总之自从这温泉山庄存在那天起，不知道多少人给老板撂过狠话，但它至今仍巍然屹立在这青山绿水之间，一如既往地恣意和嚣张。 牧野带着向暖沿着曲折蜿蜒的山路悠然自得地往餐厅走，边走边给她介绍这里的情况。 温泉山庄只有一个吃饭的地方，那是一家自助餐厅。选址就在整个山庄中间的位置，不偏不倚。 餐厅只有一种吃法，打火锅。 每一张桌子外围都摆放着一溜儿的特制火锅炉，样子小巧精致。顾客选择了锅底，服务员就会端上来。一个人一个小锅，想吃什么就拿什么，不用迁就任何人。 食材大多都是山里野生或者农家有机种植，什么蘑菇野菜走地鸡……总之绝对的原汁原味，名副其实的绿色食品。 最重要的是，锅底和蘸酱都是独家秘方，无一不是鲜美香浓，满口留香。 向暖没有吃午饭，虽然在路上吃了些零食，但这会儿听牧野说得肚子都快咕咕叫起来了。 “真有那么好吃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向暖点点头，目光环视周围。“这里这么大，就这么一个吃饭的地方，要是住 得远，走过来岂不是要很久？” 吃完了走回去，估计也消化得差不多了。 牧野勾着嘴角。“所谓休闲放松，不就是这样吗？” 也对哦。 其实真正的休闲，应该跟运动相关的。只不过现在的人都懒，上个二楼都要坐电梯，才会觉得休闲就应该躺在床上或者窝在沙发里挺尸。 “我也觉得挺好的。走一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心情都会好一些。” 这里层峦叠翠，花香鸟语，仿佛远离了尘世喧嚣，自然而然地就让人平常紧绷的那根神经放松下来，暂时抛却三千烦恼丝。 牧野突然轻笑一声，将向暖勾过来，贴着她的耳朵低声又说了几句。 “你坏死了！”向暖娇斥一声，一把推开他，红着脸撒腿往前跑。 第146章 眼中钉 牧野低笑着追上去，很快又将人带了回来，顺道挠一挠她敏感的小腰。碍于这里不是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倒也没有太过分。 “哇，你看，那里有野果！”向暖撒腿往路边凑过去，站在路基边仰望一棵树干大约二指粗的小树。“这果子看着真养眼，不知道能不能吃……” 小树上硕果累累，小小的树干树枝不堪重负地弯着。珍珠一般大小的果子饱满多汁，让人见了忍不住生出“咬一下，定然满口甘甜”的馋涎欲滴来。 牧野见她像极了葡萄架下那只小狐狸，仰着脖子，双眼满含热切，隐约还听到了咽唾沫的声音。 没听到回应，向暖又侧头巴巴地看着他，无声地在问“到底能不能吃？” 牧野忍俊不禁，心想自己要是再闷声不吱，她是不是要像小狐狸一样自我催眠，“那果子其实是酸的，一点也不好吃”？ 他抬起掌心往她脸上一贴，稍稍用力将她的脸掰回前进的方向。“走吧。营地里有不少酸甜多汁的野果，下次我给你带。” 知道这看着无比美味的野果居然不能食用果腹，向暖有点小失望。倒也不是真的那么馋，只是心仪这种来自大自然的纯天然的小玩意。与其说是口腹之欲，倒不如说是一种心情。 下次。 向暖知道这不过是随口一说，他人都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家，更别提带野果了。但不管怎么说，有所期待终归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军营里真的有很多好吃的野果吗？” “嗯。军营都在深山里头，野果自然不少。”一帮大老爷们，对这些酸酸甜甜的玩意儿也什么兴趣辣手摧花，最后都喂了土地公。 向暖露出一抹充满向往的笑容。“好想亲自去摘。自己动手，那感觉不一样。” “会有机会的。” “嗯。”向暖用力点头。来日方长，当然会有机会。 又走了一会儿，牧野突然扶着向暖的肩头往路内侧一转。“那玩意儿能吃。” 向暖顺着他指引的方位看去。一颗树上挂了一些黑色的小果子，大小也跟珍珠相差不远。但不像刚才那树一般硕果累累，只有稀疏的几串迎风招展，而且长得很高，不容易采撷。 “要不要试试？” “这不好摘吧，还是算了。” “没什么不好摘的。你往后退一点。” 向暖语气雀跃地应了一声，乖乖照做，然后等着看他大展身手。 牧野往后退了两步，然后一跃而起，仿若雄鹰冲向云霄。双脚落地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黑色的野果。“给。” 向暖接过来，有点星星眼地看着他。“牧长官，你刚才看起来真帅！” 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犯花痴了，她感觉自己也快成牧长官的迷妹了！ “那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啊？这要什么想法？” “比如，以身相许什么的。” 向暖乐不可支，笑声清脆悦耳，仿佛这山野之间婉转啼叫的黄莺。“牧长官，以身相许你就别痴心妄想了。民女虽然粗鄙，但也知道一女不事二夫的道理。” 这不伦不类的强调将牧野给逗乐了，趁着四下无人，揽住她亲了一口。 闹完了，向暖看着手里黑色的小果子，有种心满意足的感觉。 “不尝一下？” “还没洗呢。” 牧野直接又将东西拿过去。 向暖本能地要抢回来。“你干嘛啊？” “我帮你擦一擦。”他直接抓住自己t恤的下摆。 “你那衣服上都是臭汗，等你擦完我还能吃吗？快还我！”向暖一把将野果抢了回来，好笑地打了一下他的胳膊。“亏你想得出来！” 斜下方的那栋别墅的二楼，一个有着魔鬼身材的女人正转动望远镜四处瞧。一不留神，就把这一幕给看了去。 向暖？ 向晴将镜头拉得更近，确定那个笑得跟朵花似的女人真是向暖之后，表情顿时就有些扭曲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 该死的贱人！ 向暖脸上的笑就跟一根根钢针似的扎得向晴心里千疮百孔，疼痛难忍。 “哇——三少，你真坏！”楼下响起一个女人娇嗔的声音，隐约还有男人的粗喘。 向晴不用看就知道庞煜阳跟郑诗琪那个贱人在做些什么。 贱人，都是贱人！ 向晴狠狠地将手里的望远镜给摔在地板上。但不知道是她不够孔武有力，还是这望远镜皮糙肉厚，反正只弹了两下，毫发无损。她像被激怒的野兽似的瞪着充血的双眸，又用力地踩了两脚，不料重心失衡，身体后倾摔在了木地板上，一时眼冒金星，头晕眼花。 该死的！连个死物都来欺负她！ “啊——”向晴躺在地板上，气得整个人已经失去了理智。短短的数十秒里，她幻想着自己变成了一个绝世高手，将满清十大酷刑在那些看不顺眼的贱人身上挨个试一遍！ 但癫狂过后，耳边只有她自己的喘息声，还有楼下不加遮掩的浪叫和淫词秽语。郑诗琪明显是故意的，声音又酥又高，生怕她听不到似的。 向晴狠狠地捏着拳头，面容扭曲，浑身战抖。过了一会儿，她突然一咬牙，扭着水蛇腰风情万种地下楼去。 楼下的温泉里，庞煜阳跟郑诗琪正在颠鸾倒凤。 向晴也没说什么，动手不紧不慢地脱着自己的衣服。她五官是真的漂亮，身材也是万里挑一的好，脱衣服的动作比舞娘的钢管舞还要性-感魅惑。 庞煜阳一看就被勾住了，推开怀里的郑诗琪，一把将向晴给拉进了温泉池，迫不及待地就享用起她妖娆的身子来。 向晴尖叫一声，瞬间就攀上了极致。 这滋味实在销魂蚀骨，庞煜阳被她整得差点瞬间缴枪弃械，同时男性那点虚荣心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你这个妖精。”他一口咬在向晴的胸前，然后地动山摇一般折腾起来。 郑诗琪正在兴头上被人踹开，气得差点一口血吐出来。她不能怪庞煜阳，只能拿目光当利箭，恨不能将向晴给射成马蜂窝。 向晴嘴里发出让男人骨头酥麻的声音，侧头看向郑诗琪，上挑的嘴唇和眼角尽是挑衅。 贱人，我还治不了你！ 第147章 毁三观 向暖和牧野两个人走走停停，悠然自得，不经意就到了餐厅。 餐厅也是两层楼，整体设计很像电视里的客栈，古色古香。本就是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配这样古意十足的建筑，再合适不过了。 他们在楼上选了一个二人卡座。 向暖要了野山菌锅底，牧野则选了骨头浓汤。 牧野的手机恰好响了，向暖就丢下他，自己去挑选食材了。 食材区是一个超大的椭圆形旋转台，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材，光看就知道很新鲜。每个装食材的篮子边都立着一块牌子，上面有食材的名字、功效和吃法。 那些野菜有常见的，但更多是闻所未闻的品种。都洗干净掐好了放在篮子里，上面还沾着水珠，更显得清脆鲜嫩。 向暖兴致勃勃地绕着台子研究这些野菜，跟小孩子看到了什么新奇玩具似的，一双眼眸闪闪发亮。 “有这么纠结吗？” 向暖回头嫣然一笑。“没有啊，我只是想认识一下这些野菜蘑菇。以后跟朋友出去吃饭，就可以假装我很博学了。” 后面那句，自然是玩笑话。 “聪明。” 向暖轻笑几声，不再绕着台子转悠，拿了自己想吃的东西就跟着他一块儿回到座位上。 荣城各大菜市场卖的菜都是大棚种植，药物催长，从撒种到上市也就十天半个月的时间。那样子看着鲜美脆嫩，实则味道寡淡如水，而且经常农药残留超标。 对此，向暖早已经习以为常，甚至在漫长的岁月里都麻木了。 她挑了一种野菜丢进锅里，涮了几下就捞起来，也不沾酱料。送入口中，咀嚼几下，顿时一股鲜美清甜席卷了味蕾。 “怎么样？” 向暖瞪圆了眼眸，像是吃到了什么人间珍馐一样。“嗯嗯嗯，这菜真的太好吃了！又甜又嫩！来，你也尝尝。” 可惜牧野是个肉食动物，蔬菜再鲜美对他来说也是索然寡味。何况军营里随军的几个嫂子也自己种菜，他时常蹭饭，也能吃到这样口感俱佳的蔬菜。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向暖满含期待地看着他，好像这菜是她自己种的一样。 不忍教她失望，牧野点了点头。 向暖满足地笑弯了眉眼，迫不及待地又丢了一把进锅里。 一顿饭下来，牧野大部分时间都在看她的反应。每吃到一样食材都要惊叹一番，就像兔子啃胡萝卜那样露出一脸享受。 最后，吃撑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向暖摸了一下圆滚滚的肚子，像害羞的兔子似的将两个爪子往脸上一捂。 牧野禁不住低笑起来，觉得自家娇滴滴的娘子实在是个有趣的人。明明已经二十八岁了，却还单纯得一塌糊涂，经常表现得像个黄毛丫头。明明一份真情被人那么肆无忌惮地糟蹋，却依然保持着本性的善良宽厚…… “怎么了？我脸上沾了东西吗？”向暖双手将脸摸了个遍，也没摸到半个饭粒。 牧野轻轻一刮她的小鼻子，笑道：“没有。只是突然发现，我家媳妇儿原来生得这般花容月貌。” 向暖本来就白净，刚刚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脸上被蒸汽熏得白里透红，眼睛也水润了几分，连汗湿黏在脸颊边的头发都沾染了别样的风情……总之就是一副鲜嫩可口的样子。 向暖一怔，抬起双手一把捂住脸颊。明知道他是逗自己玩儿，却还是脸红似火，心底隐隐约约还有一份如糖似蜜。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想干什么？从实招来！” 牧野上半身往前倾，似笑非笑，嗓音压得极低。“一会儿回到别墅你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向暖直接捣住耳朵，眼睛看向别处。 牧野愉悦地笑了起来。 两个人吃饱喝足，又喝了一会儿茶，这才出了餐厅，溜溜达达地往回走。 这里远离城区，目光所及除了温泉山庄还有人间烟火，别处只剩漆黑一片，借着这边的光亮依稀能瞧见远山飘渺。 山庄的生意跟灯笼似的红红火火，所有别墅都亮着灯。这里的灯光设计也很独特，具体的向暖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很温暖，好像灯光亮起的地方都是一方净土。 如果站在山脚往上看，这一片区域就像一株火花树，每一栋别墅都是一朵火花。 山庄的道路两旁都是林木掩映，路灯也不十分亮，树木摇曳在路上落下千变万化的投影，像一场无声的皮影戏。 草丛深处传来虫子细小的鸣叫声，更显得此处清幽静谧。 向暖的手被牧野牵着，徜徉在昏暗的路灯下，看着曲折蜿蜒的山路，有种他们就要这样一辈子走下去的错觉。 但是，这种错觉很快就被打破了。 她见到了向晴，庞煜阳，还有他的新欢。 庞煜阳走在中间，向晴和新欢分别挽着他一边臂膀，三人行其乐融融。 两个前些天还在街头打得难分难舍的女人，仿佛一夜之间恩仇尽泯，又热热闹闹地凑在一起，在庞煜阳面前各显神通。不管背地里怎么勾心斗角、你死我活，至少面上看来相安无事，颇有些妻妾和乐的意思。 向暖瞠目结舌，哑口无言。她从来不知道，故事原来还可以这样发展的。 她是该礼貌地打个招呼应付过去，还是该装作没看见？ “牧老大，这么巧？” 在军区大院里，牧野从小就是孩子王，一起长大的孩子们都喊他老大。庞煜阳跟他不对盘，就自作主张在前头加了个姓，好像这样就能扳回一局。 “是挺巧的。”牧野点点头，松开向暖的手，改为搂住她的腰。 跟牵手不同，这是一种保护的姿态。 腰间滚烫的手臂无声地传递着强大与保护，让向暖一瞬间就冷静下来了。不需要勉强自己，也不需要伪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 庞煜阳也勾着嘴角一笑。“听说你最近又立了大功，想必很快又要往上走了吧？不愧是牧大将军的儿子，一路平步青云，让人羡慕啊。” 这句话听着没什么问题，但他的语气实在称得上阴阳怪气。 向暖听得皱了眉头。 这是讽刺牧野没有真材实料，只是背靠父荫好乘凉？ 向暖紧张地看着牧野，怕这番话会让他难堪。为了完成这次任务，他可是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了，却被人这般冷嘲热讽。 庞煜阳实在是神憎鬼厌！ 第148章堕落 “哪里，比不上庞三少无职一身轻。大院里，哪个不羡慕庞三少的逍遥自在？” 向暖差点儿笑出声来。 “你——”庞煜阳果然恼了。他讽刺牧野那句无凭无据，牧野的反击却是名副其实。 在军区大院里，如果说牧野是正面教材的典范，是长辈们口中“别人家的小孩”。那庞煜阳就是反面教材的典范，文不成武不就，一无是处。他爷爷庞志国愁白了头，却也只能唉声叹气、无可奈何。 也难怪。庞煜阳从小父母早逝，庞家只有他这么一根独苗，当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这般万千宠爱养出来的孩子若是根正苗红，岂不是没天理？真要论起来，他长成如今这样还算是万幸，虽然混账了点，可好歹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要知道， 权势是一把利刃，而且是双面利刃，一不小心就会害人害己。手握权势或者在权势的庇护之下，需要极其强大的精神意志才能不迷失了自己。 庞志国也是一代功勋，庞煜阳也在这把利刃的荫庇之下，他若是本性再坏一点，可能就长成了伤天害理的恶棍。 自古以来，这样的例子可都数不胜数。 牧野仿佛没看到庞煜阳的恼羞成怒，低头看着向暖，道：“媳妇儿，咱们回去泡温泉。” 然后，他就真的搂着向暖大摇大摆地迈开步子。 庞煜阳气得肺都炸了，将左拥右抱的两个女人猛力一推，跟一根行动的火棍似的往山下滚去。 “三少！”郑诗琪原地发了个嗲，很快又追了上去。 向晴却没动，仍像一根柱子似的杵在那，眼神阴鸷地瞪着被高大挺拔的男人搂在怀里显得那样娇小可人的向暖，心里的恨意几近毁天灭地。 向暖哪里比她强？凭什么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嫁入豪门，丈夫对她还百般宠爱？ 这样的幸福生活，应该是属于她的！ 向暖不知道也不关心向晴是怎么想的，等距离远了，才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原本我以为向晴跟人在街头打架争男人已经够堕落了，没想到她居然……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两女共侍一男，她怎么做得出来？有人这么作践自己的么？她不是一向自诩高人一等的么？身份高贵的公主，怎么可能跟别的女人共用一个男人？ 向暖实在想不明白，向晴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以前她虽然不可理喻，可也没扭曲到这般地步。 “自作孽不可活，你管她那么多干什么？” “我没想管她，只是有些感慨。难道荣华富贵真的比尊严都重要么？何况庞煜阳一看就是玩她的，她怎么还执迷不悟啊？” 牧野嗤笑一声。“很简单，因为她觉得你嫁入豪门，骑在她头上了。她最瞧不起的人就是你，如今你过得比她都好，她能甘心吗？人一旦发了疯地想要赢，什么变态的事情都能做出来。你以后离她远点。” 向暖点点头。她对向晴从来都是避之不及，怎么会自讨苦吃地主动凑上去？ “看那边，那座山头，像不像一只猴子？”牧野不想让向暖忆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直接转移了话题。 向暖朝他指的地方看去。“哪里啊？我怎么看不见。” “就那里，顺着这棵树笔直往后看……” 回到别墅，腹中饱胀的感觉已经消失无踪了。走了这么一路又汗流浃背的，这时泡温泉再合适不过。 牧野直接将别墅大门反锁，免得有不长眼的东西闯进来坏了好事。今晚又是温泉又是二人世界，不做点什么岂不天理难容？ 泡温泉前，牧野先拉着向暖一起进淋浴间简单洗了个澡，将一身汗气悉数洗去。 刚踏进温泉的时候，向暖觉得有点烫，但是泡了一会儿，就觉出舒服来了。所有的毛孔都被热水给浸泡得舒展开来，疲惫好像都随着这些张大嘴巴的毛孔溜之大吉，只剩下无边的懒散和蚀骨的畅快。就连呼吸间那股硫磺味儿，似乎都变得好闻起来。 向暖靠在池壁上，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叹道：“真的好舒服，整个人轻飘飘的，就像在云端上一样。” 原来，泡温泉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情！难怪，他们从来也不肯带上她。 向家人过年前那几天总要找个地方去泡温泉。每次向暖都毫无悬念地被留在家里做大扫除，所有东西都要擦得一尘不染，纺织品全部要用手搓洗干净晒干。刘秀清回来但凡有一点不满意，就会对向暖破口大骂甚至拳打脚踢，仿佛她是这个家的奴隶。 向暖突然鼻子有点酸楚难忍，于是假装仰起透露欣赏天花板上的吊灯，静等眼眶的热度慢慢褪去。 “媳妇儿，过来。” 温泉池里还有一张特制的躺椅，人躺在里面，刚好露出一个脑袋在水面上。此刻，牧野就躺在躺椅里，一脸快活赛神仙。 向暖总觉得那张椅子有猫腻，这是小动物的直觉，所以本能的想离它远点。“你自己躺吧，我在这里泡就挺好。” 牧野低笑两声，长腿一撑就站了起来。温泉池不深，他又长得挺拔如松，此刻又是赤身*……那画面实在太有冲击力。 向暖看得瞠目结舌，甚至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脑子一团混沌的时候，他已经来到她面前，俯身凑近。 “还满意你看到的吗，嗯？”伴随着灼热的呼吸喷洒过来，那上扬的尾音简直性-感得天理难容。 向暖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心头就跟有只小动物在横冲直撞似的。明明两个人的关系已经亲密无间了，一颗心却还是轻易就被他给蛊惑了。尤其近在咫尺地对上那双无边深邃的眼眸，神智好像一瞬间被带进了另一个世界，从此只为他意乱情迷。 牧野低笑两声，在她的嘴唇上吻了一下，然后抱着她大摇大摆地窝回躺椅里。 躺椅很显然本来就是双人设计，两个人挨着躺在一块儿可是绰绰有余，但又不至于宽得不着边际，否则怎么耳鬓厮磨？ 第149章一不小心就成寡妇 牧野倒也没有急着做点什么，只是想将人搂在怀里亲近亲近，说说话。 向暖刚开始还怕他又要胡搅蛮缠，后来见他也没有那个意思，这才放松神经，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 向暖倒不是不愿意跟牧野耳鬓厮磨，只是他每次一折腾起来就没完没了，结束之后她免不了腰酸腿软、昏睡不起。何况那事儿虽然滋味销魂，但一天到晚都在这上面耗着，总觉得有点羞耻。 别墅临崖那一面大面积使用了单面玻璃，从里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情形，但从外面只能看到深色的玻璃镜面。 他们的别墅在最高处，躺在躺椅里泡温泉的同时，刚好又能居高临下地将山庄的夜色尽收眼底，简直比蓬莱仙境还要逍遥自在。 背靠着丈夫宽厚的胸怀，眼前是景致如画，向暖突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那灰暗贫瘠的28年时光里，她何曾想过有一天可以拥有这繁花似锦一般的幸福？ 牧野从她的呼吸就能判断出她不对劲，但也没戳破，只是低头吻着她的脸颊和耳朵，手也慢慢地往要害的地方探去。 “嗯……”向暖轻哼一声，身子一阵哆嗦之后便**了三分，端的是一把温香软玉。 牧野翻身压在她上面，两个人紧紧地纠缠在一起。纠缠到酣处，牧野突然抱着向暖来到立在一旁的镜子前。“向暖，睁开眼睛看着，看着我是怎么疼你的……” 向暖羞得脚趾头都是红的，却还是被他的声音给蛊惑了，水汽氤氲的眼眸颤抖着睁开来，视线落在镜子上…… 这一夜，牧野将一身仿佛使不完的精力悉数用在了向暖的身上，足足纠缠了一整夜才鸣金收兵，仍意犹未尽，爱不释手。 向暖精疲力尽，一声未吭就坠入了黑甜的梦乡当中。 等向暖从饥肠辘辘中悠悠转醒，外头已经是如日中天了。秋日的阳光挥洒在青山绿水之间，折射着点点金光，仿佛在山里藏了不少上等碎钻。 “嗯……”向暖轻轻动了一下便觉得浑身酸软，禁不住皱了秀眉，发出一声不适的哼哼。只是她人虽然醒了，但一点都不想起来，只想就这么天长日久地躺下去。可是她腹中空空，早已经前胸贴后背了，胃里甚至一抽一抽的有些疼。最终还是咬咬牙，扶住腰，挣扎着坐起来。 腰感觉都快要断了！ 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向暖转动视线寻找牧野的身影，但一无所获。“牧长官？” 没有回应。 向暖一边掀了被子下床穿鞋，一边提高声音又叫了几声，但还是无人应答。 难道是去餐厅吃东西了？ 正犯嘀咕的时候，余光突然注意到床头桌那用杯子压着一张纸，向暖快步走过去。 纸上只有两行大字——媳妇儿，我回部队了。五点左右会有人来接你。 牧野的字跟他的人一样大开大合，气势磅礴，绝对称得上是龙飞凤舞。 但向暖这会儿可没心情欣赏这些，整个人都因为这两行字而呆住了。 他又偷溜！ 向暖捏着那张纸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将七零八落的心情给捡起来拼凑到一起。明知道不该，可心里还是有种被人抽走了一角的失落感和虚空感。 一个月多月的朝夕相伴，让人上了瘾，还不知不觉滋养出了一份贪婪。 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屏幕上“牧长官”三个字如阴霾中的一道曙光。 向暖一个激灵缓了过来，赶紧接通电话。“喂？” 开了口，向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沙哑得厉害，一听就知道是使用过度了。 “醒了？” “嗯，刚刚醒。你已经到部队了？” “对。醒了就去餐厅吃点东西，过几个小时会有人来接你。闲来无事可以四处走走，要是觉得累了就再泡一泡温泉，能解乏。” “好，我知道了。” 牧野忙里偷空打的电话，说了没几句就挂断了。 向暖放下手机，在玻璃窗前站着神游了好一阵，这才转身去浴室洗漱。等做完这些，那股从骨子里开始散发的疲惫不适总算消褪了许多，可腰腿仍是酸的。 车子上有些零食水果，牧野都放在了桌子上。 可向暖昨夜被牧野折腾了整整一宿，又睡了这么半天，饿得黄疸水都要涌上来了，这会儿可不想拿水果零食对付，只想来一顿香喷喷的大米饭！ 尽管日头毒辣，向暖还是决定出门觅食去。临走前，还随手抓了一个香酥梨来啃。 从别墅到餐厅的直线距离不远，但山路曲折蜿蜒，走路大约要二十多分钟。好在道路两旁都是枝繁叶茂的林木，一路都是绿荫遮盖，倒也不会被太阳曝晒。加上山里温度偏低，还有凉风扑面，丛林漫步着实是一件叫人心旷神怡的美事。 向暖已经过了最是饥饿难忍那会儿，也不打算十万火急地赶往餐厅，干脆放慢脚步溜达起来。 四周还是那般风景如画，可少了一个人在身边，这份好心情不免打了折扣。 这会儿正是午餐时间，餐厅里人头涌动。 向暖找了个最僻静的角落坐下，给自己要了骨头浓汤锅底，然后拿了一些偏爱的食材回来，安静地伺候自己的胃。 今天向暖发现了一样新的野菜，兴冲冲地涮了送进口中，顿时被那份美味给俘虏了，激动地抬头，“这个好——” 声音戛然而止。 对面并没有昨晚纠缠得她哭泣求饶的那个人。 向暖怔了一下，继而笑了笑，低头继续安静地进食。过了一会儿，余光里突然多了个人影。 有人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向暖手里的动作一顿，疑惑地抬头看去，入目是向晴那张跟别人欠了她几个亿似的臭脸，格外欠揍。 “昨晚不是还高调秀恩爱吗，怎么今天就形单影只了？被人无情丢下不管了？呵，难怪一副快要哭的表情。啧啧啧，真是可怜呢。我听说当兵的一去就是一年半载不着家，有丈夫跟没丈夫差不多。若是运气不好，来个壮烈殉职什么的，那就直接守寡——” “向晴，你给我闭嘴！你怎么说我都可以，但我不许你诅咒他！” 第150章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见她恼了，向晴不仅没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笑得既嚣张又戳心。 “怎么，这点程度就受不了啦？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谁不知道当兵是有危险的？向暖，你自欺欺人也没用。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他的工作极度危险，以他的条件，怎么可能会娶你？你是有花容月貌还是有家世背景啊？不，你什么都没有，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向暖，别以为你真的可以从此幸福美满。我告诉你，你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将来你哭的时候还多着呢！” 向暖难得冷着脸，看着她的目光也是冷的，锋利得跟箭矢一般。突然，她勾着嘴角一笑，道：“那也是我的事情，与你何干？你纵然想要这种机会，也不见得够资格！你有时间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还不如多花点心思讨好庞煜阳。人家那新欢哪里都不比你差，小心被人捷足先登了。何况她既然是新欢，那足以说明庞煜阳对你已经有些腻味了。你要是再不卯足劲，估计很快就会被判出局了。当然，谁都知道庞煜阳不可能娶你过门，但能多捞点好处也不错，总好过人财两空，你说对吧？” “你——”向晴也知道自己最近做这些事情有些自降身价，她内心也是痛苦万分。向暖居然当面戳破，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耻辱。 “对了，我家牧野说过，他跟庞煜阳不对付，最喜欢给彼此找不痛快。庞煜阳之所以跟你纠缠不清，恐怕也有这个原因吧？说到底，你不过是一颗棋子，一个玩物！你见过哪个人会跟一个玩物过一辈子？” 向暖一点都不想这样尖酸刻薄，可是向晴不该说那些难听的话。牧野刚刚才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她现在最恐惧的就是他会再次出事。偏偏，向晴不识趣地往这个枪口上撞了。 “你这个贱人！”向晴被刺激得失去理智，扬手一巴掌挥了出去。 向暖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我劝你最好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如果你不想自己正在做的丑事传得沸沸扬扬的话。你要知道，出入这里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你要是在这个圈子里美名远扬，以后就甭想还能嫁入豪门了，就连庞煜阳也会嫌你丢人！” “你——向暖，你得意不了太久的。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赢过我？从前没有，以后你也别痴心妄想！我等着看你哭得伤心欲绝的那一天，我等着！” 向暖看着她气呼呼地走了，低头继续吃自己的，但才吃了几筷子就有点食不下咽了。 家国轻重，她真的懂。 可内心的那份担忧和恐惧，从此只怕如影随形一般缠绕着她。 死亡，谁不怕呢？ 怔怔地看着锅里翻滚的汤底，向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终于将手里的筷子搁了下来。又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她起身离开了餐厅，被清凉的山风一吹，因向晴破坏殆尽的心情总算又缓了过来。 回到别墅，向暖一个人脱了衣服泡进温泉池里，足足呆了一个多小时才起来。她本就累，泡完温泉就更加昏昏欲睡，倒进床铺里一瞬间就迷糊了起来。 傍晚时分，向暖是从噩梦中惊醒的。 也许是向晴那番话勾起了她心底的恐惧，以至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居然梦到牧野出事了。详细的她记不清楚了，只记其中一段是有人将一个骨灰盒送到了她手上。她一激动，人就醒了。 神情呆滞地看着窗外许久，向暖的一颗心才慢慢地回到胸腔里。随手捞过手机一看，已经五点多了。想起牧野说了有人五点钟来接她，也无暇多想，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洗脸换衣服。 来接向暖的人是个年轻小伙子，看着也就二十上下，名字叫顾泽。 小伙子喊牧野大哥，对着向暖自然也是一口一个“嫂子”。人特别的活泼好动，嘴巴也很是能说会道，一路上着实把向暖给逗乐了好几回。最重要的是，他还是牧野的死忠粉。 将人送回锦绣园，也不给向暖机会请客吃饭，顾泽直接开着车就跑了。 向暖看着那一溜儿跑远了的车子，失笑地摇摇头。 早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向暖也没什么心情做饭，下了十个饺子对付了一顿就躺下了。 一夜昏睡。 第二天醒来，迎接向暖的不再是厨房里传出的锅碗瓢盆碰撞声，也没有那个挺拔如山的身影，只有一室的安静和空荡。但向暖不允许自己再失落，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下床第一件事就是拉开窗帘。 万丈霞光从窗户倾泻而入，驱逐了所有的黑暗，恍若一直照到心底最深的地方。 向暖伸了个懒腰，笑了笑，转身步履轻快地去穿衣洗漱。亲自给自己做了美味的早餐，然后早早地出门去幼儿园。 见了李晓敏就上手调戏，笑嘻嘻地道：“两天不见，我怎么觉得你又变漂亮了呢？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哪有。”李晓敏拉开她的小爪子，眼神有点闪烁。 向暖本就是开玩笑，但是看好友居然红了脸，眼里又多了几分兴味。“没有你脸红什么？难道秋游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来来来，咱们好好聊聊。” 不过任凭向暖如何严刑逼供，最后也没能从好友嘴里挖到半点蛛丝马迹，着实有些气馁。 “别闹了！我想去买衣服，晚上你陪我逛逛呗？” 向暖越发觉得有问题，又促狭地笑了笑。“女为悦己者容，你真不是遇到真命天子了？” “我也巴不得是呢。一句话，你到底陪不陪？” “陪！大爷你都发话了，小女子敢不从命？” 李晓敏在她腰上掐了两下，笑着去忙活了，像一只在花间翩然穿梭的花蝶儿。 向暖摸了摸下巴，正想着怎样继续套话的时候，第一个孩子来报到了。她赶紧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迅速投入到一天的忙碌当中。 下班之后，向暖就被李晓敏拉着去了东方广场。 下了公交车，穿过马路就是东方广场了。 向暖被李晓敏拉着走，刚走了两步，她突然注意到一个中年男人倚靠在公交站牌上，表情十分痛苦。 向玉林！ 他怎么那副表情？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暖暖，看什么呢？绿灯了，快跟上，要不又得等下一趟了。” “晓敏，你等我一下。” “怎么了？你——” 那边，向玉林的身体已经左右摇晃起来了！ 向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撒腿冲了出去。 第151章 你总是心太软 向暖和李晓敏一起将向玉林送到附近的医院。 向玉林本来就有高血压，之前就发生过几次昏厥的情况。 站在急诊室门口，向暖喘息着看向李晓敏，歉意地笑了笑。“晓敏，对不起啊。” 说好要陪她逛街买衣服的，结果碰到这事儿，计划全部打乱了。 李晓敏拍了一下她的肩头。“瞎道什么歉？人命要紧，衣服什么时候都可以买。不过，要不是认识的人，我还真不敢多管闲事。”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精神。上回好心救人反而被咬了一口的事情，她可谨记在心呢。 “哎，你们不是闹得挺僵的吗？他们会不会又借机找你的麻烦啊？”对向家人，李晓敏实在是不敢有太高的期待。 向暖怔了怔，然后摇摇头。“不至于的。何况他一直有高血压，这也不是第一次晕倒了。” “希望是这样吧。不过你真是容易心软，都闹成这样了，还肯管他。” 向暖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就像你说的，人命关天，我总不能视而不见。何况，我毕竟喊了他28年爸爸，就算没有血浓于水，也不可能没有半点感情。” 他们可以对她冷酷无情，她却做不到无动于衷。说她心软也好，软弱也罢，可她若是也铁石心肠，跟他们又有什么不同？ 李晓敏听了，也跟着叹气。安静了一会儿，她突然又问：“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来吧？要不要给那个女人打个电话？” 向暖低头瞧着手里的公文包，那是向玉林的。她知道，他的手机就放在包包贴身的小格子里。 “打个电话吧。你总不能一直在这守着，何况，人家也不一定乐意见到你。” 最后那句话让向暖下了决心，掏出手机翻出刘秀清的名字，然后递给李晓敏。 李晓敏往后倾了一下。“干嘛啊？” “她听得出我的声音。你来打吧，就装成医院的护士。” 李晓敏挑了挑眉，无奈叹气。“行吧。” 电话拨通之后，一直响到终断也无人接听。 “我再给她发个微信吧。” 向暖点点头。“也好。” 李晓敏就以护士的身份编-辑了一条信息，刚刚发出上去，手机就发出了电量过低的提示。过了一会儿，屏幕就直接黑了。 “关机了。” “没事。”向暖皱着秀气的眉头，将手机放回原来的位置。 又过了十多分钟，医生就给向玉林做完检查了。“他有严重的高血压，导致血压调节能力差，大脑一时供血不足，所以才会晕倒……安排他住院观察两天。这是交费单，你到缴费窗交钱，然后我们才能给他用药。” “好。”向暖留李晓敏在那坐镇，自己跑到窗口去排队缴费。 因为过了下班时间，挂号缴费窗口只有一个还开着，所有人都涌到了一起，这会儿已经有十几个人在排队了。 值班人员是个中年男人，动作不是特别干脆利落，等轮到向暖的时候，又是十多分钟过去了。 交了两千块钱，向暖拿着收据一溜儿跑回急诊室那。听护士说向玉林已经转移到225病房了，她又撒腿朝着病房跑去。 “怎么样？人醒了吗？” 李晓敏摇摇头。“估计没这么快。我们现在怎么办？一直在这守到他醒过来吗？” 向暖面露难色，一时也拿不定主意。纠结了半天，终于道：“要不你先回去？或者，你自己去东方广场看看也行。” “我怎样都行。我就怕一会儿那两个疯女人来了，又要欺负你。” 向暖一怔，随即笑了，感动地伸手抱了李晓敏的一下。“晓敏你真好。” “我好吧？要不你甩了牧长官，然后以身相许？” 向暖笑嘻嘻地敲她的脑袋。“你想得美！别的都可以跟你换，但牧长官不行。” 牧长官是无价之宝，千金不换。 “哟哟喲，看来你已经深陷爱河了哦。” 向暖摸着鼻子，脸微红，心思流转。是吗，她真的喜欢上牧野了吗？也对，他那样的男人，本来就很容易叫人情迷意乱。何况，他还那样宠着她，这28年来，从来没有人这么宠过她……喜欢他，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哎呀，恭喜恭喜啊。两情相悦，多么幸福的事情呀。” 两情相悦……那自然是幸福的事情，可惜不是呀。 向暖缓缓地吐出一口闷气，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玉林！玉林！”刘秀清一边往225病房跑，一边尖声喊着丈夫的名字。 225病房在最里面，向暖想跑都跑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秀清飞奔而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看清向暖，刘秀清脸上的心急如焚立马变成了横眉冷对。 向暖张嘴刚想回答，却突然被她一把揪住了衣领子。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害得他进医院的，是不是？” “不是。”向暖差点儿给气着了，用力扯开她的手。“他高血压犯了，突然晕倒在路边。我跟朋友来逛街，恰好碰上了。” 刘秀清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哼，你有那么好心吗？他是有高血压，可如果不是有人故意刺激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晕倒？” 李晓敏实在听不下去了，手指一伸，差点儿戳到刘秀清的鼻尖上。“我看你脑子有病吧。我告诉你，像你们这种心狠手辣忘恩负义的货色，也就是向暖才会傻得多管闲事，换了别人，谁稀罕理你啊？你是生是死，跟我们有半毛钱关系吗？” “你——” “你什么你？我告诉你，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狗咬吕洞宾的奸佞小人，社会才会那么不和谐！你要是再这么不知好歹，看将来还有谁肯给你伸一把援手！你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一辈子不用求人吗？别逗了，你除了自以为是，根本什么都不算！” 李晓敏的嘴巴实在利索，三言两语就把刘秀清给气得面色铁青，而且还没办法反驳。 “吵什么呢？吵什么呢？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家客厅。” “医生你来得刚好，你跟这位神经质的大婶好好说说，她老公到底是怎么回事。人家现在怀疑是我们害了她老公，正要找我们拼命呢！” 第152章 要粗鲁一点 医生皱着眉头，看了看李晓敏，又看了看刘秀清。 “你丈夫是因为高血压导致大脑供血不足而晕倒的。幸亏她们及时把人送过来，还帮忙垫付了医药费，否则一旦引发脑溢血就麻烦了。说起来，你应该感谢她们才是，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好人？” 周围好些病人家属都在看热闹呢。 刘秀清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但她也不好对医生反唇相讥，只能一把将向暖拨开，身手敏捷地闪身挤进了病房。 医生护士本就是来给向玉林用药的，所以也跟着进去了。 向暖跟李晓敏对视一眼，然后指了指电梯间的方向。“咱们走吧？” 一直到出了医院，李晓敏才问：“是不是很难过？” 向暖禁不住苦笑，但还是摇摇头。“其实还好，我都已经习以为常了。虱子多了不痒，麻木了。” “照我说，你就该狠心一点。咱们不去害他们，但咱们也不屑于搭理他们，是不是？” 向暖笑了，一把勾住她的肩头。“是是是，大爷你说得最对了！” 掏出手机瞄了一眼时间，还不到八点，貌似还可以逛一逛。 “走，咱们东方广场那吃饭，然后抓紧时间逛一逛。” “这个好。” 姐妹二人都不是什么高薪阶层，节俭惯了，直接在负一层的美食街吃了一顿蒸菜。一个蒸菜8到20块不等，要上三个蒸菜再来两钵蒸饭，加起来也不到五十块钱，关键还色香味俱全。 吃饱喝足，两个人就从这一层开始逛。这一层大多是平民货，价格亲民，人自然也是最多的。 向暖跟李晓敏穿梭在人堆里，必须紧紧地抓着对方的手，否则一不小心就要被冲散了。要是想进店里看看，偶尔还得拿出十八般武艺来杀出一条血路，简直跟沙场杀敌差不多。 好在辛苦是有回报的，李晓敏还真的淘到了两条长裙，都是简约经典的款式，而且都是淑女风格。夏天可以穿，冬天可以在外面套一件外套也合适，一物多用。 “哇撒，不知不觉居然快十点了。咱们回去吧？” “好。不过，我得去坐公交车。要是坐地铁，反而绕远了。” “要不我陪你去坐公交车？” 向暖笑着推了推她的肩头。“我们又不同一个方向。快回去吧，早点睡觉。” “那行，到家了互相报平安。” 负一层有个地铁入口，李晓敏直接奔地铁口去了。 向暖看着她的背影不见了，这才转身坐电梯上地面，然后直奔公交站。 随着几声喇叭，黑色的帕萨特挨着向暖停了下来。 “向暖，上车，我送你。” “啊？”向暖一愣，忙不迭地摇头。“不用了，我坐公交车就可以了，很方便的。” “前方就是公交站，你看看那人头。” 这里是荣城最繁华的地儿之一，几大著名的商场都在这附近，来这里逛街的人犹如过江之鲫。 晚上十点多正是散场的时候，公交站和地铁站都是人头涌动，就算车子来了一时半会儿也挤不上去，因为每一辆车停下的时候就是满载而来的。 那些公交车看着就像一个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家，明明已经不堪重负了，可还得停下来，再塞几个人上去。 只是，向暖实在不想麻烦高逸尘。 “上来吧。还是，我真那么可怕？” “没有的事。我只是……”向暖不怎么会拒绝别人的请求，更不擅长拒绝别人的好意。 虽然高逸尘曾经给过她很多难堪，但向暖总觉得他也是受人蒙蔽，从来没有怪责过他。只是想起自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曾经有过那么一抹痴心妄想，面对他时难免会尴尬，或者说自惭形秽更合适。 高逸尘倾身过去，推开了副驾驶座的门。“上来吧。我也是顺路。” 车子停在这里相当于占了一条车道，后面的车主不耐烦地猛按喇叭，有人直接钻个脑袋出来骂人了。 “哎，我说前面的，怎么回事啊？到底走不走啊？别挡着老子的道啊！再不开走，老子可要揍人了啊。” 向暖见那阵仗，吓得赶紧钻了进去。“那……那就麻烦你了。” 后视镜里，后面那位仁兄已经推开车门了。 高逸尘确认向暖已经坐好，直接发动了车子，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向暖也注意到了，更觉得不好意思。 “跟朋友一起来逛街？”车子顺当上路之后，高逸尘才开口。 “啊？哦，是。”向暖笑了笑，将散到脸颊边的头发送回耳朵后方。“她坐地铁回去了。” 早知道会碰上高逸尘，她就直接跟李晓敏一起坐地铁了，哪怕兜远路也没关系。可惜，如今只能悔之晚矣。 “看样子，没买到称心如意的东西？” “没。是我朋友要来买东西，我是作陪的。她嘛，也算是满载而归。” 高逸尘笑了一下。“我发现，你们女人可真有意思了。” “啊？怎么说？” “你们干什么都喜欢群体出动，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男人呢，经常思虑过于缜密，以至于好些时候只能独来独往。比如买东西，你们会呼朋唤友，弄得像参加宴会一样热闹隆重。我们呢，直奔某个了如指掌的门店，拿了就走。” 向暖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其实……开心就好。我觉得不管哪种方式都不重要，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呵，那倒也是。” 向暖抿着嘴角笑，抓在掌中的手机响了提示音。她划开屏幕一看，是小敏发来的。 【美人儿，你成功挤上公交车没有？时间很晚了，你可不能太温和，一定要粗鲁一点，否则肯定挤不上去的。】 【放心吧，我已经奔跑在回家的幸福大道上啦！】 一串大拇指。【棒棒哒。到家记得报平安哦，不见不睡。】 【遵命，我的大爷！】 【滚！谁是你家大爷？我是你男人！】 【……】 向暖想象着李晓敏的反应，差点没乐得笑出声来。谁让你平常总自称大爷，该！ 高逸尘将向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看在了眼里。 她是真的不一样了。以前，她总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仿佛身上扛着千斤的重量，哪里会像现在这般笑得这样毫无负担？ 想到自己曾经助纣为虐，高逸尘心里终归不是滋味。 第153章 我没那么饥不择食 没多久，黑色帕萨特就在锦绣园门外靠边停下。 知道向暖对自己十分防备，高逸尘没有提出把车开进去，直接让她在门口下了。 “高先生，谢谢你。那个，你开车注意安全。” 一声“高先生”让高逸尘十分无力，却又无可奈何。“好，晚安。” “晚安。”向暖对他笑了笑，转身刷卡进闸。她能感觉到高逸尘的目光一直如影随形，于是拼命地忍着没有回眸一看。 高逸尘也不急着把车开走，反而点着一根烟安静地吞吐起来。目光一直落在闸口那，看着那些人进进出出，热热闹闹。突然，他的视线让一家三口给吸引住了。 那个孩子应该是两三岁的样子，十分活泼，走路也不肯老老实实。只见她分别拽着爸爸妈妈的一只手，一路荡秋千。 妈妈怕她的手会疼，一再地道“你再这样，妈妈可要生气了”。小孩子就对着父母呵呵地笑，认真走了几步，眨眼又故技重施。 估计是彻底没辙了，爸爸干脆弯腰一把将她抱起，让她骑在脖子上。谁知道她到了脖子上也不安分，一会儿趴在爸爸脑袋上，一会儿往后倾，一会儿又左右扭动，十足一只小猴子。 妈妈一边喊着小皮蛋，一边伸手去挠她的腰。她便咯咯地笑了起来，变本加厉地扭动着身子，吓得他爸爸一阵手忙脚乱，左支右绌。 走得远了，高逸尘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却仍能感受到那份幸福。等他们消失在拐弯处，他突然勾着嘴角笑了。 一根烟抽完，高逸尘才掐断脑子里纷乱的想法，发动车子。 二十分钟后。 高逸尘打开楼下的大门，在寂静夜深里一步一步踏上楼梯，因为脚步太轻，连声控灯都没亮起。他也浑然不在意，就这么在昏暗里一路走到5楼。 直到发现自家门口有个黑影蹲在那，高逸尘拍了一下手。灯光乍然大亮。他却皱了眉头。“向晴？” 向晴蹲在他家门外，双臂抱膝缩成小小的一团，看着像一只可怜的小动物。 高逸尘有短暂的混沌，分不清记忆和现实。但一眨眼之后，他已经恢复了平常的冷淡。“你怎么会在这里？” “逸尘……”向晴可怜兮兮地喊了一声，慢慢地站起来。也许是坐久了腿麻，她差点跪了下去。“啊——” 高逸尘没有动手搀扶她，就那么安静地袖手旁观。 向晴自己扶着门框站稳了，低头的时候眼神有一瞬间的凌厉，但很快又变回那副委屈可怜的样子，一双漂亮的眼眸盛满了盈盈秋水，我见犹怜。 高逸尘见了，眉头皱得更深。仔细看，甚至还能发现他眼底藏着一抹厌恶。“有事就说吧。” 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向晴简直不能接受，这时候也不好发火，只能忍。“我……不能让我进去坐坐吗？我到现在都还没吃晚饭。” “门口就有真功夫和肯德基。” “你……”向晴羽扇一般的睫毛一眨，眼泪仿佛就要掉下来了。“我知道你恨我，我——” “向晴，如今你对我来说不过是个毫不相干的人，恨更谈不上。” “你骗人！你是不肯原谅我，所以才故意说这样的话。当初我——” “够了。”高逸尘一点都不想听，更不想看。“我不知道你今天怎么突然上我这里来了，但很显然你来错地方了。你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应该做给庞三少看，而不是我。” 向晴倏然瞪大眼睛，见鬼一样瞪着高逸尘，背后窜上来一股凉意。 他、他怎么会知道？难道是有人在他耳边嚼舌根子了？ “我知道了，是向暖，是向暖那个贱人在你面前胡说八道，对不对？你怎么能相信她的话，你忘了她——” “够了！你跟庞三少那点花边新闻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还需要谁来胡说八道？当然，这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也管不着。我不管你抱着什么目的而来，但你都来错地方了。” 高逸尘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开，掏出钥匙来开门。 向晴咬着嘴唇，眼里风起云涌、变幻莫测，最后只剩下满满的阴鸷。 肯定是向暖那个贱人！ “逸尘！”向晴一咬牙，从后面一把抱向了高逸尘的腰。 谁知道高逸尘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身子一闪，然后准确地捏住了她的手腕，甩开。“别碰我。” 想到自己曾经亲眼目睹的那一幕，他就无法不感到恶心。 “你……”向晴难堪到了极点，高逸尘一点面子都不肯给她，简直可恶至极。 高逸尘松开她的手，拧开了防盗门，又推开了里面的木门，然后按下手边的开关。 客厅的吊灯亮起，顿时一室的敞亮。 高逸尘将钥匙放在鞋柜上，回头看着向晴。“以后别来了。虽然我在你眼里没什么本事，但也不至于饥不择食。” 向晴还没反应过来，门已经砰一声关上。瞪着那扇防盗门，她气得五官扭曲起来，心里的恨意毁天灭地，对高逸尘，更是对向暖。 听着携带怒气和恨意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高逸尘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在沙发里坐下。 他以前真是昏了头，才会被这么个女人给骗得团团转，十足一个傻子。 高逸尘自嘲地笑了一下，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甚少使用的电话号码。 “喂？向暖，我已经到了。你早点休息，晚安。” 挂断了之后，高逸尘才觉得这个电话有点莫名其妙，向暖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那头，向暖倒没怎么想。因为高逸尘的电话刚结束，牧野就打进来了。 面对面的时候，牧野跟向暖还能聊一聊。但到了电话里，他的话会更少，所以基本上都是向暖在说。从早上醒来开始，所有她能想到并觉得他会感兴趣的琐碎都被她挨个拎出来溜达一圈，直到牧野必须挂断。 “……我是不是很烦啊？” “没有。不过，我得挂了。” “那好吧，我也该睡觉了。晚安。” “晚安。” 看着手机屏幕恢复常态，向暖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突然调皮一笑，举手给自己来了一张特别耍宝的自拍。确定没什么不妥，就直接给牧野发过去了。 本以为他不会回复，谁知道正想关灯就寝的时候，提示音就响了。 “娘子果然国色天香，为夫实在情难自控，一会儿梦里定然好好疼你。” 噗——向暖直接笑喷了，笑得在床铺里直打滚。 第154章 在洗澡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牧野那句不伦不类的话起了作用，向暖居然真的做梦了，还是个春色旖旎的美梦！ 以前她也做过这样的梦，但那时候还没有什么实战经验，所以拥抱亲吻部分比较真实，关键时候却是模糊不清的。 如今跟牧野不知道在床上胡闹了多少回，百般花样千般滋味都在心头，于是在梦里也一样的火辣激烈。 第二天醒来，向暖羞得拉起被子将脑袋蒙住，不敢见人。 好在家里也没别的人。 虽然一个人住更自在舒服，但向暖当天晚上还是回了军区大院。为人儿媳、为人母亲的责任和义务，不能忘，也不敢忘。 因为提前打了电话回来，向暖进门的时候，饭菜刚刚上桌。打过招呼，洗了个手，就可以直接开饭了。 小孩儿忘性大，数天不见又要不亲了，所以向暖主动把照顾果果吃饭的任务给揽了过来。 果果这一顿的菜式是瘦肉青菜鸡蛋羹。 向暖将鸡蛋羹浇在饭面上，搅拌均匀了放在果果面前，让她抓着小勺子自己吃。 罗筱柔看了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其实这么大的娃娃很乐意自己动手，只不过罗筱柔没给果果这个机会，她也就习惯了被喂饭。 向暖特地给果果准备了一把很可爱的勺子，手柄是一只呆萌的小兔子。 果果当玩具似的把玩了一会儿，就开始舀饭吃。她很少自己动手，准头差，满满的一勺饭送到嘴边就所剩无几了。饭菜一部分掉回碗里，一部分全都洒在围兜上，但她自己完全不介意。 向暖也没有试图帮忙，只是不时地给她擦一擦下巴和小手。 牧高峰也是个寡言少语的，饭桌上话就更少了，简单地问了向暖几句就安静地吃自己的。 倒是罗筱柔和张妈聊着各种八卦趣闻，气氛因此热闹了不少。 不知道怎么的，话题居然扯到了小螃蟹的身上。 向暖这才知道，小螃蟹原来一贯这样胡闹，在大院里早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罗筱柔突然朝她看过来，喜怒莫辩地问：“那个向晴，是你妹妹？” 向暖着实愣了一下，琢磨不出她的用意，但还是点点头。“是。” 尽管没有血缘，尽管人家从来不把她当一家人，但向晴还是她名义上的妹妹，这是抹不去的。 “哼，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不像话了。” 不知道指的是向晴还是庞煜阳，或者兼而有之。 向暖绷紧的那根线“啪”的一声断了，随即屏息凝神，紧张万分地看着罗筱柔。却只见她神色自若地跟张妈说着话，好像刚才那句话也就是随口一说，没什么深意。 向暖实在想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也就歇了这份心思，不再费心去琢磨。反正她没做什么对不起牧野的事情。 一顿饭结束，果果也将那碗饭给吃完了。尽管吃一半掉一半，但也算是进步神速。 向暖拿掉她手里的勺子，仔细地给她擦了嘴巴，脱下围兜，然后抱着她去洗手洗脸。做完这些回到沙发，向暖就把自己买的新玩具亮出来。 “果果，看看这是什么？” 果果两眼一亮，立马伸着小胖手去够。 “果果喊一声妈妈，喊了就给你。” 果果抿着小嘴儿不说话，安静了一会儿又伸手去够。 向暖只得退而求其次。“那果果亲我一口？” 这回，果果立马就奉上香吻了。 向暖今天买的是一套蘑菇钉玩具，就是一块绿色的底板，然后将那些小配件往底板上插。 果果还小，自然拼不出什么图样来，但用这个来锻炼动手能力还是可以的。难得的是，果果对这个也感兴趣，一直玩到歪倒在一旁睡着了，手里还抓着一块。 向暖将她抱回房间安置好，确定没什么不妥，这才回了卧室。 桌上，牧野用子弹壳做的模型还摆在原来的位置。 向暖伸手触碰着一颗颗打磨光滑的子弹壳，脑子里想的却是远在军营里那个男人。 也不知道他此刻在干什么？是不是已经睡了？他……也会这样想她吗？ 向暖晃了晃脑袋，放下手机，钻进浴室洗了个澡。脱去衣服，看着镜子里自己身上还没褪尽的痕迹，那份想念就跟野草逢春似的，眨眼间就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洗澡时触碰到关键部位，更是想起那一次次火热的纠缠…… 外面突然响起了来电铃声。 向暖“啊”的叫了一声，关了水，就这么撒腿往外冲。谁知道脚下一滑，居然摔了个结实，疼得她脸皱成一团，好一会都发不出声音，却还是挣扎着爬起来。 知道他的耳朵灵着呢，向暖特地做了个深呼吸，这才接通电话。“喂？” “干什么呢？” “在洗澡。” 向暖仿佛听到了那边传来一声模糊的吞咽。 “媳妇儿，你故意的吧。”声音比刚刚居然哑了几分，染上了向暖熟悉的味道。 向暖还真没耍心眼，但听他这么一说，她突然反应过来了。所以，他也是想她的吧？哪怕想的是她的身体，她也高兴。 她抿着嘴角笑得像一只猫儿。“牧长官，你说是就是吧。” “看爷回去怎么收拾你。” “切，装腔作势谁不会啊？有本事，你现在来收拾我呀。” 听着那端磨牙的声音，向暖哈哈地笑了起来。一激动就倒进床铺里打滚，弄了一床的水…… 向玉林的事情，知道他不会有性命之危，向暖也就不打算再多管闲事了。不落好到也没什么，反正她也没想要人家感恩戴德，就怕横生枝节。 可没料到两天之后，向玉林居然亲自来幼儿园找她。 向暖看到他，着实愣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你……没事了吧？” “没事了。”向玉林僵硬地笑了笑，似乎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向暖。 向暖点点头，比向玉林更不知所措。“没事就好。那你今天来是……”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吃顿饭吗？” “这……”向暖狠不下心来拒绝，却又怕一会儿闹得不欢而散。 向玉林突然指着幼儿园斜对面的那家小餐馆。“不去远的地方，就那里，怎么样？” 向暖到底硬不下心来拒绝，最后还是同意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那边走，乍看像两个巧合走在一起的路人，唯有他们心里知道气氛有多么尴尬诡异。 小餐馆的招牌菜是烤鱼。 他们就要了一份烤鱼，又点了几样火锅小菜，还有两罐下火的王老吉。 向暖打开王老吉，低头小口地喝着。因为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就这么一口一口地喝，不一会儿就解决了大半。 “你……最近还好吧？他对你好不好？” 甭管真心假意，向暖多少有些受宠若惊，也不好再冷脸以对。“他对我很好，公婆也很和气。我觉得自己特别幸运。” “那就好。”向玉林点点头，似乎十分欣慰。 向暖心里天人交战了一阵，终于忍不住道：“你有事就直接说吧。你这样……我不习惯。” 第155章不堪一击 向玉林端茶杯的动作一顿，本来就不平静的心情此刻更是暗潮翻涌，五味陈杂。他抬眼看过去，只见向暖那双湖光水色的眼眸虽然一如既往的清澈，却无形中多了一层隔膜。这薄薄的一层膜，却愣是给人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不复从前那样带着一份孺慕之情。 虽然向晴才是亲生的，但她更亲近她妈妈，反倒是向暖对他这个爸爸的信任和依赖明显更深。每当他忙碌了一天回到家里，也都是向暖对着他嘘寒问暖，斟茶递水……怎么，最后就变成这样了？ 向玉林握着茶杯的手几次松开又收紧，然后才端起来，却没有送到嘴边喝一口，而是把另一只手也贴了上去，双手一起捧着。茶水温热，温度通过茶杯传递过来，让他的心情仿佛平复了些许。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说一声谢谢。我听医生说了，那天要不是你们及时把我送到医院，后果恐怕不堪设想。而且，我也想替你妈……跟你说一声对不起，那天她实在太过分了。” 向暖眼眶发热，鼻子发酸，心底有一股莫名的冲动。为了压制这份冲动，她仰头猛喝了几口凉茶。一罐凉茶，就这么喝空了。她将空罐子拿在手里，当玩具似的捏着玩。 不堪重负的罐子发出噼啪的声响，抗议着。 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笑了笑。那笑很淡，略微带点苦。“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换了别人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至于刘秀清的事情，她连提都不想提，更不想谈什么原谅不原谅。 这话太过疏离，就像一句不带任何感情的台词，向玉林一时更不知道该怎么接过话茬，只能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又一口。一眨眼，那杯茶就见了底。 向暖静静地凝视他，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他心里是不是也有些难过？是不是说，他对也还是有一点感情的？只不过，这点感情实在经不起考验罢了。 血浓于水……难怪大多数人对是否亲生这事儿如此耿耿于怀，原来少了那份血缘的羁绊，母子情或者父子情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你……” “你……” 两个人异口同声，却又跟约好似的同时欲言又止，静待对方打破沉默，结果最后又变成了彻底的安静。 “两位小心，你们的烤鱼来了。” 服务员的出现恰到好处地缓和了这尴尬的气氛。 为了保证烤鱼一直是热乎的，也为了方便一会儿加入小菜，所以长方形的盘子下还烧着火，就跟吃火锅差不多。 “好咧，两位请慢用。” 向暖拿起一旁的热水瓶，用开水将碗筷给洗涮了一遍，然后将涮锅的碗筷放到向玉林的面前。 “谢谢。” “不客气。” 这家餐厅虽然店面很小，但烤鱼这道招牌菜当真做得很不错，味道很香也很鲜美，连锅底小菜都十分美味。 两个人抓着筷子安静地进食，多少都有些食不知味。那沉默而尴尬的气氛，任谁也无法相信他们曾经做过28年的父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连向玉林自己都受不了这样的压抑凝滞的气氛，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他开了口才觉得这话题有些尴尬，生儿育女的事情，更适合母亲跟女儿来说。可他们之间，实在没有更好的话题了。 向暖倒也没多想，只是怔了一下，然后就据实相告。“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牧野想让我过几年逍遥日子，然后再考虑这件事，毕竟养个孩子需要投入很多的时间和精力。” “哦。”向玉林点点头。“但也不要拖太久，你年纪也不小了，要为自己考虑。” 这句话听着倒是挺真诚，向暖的心又软了几分，于是笑容也少了几分疏离。“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也是，你从小就是一个懂事贴心的孩子，从来不让人操心。” 向暖又笑了笑，差点儿眼泪就脱眶而出，吓得她赶忙低下头去吃东西。 我这么懂事贴心，可你们为什么还是不喜欢我？ 一顿饭吃了大半个小时，两个人之间的交谈却寥寥无几，难得几句话也透着尴尬和心酸。 “如果你没别的事情，那我先回去了。” “哦，好。” 向暖拿了桌上的清单站起来，却被向玉林抓住了手臂。“你……” “让我来吧。向暖，让我请你吃顿饭，行吗？” 向暖呆呆地看着他，眼里迅速烟罩雾笼，水汽凝聚，视线模糊。 向玉林拿走她手里的清单，脚步微乱地快步走向收银台，途中差点把某个客人的杯子给撞翻了。幸亏客人眼疾手快，一把将杯子给抓住了。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向暖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心情复杂地走出餐厅。 她记得小的时候，每次向玉林买了好吃的回来，她那份都被向晴给抢了。然后向玉林就会偷偷跟她说：下次爸爸带你去吃好吃的，只有我们两个。 但这样的承诺从来都没有兑现过，直到今天。 只可惜，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是有保鲜期的，一旦过了这个时间，做得再多也都毫无意义。 过了两分钟，向玉林捏着小票从里面走出来。 “那我先回去了。你，注意身体。” “向暖，等一下！”向玉林从兜里拿出一个信封，硬塞到向暖的手里。“这是你帮我垫付的2000块。” 向暖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也罢，既然已经断了关系，明算账也没错。 “钱我收下了，再见。”不等他回答，向暖就转身走了，走得又急又快。 向玉林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许久之后才叹了一口气，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迈开步子。 有些人注定是彼此生命里的过客，最终也只能背对着彼此渐行渐远。 话说向玉林回到家里，难得见向晴也歪倒在沙发里涂指甲油。这孩子最近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三头两天跑得不见踪影。偶尔露出一个眼神，也总让他心惊胆战。 刘秀清见他进门就站了起来，问：“吃过晚饭了吗？” “嗯。”向玉林脱了外套挂在衣帽架上。 “外卖，还是跟谁一起吃的？” “跟朋友。” “谁啊？男的女的？” 向晴扑哧一声笑了，道：“妈，你担心什么呀？我爸一个月的零花钱才几块钱啊，请人吃顿饭都请不起，哪个女人能看上他呀？” 尽管是实话，可这话也着实让向玉林心里很不是滋味。 刘秀清仿佛没注意到丈夫的不爽，因为这样的话，她们母女俩都没少说起。“对了，今天不是发工资吗？” 向玉林将包里的现金拿出来，放到刘秀清的手里。公司为了避税，工资一直都是发现金的。每个月拿到钱，他就过一下手瘾，然后就到刘秀清手里了。 “咦？”刘秀清明显感觉到钱的厚度不如往常，舔了一下指尖飞快清点了一遍。“怎么少了2200块？” 第156章 我恨你 向玉林清了清喉咙。“我把欠向暖那2000还了，还请她吃了一顿饭。” 向晴手一抖，指甲油就涂到了手指头上，快要描好的一片指甲给毁了个彻底，气得把手里的刷子都给扔了。 “什么？”刘秀清尖声叫了起来，随即用力地打了向玉林一下。“你居然拿2000块给那个小贱人，还请她吃饭！向玉林，我看你是想死！” 向玉林不吱声，也不闪躲，由着她动手施暴。 刘秀清见他这样，更加怒从心生，下手越发的不知轻重。一不小心，居然在向玉林的脸上抓了几道血痕，她顿时就傻眼了。“你、你怎么也不知道躲一下。” 向玉林抬手摸了摸脸，指尖上沾了点点血迹。他盯着那一点红色，心里突然有股说不出的悲凉。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何况，向暖救了我的命，我请她吃一顿饭也是应该的。” “那我们还养了她28年呢，她就是给两百万也还不清，2000块钱算得了什么？” 向玉林侧头看着她，嘲讽地笑了一下。 刘秀清被他笑得心里一虚，更加心头火起。“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秀清，你这话的时候，难道没有一点心虚吗？我们名义上是养了她28年，可事实上除了四岁以前，后面向暖都是在自力更生。她干的那些活，比一个能干的保姆都多。如果算成钱，远远超出我们给她吃的那点饭。更别说她参加工作十年，每一分工资都被你捏在手里。算下来，怎么也有几十万了吧？” 刘秀清会心虚吗？当然不会，否则她就不会那么对待向暖了。 “我说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直帮着那个小贱人说话？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一心向着她？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跟那个小贱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向玉林指着她，气得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他收回手指，捂着胸口，踉跄退了两步，靠着墙直喘气。 他昨天才刚出院，如今又这副样子，刘秀清也被吓着了。“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向玉林推开她的手，脚步有些踉跄地走过去，颓然在沙发里坐下。 刘秀清见他走路都不稳了，更加担忧，立马就跟了过去。“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心累。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在街头晕倒时的恐惧无助太过刻骨铭心，向玉林自从醒后就一直有种说不出的疲倦，说是身心疲惫也不为过。 “秀清，你知道吗？”向玉林并没有看刘秀清，而是从阳台看向远处的高楼林立。“那天我还没走到公交站就觉得头晕目眩，我咬着牙踉踉跄跄地坚持到了公交站。眼前阵阵发黑，整个人天旋地转，还喘不上气来……周围人来人往，可是没有人过来问一句。我几乎以为，我会就那么猝死在街头。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有人扶住我的手臂，喊了一声爸爸。那个声音，就跟天籁一样……” 人都是怕死的，也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能幡然醒悟。 “就凭我们以前对向暖做过的那些过分的事情，她完全可以不管我的。可她还是心软凑了过来，她不停地喊我的时候，我听得出来她急得都快哭了……那2000块钱，我其实可以不还她的。以她现在的情况，也不在乎这点钱。但我……我其实不是过想找个由头去见见她。” 向玉林本以为向暖不会要那点钱，可怎么也没料到，她一声不吭就收下了。可见，她是铁了心要跟他们断了关系。 28年的冷酷无情，到底还是寒了那个孩子的心，她对他们不再抱有任何一丝幻想。 向晴突然嗤笑一声，极度不爽地将指甲油扫进了垃圾桶。 “爸，我看你是被向暖迷昏了头吧？她也没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你怎么就把她当成了我们家的大恩人了？没准她当时压根就不是心甘情愿帮你，而是不已而为之。如果她真的对你那么好，怎么可能收下你的钱？” 向玉林看着她脸上跟妻子几乎一模一样的刻薄尖酸，疲惫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呵，在你眼里，别人做什么都是不安好心的。可你扪心自问，你又做了什么好事？帮过几个人？向晴，你这性子再不改，总有一天是要吃大亏的。” 向晴突然脸一绷，抬脚用力一踹茶几，茶几跟地板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爸，有你这么诅咒自己女儿的吗？还是在你心里，向暖才是你亲生的？” “我倒希望是这样。” “你——”向晴听得怒火万丈，伸手狠狠地一拨，就将茶几上的东西全数扫落在地上。“好啊，你今天终于说实话了。既然向暖那个贱人那么好，那你搬去跟她住好了，别死皮赖脸地赖在这里！别忘了，这房子是我的名字，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初买这房子的时候，刘秀清也是为了杜绝将来向暖争夺遗产，所以房子直接写了向晴的名字。可事实上，向晴没出过一分钱。要真论起来，这房子的月供一直都是向暖在背负。 刘秀清眉头深皱，沉下脸来。“晴晴！怎么这样跟你爸说话？” “那你也不看看他是怎么对我的！妈，我刚才那话说错了，你还是小心为上。我看我爸是真的被狐狸精给勾了魂了！你可别忘了，他们虽然担着父女的名头，其实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两个人之间发生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向玉林这回真的气狠了。 向晴扬着下巴，丝毫不怕他。“难道我说得不对吗？还是被我说中了，所以你恼羞成怒了？” 向玉林气得粗喘起来，终于忍无可忍，一巴掌刮在了向晴的脸上。 “啊——” 向玉林实在气狠了，这一巴掌使足了力气，扇得向晴摔倒在沙发里。 “玉林，你——”刘秀清急得扑过去，将向晴扶起来一看，半边脸红得厉害，而且已经肿了。“宝贝儿，没事儿吧？疼不疼？” “你走开！别碰我！”向晴一把推开刘秀清的手，气呼呼地摔门进了房间。很快又打开门，含着眼泪大吼，“向玉林，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第157章只是想你了 “砰——” “晴晴！晴晴！”刘秀清拍了半天的门，向晴就是不开，也不应。“哎，这都叫什么事啊！你也是的，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啊？” 向玉林跟一尊雕像似的直挺挺地站在那，许久之后才眨了眨眼睛，像是突然被人抽掉了骨头一样，软软地跌坐在沙发里。那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又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袭了过来。 刘秀清注意到丈夫痛苦的表情，也顾不上哄女儿，忧心如焚地跑了过来。“玉林？玉林，你没事吧？” 向玉林没吱声，靠在沙发里双目紧闭，眉头深深皱着，像打了个复杂的死结。 也许，这就是报应。 他想。 “玉林，你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呀，你别吓我……” 向玉林还是没反应。 刘秀清彻底慌了。她虽然总是对向玉林凶巴巴的，可两个人过了大半辈子，感情自然是有的。丈夫要是没了，女儿又嫁到别人家里，她可就是孤家寡人了。 “玉林，玉林……” 向玉林缓缓地睁开眼睛，沉默地看着她良久，突然苦笑了一声。 那一声笑，让刘秀清心惊肉跳…… 向暖回到家里，已经八点多了。 见向暖进门来，罗筱柔就说：“果果，让妈妈陪你玩吧。” “果果在玩什么呀？”向暖一边换鞋，一边放柔了声音问道。 果果眨巴眨巴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捉迷藏。” 果果今天不知道从哪里学的捉迷藏，一直拉着罗筱柔和张妈玩。她跟罗筱柔躲起来，张妈找人。 罗筱柔和张妈都上了年纪，而且已经陪着果果玩了挺长时间，实在有点吃不消。 “哎哟，果果这么厉害，都会玩捉迷藏了。那妈妈陪你玩，好不好？” “好！”然后小指头一指向暖，有模有样地指挥，“你，闭上眼睛。” “好，我闭上眼睛。”向暖好笑地虚闭着眼睛。“快点躲起来哦，我数到十就要找你了哦。一，二……” 果果呀的一声，肉嘟嘟的身子在屋子里滚来滚去，拿不定注意到底要躲到哪里去。最后还是罗筱柔帮忙，推着她蹲到了门口那棵盆栽后面。 “九，十。好啦，我要开始找了哦。” 果果躲得不隐蔽，又穿着亮色的衣服，很容易就能找到。而且她还不是特别清楚规则，又没有输赢的概念，小嘴儿跟漏气似的在掌心里低笑。 向暖忍俊不禁，为了逗她玩儿，故意这里看那里看，就是不往盆栽那找。 “肯定是藏在这里……哎呀，没有呢……那就是这里……怎么还是不见啊……我家果果到底藏到哪里去了呢？” 盆栽后面的小娃娃实在憋不住了，虎一下站起来，雀跃大叫：“我在这里。” 然后就是一阵几近癫狂的大笑，笑声里含着难以形容的快乐。 向暖也禁不住笑了，心底生出一份羡慕来。 小孩子的快乐真简单，无忧无虑，不识人间愁滋味。不像成年人，心思过于复杂，经常自寻烦恼，甚至作茧自缚。 果果笑够了，撒腿跑了过来，抓着向暖的裤腿，仰着肉嘟嘟的小脸催促：“还要玩。妈妈，你闭上眼睛。” 这一声妈妈，惊得向暖差点儿跳起来，瞪圆了眼眸不敢置信地看着腿边的胖娃娃。 罗筱柔和张妈也听到了，也很是吃惊。 向暖反应过来之后，赶紧蹲下去，扶住了果果的小肉肩。“果果，你刚刚喊我什么？再喊一次，好不好？” 果果垂下乌溜溜的眼眸，抿着小嘴儿捏着小肉手就是不说话。 向暖到底不忍勉强她，抱着她亲了两口。“我要闭上眼睛了哦，果果快躲起来。” “呀！”果果立马反应过来，撒腿就去找藏身的地儿了。 向暖含笑看着她肉嘟嘟的小身子窜来窜去，突然有点想掉眼泪。 小娃娃不像大人，不知道虚伪为何物，她的接纳和认可都是真心实意的，不掺一点假。 “果果，藏好了吗？” “好~啦~”特别响亮的一嗓子，直接就暴露了自己的藏身之处。 三个大人都禁不住笑了。 然后果果听到了，尽管不知道她们在笑什么，但也捂着嘴在那呵呵地乐，还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向暖咬着嘴唇仍忍不住笑意。自从知道果果的存在，她就决心要做一个好妈妈。可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真正体会到了做母亲的心情。 “那我要来了哦……” 话音刚落，果果就从沙发背后站了起来。“在这里！” “哎呀，在这里啊。抓住她，抓住她，快点快点抓住她……”向暖唱起了《丢手绢》。 “哇哈哈……”果果惊得撒腿就跑，可惜胖胖的两条小腿儿，拼尽了力气也跑不了多快。 向暖不停地在原地踏着步子，逗得她笑得更欢，也跑得更起劲。 一时间，屋子里全是她充满童趣的笑声。 一大一小就这么玩闹到了九点，果果该睡觉了。 这一番运动实在激烈，果果早就大汗淋漓，连头发都是湿答答的。 向暖将她抱在怀里玩了一会儿放松游戏，陪着她童言童语了一阵，然后才抱她回房去洗澡。 等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张妈才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少夫人果然是个好的。” 罗筱柔也抬眼看了一下，然后端起茶杯喝茶，没有发表意见。 张妈又笑了笑，起了另一个话题。 浴室里，向暖给果果洗干净之后，就让她在浴盆里玩水。 果果抓着一支水枪，将向暖喷得浑身都快湿透了。见向暖左支右绌地躲闪着，她更乐得咯咯直笑，越玩越起劲。 等向暖这个陪玩的累得快趴下的时候，她也终于打着哈欠要起来了，结果刚擦干身子，衣服还没穿好就睡得直打呼噜了。 “真是只小猪仔。” 向暖站在小床边，笑着摸了摸她的稀疏细软的头发，又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这才关灯出去。 刚回到卧室，牧野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向暖把今晚果果的表现告诉牧野，说着说着，又禁不住笑出声来。 牧野也在那边笑着说了句：“这小东西怎么傻成这样？” 向暖咯咯直笑，又聊了一会儿，牧野就要挂断了。 “牧长官……” 牧野注意到她的语气有点不一样。“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我只是……想你了。” 轻声细语的一句表白， 让牧野的心瞬间揪紧了。 第158章 我男人人傻钱多 十一月底，向暖迎来了科目二考试。 驾校规定：考试那天，所有参加考试的学员都要到驾校集中，然后统一坐驾校的车去往考场。 向暖觉得自己学得马马虎虎，考试前一天就开始紧张了。只要一想象明天考试的场景，心跳立马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眼看就要从胸口蹿出来了。外带口干舌燥，大脑发懵。 晚上打电话的时候，向暖有些羞于启齿地把这告诉了牧野。“我是不是很丢脸啊？” “丢脸倒不至于。不过向暖，你到底紧张什么？” “我怕自己太笨，考不过啊。” “那又如何？” 向暖一愣。 “别说还有4次补考的机会，就算没有，那又如何？我让你考驾照，纯粹是觉得你可能也想尝试一下自己驾车的乐趣。如果你真的那么不适合，也就是这辈子不自己开车而已，既不关系身家性命，也不关系前途，有什么好紧张的？” 向暖一想，对哦。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这辈子自己不开车了。何况，她绝对不至于笨到考五次都过不了！ “那我要是真那么笨，你就不怕我丢你脸啊？” 牧野笑了一下。“怕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娶都娶回来了，又不能退货。” “其实可以退货的。” “闭嘴，想都别想。” 被斥责了，向暖顿时就通体舒畅了，咬着嘴唇偷着乐。“牧长官，你跟我说说，你有没有过很紧张的时候？” “没有。因为紧张恐惧都没屁用，全力以赴之后，坦然面对结果就好。” 向暖想到牧野身上那种“任尔狂风暴雨，我自岿然不动”的气场，不禁笑了。“是啊是啊，牧长官最厉害了。” 牧野皱眉，不满。“这话怎么一点诚意都没有？” 向暖清了清喉咙，用嗲得让人不堪忍受的声音重复了一遍：“牧长官，你真厉害！” 牧野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向暖自己也抖了三抖，然后哈哈地乐。刚刚还跟毒蛇一般牢牢盘踞在胸口的那份紧张，眨眼间就不见踪影了。 “牧长官，我发现你比教练厉害多了。教练安慰也安慰了，骂也骂了，可我还是紧张。结果你三言两语，我就觉得没事了。” 牧野哼哼两声。“那能一样吗？爷是你男人，是别的野男人能比的？” “噗——”向暖又被他逗乐了，大笑着在床铺里滚来滚去，一边笑话他臭屁自恋，一边又觉得很受用。 临挂断电话的时候，牧野教给向暖一个灵药妙方。“明天上车之后，你就这么告诉自己：没事儿，我家男人人傻钱多，补考费那是九牛一毛，实在不行以后就让他给我请个专职司机好了。” “哈哈哈，人傻钱多，哈哈哈……” 向暖笑得肚子都疼了，电话都挂断好一阵了，她还是一想起这句话就忍不住“扑哧扑哧”乐开了花。 终于过了那阵疯癫劲，向暖四仰八叉地躺在床铺里，想着遥远军营里的那个男人，含笑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赶到驾校，教练陆青山见了向暖也啧啧称奇，昨天明明紧张得连呼吸都不会的啊。 “哟，今天状态不错呀？昨晚吃仙丹了？” 向暖想到牧野那句“人傻钱多”，差点没忍住在陆青山面前笑出声来。清了清喉咙，努力不要露出行迹。“是啊，我做梦的时候梦到老神仙了，他说我今天肯定能过。” 说完呵呵一笑，举了举拎着的手抓饼和豆浆。 “教练，要吃手抓饼吗？刚刚买的，新鲜滚热辣哦。” 陆青山瞥了一眼，嫌弃地皱起眉头。“就这么一点，还不够老子塞牙缝。” “两个手抓饼一杯豆浆还不够塞牙缝？教练，你张开嘴巴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缺了几颗牙，怎么牙缝这么宽。” “想看是吧？我就让你好好看看。”陆青山作势要踹她。 向暖惊叫一声，放下东西就撒腿跑了。 “逗你玩呢。手抓饼不要啦？” “我已经吃过了。” 其实向暖在家吃过早餐了，只不过刚刚出地铁口的时候，看到路边小摊上的手抓饼，突然就有点馋了。又想着也许还有同学来不及吃早餐，索性就多买了两个饼。 陆青山挑了挑眉，拿起手抓饼不客气地啃了一口，一边啃一边指挥学员练车，偶尔还笑骂两句。等他啃完饼吸完豆浆，也就差不多到出发时间了。 “行了，你们再练也练不出个屁来，都给老子上车去。” 去往考场的路上，陆青山有意帮他们放松，就给他们说部队里的趣事糗事，车内的气氛很是轻松愉快。 考场分了a和b两个考试区，学员在入口那就分道扬镳了。而教练是不允许进场的，只能在入口外面等着。 “我不管你们用的是苹果还是雪梨，总之统统给老子关掉！立刻，马上！谁要是因为这个被踢出考场，老子非掐死他不可！” 向暖预约的是九点三十那一批，但一直等到十点过，还没轮到她考试。跟她在同一个考区的两位男学员都已经考完了，一个喜上眉梢，一个垂头丧气。 “向暖，加油！” 向暖咧嘴一笑。“我会的。” 快到十点半的时候，向暖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说起来，向暖运气不错，引车员是个长相温和，说话语气也很温和的中年男人。半坡起步是第一个项目，他停车也停得十分标准。 向暖是第一个考的，从副驾驶座走到驾驶座的时候，她偷偷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在脑海里把牧野昨晚说过的话回忆了一遍。 既不事关身家性命，也不影响前途幸福，没什么好紧张的！ 等车子停在半坡并且顺利起步之后，向暖最后一点紧张也不见踪影了，脑子里只剩下教练平常三里五申的内容。 半坡起步，侧方停车，曲线行驶，直角转弯……顺利完成！ “下车。” 引车员直接从副驾驶钻到驾驶座，一把将车子停好，然后交还给向暖。 向暖站在车外，用力握了一下拳头。加油，就差最后一步了！ 在所有的项目里，倒车入库完蛋的人是最多的，有人甚至把两次机会都葬送在这里。 向暖平常练习得最多的，也是倒车入库。大概是孰能生巧，居然一次就过了。 “拿上你的资料，去大厅等成绩。” 向暖手忙脚乱地接过自己的资料，跟桩子似的杵了好一阵，终于反应过来了。“噢耶，我过了！我真的过了！” 她激动万分地打开手机，迫不及待地就想跟牧野分享这份喜悦。 第159章 心花怒放 电话是顺利接通了，却无人接听。 向暖知道他可能正忙着呢，赶紧就掐断了。可心情实在荡漾，于是拍了一张颇为得瑟的自拍照给李晓敏发过去。 不过李晓敏也正在上班，没有马上回复。 回到大厅，向暖的成绩单刚好新鲜出炉，她拿在手里看了又看。虽然不是满分，可也够她欢喜的了。她学着电视里那样在白纸黑字上亲了一口，然后才高高兴兴地跑向入口。 其他人都已经考完了，向暖是最后一个。 结果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但总体来说还是欢喜的人占了多数。 因为眼看就要到午饭时间了，学员们提出请教练吃饭。 陆青山也不客气，熟门熟路地找了个小餐馆，把车靠边一停。 餐桌上自然也不可能绕过考试这个话题，没考过的两个学员居然都是因为紧张。据说当时脑子一片空白，什么要领都忘得一干二净，一上车就完蛋了。 陆青山一指向暖。“就这家伙，昨晚来练车的时候，一提考试就紧张得都不知道怎么呼吸了。你来给他们传授点经验。” “啊？”向暖搓了搓手，面露难色。“那个，我……我这个经验可能不太适合他们。” 陆青山眉头一皱，脸一虎。“让你说就说，哪里来这么多废话？小心我k死你。” “那……我说了，你们不准笑话。” 她这么一强调，大家反倒忍不住笑了，莫名的多了几分期待，一个个都催了起来。 向暖清了清喉咙，红着脸把牧野那些话给说了。 “哈哈哈哈……” “人傻钱多，哈哈哈哈……” 一桌子的人都笑喷了，半天也止不住。连陆青山都抽了抽嘴角，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向暖被他们笑得面红耳赤，心里倒是挺舒畅的。 有个女孩子笑够了就说：“向暖，你老公向来都这么幽默的吗？” “嗯，他是个逗比。” 一个“逗比”，又让大家笑了起来。 其中一个没考过的男生说：“那我是不是应该先找个财大气粗的富婆，然后再来考试？” “不一定，你要找个富翁也是可以的。” “滚！老子是纯爷们！” 大家又嘻嘻哈哈地笑出声来，话题也因此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不再围绕着考试这一亩三分地打转。 饭快吃完的时候，向暖收到了李晓敏发来的微信。 一溜儿胜利的手势，后面跟着一句“晚上我要吃大餐”，最后是一溜儿的惊叹号。 向暖咬着嘴唇笑，给她回了个“遵命，大爷”。 “一看这表情就知道，肯定是她那位‘人傻钱多’的老公！” “这样的男人，请给我来一打！” “我说女士，你的胃口也太大了吧？一打？就你这小身板，吃得消吗？” “边儿去！谁像你脑子里那么多废料啊？” “……” 吃过饭，向暖没跟教练车回去，自己坐地铁回了幼儿园，刚好赶在孩子们起床前到了。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快。一眨眼，就到了下班时间。 李晓敏嘴上说要狠狠地坑向暖一顿，最后却选择了幼儿园附近的一家猪肚鸡餐厅。 一锅猪肚鸡，几样火锅小菜，外加一锅腊肠煲仔饭，足够吃个心满意足，却只花了一百多。 饭桌上，李晓敏难得忙碌，也不知道跟谁在微信上你来我往，不时偷笑。 向暖忍无可忍，直接将她的手机给抢了。“是不是好姐妹？是的话就给个实话，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李晓敏拨了拨脸边的头发，然后点点头，脸微红。 向暖直接在她腰上掐了一下。“我就知道，一天天的满面春-色，肯定是想情郎了。哎，啥时候让我见见？” “明天他来接我下班，要不一起吃个饭？” “好啊。” 向暖端起茶碗，举高。“来，以茶代酒，庆祝你终于找到真命天子了。” “是不是真命天子还不一定呢。”但还是举起了茶碗。 “呸呸呸，不许胡说八道。” “好，不说。那就祝我们两个都能一辈子被人宠着护着，一辈子幸福快乐。” “这还差不多。” 两个大茶碗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一对好姐妹瞧着彼此，齐齐笑了起来。 吃吃喝喝，谈天说地，时间一眨眼就过了。 等向暖回到锦绣园，已经是晚上十点过了。天气渐凉，又闲来无事，就干脆灌满浴缸，好好地泡了个澡。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幸亏浴缸是恒温的，否则非着凉不可。 擦干身子，向暖裹了大浴巾就出去了，连睡衣都懒得套一件，直接光溜溜地钻进被窝里。柔软的被子跟身子轻轻摩擦，无意间带起些许酥麻战栗，惊得她动作一僵，有些羞耻地屈起双腿，紧紧并拢。 来电铃声恰好响起。 她又是一惊，手忙脚乱坐起来，一边搂紧了被子，一边拿过手机。 将近十一点了，这个时间打电话来的只能是牧长官。 想到刚刚那酥麻战栗的感觉，明知道他不可能知晓，也看不见，向暖还是羞耻得喉咙发干。接电话前，还是拿了一条睡裙套上，这才觉得不那么羞于见人了。 “吵醒你了？”她接电话的动作太慢，牧野当然以为她已经睡下了。 “没、没有。”向暖自己都觉得声音很怪，甚至有点喘的感觉。 牧野一愣，很快便洞穿了真相。“是不是做春-梦了？” 向暖惊得差点儿跳起来。“你别胡说，我才没有做那种不要脸的梦呢！” “宝贝儿，听我说，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特意压低了声音，就像两个人耳鬓厮磨时候，他贴着她耳朵说话那样。 向暖一个激灵，头部甚至下意识地往右边偏去，扑了个空才意识到，他并不在身边。 “谁、谁不好意思了？”声调够高，底气却不足。“对了，我还没跟你报喜呢。我今天考过了，一次性过的哦。” 牧野低笑两声，仿佛看到了她身后那条无形的尾巴摇来摇去，只差直接说：快点表扬我吧！表扬我吧。 “媳妇儿果然威武霸气，女中豪杰。” “噗——”向暖被他这么一逗，什么不好意思都给忘了。“牧长官，你骨子里果然有逗比的潜质。” “男人大丈夫，当然要上得了床，压得了场，闲来无事还要会哄媳妇儿开心。没点逗比潜质，那怎么行？” “敢情你这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是吧？” 明知道他是说笑，可向暖还是被哄得心花怒放，人都快飘到云端上去了。 “那你不开心吗？” 向暖笑了，老实承认。“开心。” 我所有的快乐，都与你有关。 第160章 老男人 “亲爱的……”临出幼儿园前，李晓敏拉着向暖的手，明显欲言又止。 向暖不解地看着她。男朋友来接人，不是应该欢天喜地吗，怎么这副表情？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 可如果对方不愿意见她这个朋友，李晓敏肯定一早就跟她说了，也不会拖到这个时候啊。 李晓敏眼睛扫向别的地方，好一会儿才收回来。“也、不是不方便，他……我得先给你透点口风，他的年纪可能有点大。你见了，不要大惊小怪。” 啊？难不成是个老头？ “要不你干脆直接告诉我，他多大？”向暖怕一会儿不小心露出不该有的表情，那就太尴尬了。 李晓敏小心地比了4根手指头，然后有些紧张地看着向暖。 “四十？十三年的差距，其实还算好。何况，年龄不是问题。” 至少比自己刚刚预期的要好。 “你真这么觉得？”李晓敏明显松了一口气。一个女人选择一个比自己大很多的男人，在别人看来总有一种“傍大款”的嫌疑。尽管，那个人还算不上大款。 “当然。”向暖笑着扶住她的肩头，跟她近距离面对面。“晓敏，只要他对你好，只要你自己觉得好，那就没事。再说了，年纪大点好，成熟稳重，会照顾人。现在很多二十几岁的男人就跟小毛孩似的，跟他们在一起那不是谈恋爱，那叫带儿子！” 这话将李晓敏给逗乐了。“你嘴巴要不要这么毒啊？” “我这叫实话实说。走吧，别让人家在外面等急了。” “好。” 李晓敏的男朋友开的是一辆黑色的雅阁。车子似乎刚刚从洗车店开出来，洗得锃光瓦亮。 他人靠在车门上，正在打电话。 向暖拨开被风吹乱的头发，从李晓敏身后探出视线，只看到一个侧脸。不过，个子还挺高的，目测在一米八上下。 “好。我这边还有事，先这样。”他将手机揣回兜里，眉眼温柔地看向李晓敏。 李晓敏咧嘴一笑，带着一份女儿家的娇态。“大叔，等很久了吗？” 向暖在她身后听到这个称呼，差点儿脚下一个踉跄。将来结婚了，这个叫一声“老婆”，那个回一声“大叔”，不会好奇怪么？ “没有，刚到一会儿。” 李晓敏笑眯眯地将身后的向暖拉了出来。“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好姐妹，向暖。” “你好，我是郑魁。” 向暖刚想将人看个清楚明白，刚好一阵强风从背后吹过来，吹得她一头长发在风中恍若群魔乱舞。她囧囧地低下头去，手忙脚乱地将头发往脸颊边拨开，这才红着脸地抬起头来。“实在不好意思。” “没——”看清向暖的模样，郑魁像突然被一道惊雷劈到了似的，整个人瞠目结舌。不过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他就恢复了正常，并拉开了后座车门。“没什么。两位美女，请上车。 ” 向暖坐了进去。李晓敏本来也要跟她挤在一起的，被她推着去了副驾驶位。 郑魁指了指后座上那个袋子。“这里到餐厅还有一段距离，你们要是饿了，就先吃点水果零食。不过小心别吃多了，留着肚子一会儿吃菜，那家餐厅的饭菜还不错的。” 一路上，三个人聊得还算愉快。郑魁毕竟多了十多年的阅历，见识可比她们广多了，收服她们两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向暖总算知道李晓敏为什么会选择他了。不只是她，大多数女人都喜欢被人照顾，被人宠着。“大叔”这个称呼本身就带着撒娇的味道，求的自然是对方的宠爱。 只不过，向暖总觉得郑魁一直在不着痕迹地打量自己。她感觉不到什么恶意，更多的是若有所思，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你们先进去吧，6号包厢。我停了车子就过来。” 下了车，李晓敏就拉着向暖咬耳朵。“怎么样？还过得去吧？” 撇开他若有所思的打量不说，郑魁给向暖的总体感觉还可以，而且看得出来挺会照顾人的。 “挺好的，真的。”说着，向暖促狭地眨了眨眼睛。“再说，你都已经认准他了，我说不好你难道就不要了？” 李晓敏哈哈一笑。“没准哦。我们可是最好的姐妹，我不信谁都不能不信你啊。” “我是你最好的姐妹不假。但是在男人面前，好姐妹那绝对是要靠边站的，我还不了解你吗？” “呸，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6号包厢是个小包厢，三个人倒也绰绰有余，但又不会显得特别空荡。 李晓敏做主选了菊花茶之后，又拍了拍向暖的手臂。“来，咱们看看吃什么。” “你们点吧，我只负责吃就好。” 最后菜是郑魁点的，一共六个菜。本来他还想再点两个菜的，被李晓敏和向暖给阻止了。 饭桌上，三个人聊到了旅游，聊到各地的风土人情。 郑魁有些惊诧地问：“你们两不是同乡吗？” “不是，我是土生土长的荣城人。”向暖回道。 郑魁点点头。“哦。来自不同的地方，却能成为这样的好姐妹，真是不容易。” “那是。”李晓敏得意地一勾向暖的脖子，差点没勒得她一口气上不来。 向暖拉开脖子上的手臂，笑着看她。“其实是我运气好，因为多半都是晓敏照顾我，帮助我。别看她比我小，可比我有主意多了。” 这话是实话，所以向暖说得情真意切，说得自己都感动了。 一路走来，李晓敏确实帮了她很多。最难的时候，如果不是有这么个朋友，她估计真的就撑不下去了。 “别整虚的。”李晓敏被她说得不好意思，直接又勾住她的肩头。“来来来，咱们还是商量一下，我这么好，你打算什么时候以身相许啊？” “别，我可不想一会儿被郑先生列为头号敌人。” “他不敢的，我罩着你呢！” 这般说说笑笑的，气氛很是轻松愉快。 吃过晚饭，郑魁和李晓敏一起将向暖送回锦绣阁。 “亲爱的，那我们走了，下周见！” “好，你们路上小心。” 看着车子消失在暗夜里，向暖轻轻笑了起来。 晓敏，你要幸福！ 此时的向暖并不知道，这个叫郑魁的人会在自己的生活里掀起怎样的一场暴风骤雨。 第161章 太疯狂了 时间进入十二月，也正式进入冬天。 早在天气快要冷下来的时候，牧野就打了几次电话，叮嘱向暖一定要给自己买几件冬衣，别舍不得钱。 向暖喜欢他难得的唠叨，于是总喜欢跟他唱反调，当然只是嘴上的。 牧野经常被她“气”得直磨牙，却又拿她无可奈何。 向暖就在这边恣意地笑，在这笑声里，那份日积月累的思念仿佛就能淡化一点，让人不至于不堪重负。 “对了，听说军大衣最保暖了，要不你直接给我弄件军大衣来算了，省得你总怕我冻着。” “那玩意儿弄来还不简单，问题是你敢穿吗？” “这个嘛，只要你敢跟我走在一起，我就敢穿。反正到时候要丢脸也是两个人一起丢脸，我的脸面可没有牧长官的重要哦。” “那我到时候陪你穿。实在不行，咱们戴个口罩。” 向暖又禁不住笑得在床铺里打滚，一直到电话挂断，笑声才慢慢地停歇了。她丢下手机，侧头看着另一个枕头。过了一会儿，她直接将它拿起来，捂在了脸上。费尽力气嗅了又嗅，却还是嗅不到那熟悉的味道。 隔天是周星期六，牧野打来电话，让向暖明天到城郊的某个地方等着，说让人给她带了点东西。 “你不会真的给我弄了一件军大衣吧？牧长官，我是开玩笑的。” 荣城的冬天不算太冷，薄款的羽绒服就能对付了，军大衣根本派不上用场。何况，军大衣那样的大家伙，实在不适合女生穿。好不好看倒是其次，关键不堪重负啊。 “爷可没跟你开玩笑。” 向暖嘟嘟嘴。“那好吧。你敢给我弄一军大衣，我就敢穿给你看，谁怕谁啊。” 向暖想着军大衣的事情，连做梦都还在为这事儿发笑。第二天更是早早地就醒来了，吃过早餐就直接打车出发。 牧野指定的地方是郊外的一个路口，因为远离了市中心，来往的车辆和行人都不多。 向暖来得早，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将近两个小时。 这周围只有几个工厂，两家便利店和几个小饭馆，根本没有可以逛的地方。 幸亏向暖出发的时候带了一本书，正好可以解闷。看看书，两个小时一会儿就过去了。平常她不想出门的时候，就喜欢躺在沙发里看书，不经意就是一下午。 可今天她脑子里无法控制地一直想着牧野到底会让人给自己带点什么，不时的就要抬头看一看，根本静不下心来看书。一页书盯着看了半天，也没几个字进了脑海。 “啪——” 向暖合上书，终于彻底歇了看书的念头。坐着左看右看了一会儿，她又掏出手机，找了个平常觉得还不错的综艺节目来看。只是瞅了几眼，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只好又关了。 等待的时间就跟饼子被掰碎了似的，本来小小的一块变成一地的碎屑，数都数不过来。 向暖想随意到处走走，可又怕自己走开的时候，牧野的战友刚好就到了。她不好让人等，可更怕人家等不及，直接走了。 最后只能哪里都不去，什么都不敢做，就在那一亩三分地来回地走动。只要远处有车子过来就巴巴地盯着看，可惜最后都不是她要等的人。 就这么走来走去，走到两条腿都开始发酸的时候，向暖看到远处来了一辆军绿色的车子。不过不是小车，跟她在电视里看到的那种大车很像。 应该是这辆吧？ 向暖往路边靠近了一些，好让对方更容易发现自己的存在。盯着车子飞驰而来的时候，她甚至忍不住想，要是牧野就在车里，那该多好。随即她又忍不住在心里笑话自己，真是越来越贪心了。 车子刹得很急，就像一个庞然大物突然就在身边停下了，伴随着一股热风扑面而来，像极了猛兽张嘴扑来，把向暖给吓了一跳。身子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眼睛却不敢眨一下。只是那车子实在太高了，她又靠得很近，抬头竟然看不到里面的人。 副驾驶座的门突然推开，一个身着军绿色t恤迷彩裤脚蹬军靴的年轻男人跳了下来，对着向暖喊了一声嫂子，然后就大步走开了。 咦？不是要给她东西吗？ 向暖正迷惑不解的时候，驾驶座的门突然推开来。她猛然一惊，抬头还没看清楚就被人抓住肩头，一把拎了上去，简直就跟拎小鸡似的。 “啊——” 上升停止，向暖被人紧紧地抱着，牢牢地扣在胸前，动惮不得。 对方将脸埋在她的脖子里，急切且略显粗鲁地亲吻着，不，应该说啃咬更合适。那动作，那气息，都是向暖所熟悉的。 这世界上会这么对她的，只有一个人。 “想我了吗？”熟悉的声音近在咫尺，灼热的气息就喷洒在她的脸上。 向暖笑了，眼里迅速被一层雾气笼罩起来，让她眼前一片模糊。张嘴刚想回答，却被他低头一口叼住了唇瓣，然后就是强势的侵略和扫荡。 向暖从昨晚开始就在幻想，可只是幻想，因为她觉得根本不可能。如今梦想成真，简直要喜极而泣。一时间，她什么也想不了，也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只想紧紧地攀着他的身体接纳他所有的热情，甚至是粗鲁。至于这里是车来人往的路口，会被人看见这种问题，她现在管不上，也不想管。探进衣服里的那只手就跟带电似的，电得她浑身**，禁不住难耐地轻哼出声…… 牧野的身体紧绷得就像一张拉满的弓，蓄势待发，只等一声令下。可最终，他还是万分艰难地停了下来，勉强将向暖被弄乱的衣襟给拉扯好，而不是撕了。低头额头贴着她的，叹息着道：“宝贝儿，你可想死我了。” 向暖心脏一震，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气喘吁吁地看着他。 她这副样子实在是太勾人了，牧野抵抗不住诱惑又啃了两口。见她还是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一双雾气氤氲的眼眸莫名的让人心疼。 “傻了，不认识你男人了？” 向暖摇摇头，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脖子。脑子晕乎乎的，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想这么被他搂着，他喜欢怎么欺负都行。 第162章 我是傻子，你是疯子 牧野的手贴上她的后脑勺，用力地将她的脸按进胸口，低头吻着她的长发。真想把她揣兜里毫不犹豫地带走，但这年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坚定地按到了无人知晓的角落里。 “回去吧，好好照顾自己。等我。” 他打开门将向暖放了下去，还有一个纸箱也被放在了向暖的脚边。但向暖无暇理会它，只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牧野情难自控地一把勾住她的肩头将人揽过来，在她嘴唇上用力地亲了一口就将她松开，上车，关门。 车子发动。 向暖看着那名战友直接跳上跑着的车子，然后拉开门坐进了副驾驶座。 车子加速，一眨眼就已经绝尘而去，再无踪迹可寻。 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有种被人抛下不管的心酸和失落。管不住自己地想，要是能像武侠片里的女侠那样，可以潇洒自如地施展轻功就好了。或者像孙悟空那样，一个筋斗云十万八千里，想追就追。 但一切都是白日做梦。 向暖呆呆地站在那，半天也不动，甚至连眼睛都不知道眨。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就跟做了个极其短暂的梦似的。只有脚边那个纸箱像是如山铁证，无比高调地宣告：这一切都是真的。 “呵……”向暖突然捂着嘴含着泪笑了，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疯狂了，可是疯狂得那么让人怦然心动。这前后加起来或许还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却比千万句甜言蜜语还要扣人心弦。 原来，这样的疯狂不只是出现在电视和小说里。 原来，不只有她在想他！ 呵呵，她是个傻子，他却是个疯子！ 激动的情绪在时间的流逝里逐渐地平复下来，向暖抬手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却仍控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眼看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去了，就这么在陌生的路口笑得十足一个大傻子。幸亏周围没多少人往来，否则估计真的要被人当成神经病了。 “呵……”这个念头纵身一跃扑上来，向暖又忍不住笑开了。笑够了，她乐呵呵地蹲下来，看着脚边的纸箱。 纸箱用透明胶密封得整齐漂亮，完全窥探不到里面的内容。而且还用两根绳子捆好了，面上一个“十”字，方便提拎。 向暖伸手试着掂了一下，居然没抱起来！ 这么沉，肯定不是军大衣！这重量要是穿在身上，那不跟穿着金钟铁布衫差不多？古代的盔甲都没这么重吧？ 向暖自娱自乐、天马行空地想了一会儿，也不急乎乎地就揭晓真相。何况留着一份期待，最后一刻再去揭晓，那才叫惊喜。好东西嘛，都是要压轴登场，然后理所当然地惊艳四座的。 就这么定了，先抱回家再说！ 向暖掏出手机，在某打车软件上叫了车。但也许是从这里经过的车辆实在少之又少，屏幕上的数字跳了好几分钟，终于有人接单了。只是车子距离这里还有好几公里，还得继续等一会儿。好在她闲来无事，心情也好，倒也不着急。 这附近没别的人等车，向暖也不怕司机会找不到人，所以安心地杵在路边神游四方。刚刚那疯狂的一幕就跟电影自动倒带似的，反反复复地在她脑子里重播，结束了又开始，无限循环…… 直到，一辆黑色的车子从远处飞驰而来，然后稳稳地停在了她面前。 不是白色的丰田卡罗拉吗？怎么是黑的？ 向暖还以为是司机登记的车辆信息和实际不符，可定眼一看就愣住了。 驾驶座里坐着的男人五官出众、气质冷峻，可不就是高逸尘么？ 向暖正犯嘀咕的时候，人家已经推门下车，挺拔的身子一路逼到她面前。好闻的香水味也争先恐后地往鼻子里窜，就跟某种神药似的让她的脑子瞬间开始发懵。 高逸尘瞥了一眼向暖脚边的箱子。任他火眼金睛，也看不透里面的内容，好在他也无意窥探。“来这边办事？” “啊？哦，是。”说是办事，也算是吧。反正总不能告诉人家，我天一亮就一骨碌爬起来，火急火燎地穿过大半个荣城就为了跟我男人见个面亲两口揉几下吧？ “那现在是要回去了吗？要不顺路捎你一程？这里不好打车。” “啊？不用了。我刚刚已经叫了车，而且已经有人接单了。” 话音还没落下，手机就响了。 向暖如见救星一般激动。“是司机打来的。” 生怕他不相信，也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总是千方百计在躲着她，向暖脑子一热就开了免提。 “你好。实在不好意思，我这边要下班了，你能不能取消订单？拜托了。” 向暖本就不是那种喜欢与人为难的性子，纵然这话真假莫辨，但既然对方已经礼貌地开口请求了，她也只能放人。“没关系，我这就取消订单。” 取消订单也就是一个按键的事情，可是再叫车就麻烦了。等一等倒也无所谓，只是高逸尘将刚才的对话都听了去，她再拒绝他的好意，会不会太过分了？毕竟人家只是以前对她说过一些过分的话，但自从真相揭开之后，可从来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牧野说的对她有企图到目前为止更像是捕风捉影，至少人家没有过什么越过界线的言行举止…… “上车吧，反正也是顺路。还是，我在你心里已经糟糕到连当你的朋友都没资格了？” 向暖神色微慌，急得双手一起摆动。“不是的！我没有那个意思。” 高逸尘勾着嘴角一笑，端的是风流倜傥。“那就上车吧。这东西，我帮你放尾箱。” “哦，好吧。那个，这里面的东西很重要，麻烦你小心一点。” “你别说，这东西还挺沉的。” 向暖笑了笑，看着他小心地将东西安置在尾箱之后，这才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座，系上安全带。侧头看到高逸尘也坐了进来，举手投足不急不躁，有种说不出的赏心悦目，就连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头都那样修长好看，让人想到那些钢琴名家的手。 高逸尘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不说话的时候，身上还有种拒人千里的冷冽气质。用向晴的话说，一看就是英俊多金气质高冷的霸道总裁。 向晴说的话，向暖一向不认同，但对这句话倒是举手赞成。 也许正是因为先入为主，又怀揣美梦，所以向晴后来才认定高逸尘是个超级大骗子。 向暖觉得，以高逸尘举手投足之间的成熟稳重，他就算不是霸道总裁，也肯定不是一般的上班族。气质不同于样貌，是没办法临时抱佛脚恶补一番就能装不出来的。 不过向晴一向目标远大、贪心不足，一般的职场精英自然达不到她的择偶标准。只是不知道如今沦落到跟别的女人共用一个男人，她是否有后悔过放弃高逸尘这样的好男人？ “怎么这样看着我？” 第163章 谁更幸运？ 向暖触电似的赶紧把视线缩回来，呐呐地说了一声“对不起”，裸露在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粉红色，像有个无形的刷子正在她身上涂脂抹粉似的。 高逸尘一路风风雨雨走到今天的位置，自然不缺女人挖空心思倒贴上来，哪怕只是一夜贪欢。这些女人里，妖艳火辣的有，知性优雅的有，但更多的喜欢装单纯害羞，大概是知道男人都喜欢自己的女人从头到尾只属于自己，所以竭尽心思投其所好。 要装单纯害羞，只要样貌上没什么违和感，这事儿说难也不难，不过是没事儿喜欢低个头红个脸眨个眼扮个可怜装个无辜。但这只能糊弄一般人，有阅历和眼光的男人一眼就能洞穿了。 当然，高逸尘也不是没碰到过真正单纯害羞的，但像向暖这么容易害羞的，还真是头一个。只是当初对她有所误会的时候，他不止一次斥责她虚伪恶心，如今已是后悔莫及。 “向暖，有兴趣听个故事吗？” “啊？”向暖惊讶回头。 “我说，有没有兴趣听个故事？” 向暖笑了笑。“好啊。”一路沉默也太尴尬了，他肯聊点什么自然是最好的。 高逸尘的故事并不复杂，只不过，那是一个很伤感的故事。 简而言之就是一对姐妹同时喜欢上一个男人，但男人喜欢的是妹妹。只不过他生性不羁又年少轻狂，纵然喜欢一个人也不曾在她身上花太多心思，爱的关怀和照顾也经常让他心生厌烦。直到有一天，姐姐趁着他们吵架故意制造误会，让她以为他已经移情别恋。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出了车祸，不幸离世…… 虽然高逸尘用的是旁观者的口吻，好像说的是哪里听来的狗血故事，但向暖知道他就是那个男主角。这样也就不难理解，当初刘秀清和向晴设计陷害她，他为什么反应那么激烈了。 高逸尘缓缓地吐了一口气，苦笑了一下。“你也猜到了，我就是那个男人。向晴……长得跟她很像。其实，我很清楚地知道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却还是忍不住把这份内疚都补偿到向晴的身上，因为那份内疚自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发酵膨胀已然变成了一头庞然怪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夜深人静之时，回忆更像是刀子对着他一刀一刀凌迟。他如笼中的困兽，急需撕开一个口子冲出去，否则就要困死在里面了。而向晴，机缘巧合就成了那个口子。 都说病急乱求医，他被一张脸蒙蔽，愣是看不清向晴的伪装。又或者其实早就知道，只是不忍撕破。因为他在那人离开之后，无数次地想过：只要她能活过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她想怎样就怎么样，哪怕捅破天我也会替她兜着！ 向暖无法感同身受，但也大概能理解他的心情。 “我……其实不是很会安慰人，但是我相信，她一定希望你能够放下这么沉重的包袱，从此过得轻松愉快。” “你真这么认为？” 向暖点点头。这一刻的高逸尘仿佛从商业精英变成了一个彷徨无助的孩子，急需别人的安抚和肯定。 “当然。真正在乎一个人，不管他变成什么样，也不管他曾经给过自己多么深重的伤害，但希望他幸福的心情是不会变的。像那些感情破裂就巴不得对方死无葬身之地的人，多半不是真爱。爱一个人就希望他好，哪怕心中有怨恨，却也舍不得真正伤害他。纵然嘴里说着狠话，心底深处却还是会希望他能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安好。” 前方路口刚好红灯。 高逸尘停下车子，看着向暖许久，才突然一笑。“向暖，谢谢你。” 其实撇开样貌，她更像记忆里那个人。 “不客气。”向暖回以微笑。“啊，绿灯了。” 也许是高逸尘这种掏心窝子说话的态度实在太真诚了，两个人之间的那份尴尬就像冰块被大锤子一砸就砸了个稀巴烂，再来点阳光一晒，眼看着就化得七七八八了。 “对了，考驾照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向暖现在还有点小激动。“刚考过了科目二，就等着约考科目三了。如果顺利的话，过年前应该就能拿到驾照了。” “科目二一次过的？” 向暖点头，咬着嘴唇笑的模样带着一点小得意。 高逸尘也笑了，觉得这样的向暖就跟被一层灿烂而柔软的光芒给笼罩起来似的，让人有点舍不得移开视线。 “那还真不错啊。科目二最难了，很多会开车的老司机都要补考好几回。” “不是科目三最难吗？我一想到要跑到马路上，那么多车来来往往，总觉得一不小心就要撞上。” 高逸尘就给她传授开车的技巧，现场教学。怎么看后视镜，怎么打灯，怎么变道，怎么超车……详细讲述，亲身示范，不厌其烦。 向暖是真的很想一次考过，所以立马化身认真好学不耻下问的好学生，立志要把老师的东西一股脑兜过来，晚上回去躺床上慢慢咀嚼消化，彻底变成自己的东西！ 两个人相识也有一年多了，却还是第一次这样相谈甚欢，简直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不经意间，车子就到了锦绣园的大门外。 “那东西挺重的，你估计搬不动。我把车子开进去，然后帮你搬上去吧。” “不用了，我可以的。” 高逸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怎么，怕你男人吃醋生气？” “不，只是我不希望他有所误会。毕竟他如今不在家，我却带别的男人回来，孤男寡女的，总归是不好。” “他很幸运。” 向暖抿着笑轻轻摇头，脸颊上红霞飞扬，眼里波光荡漾。“不，我才是幸运的那个人。高先生，你知道吗？曾经我很羡慕向晴，因为你对他简直如珠如宝，我做梦都想有一天被人那样对待。如今，我已经等到那个人了。所以，我觉得很幸运。” 高逸尘没再勉强，推门下车，打开尾箱，帮她将东西搬下来。 “高先生，今天真的很谢谢你。那，我先进去了？” 高逸尘点点头。 向暖弯腰抓住那个十字绳结，吃力地拎起那一箱果子。 高逸尘有心帮她托了一下，免得她重心失衡摔了。 “谢谢。”向暖双手齐上才能吃力地将那箱东西给拎起来，走起路来一步三晃，步履维艰。 高逸尘忍着喷薄而出的冲动，就那么看着她倔强的身影慢腾腾地往前挪动。 第164章可是我想 向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那一箱东西给扛进了家门，大冬天的差点儿热出一身汗来。 将东西小心放好，向暖也不急着拿来将它开封，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润一润发干的喉咙。等一口气缓过来了，这才怀着欢喜雀跃的心情拿来剪刀。 “我是不是应该先举行一个动土仪式？”向暖边嘀咕边笑，觉得自己十足一个大傻瓜。 抓着剪刀正要咔嚓咔嚓开动的时候，突然又打住，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指尖在屏幕上戳来戳去，不一会儿朋友圈就多了一条内容，就刚刚那张图配上八个字两个标点符号（刚好十全十美了）——我是傻子，你是疯子！ 这几个字成功地让向暖的脑袋里又开始循环往复放电影，十八禁的内容，火辣得让人鼻血流成河。 向暖一拍脑袋，禁止自己再想下去。重新抓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了第一道小口子。 终于所有的封口都剪开了。 向暖摸了摸胸口，那里因为期待而蹦跶得比平常凶猛得多。 纸箱被掀开，入目是一件t恤，就跟今天牧野穿的那件一样，军绿色的t恤，而且一看就不是新的。估计是他最近经常穿的，这个距离就已经嗅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 轰——一股热浪就这么朝着向暖一扑而上，在她脸上熏出一道道的红霞。眼前仿佛出现了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嘴里说着羞人的话：知道你想爷想得夜不能眠，这衣服上有爷的味道，你搂着它睡，保证一觉睡到天亮！ 哼，谁想你想得夜不能眠了？不要脸！ 可向暖还是小心地将衣服拿起来，刚掀起一角，就露出了下面五颜六色的野果，目测至少有四五个品种。 “呵……”原来，他还记得答应过她的事情。 向暖笑着将t恤捂到脸上，扑鼻而来的阳刚气息熏得她一瞬间就醉了，像喝了一整壶的陈年佳酿，整个人都有点晕乎起来。这是一种带点羞耻又带点刺激的甜蜜，让她一颗心扑通乱跳，跟个迷路的孩子似的压根找不到回家的路。 向暖将t恤当围巾一样搭在脖子上，伸手轻轻地戳着那些野果。 大红色的，酒红色的，橙黄色的，暗黑色的……光是色泽就让人觉得秀色可餐，嗅一口果香，更是被勾得馋涎欲滴。 向暖随手拿了一颗酒红色的，直接送进口中。酸酸甜甜的汁液在口腔里四散流窜，席卷了整个味蕾，说不出的享受。想到他一个大男人漫山遍野地给她摘野果，那份心情就跟棉花糖化在舌尖上一样，满满的甜味和幸福感。 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 正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喜欢吗？” “喜欢。” “那衣服你就别洗了，当睡衣穿。反正现在天冷，时间长点不洗也没什么关系。原本想给你一件更私密的，怕你控制不住胡思乱想，就算了。” 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胡说八道，大概也只有她家牧长官了！ “你才控制不住胡思乱想呢！再说了，谁要你的臭衣服当睡衣啊，我睡衣多着呢，全部都是香喷喷的。” “媳妇儿，你就继续口是心非吧。今天我一碰你就软成那样了，你敢说心里不想？” “不想！一点儿都不想！”向暖臊得面红耳赤，果断地想要挂电话，可到底舍不得。要知道他忙起来的时候，她连声音都听不到的，所以每一次都很珍惜。 “可是我想。”他发出一声带着一点无奈又让人想入非非的叹息，用耳语一般叫人内心骚-动的声音跟她说，“向暖，我他娘的想得身体都疼。” 向暖一下子就发不出声音了，今天在车上的疯狂画面自动自发地窜进脑海里，撩拨着那根叫想念的神经。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有点想哭了。 这人，肯定是故意的！……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除了想见的那个人总是见不着之外，向暖的生活里几乎没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有两条漏网之鱼。 一是科目三考试不幸挂科，想要过年前拿到驾驶证是不能指望了。虽然不是关系身家性命和前途的大事儿，但多少有点小失落。不过被牧长官用邪道歪理安慰了一通之后，那点小失落就跟小鸟似的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二是因为有一段日子没见的苏问心突然又出来蹦跶了。虽然牧长官不在场，苏大小姐不再戏精附体假扮白莲花，但那嚣张狂妄的态度和阴阳怪气的论调实在神憎鬼厌，一句句戳心窝子的话更是让人无比恼火，直想赏她几个大嘴巴。 向暖是真的不太能理解苏问心的大脑回路，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家教才能教出这种极品奇葩，痴心妄想插足别人的婚姻就算了，关键还这么大刺刺的毫无心理负担，仿佛这是一件功德无量、无上光荣的事儿。 都说人不要脸则无敌，这话绝对是一等一的真理！ 一开始，向暖还试图跟她辩驳几句，结果无奈地发现这纯粹就是浪费力气，因为苏大小姐自说自话的本事实在高强，清俊奇葩的大脑回路更不是向暖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 后来向暖终于学聪明了，安静地听着苏大小姐噼里啪啦滔滔不绝，等她说得口干舌燥、七窍生烟的时候再礼貌地问一句：“请问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哦，那我先走了。” 然后苏大小姐就真的头顶冒烟了，摇身一变成了人形的喷火机。 嘴上火力全开、炮火连天也没能让向暖知难而退，甚至眉头都不皱一下，苏大小姐不满意了，直接动手。 向暖当然不会傻傻地挨打，但为这事儿也愁得不行，做梦都盼着突然冒出个世外高僧，将苏问心这妖孽给早早收了去。总觉得任由她这么四处蹦跶、上蹿下跳，迟早会出大事！ 这些事情，向暖一次也没有跟牧野提起。倒不是什么高风亮节的问题，单纯是觉得苏问心这样的极品，就算牧野跟她说一万遍“我看见你就想弄死你”那也是白搭，因为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耳朵自带过滤功能，只听自己愿意接受的部分。 事实证明，向暖的直觉是完全准确的！ 第165章 可能要瘸了 自从那天一起吃了一顿晚饭之后，向玉林又来找过向暖一回。原因是乡下的亲戚拿来了一些自家晾晒的红薯干，刘秀清和向晴都看不上，向玉林知道向暖喜欢吃，就给她送过来了。 向暖没忍心拒绝，收下东西之后，她又请他吃了个晚饭。 饭桌上的气氛谈不上多么轻松愉快，但好像比起以前多少好了一些。向玉林从头到尾都没提向晴和刘秀清，只像一个老父亲关心女儿那样问一问向暖的工作和生活。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向暖又是个心软的，最后自然是有问有答，据实相告。 那画面，从外人看来也算是父慈子孝，十分温暖。 向暖的心里却只有酸楚和苦涩。她渴望爱和关怀，但向玉林给得太迟了，如今她早就不需要了。所以这份关心除了提醒她当初是怎样爹不疼娘不爱之外，还真没有太多的感动。 向玉林又一次找上门的时候，是幼儿园放寒假前的最后一天，当时向暖还没下班。 保安急匆匆地跑来告诉向暖，说她爸爸找她，找得很急。 “向暖！”一见面，向玉林就一把抓住了向暖的手，像揪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的急切，用力得差点儿没捏碎向暖的骨头。“向暖，这次你一定要帮帮向晴。” 听到事情跟向晴有关，向暖就不由得皱了眉头，但到底没有拂袖而去，还是耐心地道：“爸，你能不能先放开我？咱们有话慢慢说。” 喊了28年的爸爸，到底还是习惯了，一不小心就会脱口而出。 “啊？好。对不起，我太着急了。”向玉林缩回手，两个手掌不知所措地互相搓了搓，好像不这样他就会控制不住又抓过来似的。 向暖看着他神色憔悴而焦急的模样，到底心有不忍，在心里无声地叹一口气，语气又软了几分。“没关系。你先缓一口气，慢慢地说。” 可向玉林哪里敢慢？他都快急疯了！ 事情其实不复杂，但是后果有点严重。 说来说去，也就是为了争抢庞煜阳闹出来的祸端。 简而言之，就是向晴和郑诗琪在街头互相推搪，向晴被郑诗琪推出了马路，刚好一辆车经过，从她身上轧了过去。人倒是没有性命之危，但右腿可能要瘸。 具体的，向玉林也说不清楚，因为他也是接到医院的电话才知道向晴出事了。 向暖很是震惊，但震惊过后又觉得这一切好像都是理所当然的，就向晴那种性格，不惹出祸端才是不正常的。 “那……你希望我做什么？” 她既不是医生，也不是警察，既不能保证向晴不变成瘸子，也没办法帮她将郑诗琪绳之于法。 “我们已经报警了，但是那个郑诗琪好像在警察局有熟人，最后可能判个意外赔点钱就草草了事。牧野在警察局不是也有朋友吗？你能不能让他帮帮忙？向晴被害成这样，我们肯定要讨回公道，不可能赔几个钱就算的。” 向暖沉默了。如果是自己的人脉关系，只是打一声招呼的事情，她不会拒绝。但叶剑锋是牧野的朋友，她一点也不想给他添麻烦。而且，她实在是信不过向晴的人品，谁知道这里面还藏着什么猫腻呢，万一给牧野带来麻烦怎么办？ 向玉林见她不说话，顿时又急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向暖，我知道向晴对不住你，我们都对不住你。但……但我们真的走投无路了，你就帮帮我们吧？你让牧野帮忙打个招呼就行，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们都会很感激你的。” “我……我不知道这件事里谁对谁错，你也知道向晴是个什么性子。牧野的朋友也就是个普通的警察，他能不能帮得上忙，我也不敢保证。” “我知道，我知道。那，你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向玉林满含希冀地看着她。 向暖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掏出手机拨打叶剑锋的号码。只是一直到铃声响完，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向玉林心里从希望到失望，又重新燃起一份希望，道：“要不，你再打一次？可能刚才恰好不在旁边。” 向暖又拨了两次，还是无人接听。“晚点我再试试吧。你也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 “呵，哪里有别的办法？”向玉林苦笑，哆嗦着手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不知道是因为吹风，还是因为手抖得厉害，他打了三次打火机才窜出火苗来。烟点着之后，他皱着眉头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结果呛得痛苦地咳了起来。 向暖听着他的咳嗽声，真担心他一不小心就把肺给咳出来了。 咳完了，向玉林也不说话，仍旧拧着眉头抽烟。 向暖看着他脸上一道道的皱褶都写满了愁绪，视线缓缓地往上，发现他添了不少的白头发。说起来，他也是个可怜人，一辈子被刘秀清和向晴欺压，没过过几天舒心的日子…… “向晴不是认识很多厉害的人物吗？你可以试着让她联系一下。”人虽然受伤了，但打个电话总是可以的吧？ 闻言，向玉林苦笑，嘴上也没说什么，只是失魂落魄地摇头，仿佛瞬间老了许多。 向暖也知道，以向晴那种性子，需要对方的时候各种的谄媚讨好，不需要的时候向来将事情做得很绝，连朋友都没几个。就连高逸尘这么好脾气的人，也都被她给得罪惨了，何况别人？ “要不，你去找一下高逸尘？他好像也认识警察局的人。” 向暖还记得在草原接到的那个电话，高逸尘说过一句“听警局的朋友说”。 向玉林的手又重重地抖了一下，猛然抬起头来，眼睛大瞪。“真的？你不骗我？” 向暖被他的反应给吓了一跳，担心最后会变成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自己突然也不确定起来。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只是曾经听他提起过警察局的朋友。要不你去问问？我这边也会继续打电话，有消息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好，好！”向玉林将手里的烟丢下，踩灭，然后跑过去拉开车门。 向暖看到他的状态，有些担心地叫道：“爸，你开车小心一点。” 向玉林看了她一眼，表情复杂，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开着车火急火燎地跑了。 直到车子不见了，向暖才吐了一口气，弯腰将地上的烟蒂捡起来，丢进垃圾桶。转身走进幼儿园的时候，她突然又想起，自己这样会不会给高逸尘找麻烦？他要是知道是她让向玉林去找他的，会不会生气啊？ 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解释一下？ 向暖心里立马跳出一黑一白两个小人，齐齐朝对方做了一个翘着大拇指刮鼻子的挑衅动作，然后各自拽住绳子的一端就开始拔河比赛。绳子拉扯过来拉扯过去，可总是差那么一点不能定输赢，简直急死个人。 手机铃声响起。 向暖以为是叶剑锋回拨过来的，没想到居然是她家牧长官。她清了清喉咙，笑眯眯地接听电话。“喲，我们日理万机的牧长官怎么这个时间有空给我打电话呀？真是受宠若惊呢！” “还有更受宠若惊的事情，想不想听？” “想！”毫不犹豫，外带欢呼雀跃。 牧野低笑几声，笑骂了一声“傻蛋”，然后低声说了一句话。 “啊——”向暖倏然瞪大眼睛，激动得大叫一声，整个人一下蹦起三尺高，差点没吓到一旁的保安大叔。“真的吗？真的吗？你真的不是逗我玩儿的？” 第166章 今天是个好日子 牧长官问她要不要去部队过年！ 去部队过年！ “不逗你玩。来不来？” “那不是废话吗？当然要来啊！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啊。你要是说话不算话，我就去找你们领导！对了，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是不是应该给你的战友带些礼物啊？带什么比较好？吃的吗……” 向暖激动得不能自已，像一只欢喜若狂的小动物似的在原地一直转圈，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想表达什么的话。那模样，怎么看都是个傻的。 人家保安叔叔看着她的眼神就明显带着担忧！ 牧野也没打断她，由着她跟一只小麻雀似的吱吱喳喳个不停，直到她自己也觉得好像有点激动过度了，后知后觉地刹了车。 小麻雀欢快的叫声就这么戛然而止，然后是好一阵诡异的沉默。 “我是不是太激动了？” 牧野又低笑了两声，真心觉得自己的小妻子挺有趣可爱的。这会儿，那张俏脸只怕已经是红云满布了。“是挺激动的，幸亏你不会筋斗云也没有金箍棒，否则爷都要担心你大闹天宫了。” 向暖也被他说得乐了，脑子里自动自觉响起了西游记主题曲的前奏，然后是孙悟空一个筋斗冲上云霄…… “你怕什么啊？你不是说，我就是捅破天，你也会给我兜着的吗？怎么，后悔啦？牧长官，小心食言而肥，直接变成一个大胖子！” “没后悔。爷这不是怕自己动作不够快，被如来老儿抢了个先，把你压五指山下吗？那样就惨了，爷去哪里给你找个唐僧？就算找到了，你得跟着去取经，一走就是十年八年的，如何是好？” “哈哈哈哈……”向暖抑制不住大笑起来，笑得都咳嗽了，笑得眼泪都冒出来了，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如果是在床上，她估计又要滚来滚去了。 “咳咳咳，原来你是这样的牧长官！” 夫妻两又乱七八糟地聊了一会儿，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但就是开心，以至于电话挂断了，向暖还自己咬着嘴唇偷着乐。 回到教室，李晓敏见了她，眨巴眨巴眼睛问：“你养父找你难道是好事，不然你怎么高兴成这样？他们居然也会有好事找你，今天太阳从西边升起的吧？” 说着，还特地探个脑袋出去瞅了两眼。 向暖呵呵地笑，怎么看怎么得瑟那种。“太阳今天是不是从西边升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肯定是从西边落下去的。” “滚！”李晓敏一巴掌拍她肩头上。 向暖呵呵地笑，也没详细跟她解释。有些快乐只能属于自己，只适合一个人安静地去品尝和回味，哪怕是最好的朋友也不愿意与之分享。 下了班，向暖和李晓敏一起吃晚饭，庆祝又一个幸福的假期正式开始。 其实两个人都是做妈的人了，假期也不过是从带一帮小孩变成带一个小孩而已，不过带自己的孩子那叫享受天伦之乐，自然是不一样的。何况，“假期”这两个字本身就挺让人心情愉快的。 李晓敏喝了一口啤酒，然后戳了戳向暖的胳膊。“寒假有什么安排啊？” “陪果果玩几天，然后去部队过年。” “哇塞，真的假的？可以带家属吗？要不你打包将我也带走？我好想看看军营是什么样的！” 向暖无奈地摇头，手指轻轻一戳她的额头。“不行。名额只有一个，除非你能变成拇指姑娘，那样我可以把你揣在兜里。估计也不行，听说部队查得很严格。要不你来个隐身术什么的？” “边儿去！我要是会隐身术，还用得着你带？”李晓敏乐开了。“不过，我真的好想跟着一起去看看。想想有那么多八块腹肌的兵哥哥，我的鼻血都快要流出来了。” “得陇望蜀，小心郑大叔灭了你！”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让他自己没八块腹肌？”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难道你看过？ 这话，向暖到底没说出口。“那你有什么安排？跟郑大叔去过二人世界吗？” “年底最忙了，他哪有时间啊？” 向暖点点头，突然又眼睛一亮，给她出了个主意。“实在不行，你去公司给他兼职一段时间的秘书呗？顺带做监工，免得那些不要脸的小妖精居心叵测地往上扑。” “算了吧，就他这种小老板，街上一抓一大把，哪个小妖精看得上？”话是这么说，脸上那点得意却是骗不了人的。 郑魁自己经营着一家网络公司。公司虽然不大，可好歹也算是个老板。自己给自己打工，听着就高大上。 跟李晓敏分道扬镳之后，向暖就坐地铁回了锦绣园。刚出地铁口，就接到了叶剑锋的电话。 向暖简单地将向晴的事情跟他说了，最后特地强调了一遍：“叶大哥，如果真的是向晴有错，只要警察局秉公办理就好，你不要为难。如果这件事很复杂，让你很为难的话，你就当我没打这个电话。” “我知道了。我去找同事了解一下情况，有消息给你打电话。” “好，麻烦你了。” 叶剑锋的办事效率很高，前后不到半个小时，就把事情给捋清楚了。 这事儿无所谓谁对谁错，反正就是两个相看两相厌的女人在街头碰上了，一言不合就开打，先动手的人还是向晴。只不过向晴运气不好，不小心被郑诗琪给推出马路，路过的车子刹车不及从她腿上轧过。 听叶剑锋的意思，这事儿最后也只能是赔钱了事。唯一可运作的，就是把赔偿的金额往上提一提，想要将郑诗琪判刑基本是不可能的。 “如果双方不愿意接受警方的调解，那就只能让法院来判决。” 向晴吃了这么大的亏，她又向来是个不会自我反省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接受调解？至于赔偿金额，再怎么运作，也不可能满足得了向晴的贪欲，更平不了她内心的怨恨。 “我知道了。谢谢你，叶大哥。” 向暖捏着手机在屋子里来回踱步，默默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拨通了向玉林的电话，将叶剑锋的话转告他。 向玉林在电话那端沉默了很久，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接着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向暖听得心里一酸，刚想安慰他两句，可他已经直接挂了电话。 也罢，安慰的话都是废话，根本毫无意义。 向暖有认真地考虑过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向晴，毕竟伤得很严重。可最后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是一件自讨没趣甚至可以说是自讨苦吃的事儿，还是不做为妙。要是向晴见到她突然一激动出了问题，刘秀清肯定得跟她拼命。 向晴一向自诩貌美如花，将一张脸和身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完全把它们当成了幸福的必备武器。如今一条腿瘸了，纵然脸蛋再漂亮，想要嫁给有钱人恐怕是难了。这恐怕比杀了她还难受吧？ 向暖觉得她挺可怜的，但对她实在生不出同情来。她走到今天这一步，只能说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 算了，不想这些，还是好好思考思考该带些什么去部队吧！ 一想到马上就可以一睹军营的真容，还可以跟牧野一起过年，向暖就控制不住心花怒放，激动得甚至想要叉着腰仰天大笑三声。不过为了避免吓得左邻右里，她还是hold住了，改成哼曲儿，把自己会唱的歌全都拉出来哼一遍。哼完了，重新再来！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一直只哼那一句。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第167章 觉得我冷酷无情？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 向暖她们幼儿园的园长当天晚上居然不小心从家里的楼梯摔下去，左腿骨折了。 第二天一早，向暖就接到了李晓敏的电话，约她一起去医院探望园长。两个人商量好了在那家医院附近的地铁口碰面。 向暖吃了早餐，就在锦绣园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束花，又在旁边的水果店挑了一个水果篮。 向暖快要出地铁的时候，李晓敏才打来电话，说临时有点事，让她先进去看园长。“你那事情不要紧吧？需不需要帮忙啊？” “不要紧的。放心吧，需要帮忙的时候，我肯定第一个就找你。” “行，那我先过去了。” 从地铁口走到医院大约五六分钟。 向暖身上穿着不久前新买的淡蓝色羽绒服，拎着水果篮抱着鲜花慢悠悠地溜达过去，冷风吹在脸上不仅不觉得冷，反而觉出一种无法形容的惬意。 直到在医院门口遇到刘秀清和向玉林，向暖才知道，向晴刚好也住这家医院。 “向暖？你来干什么？”跟从前一样，刘秀清一见到她就横眉竖眼，活像她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你不是不肯帮忙吗？那还来这里假惺惺干什么？” 向暖很想大声地告诉她，我根本不是来看向晴的，她的死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但是看到一向讲究的人这样蓬头垢面又憔悴难看，到底还是忍着没有落井下石。 刘秀清见她不吱声，自从向晴出事就一直像毒蛇一样盘踞在心头的那股怨气立马就膨胀起来。她突然一把将向暖怀里的花抢过来，粗鲁地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谁稀罕你的臭花！谁稀罕你的臭花！” “你——”向暖气得说不出话来。 向玉林也觉得刘秀清有点过了，抓住她的手臂拉了她一把。“你这是干什么？向暖也是好意。” “好意？她能有什么好意？如果她真那么好心，她就应该帮向晴讨回公道。别说她不认识什么厉害的人物，上次他们把我跟向晴往死里整的时候，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现在让她帮向晴，她就不行了？分明就是不愿意！” 应该？她应该帮向晴讨回公道？ 向暖不知道刘秀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没有那么一点心虚。不过，以她那么糟糕的人品，估计是不会有的。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是不愿意。我为什么要愿意？我又凭什么愿意？我不欠向晴的，我帮她是情分，不帮她是道理，谁也没资格指责我。” “你——”刘秀清气得直哆嗦，突然就扑了上去。“我打死你这个小贱人！” 向暖拎着果篮子飞快地往后跳开，差点把别人给撞倒了。“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她这一耽搁，刘秀清就已经追到跟前，一把揪住了她的衣襟，蒲扇一样的手掌高高举起。“我打死你这个小贱人！” 刘秀清的手腕被人一把抓住，像铁钳一样钳制住，怎么也挣扎不开。她侧头一看，发现居然是高逸尘，顿时怨气又膨胀了许多。 “原来是你。好啊，你们果然背着向晴勾-搭在一起了！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 刘秀清又开启了泼妇骂街的模式。 高逸尘轻轻一用力，将刘秀清推得踉跄后退了两步，然后抓住向暖的手腕，将她拉出了医院。 刘秀清在后面扑腾着骂他们，骂得特别难听。 向暖抽回自己的手，尴尬地扯了扯衣袖。“那个，我其实不是来看向晴的。我们园长昨晚不小心摔伤了腿，我是来看她的。” 高逸尘笑了笑。“原来是这样。” “其实，我也想过要不要去看向晴，不过她不见得想看到我。她现在受了伤，我还是不要去刺激她比较好。” “你的顾虑是对的。” “你去看过向晴了？她怎么样？” “不知道。不过她向来最在意自己的容貌，如果真的有瘸得可能，这会儿她肯定快疯了。” 啊？向暖有些意外，没料到高逸尘也没去看向晴。想到他和向晴之间的纠葛，想到向晴是为了争一个男人把自己弄成这样，自己居然让向玉林去找他，向晴突然心里十分愧疚。 “哦。那个，昨天我爸找我帮忙，我告诉他你在警察局可能有熟人。他是不是去找你了？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高逸尘摇摇头。“没事。而且，这事我也帮不上忙。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上升到当街扭打，其中一方意外被推出了马路……” 向暖仿佛听到了一声冷笑，仔细一听，好像又是错觉。但想来，高逸尘心里也是很不齿向晴的所作所为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冷酷无情？” 向暖赶忙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我不应该让我爸去找你。这件事，你不适合掺和进来。” 因为向暖这句话，高逸尘笑了，笑中有苦涩。 他当初到底是怎么被猪油蒙了心，才会把死鱼眼当成珍珠，又把珍珠当成了破石子？ “小事而已，没你以为的那么严重，不必放在心上。向暖，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给自己戴上道德的枷锁了。做人有时候就得自私一点，才能活得恣意一点，懂吗？” 向暖愕然地看着他，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高逸尘突然又道：“你不是要去看你们园长吗？那边有一家花店，我陪你去看看吧？” “啊？好。” 两个人一起走了几步，向暖才反应过来，其实自己一个人去买就可以了。但这个时候才拒绝，好像又有点出尔反尔的感觉。纠结之间，两个人已经停在了花店的门口。 因为附近就是医院，花店的主要客户就是这些来探病的人，花的种类也主要迎合这方面的需求。 向暖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直接听从了高逸尘的建议。 “那，我先进去看看我们园长了？” 高逸尘点点头。“看到他们就走远点，别傻傻地等着挨打。” 牧野也跟向暖说过同样的话，而且会让她觉得很窝心。但这话出自高逸尘的口中，多少有些尴尬，和让人不知所措。 第168章 她怀孕了？ 向暖去部队过年这件事，是牧野亲自打电话跟牧高峰和罗筱柔禀告的。当然，他们也是同意了的。 但向暖拎着东西回大院的时候，心情还是有些忐忑。嫁入这个家门第一个春节就不在家过年，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是她不懂事唆使牧野这么做？ 这人啊，一心虚就会忍不住疑神疑鬼，看到什么都觉得非常可疑，没事儿就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爸，妈，张妈，我回来了。”向暖进门一一打招呼，婆婆一看过来，她的心脏就立马紧缩了一下。其实婆婆大人平常也这样，但她这会儿就是淡定不起来。 牧高峰还是那么严肃，看着向暖问了一句：“幼儿园放假了？” 向暖笑了笑。“是的，今天是寒假的第一天。” “出发去部队前这些天就好好陪陪你妈和果果吧，顺便让你妈给你传授点经验，她在军营里生活了好多年。” “哦，好。”听公公直接提起这件事，向暖反倒松了一口气。 牧高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他本来就比儿子牧野更加寡言少语。 向暖将带回来的小吃和点心拿出来，都是荣城有名的，而且她特地跑到最正宗的门店去买的。当然，还有给果果准备的新玩具。 对于去部队过年这事儿，向暖没什么担心的。部队的制度管理就算再森严，只要不让她说的话坚决不说，不让她干的事情坚决不干，总不至于惹出祸端来。再说了，不是有牧长官在吗？ 在自己的地盘上，他难道还罩不住自己的媳妇儿？ 这个念头让向暖咬着嘴唇吃吃地笑了半天。 不过，向暖还是主动去问了罗筱柔。毕竟公公都已经给了指示，她不能当作耳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婆婆有什么不满呢。 “我随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很多东西可能也不一样了。反正到了那你就什么都知道了，实在不懂，可以问牧野。只是有一点，注意你的言行，你代表的不只是你自己。” 向暖乖乖地点头。最后那句话，让她有种肩上扛着重担的感觉。 罗筱柔也注意到了她的紧张，于是微微一笑。“其实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当兵的男人娶个媳妇儿不容易，做军嫂更不容易，只要不过分，没人会跟你计较。” “嗯，我知道了。妈，那我去陪果果玩了？” “等一下。”罗筱柔的视线从向暖的脸上往下，直接定格在向暖的肚子上。 向暖怔了怔，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捂住肚子，可最后忍着没动，就那么忐忑不安地立在那，屏息等待。 “你老实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做措施了？” 向暖心里一惊，一时不知道要不要老实回答。牧野说过，公婆都盼着他结婚生子。他好不容易结婚了，结果居然偷偷地避孕，他们会不会很生气？ “是，或不是？” “是。”说完这个字，向暖就下意识地等着婆婆大人雷霆震怒，劈头盖脸一顿批。但等了又等，并没有。 罗筱柔皱了一下眉头，倒也没有发火的意思，反倒轻叹了一口气。“向暖，我不知道你跟牧野是怎么想的，但你们年纪都不小了，这事儿要抓紧时间。女人在三十岁之前生孩子，对自己对孩子都好。果果现在两岁多，两个孩子之间相处三岁左右也比较合适，再拉开距离估计就有代沟了。” 这样温和的态度，这样语重心长的话，更加让向暖无所适从，同时鼻子有点发酸。“妈，我知道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向暖完全可以理解。 下午，向暖带着果果在游乐场那边玩儿的时候，恰好看到了一对姐弟。 姐姐大概六七岁，弟弟三岁左右，都长得很可爱。两个人牵着手跑来跑去，弟弟依赖姐姐，姐姐照顾弟弟，你看着我笑，我对着你乐，画面很温馨。 向暖想起小时候，自己总是默默地羡慕有哥哥或者姐姐的人，因为哥哥姐姐会保护弟弟妹妹，会带他们一起玩，有好吃好用的也都会让给他们。 甚至于，向暖也曾立志要做一个好姐姐，要像别的哥哥姐姐那样护着向晴。只可惜，她幻想中的姐妹相亲相爱的画面从来没有出现过。刘秀清对她的态度直接传递给了向晴，所以向晴从小就讨厌她，欺负她，从来没把她当成姐姐。 如果她能生一个儿子，让果果带着他一起玩儿，照顾他，爱护他，两个人一起快乐地长大，那应该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吧。 最重要的是，公公婆婆肯定也会很高兴。 无论时代如何进步，有些观念还是根深蒂固的，比如血脉亲情。善良的人，对不是亲生的孩子也能善待照料，可还是会希望有一个小生命能够传承自己的血脉。也正是这个根深蒂固的观念，才使人类得以一代一代地延续下去。 向暖突然轻轻地笑了起来，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一个肉嘟嘟的小家伙，五官像小号的牧野，也许还有那么一点像她…… 想得正专注的时候，腿上突然一沉，向暖定眼一看，发现是果果靠在她腿上。 小家伙大概有点困了，正抬手揉眼睛呢。 向暖连忙抓住她的手腕，怕她把沙子给揉到眼里去。“咱们不玩了，咱们回家睡觉，好不好？” 果果睁着迷糊的大眼眸，打了一个呵欠，然后就趴到了向暖的肩头上。 向暖心里一软，抱着她站起来，朝着回家的路迈开步子。手放在果果的背上，轻轻地拍打着。 果果还没有睡着，不时就会动一下。要是看见什么新奇的玩意儿，还会突然挺起身，瞪眼竖耳，跟小动物发现天敌靠近一样的警觉。 向暖摸了摸她的脑袋，心里涌动着一股柔软而澎湃的潮水，让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果果，妈妈给你生个小弟弟，好不好？” “好。” 向暖知道这小家伙也许压根没听明白，但还是高兴地笑了。 就在她们不远处的树丛间，穿着米白色羊毛大衣的苏问心浑身一震，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向暖的背影。 生个弟弟？ 难道，她已经怀孕了？ 这怎么可以！ 如果有了孩子，为了孩子考虑，牧高峰和罗筱柔轻易是不会同意他们离婚的！ 第169章 几个月了？ 几天的假期，向暖就在跟果果厮混里过完了。 出发去部队前一天，向暖陪着罗筱柔上街去买年货，新衣服、糖果、对联、年画……全都是喜庆的东西。 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买新衣服。过年了，都得除旧换新，这是传统。 大人们也就买那么一两件，讨个好意头就行了。 可小孩儿不一样，特别是像果果这样的小女娃，将她打扮得萌萌哒那是一件相当有成就感的事情。 罗筱柔最喜欢将果果打扮得十足一个小公主，向暖也喜欢。婆媳两一拍即合，双剑合璧，看到童装店或者母婴店就要进去逛一逛，一件一件地比对，觉得好的就让果果试穿。 别看果果才两岁多，可也知道爱漂亮，所以对于试穿衣服这件事并不排斥。她本来就长得粉雕玉琢，天生的模特儿，什么衣服穿她身上都可爱到爆。 结果就是，买买买！ 不知不觉的就买了一堆，要不是后来果果累了，不愿意再试了，婆媳二人估计还得继续买下去。 果果喝完了一盒牛奶，不一会儿就趴在向暖的怀里睡着了。一张圆脸儿红扑扑的，十足一个色泽上乘又新鲜的红苹果，让人看了馋涎欲滴，直想扑上去啃一口。 试穿的人睡着了，罗筱柔的兴致却还没消耗完。 向暖抱着果果跟在她的后面，一路转到了新生婴儿区。 小衣服、小围兜、小奶瓶、小帽子……什么都是小小的，形容不出的可爱。 向暖虽然总跟小孩子打交道，却也惊叹于这些东西的小巧可爱。这么小小的一件衣服，能穿进去吗？那刚出生的小娃娃得有多小巧啊？岂不是跟小老鼠差不多？ 罗筱柔拿起其中一件连体衣，兴致勃勃地展示给向暖。“看，是不是很可爱？” “可爱！简直太可爱了！”真心话。 天蓝色的小连体衣，整体的造型是一只兔子，帽子上还有两个长耳朵耷拉着……这要是穿在身上，那活脱脱就是一只萌萌哒小兔子，任谁见了都想抱着逗弄一番，再亲上一口。 向暖想象着那个画面，差点儿没萌得鼻血都流下来。 罗筱柔意犹未尽地看了又看，舍不得放下来。 向暖突然有点心酸，还有点内疚。公婆都一把年纪了，又只有牧野这么一个儿子，渴望抱孙子是理顺当然的。虽说有果果，但毕竟不是牧家的血脉，对他们来说到底还是不够圆满的。 这时，服务员走过来，看到罗筱柔手里的衣服，就笑眯眯地问向暖：“这一胎几个月了？看你的肚子还不显，应该还没到四个月吧？不过这些东西也该慢慢地准备了……” “啊？”向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顿时又尴尬又无措。“不是，我……” “我们走吧。”罗筱柔秀气的眉头一皱，放下手里的衣服，拉着向暖走出了母婴店。 服务员看着她们有些莫名其妙，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难道怀孕的是年纪大的那一位？高龄产妇拼二胎？ 向暖默默地跟着婆婆的步伐，小心翼翼地偷觑她的表情。从脸上没看出什么破绽来，但她知道婆婆心里不舒服。 有那么一刹那，向暖冲动地想要许下一个承诺，可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还是先跟牧野好好商量一下，然后再做决定吧。否则许了承诺又无法践行，更容易让人感到失望和沮丧，而且容易让人心生怨气。 果果虽然才两岁多，但是小家伙肉嘟嘟的，还真有点分量。向暖抱着走了这一路，两条胳膊都开始酸麻难忍了，但也只能竭力忍着，不敢让婆婆大人来搭把手。 罗筱柔大概是被败坏了心情，也无心再逛下去，直接吩咐司机开车回大院。一路上也没怎么开口，似乎是逛累了，又似乎是在跟谁生闷气。 向暖搂着果果，一路胆战心惊，几次想要开口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万一触碰了雷区，后果岂不是更糟糕？ 果果对一切无知无觉，兀自睡得像一只幸福的小猪，惹人羡慕。直到车子缓缓地靠近大院那个森严的大门，她才睁眼醒来，然后就闹着要下车。 “好好好，我们下车，马上就下车。” 车子进了大门，罗筱柔就让司机洪叔先把车开回去，她们三个则下车一路溜达回去。 果果双脚一落地就要开始尽情撒欢，戳戳这棵树，摸摸那片叶子，或者弯腰捡一块小石头……跟一只快乐的小蝴蝶似的在道路上扑腾来扑腾去，一刻不停，精力好得大人都自叹不如。 罗筱柔和向暖在身后慢悠悠地跟着，看着，脸上都带着柔软宠溺的笑。 向暖偷偷地看着婆婆的侧脸，发现她的心情好像已经好起来了，于是在心底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突然—— “向暖，你跟牧野是怎么计划的？是担心果果太小，两个孩子照顾不过来，还是……不想要孩子？” “不是的，我们没有不想要。”这个误会很要命，向暖急于澄清，声音都高了几个调。“我喜欢孩子，牧野也很喜欢。只不过……我们从认识到结婚的时间很短，彼此都觉得感情可能还不是太稳定，所以没敢急着要孩子。” 罗筱柔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心里却愁死了。 本来就没感情基础，男人又一年到头不着家，真要感情深厚且稳固之后才生孩子，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到时候就是想生，也要生得出来才行！ 向暖看着婆婆眉宇之间的折皱，想了想，终于忍不住道：“妈，你说得对，我年纪也不小了，再过两年就要成高龄产妇了。明天见了牧野，我会跟他好好商量要孩子的事情，你放心吧。” 这话就跟头顶的暖阳似的，瞬间让罗筱柔从头到脚都觉得舒服起来。 于是婆媳二人就亲亲热热地挽着手聊生儿育女的问题，一个传授经验，一个虚心学习，气氛十分融洽。 “对了，你的身体应该没什么毛病吧？”罗筱柔突然伸手摸了一下向暖的腹部。“做老师的，好像有规定每年都得体检吧？” 向暖怔了怔，囧囧地点头。“嗯，我们幼儿园每年都要做体检。我的身体挺好的，一直都没什么问题。” 粗养的孩子，身体底子都比较好。 罗筱柔笑眯眯地点头，表示很满意。“那就好。只要身体没问题，不做措施的话，不出三个月就能怀上。这次去部队过年，你们好好努力，争取早日给我生个大胖小子。生个女孩也行，咱们家不搞重男轻女那一套。” 向暖闹了个大红脸，呐呐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虽然是个已婚妇女了，但大刺刺地谈论这种话题还是很羞人的。 “你这孩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罗筱柔哈哈地笑，仿佛已经看到向暖肚子马上就要吹气一般鼓起来了，心情好得简直能开出花来。 牧家走到今天，啥都不缺，就缺人丁！ 苏问心从对向走来，恰好看到罗筱柔笑眯眯地伸手去摸向暖的肚子。看柔姨笑成那样，事情恐怕八-九不离十。 这可怎么办？难道她真要把牧野让给向暖吗？不，绝不可能！ 就算真怀上了又怎么样？生不下来一样白搭！ 第170章我要来了 辗转反侧一整夜，第二天一早，向暖就拿上行李，欢天喜地出发了。 本来，向暖还想带上果果的，但罗筱柔不同意。 “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不是陪果果玩儿，而是争取早日给果果生个弟弟，让弟弟陪她玩儿！” 向暖又闹了个大红脸，不敢直接应下，只能傻笑，差点儿没把脸给笑僵了。 她有预感，以后婆婆会一天到晚就盯着她的肚子，没准还要摸一摸…… 向暖偷偷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顿觉任重道远，前途未卜。不过转念一想马上就能见到牧长官了，二话不说就把这些烦心的事情给抛到九霄云外，欢欢喜喜见情郎去！ 牧野安排了人到中途某个位置接向暖，所以牧高峰直接派洪叔将向暖送到那个位置就可以了。 从车子启动那一刻起，向暖就跟小鸟儿出笼了一样，心情欢快得直想学黄莺婉转歌唱。可惜脸皮不够厚，只能趴在车窗上欣赏这个城市的风景。 在遇见牧野之前，向暖并不觉得这个城市哪里好，街头巷尾永远喧嚣拥挤，高楼林立永远像猛兽一样狂躁压抑，人与人永远都像隔着一堵无形的墙彼此互不关心……就连天空都是灰蒙蒙的，蓝天白云早已经成了遥不可及的记忆。 可此时此刻，窝在小小的车子里，看着窗外人来车往、高楼入云，向暖的心情半点不见曾经的压抑和烦躁，只有通体舒畅和满腹期待。 城市还是那个城市，她却不再是从前的向暖。心情不同了，看到的东西也就不一样。 车子朝着郊区的方向一路开去，大约半个小时之后，路边的高楼大厦逐渐少了，目光所及之处大多是翠色的山林或者田地，一眼就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天高地阔，无边无际。 “洪叔，我可不可以打开窗户？” “开吧。”洪叔伸手一戳按钮，将驾驶座的窗玻璃降下一点。 向暖高高兴兴地将车窗摇下一道小缝，凛冽的寒风立马争先恐后地挤了进来，像一帮调皮的孩子。风吹在脸上虽然有些冷还有点疼，但向暖感觉特别舒服，好像所有的不愉快都被这股猛风给吹到了九霄云外。 后来，向暖心痒痒地将车窗全部摇下来，结果差点儿没被烈风给吹飞出去，吓得赶紧关回去。 驾驶座上一向严肃的洪叔都禁不住动了动嘴角。 没多久，车子到达了约定的地点。 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在路边静静地等候。 牧野派来接向暖的是个熟人，丁红旗，之前在医院见过了。 “嫂子好！” 向暖笑了笑。“你好，给你添麻烦了。” “嫂子千万别跟我客气。”丁红旗打开洪叔那辆车的尾箱，将行李转移到自己的车子上。 向暖跟洪叔打了招呼，就上了丁红旗的车。 车子跑了没多久，道路两旁的人间烟火越来越稀少，只有郁郁葱葱的林木，间或还能看到不知名的小动物欢快地从道路上蹿过。 荣城地处南边，即便是严冬，大部分林木也不会黄叶，更不会光秃。 向暖本以为行到这里，很快就要进入军营了。谁知道车子在曲折的道路上兜来绕去，愣是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慢下来。 前方不远处是一道大门，跟某些机关单位的大门有些相似，横梁中间一个大大的五角星肃穆庄严。五角星下是铁闸门，此刻正不动如山地镇守着它的疆土，如战士一般威武不容侵犯。 向暖的心跳突然就快了起来，像是被一种即将要迎来重要时刻的紧张感给牢牢地攫住了。她不敢发出声音，甚至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车子过了闸门之后，并没有很快在某栋楼前停下来，而是又没入了一片郁郁葱葱的丛林之间，继续兜来绕去。 丁红旗并没有跟向暖解释太多，聊的大多是一些轻松愉快的日常话题。 其实牧野受伤的时候，向暖就大概猜到了，他恐怕不是一般的军人，他所在的部队恐怕也不是一般的部队。 如今，她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特种部队……这是一个让无数人光听名字就肃然起敬、心生钦佩的地方。 向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她心里没有那么多钢筋铁骨的情怀，也没有那么多热血沸腾的故事。但想到自己的男人是这个国家最精锐的部队的一员，想到他始终在默默地守护这一片疆土和千千万万的老百姓，她完全没办法控制那份与有荣焉的心情。她心里那片静如镜面的湖水好像突然变成了汪洋大海，巨浪滔天，波涛汹涌…… 向暖突然恨不得马上就能见到他，扑到他的怀里，给他一个热烈的拥抱，还有亲吻。 牧长官，我来了。 向暖在心里轻轻地喊了一句，含着笑，也含着泪。 车子进了那道看着并不怎么辉煌，实则无比森严的大门之后，没多久就停在了一栋五层的小楼下。 这样的小楼，一共有三栋。 “这三栋都是家属宿舍楼。” 牧野的房子在五楼，是个一室一厅，但面积估计跟市场上那些商品楼的两室一厅差不多，而且格局方正，十分敞亮。 屋里除了最基本的家具，压根没有多余的东西，空得没有一点人气，一看就知道没有女主人打理。 向暖走进卧室，床上铺着没有一丝褶皱的军绿色床单，被子折叠成方正的豆腐块，枕头也端正地放在豆腐块上……军中内务的标配！ 向暖突然心痒痒的，很想躺上去滚一滚，将它彻底弄乱了。但也只是想想，没敢付诸行动。这里可不是锦绣园，不是她可以胡来的地方。 带向暖参观军营这种任务，丁红旗自然是不敢代劳的。 “嫂子，冰箱里准备了食材。你是想自己做，还是我去食堂给你打饭？要不你歇一会儿，我去食堂给你打饭吧？” 向暖走过去拉开冰箱门，果然整齐地码了不少食材。那些蔬菜绿油油的还带着水珠，看着就很新鲜。 “我现在还不饿，晚点我自己做吧。你去忙你的，我自己呆着就可以了。” 丁红旗离开之后，向暖又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然后跑到阳台去观光。远远地，她好像看到了训练场。但距离实在太远，她其实什么都看不清，只是感觉。 牧长官会在哪个角落？ 向暖看了半天也得不出一个结论，终于决定还是进屋去休息一会儿。这一路过来算不上多辛苦，但是她昨晚太兴奋了，几乎一整夜没怎么睡，这会儿还真的有点困乏，脑仁儿还隐隐有点疼。 要不躺床上去睡一觉？部队应该没有不允许白天睡觉的规定吧？ “扑哧——”向暖禁不住笑了，觉得自己真是脑筋秀逗了，世界上哪个地方还有这种规定？ 那还不得被人骂死啊！ 不过，向暖到底还是没有睡，而是打开行李箱，将自己的衣服拿出来挂进衣柜里。 打开衣柜才知道，牧野估计不怎么在这里睡，连衣服都不多一件。 听丁红旗说，他执勤的时候一般住宿舍，不回这里。 照向暖看来，他是执勤不执勤都住宿舍。只是因为她来了，不方便住宿舍，所以才安排到这里吧？ 向暖又笑了笑，将衣服挂好之后，又将行李箱拉好推到角落放着。 也不知道他中午会不会回来？他们应该有午休时间的吧？要不还是先去做饭，万一他要回来吃饭呢？ 打定主意，向暖笑眯眯地转过身，却吓得尖叫一声，随即被一只大手掌捂住了嘴巴。 第171章 你要干嘛？ 呼吸间，又盈满了那浓烈而熟悉的味道，孟浪得让向暖的脑袋在一瞬间成了一团热乎乎的浆糊。 近在咫尺的男人又晒黑了，黝黑的皮肤上甚至还渗着一点薄汗。如此寒冷的天气，也不知道他的火气有多旺盛，居然冒汗了。 向暖推开他的手，也许是太久不见了，居然觉得有点尴尬。之前在车上虽然见了，但其实连话都没说上，就搂着啃了一会儿。这会儿两个人安静面对，那种尴尬的感觉才体现出来。 “你、你怎么回来了？” 牧野自然将她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脑子里出现的，是战友们不时当笑话来讲实则很心酸的画面…… 他们总是来去匆匆，好不容易培养出一点熟悉和默契，一转头又是一年半载的分别。再次见面，做妻子的面对他们的亲近会觉得尴尬，甚至抗拒。如果是年纪小的孩子，直接就不认识爸爸了，一碰就哭…… 要是果果那个小东西见了他，估计还真的不认识了，没准还像之前一样，他一抱她就要哭得惊天动地！ 而此刻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妻子，看着也那么不知所措，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是对的。那笑容，说不出的僵硬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合适。 牧野的手臂往那穿着羽绒服仍显得十分纤细的腰肢上一揽，直接将人搂到怀里，紧紧地扣着。他不想花时间让她再次慢慢熟悉他，所以选择了最直接最粗鲁的方式。 男人和女人，一场妖精打架之后，就什么陌生感都没了。 “啊——”突然被一把抱起来，向暖吓得又是一声惊叫，眼睛瞪得圆滚滚的。“你、你要干嘛？” “你说呢？” 看清他眼里的东西，向暖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牧野一口咬住她红润娇嫩的嘴唇，一个箭步跨到窗边。一边贪婪地品尝着久违的甜美，一边将窗帘一把拉上。 向暖本能地挣扎着，男人浓烈的气息和不容拒绝的侵占让她感到窒息。一颗心噗噗地跳得像要马上就从胸口冲出来了，她甚至感觉到了一种猛烈撞击的疼痛感。 “别拒绝我。宝贝儿，别拒绝我……”这话是请求，也是诱-惑。 很快，向暖被压进了硬硬的木板床，疼得呲了一下牙。“疼……” 以前在向家的时候，她一直都睡几块木板合成的硬板床，连个软垫都没有。可自从跟牧野结婚之后，天天睡着柔软的床垫，突然再睡这种硬板床，立马就被硌疼了。 牧野忙碌中一把将折叠成豆腐块的被子展开，再一把将向暖挪过去。“还疼吗，嗯？” 向暖想说疼，可是发不出声音，因为他根本不给她机会。 久违的滋味，太激烈了。 这一场纠缠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但激烈程度不容怀疑。 结束的时候，牧野浑身上下都是汗水，活像刚淋了一场雨回来或者是刚刚跳进河里来回游了几圈。 向暖虚软地躺在被面上，张着嘴喘息着，像一条离了水的鱼贪婪地呼吸着氧气。视线仍旧涣散着，近在咫尺的东西也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看不清他们真正的样子。 牧野仍趴在她身上，脸埋在她的脖子里，仍不满足地啃着她细嫩的肌肤。像极了一头饿狠了的大灰狼，一口把小羊羔吃掉了，连骨头上粘连的那点肉碎都不放过，甚至想连骨头都啃个干净。 终于缓过来了，向暖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肩头。“你起来，压得我难受……” 这跟哼哼似的声音，又娇又软，差点儿又直接在牧野的身体里点燃一把火苗。再来两声，估计就能立马演变成一场特大火灾，消防员来了都不管用。 牧野重重地吐了一口气，从她身上起来。但只是用手撑住自己的重量，腰以下的部分还紧贴着。 这样的距离，刚好方便他们将彼此看个清楚明白。 “啊——”向暖低喊一声，后知后觉地将双手直接往脸上一捂。 见了面连句话都没有好好说，直接就这么胡闹，简直太丢人了！ 牧野沙哑低笑，俯身吻了吻她的手背。“看都看完了，还遮什么？” 向暖当没听到，继续捂着不肯松手，仿佛又回到第一次颠鸾倒凤之后那种甜蜜又羞涩的情景。 大概，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久别胜新婚吧。 牧野只得坐起来，抓住她的两个手腕，轻轻松松地就将它们给拉开了，露出那张红霞满布的俏脸。 “你、你下午不用上班吗？”声音低哑得厉害，连自己都不好意思。 “要。马上就得走了。”牧野在她的红唇上吻了吻，直接拉过被子将她裹成蚕蛹，然后整个抱在腿上。“我给你带了饭回来，在桌子上放着。吃完了你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晚上我带你去食堂吃饭，顺便见见我那些兄弟。” 马上就走？ 这是直接吃完了就扔着不管了？ 向暖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可怜虫，不过也就是想想，对他实在生不出怨气来。他估计总共就没多少休息时间，但还是急匆匆地赶回来看一看她。进门的时候他都冒汗了，估计就是因为一路飞奔回来！ “那你还不快把衣服穿好。要是被人知道，那……”就没法见人了！ 牧野啄了一下她香软的脸颊，低笑两声。“放心吧。媳妇儿来探亲的时候，哪个不是这么过来的？谁也别笑话谁！再说了，我要是不想，你还不得哭啊？” 一年到头都摸不着，好不容易见了面，哪里还能冷静？除非那话儿不行！ “谁哭了？我才不会呢！”向暖嘟着嘴在他胸口打了一下，双臂立马又缠到他脖子上，脑袋靠在他肩窝里。呼吸间全是他身上的汗味儿，可一点都不觉得难闻，反而有种叫人上瘾的感觉。 如果时间能够停在这一刻，那该多好！ 第172章 只许州官放火 牧野又亲了亲她的脸，将人连同被子一起放到床上，裹得跟个小蚕蛹似的，然后三下两下将自己收拾整齐。 “我真得走了。你吃了饭可以下去走走，或者睡一觉。” “我可以四处走走？” 向暖两眼一亮，像两颗小太阳一样热力四射，光芒万丈。 得，直接表演什么叫乡下人进城！ 牧野好笑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当然，这边是生活区。如果是不能去的地方，你根本没机会靠近，不用担心会闯了禁地。” 听他这么一说，向暖也觉得之前实在是想得太多了。这里可是部队，本来就守卫森严。那些不能让别人窥探的地方，怎么可能不严加防守？再说了，这里可是有随军的家属长期居住的，要是每天只能困在屋里，岂不是跟坐牢差不多？ 我真是个傻蛋！ 向暖呵呵地笑了起来。 “傻笑什么？” 额头挨了一记弹指，动过和语气都是熟悉的亲昵和甜蜜。 向暖咬着嘴唇直偷笑，像一只吃到了最爱小鱼品种的猫咪。“对了，这被子我不会叠成豆腐块哎，怎么办？” “没事，只要叠起来就行了。等我回来。” 这次向暖没来得及开口，他就已经走远了，就跟一阵风似的卷着走的，眨眼之间就不见了。 他刚才也是这么卷回来的？ 向暖咬着嘴唇又笑了起来，甚至卷着被子在床上打滚，跟一只土拨鼠似的。一直赖到肚子都饿了，这才依依不舍地起床收拾自己。 在幼儿园工作，向暖没少吃食堂，但还是第一次吃军营的食堂。 一个大大的饭盒，里面有土豆烧排骨、野山菌炒牛肉、可乐鸡翅、炒大白菜，旁边还有一盅汤。 这伙食也太好了吧？ 不过也对，亏待谁也不能亏待这些保家卫国的将士们。 向暖欢欢喜喜地吃了一顿美味的午餐，满满的一饭盒都吃完了，居然还有点回味无穷。肚子饱了，嘴巴还饿着，简称馋嘴。 俗话说饱暖思淫-欲，向暖本来就犯困，吃饱喝足之后眼皮子就直接打架了。她还费心挣扎了一会儿，觉得应该先下去溜达一圈儿，但最后还是敌不过睡意。 养好精神，晚上可以让牧长官带她好好参观参观。免费的向导，不用白不用！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也许是因为来到了牧长官身边，枕被上都有属于他的味道，又或者是真的累了，反正向暖很快就意识迷糊，晕乎乎地坠入黑甜的美梦当中。 什么东西这么沉……快起开，我不能呼吸了…… 向暖在沉重的压迫感和强烈的窒息感里悠悠转醒，还没来得及完全清明过来，就被压着她的人带着卷入了那个让人迷失的世界当中。 牧野在紧要关头住了手，将向暖紧扣在怀里，枕着她的头顶平复气息。 向暖刚睡醒，本来就懒恹恹的，这会儿更是被他弄得浑身虚软，靠在他胸前重重地喘息着。 “起来换衣服吧，我带你去食堂吃饭。”如果让牧野选择，他肯定更愿意吃向暖亲手做的。倒不是食堂的饭菜味道不好，但这世界上除了妈妈做的菜，还有谁的手艺能比得过媳妇儿的菜？ 向暖一听，赶紧从他怀里跳下来，拿了衣服跑进浴室。 等她从浴室出来，牧野顿觉眼前一亮，脑子里闪过那四个字——秀色可餐！ 向暖选的是白色毛衣配黑色百褶裙，下面再搭配厚裤袜和小靴子，看着很是青春活力。她皮肤白皙，眼睛又大，本来就是显嫩的样貌，这么一打扮更像是才成年的小姑娘。 “怎么了？不好看吗？” 那天去逛街，这身衣服就穿在模特身上的，她可是一眼就看中了。她试穿的时候，店里还有好几个年轻的女孩儿，大家都说好看呢。 难道他不喜欢？ “很好看。”好看得他只想把她剥光了往床上带。 牧野拿过挂在一旁的羽绒服，亲自帮她穿上。 浅蓝色的羽绒服很青春，帽子的边沿是一圈又白又软又漂亮的兔毛，更加衬托得向暖唇红齿白眼睛黑亮，看着就跟一朵俏生生立在寒风里的花儿似的，实在挠人心尖叫人眼馋。 他们两站一起，还真有点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牧野在她脸上吻了一下，带着她走出了房间。 向暖习惯性地挽住他的胳膊，却被他一把给捏住了手腕。她蓦地一怔，愕然看着他。 牧野清了清喉咙。“在部队里，要注意形象。” 向暖又是一怔，看着他严肃的侧脸，突然咬着嘴唇笑了。这算不算是故作正经？ 特种部队的成员都是兵王，精英中的精英，人数自然是不能跟常规部队相比的。 人数本来就不多，未婚的占了大多数，少数已婚的当中，家属真正愿意随军的也没几个。 向暖跟着牧野一路从顶楼走到一楼，也只碰见了一个跟果果差不多大小的男娃娃。他正屁颠屁颠地四处乱窜，后面跟着他的妈妈。 牧野给向暖和那名嫂子做了介绍，因为赶着去食堂，所以并没多聊，只知道彼此叫什么名字，住哪一室。 对于军营，向暖曾经有过许多的幻想和期待。但当她真正地站在这片土地上，却发现这里其实跟在电视里看到的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因为能让她看到的也就是日常生活区，真正的机关重地她是根本不能接近的。 “嫂子好！” 正是晚饭时间，所以不时就会碰到集体去食堂进餐的小分队，见了向暖总要齐刷刷地敬礼喊嫂子。那气势，简直可以说是气壮山河。 在一个连蚊子都是雌性的地方，女人的罕见差不多能跟外星人相比了，所以向暖一路走过来都有种被围观的感觉，不过他们的目光没有任何不敬的意思。 对此，向暖也早有心理准备，虽然仍忍不住脸红，却也不至于羞答答不敢见人。只是她脸红红的样子实在勾人得很，让牧野直想将她藏起来，谁都不让瞧一眼！ “那里就是食堂。可以吃大锅饭，也可以做小炒，但其实味道差不多。” 向暖点点头。“中午你给我打的那个，算是大锅饭还是小炒？” “你觉得呢？” “大锅饭吧。说真的，你们的伙食可真好。不过这也是应该的，不吃饱喝足，怎么有力气保家卫国呢？” 牧野看着她，一本正经地道：“确实。而且吃饱喝足了，还可以干点别的事情。” 喝！ 向暖脸一热，侧头看着别处，装作没听懂。刚刚是谁说在部队里要注意形象的？敢情就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吧？ 第173章 老牛啃嫩草 不过在食堂外面，向暖没看到一帮人站在一块儿唱歌的画面。倒是听到有人高声喊了一句：“嫂子来了！” 向暖立马又产生了那种即将迎来重要时刻的紧张感，下意识地想抓住牧野的手，下一秒又赶紧缩了回来，握成拳头。 一进食堂的大门，向暖就被眼前的画面给惊呆了。 “嫂子好！”整个食堂的人都身姿笔挺地站着，整齐划一地看着她，整齐划一地敬礼，整齐划一地喊嫂子。 向暖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事实上，她的眼睛真的一下子就附上了一层明显的水汽，雾蒙蒙的看不清了。嘴角边的笑容带着一点羞涩，还有发自心底的感动。 她想， 在这个国家这片疆土的任何一个地方，女人都不会比在这里更受到尊重。这尊重的背后，是做军嫂的不容易。而军嫂的不容易背后，则是无数的铁骨男儿在抛头颅洒热血，将自己的时间、精力甚至生命都用在保家卫国上。 这样一份职业，足以得到任何一个人的尊重和敬意，却在大多数时候只能成为择偶的劣势。几乎每个女人都渴望安稳的日子，渴望来自另一半的陪伴和照顾，而这些，偏偏是他们所不能给予的。正因为来之不易，所以一旦有幸拥有，就会比一般人更加珍惜，更加小心翼翼地呵护…… 眼前这些面孔，陌生而又亲切。陌生，是因为她全都没见过，一个也不认得。亲切，则是因为每一张脸都跟牧野一样瘦削而黝黑，无一例外地镶嵌着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眸，那里面透着一种铁骨铮铮的坚定和坚韧…… “你们好。”向暖觉得自己也许可以再说点什么，可又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台词，只能继续傻笑。 反正，微笑是世界上最美好的语言。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胆大包天，居然念叨了一句：“我怎么觉得，魔鬼队长这是老牛吃嫩草啊？” 向暖直接一愣，然后侧头看向牧野，但那张严肃的脸纹丝不动，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其他人则只想给那位艺高胆大的仁兄竖两根大拇指，顺带送上一句“兄弟，一路走好”。 你以为躲在人堆里他就不能把你揪出来了吗？呵，你实在太天真无邪啦！ 下一秒，牧野侧头朝刚刚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蓦地咧开一个笑容。 食堂里顿时一片倒抽气声，大家的心声整齐划一：完蛋了，魔鬼队长笑了！ 谁不知道，魔鬼队长一笑，肯定有人要倒大霉！ 死道友不死贫道。兄弟，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向暖就在他右手边，刚好毫无遗漏地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别说这些熟悉他的兄弟们，就连她都觉得这个笑容有点吓人，跟猛兽要开餐之前的那一眯眼睛有异曲同工之效。 这时，不知道又是谁在高声说道：“行啦，都坐下吃饭，别吓着嫂子了。” 这话就像一个绝对权威的指令，所有人都整齐划一地坐了下去。 向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铁一般的纪律了。 “走吧。” 今天，牧野带向暖吃小炒，位置在二楼。 向暖对这里不熟悉，所以特别听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看到丁红旗和钟志诚两个熟悉的面孔，她才意识到牧野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有所安排了。 “嫂子好，好久不见。”打招呼的是钟志诚。 向暖笑了笑，虽说大家都很友善，但能看到熟面孔还是会让她自在一些。“好久不见。” 坐下来之后，牧野就给向暖做了介绍。一共8个人，除了丁红旗和钟志诚，年纪都跟牧野差不多。 向暖看得出来，这些人都不是话多的，最会聊天的应该就是政委周培扬了。他就跟润滑剂似的，这里涂一下，那里抹一下，不经意间就让气氛热络起来。 饭桌上，他们还喝了两杯啤酒，说是庆祝牧野终于成功娶上媳妇儿，不再是老光棍一条了。 嘻嘻哈哈里，向暖脸红似火，但心里甜蜜。 离开食堂之后，向暖才小声地问牧野：“你晚上还要值班吗？” “嗯。要不，我带你去周培扬家认一下门，你可以跟嫂子做个伴？嫂子年纪比你大一点，脾气好，你们应该聊得来。” “不用了。我自己在屋子里看书就可以了。你，晚上会回来的吧？” 牧野看着她那娇滴滴羞答答的模样，突然勾唇一笑，心道，爷舍得不回来吗？ 向暖被他笑得脸上一阵一阵地发热，赶紧低下头看路，认真专注得像是地上落了什么宝贝似的。 “要是熬不住你就先睡了，不用等我。” 将她送到宿舍楼下，牧野就直接走了。 向暖呆呆地在那站着，目光追着他的身影跑。不过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她才一眨眼，他就已经走远了。 回到屋里，向暖也没敢换睡衣上床，怕一会儿有人来窜门。从自己带来的书里挑了一本，窝在沙发里看了起来。 刚看了两行，向暖突然又放下来，拿起手机跑到阳台去拍了一张照片。本想发个朋友圈的，文字都编-辑好了，最后又放弃了，怕自己随手的一张照片暴露了不该暴露的东西。 思来想去，最后没有使用图片，只发了短短的一行字——我喜欢这个地方。 她刚刚放下手机，就有人来敲门了。 来的人是周培扬的妻子林梅和他的儿子周小虎，是周培扬特地让他们过来陪向暖的。 林梅长相不算出众，但给人第一印象很好，一看就是个脾气温和的。笑起来的时候，更是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周小虎6岁，人如其名，长得虎头虎脑的。性子很活泼好动，好像椅子上有钉子似的，一刻也坐不住。 向暖拿出一堆零食招呼他们，又从其中一个包里拿出一套乐高积木，造型是一辆坦克。“小虎，这个送给你吧。” 林梅推辞了一番，最后还是让小虎收了。 小虎欢天喜地的，当场就拆了包装，趴在桌子上全神贯注地鼓捣了起来。 林梅笑着说：“这会儿估计要是给他一张老虎凳，估计他都能坐得住了。” “孩子嘛，都这样。我们家果果才两岁，也是上蹿下跳的坐不住。” 女人之间，只要一提起男人和孩子，就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向暖来到部队的第一个晚上，就在跟林梅的聊天里度过了大半，还从她嘴里听到了很多关于牧野的信息，比如“魔鬼队长”这个称号是怎么来的。 林梅带着小虎回去以后，时间已经不早了，向暖果断倒了热水泡脚，然后换上睡衣爬进被窝里去。荣城的冬天虽然不算冷，但一直端坐着不动，手脚早就冰凉难忍了。 牧野进门的时候，看到的是他的小妻子正靠在床头挑灯夜读，专注得连他回来了也不知道。 第174章以身饲狼 书页上突然多出来一个影子。 向暖低呼一声，倏然抬起头来，随即惊喜一笑。“你回来啦！” 牧野将她手里的书一抽，放到一旁，然后将人揽到怀里来。嗅一口她身上淡雅的清香味儿，一颗心就跟找着了家似的，无比安定平和。 “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宵夜？要的话，我去给你做面吧。” 牧野将她松开一点，捏住她的下巴，哑声道：“媳妇儿，这个时候提什么吃面，不觉得有点煞风景吗？” “不、不会啊……”向暖被他眼里的*给吓着了，下意识地往后退。可是腰上横着他强有力的臂弯，她根本哪里都去不了，只能乖乖地呆在他怀中。 牧野低头在她的嘴唇上轻啄了一口，道：“宵夜自然是要吃的， 不过咱们不吃面，吃点别的……怎么样？” 向暖的心脏急剧地跳动起来，脑子又瞬间变成了一摊热热的浆糊，连手脚都不听使唤了，只能呆呆地看着他勾着大野狼一般的笑，一点一点地不容抗拒地靠近来。“你、你不洗澡吗？” “不着急，现在洗了也是白洗。晚点，咱们一起洗，嗯？” 不等她回答，他已经来势凶猛地扑了上来，大口大口地啃着世界上唯一属于他的这块鲜美的温香软玉。 向暖本来已经死机的大脑突然间灵光乍闪，想起了哪本书里看到过的一句话，它是这么说的：她本以为去军营里是长见识的，到了那才发现，她根本就是去以身饲狼的！ 以身饲狼。 可不就是以身饲狼吗？ 部队是有规定的熄灯时间的，所以房间里的灯早早地关了。 向暖看不清压着自己的这个男人，只能通过肢体来触碰他，一碰就是一手心粘腻的汗水，伴随着黑暗中的粗喘，叫人羞耻又叫人心动。 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了，向暖完全没有概念。她的脑子一直都是晕晕乎乎的，像置身于浪尖上，起伏摇晃让她早就晕头转向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攀着他的肩背，咬牙承受着这久违的热情和汗水。 夜晚的军营很安静，当真是万籁俱寂。 向暖总怕自己发出的声音在暗夜里会显得很突兀，所以从头到尾都紧咬着嘴唇，直到后来控制不住哭泣求饶。 自打两个人正式有了亲密关系的那天起，求饶几乎是每次缠绵不必可少的环节。同样毫不例外的是，不管她怎么求饶，他嘴上软声哄着，结果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折腾到后来，向暖的手臂连抱他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神智涣散地枕在被面上，任由他予取予求，不知疲倦。 结束以后，牧野也没开灯，在黑暗中将向暖抱去洗澡，在黑暗中换了干净的被单。 向暖以为自己会累得马上就睡过去，结果枕在他的胸口抱着他的腰，居然有点舍不得就这么睡着了。黑暗里，她突然想起什么，伸手在他胸口那一通触摸。 “别摸了，早就没事了。”牧野抓住她的手，包在掌心里轻轻地**着。过了一会儿，手又爬到她的腰后，贪婪地触碰着这一块温香软玉。 向暖的身体正敏感着呢，以为他还要折腾，吓得紧紧地按住他的手。“不要了，真的不要了。” 牧野将手往上移了一点，规矩地搂着她的腰，又吻了吻她的脸。“不闹你了，睡吧。” 向暖的精力被压榨得很彻底，神经放松下来，不一会儿就昏沉沉地睡去。 牧野听着她均匀绵长的呼吸，大手在自己贪恋的地方揉了两把，心满意足地扬起了嘴角。 第二天，号角响起的时候，向暖迷迷糊糊地听到了。不过她只嘟着嘴咕哝了一句，然后直接拉过被子把脑袋给蒙住，继续呼呼大睡。 向暖彻底清醒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了，外头早就日上三竿了。 军营重地，她居然睡到日上三竿，这传出去会不会丢了牧长官的脸？ 向暖懊恼地哼哼了两声，不敢再留恋被窝，果断地跳下床穿衣洗漱。 “叩叩叩……” 向暖刚琢磨着给自己做碗面当早餐的时候，林梅来敲门了，手里还端着一个饭盒。“给你送吃的来了。” “哇，嫂子你真好。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早餐？” 林梅听了直笑，笑得意味深长。“嫂子也是过来人，能不知道吗？” 说着，她手指头一伸，抹了一下向暖的颈侧。那里种了好几颗草莓，一不小心就露了形迹。 喝！向暖一手按住林梅触碰的地方，一手往脸上一捂，觉得自己彻底没法见人了。 这幸亏是冬天，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居然还有几条漏网之鱼。要是夏天，她那一身斑驳的痕迹还真不知道怎么才能遮住！ 林梅这次直接笑出声来，拍了拍她的肩头。“别不好意思，我们都明白的。” “嫂子！”向暖被她说得更不好意思了。 “好，不笑话你了。快坐下来吃东西吧。你家男人特地叮嘱的，怕你饿坏了。” 向暖听得心里甜滋滋的。打开饭盒，发现是饺子加面条，配料十分丰富。 “会不会觉得这里很无聊？这里什么都好，就是没什么娱乐活动，想买东西也不十那么方便。” 向暖一怔，继而笑着摇摇头。“我本来就不是那种特别擅长交际的人，就算住在荣城里，平常也更喜欢窝在家里看看书做做饭。而且，他上次受伤着实把我给吓着了。现在对我来说，只要他好好的，别的我都能接受。” 话说完了，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妥，可已经来不及收回来了。实在是有感而发，一不小心就脱口而出了。 林梅拍了拍她的肩头。“我们都是一样的心情。” 两个女人相视而笑，眼里有着唯有彼此才能懂的东西。 一般的女人都盼着丈夫能够功成名就，从此妻凭夫贵。她们却只盼着他们能够平安健康，除此之外，再不敢奢求。 第175章最浪漫的事 当天中午，牧野没有回来。 向暖一个人窝在沙发里看了一下午的书，倒也不觉得时间难熬。 晚饭是在周培扬家吃的。 大厨是林梅，向暖帮忙打下手。 牧野晚上不用值班，就跟周培扬一起喝了两盅。 等夫妻两吃饱喝足从周家出来，牧野突然道：“想不想去山顶看星星，顺便消食？” “想。”难得他能陪她，哪怕就在楼下来回兜圈，她也想。 牧野说去山顶，还真的带着向暖走到山脚上，找了一条曲折蜿蜒的小路就往里钻。 “等一下。”向暖看着黑黝黝的山头，有些紧张地抓住他。“咱们不拿手电筒吗？万一踩到蛇怎么办啊？” 牧野直接笑出声来。“媳妇儿，现在是寒冬。就算有蛇，也是咱们踩死它，怕什么？” “对哦。”向暖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都忘记蛇已经冬眠了。” 牧野笑了，屈指弹她光洁的额头。“你呀，就是个小笨蛋。” “你还好说呢！我要真傻，那也是被你弹傻的，要不就是被你骂傻的。” 牧野又禁不住笑了。 通往山顶的小路两旁不是枝繁叶茂的大树，就是乌泱泱的草丛，加上这是月末，空中只有一弯弦月，根本当不了照明工具。 这种光线条件自然难不倒牧野，穿着军靴的双脚一踩一个稳妥，简直就像天光白日如履平地。 向暖就惨了，感觉面前就是两眼一抹黑，依稀有点光亮对她来说跟没有差不多。虽然被牧野牵着走，但也走得心惊胆战，生怕一不小心就摔成个猪头。 走了没多远，牧野就受不住停下来，微微屈腿。“上来。” “啊？你要背我呀？可这是爬坡，会不会太累了？” “别废话，上来。”也太小看你男人了。 向暖就乖乖地趴到他背上，搂住他的脖子。本以为自己这个包袱会成为他的阻碍，谁知道他还跟两手空空时候一样，走得又快又稳。 “牧长官，你不会是属猫的吧？”这眼睛的夜视功能也太好了点。 牧野侧头在她脸上啃了一口气。“不，爷属狼的，就是你总挂在嘴边的那种大野狼！” 向暖禁不住笑了，枕在他的肩窝里，觉得从来没有过的幸福。“那我岂不是送羊入狼口？” “现在才反应过来？晚了！” 向暖听了，呵呵地直乐。她抬头看了看，觉得那黑黝黝像怪兽匍匐在那一样的山顶也变得可爱起来。 终于到了山顶。 牧野屈膝将向暖放下，呼吸还是平顺的，半点不见喘。 向暖终于依稀知道，以“以一敌百的作战能力”为培养目标的兵王，到底是怎样一个存在。 “山里真好，都冬天了，还有这么多星星。” “冷不冷？”牧野抓住她的手，捏了捏，确定还是热乎乎的。 向暖摇摇头，兴致勃勃地四处瞅。 “想不想到树上去坐一会儿？” 向暖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棵又高又大的树，抬头似乎都看不到树梢，说是参天入云也不为过。“穿着这么多衣服，我估计爬不上去。” “爷带你上去。”牧野搂着她的腰将她带到树下，然后单手将她抱起。 “哇！你行不行啊？别一会儿两个人都摔下来了。” 牧野没吱声，一手抱人一手抱树，几个蹿跳就上到了第一个树杈那。接着又是蹭蹭蹭几下，就蹿到了离树梢最近又安全的树杈上。 向暖吓得紧紧地抓住树干，压根不敢往下看。山里的风很猛烈，又是在树顶上，这风一吹过来，她都有种要被刮飞的危机感。 牧野只好有将她搂回怀里，他自己坐在树上，然后向暖背贴着他跨坐在他腿上。 尽管是寒冬，但牧野穿得也不多，前襟还是敞着的。向暖的背部感受到从他胸膛传递过来的热度，顿时就生出漫天的安全感来。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牧野封住了嘴唇。 一个让她浑身虚软的吻之后，牧野咬着她的耳朵道：“下次再敢说爷不行，看爷怎么惩罚你。” 向暖喘着粗气，一时没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等脑子清明下来，才想起自己在树下是说了那么一句话。果然，男人在这方面就是个小气鬼！ 要说这个树杈的位置比起地面来也不过是高了十多米，但总感觉视野要更加开阔，心情也更加放飞。 向暖背靠着自己男人的胸怀，晃荡着两条腿，恍惚间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若是她有童年，应该就是这样吧？ 牧野低头吻了吻她的脸，把玩着她柔柔软软的指头。“想什么呢？” 向暖脑袋往后倾，枕在了他的肩头上。眼皮子一抬，满天星空就尽收眼底，璀璨夺目。 “说话。” “什么都没想。就想这么跟你一直呆着，哪里都不去，什么都不干。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牧野没有回答，只是再次吻住了她。 很快，向暖便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变化，吓得她挣扎起来。他不会是想在这里吧？ “别动。”牧野按住她粗喘了一口，来了个深呼吸。“别乱动，摔下去爷可不负责。” 向暖吓得不敢动，但下意识地蹭了一下他的脸，没脸没皮地回了一句。“你都吃干抹净了，居然还不想负责任？小心我去找你们领导告状！” 牧野闻声低笑，意犹未尽地吻着她香软的脸颊。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树梢上，吹着冷风看星星，顺带说点悄悄话，直到熄灯了才下山来。 向暖心情好得能开出花来，趴在牧野的背上一路给他哼歌，还专挑那种欢乐逗趣的曲子来哼。 牧野不时的被她给逗乐了，抬手拍一下她的小屁股表示嘉奖。 快要到山脚的时候，向暖突然趴在他肩窝里，小声道：“牧长官，等我八十岁的时候，你还背我上山顶看星星吧？” “行。”牧野准确地猜中了她的心思，自然也就顺着她的意思去回答。 向暖顿时心满意足了，仿佛有了这个约定，就能够保证一辈子平安到老了。“不过，那时候你肯定没办法抱着我爬树了。实在不行，咱们背一把梯子上山吧。” “那可不一定。爷每天坚持锻炼，身体保证倍儿棒，没准到时候还能让你下不来床。到那个时候，你也不用担心会怀上，咱们想怎么胡闹就怎么胡闹。” 别说她，牧野自己都觉得期待起来。等两个人都白发苍苍腿脚颤抖了，还可以一起到山顶看星星……还有什么比这更浪漫？ “你个超级无敌大流-氓！”向暖气得揪他的耳朵，不过没舍得用劲。 牧野低声朗笑，回头就着这个姿势啃她的嘴唇。 向暖拼命地闪躲，可他实在是艺高胆大，她怎么躲都躲不过。眼看着就要到营地了，他这才没有继续胡闹。 第176章 要你不得好死 向晴已经快要康复出院了，同时医生也判了她的死刑，她的右腿真的瘸了。不会瘸得很厉害，但也无法像正常人那样健步如飞。 自从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向晴就差不多疯了。她一直以来不择手段构建的那个美好的世界，就这么“轰”的一声崩塌了，而且绝对没有重建的可能！ 一个瘸了的女人，再怎么貌美如花，也不可能嫁入豪门！ 她这辈子算是彻底毁了！她这辈子就这么毁了！ 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子对待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让她受这样的罪？ 向晴每天都陷在这样的怨气冲天里，精神状况一天比一天糟糕，只要没人盯着，病房里但凡有点能砸的东西都被她给砸了。有一次，她甚至硬生生地把床单给撕裂了！她若是盯着一个人看，被看那个人肯定要毛骨悚然，连护士都怕了她。 刘秀清一天天地守着她，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她就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砸了东西也就算了，万一她想不开做傻事，那可如何是好？ 向晴从一开始闹得鸡飞狗跳，到后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一天到晚就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就那么瞪着眼睛不说话，甚至经常连东西都不肯吃。 刘秀清急得头发都要白了，恨不能跪下来求她不要伤害自己。不过向晴虽然看着生无可恋，倒也不舍得真的就这么绝食死了。 生命没有了，一切就彻底完蛋了！ 她也没那么蠢！ “你就是向晴吧？” 苏问心是在除夕那天找上门的。 向晴听到声音看过去，一双眼睛凶狠地瞪了过去，里面布满了血丝，还有怨气。那模样，就跟一只笼子里的困兽似的，已经濒临发疯状态。 苏问心看见了，就忍不住笑了。这正是她想要的！向晴心里的怨气越深，事情就会越好办。 “你是谁？谁让你来的？给我滚出去！”向晴现在看什么都不顺眼，逮着谁都不放过，完全是无差别攻击。像苏问心这种大美女出现在面前，无疑是给了她当头一棒，狠狠地提醒她，现在的她有多么糟糕可怕！ 以前，她也是花容月貌，众星拱月。 现在呢，她成了一个瘸子！一个瘸子！ 苏问心也不急着给她揭晓答案，只是站在那，盈盈地笑着，笑得无比的招摇。她就是要把刀子一下一下捅进向晴的心脏，激发她最深的仇恨。 向晴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扯了身后的抱枕就扔向她。“滚！给我滚！” “不用这么激动。你要知道，我可是来帮你的。” 向晴仍旧狠狠地瞪着她，摆明了不相信她的话。“我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不要紧，我认识你就行。我还知道，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难道，你不想报仇雪恨吗？” 向晴还是满腹狐疑，但她又实在想报仇雪恨，做梦都想。“你……有办法对付郑诗琪那个贱人？” 苏问心呵呵一笑，摇摇头。“你还真以为郑诗琪就是你的仇人吗？向晴，你真是太天真了。你呀，还是好好看看这个吧。” 她拿出一叠照片，扔到了向晴面前。 向晴随手捡起一张，随即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照片上的人。 那是郑诗琪和另一个女人坐在一起相谈甚欢的画面。 那个女人居然是向暖！ 向晴又一把将其他的照片抓在手里，一张一张地看，揪着最后一张照片，她大吼一声：“向暖，我要你不得好死！” 她那张因为受伤而憔悴难看的脸，彻底扭曲了。 “不得好死？那是不可能的。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她前几天就出发去军营，跟她男人恩爱去了。你大概不知道，她男人到底有多宠她，简直把她当成了心尖上的宝贝一样宠着。还有她公公婆婆，也对她疼爱有加，把她当成了亲生女儿一样的照顾。如今，她可不是从前那个可怜虫了，而是泡在蜜罐里的幸福女人。” 苏问心把话说的很慢，就跟炫耀似的，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她知道向晴对向暖本来就有恨，现在她落魄了，向暖过得越好，这份仇恨就会越可怕。 “今天是除夕，眼看就要过年了。向暖欢欢喜喜地跟老公恩爱去了。你再看看你。没错，你以前是挺漂亮的，身材也好，走在大街上谁不多看两眼？可现在呢？你不仅要在医院里过年，而且还瘸了一条腿。一个瘸了腿的女人，还能有什么前途？别说嫁入豪门，条件稍微好一点的男人都看不上——” “闭嘴！你给我闭嘴！闭嘴，否则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向晴疯了似的大叫大喊，激动得差点儿没从床上摔下去。 她这段日子没事儿就这么疯，医生护士都习惯了，居然也没人来看看。 苏问心呵呵地笑了几声。“你杀了我有什么用？你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可不是我的错。” 向晴重重地喘息着，好不容易冷静了一点，她咬着牙问：“你为什么要帮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没什么。刚好向暖那个贱人招惹了我，而且我看你挺可怜的，不忍心让你一辈子蒙在鼓里。对了，你的前男友是逸飞地产的老总高逸尘吧？说起来我还挺奇怪的，他的条件不比庞煜阳差，你怎么会跟他分手？还是，他看上了向暖，所以把你给踹了？难怪他们走得那么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儿呢。说起来，向暖还真有点本事。她老公对她如珠如宝，连逸飞的老总都对她区别对待，啧啧啧……真是让人嫉妒啊。” “等等！你刚才说，高逸尘……是逸飞地产的老总？” 向晴简直如被五雷轰地，整个人都被劈傻了。高逸尘……是逸飞地产的老总？他不就是个秘书吗？ “这不是什么新闻吧？不过你不知道也不奇怪，高逸尘比较低调，外界熟知的是他的英文名安德烈。” 向暖彻底傻眼了，呆呆地看着苏问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高逸尘哪里是比较低调？那简直是太低调了！逸飞地产的老总，居然住风雅苑的老房子，还开着一辆破帕萨特！ 她到底做了什么？她那天是怎么就认定他只是个小秘书的？ 他为什么不解释，任由她误会？难道，真的是因为他看上向暖那个贱人了，巴不得有机会甩掉她？ 向暖，我要你不得好死！ 第177章 惊艳全场 除夕这天，牧野他们还跟平常一样忙碌，该训练的训练，该出任务的出任务，该值班的值班。 所有随军或者探亲的军嫂，都一起到厨房去帮忙，准备今晚的团圆饭。也不是说食堂的人忙不过来，但既然是家宴，是大团圆，当然要大家一起动手。 向暖分到的任务是跟几个嫂子一起包饺子和做点心。 尽管各自来自天南海北，说话带着各种各样的口音，但大家都是结了婚的女人，丈夫又同是铁血军人，本来就有很多共同的话题。你一言我一语，你开个玩笑，我说个逗趣的故事，气氛热热闹闹的，真的就像一家人。 向暖一开始有点不自在，话也说得不多，后来也被这气氛带动了，整个人就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除了要去厨房帮忙，晚上还有节目表演，一部分是兵哥哥们自己准备的，还有一部分是军属贡献的。 向暖没有提前得到通知，没有做准备，一听说要上台表演就想跑，却是无处可逃了。 有个叫丹丹的年轻军嫂是昨天才到部队的，她嗓子好，就被要求演唱一首歌。 向暖想着多一个人分担压力，应该就没那么紧张了，所以提出给丹丹做伴舞。独唱的话太单调了，气氛也不够high，加上伴舞就精彩多了。 两个人一拍即合，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丹丹唱《月下待杜鹃不来》，向暖给她伴舞。 “我特地带了一件夏天的旗袍，我们身材差不多，你穿那个吧。” 不过没什么时间排练，向暖只能临场发挥了，所以连忙活的时候都在脑子里编舞蹈动作。好在她以前在电视里看过别人跳这个舞，部分动作可以直接挪用。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忙碌、充实，也热闹。 这个不一样的年，也让向暖生出无限的期待。撇开一切锦上添花的内容不说，这也会是她这么多年来过得最快乐的一个春节，因为有牧野在她身边，因为她有家了。 很快天就黑了，除去值班执勤的战士，其他人都汇聚到食堂吃团圆饭。 黑压压的一片人，一起举杯，一起异口同声地说“新年快乐”，一起大吃大喝，那画面真的很震撼。 向暖的位置就在牧野身边，一侧头就能看到他的脸。他还是跟平常一样面无表情，严肃得吓人，但她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很好。不知道是因为可以跟那么多兄弟一起过年，还是因为她来了…… 牧野侧过头，向暖正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见他看过来，她抿着嘴唇笑得羞涩，就像春风里娇羞绽放的花儿一样招人。他忍着想捏她小脸的冲动，若无其事地将视线转开去。 一顿热热闹闹的团圆饭之后，大家就转移阵地到了大礼堂，准备开始自导自演的春节联欢晚会。 在科技发达的今天，人们早已经不缺娱乐节目了，大多数年轻人都已经不看春节联欢晚会了。一般的娱乐节目，也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只有在军营里，这种没有大导演执刀，表演者也是临时上台“献丑”的晚会才会有生存的土壤。 现场很有秩序，完全没有闹哄哄乱糟糟的画面，除了几个年幼的孩子还不懂事之外，其他人都安静地等着晚会开始。 向暖看着，莫名的想到了一个词——翘首以盼。 向暖和丹丹的节目排名不前不后，既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也不用熬到快睡着的时候才登台。 一开始，向暖对这场晚会并不十分期待。但是第一个节目开始之后，她突然发现，原来这些兵哥哥们都这么有才。他们排练的那些小品和相声，因为走的是老百姓路线，没有什么高雅的包袱，反而趣味十足，惹人爆笑。 向暖笑得肚子都疼了，很想趴到牧野怀里去打滚，但碍于场地不合适只好生生忍着，眼泪都笑出来了。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向暖就跟丹丹一起去换衣服。 丹丹的旗袍是纯正的旗袍，清新的色泽，清新的花儿，上身效果也很不错。 “向暖，你身材可真好！这旗袍穿你身上，比我穿好看多了。看这腰这屁股，啧啧啧，真诱-人！” “哪有啊？你别胡说！”向暖被夸得很不好意思。 她们高矮胖瘦差不远，只是丹丹的身材比较扁平，向暖则要玲珑有致得多，穿旗袍自然更有韵味。 “我说真的，凹凸有致，很性感。” “那我还是换一件吧。”向暖直觉牧长官不会愿意看到她穿出性感的味道，尽管这旗袍除了有个开叉，其实遮掩得挺严实的。 丹丹一听就急了。“别啊。真的很好看，你信我的。而且马上就要到我们登台了，没时间换来换去了。快走吧，快走吧。” “可是……” 回到现场没多久，果然就轮到她们登台了。 丹丹抓住她的手，两个人牵着手一起踏上舞台。一个长裙一个旗袍，但显然向暖要更加惊艳。 灯光闪烁，向暖眼前一片璀璨，根本看不清谁是谁，自然也找不到牧野在哪里。她又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紧张得呼吸都要困难了。 丹丹站在她前方，回头看了她一眼，对着她喊：“加油！我们可以的！” 向暖笑了笑，缓缓地摆好了姿势。 如雷的掌声之后，现场一片静寂。 优美而轻快的旋律从音响里缓缓流泻而出，一点点带起大家心中的期待。 向暖的紧张在跳出第一个动作的时候就跟一根棉絮似的在风里抽远了，全心全意跟着音乐舞动自己的身体，挽手，摆动，摇曳，旋转……像极了舞台上的精灵。 牧野坐在人堆里，拿出所有的自控力，才能压制住那股灭顶的冲动。耳边那些口哨声，更是一再地挑衅他的忍耐底线。他现在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冲上去将自家的小妖精一把抱下舞台，藏到只有自己能看见的地儿。 在舞蹈方面，向暖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她的天赋不错，身段也不错。一曲舞下来，可谓惊艳全场，掌声雷动。 向暖在潮水一般的掌声中，跟丹丹一起跑下了舞台。下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回宿舍去换衣服。虽然外面穿着羽绒服，可只穿薄丝袜的腿下一直灌风还是会冷得瑟瑟发抖。 回到宿舍，向暖手脚利索地把羽绒服脱下来，打算穿回原来的衣服。只是刚拿起裤袜，还没开始套呢，手腕突然被人抓住，惊得她差点儿差点儿尖叫出声。 第178章 谁让允许你这么穿的？ “谁让你穿旗袍的，嗯？” 向暖一听是自己熟悉的声音，提到嗓子眼的心脏顿时就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你吓死我了！” 她也是一时情急脑子发懵，部队里哪里会有什么登徒子啊？听林梅嫂子说，住在这里不管白天黑夜都可以不关门，关门也仅仅是为了保护私隐。 “谁让你穿成这样的，嗯？”牧野又问了一次，脸色跟暴雨前的天空似的阴沉，眼里却闪烁着是个男人一看就懂的*。情-欲，占有欲，各占半壁江山，一起组成了一个叫人窒息的世界。 向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家牧长官生气了！缠在腰上的手臂，差点儿没把她的腰给勒断了。“牧、牧长官，你……你怎么了？” 旗袍又不是什么暴露的衣服，他难道还不允许穿啊？再说了，那不是上台表演嘛，她又不是没事儿就穿着旗袍到处乱晃，他到底生什么气啊？是不是太莫名其妙了？ “啊——”向暖被牧野拉到床边，然后被他按在腿上。“你干嘛啊？” 牧野没回答，直接两巴掌打在了她圆翘的小屁股上。 那“啪啪”的声音实在是太清脆了，向暖简直羞愤欲死。“牧野，你混蛋！我不就是穿了一回旗袍吗？又不是很暴露的衣服，你干嘛生气啊？” “不暴露也不行，以后除了在爷的面前，绝对不许再穿这么紧身的衣服。”牧野将她掀翻在床上，欺身压了上去。“听到没有？” 那旗袍将她的曲线完美无缺地勾勒出来，扭动起来的时候更是火辣得让人想要直接就撕了那薄薄的一层意料，然后将她压在身下欺负到哭！ 这样的向暖，他一点都不想让别的男人看到，一眼也不乐意！ 向暖那点羞愤突然间变成了喜悦，她甚至忍不住咬着嘴唇笑了。“牧长官，你有没有闻到好大一股酸味啊？是不是咱们家的醋坛子打翻了？要不你去厨房看看？” “向暖！”牧野看着她那副调皮又撩人的小模样，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你个小妖精，信不信我狠狠地惩罚你？” 向暖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摇摇头，笑眯眯地回答：“不怕，我知道你舍不得的。我这么好，你怎么舍得，是不是？” 你个小妖精！ 牧野低头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就跟吸血鬼一样吸食着她的香甜。 “啊，疼！你轻点！”这家伙属狗的吧？不对，他是属狼的，比狗可凶猛多了！ “疼死你才好。”牧野松开她的脖子，叼住了两片娇软的唇瓣，将那一腔邪火都发泄在这个吻上。 向暖意识到他要来真的，吓得不敢再闹他玩儿了，抬手不停地拍着他的肩头。 晚会还没结束呢！万一让人知道他们提前离场，就为了回宿舍干这种事，岂不是丢死人了？ “别、别闹了……该、该回去了……” 牧野当然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胡闹，最后狠狠地在她嘴唇上啃了一口，不爽地松开她。“回来再收拾你。” 向暖很想硬气地回一句“谁怕谁”，但是也知道这是作死的事儿，所以拼命忍住了，对着大野狼笑得灿烂又谄媚。 “赶紧换回来，我在门口等你。”要是亲眼看着她换衣服，他估计就哪里都不用去了，直接化身为狼吃肉啃骨头。 向暖喘了一口气，动作利索地把旗袍给换下来，再套上羽绒服。 牧野站在门口抽烟，等向暖出来，一看她小脸红扑扑的，嘴唇红润还有点肿，有点经验的都能看出她刚刚经历了什么。好在这里走过去还有一段距离，被冷风吹一吹，估计就看不出来了。 “我们赶紧回去吧？”向暖被他看得口干舌燥，垂下眼眸，扯了扯他的衣袖。 牧野抬手，大拇指在她嘴唇上摩挲了两下。 这个动作平常做没什么，但在此时此刻来做，就让人觉得很se-情。 向暖本能地咽了一口唾沫，自己直接撒腿跑在了前头。“咱们快点吧，一会儿晚会该结束了。” 牧野吐出一口烟圈，看着她跟小兔子一样一溜儿跑远了，突然勾了一下嘴角，迈开大步跟了上去。 向暖一路蹭蹭蹭地下了楼梯，虽然被牧长官凶了，还被打了屁股，但她的心情特别好。被风一吹，简直舒服得都要飘起来了。 牧长官吃醋了，那就说明在他心里，她已经有了一席之地了吧？如果不在乎她，他的独占欲不可能那么强的！ 向暖越想越觉得美滋滋的，咬着嘴唇还差点儿就笑出声来。回过头去，看到牧野那张严肃得吓人的脸，她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 “傻笑什么？” “我心情好啊。牧长官，我现在心情特别好，好得想大吼三声。” “你以为自己是狼呢，还吼三声？” 向暖呵呵两声，调皮地眨眨眼睛。“我是大野狼的夫人，当然也是狼咯。” 他们回到晚会现场，台上正在表演小品，全场都被逗乐了，笑声此起彼伏。 向暖跟在牧野的身后，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丝毫没注意到前后左右那些意味深长的眼神交换。 大约又过了大半个小时，晚会正式结束。 战士们有序退场。其中一小部分被命令留下来，帮着家属收拾东西，整理现场。 向暖回到宿舍的时候，牧野还没有回来。她忙了一整天实在累了，这会儿只想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所以立马翻出睡衣钻进了浴室。 等向暖洗得香喷喷的钻进被窝，牧野还没有出现，也不知道是跟战友庆祝去了，还是有事情要处理。 好困！好累！ 向暖掩嘴打了个呵欠，实在有些撑不住了，一把拖过牧野的枕头揽在怀里。又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她想要的脚步声，终于放弃跟睡意的争斗战，疲软地合上了眼睛。 意识迷迷糊糊的时候，向暖又想起牧长官因为自己穿旗袍而生气的样子，嘴角禁不住越翘越高，美得差点儿没冒鼻涕泡。 就在意识即将完全坠入黑暗的时候，向暖仿佛感觉到有人在靠近自己，她觉得自己应该赶紧睁开眼睛，可怎么也挣不脱黑暗深渊的拖拽。 “嗯……”感觉到外界的骚扰，向暖赶紧侧过头去闪躲，结果另一边脸又挨了侵袭，她终于意识到不对了。“别闹了，好困……” 牧野直接将被子一掀，闪身钻了进去。一手揽住那诱-人的小蛮腰，一手探入睡衣内，唇舌也丝毫不闲着。 向暖实在睁不开眼睛，哼哼唧唧地要他不要闹，可最终是被他掐住腰肢，挺身冲了进来。 这一下，向暖彻底清醒了。 第179章 挂个精神科吧 向暖被要求穿上那件旗袍。 但很快，牧野又将她剥得一丝不挂，宛如新生婴儿。 向暖实在想不明白这穿上又脱掉有什么意思，他也不允许她分析去想这些东西。 新年钟声响起的那一刻，牧野一边冲锋陷阵，一边咬着向暖的耳朵：“宝贝儿，新年快乐。” 伴随着他的声音响起的，是来自向暖手机的信息提示音。 也不知道是谁的祝福短信，居然这么准时。 牧野分了一下心神，但暂时也没空理会它，继续埋头苦干。 事情结束之后，牧野暂时餍足了，身心舒畅，但也没忘记那个在零点准时出现的信息。低头看了一下，怀里向暖眼睛紧闭，似乎马上就要睡着了。 “呼——”他喘了一口，搂着向暖翻身靠在了床头上，然后腾出一条胳膊够过向暖的手机。 那是一条微信，只是一句新年祝福。 向暖，新年快乐。 发件人是高逸尘。 新年送祝福本来没什么问题，但掐时间掐得这么准确，那就一定有问题。 作为男人，牧野十分笃定。 指尖在屏幕上来回地划动了两下，牧野直接关了机，然后将手机丢回原来的地方。 向暖趴在他怀里，从头到尾都没动一下，显然已经累得睡着了。 牧野搂着她又回味了一阵，这才打水简单给她擦了个澡，将彼此收拾干净了就睡下了。 新年第一天，向暖居然在号角声中醒来了。身前身后都没有熟悉的热度，她又闭着眼睛左右摸索，除了床单上的微凉，别的什么都没有。 又左右滚了两下，向暖终于成功地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冬天天亮得晚，尽管起床号都吹响了，外头看着却还是黑夜。 当兵真不容易，大过年的也不能偷个懒歇一口气！ 今天是大年初一，我是不是该早点起床？继续赖床的话，一会儿万一有小孩子过来拜年，那就不好了。 向暖迷迷糊糊地想着，主意还没拿定，她就又睡糊涂了。 再醒来，又是天光大亮了。 这次向暖不敢再贪恋耍懒，狠狠一咬牙掀开被子，火急火燎地下床穿衣。 突然，她看到了床头柜子上放着的东西很眼生。 那是一个木雕，雕的是他们的结婚照！ 木雕下留了一张字条，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新年快乐，我的宝贝儿。 向暖一手抱着木雕，一手捏着那张字条，突然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新年快乐，我的牧长官！ 等向暖吃饱喝足了，周小虎才带着另外两个小孩儿跑来拜年。 红包是早在家里就已经准备好了的，向暖一人给了两个大红包，又一人给了两衣兜的糖果，含笑看着孩子们欢天喜地跑了。 无忧无虑的童年，真好！ 安静下来后，向暖才拿起手机，准备给要好的朋友们发祝福短信。 咦？我什么时候关的手机？ 看到高逸尘的祝福短信，向暖也没多想，照例回复了一句“新年快乐”，就转移到下一个。 晚上牧野回来的时候，向暖拿出了给他准备的新年礼物。 那是一件深灰色的大衣，是她跟罗筱柔一起逛街的时候一眼就看中的，她觉得很适合牧野，就买了下来。 牧野摸了摸她的脸，如她所愿当场试穿。他是衣架子身材，其实穿什么都好看。“好看吗？” “好看！特别好看！” 穿着大衣的牧野跟穿着军装有很大区别，那股唯我独尊的气质没变，但少了几分尖锐，多了几分优雅。 而这个出色的男人，是属于她的！ 向暖伸手抱住他的腰，抬头看着他，有点星星眼。“牧长官，你真的太帅了！我想把你藏起来，不让别的女人看见！” “那就藏到被子里去吧。”说着，他弯腰一把将她抱起。 提枪上阵前，牧野伸手去床头柜摸小雨衣。 向暖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不要。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 “为什么突然想要孩子了？”牧野吻了吻她的脸颊，忍得额上青筋高-耸。 “因为，我想给你生孩子，想要一个像你一样的孩子！我想清楚了，真的。” 牧野抵着她的额头喘息，沉默地忍耐了一会儿，终于道：“好。” 没什么意外，又是一夜的热情似火和颠鸾倒凤…… 向暖在部队待到了大年初五，然后就得返回荣城了。 她来的时候带了一行李箱的衣服和一箱礼物，走的时候，那一箱礼物换成了牧野给她摘的野果。 走的这天，牧野没有亲自送她，让她跟着炊事班进城采购的车子走的。 那天他就跟往常一样，号角还没响就走了，多一句交代都没有。 向暖不得不登上炊事班的车时，暗暗地在心里骂了他一句冷酷无情，委屈得差点儿没掉下眼泪来。 尽管他们昨晚已经说了很多悄悄话，可那跟临别当面叮嘱两句是不一样的！ 讨厌的大野狼！回去我也不理你！ 但是随着车子跨过那道闸门，向暖心里那点气就变成了满满的不舍。她扭头一直看着，什么都看不见了，还舍不得将目光收回来。 来的时候，因为盼着相见，所以总觉得路途遥远。 回去的时候，因为不舍，才惊觉原来这么快就离开了那一片土地，眨眼就再也看不见了。 曲折蜿蜒的山路变成了宽敞的大道，车子也飞得越来越快，简直就是风驰电掣。 向暖捏着手机看相册。那是这些天她偷拍牧野的照片，几乎都是侧脸或者背影。唯一一张露正脸的，是她缠着他玩的自拍照。不知道他是有意无意，反正愣是让她挡了他小半边脸。 进城后，向暖在某个合适的位置下了车，自己再打车回大院。 牧高峰和罗筱柔带着果果去走亲戚了，家里只有张妈一个人。 向暖领了张妈的红包，又跟她聊了几句，就上楼去了。躺在床上，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难受得很。 下午，公公婆婆就回来了。 向暖给果果发了两个大红包，又收获了两个大红包。那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大红包，厚厚的一叠，不用数就知道不少。 牧高峰一走开，罗筱柔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向暖，问她是不是跟牧野谈过要孩子的事情了。 向暖红着脸点点头。 “那你们这些日子没做措施吧？” 向暖又点点头。 罗筱柔高兴地搓搓手，看着向暖的肚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 向暖顿时又囧又亚历山大，怕她又摸自己肚子，赶紧抱了果果在怀里逗弄，竭力将这个话题给翻过去。 罗筱柔也有意放过她，转而问了一些关于牧野的情况。其实刚才向暖已经大概说过了，但她还是想再听听。做母亲的，除非孩子在眼皮子下好好的，否则永远都放不下那份牵挂。 眨眼间，时间就来到了年初十，来往牧家拜访的亲戚朋友也逐渐少了。 当天，苏问心来了。陪罗筱柔聊天，陪果果玩儿，看着比向暖更像是牧家的儿媳妇。 途中，向暖去院子里接了个电话。一转头，就发现苏问心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吓得差点儿没犯心脏病。“你、你吓死我了！” “你要是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还是，你心里有鬼？” 有病！而且是无药可治那种！ 向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抬腿就想进屋，却被苏问心拽住了胳膊。“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好吗？” 向暖扯开她的手，忍不住瞪了她一眼。“苏问心，你对着我打听我丈夫的近况，你觉得合适吗？他好不好都有我这个做妻子的关心，用不着你来操心。” 苏问心不仅没有恼，反而笑了。 “呵，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还是，你终于意识到他不爱你，所以你害怕了，害怕他那天就会不要你了？” 真是疯了！简直不可理喻！ “苏问心，你还是去医院挂一下精神科吧！越快越好，别耽误了治疗！” 第180章 被泼硫酸 春节长假一晃就要结束了。 过了元宵节，向暖就得回幼儿园上班，开始新一年的忙碌了。 元宵节一早起来，向暖正要跨下床，突然像被一道惊雷劈中似的呆在那。站在地上后，果然感觉某个地方有些不对劲，再回头一看，发现床单被弄脏了。 她家大姨妈竟然在她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到访了！ 这还是头一回！往常可都是下午的时候报到的！ 冲进浴室洗干净穿好衣服之后，向暖站在床边呆呆地看着那一块脏污，一时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失望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忐忑。婆婆知道了，肯定会失望，会不高兴吧？但，这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呀？ 向暖叹了一口气，沮丧地扯了床单去清洗。 床单一挂起来，罗筱柔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失望自然是有的，但也知道这种事情急不来，自然也不会怪向暖，反而拍着她的肩头说了几句宽慰的话。 对于孩子，向暖虽然期待，但也没那么急切。只要婆婆没有因此对她产生意见，她也就放宽心了。 正月十六，幼儿园正式开学。 特殊时期浑身酸软，但向暖还是早早地起了床，早早地赶地铁去了幼儿园。 开学第一天就迟到，那就不好了。 经过一个寒假，原本已经习惯了幼儿园生活的孩子们又要重新适应。好几个孩子在家里就开始哭了，一路哭天抹泪的被父母强行送到幼儿园，交到老师手里的时候更是哭得撕心裂肺，看着可怜极了。 向暖三个人训练有素地连骗带哄，费了好一番力气，总算是都哄好了。只是一个个眼里都盛着水汽，怎么看都可怜又可爱。关键稍有不如意，他们又开始哭着要回家，要找妈妈。纵然三个人经验丰富，一天下来也多少有点焦头烂额。 终于到了放学时间，家长们也牵挂了一整天，早早地就在门外等着了。 不到十分钟，所有的孩子都欢天喜地跟着家长走了，热闹了一整天的幼儿园瞬间安静下来。 向暖跟李晓敏勾肩搭背，一起看着幼儿园的门口，齐齐松了一口气。 鸡飞狗跳的一天总算结束了！ 明天继续奋战。这种状况，估计得持续将近一个星期才会有所好转。 没办法，吃奶的孩子都离不开妈。 向暖戳了戳李晓敏的腰，笑道：“一个寒假没聚了，晚上一起吃饭呗？我请客！” “这个可以有。有人请吃大餐，不吃白不吃！” 向暖失笑摇头。“郑大叔是缺你吃的了吗？你怎么还是这么如饥似渴？” “呸呸呸！什么如饥似渴？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李晓敏不满地抠她的腰。 向暖大笑，紧紧地按住她的爪子。“不，是学校门口的保安教的。” 两个人都乐翻了，笑得前俯后仰，好半天直不起腰。 刚过了年，该添置的东西都添置了，谁都没有逛街的兴致，就单纯找地方吃饭聊天。 向暖今天身体不适，也想早点回家去好好歇着，养足精神明天继续应付那帮可爱像天使不可爱像恶魔的小家伙。 她们在附近找了一个潮汕餐厅，点了一锅鲜虾粥和一道凉拌菜，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 吃完了，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向暖跟婆婆大人报告过了，今晚不回大院。好一段日子没回锦绣园的小窝了，还怪想的。这都半个多月了，家具估计都沾灰了。 出了地铁口，向暖就溜溜达达地朝着小区门口走，一路上左看右瞧，休闲自在，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小区门外的路口。 “向暖！” 突然听到向晴的声音，向暖十分意外，甚至有些吓着了。她猛然转过身，顿时又愣住了。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向晴吗？ 如果不是这个声音很耳熟，向暖简直不敢相信她就是向晴。她显然已经化过妆了，也特地打扮过，但整个人看起来仍旧形销骨立，脸色青白，眼睛深深地凹陷进去，哪里还找得到记忆中那个妖娆美女的影子？ 纵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向晴自作自受，向暖还是忍不住有点可怜她。 向晴将向暖的错愕看在眼里，这反应更像是一把钢刀戳进她心里，让她那满腔的仇恨瞬间就跟血珠一样四溅开来。 就像除夕那天出现在医院的那个女人所说的一样，向暖现在就是泡在蜜罐里的幸福女人。穿衣打扮大气上档次就不说了，关键那张脸，一看就知道生活过得很滋润。 刚刚，向晴远远地看着她走过来。哪怕在昏暗路灯下，她仍能清楚地感受到向暖嘴角含着浅笑、边走边看时那种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幸福感！这种幸福感是装不出来的，必须真材实料滋养出来！ 是的，向暖过得很幸福！ 而她呢？早上照镜子的时候，向晴忍不住对着镜子里那个丑八怪尖叫出声。腿瘸了还不算，她连一张脸都变得如此丑陋不堪！这副鬼样子，别说嫁什么豪门贵公子，连李上进那种垃圾估计都看不上她！ 凭什么？向暖把自己害成这副鬼样子，凭什么她还能活得如此逍遥自在？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怎么？不认识我了？”向晴突然笑了，笑得扭曲又狰狞，看着跟个精神病似的。 向暖被吓得心脏都悬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你——” “你是想问，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是吗？是啊，我变成了这副鬼样子，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来了。我一路走过来，别人看着我，就跟看鬼一样，差点儿没当场尖叫。向暖，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拜你所赐！” 向暖既心惊又莫名其妙，实在不懂这件事怎么又扯到她头上了。转念一想，又不觉得奇怪了。从小到大，向晴和刘秀清都是一样，任何的不如意都是她向暖的错！实在找不到可以推到她身上的理由，就说她是个克星，靠近谁谁就倒霉！ “向晴，我知道变成这样你很痛苦，但那与我有什么关系？你与郑诗琪的恩怨完全是因为争抢庞煜阳，怎么又怪罪到我头上了？” “你给我闭嘴！”向晴大吼，吼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她却浑然不在意，往后退了一步，血红的眼眸瞪着向暖，形状疯癫。“向暖，你这个该死的贱人。我知道你不会承认的，不过没关系。我今天，是带了好东西来找你的。你看那边……” 向暖不解地侧头看过去。 “向暖，去死吧！”向晴趁机一把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硫酸，朝着向暖泼了过去。 第181章 向暖，小心！ 向暖倏然转回头，大惊神色地瞪大了双眼，只来得及惊慌失措地抬起双臂护住自己的脸。 “向暖，小心！” 混乱中，向暖感觉到有人直接扑向自己，然后紧紧地抱着她。一只手还紧扣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按在他的胸膛。 “噢……”抱着她的人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声音里充满了痛苦。 向暖感觉到自己的肩头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烫到了，也尖锐地疼了一下，但面积并不大。不过她心里惦记着眼前的情形，也没太在意。 “啊——” “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现场一片混乱，还有恐慌。 “为什么？为什么……”向晴被热心的路人死死地按着，却还拼命地挣扎，尖声叫着。“为什么连你都护着她？为什么你们都护着她？向暖，我要你不得好死！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她形状疯癫，眼珠子瞪得都快要掉下来了，五官更是扭曲得可怕，四周的看众都有些被吓着了，怀疑她真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没事吧？”高逸尘呲着牙，倒抽了一口气，将向暖松开了一些，低头查看她的情况。“向暖，你没事吧？” 向暖呆呆地看着他， 耳朵听到有人在大声地叫喊，还有人兴奋地在讨论。 “报警！打电话报警啊！” “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是硫酸！那个女人泼的是硫酸！” “对啊，那女人是不是疯了？幸亏那个男人扑上去挡了，否则他抱着的那个女人肯定要毁容。” “这肯定是感情纠纷！三角恋吧？” “……” 什么？向晴泼的是硫酸？ 向暖一把抓住了高逸尘的手臂，想看看他的背。 高逸尘却按住了她的肩背，不让她绕到自己背后去。硫酸烧伤的伤口十分可怕，他不想让她看到。“我没事，别看。” 向暖突然鼻子一酸，落下泪来。但她立马抬手用力地擦去，哆嗦着伸手去掏手机。“我给你叫救护车！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锦绣园附近就是医院，救护车来得很快。 医生护士现场就给高逸尘做了紧急救治处理，但已经太迟了。向晴泼洒的是高浓度硫酸，他的背部严重灼伤，惨不忍睹。 警察也赶到了，将仍旧疯癫叫嚷的向晴押上了警车。 向暖跟着救护车一起去了医院。在车上，她看着趴在移动床上的高逸尘，又一次掉了眼泪。“对不起。” “向暖，别哭了。泼在背上总比泼在脸上好，反正我是男人，添点伤疤就当是增加男人味了。” 他这么一说，向暖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但死死地咬着嘴唇，没有发出声音。有些话，当着医生护士的面，她也不好说，只好侧头看着窗外，竭力平复情绪。 到了医院，高逸尘被推进急救室继续救治。 向暖在门外的长凳上坐着等待。 警察来了，想要录口供。 “能不能等我朋友出来再说？我现在没心思管这些。” 警察也不是不近人情，没再勉强她。这个案子本来也简单，倒也不急着处理。 庆幸的是，硫酸的量不算多，向晴当时的目标又是向暖，距离是算计过的。高逸尘突然扑上来，向晴的计算出现了偏差，距离过近，反而导致她泼洒的动作没能完全施展开来，大部分硫酸直接洒在了地上。否则的话，后果会更加严重。 因为烧伤的是背部，高逸尘只能趴在床上，也不敢乱动，一动就容易扯到伤口。 医生护士都走了以后，向暖在床边坐了下来，沉默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之前牧野曾经说过，高逸尘对她有企图。 向暖其实一直都不太相信，但眼前发生的事情，由不得她不相信了。如果不是特别在乎一个人，不可能在那样的情况下挺身而出的。那是硫酸，不是水！ 高逸尘跟向暖好的那一段日子，向暖真的很羡慕，也曾幻想过假若有一个像高逸尘这样好的男人喜欢自己，该有多好？ 可那只是曾经。 现在她是已婚妇女，很满意自己的丈夫，也很满意自己的生活，就希望可以这样风平浪静地走下去。 高逸尘的感情对她来说，多少让她有些困扰。本来他们可以当正常朋友的，可一旦涉及了感情，那就很尴尬了。 “向暖？向暖？” “啊？你说什么？” “你脸色很难看，是不是吓着了？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没事？那么大一片的烧伤，起码要养好一段时间。刚刚医生也说了，镇痛药不能多用，等这阵子药效过了，他只能生生地忍着……好了以后，也会留下狰狞的疤痕。 向暖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硬着头皮问道：“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当然。不管你问什么，我保证知无不言。” “你……你是不是、你对我是不是……” 高逸尘还没笨到那种程度，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是。” 虽然猜到了，但听他亲口承认，向暖还是整个人都傻眼了，呆呆地看着他好半天都不知道怎么反应。 “向暖，有这么不可思议吗？”高逸尘不由得苦笑。他要是早一点醒悟，或许就不会错过了。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向暖垂眸看着白色的被面，心乱如麻。“我、我没想到，因为……” “我自己也没想到。但是，向暖，你不必有心理负担。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不会伤害你。 ” 如果向暖的婚姻不幸福，他不介意将他们拆散，然后将人据为己有。但他看得出来，向暖跟那个人在一起很快乐。 他曾经深深地伤害过她一次了，又怎能忍心破坏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 向暖抬眼跟他对上，呐呐地了半天才吐出一句：“你、你一定会遇到合适那个人的……” “我知道。”高逸尘在心里苦笑。对一段单恋来说，这句安慰简直是放之四海而皆准，可惜就是一句废话，毫无意义。 “那、那我……我给你请个护工吧？” 高逸尘哭笑不得。“向暖，我只是伤着了背部，四肢都还健全。” 向暖倏然红了脸，觉得自己真是笨死了。跟一根胡萝卜似的杵在那半天，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才不这么尴尬。 “那我、你……” “向暖。”高逸尘直接开口打断她的语无伦次。 第182章 我需要时，你不在 “向暖，看着我。” 向暖的声音戛然而止，瞪着湿润的眼眸，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高逸尘的眼睛很好看，深邃黑亮，精光内敛。但此刻，这双眼睛藏着一些叫向暖心跳失常的东西，让她没办法淡定地跟他对视。 “向暖，你可以不用这么紧张。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今天的事情，你也不用耿耿于怀。作为一个男人，面对那种情况，即便被泼的是个不认识的女人，我也会那么做的。所以，你实在不需要有什么罪恶感。” 向暖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但这样的真心话并不能消除她的内疚。可她好像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欠着这个人情。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向暖又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如他所言，安静地离开了医院。 时间确实已经很晚了，但荣城的夜生活才刚开始。路灯下，孤独的人影匆匆走过街头，很快便消失在霓虹闪烁的地方，将在人前的压抑全部释放在幽暗的角落里。 也许是被向晴吓到了，向暖总觉得那些昏暗的角落里躲着什么可怕的东西，随时都会突然窜出来扑向她。她一路走一路左右顾盼，生怕真的有什么危险因素，简直走得心惊胆战，后背发凉。 快到小区门口，向暖接到牧野的信息，问她睡了没。她回复了，他就直接拨电话过来了。 牧野一开口就直接问道：“怎么还有车的声音？你在外面？” “对，我在路上走。” 向暖其实还没考虑好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现在看来，恐怕是想瞒都瞒不住了。在牧野面前撒谎，她还没那个雄心豹子胆，恐怕也瞒不过。 “你一个人？” 向暖仿佛看到牧野皱了眉头，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了，她可找不出另一个人来帮她作证明。 “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在外面晃荡，你知不知道‘危险’两个字怎么写？” 这是要生气的节奏啊。 向暖赶紧解释：“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出了点意外。我……刚刚从医院回来。” “你生病了？”声音一下子就急了。 向暖听着他的语气，心里顿时就觉得舒坦了，喜欢他紧张她的样子，喜欢他把她放在心上。 “没有。不是我，是高逸尘。今天，向晴突然跑到小区门口来找我，说是我把她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后来还发了疯似的朝我身上泼硫酸，幸亏高逸尘扑上来替我挡了，硫酸全泼在了他的背上，人现在还在医院。” 向晴被车碾断了一条腿的事情，向暖是跟牧野提过的。 牧野只是没想到，这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破事儿最后又会扯到向暖的身上，简直岂有此理。 “他的伤势怎么样？” “是高浓度硫酸，背部一片惨不忍睹，这几天恐怕会很受罪。就算以后好了，也会留下难看的伤疤。不过幸亏是背部，要是别的地方，后果更加不堪设想。我现在想起还觉得心跳都快不会跳了，我以前在新闻里见到过被硫酸泼脸的女人，那样子简直太可怕了。不说别人能不能接受，连自己都不敢多看一眼……” 向暖至今还记得几年前，那个被富二代求爱不成被泼了一脸硫酸的姑娘。她才十几岁，可一辈子就这么毁了。别说结婚生子，连正常的生活都是个问题。任何的讨回公道，任何的补偿，对她来说似乎都没了意义。就算将那个富二代枪毙了，她的人生也不可能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 那端，牧野沉默了一下。“向晴呢？” “已经被警察带走了，否则的话，我估计明天都不敢出门了。” 这绝对是实话。以前的向晴只是不可理喻，顶多说些戳心窝子的话动手刮个耳光子。可现在她已经完全疯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牧野沉默了几秒，又问：“到哪里了？还有多久？” “到小区门口了，现在就刷卡进去。”向暖从包里翻出门禁卡，刷卡过闸。 时间太晚了，除了巡逻的保安，小区里没有人走动了。 周围的安静又让向暖心脏紧缩，浑身冒寒气。刚好有个保安从另一条路巡逻经过，吓得她差点儿尖叫出声，后背冒了一层冷汗。 “向晴那边，我会处理。至于高逸尘，等我回了荣城，当面谢他。” “嗯。时间很晚了，你也快点去休息吧，我已经到楼下了。” “等你进了家门再说。” “哦。”向暖应了一声，一直到进了家门，又把门关上，反锁，然后才出声。“好了，我已经安全到家了，你现在可以放心啦。” “嗯，洗个澡就睡吧。” 向暖其实还想听他说点什么，但也知道他在部队有铁一般的规律束缚着，不能任性。事实上，她特别希望此刻他就在自己的面前，手臂一张就将她整个保护起来，谁来了都不用害怕。 在一起这么久，向暖头一次体会到了当军嫂的委屈，或许应该说是无助。 她需要的时候，他不在。尽管他确实身不由己，可心里头还是说不出的难受。 “好，你也早点睡。晚安。” 挂了电话，牧野点了一根烟，闷头抽了两口。 他很想问向暖，你是不是很委屈？在这样危险的时候，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却是另一个男人挺身而出保护你……可当兵的男人就是这样，他们去保护别人的妻儿老小，自己的妻儿老小又总是要托付给其他人。 “呼——” 缓缓地吐出一口烟圈，牧野翻开手机相册。那里有很多向暖的照片，各种各样的向暖，但最多的是笑着的向暖。 刚见面时那个总是小心翼翼的女子，一点一点地变得自信开朗起来，没事儿就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牧野缓缓地移动手指，指尖从屏幕上划过，想象着抚-摸向暖脸庞的触感。只是无论怎么想象，都只有屏幕的凉意。 他可以想象，当时的向暖有多恐惧，此刻的向暖又是如何心有余悸。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连抱一抱她都不行。 捏着手机，向暖呆呆地在玄关那站了好一会儿。窗外树影婆娑，风声呼啸，有点吓人。 时间不早了，还是不要继续胡思乱想了。 向暖是真的累了，实在没什么力气收拾了，洗了个澡就赶紧钻进被窝里。可是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向晴那张扭曲的脸，还有高逸尘惨不忍睹的背部……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眠。 辗转了一整夜，第二天才五点多，向暖就一骨碌爬起来，套上衣服就钻进厨房去煲汤。汤在锅上开始熬了，她才有空抬手揉一揉额角。一夜没睡好，整个人有点头重脚轻，脑仁儿更是一阵阵的发胀。 算了，再洗个热水澡吧，也许会精神一点。 向暖拎着保温桶去医院的时候，医院的挂号窗口那已经排了好几条长龙。病了的孩子被大人搂在怀里，难受得呜呜咽咽地哭，看着特别可怜。 一年365天，也只有医院不分白昼黑夜的这般吵闹了。 向暖到达病房的时候，高逸尘还没有醒。 他趴在床上，脸对着门口这边。估计是伤口疼得厉害，他连睡着了都拧着眉头，嘴唇紧抿，脸色也不是很好。 第183章一个个都疯了 向暖一时拿不定主意，自己是应该继续在门口站着，还是进病房去等。 就在这个时候，高逸尘突然睁开了眼睛。见到她，他微微扬了一下嘴角。“这么早。” 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声音很沙哑，听着跟平常有点不太一样。 向暖也笑了笑，拎着保温桶走了进去。“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没有，我本来就醒了。只不过没事做，就继续闭目养神而已。”麻醉的作用过了，他的背部撕裂的疼痛，睡不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这话，他并不想告诉向暖。 向暖扬了扬手里的保温桶，道：“我给你煲了汤，还做了饺子，你现在要吃吗？还是你想吃别的，我可以帮你去买。” “那当然要吃。不过，我得先去洗个脸。” 高逸尘起身的动作很慢，但伤口还是被扯得生疼，额上差点儿连冷汗都冒出来了。 向暖见他紧紧地抿着嘴唇，虽然发出痛哼，但也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忍耐。“你没事吧？是不是很疼？” 其实不用问，肯定是疼的。医院又没有传说中那些一涂上就不疼的灵丹妙药，镇痛剂又不能多用，只能这么熬着了。亏得他是个硬气的男人，要是换成娇气的女生，早就疼得呜呜直哭了。 向暖想得心脏揪成一团，不是滋味儿。 高逸尘终于顺顺利利地在床边站直了身体，闻言对着向暖又笑了笑。“不用这么紧张。是有点疼，不过还能忍耐。” 因为背上大面积受伤，他上身是光裸的。趴着的时候还不觉得，他一站起来，向暖就有些尴尬了。“我、我去洗个手。” 高逸尘见她落荒而逃的样子，失笑地摇摇头。 趁着高逸尘刷牙洗脸的时间，向暖将保温桶里的饺子拿出来，碗筷摆放好。 “你吃过了吗？”高逸尘捏着筷子，抬头看着向暖。“没吃的话，一起吃吧。” 向暖赶忙摇头。“不用了，我吃过了。” “那你去上班吧。我这里不需要人专门照顾，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过，找个时间去警察局录个口供。他们问什么，你照说就行了，不用顾忌，也不用有心理负担。” “哦，好。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人家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她总不能将人丢在医院就不管不顾了。 一整天，向暖的状态都不是太好。 中午的时候，警察局去幼儿园找她录口供。 事情很简单，向暖也没什么好隐瞒或者好含糊的，反正照实交代就可以了。口供录完之后，她忍不住问了一句：“向晴会怎么判？” “对不起，我们只负责把案情侦查清楚，其他的是法院的事情。” 一到放学时间，向暖就将孩子交给李晓敏她们，出了幼儿园门口就匆匆地赶往医院。 在路上，向暖在一家餐厅给高逸尘打包了一份晚餐。 病房里，高逸尘正趴在床上看电脑，十分认真专注地敲敲打打，好像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 向暖站在门外，正犹豫着要不要打扰呢，他已经侧头看了过来，随手合起了电脑。 “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 “没事。不过是闲来无聊，随便干点什么打发时间。喲，又给我带饭了？” “嗯。你现在要吃吗？还是晚点再吃？” 高逸尘听了，又禁不住笑了一下。她早上也是一来就这么问，弄得好像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吃货。 “先放着吧，我还不饿。” “哦。”向暖就把打包的晚饭放到桌上。“中午的时候，警察找我录了口供。那个……” 高逸尘见她憋了半天也没憋出那句话来，就直接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会不会放过向晴？” 向暖吃惊地看着他，这人也跟牧野一样会读心术的吗？怔忪了一会儿 ，她老实地点点头。 “不会。她现在就是一个危险分子，任由她逍遥自在，是对别人生命安全的不负责任。” 向晴要是得到人身自由，第一件事就是找向暖下手。这一回是硫酸，下一回还不知道是什么。这一回他挡下了，下一回却未必来得及。 向暖很赞成他的话，只是忍不住想，向晴那么像他曾经深爱的女人，亲手将向晴送进监狱，他心里应该很不好受吧？ 这样的话，自然是不能问出口的，只能在心底那片湖水里打几个圈儿就按压到水底下去。 病房门外，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突然响起，好像是朝着高逸尘这间房来的。 向暖收了心思，侧头往门口看去。待对方的脸面出现在门框里，她顿时脸色一白，身体本能地绷紧了，就像小动物见到了天敌一样身体僵硬地杵在那。 “高逸尘，你这个王八蛋！你给我出来！”刘秀清一路破口大骂进了病房，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架势，来势汹汹。她原本是冲着高逸尘来的，结果一看向暖，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好啊，你这个贱人也在这里！你敢害我的晴晴，我要杀了你！” “向暖，过来！”高逸尘顾不得背上的伤，直接从床上窜起来一把抓住向暖的手臂就将人往自己身后藏去，动作简直比豹子还要干脆利落。 他这般护着向暖，无疑是在刘秀清心头那把火上再浇上一桶油，在那份仇恨里再添了一袋子肥料。 “我知道了，你们两个贱人合起伙来，一起陷害我家晴晴。我跟你们拼了！” 刘秀清大吼一声，像炮弹头一样冲向高逸尘。 高逸尘一把抓住她的肩头，不让她再靠近。 刘秀清一边叫骂一边挣扎，最后双手一起抓住高逸尘的手腕，低头就要咬他的手。 高逸尘一把捏住了她的两边额角，将她的脑袋定在那。这个动作极大地扯到了他背上的伤，疼得他差点儿没呲牙咧嘴，额上冒出冷汗。 刘秀清咧着牙拼命地想扑上去咬高逸尘，却又被高逸尘钳住动惮不得，于是双手齐上拼命地抓挠高逸尘的手，一眨眼就抓出了好几道血痕。嘴里还不停地叫嚣着“杀了你”之类的话，骂得特别的难听又特别的狠。 高逸尘松开定住她头部的手，用力将她推开。 刘秀清踉跄退了几步，稳住了身体，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高逸尘和他身后的向暖，咧着的嘴就像野兽张嘴亮出獠牙一般，看着很是吓人。 向暖的视线越过高逸尘落在刘秀清的身上，看到她这种状态，很是胆战心惊。刘秀清这个样子，跟向晴昨晚的状态没什么区别。 母女俩都疯了！ 第184章 谁是谁的救星 “我……”向暖正想开口，门口脚步声再次踢踢踏踏地响起。 然后是向玉林拨开看热闹的人，火急火燎地冲进来。“秀清！” 见到刘秀清还是完好的，病房里好像也没有什么伤残，他明显松了一口气。女儿已经被抓起来了，他实在不想妻子也被抓进去，那这个家就彻底散了，尽管现在也已经有些家不成家的意思了。 “玉林，你来得正好，你快帮我抓住这两个贱人。都是他们害了晴晴，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我要他们不得好死！” 刘秀清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眼看着又要扑上来，却被向玉林一把拽住了手臂。 “秀清！咱们别闹了，行吗？咱们有话好好说，行吗？” 在向玉林看来，向晴给人泼硫酸，就算有天大的理由，那也是犯罪。如果想逃脱牢狱之灾，那就必须得求高逸尘放弃追究责任。可刘秀清听不进去，还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跑到医院来大吵大闹，眼看着局面就要僵死了，他可真是心急如焚。 刘秀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用力推开他。“向玉林，你还是不是男人？他们把晴晴害成这样，我凭什么还要跟他们好好说？我恨不得他们马上去死！” 说着，她又看向门口的观众，继续大叫大嚷。 “大家都来看看，就是这个女人。她就是个不要脸的贱人，不仅抢了我女儿的男朋友，他们还设计陷害，让我女儿被抓进了警察局！天啊，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天理啊……” 向暖刚想从高逸尘背后站出来，却又被他一把推了回去。 “你别出声，也别出来。” 向暖听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她怔了一下，听到门口的人窃窃私语，这才明白了他的用心。 高逸尘眼睛一眯，逸出一声冷笑。“向先生，你可以选择把你的妻子带走，或者我直接报警。” 作为女儿的前男友，向玉林对高逸尘不可谓不熟悉，可这还是第一次，他觉得高逸尘这个人原来这么可怕。那一眯眼，一勾嘴角，都让他有种让人头皮发麻、背后发寒的感觉。 “对不起，我这就把她带走！马上就走！” “我不走！你放开我！我今天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向玉林，你给我放手！我让你放手，你听到没有？你女儿被他们害成这样，你居然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你到底还是不是男人……” 刘秀清的破口大骂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 簇拥在门口的看众也慢慢地散开，但还有一两个人舍不得走，徘徊在那探头探脑，指望着再看一出好戏。 高逸尘直接将病房的门给关上，阻隔了那些好奇探查的视线。 幸亏他住的是单人间，否则这会儿两个人真成猴子，就等着被围观了。 向暖看着他皮开肉绽的后背，禁不住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害他受了伤，又害得他被刘秀清这样攻击。 “向暖，你的道德感不要这么重，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这样你不累吗？” 向暖看着他那抹仿佛春风化雨一般的笑容，一时又呆住了。“我不是、我……那个，他们肯定不会就那么算了的，你怎么办？” “没事，问题总是能解决的。但是你要小心点，我担心他们还会去找你的麻烦。向玉林也就罢了，脑子还没昏，但刘秀清不得不防。” “我知道。”只是刘秀清行动自由，她根本没办法杜绝对方找上门来，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对方靠近的时候防备着点。 高逸尘点点头，瞥了一眼时间。“赶紧回去吃饭睡觉吧。我这里你也帮不上忙，明天就别跑过来了。小心太殷勤了，我会想入非非。” 向暖倏然瞪大眼睛，脸一下子就涨红了，呐呐了半天也没能把话说清楚。“不是，我、其实……” “开玩笑的，回去吧。” “好。” 向暖没想到的是，晚上都快十点了，向玉林居然打电话找她，想跟她谈谈。他的声音和语气都透着一股疲惫，听得向暖心里很不是滋味，可还是咬咬牙，没有答应。 “如果是为向晴的事情，你还是去找高逸尘谈吧，毕竟这个案子真正的受害者是他。” “向暖！向——” 向暖一咬牙，直接挂了电话。她不能因为心软，就把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今日她放过了向晴，他日谁来放过她？ 这一夜，向暖仍旧没能睡好，一直在做梦，乱七八糟的。 “嘶——好累啊！” 第二天起来，向暖又跟昨天一样头重脚轻，脑仁儿甚至更疼了。她往镜子前一站，发现自己的脸色实在难看，惨白惨白的有点像鬼，连头发好像都不如往常柔软有光泽了。 再熬两个晚上，估计就能装成贞子去吓人了。 向暖自娱自乐地将头发全部往脸上拨弄，一头长发将一张脸整个遮住。她自己睁眼从头发缝里看向镜子，故意做了个狰狞的表情……得，十足一个贞子了！ “呵呵……”向暖傻笑着将头发拨弄回正常的样子，又往脸上涂了一点保湿霜，换了鞋子出门上班。 幼儿园门口，向玉林居然一大早就在那等着了。远远地就看到他在那前后左右地张望，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像热锅上的蚂蚁。 “向暖！” “你……”向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许是休息不好的缘故，突然冲上来一股浓浓的不堪其扰的疲惫感。“你来找我真的没用，高逸尘才是受害者，你应该跟他去谈。” “那你能不能帮忙劝劝他，让他放过向晴？我知道向晴这次真的太过分了，可她真不是有意的。她受了这么大的挫折，一时想不开，冲动之下才会做错了事情。我保证，只要你们放过她，以后我一定会看好她，绝对不会让她惹事。向暖，我知道你跟高逸尘的关系好，你说的话，他肯定愿意听。” 向玉林的语气很急促，显然把向暖当成了救命稻草一样拽着。 向暖看着他眉宇之间因为发愁而多出来的一道道折皱，心有不忍。这一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皱纹多了，连白头发都多了好些。 记忆中那个温和又有点懦弱的男人，曾经被她当成了救星的人，不知不觉年华已老。这一次，换成他把她当成了救星。 第185章 你们什么关系？ 向暖缓缓地吐了一口气，觉得他真的挺可怜的。 可这又能怪得了谁呢？ 说到底，向晴变成这个样子固然跟刘秀清的纵容脱不了关系，可他何尝没有责任？对妻子和女儿的为所欲为只知道一味地妥协退让，就跟在自己跟前一点一点地挖出一个大坑来，摔下去也是必然的。 “这件事，我已经跟高逸尘聊过了，他说这件事他自己来处理，希望我不要过问。所以，我不可能再帮你去劝他，我对他也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怎么会没有呢？他都肯舍命救你了，怎么可能不听你的劝？向暖，难道你真的连这点小小的忙都不肯帮吗？难道，你真的就这么狠心，眼睁睁地看着向晴蹲监狱吗？” 向暖突然觉得胸口又被刀子戳得狠了，撕裂的疼。过去那28年，她几乎每天都在承受这样的疼痛。每一次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就这么狠狠地戳她的心窝，无一例外！ 如今，她都已经脱离那个家了，他们还是这样死不悔改，毫不留情！ “你不觉得，你说这话很过分吗？如果不是高逸尘及时出现，我现在可能已经变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而那个罪魁祸首就是向晴！我为什么要饶恕她？而且，你记不记得上次你叫我放过她的时候，也曾经承诺不会让她再找我的麻烦。结果呢？她受了挫折就直接拿硫酸来毁我！如果不是高逸尘救了我，现在我会是什么样子？我连想都不敢想！” 向暖控制不住自己，语气变得很激动，连声音都提高了几度。她自认是个好人，可她也没那么伟大圣母，做不到什么时候都先人后己甚至舍己为人。 “那是因为——” 向暖压根不想听他的辩解，因为她知道，那一定是让人觉得无比可笑的理由。向家人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们习惯了把自己凌驾在别人之上，尤其是凌驾于她向暖之上！ “就算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该这样伤人害命！我觉得，向晴不是一时冲动，她是已经疯了。你觉得，你有什么办法管得了她？这一次很幸运，她只是烧伤了别人的背。下一次，她很可能就成功地杀人害命了，你拿什么赔给别人？就算你肯赔命又如何，能让人死而复生吗？能让对方的亲属不用再承受失去的痛苦吗？” 都说杀人偿命，但其实这种方式除了能够让活着的人有那么一丁点安慰之外，又能有多大的意义？ 向玉林握着双拳，面部的线条突然紧绷到扭曲的程度，继而眼睛一瞪，大吼：“那也是你逼的！如果不是你背着她跟高逸尘搞在一起，如果不是你叫人害得她瘸了一条腿，她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把她害成这样，那跟杀了她也没什么分别了！难道你就没有错？你就不狠毒吗？” 向暖愕然瞪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像是从来不曾认识过这个人。半晌之后，她突然笑了，笑得又讽刺又苦涩。 如果这段日子向玉林有在向暖心里制造出那么一点希望来，那么此刻，这一点希望也彻底毁灭了。 “我还以为你跟她们母女会有那么一点不同，原来都是一路货色。向晴明明是为了跟郑诗琪抢男人才闹成今天这样，你们不帮着她反省就算了，居然还跟她一样把罪过都扣到我的身上来。跟你们这样的人，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向暖又是两声嘲讽的笑，然后越过他朝幼儿园门口大步迈去，接着直接撒腿狂奔，一路冲进的幼儿园。 李晓敏更早到的幼儿园，见到向暖跟逃命似的冲进来，差点儿没吓一跳。“怎么了？你跑什么呀？遇到妖怪了？” 向暖努力挤出一抹笑，但仍笑得十分难看，她就干脆不勉强自己了。 “是啊，被一个神经病给吓着了。” “没事。来，到大爷温暖的怀抱里来靠一个！”不等她回答，李晓敏就直接把她给抱住了。 向暖终于真的笑了。“大爷，你真好！” 她身边还有真正在乎她的人，那些不值得的白眼狼，就不去想了。 很快，向暖接到了婆婆大人的电话，要她晚上一定要回一趟军区大院。 婆婆大人也没说是什么事，但语气十分严肃和用力，听着好像很不悦，以至于向暖一整天都有些忐忑不安。下了班，她一刻不敢耽搁地就往大院赶去。 “爸，妈，张妈，我回来了。果果，过来，让妈妈抱一个。” 果果知道她每次回来都会带礼物，所以立马跳下沙发，撒腿奔过去，直扑她的怀抱。 向暖将她抱了个满怀，嗅着她一身的奶香味，顿时就觉得什么烦心的事情都没有了。她低头亲了好几下那滑嫩的小脸，差点儿没亲上瘾。 “礼物！礼物！”小家伙可等不及了，直接开口要礼物。 向暖含笑掐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好，礼物！不过，你先亲我一个。” 果果二话不说，香软的小嘴儿直接就啃上来了，还发出好大的声响。 向暖直接笑出声来，然后将新买的玩具给果果。她很少给果果带零食，基本都是益智玩具。 果果拿了玩具就自己跑到一旁去鼓捣了。 向暖在沙发里坐下，不着痕迹地偷觑婆婆大人的脸色，心里忐忑得很。 张妈将茶放在向暖面前，说：“我马上去做菜。” “谢谢张妈，要不要我帮忙啊？” “不用不用，你们坐着聊天吧。” 向暖喝了一口茶，并偷偷吐了一口气，然后看着罗筱柔小心地问：“妈，你叫我回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 罗筱柔脸色明显绷了起来，直接拿出手机，打开一个视频。“你自己看吧。” 向暖心惊胆战地接过手机，睁大了眼睛盯着屏幕。 那个视频的内容，就是昨晚在高逸尘病房发生的一幕。 向暖的手哆嗦了一下，差点儿托不住手机。牧高峰和罗筱柔的视线，都让她觉得头皮发麻，心跳加速。 “妈，这……” “这是发在网上的视频，幸亏我发现得快，你爸叫人及时删除了。”罗筱柔拿出一份报纸，手指点在其中一条报道的标题上。“还有这个。” 向暖的脑子还在发懵，她没看到标题的字，反而注意到了紧附着标题的一张大大的照片，画面是高逸尘抱着她挡在她身前。 “向暖，现在你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关系？还有，你把我们家牧野当成什么了？” 第186章 对不起，我不是好丈夫 如果说事情本身已经让向暖十分恐惧了，那么罗筱柔的这几句话就让她的恐惧瞬间窜到了极点。 “妈，事情不是这样的。高逸尘是我的朋友，但我们绝对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我们两的关系，牧野也是知道的。至于报道上这张照片，当时情况紧急，他是为了救我，才做出这样的举动。这件事，在事情发生那天晚上，我就已经跟牧野说过了。” 罗筱柔却没有被这番说辞给说服，那似笑非笑的样子，摆明了不相信她。 向暖双手捏着拳头，身子微微颤抖，恐惧在心底肆无忌惮地漫天肆虐，让她有种强烈的窒息感。寒气似乎已经强势地**了她的血管，随着血液四处流窜，无一处幸免。 怀疑这东西一旦种下，就跟小苗栽在肥沃的土壤里长在阳光下，一不小心就会长成参天大树，根须直接扎进土壤深处，要想连根拔起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纵然真的能拔起，那也要付出无法想象的惨重代价。 “牧野在部队里，天高皇帝远，他能了解多少？他所知道的那一点，都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吧？真真假假，他恐怕也不会去验证。知子莫若母，我了解他，他认定了一个人就会绝对信任。可你，真的值得他信任吗？向暖，你真的能够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对得起他的信任吗？” “我能！妈，我这个人确实没什么特别出色可炫耀的地方，但基本的底线我还是有的。我不能保证，我一定是个贤妻良母，但我绝对尊重我的丈夫。如果哪天我不想跟他过下去了，我也会先断个彻底，然后才会去招惹别的人。” 罗筱柔审视似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脸色隐约缓和了几分，嘴里吐出的话却是：“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上嘴唇碰下嘴唇，什么海誓山盟、逆天毒誓不能发？” 向暖苦笑，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勇敢地直视她的双眼。恐惧和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只能咬牙迎上去。 在向家，她已经委曲求全地过了28年，可最后还是走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这样的方式，想必在牧家也是行不通的。她若是还照那一套来做，那就是一错再错。 与其互相猜测，不如坦诚相见。 “那你希望我怎么样呢？妈，我这个人很少跟男性交往。算起来，我也就这么一个异性朋友，平常也很少主动约见，偶尔在街头碰见也没有过多的纠缠。我不知道，我还要怎么做才能让你觉得我没有对不起牧野。你，能直接告诉我吗？” 向暖突然眼眶发热，鼻子发酸，喉咙也紧缩得厉害。 “你这——” “小柔。”牧高峰抓住了罗筱柔的手腕，阻止了她继续发难。“向暖，其实，我跟你妈都相信你没有做什么对不起牧野的事情。只是那些人捕风捉影的说辞让你妈心里不好受，做母亲的都心疼自己的孩子，我想你也能理解。事实上，谁要是敢当着你妈的面说你的不是，你妈第一个跟ta急。” 牧高峰向来寡言少语，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语气也比平常柔软。 向暖听得心里好受了一些，于是笑了笑，乖巧地道：“爸，我知道。但我觉得有机会把话说个清楚明白，也是好事，免得将来横生枝节。” “你说得没错。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后面的事情你不用管。但，以后尽量注意不要给人嚼舌根子的机会。” 向暖点点头。“我知道了。” 晚上，向暖躺在床上发呆的时候，牧野打来了电话。 前面的聊天一如往常，都是向暖絮絮叨叨地说些家里或者学校的事情，牧野偶尔接话。 快要挂电话的时候，牧野突然喊了向暖的名字。 “怎么了？”向暖听得出来，他的语气有点不对劲。 他用一种她无法形容的语气说：“向暖，对不起。” 向暖一怔。 说不上为什么，总之他语气让她觉得，只要有他这句话，什么委屈都可以烟消云散。 向暖抿着嘴唇眨了眨眼睛，鼻子有点发酸。“干嘛突然跟我说对不起啊？” 她很想加一句玩笑话，比如“你是不是背着我招惹别的女人了，从实招来”，可是说不出口。 “我很想努力，但我终究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向暖的眼泪就有点忍不住了。 幸好他看不见，她想。 向暖拼了命似的压制住情绪的波动，尤其是不能让他从声音里听出来。她偷偷地做了一个吐纳，用一种笑嘻嘻的语气道：“干嘛突然这样说啊？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你告诉我是谁，我去找他算账。我家牧长官最好了，谁敢胡说八道，我跟谁急！” 电话那端好一段沉默。 “怎么不说话呀？难道是断线了吗？喂，喂喂？” “我在听。” 向暖正要说话，突然又听他说。 “向暖，给我一点时间。” 在一起这么久，向暖头一次听到他说这句话，像是请求，但更像是一种承诺。她笑了笑，回道：“没问题。反正，咱们说好了要过一辈子的。” 这个话题就这么翻过去了，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没错。 向暖没有因此就直接不去医院看望高逸尘。不管怎么说，高逸尘舍命相救，她不能为了避嫌就从此对他不管不问。不过，她每次待的时间都不长。 高逸尘也很为她着想，总是三两句寒暄就找理由叫她回去，让向暖很是感动。 这中间，向玉林又来幼儿园找过她一回。他又是道歉又是软语恳求，让向暖差点儿硬不下心来拒绝。 向玉林失望落魄地走了。都说人到中年会发福，但他一直都是十分瘦削的一个人。最近发生的事情更是让他看起来越来越单薄，连脊梁好像都不如从前那般挺直了，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压弯了。 那样子，莫名地让人觉得心酸。 向暖呆呆地站在那，看着他步履蹒跚地渐行渐远，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揪住然后各种**一样难受。 “等一下！” 向暖终究还是没忍住，撒腿追了上去。 第187章 九十九朵玫瑰 向玉林猛地停下脚步，急急忙忙地转过头，脸上有着绝处逢生的激动。 “你改变主意了？你同意帮我劝劝高逸尘了？” 向暖看着他像是终于找到救星的反应，心情变得更加复杂难辨。张嘴想说什么，可突然又发不出声音来。 如果向晴真的重获自由，将来又给她或者是别人带来伤害，那她岂不是罪魁祸首？若真是害了人命，那岂不是她的罪过？ “我……我这么说，你可能觉得我冷酷无情。但是，你不觉得向晴现在很危险吗？这一次，她顶多是去牢里蹲一段时间，没准还能在里面改一改她的性子。否则她若是真的犯下弥天大罪，等待她的将是法律的严惩，到时候……你可能要永远失去她。” 向玉林脸上的欣喜瞬间褪尽，又恢复了原来的垂头丧气，兴许还有些别的难以厘清的情绪。 “向晴只是腿有点瘸，但人漂亮，也聪明。只要她的性子能变得软和一些成熟一些，到时候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要找个如意郎君还是不难的。不是吗？” 向玉林盯着她看了半天，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身大步走了，步子仍有些踉跄的感觉。 向暖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但这是她仅能做的了，但愿他能早日想通透吧。 3月，向暖成功地通过了科目四考试，正式成为一名新手女司机。 拿到那个小本子后，向暖第一时间给牧野打了电话，大刺刺地张嘴要奖赏。 下午她回到幼儿园，牧野就让花店送了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到幼儿园。据说整整九十九朵，着实让向暖狠狠地享受了一把被人羡慕嫉妒恨的滋味。 与此同时，他还让人将那辆菲亚特500开了过来，钥匙交到向暖的手里。 向暖摸着自己的新坐骑，心里跃跃欲试，但是一坐进驾驶座就忍不住紧张得呼吸困难。既担心不小心把自己的爱车给蹭破了皮肉，又担心不小心把别人给撞了，最后直接被自己吓得心惊肉跳。 这事儿让牧长官知道了，他在电话那端十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办？以后在兜里揣个驾照，然后扛着你的爱车上街遛弯？” 向暖被他说的那个画面给逗乐了，笑完了也觉得自己挺丢人。 “瞧你那傻样。行了，周末我安排个人给你做陪练。” “噢耶，牧长官万岁！” 牧野给向暖安排的陪练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姐，姓谭。谭姐据说开了很多年公交车，经验绝对丰富，驾驶习惯也绝对良好。 整整两天，向暖就在谭姐的指点下窜遍了荣城的大街小巷，甚至还上高速溜达了一圈儿。她也从一开始的紧张得双手死死拽着方向盘，到后来基本能顺利上路了，只是方向盘还不够稳，还做不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谭姐只陪她练习了两天，说要是副驾驶座一直坐着一个指手画脚的人，她很容易会产生依赖性，反而不容易上手。 周一，向暖天才蒙蒙亮就起床，六点钟就开车出门了。从锦绣园到幼儿园，正常开车不到半个小时。但她是个新手，所以给自己预备了一个多小时。 虽然说一路上都有些紧张，不时因为速度太慢被人按喇叭催促，可好歹在五十分钟后顺利地到达了幼儿园。 噢耶！ 向暖禁不住欢呼雀跃，谁知道乐极生悲，结果在停车的时候又出现问题了。进进出出的，整整花了十多分钟，被别人看尽了笑话，这才将车子成功地倒进了停车位。车子里开着空调，可她愣是把自己给整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实在太丢人了！ 向暖趴在方向盘上，臊得不敢下车。周围那些看众还意犹未尽呢！ 牧野知道这件事之后，立马发出一阵愉悦的低笑，最后道：“没事，你就当是做点贡献，娱乐一下劳苦大众吧。” “你确定这是安慰？”…… 向玉林有没有再去找高逸尘，向暖也不清楚，但她知道高逸尘没有改变主意，因为事发一个月后，法院正式开庭审理这个案子。 高逸尘的伤势，也都基本康复了。 具体情况怎么样，向暖并不清楚，但听医生说他的背上留下了特别狰狞难看的伤疤，乍然一看很吓人。 高逸尘还拒绝了医生做手术的建议，任由那疤痕像某种怪物似的吸附在他背上，触目惊心。他给出的说辞是：男子汉大丈夫，一点伤疤不算什么，又不是在脸上。 可真正的原因，只有高逸尘自己心知肚明。 法院开庭那天，向暖被允许不到场。她不知道这是牧家人的手段，还是高逸尘在背后运作，反正她也乐得不用去面对向晴和刘秀清。她们见了她，就算不扑上来，估计也是要骂她个狗血淋头的，何必去自讨没趣？ 这个案子的案情很简单，向晴是不可能逃脱法律制裁的，区别只在于判得轻还是重。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向家请来的律师就跟走过场似的，全程都表现得不像一个惯于唇枪舌剑的律师。 刘秀清和向晴都很激动，尖声大叫，破口大骂，几次导致庭审中断，后来刘秀清直接被请出了法庭。 最终，向晴被判了一年零八个月有期徒刑。 宣判结束之后，向晴先是呆若木鸡地站了一会儿，突然又疯了似的扑腾叫嚷，一声声地骂向暖，还扬言要杀了她。 这些，向暖都是听说的，但对于向晴和刘秀清的表现，她不用证实也知道是真的。 庭审结束，高逸尘就给她打来了电话，几句话简单说明情况。最后他语气一变，低声说了一句：“向暖，这不是你的错，别自责。” 他的声音和语气都太温柔了，有种催眠的感觉，仿佛要给人救赎一般。 向暖心里一颤，含着眼泪笑了笑，说：“我知道。” 可我心里还是难受，形容不出的难受。也许是因为，被人这样深深地怨恨本身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向暖，做人确实不能有坏心，但偶尔也得自私一点，活得恣意一点。” 这样的话，牧野也曾经跟她说过。 还有那天晚上那句充满了歉意和心疼的“对不起”。 向暖突然笑了，突然很想远在军营里的那个男人。 “高逸尘，谢谢你。你放心吧，我很好。” 挂断电话之后，向暖就开始掐指算算，牧长官大概什么时候能够休假回家。去年他们认识的时候，他正好在休假……也就是说，暑假就能见到他了？ 看看日历，已经是四月了。暑假，不远了。 向暖呵呵一笑，打开手机相机，右手握成拳头轻轻地抵在嘟起的脸颊边，拍了一张卖萌照。然后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确定萌萌哒，就直接给牧野发过去，附上文字：气色还不错吧？有没有勾得你血气上涌？ 第188章 把衣服脱了 这个时间，牧野自然是不可能回复的。 向暖兀自傻乐了一会儿，将手机揣回兜里，转身回到教室。午休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又将是忙碌而欢腾的一个下午。 晚上，牧长官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磨着牙说的。“手机支在桌上，对着床。你，给爷脱了衣服到床上去。” 向暖当时正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听了这话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摔了个狗啃泥。扶着柜子稳住身体，一张俏脸直接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 “牧长官，你的形象呢？你的节操呢？” “那玩儿不值钱，早就送给捡破烂的了。” “噗——”向暖笑得差点儿没岔了气，笑够了，她清了清喉咙，“牧长官，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那端又狠狠地沉默了一下，然后他沙哑的嗓音响起。“向小暖，你就是看准了爷暂时奈何不了你，所以可劲地撩，是不是？” “我才没有！是你思想不纯洁！”辩解完了，自己又咬着嘴唇偷着乐。 “爷的思想要是那么纯洁，你就得哭昏过去了。” “呸！” 向暖其实做好了心理准备，刘秀清肯定还会找上门来闹腾一番。但也不知道是向玉林把她管住了，还是有别的忌惮，这事儿居然一直没发生。 高逸尘虽然没有放过向晴，却在郑诗琪那个案子里帮向家争取到了最高额度的赔偿。当然，他这个举动并没能换来人家的感激，好在他并不在意。 与此同时，还有一件事让向暖十分意外。 苏问心居然要嫁人了！ 这个消息，向暖是从婆婆口中得知的。 最让人意外的是，从这个消息传出到婚礼的日子，前后不到一个月，莫名的给人一种很仓促的感觉。 莫非是苏问心未婚先孕，怕肚子大起来穿婚纱不好看，所以争分夺秒的把婚礼给办了？ 没有人会给她答案，但向暖直觉这不是正确答案，具体究竟是什么，她也实在揣摩不出来。反正，她很乐意看到这个结果就是了。 苏问心结婚生子了，也就不会来打扰她和牧野的生活了吧？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啊！ 向暖本以为从此可以摆脱这个麻烦，谁知道几天后，她带着果果在大院里遛弯的时候，突然又碰到了苏问心。 苏问心见到她，那股不友好比以往还要严重。向暖莫名其妙，抱起果果就想溜人，却又被拦住了去路。 “你……” 向暖只得往后退了一步，防备地盯着苏问心。万一苏问心真怀孕了，到时候来个自导自演的流产戏码，那就麻烦了。 苏问心开口就是一声冷笑，眼神凶狠。“你别得意，我不会如你所愿的。” 她是还要纠缠牧野的意思？ 向暖感觉十分无奈，劝说的话根本毫无意义，她只得回了一句：“我知道。” “你——”苏问心差点儿气急了骂人，但随即又阴森森地笑了。“你是不是想着，我马上就要结婚了，以后再也不会成为你跟牧野之间的障碍了？” 向暖心道，你从来都不是我跟他之间的障碍好吧？你顶多就算是一只惹人厌烦的苍蝇而已！ “我告诉你，别做梦。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永远都不可能！” 向暖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深深感觉到了交谈的两个人大脑回路不在一个层面上的无可奈何。对于苏大小姐不可理喻的执念，她更是深感无力。 “苏小姐，我没得瑟，也没做梦。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吊死在牧野这棵树上？你人长得好，家世背景好，脑子也不赖，一定有很多男人喜欢你，愿意如珠如宝地宠着你。你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一个根本不爱你的男人？” “他不爱我，难道爱你吗？向暖，他对你的好，仅仅是因为他机缘巧合娶了你，因为他是个对家庭有责任心的男人，仅此而已。” “这个我绝对相信。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心里很明白。” “你——”刚好有人往这边走过来，显然还是苏问心熟悉的人，她狠狠地瞪了向暖一眼，走了。 向暖松了一口气，抱着果果赶紧就回家去了。在苏问心真的嫁人之前，她还是尽量不要一个人在大院里行走吧，免得一不小心就碰上了。 不过，苏问心不会结了婚还住这里吧？应该不会吧？ 为此，向暖特地向罗筱柔求证。 原来苏问心的丈夫在香市身居要职，结婚之后，她就得去香市生活了。 想到苏问心这个心头大患马上就要被彻底铲除了，向暖顿时心花怒放，直想嚷嚷一句“解放区的天是蓝蓝的天”。 为此，向暖主动打电话给她家牧长官，特地禀告这个特大好消息。禀告完了，又忍不住皮痒地问了一句：“牧长官，从今往后你又少了一位如花似玉的暗恋者，是不是难过得想哭啊？” 结果想当然，牧长官磨着牙将她教训了一顿，教训得她通体舒畅，心里更是甜滋滋的。每次他说那些咋听像是在骂人，实则很亲昵宠溺的话，她都会有这种感觉。 至于那个可能占据了牧野心上大半壁江山的杨子君，向暖承认，她在竭尽所能地忽略对方的存在。 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现在是否还有联系？杨子君是否有一天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这些向暖统统都不知道，也不想去猜测或者预料。她只知道，以牧野的性格，吃回头草的可能不大，她总不能因为一段过去把自己整得一辈子闷闷不乐吧？那样太亏了！ 若杨子君真的魅力无穷到牧野愿意吃回头草，那她再怎么死守严防也都是白费心机。既然如此，她又何苦把自己搞得那样战战兢兢、疲惫不堪呢？倒不如敞开心情，他愿意宠着她一天，她就尽情地享受一天。至于未来，本来就有很多的变数，不管有没有杨子君都一样。 只不过，偶尔因为某些事情想到牧野生命里曾有过那样一个举足轻重的女人时，向暖心里还是会有那么一点堵塞。她知道，那是因为自己不甘心。 自己的丈夫心里装着另一个女人，没有哪个女人能够甘心。可是不甘心也没用啊，谁让人家出现得比你早，魅力比你大呢？ 第189章 宝贝儿，生日快乐 五月二十一日是向暖的生日。 就在向暖生日前几天，苏问心大婚了。 向暖不知道苏问心是自己想通了，还是被逼着披上婚纱的，重要的是最后婚礼顺利地完成了。至于过程中有点小风波，那都可以忽略不计。 婚礼一结束，苏问心就跟着丈夫直奔机场，飞海边度蜜月去了。 向暖真的打心底里希望苏问心能够从此幸福美满，然后再也没心思来打扰她和牧野的生活。 对于生日，向暖没什么感觉。这么多年，没有人在意她的生日，她自己也习惯了不当一回事。 记忆中，最隆重的一次就是向玉林偷偷买了个小蛋糕给她，还送了她一条公主裙。尽管那条裙子最后被向晴给抢走了，那天还被刘秀清骂了，但她还是很快乐。 这一次，向暖也没有特地跟谁提起。但她必须承认，在心底深处，她还是希望牧野能记得的。别人不记得不要紧，只要他记得就好。 结果别说他记得什么生日，就在她生日前几天，她连人都联系不上了。不用问，肯定又是出任务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 五月二十一那天，正好是周末。 罗筱柔倒是记得她的生日，不仅准备了蛋糕，还特地让张妈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来给她庆祝。当然，还有礼物。 牧高峰很实际，直接给了一个大红包，厚厚的那种。 罗筱柔给向暖准备了一整套首饰，看着就知道很高档很贵的那种。 就连张妈，也给向暖送了一个名牌包包。 最后是牧果果小朋友，结结实实地给向暖送上了几个香吻，顺带留下一点口水。 总之，向暖这个生日算是收获颇丰，赚了个盆满钵满。 闭上眼睛许愿的那一刻，即便牧野不在身边，向暖仍体会到了满满的幸福感。终于有人为她过生日而费心思了，真好！ 希望我在乎的人和在乎我的人都能一辈子快乐安好；希望我的牧长官每次都能安然无恙地回到我身边，无病无痛；希望…… 当天夜里将近十一点，向暖都打算放下手里的书熄灯睡觉了，突然就接到了牧野的电话，开口就是没头没脑的一句：“到大门口来，动作快点！” 向暖愣了一下，继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换了衣服就拔腿往外冲。 这就是传说中的惊喜吗？ 到了门口，向暖四处张望，却没看到她想要见的人。 一辆越野车吱呀一声停在她身边，车窗摇下。 “上来。” 向暖拉开车门，手脚并用地往上爬，中间还打了一下滑，连自己都嫌自己笨。她刚坐好，还没系上安全带呢，他就直接轰了油门。 “啊——”她惊呼一声，双手紧紧地抠着身下的座位，也不问他到底要带她去哪里，只是转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牧野还穿着迷彩服，全身上下脏兮兮的，活像几天没洗澡了。脸上也被迷彩泥给涂得看不出个人样来，刚刚要不是听出他的声音，她还真不敢认人。 车子没有开多远就拐进了一条小路。那条路没有路灯，树木又特别高大茂盛，特别的昏暗。 牧野驾车直接冲上人行道，就停在最阴暗的那个地方。 “下车。到后面去。” 向暖感觉自己晕乎乎的，但还是乖乖地听指令，推门下车，再拉门上车。他好像嫌弃她动作太慢了，直接一把将她拖了进去。 “砰——”车门紧闭。 向暖被他一把抱住，但是因为他身上实在太脏了，她没嗅到熟悉的味道，直到他低头吻她…… “我只有半个小时，咱们速战速决。”他一边啃着她的脖子，一边说道。 速战速决…… 想到他这样争分夺秒就是为了那事儿，向暖被臊得气血上涌，差点儿没臊晕过去。 可牧野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将裙子下面那条小裤剥了，然后挥戈挺进。 向暖死死地咬着嘴唇，才能拼命忍住到嘴边的哼哼。可他的动作实在太激烈了，她忍得千辛万苦，差点儿没把嘴唇给咬碎了。 牧野说到做到，很快便结束了这一场偷来的缠绵，额头抵着她的重重地喘息。 那喘息声在狭小的车子里被无限地放大，阵阵地在耳膜里回荡，震得向暖心脏跟身体一起颤抖。身体深处生出一种强烈的虚空感，让她想要不管不顾地缠着他继续胡闹，说什么也不放他走。 向暖闭着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全身的骨头，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他怀里。尽管他身上很脏，尽管他身上的味道一点儿都不好闻，她却还是想就这么天长地久地赖下去。 没见到的时候就想他，可真的见到了，才知道原来这么想！ “呼——”牧野又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气息基本平复了。他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哑声道，“向暖，媳妇儿，生日快乐。” 向暖突然眼眶一热，眼泪就掉了下来。这一刻，所有的等待，所有的寂寞孤单，所有的委屈，似乎都值了。 “我、我还以为你不记得呢……” 话说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语气如此委屈。 “怎么会？”他吻着她湿润的眼角，用一种轻怜密爱的姿态。“不过我只能挤出这么一点时间来，对不起。” 就这么一点时间，还是战友们帮着一起挤出来的。 “有这点时间就够了，真的。”向暖含着眼泪傻笑。 牧野又搂着她来了一个缱绻深吻，然后帮她简单清理了一下。“自己把裤子穿上，我送你回去。” 话音落下，他已经直接从中控台钻到了驾驶座。 向暖一边快速地穿上裤子，一边臊得想找个洞钻进去。这要是被人知道了，以后还怎么见人？可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舍不得拒绝的。 因为赶时间，加上时间是深夜，车子不多，牧野将油门轰得嗷嗷地响。 车子一路在深夜的大街上呼啸，一眨眼就回到了大院门外。 牧野回过头，手臂一勾将向暖勾了过来，在娇嫩的红唇上用力地啃了两口。啃完了，快要松手的时候，又忍不住再啃两口。 第190章 她回来了，你可以走了 向暖也被他的动作给弄得更加不舍，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恨不能将自己融到他身体里去。 牧野终于一咬牙，将她推开。“回去吧。抱上那个纸箱，那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向暖哆嗦着两条腿爬下车，然后将纸箱抱下去。其实她很想扑到他怀里，撒泼打滚不让他走，可也只是想想而已，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 牧野从摇下的车窗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脚用力一踩。 “宝贝儿，等我！” 一声油门的轰叫声之后，越野车毫不留恋地飞驰而去，眨眼间就消失不见踪影了。 向暖呆呆地站在路边，简直有种做了一场梦的感觉。可是脚边的纸箱，下身的异样感，都在明确地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真的回来了。千里迢迢，争分夺秒，就为搂着她说一声生日快乐。 向暖在深夜里傻傻地笑了起来，抬起头，连星星都没有的夜空也觉得那么顺眼，那么好看。大马路边拆礼物当然是不合适的，而且向暖也不急着拆封，直接抱着纸箱乐陶陶地回家去了。 刚刚在车里那一场缠绵虽然时间不长，但战况实在激烈，加上在车里本来就逼仄闷热，最后两个人都大汗淋漓。这会儿被夜风一吹，汗水虽然干了，可那种粘腻的感觉反倒更浓烈了，加上那里的不适感……向暖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牧家的人作息一向规律，这会儿都已经睡下了，宅子里静悄悄的。 向暖进了大门，踮着脚一路小心翼翼地溜回卧室，简直就跟猫似的无声无息。终于进了卧室，她缓缓地吐了一口气之后，又呵呵地傻笑起来。乍然看着，像一只抱着最爱的小鱼笑得心满意足的猫儿。 拼命忍住那股蠢蠢欲动的念头，向暖先钻进浴室去洗了个澡。速度快得跟她家牧长官有得一拼了。 跟上次那些野果一样，这次的纸箱也用透明胶封得好好的，让人无法窥探里面的内容。不过重量比上次的轻了很多，里面肯定不是野果。 向暖拿了剪刀，小心翼翼地将透明胶划开。 牧野的礼物是一个模型，同样是以子弹壳为原材料。一对牵着手的男女，男的穿着军装，女的穿着裙子，一看就知道是他们两。 向暖小心地将模型捧在掌心上，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得精美绝伦。这一个一个子弹壳的打磨，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的时间和精力？他那么忙碌的人，本来就没什么空余时间，那他得多早就开始准备这份礼物了？ 活了29年，向暖收到的礼物屈指可数。这里面包括了公婆送的房子、车子和首饰，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但那些礼物，都比不上她此刻托在掌心里的这个。 其实，牧野做了好几个这样的模型，哪一个都不比这个差。但这个是专门为她的准备的，只属于她！ 心意，是无价的。 向暖笑得眼里渗出了泪水，低头吻了吻那个穿着军装的模型，心底有股无法形容更无法言说的情绪在涌动着，汹涌澎湃。 对了，应该去朋友圈晒一个！ 向暖拍了好些照片，挑了最满意那张发到朋友圈里，附上文字：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没有之一！ 也许往后他们还将一起度过很多的时光，也许她还会收到很多来自他的生日礼物，但恐怕都不会越过这个模型的分量！ 发完朋友圈，向暖又给牧野发了一条微信，可是几次写了又删，还是觉得不满意。其实，她很想发一句“牧长官，我爱你”，可是想到那个杨子君，终于还是删了。最后纠结了好久，就给他发了整整两行亲吻的表情。 她只是想表达自己的心情，本来就没想着他能回复。谁知道信息刚发出去，他居然就拨了电话过来。 “喜欢吗？”他的声音仍旧低哑，仿佛还没有从刚刚那一场激烈的纠缠里恢复过来，仿佛还紧贴着她耳鬓厮磨。 向暖顿时脸一热，脑子里也不由自主地出现一些儿童不宜的画面。她抬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然后才道：“喜欢，特别喜欢！我长这么大，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牧野低笑了两声，听得出来心情很好。“幸好赶上了。” 向暖看了一下时间，也跟着傻笑起来。 “这个要做很久吧？是不是花费了你很多空余时间啊？会不会很辛苦啊？” “那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啊？”向暖其实没多想，就是随口接的一句话。 “当然是你比较重要，小笨蛋。” 向暖这下彻底心满意足了，春心荡漾之下情绪冲动，那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了。“牧长官，我爱你。” 沉默，其实只有那么几秒。就算是两个人平常对话，偶尔也可能会接话晚了那么几秒。但在此时此刻，这几秒的沉默对向暖来说却漫长得像过了一个世纪，同时也像是印证了她的某种猜测。 “小笨蛋。今天怎么过的？吃大餐了吗？” 温柔的声音，宠溺的语气，一直都是叫向暖怦然心动的东西，这会儿却有转移话题的嫌疑。 “当然吃了。爸给我发了一个大红包，妈送了我一套首饰，张妈送我一个包包，连果果都送了好几个香吻。嘿嘿，羡慕嫉妒恨了吧？” 向暖用一种嘻嘻哈哈的态度回应，以此来遮住真实的情绪。她抬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脸，让你嘴巴那么快！现在好了，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了吧？活该！ 又聊了几句，牧野就挂断了。 向暖靠在床头，捏着手机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终于笑了笑，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都驱逐了出去。 珍惜眼前！ 活在当下！ 杜绝胡思乱想！ 就是这样！睡觉！ 当天夜里，向暖做梦了。梦到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挽着牧野的手臂，两个人一起朝着她走过来。然后，他说：向暖，我从来没爱过你。她才是我深爱的女人。现在她回来了，你可以走了。 你可以走了。 向暖从梦里惊醒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回荡着这句话。 第191章 背叛最可恶 昨晚洗的是战斗澡，又急着拆看礼物，向暖没怎么注意到自己脖子上的痕迹。 等第二天醒来，她本来穿的是圆领的衣服，结果跑到镜子前梳妆打扮的时候，赫然发现脖子里都是青紫的痕迹。 铁证如山，想销毁证据都不可能了。 无奈之下，向暖只好重新换了一件衬衫领的上衣，头发也不敢扎起来，勉强算是遮得比较严实了。但如果是眼睛毒辣的人，还是能看出蛛丝马迹的。 幸亏今天不上班，可以在家里呆着，不用出门去丢人。 向暖发了朋友圈，罗筱柔一看就知道那生日礼物是出自儿子的手，暗暗地在心里骂了牧野一句“有了媳妇忘了娘”的白眼狼。 等早上见了向暖，她就随口问了一句：“那兔崽子什么时候让人给你带的礼物？” “那个，昨天晚上。”想到他们在外头胡闹的事情，向暖有点不太敢看婆婆大人的眼睛，怕她知道了要生气。 罗筱柔一怔。“昨晚？” 如果是托人带的礼物，怎么可能三更半夜才送上门？ “嗯，那个，你们睡了以后。”向暖不自在地拨了一下头发，连语气也跟着不自在起来。 因着这个动作，罗筱柔就注意到向暖耳根子那的印子了。再一看向暖的打扮，一直扎着的马尾披散下来，还特地选了一件衬衫领的衣服……都是过来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向暖注意到婆婆的眼神，顿时脸就红了起来。“那个，我去看看果果起来了没有。” “你刚刚不就是从她房间里出来的吗？”罗筱柔好笑地看着她。 向暖一听，更囧了。她刚刚确实先去房里确认果果没有醒来，这才下楼的。 罗筱柔抓住她的手臂，将人拉到身边坐下。“他回家了？” “没。他只有半个小时，让我去门口等的。我看你们都睡下了，就没把你们叫起来。” 罗筱柔点点头，笑眯眯地道：“只有半个小时，那时间真是够紧的，闪电战啊。” “妈！”向暖直接臊得想挖个洞钻进去。 都是某人的错，三番四次害得她没脸见人！ 后来向暖才意识到，婆婆大人关心的不是他们俩之间那点儿童不宜的事情，她想的是这次是不是能怀上！ 可惜一个星期后，向暖的亲戚如期到访，又一次让她失望了…… 郑魁虽然是李晓敏的男朋友，但除了一起吃过几次饭，两个人甚少有接触。 跟闺蜜的男人要保持距离。 向暖深知这个原则，所以除非是跟李晓敏一起，否则即便在街上碰上了，她也只是简单打个招呼就算了事。 只是向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事情会朝着一个如此狗血的方向去发展。 那天是周末，牧高峰和罗筱柔有事出门了，向暖就单独带着果果去玩儿。家里有个小型的游乐场，出门就不能再往相似的地方钻了，所以她选择了动物园。 经过几个月，向暖的车技虽然说不上多好，但也算稳妥了。为了方便带果果出行，她还特地安装了儿童座椅。 因为从小就使用儿童座椅，果果并不抗拒她的专座。只要给她一个喜欢的玩具，她就可以不吵不闹地鼓捣半天。 向暖就直接拿一个小储物箱装了一堆玩具，就放在儿童座椅前，随便果果去捣鼓，这个玩腻了就换另一个。 动物园是不允许带食物进去的，而园内的食物不仅价格吓人，味道也不怎么样，尤其没什么适合小娃娃吃的饭菜。 果果从小就被精细地养着，嘴巴还挺叼的，做得不好的东西她不肯赏脸。至于那些虽然美味实则垃圾的零食，向暖也不敢给她吃。 在动物园里呆了三个小时，向暖就赶紧带果果到外面去吃东西。就是在找餐厅的过程中，向暖看到了郑魁和一个女人相谈甚欢。 距离有点远，向暖也看不清那个女人具体的长相。她能认出郑魁来，完全是因为他的车子和身形。 郑魁毕竟是一家公司的老板，偶尔有应酬并不奇怪。没准，那个女人就是他公司的客户。 向暖一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当那个女人凑上去吻郑魁并触碰他胸口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们……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是普通的合作关系？潜规则不是没听说过，可哪里有老板亲自上阵牺牲色相的？就算有，这样的老板也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向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瞪得差点儿眼珠子都脱眶了。直到那两个人都坐车远去了，她还久久无法回神。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这是向暖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啊——啊——”果果被冷落了这么久，彻底不乐意了，肉乎乎的双手用力揪着向暖的头发，身体在她怀里像蛇一样扭动。“走！走！” 向暖勉强缓了过来，摸着果果的脑袋安抚道：“好，我们走，我们去找好吃的。” 这附近有一家口碑很不错的餐厅，菜式也相对清淡。 向暖给果果要了一个花甲鸡蛋羹，盛到小碗里搅拌到温度适宜，然后让她自己吃。 经过向暖这小半年来的训练，吃饭这项工作对果果来说已经驾轻就熟了，不仅每次都能把食物吃干净，而且不会弄得自己脏兮兮的。 鸡蛋羹味道很不错，也是果果爱吃的东西，所以她扒拉着碗吃得津津有味，连抬头左顾右盼的功夫都没有。 向暖抓着筷子，对着桌上的美味佳肴也有点兴趣缺缺。脑子里，那个女人凑上去吻郑魁的画面仍盘踞不肯离去，就像水蛭一样吸附着，揪都揪不下来。 她是不是该给晓敏通个气？晓敏会相信她的话吗？ 向暖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界面，可是盯着对话框半天也没打出一个字来。她退出界面，翻出通话记录拨了晓敏的号码。 “美人儿，怎么有空给大爷打电话呀？想我啦？” 向暖听着她欢快的声音，想到那个恶心的画面，心里憋得厉害。“不是。晓敏，我刚刚——”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你刚刚怎么了？遇到麻烦了吗？” “不是，我没遇到麻烦，只是……突然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整这么严肃干嘛啊？差点儿没把我吓死。什么问题，说吧。咱们两谁跟谁啊，就算你说错话了，我也不会生气的，放心大胆地问吧。” 第192章 配种啦 向暖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心里千回百转，可最后还是改了主意。刚刚距离有点远，她也没完全看得清楚明白，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 “我就是想问，你爱不爱郑大叔？你是打定主意要跟他过一辈子吗？” 李晓敏明显有些意外。“怎么突然问这个啊？” “没什么。只是，我好像爱上我家牧长官了。可我不知道他对我有没有到那一步，心里有点不安，所以想找你聊聊。” “向暖同志，我觉得你就是日子过得太舒坦，吃饱了撑的。你家牧长官对你那真叫如珠如宝，怎么可能不爱？难道一定要他没事儿就将那三个字挂在嘴边，那才叫爱啊？拜托，那是言情小说和狗血电视剧才有的剧情。像你家牧长官那种冷面铁汉，绝对是爱在心里口难开的类型。再说了，你不觉得一个男人天天说‘我爱你’挺不正经的吗？” 原本，向暖是情急之下转移话题才说这些的，结果倒真的被李晓敏给安慰到了。 对呀，就牧长官那种性子，要是总把爱不爱的挂在嘴边，那就是见鬼了。这个肩上扛着家国安宁的男人向来沉稳如山，绝对不爱油腔滑舌，而是默默地去做到最好。 “我知道了。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向暖，我是真的想跟他过一辈子，不管荣华富贵还是柴米油盐。他让我有种被人当公主一样宠爱的感觉，我想没几个女人能够抗拒这样的感觉。” 那就是爱上了。 向暖挂断电话，又怔怔地坐了一会儿，才抓起筷子心不在焉地吃着饭菜。 就她见过的几面来说，郑魁给她的印象确实挺好的，对李晓敏也很温柔细心。带她去玩儿，给她买她想要却舍不得买的东西，有空就接她上下班……就像小敏说的，很少有女人能拒绝这样一个男人。 可如果郑魁真的喜欢晓敏，为什么会有刚才那一幕？难道这里面真有什么误会？莫非郑魁把车借出去了，刚好那个人也跟他体型相似？ 算了，暂时不想了。希望一切只是误会一场，她实在不希望晓敏受到伤害…… 时间眨眼就去到了七月初，向暖迎来了又一次的暑期长假。 军营里，牧野的休假申请也已经提交上去了，就等着审批下来。 “检查？”向暖着实愣住了。年后她才做了体检，身体还是棒棒哒。这事儿，她也跟婆婆提起过的，怎么突然又…… 罗筱柔点点头。“牧野不是马上回来了吗？你去做个详细的检查，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元素或是有什么小问题需要调理的。对了，叶酸你在吃吗？” “嗯，我每天都在吃。” 向暖对此多少是有些抗拒的，她不是抗拒检查本身，而是抗拒婆婆大人的态度。当然，也不是说婆婆的态度多么恶劣，但终归让人心里不那么好受。 生儿育女本应该是顺其自然的事情，结果这么上纲上线，弄得就像完成任务一样…… 向暖轻叹一口气，到底还是同意了。因为这么点事情惹婆婆大人不痛快，实在不值得。 那是一家私人医院，服务很不错但价格也很吓人那种，一般人是绝对不会往这里跑的。 最重要的是，那家医院的妇科主任是罗筱柔的手帕交。 第二天，向暖一大早起来，忍着饥肠辘辘就跟着罗筱柔出门去了医院。 妇科主任，也就是罗筱柔的手帕交，名字叫徐露。 向暖本来喊徐主任的，但被徐露亲热地要求喊一声“徐阿姨”。 有熟人，好办事。 寒暄过后，徐露就给向暖开了体检单，然后一通电话打下去给各个部门，让他们给行个方便。 向暖去过很多次医院，每次都老老实实地排队，有时候一个体检要从上午排到下午才能做完。像这样一条绿色通道走到底，做个全面体检前后还不到一个小时的记录，根本就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待遇。 “检查报告明天就能出来。向暖以往的体检结果都是好的，那这次肯定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按照医院的常规操作，这份报告是要一个星期以后才能拿到手的。 “客套的话我就不说了，要不赏个脸，中午一起吃饭？” “今天中午恐怕不行，我跟另一个朋友昨天就约好了。要不，明天中午吧？”“行，那就明天中午。” 徐露笑了笑。“我这里还有一堆事情，先去忙了。明天中午，咱们再好好聊。” “好。” 晚上，向暖跟牧野通电话的时候提到这件事，有些哭笑不得地说：“你觉得咱们俩这像不像配种？先保证双方身体健康，然后关到一起不打架，就可以直接交配了。” 牧野没有马上接话，有那么几秒的沉默。 向暖的笑声戛然而止，有些不安地问道：“怎么了？你生气了？” “没有。向暖，我只是觉得很抱歉。” 向暖神思一怔。“你干嘛……” “老太太想要孙子的想法很强烈，我改变不了。但是我希望你知道，于我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孩子只是附加的。有，没有，什么时候有，我都能坦然接受。” 牧野从来不在意什么传宗接代的问题，也不认为非要有个孩子才能幸福。若是真要他选择，他更愿意丁克。 但，他得替向暖考虑。 父母尚且健在，而且传统观念根深蒂固，向暖若是不生下一男半女，恐怕家里就要逼着他们离婚了。当然，他不可能因为孩子的问题就放弃向暖，但不能被婆家人所接纳，向暖未必能快乐。在向暖内心深处，对于家庭温暖的渴望比谁都强烈。而这种温暖，单靠他一个人给予是不够的。 向暖一下子失了声。在这件事上，她是绝对的弱者。公婆希望她尽快生个孩子，她就必须努力让他们如愿以偿。可她心里所承受的压力，却不知道向谁诉说。牧野的这几句话，无疑是给她竖起了坚强的后盾。 “没、没事。人上了年纪没别的指望，就想着含饴弄孙，都是可以理解的。不过这件事不是可以人为控制的，我只是怕他们等急了。” 这么多年的体检都没有任何问题，向暖根本就不担心明天的体检报告。可她知道，有的夫妻双方没有一点问题，却还是好些年都怀不上。最后折腾到离婚，各自重新组成家庭，结果很快就都有孩子了。 父母和子女，真的是一场缘分，只能顺其自然，不可强求。 “等回去了，我跟他们好好谈一下。你呢，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还是那句话，天塌下来，还有爷替你顶着。” 向暖轻轻地笑了，心头那点憋闷一扫而空，又是阳光明媚，春风和煦。 第193章 硬件没问题 挂了电话，牧野沉默地抽了两口烟，然后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是我，牧野。卖我个人情，帮我调一份瑞鑫医院的体检报告，名字向暖，身份证号码是……” 很快，牧野就收到了对方发过来的体检报告。他一目十行地扫下去，最后落在结论那几行字上，其中有几个词语特别刺眼。就那么几个词语，却无疑是给向暖判了刑。 “呼——”牧野退出照片页面，用力吐了一口烟圈，重新拨通了那个号码。等待电话接通的过程中，他脑子里出现的是那天向暖不让他做措施的画面。她说想给他生个孩子，要长得像他一样。 “喂，是我。再帮我个忙……” 通话结束之后，牧野在夜风里立了很久，烟抽了好几根才彻底熄了那一点星火。抬眼看向夜空，满天繁星闪烁，他不禁想起那天带向暖到山顶看星星的情景。他希望，她能永远都那么快乐。 向暖……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当天夜里，向暖就梦到自己生孩子了，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始终没有看清那个孩子的模样，只记得大家都欢天喜地的。 睁眼醒来的时候，向暖脑子里都还是此起彼伏的笑声。 所以，她能把这当成是个好兆头吗？ 向暖笑了笑，伸着懒腰起了床。拉开窗帘，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因为约了徐露一起吃午饭，罗筱柔也就不急着带向暖出门，掐着时间去了医院。 出门的时候，果果吵着闹着要跟上，只好把她也带走。 到了医院，还没坐下呢，罗筱柔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情况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 向暖看到徐露的表情不自然地僵了一下，很快又笑了。“没什么问题，向暖的身体好着呢。只是有点炎症，有夫妻生活的女人，这是不可避免的，小问题而已。” “那就好。”罗筱柔很高兴，仿佛已经看到她的大胖孙子奶声奶气地喊奶奶了。 “我早说过了，肯定没问题的。” 向暖却总觉得徐露似乎隐瞒了什么，随即又觉得这个想法有点荒唐。徐露跟罗筱柔是手帕交，她的身体要是有什么问题，徐露绝对不可能帮忙瞒着的。 也许刚刚是她的错觉，又或者徐露并不是因为这件事而露出那样的表情。 想到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向暖也打心眼里高兴起来。缘分早到晚到不好说，至少得保证硬件没毛病。 一起聊了几句，就到午休时间了。 三个人转移阵地，到了医院附近的一家知名餐厅。 饭桌上，向暖负责当好保姆之外，还负责当个合格的听众，听着一对好姐妹亲亲热热地聊这个聊那个，但最后都会回到儿孙这个话题上来。 徐露带点得意说她家孙子的趣事糗事，罗筱柔则炫耀果果的聪明可爱，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跟比赛似的。 果果偶尔做点什么萌萌哒事情，或者说些可爱的话，那更是让罗筱柔十分得瑟。看她笑得眼睛眯成一道缝，感觉只要有孙子，别的都可以不要了。 毕竟是三岁的小娃娃，果果很快就坐不住了，滑下凳子在包厢里跑来跑去，跟只动作敏捷的小兔子似的。 向暖不得不紧紧地跟着，眼睛牢牢地盯着，半点不敢马虎。直到后来，她觉得有点内急。“妈，你看一下果果，我去个洗手间。” “一起吧。”徐露也站了起来。 两个人从隔间里出来，一起站在洗手台前洗手。 向暖感觉到徐露一直在看自己，不解地侧过头去。“徐阿姨，怎么了？”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没发现脸上有什么不妥。 徐露微微一笑，摇头。“算了，没什么。” 向暖越发地确定这里面有问题，但对方不肯说，她也不好一直追问。也许是因为她很像某个人，而徐露也认识那个人吧，毕竟她跟罗筱柔是手帕交。可如果是那样的话，昨天徐露为什么没有露出这种表情？ 向暖纠结地想了半天也没个结论，最后索性一咬牙将它们都逐出脑海，不再继续为难自己。 向暖不知道的是，徐露昨天中午约见的朋友是另一个医院的妇科医生。徐露随口提到了向暖的事情，她的朋友却对“向暖”这个名字印象深刻。她追问之下，朋友才告诉她，向暖曾经在他们医院做过无痛人-流，而且不止一次。 原本以为是同名同姓，可是朋友回去在系统上随便一查，发现身份证号码完全对得上…… 回到小区之后，向暖抽空给牧野发了一条微信。 “检查结果出来了，情况良好，可以放心配种了！” 信息发出去之后，她自己也忍不住咬着嘴唇吃吃地乐。 果果听见了，好奇地仰着脖子看她，奶声奶气地问：“妈妈，你为什么笑呀？” “因为妈妈看到果果就很高兴，所以就想笑啊。”向暖蹲下来，抱着她亲了几口。“果果喜不喜欢妈妈呀？” “喜欢。”半点不犹豫。 向暖笑得更加灿烂，又亲了她两口，这才牵着她的手溜溜达达地往家里走。 “果果，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小家伙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眸，兴奋地说：“姐姐，果果要姐姐。” 小孩子都喜欢跟自己大一点的伙伴玩儿，果果想要姐姐可一点都不奇怪。 向暖一下子被逗乐了。“宝贝儿，你可真会出难题啊。” 小家伙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反正也跟着嘎嘎地乐，跟一只小鸭子似的。本来就是粉雕玉琢的娃娃，傻笑起来更是讨喜。 向暖情不自禁地一把将她抱起来，举高，转圈。母女俩一起笑了起来，笑声清脆悦耳，满喊快乐。 “还要！妈妈，我还要转圈圈！” 连着举了三次之后，向暖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了。“妈妈好累，一会儿再玩好不好？哎呀，你看，那里有蝴蝶。” 小家伙“呀”的叫了一声，立马追蝴蝶去了。 向暖笑着跟在她身后，心里想着，快点给小家伙生个弟弟吧。长辈的陪伴，跟兄弟姐妹到底是不一样的。 幻想了一会儿，向暖又忍不住掐着手指头算一算，牧长官还有多久才能回来。 惊喜发生在七月中旬的一个深夜。 向暖陪着果果玩儿了一整天，着实累得够呛，所以洗了澡就早早地睡下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总觉得周围有什么动静，可她实在是太困了，上下眼皮跟被强力胶黏在一起似的，怎么也分不开。 后来有什么滚烫而柔软的东西在她的脸上、耳朵、脖子周围不停地移动，带来一阵阵战栗和酥麻，仿佛有电流在身体里四下流窜。 向暖意识到不对劲了，挣扎着想要清醒过来。可黑暗深处似乎有什么可怕的引力牢牢地将她吸附在那，怎么也挣脱不了这股神秘力量的控制。直到—— 胸前最敏感的地方突然遭了袭击。 第194章 深夜偷袭 “啊——”向暖浑身一颤，惊叫着醒了过来。还没睁眼，嘴唇就被直接堵住了，惊叫也被咽了去。 尽管神智还没完全清明，但向暖并不担心对方是什么登徒子。有谁不知死活地跑到军区大院里做登徒子？就算有那个贼心，那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这吻来得实在霸道，向暖觉得自己的魂魄似乎都要被他从口腔里吮吸走了，本就不清明的脑子又彻底迷糊起来。 她的嘴唇被松开之后，那滚烫的唇舌又辗转到她的耳根和脖子上，灼热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惹来阵阵酥麻和战栗。 “牧野？”她喘息着开口，纵然猜到是他，却还是想要确认一下。“啊——” 敏感的地方被咬了一口，她禁不住低喘惊呼。 “宝贝儿，是我。” 沙哑的嗓音满含欲念，是向暖所熟悉的，也是让她心悸的存在。她轻哼一声，在黑暗里笑了，主动抱住他的头，仰起脖子，让他可以更深地撷取胸前的春色。 牧野本来就禁不起刺激，面对媳妇儿这样主动的邀请，哪里还忍得住？一把扒了向暖的睡裙，再两下将自己扒了个精光，不管不顾的就跻身进去。 那一刻的*几近灭顶，两个人都禁不住叫出了声音。 这一次折腾的时间并不长，但久旱逢甘露，滋味儿自然也非比寻常。 向暖懒洋洋地趴在他怀里，喘息着问：“不是说明天才休假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没错啊，现在是凌晨三点多。” 敢情他是十二点一过就直接从军营跑了出来！ 向暖笑了，笑得心满意足，心底更是软软的，藏着满腔的柔情和爱意。 “你一路赶回来很辛苦吧？饿不饿？要不我给你下碗面吧？” “饿。不过，面就不用了，爷就想吃你。” 向暖连发表意见的权利都被剥夺了，直接被他翻身压下，一直折腾到天亮才被允许沉沉睡去。 牧野帮她清理了之后，自己也简单洗了个澡，然后下楼去吃东西。当然，他主要目的是在张妈面前露个脸，免得一会儿有人不识趣地去敲房门。 张妈给他做了一大碗配料丰盛的面条，看着他呼噜呼噜地吃完了，摆摆手上楼去睡觉。 回到卧室，牧野扒光了衣服，搂着同样如同新生婴儿一般的媳妇儿吻了吻，放松身心沉入黑暗世界。 牧野算计得好，只要张妈告诉父母他回来了，他们就肯定不会来闹他和向暖。可他独独算漏了，家里还有一个三岁的小家伙。 大半年的时间，足够果果跟向暖从一开始的陌生到如今的亲近黏糊。向暖放暑假的这些日子，果果也习惯了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妈妈。 今天果果起床后，左看右看，左等右等，向暖也没露个脸。小家伙不乐意了，非要吵着去找妈妈。 罗筱柔生怕耽误了儿子和媳妇儿的造人大计，赶紧一把将她抱下楼去，使出浑身解数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看到小家伙专注地鼓捣玩具，她总算放心了。 可惜，罗筱柔低估了果果对向暖的黏糊程度。趁着她去洗手间的功夫，小家伙居然蹭蹭蹭地爬上楼去，直奔向暖的房间，把门拍得砰砰响。 “妈妈！妈妈，起床啦！太阳公公晒到屁股啦……” 敲门声不绝，奶声奶气的叫声也没完没了，牧野想要装个鸵鸟都不行。怕她吵醒了向暖，只得赶紧套了衣服去开门。 “妈妈！”门一开，果果就高兴地仰起小脸。结果看到牧野那张严肃的大黑脸，顿时就傻眼了。乌溜溜的大眼睛瞪着，好一会儿都没反应，接着她发出“啊”的一声，转身撒腿就跑。 牧野看着那颠颠跑远的胖身子，一张俊脸又黑了三分。老子有那么可怕吗？ 本想回房去继续睡的，但是怕小东西下楼梯的时候出现什么意外，牧野还是长腿一抬，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 果果把他当成大灰狼，眼看着大灰狼就要追上来了，小腿儿交叠的频率更快了。她心一慌，脚下就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个狗啃泥了。 牧野动作利索，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子将她拎了起来。他个子高，随便一拎，果果就悬在了高空中。 父女两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被拎着，近距离大眼瞪小眼。 那画面，莫名的喜感。 罗筱柔正找果果呢，头一抬刚好就看到这么一幕，立马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牧野瞥了一眼笑不可支的母上大人，转回头继续看眼前肉嘟嘟的小东西。这小东西是不是又胖了？看这脸，又肉又水嫩，简直比鸡蛋羹还要滑。 心动不如行动，牧野直接伸手戳了戳，又捏了捏，手感果然一等一的好。 这个时候，果果也反应过来了。嘴巴一瘪，眼里立马蓄满了泪水，继而嘴巴一张。“哇——” 哭得惊天动地。 罗筱柔一听到这哭声，也顾不得笑了，撒腿就往楼上跑。 “你赶紧把她放下来。有你这样当爹的吗？一回来就把孩子弄哭，太不像话了！” 牧野清了清喉咙，弯腰将小东西放到地上去，就跟拆一个定时炸弹一样小心翼翼。 果果双脚一落地，扭头就扑到罗筱柔的怀里，哭得很是委屈。 “果果不哭，爸爸坏，奶奶打他！”罗筱柔在牧野的手臂上打了两下。“让你欺负我们果果！让你欺负果果！” 果果看到牧野挨了打，就含着眼泪笑了。那小模样，实在是可爱又可恨。 牧野伸手想给她擦擦眼泪。 果果一看他伸手过来，瞬间睁大眼睛，然后急急扭头趴到奶奶肩头上去，就撅个圆圆的小屁股对着他。 牧野额上默默地多了几道黑线，伸出去的手不好丢脸地往回缩，就改成摸摸小东西的脑袋。 “奶奶！奶奶！”果果抱紧罗筱柔的脖子，拼命地躲开那只陌生的大手。“奶奶！” 罗筱柔就把牧野的手给拍掉了。“别吓着我的宝贝孙女。” 牧野将手揣进兜里，突然有些心酸，有些内疚。 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重新适应自己有个爸爸的生活，对孩子来说，应该是一件挺残忍的事情吧？ 第195章 别火上浇油 向暖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 她只微微地睁了一下眼睛，就又懒懒地闭上了，哼哼唧唧地蹭了蹭枕头。 日夜颠倒都是非常损耗精神和身体的，即便补睡了好几个小时，向暖却还是觉得脑袋胀胀的，手脚也酸软没力气。明明已经醒了，但还是不想爬起来，就想这么一直赖着。 “还想睡，嗯？” 性感的鼻音贴着耳膜，还有滚烫的气息喷洒在耳际。 向暖吓得惊叫一声，倏然睁开眼睛，入目却是她朝思暮想的脸庞。她怔了怔，混沌的脑子才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惊讶变成了傻笑，防备变成了爱娇，细瘦的手臂也揽上他的脖子。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啦？不困吗？” 牧野含住她敏感的小耳朵，肆意逗弄了一番，才道：“小猪，马上就中午十二点了，你确定还早？” “啊？我睡了这么久？那我得赶紧起来了。”她的语气是坚定且着急的，可身体完全没有半点要配合的意思，摆明了光说不练。 牧野低笑两声，托着她的腰让她坐起来。可她还跟没骨头似的，软软地靠在他身上，眼睛也是半睁半闭的。 “要是还困，就吃了东西再睡。” 向暖应了一声，继续趴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她是又困又累，还犯懒。 牧野知道指望她自己乖乖地清醒起床是不可能的，只得将人放回床上，亲自端来了温水和毛巾，亲手拧了毛巾捂到她脸上去。 “嗯……”向暖眯起眼睛，舒服得直哼哼，幸福得就跟飘在云端上。 她突然觉得李晓敏说得很对，牧长官还是爱她的，只是不喜欢挂在嘴边而已。如果不是真爱，他一个铁血汉子怎么会亲自伺候她洗漱？ 用热毛巾擦了三回，向暖仅剩的那点睡意终于飞到了九天云外，脑子彻底清醒过来了。她又伸了伸懒腰，这才溜溜达达地走进浴室。 牧野动作利索地将被子叠成方块，枕头也叠放整齐，床单更是抻得一丝不乱。转身走进浴室，看到向暖正歪着脑袋照镜子。 “怎么了？” 向暖嘴巴一嘟，抱怨道：“都是你，老喜欢啃在这么明显的地方，我又没脸见人了。” 牧野看着她脖子里的痕迹，勾了一下嘴角，表示十分满意。“要不我多啃几下？反正虱子多了不痒。” “你走开！”向暖誓死反抗，却还是被他搂着啃了几口。 那只大手也不安分地从睡衣下摆探了进去，撷取他最爱的宝贝。 向暖的身子正敏感着呢，被他这么一碰，顿时就软了下来，体内迅速地滋生出一股空虚感。“别、别闹了……” 带着喘息的鼻音，分明是火上浇油。 牧野差点儿没忍住将她压在洗手池那就狠狠地欺负一通，但楼下还等着他们吃饭呢。最后着实吃了一通嫩豆腐，这才松手让她去穿衣服，然后不甘不愿地搂着人出了房门。 明知道是欲盖弥彰，但向暖还是特地穿了衬衫领的衣服，披散了长发。一身的草莓被人看到实在有够丢脸的，能遮住多少是多少吧，聊胜于无。 “妈妈！妈妈！”果果小朋友一上午没被妈妈亲亲抱抱了，一看到向暖就跟炮弹头似的窜过来，直扑向暖的怀抱。 向暖急忙弯腰将她接住，差点儿没被她扑得后仰摔倒，幸亏一只大手及时托住了她的后腰。“想妈妈了？” “想！”果果十分主动地凑上去，在向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满足地搂着她的脖子傻笑。 来而不往非礼也，向暖自然也在她脸上亲了又亲。 母女两搂在一起亲亲热热的画面让牧野心里一软，眼眶也有点发热。他不知道向暖具体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能让果果这么亲近她，肯定付出了不少的努力。 向暖跟果果亲热完了，就抱着她转向牧野。“爸爸抱好不好？” “不要！”果果小盆友十分不给面子地抱紧她的脖子，傲娇地扬着肉下巴。 “为什么呀？爸爸很想果果，很爱果果的呀？” 果果拿乌溜溜地大眼眸看牧野，最后还是往向暖肩窝里一趴，嘴里坚决地说“不要”。 向暖没办法，只好让她像一只树熊一样挂在身上，陪着她童言童语。 牧野已经有大半年没回来了，连过年都缺席，这个家好久没这么人齐了，所以这顿团圆饭吃得热热闹闹，每个人都很满足。 饭后，牧野陪着牧高峰下棋。 向暖就带着果果去她专属的游乐场玩儿。果果长了一岁，心智也长了许多，现在更喜欢玩积木。一边嘀嘀咕咕，一边将海绵积木一块一块地垒起来，说那是苏菲亚公主的城堡。 小家伙最近喜欢看《苏菲亚公主》，并且坚定地认为自己也是一个小公主。别人只要一说“你是啥啥啥”这种话，她立马严肃着一张小脸强调“我是小公主”。如果敢反驳，小心她直接撒泼打滚。 牧野陪老爷子下了两盘棋，结束之后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一幅温馨得让人心软的画面：母女俩脑袋挨着脑袋堆积木，嘴里还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不时还发出傻兮兮的笑声…… “母女俩聊什么呢？” 果果玩得正高兴呢，侧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继续捣鼓她的城堡去了。有向暖在，她倒是不怕牧野。 向暖对着牧野笑了笑，道：“小家伙在给自己搭建城堡呢，她说她是公主，要住在城堡里。” 牧野挑了挑眉，脱了鞋子，交叠着长腿靠近来，在向暖身边盘腿坐下。 向暖歪身靠在他肩上，心满意足都抿着笑。“你不知道，这小家伙现在可臭美了。一天到晚都说自己是漂亮的小公主，天天都要穿漂亮的裙子，没事儿就去衣柜里翻看她的衣服，严重的时候可以十分钟换一套。带她出门去逛商场，从橱柜里看到漂亮的衣服，还会自己跑进去跟服务员说她要这个。而且还特别有主见，就要自己看上的，服务员怎么建议都没用……” 牧野低头看着她，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这些琐碎但温暖的事情，再侧头看一眼窗外午后明媚的阳光，心底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慨。 这样平凡但真实的温暖，确实让人眷恋。 第196章 门当户对很重要 当天晚上，牧野的几个兄弟要在老地方给他接风洗尘。 以前没有向暖的时候，牧野每次回来都要跟这帮兄弟厮混。罗筱柔对此很有意见，觉得他有时间跟兄弟鬼混，还不如费心思去给她找个儿媳妇。 如今媳妇儿是有了，可偶尔也还是要跟兄弟厮混一下的，不能被那帮家伙骂他有媳妇没人性啊。 “晚上应了几个兄弟，他们要给我接风洗尘。想一起去吗？” “我可以一起去？” 这还是牧野第一次提出带她去赴会，向暖有点受宠若惊。 牧野的朋友，向暖也见过几个。这里面有跟他一样的铁血硬汉，也有高逸尘那一类的精英范商人，当然也有那种一看就知道喜欢风流快活的二代。不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既然能跟牧野做兄弟，想必人品都不会太糟糕。 牧野好笑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有什么不可以？你是我媳妇儿，又不是小情儿。” 向暖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凑到他面前。“那你有没有带小情儿去过啊？或者女朋友什么的？” 她用的是轻松玩笑的语气，实则神经还是有点绷着的。 牧野双目一眯，语气也变得危险万分。“向暖，我看你是皮痒了是吧？” “不是！绝对不是！”向暖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嘿嘿傻笑，努力蒙混过关。 牧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抬手又敲了她一下。“傻笑什么？去还是不去？” “你们都去哪里聚会啊？酒吧吗？” 向暖从来没光顾过酒吧那种地方。倒不是觉得它一定不好，只不过她的工作环境和生活圈子都很简单，没什么必要也没什么机会往酒吧里跑。 “嗯。不过我们有御用的包厢，就几个兄弟聚一聚，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那他们带女伴吗？要是不带的话，我就不去了。你们一帮大老爷们，我一个女的，多尴尬啊？” “你愿意去，我打个电话让他们带伴儿就行了。正好，我还没正式将你介绍给他们。” 向暖沉吟了数秒，最终还是摇摇头。 “要不，你还是自己去吧。我……你们聊的话题，玩的东西，我都不会，去了也是扫兴。还不如你自己去，玩得开心点，对吧？” 向暖觉得牧野愿意把她带到朋友面前就可以了，至于是不是真的要混到那个圈子里去，她其实不是那么在意。严格来说，她多少有点犯怵。 他们在完全不同的环境里成长，学识眼界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她就像一只丑小鸭，落在天鹅群里不仅不会沾了别人的光环跟着变得耀眼，反而更彰显她的暗淡无光，她的格格不入。 一个天天穿地摊货，衣服超过50块就觉得贵的人，跟一个只穿私人订制的人，观念怎么怎么可能一致？ 向暖不止一次认真想过，像牧野这样的出身，他们为什么还能凑在一起过日子？最后只能归结为牧野多年的部队生涯。 军营是个神奇的地方，它就像一个大熔炉，什么人什么东西到了里面都被塑造出一个正常的型来。牧野十多年在那摸爬滚打，他早习惯了跟各式各样的人混在一起称兄道弟，他的接受能力和包容能力都超乎常人。他是个正直得过了头的人，只要不违背他的三观和原则，他都可以不跟你计较，都可以包容。 可有时候，向暖心里会产生强烈的不安。她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幸福就像冰块，看着像是防弹玻璃，很*，其实稍有点热度都能融化消失。 牧野表现得再怎么平易近人，也改变不了他是个天之骄子的事实，他的出身在他的骨血里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那些她一出生就拥有的东西，是她拼尽所有的努力兴许也够不着的。他看问题的角度和高度，她就算是卯足了劲追上十年恐怕最终也是望尘莫及。 向暖比谁都清楚，她只是一个围绕着柴米油盐酱醋茶过日子的小女人，她很难，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成为一个可以跟牧野并肩而行的伴侣。 很多个夜里，向暖都在琢磨这个问题，越是琢磨就越是迷茫。 还记得她曾经看过的小说或者电视剧里，总是一再地强调门当户对。灰姑娘跟王子在一起之后，更是遭遇了各种的嘲讽和刁难。比如—— 也不看看你那穷孙样，你配站在他身边吗？ 你知道吃西餐的礼仪吗？你知道宴会礼服要怎么挑选，首饰怎么搭配吗？给你一杯香槟，你知道要怎么端怎么喝吗…… 向暖还记得，自己当时很气愤，很心疼那个灰姑娘，恨不得王子立马出来英雄救美，然后狠狠地打那帮人的脸。可冷静下来一想，那样的情节固然很爽，但真实吗？ 一点儿都不真实。 就像她自己，婆婆送的那两套首饰价值连城，可她从来不佩戴。因为她总觉得自己跟那些东西格格不入，她甚至不知道怎么样去搭配，她怕自己戴上了会被人嘲笑是个暴发户…… 这是很残忍的事实，她不承认也不行。 “啊——”下巴突然被捏住，向暖惊呼一声，猛然抬起眼眸，猝不及防地跌入他那两片深潭里。 牧野的脸俯近来，近在咫尺。“你在想什么？我跟你说话都没反应。” 她刚刚的表情很纠结，眼神还透着迷茫和无助，甚至苦笑了一下。 “没、没什么。”向暖试着推开他的手，却发现纹丝不动。“你捏疼我了。” 牧野这才松了手。 向暖揉了揉下巴，笑了一下。“你刚刚说什么了？” “那不重要。向暖，你告诉我，刚刚你在想什么？” 向暖刚要张嘴。 “别拿乱七八糟的话来搪塞我。” 可是，那些话要怎么告诉他？说了以后，状况就能有所改变吗？他会不会觉得她是吃饱了没事干，一天到晚胡思乱想？他会不会觉得她很麻烦？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生个孩子，让果果有个伴，让爸爸妈妈都开心。” “我跟你说要带你去见我的兄弟，你脑子里想的是生孩子？向暖，你当我傻子吗？” 向暖脸色发懵地看着他，本能地咽了一口唾沫。 第197章 你混蛋！ 牧野皱了眉头，伸手将她揽入怀里。 “我不是要对你凶，我只是不喜欢你跟我说假话。向暖，我们本来就聚少离多，沟通太少。如果你还跟我来虚的，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真正了解彼此？” 向暖鼻子一酸，眼眶也热得厉害。她张着嘴，偷偷地吐纳气息。 “我……我其实真没想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太笨了，什么都不会。如果换了苏问心那样的，你带她去见朋友，她一定如鱼得水吧？” 牧野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你还在意苏问心的问题？” 向暖对上他幽深的眼眸，下一秒赶紧将视线往下移了一点。 “说话。” “不，我不是在意苏问心。” “你觉得自己配不上我，是这样吗？” 牧野在卧室的一角发现了很多书，各种各样的领域都有，社交礼仪、服装搭配、喝酒的学问……看过的书全部都做了详细的标记。 闻言，向暖微微垂下的眼皮倏然又抬起来，吃惊地看着他。 果然如此。 牧野叹了一口气，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向暖，你都在想什么？我要是在意这些，一开始我就不会招惹你。” 她是挺漂亮的，但还没到能够让他色令智昏的地步。 “我……我不知道。”向暖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摇头。 并非托辞，她是真的不知道。 在婚姻里，处在劣势的那个人肯定会想得很多，会缺乏安全感，而另一半却很难理解。向来都这样。多少人因此闹矛盾，大吵小吵不断，到最后彼此都伤筋动骨，甚至闹到散伙的地步。 牧野有些心疼地重新将人搂紧，将她的脸按在胸口最贴近心脏的位置。 这些日子，她在大院里过生活，面对严肃的公公和本来对她就不满意的婆婆，还有金贵但不懂事的养女，她是不是每一分每一秒都这么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见了面或者打电话的时候，她从来都只说开心的事情，吱吱喳喳，像一只不知道人间愁滋味的小麻雀。可在伪装的背后，她到底承担了多少的惶恐不安，又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就连生儿育女这种重大问题，她都不敢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做决定。就像她刚刚说的，想让果果有个伴，想让爸爸妈妈高兴，可她自己呢？十月怀胎的是她，承受生产痛苦的也是她，怎么就不能按照她的意愿来？ “向暖，你老实告诉我，你每次回到大院里，是不是都觉得压力很大？如果撇开外界的压力，你是不是并不那么想要一个孩子？其实，你很抗拒像配种一样被逼着生孩子，是不是？” 他原本想着如果有个孩子，向暖就不用承受来自父母的压力。有孩子从中调和，他们的关系也能更融洽一些。 现在他觉得，这个想法其实很混蛋。 “没、没有啊。”向暖还想解释，可不知道为什么喉咙突然紧缩得厉害，她一时不敢再开口，兴许也开不了口。 “你说谎。” 向暖伸手推在他胸膛上，嘀咕了一句“我喘不过气来”了。 牧野只得松开一些力道。 “我真没有！嫁给你之后，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以前从来不敢想的东西都得到了，怎么会有你说的那些想法？至于生孩子，我本来就喜欢小孩儿，早点生也没什么不好。再说，我年纪也不小了，再不要就成高龄产妇了，对吧？” 向暖呵呵地笑了两声，视线投向别处，然后指着某个地方。“你看，那里——” “不许转移话题！抬头看着我。” 向暖只得讪讪地收了笑，老老实实地抬头看着他。“那你希望我说什么？” 没控制好，她的语气有点差劲。 牧野，哪个人的生活里没有那么一点压力和不如意？怎么到了我这里，就要这么大惊小怪啊？ 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很委屈的。 牧野有点哑口无言。他希望她怎么样呢？趴在他怀里哇哇大哭，各种哭诉自己的委屈吗？那样有意义吗？他给几句安慰和保证，然后转头一走就是一年半载，对她来说又能有什么不同？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样的，你别难过。”向暖抱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讨好地蹭他的脸。“牧野，你真不用替我觉得委屈，我挺好的。” 牧野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她。 他擅长处理那些很棘手的难题，人家看着根本不可能的任务到了他手里也能解决。但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的女人过得更舒坦一些。 他其实很希望向暖能够生活得恣意又自在，理直气壮地向他索取她想要的一切，哪怕是超出他能力范围的。可她别说索取，连主动给她的都让她受宠若惊，简直就像个守着一亩三分地乐呵呵过日子的傻蛋，半点不敢有过多的觊觎。 “向暖，我看到你买了很多书，我大略瞄了几眼。如果你真想学那些东西，我给你安排个老师，怎么样？” “老师？” 牧野点点头，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细滑的脸颊。“你在电视里看那些后宫戏，不是有什么教习嬷嬷吗？” “对啊。难道现实中也有这样的人？” 她瞪圆了眼眸的样子实在可爱，牧野禁不住勾了一下嘴角。真是傻得可爱！ “当然没有，封建社会都已经倒台好多年了。但，有些东西是相通的。具体的，我也不懂怎么跟你说。总之。如果你那么想要学那些东西，我就让人教你，总比你自己琢磨要好。” 到时候整得不伦不类的，还不如就现在这样傻傻的呢。 “那、你会希望我学吗？” “向暖，我希望你快乐。你现在这样子，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我也不认为你会给我丢脸。男人的脸面是自己挣的，跟媳妇儿有什么关系？何况社会本来就有千百样人，谁比谁过得更恣意还真不好说。所谓上流社会那样的生活方式，更不见得就是好的。如果苏问心那样的就是上流社会的名媛，你觉得好在哪里？” 第198章 这是我相好 向暖怔怔地看了他很久，突然笑了，眼里含着水汽。 “对不起。” 她伸出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 “我只是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有时候跟妈一起出门，碰到她的朋友，我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他们聊的话题，我轻易不敢插嘴，只能站在一旁傻笑。” 那种滋味儿很不好受。 偶尔对方礼貌地夸奖她几句，罗筱柔总要回一番谦虚的说辞。可她和罗筱柔都知道，那根本不是谦虚，说的都是事实。站在他们这些人面前，她真的很小家子气很上不了台面，因为她就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她的圈子也只有那么一亩三分地，就像是井底里的青蛙。 “我也经常说服自己不要去在意，因为每个人的成长环境不一样，想要的东西不一样，谁也没必要向谁靠近。可是……我已经不知道怎么说了，或许还是我道行不够吧。你不要骂我，好不好？” “傻蛋，我骂你干什么？你是我媳妇儿，我只会宠着你。” 向暖再次傻笑起来，紧紧地抱着他的腰，恨不能有个什么办法钻到他身体里去才好。 “牧长官，你怎么这么好呢！我要把你看牢一点，不能让人抢了去。” “笨蛋。” 牧野搂紧她，低头吻着她的额头她的发。“向暖，如果我想要一个所谓的名媛，现在我的孩子估计都要上中学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向暖用力地点点头，闭上眼睛，心满意足地趴在他怀里。 他总是有这种本事，她觉得天大的难事，到了他这里都可以变成无足轻重的小事儿，显得她多么小题大作似的。 “那，一会儿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好。我要穿什么衣服？需要做头发吗？” 话音刚落，她的额头立马被弹了一记。“疼！” “不需要，平常那样就可以了。不过，你可以洗个澡再出发。” 于是，向暖乖乖地洗了一个澡，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再换上干净的衣服。她选的是长裙，那样可以避免一不小心就走了光。 从浴室出来，向暖却没看到牧野。正打算下楼去找人，他就从外面推门而入了，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盒子。 好像是首饰盒。 “这是……” 牧野拿出一条铂金项链，亲手挂到了向暖的脖子上。吊坠是一只小天鹅，很漂亮。“你要是不想戴妈给你的那些首饰，那就戴这个。就几千块钱，不贵，一般的衣服都能配。” “你刚刚出去买的？” “嗯。” 向暖踮起脚尖，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 “是吗？那正合我的心意。” 向暖的眼泪猝不及防地就掉下来了，心底像是有一片花儿盛开在阳光下，那么幸福的滋味儿。 深色会所。 牧野跟他的兄弟们在这里有个御用包厢，因为这会所就是他的一个兄弟的产业。 会所门口一溜儿的豪车，一看就知道是上流社会人士出入的地方。 相比之下，牧野那辆用了好些年的越野车就显得不够看了。 新来的泊车小弟见了这辆车，忍不住跟旁边的同事嘀咕：“还有人开这样的车来这里？” 同事笑了，拍拍他的肩头，指了指越野车的车牌。“别光看车子，你看看车牌。车子嘛，只要有钱就能买得到。可这车牌，那是有钱都买不到的。这位啊，绝对是惹不起的角色。你呀，学着点吧。” 小弟将视线定在车牌上一看，得，军方的牌照！ 下了车，牧野就将钥匙丢给了泊车小弟，然后朝向暖勾了勾手指头。“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 向暖乖乖地凑过去，被他强有力的手臂揽住了腰肢，温度也透过衣衫传递过来，让她一下子就觉得安心了。 天塌下来，还有爷替你顶着。 他说过不止一次的这句话在脑海里响起，向暖轻轻地笑弯了嘴角。是啊，有他在呢，怕什么？ 踏进那道门开始，向暖就好奇地四处打量，但是灯光实在有些昏暗，很多东西都看得不是那么真切。但是有一点，身边往来的人都打扮得很光鲜，举手投足之间也看得出来不是普通人。 “到了，就这间。” 向暖抬头看了一下，发现门头上没有任何的房号或者文字。其他的房间都是有的，唯独这个没有。不用猜也知道，这个房间肯定是独此一份的。 难怪牧长官使了“御用”两个字。 此刻包厢的门紧闭着。这里注重隐私，所以门不像一般的ktv包厢那样有一个玻璃窗口，而是完全遮严实了。 牧野伸手推开门。 里面放着音乐，而且是蹦迪的那种音乐，实在吵闹得厉害。 向暖刚刚站在门外，半点声音也没听到，可见这里的隔音效果也是绝佳。 还有这包厢真的很大，足足有一套两居室那么大，装潢就更不用说了。 “老大，你可算来了！哎，把音乐给停了，都来见一见咱们大嫂。” 向暖的视线迅速地移动了一圈，发现房间里一共有5个男人2个女人。 那5个男人个子都跟牧野不相上下，身材也都很不错，长相各有特色，但都不差就是了。其中一个是向暖熟悉的叶剑锋。 但叫向暖只一眼就印象深刻的，却是另一个男人，因为他的气质实在是太清冷了。他就那么坐在那里，没有任何表情，有种拒人千里的感觉。他的长相也很惊艳，如果一定要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向暖只能想到“公子如玉”，说不出的俊秀端庄，但一点都不女气。 2个女人的打扮和妆容都很精致，一个赛一个的漂亮，比时下红火的女明星还要美貌如花。 向暖觉得，自己站在她们面前很难不自惭形愧。这么想的时候，腰上的手臂突然收紧了一下。她侧头抬眼，对上牧野的视线，心里就淡定了。 “这是我媳妇儿，向暖。你们做个自我介绍，就从司徒开始吧。” 在场8个人，其中4个是牧野的兄弟，分别是司徒瑞麟、靳寒、叶剑锋和夏明朗。司徒瑞麟、靳寒跟牧野一样，都是军方的人。叶剑锋在警局身任要职。夏明朗则是个成功的生意人，这家深色会所就是他的产业。 向暖并不诧异于这些人的身份显赫，牧野的兄弟，总不可能是没本事的人。她惊诧的是—— 司徒瑞麟比着身边那个气质清冷的男子，介绍道：“这是我相好，顾辰。” 第199章 为他对抗全世界 向暖不是不知道同性相恋这回事，也能接受这样的感情，但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着实吃了一惊。幸亏她反应够快，没有露出不该有的表情，只在心底卷起一股不小的风浪。 司徒瑞麟跟牧野一样，军人的气场很明显。但他们又明显不同，牧野气场很强大也很冷，别人轻易不敢招惹。司徒瑞麟给人的感觉就是脾气不好，很暴躁，让人见了就想绕道走。 司徒瑞麟的话音落下，顾辰抬眼看着向暖，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你好。”向暖看着他的样子，脑子里就三个字——冷美人！ 也许是他的长相和气质实在是端正和干净，即便他冷着个脸，向暖也没办法对他产生半点反感，好像他就该是这样的。 那2个女的，一个叫高雅，一个叫傅玉秀。前者是靳寒的妻子，后者是夏明朗的女伴。 高雅是典型的大家闺秀，举手投足间都跟她的名字一样从容优雅。有她作为对比，向暖才知道苏问心歪得有多离谱。一个根正苗红，一个就是歪脖子树，完全没有可比性。 傅玉秀是个很会来事的人，似乎很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不过她跟着夏明朗这样的成功商人，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也就不奇怪了。 互相认识了之后，大家一起喝了一杯酒，然后聊天的聊天，玩儿的玩儿。 打牌、玩骰子、打台球，这些向暖统统都不会。旁边倒是有最好的音响设备可以唱歌，但她实在没勇气在人前献丑。 靳寒、夏明朗玩牌，高雅在一旁观战。 他们玩得很大，一局就是上十万，听得向暖头皮都要发麻了。这到底是钱还是树叶啊？果然，来得太容易的钱财都是得不到珍惜的。 叶剑锋和顾辰在打台球。 顾辰这人精致得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连那十根手指都跟最好的刀工雕凿出来的一样，几近完美。看他打球，实在是赏心悦目。 司徒瑞麟跟牧野聊天，眼睛却不时地往顾辰身上飘，眼神是毫不遮掩的灼热。 牧野见了，压低了声音道：“真的认准他了？” “你说呢？老子活了三十多年，就喜欢这么一个。” “那就对人家好一点，收敛收敛你的脾气。媳妇儿是用来疼的。” 作为多年的兄弟，牧野知道这家伙脾气有多糟糕。偏偏顾辰不情愿跟着他，当初还是用了手段才把人留在身边的。看顾辰那不冷不热的样子，两人的关系恐怕到现在也没多大进展。 司徒瑞麟挑了挑眉头，没接话。视线又落到了顾辰的身上，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有。看样子，估计是压根没摆在心上。 向暖被傅玉秀拉着聊天，夸她皮肤好，问她是怎么保养的。知道她是幼师，又跟她聊孩子的教育问题，甚至拉出小侄子来向她讨教。 后来傅玉秀的手机响了，跟向暖打了个招呼就出去接电话了。 牧野扣了扣她腰侧的肉肉，问：“无聊吗？要不要玩牌或者打台球？唱歌也可以？” “不会啊。你不用管我的，我可以看他们玩，顺便学一学。” 虽然这些玩法她都不会，但还真的不觉得无聊，至少比她预期的情况要好上千百倍。最重要的是，她喜欢看着牧野跟兄弟相处时那种整个人都敞开来的样子。 “那我教你打台球？” 向暖眼睛一亮。“可以吗？不过我怕我太笨了，学不会。” “那就当是玩玩好了，又不去参加比赛。” 牧野就拉着她站起来，走到台球桌那一角。 等了一会儿，叶剑锋和顾辰就结束了一局。 叶剑锋将球杆递给牧野。“你们玩吧，我过去喝杯酒。” 向暖是真的一窍不通，完全是牧野手把手教的。她弯腰伏在桌面上，他伏在她背上，姿势实在亲密无间。一开始她还有点不好意思，后来发现大家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也就放松了身心，认真学习起来。 司徒瑞麟不知道是被触动了哪根神经，趁着顾辰弯腰的时候也凑上去，学着牧野的样子。顾辰当然不肯，但不是他的对手，被压得死死的。 两个人较劲的结果是，最后的结果是直接将白球给打进去了，惹来一片笑声。 一帮人玩到十一点多，这才散了场。 向暖跟牧野走在司徒瑞麟和顾辰的后面。也不知道两个人发生了什么，司徒瑞麟直接一把将顾辰扛起来，塞进车子里，完全不在意周围的人是怎么看的。 向暖吃惊地瞪大眼睛，嘴巴慢慢长大变成一个圆形。 牧野托了托她的下颚，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那个，他们的关系是公开的吗？家里也同意了？” 这一类人的路有多难走，向暖也是听说过的。虽说如今社会开放了，但很多人还是把他们当成了异类，做父母的更难以接受。 “顾辰家里没什么人了。至于司徒那家伙，只要是他喜欢的，就算是只猴子，他也敢对全世界宣布。他家里自然是不同意的，但他的性子就那样，天王老子也管不了。而且，他是司徒家最有本事的人，就算有人不赞成也不敢跟他对着干。动了顾辰，那就相当于在老虎头上拔毛，找死的行为。” 向暖点点头，突然笑了。“那真好。” “这么高兴？” “那当然。我喜欢看有情人终成眷属，不管双方的身份地位、样貌身材、性格喜好差距有多远。” 牧野逸出一声低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小笨蛋。” 向暖傻笑，仿佛看到前路一片明朗，莫名的有种阳光灿烂，春暖花开的幸福感。 “笑什么？” “你知道吗？我在来之前还为我们的门不当户不对纠结着，但现在我突然就觉得豁然开朗了。我们之间的这些差距，跟司徒瑞麟和顾辰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之前向暖还觉得司徒瑞麟脾气不好，挺让人害怕的。但现在看来，这人绝对是个真汉子。 还有一句话，牧野没有说，但向暖心里知道。 牧野跟司徒瑞麟是一类人。 司徒瑞麟敢为了顾辰跟家里抗衡，不惜一切代价。 牧野也一样。 只是，她会是那个能让他这样不顾一切的女人吗？ “你总算聪明了一回，小笨蛋。” 回去的路上，向暖的心情实在是好得能开出花来。今晚的聚会，她虽然什么都不会玩，但也玩得很开心。最重要的是，一直纠缠着她的问题终于被她想通透了。 心情一好，向暖就想唱歌，于是一路都趴在车窗上哼歌，情绪十分亢奋。 牧野眼里含笑，看着她欢腾了一路，像个傻气又率真的孩子。 第200章 小心兽性大发 回到家里，两个自然是纠缠到了后半夜才相拥睡去。 第二天，牧野载着向暖和果果出了门，一家三口去郊外的农家乐玩儿。 农家乐里有果园，可以自己摘水果。 向暖觉得这项活动很适合果果，既得了乐趣，又可以亲近大自然，还可以趁机教她认识瓜果蔬菜。 事实证明，果果确实很喜欢。颠颠地在园子里跑来跑去，摸摸这个果，揪揪那个瓜，忙得不亦乐乎。就连摔倒了，也不用谁来搀扶，自己一骨碌就爬起来，继续乐呵。 一家三口玩到傍晚才赶回家吃饭。 晚饭过后，一家人坐在沙发里吃水果聊天，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电视。 电视里播的是一出婆妈剧，今天的情节是一对夫妻结了婚好几年都没有孩子。婆家人对儿媳妇各种嫌弃各种添堵，甚至逼着小两口离婚。情急之下，男人顾不得脸面，终于承认有问题的是他自己。 牧野正在陪老爷子下棋，抽空往电视上瞥了一眼，十分随意地说了一句：“妈，明天你帮我联系一下徐阿姨，我也去做个检查。” 向暖吃惊地看着他。“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只是保险起见。” 罗筱柔赞成地点点头。“也好。一会儿我就给你徐阿姨打电话，让她明天一早就给你安排。” 牧野淡淡地“嗯”了一声，啪的落下一颗黑子。 向暖静静地看着他，总觉得他刚才的漫不经心背后藏着什么主意。可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究竟来，只好归结为自己想多了。 时间接近晚上九点，向暖将果果带回房间去洗澡。陪她在浴盆里玩了小半个小时，这才将人捞起来，穿上睡衣塞进被窝。 今天在果园里，牧野陪着她玩得很疯，一向旺盛的精力也被发泄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沾了床就直接睡着，向暖连安眠曲都不用给她哼。 从果果房间出来，向暖没再下楼，直接回了卧室。她也累得够呛，只想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向暖刚刚脱了衣服站到莲蓬头下，浴室的门就从外面推开了。 浴室的空间不小，但是牧野高大挺拔的身体一挤进来，顿时就有种逼仄的感觉。 “你怎么就进来了！”向暖手忙脚乱地遮挡着重要部位。尽管更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无数次了，但这样的赤诚相对依旧让她感到羞耻。 牧野没接话，三两下把自己也剥光了。手臂一展，就将她揽到怀里，一起站在了莲蓬头下。 水温微暖，他的手却是滚烫的，不容拒绝地探寻着她的曲线。 向暖的两条腿虚软得直打颤，根本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整个人像揪着救命稻草一样攀着他，却也更方便他为所欲为。 牧野稍稍一用力，就将向暖放到了洗手台上。他的身体往中间一站，她连腿都合不上。头一低，就含住了她的娇软的唇瓣，在她来不及哼一声的时候直接开始了这一场没有悬念的博弈。 从浴室折腾到床上，又在床上纠缠了许久，这一场情事才算暂时停歇了。 向暖被他沉甸甸的身体压着，闭着眼睛重重地喘息，浑身都是粘腻的汗水。刚刚的感觉太强烈，以至于她的身子到现在仍在颤抖和酥麻。 “还行吗？”他吻着她的耳朵问道。 向暖呵呵地笑，不知死活地回了一句：“这台词难道不是我的吗？” 他磨了磨牙，二话不说，直接用绝对的实力向她证明她这句话错得有多离谱。老虎须是能随便拔的么？ 终于结束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夜里两点多了。 “知道错了吗？”他还得理不饶人，咬着她的嘴唇要她认错。 向暖觉得这样的男人特别欠揍，可是她连动一动手指头都感觉困难，只能用眼神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他重重地吻了她一下，哑着嗓子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小心我又要兽性大发。” 向暖干脆两眼一闭，不去招惹他。她是真的不行了，只想把身体弄干净，好好睡一觉。 牧野也知道这一通折腾太狠了，歉意上来，搂着她轻声细语地哄着，然后把人抱去浴室。 重新回到床上，向暖勉强睁了一下眼睛，问：“你明天真的要去做检查吗？”“怎么，你想陪我一起去？” “好啊。”向暖笑了笑，一秒钟坠入了黑甜的梦乡。 牧野摸了摸她的脸，拉了空调被给她盖上，然后去阳台抽烟。 第二天一早，向暖将果果交给罗筱柔之后，就跟牧野去了医院。 车子开的是向暖那辆菲亚特，因为牧野说要亲自检验一下她的车技。 “检查就检查，谁怕谁啊？”向暖傲娇地一扬下巴，弯腰坐进了驾驶座。 在牧野看来，向暖的车技谈不上多好，但驾驶习惯绝对是一等一的好。规规矩矩地把着方向盘绝对不偷懒，变道打灯，超车打灯，经过路口有人没人都要降速，从来不跟人争先抢后，绝对不在开车的时候接听电话……简直就是三好学生。 车子一路稳稳当当的开到了医院门口。 “怎么样？还不赖吧？” 牧野看着她那得瑟的小模样，很想将人捞过来抱在怀里狠狠地亲她。鉴于她脸皮薄，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不错，晚上回去给你奖励。” 向暖一听奖励就想到了某项儿童不宜的运动，刷一下就红了脸。 牧野见了，低声朗笑。 “宝贝儿，你想什么呢？脸怎么这么红？” 向暖更是臊得想挖个洞钻一钻。她一定是被他带坏了！她以前不这样的！ 跟向暖那天做检查一样，牧野也是全程走绿色通道，不到一个小时就什么都搞定了。 从医院出来，牧野将手臂往她腰上一勾，垂眸看着她红润的脸。“想去哪里玩？今天老公陪你，就咱们两个人。” “只有今天陪我吗？”向暖歪着脑袋，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很讨喜。 “天天都陪你，行了吧？” 向暖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提条件。“那我要去海边，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 也好，在体检报告出来之前先带她去玩几天，等回来再面对糟心的事情。 第201章 海边浪漫 都已经出发了，向暖还有些不确定地问：“真的不带果果吗？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会不会不太好？” 这样做父母，怕是不合格吧？ “爸妈和张妈都在家里，怎么就是一个人了？”牧野简直哭笑不得，敢情那一屋子都不算人啊？ “那不一样嘛。父母的陪伴，别人是取代不了的。” “取代不了也就这么几天，你不用觉得对不起她。爷先陪你，我们回来再陪她，行了吧？” 向暖点点头，对这个安排表示很满意。暂时将果果抛到脑后，她拿过装零食的袋子，一边啃零食一边跟着音乐晃动身体。虽然风有点热，但吹在脸上还是觉得很惬意，大概是心情好的缘故。 牧野一边稳稳地驾着车，一边将她的动作纳入眼底。纵然被安全带束缚着，她仍然灵活如蛇一般扭动着，显得腰肢特别柔软有韧劲，有股别样的魅惑。要不是车里不方便，她估计想直接翩翩起舞吧？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与荣城相邻的t市，那是一个小城市，据说曾经是由一个小小的渔村发展起来的。后来小渔村越来越发展壮大，就从原本的城市里独立出来，成为一座新的城市。 t市其他资源不丰富，所以旅游业是t市经济发展的生力军。为了保护环境，这里也甚少有工业。那种污染性的工业，要想进驻这里更是痴心妄想。 正是因为发展旅游业和环境保护的决心，整座城市风景秀丽，道路四通八道，处处可见鲜花绿地，而且干净整洁。来过这里的人都赞誉有加，后来慢慢地就得了个称号，叫东方夏威夷。 从荣城到t市，开车不过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实在很方便。几乎每个周五晚上都会有很多人特地从荣城赶到这里来，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又返回去继续忙碌。也正因如此，t市的海边度假别墅几乎都是荣城过来的人买下的。 “对了，我们要不要在网上订酒店啊？等到了那边再订，会不会订不到房间？” 虽然说这几天都是工作日，但架不住现在是暑假啊。多少家长就等着孩子放假，然后一起出来玩儿呢。每年寒暑假，那可都是旅游旺季，去哪里都是人山人海的。 “不用。夏明朗在那有度假别墅，我们住那里就行了。” 向暖惊得嘴巴里的零食都掉在了膝盖上。“度假别墅？哇塞，这也太奢侈了。” “如果我告诉你，他的度假别墅不是一栋，而是一片，你的下巴是不是就要掉下来了？” “现在已经掉下来了。”向暖将下巴往上推了推，心里简直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以前，她也听说过有钱人去买房子，都是直接跑到售楼中心，指着沙盘对销售员说“这个，这个……我都要了”，或者干脆是“这一层我要了”。 但那只是听说，多少有点不真实，现在她算是亲眼目睹了这样的土豪。那是别墅耶，一买就买一片，那得多少钱啊？ “怎么，你很羡慕吗？” 向暖摇摇头。她没想那么多，单纯就是咋舌。她一个穷苦小老百姓，实在不了解土豪的世界。 “那倒没有，我就是觉得大开眼界。哎呀，没想到我居然也有幸认识这样的土豪。以后谁跟我说他朋友多么有钱，我就直接放话：这算什么？我老公他兄弟，买别墅那都是买一片的。” 那句话，向暖故意用那种特别得瑟的语气说的。说完了，自己也直接笑喷了。脑子里还自动自觉出现了一个叉着腰拽得二千八万的小人儿，而且还是小版的她自己。 “他的业务范围本来就有房地产。他眼光毒辣，预估到t市的旅游业要火起来，就在海边开发了几个楼盘，将很大一片海滩都给圈了起来。t市最漂亮的那一片海滩，都在他划拉的范围之内。” “你们几个兄弟，他估计是最有钱的吧？果然还是做生意比较能赚钱啊，像你们几个拿工资的，赚一辈子也比不上人家一个项目。” “钱这东西，够用就好，要那么多干什么？” 向暖摸着下巴点头，这一点她是绝对赞成的。“我也觉得。人生在世不过是吃喝拉撒，基本的物质需求满足之外，还是多追求一点精神上的愉悦比较好。” “不错，觉悟很高。” 向暖笑呵呵地用手比了两个“v”，还是比到头顶上，就跟两只犄角似的。 “那是当然！作为一名合格的军嫂，必须得有这个觉悟。” 牧野见了，想起她之前一边做这样的造型一边唱《小龙人》的画面，嘴唇冷硬的线条都柔软了下来。 两个小时的车程就在两个人轻松愉快的聊天和向暖的卖萌里过去了。车子进入t市，空气里那股浓浓的咸腥味就扑鼻而来，无处不在。 向暖一开始觉得这味道有点可怕，但过了一会儿就适应了。 海边的风很猛。打开车窗，风吹得车子里呼呼作响，感觉人都要被吹飞起来了。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向暖的一头长发披散着，直接被海风吹成了群魔乱舞。她手忙脚乱地拨弄了半天，最后只好掏了一个橡皮筋随手将它绑成了马尾。 “呼——终于搞定。我又想到《月亮之上》那个mv了。” “那就来一曲吧？” 向暖欣然同意，清了清喉咙，在风中亮起了嗓子。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 她故意学的凤凰传奇的声音，女音部分还算好，男音部分明显有点不伦不类的，但实在逗趣。那放飞自我的程度，就跟个玩疯了的小孩儿一样。 对于海边，牧野其实兴致不大。 海边也没有什么娱乐项目，不外乎就是在沙滩上玩玩沙子，到水里去游个泳，顶多再加摩托艇、拖拽伞什么的。摩托艇、拖拽伞对一般人来说算是很刺激的项目了，但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孩子玩意。玩沙子和游泳，他更提不起兴趣。 今天之所以来，也仅仅是因为向暖想来，而他不愿意叫她失望。但此刻看着这样放飞的向暖，他对这一次出游倒是生出了一份期待。 第202章 饭后运动 牧野的车子一路从海边公路飞驰，很快就到了夏明朗圈起来的那一片海滩，停在了位置最佳那栋别墅的门外。 夏明朗得知牧野要来，早早地就让人将房子给收拾好了。 床上用品都全部换成了新的。 冰箱里更是塞满了食材，方便他们自己动手做饭。 向暖放下东西，就激动地跑到落地窗那去看海。 无边无际的大海，浪头翻涌，一声声拍打着海岸，发出富有节奏的声响。 阳光洒照在海面上，远处的海面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仿佛有很多细碎的钻石被丢在了浪尖上，很是耀眼。 因为时间是正午时分，烈日似火烤炙着大地，所以海滩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在走动。 牧野洗了手，倒了一杯水走到向暖身后。“先喝口水。” 向暖就着他的手，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然后放松身体往后一靠。 牧野调整了一下位置，让她靠得舒服一点。“喜欢吗？” “喜欢。这里真漂亮，风也很好。看着茫茫大海，再被这么舒服的风一吹，就觉得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喜欢的话，我们就在这多呆几天。等你觉得够了，我们再回去。” “嗯。” 两个人在窗户那腻歪了一会儿，就转身去准备午餐。 食材都是现成的，做个简单的三菜一汤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前后不过半个小时，热腾腾的饭菜就端上桌了。 除了一个素炒菜心，其他的都是海鲜。 地处海边，海鲜自然是无比鲜美，原汁原味。 那些菜心估计也都是农家采摘过来的，味道特别鲜嫩清甜，完全不是荣城菜市场里买的大棚菜能相比的。 向暖一不小心就吃撑了，抚着明显往外凸的小肚子直嚷嚷说感觉好幸福。 牧野眼角微扬，低头将剩下的饭菜全部解决了。 “碗筷我来洗，我现在需要运动消食！” 牧野听了，低笑一声，将人往怀里捞。“就这么几个碗，怎么运动消食？你去客厅等着，我把碗洗了，咱们做点别的运动。” “流-氓！” 刚刚吃饱，剧烈运动自然是不能做的，牧野也就是逗她玩儿。碗筷洗好了，就拿了一把伞，带着她一起去海边溜达。 太阳确实很毒辣，但风也很凉爽，只要头顶上有遮盖，不被太阳直晒，走在海滩上压根并不会觉得燥热难耐。要是将双脚泡到海水里，更是舒服得好像每一个细胞都张开了嘴叫嚷着幸福。 牧野一手擎着伞，一手拎着向暖的鞋子。 向暖则双手拎着裙摆，沉迷于海水带来的凉爽惬意当中，无法自拔。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顺着海滩一路往前走，直到向暖犯困了才回到别墅。 风景秀美的海边，无人打扰的二人世界，柔软舒适的大床……这一切组合到一起，要不做点什么儿童不宜的事情，那简直太对不起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了。 向暖被困在柔软的床铺里纠缠了整整一个下午，那滋味实在销魂，可过程也实在累人。等牧野说放过她，她连一句抗议都发不出来就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牧野吻了吻她的脸，起身拿了手机走出房间。 向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再一看时间，得，都快九点了。 房间的窗户开着，凉爽的海风灌进来，那感觉比空调都要舒服。 黑暗中，海浪拍打着海岸的声音一下接一下，像某种旋律似的，明明动静不小，却偏偏叫人内心安宁。 向暖深深地陷在床铺里，一点想动的念头都没有。不仅仅是因为身体酸软，还有一种无法形容的轻松惬意，让她就想这么一直躺着。 “咔哒”一声，房门从外面推开。 “醒了？” 向暖用手捂住眼睛，遮住刺眼的灯光。其实灯光是柔和的橘黄色，只不过她刚从黑暗中醒来，所以不适应。 牧野在床沿坐下，俯身贴向她，额头贴着额头轻轻地摩擦。“睡得好吗？” 这动作那么亲昵，还带着一份宠溺，叫向暖心生贪恋，更不愿意起来了。 “嗯。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啊？你不累吗？” 明明他才是动的那个人，为什么每次她都累得像条狗似的，他却依旧神采奕奕，像个没事儿的人？难道真是她太废柴了么？ 牧野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禁不住低笑两声，又吻了吻她的嘴唇。“我做好了晚饭，起来吃吧。” 向暖不吱声，眯着眼睛迷迷瞪瞪地看他，完全一副被他的美色所倾倒的样子。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将手臂往他脖子上一缠。“累，你抱我。” 牧野自然是有求必应，把她当新生儿一样照顾，差点儿连刷牙这种事情都给代劳了。之所以放弃，纯粹是因为向暖脸皮薄，不好意思。 晚饭做的是一锅海鲜粥，专门为向暖准备的。 “时间太晚了，吃粥好消化。” 尽管如此，向暖吃饱喝足之后，还是忍不住拉着牧野去海边溜达溜达。 海滩上没有路灯，周围一片黑暗。靠着别墅区的灯光，依稀能看到一点路。 向暖倒觉得这样黑乎乎的环境也不错，两个人拉着手走在海滩上，没有人打扰，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这是完全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途中，他们还碰到了几个年轻人在海边搭帐篷过夜。点着一堆篝火，一边吃烧烤一边玩闹，看着倒挺有意思的。 向暖和牧野经过的时候，他们正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一个男孩子被要求坐到其中一个人的腿上，喊对方一句“亲爱的”。 男孩子坐到女孩子的腿上自然是不合适的，于是只能挑了一个男生。关键被他选中的那个男生也是个特别能玩的，居然趁机搂着他的腰回了一句“媳妇儿，我爱你”。 现场一片哄笑，气氛high得都要疯了。 向暖禁不住发出一声感慨：“年轻真好。” 话音刚落，屁股就爱了轻轻的一下拍打。 “别说得你好像七老八十一样。” 向暖呵呵傻笑，突然跑到他背后，跳着往他背上扑。 “那我们也玩一把年轻人的游戏吧，我的牧长官。” “手抱紧了，不许扭来扭去。” “不，我就要扭！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第203章 不能生的人是我 夜里，向暖又被折腾了一通，累得一觉沉沉睡到了第二天八点多。 洗漱穿衣，吃饱喝足。 牧野带着她出门，说是要带她去潜水，看一看海底世界。 向暖激动得脸都红了，像个孩子一样吱吱喳喳地说个不停，分享的都是她从动物世界里看到的那些漂亮得不像真实的画面。 但是等真上了船，要往大海里去的时候，向暖又控制不住紧张了。 这一片茫茫海域无边无际，汹涌澎湃。下面到底有着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下面既有美轮美奂的海底世界，也有各种各样的危险 ，稍有不慎就可能葬送了性命。 牧野了然地捏了捏她的手。“有我在，怕什么？” 向暖看着他深邃坚定的眼眸，突然就觉得心里踏实了。 别的男人说这样的话，也许就是一句豪气万丈的话而已。但这话从牧野嘴里说出来，就是有让人无从怀疑的魔力。 有的人，他的存在就是一种信念。 牧野便是这样的人。 深海潜水这项活动是一对一服务的，也就是说每个人旁边都跟着一个教练，而且都是男教练。 向暖不知道牧野是怎么跟人家谈的，反正最后是牧野充当她的教练。真正的两位教练反而悠哉悠哉地在后面跟着充当观众，乐得清闲。 潜水的这个区域是经过各种勘查定下来的，危险一般是不存在的。 海底下的世界确实精彩得让人目不暇接，恨不得再长出几双眼睛来，将每一个细节都看在眼里，刻在心上。 那些向暖曾经在电视里看到的美景，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感觉实在太震撼了。如果不是氧气用完了，她还真不想这么快就浮上海面。 牧野为了让她尽兴，又付了两次钱，并且帮她拍了不少照片。 回到岸上，向暖的心情仍激动得无法平复，抓着牧野的手臂一直嘀嘀咕咕地说着在海底的见闻。不知道的，还以为只有她一个人下去了呢。 “你快把照片传给我，我要发朋友圈，而且要发九宫格！” 牧野摸了摸她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俏脸，觉得那简直就像是被打磨得光芒耀眼的钻石，忍不住趁着无人注意亲了一口。 “回去再发吧，都在相机里呢。” 后来，他们还玩了摩托艇、拖拽伞，还有水上游乐园。 每一项体验都那么新鲜刺激，向暖自然是开心得找不着北。但是冷静下来，想到这一个上午就花了几千块，顿时又肉疼的直咂嘴。 完了完了，她越来越败家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牧野说了几句财大气粗的话，把她妥妥地给安抚了。 “我累了，你背我好不好？” 海滩上不时可见男朋友背着女朋友散步或者奔跑，向暖见得多了，脸皮也跟着变厚了。最重要的是，她喜欢这样的亲昵。 牧野跨前一步，半蹲下身子。“上来吧？” 向暖大笑着往上扑，力道还很猛。 幸亏牧野下盘足够稳，否则估计会被她扑得两个人一起摔在沙滩上。 天色已经黄昏，斜阳的余晖温和地抚摸着大地。 放目望去，海上烟波浩渺，无边无际。在海天交接的地方，如火的晚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幻化出各种各样的形状，仿佛一场无声的魔术表演，堪称精彩绝伦。 两个人的影子在夕阳下被拉长，直到完全融合在一起，分不出你我。 海滩上一串大脚印跟随着影子移动的方向一直往远处延伸，仿佛没有尽头，又仿佛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只属于他们的故事…… 他们在这边玩得愉快，荣城那边，罗筱柔急得头发都要白了。 既然是闺蜜的儿子，徐露自然很上心，所以今天走进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牧野的体检报告。这一看，她就直接傻眼了。 精-子活力度不高，畸形率偏高，很难依靠自然方式成功怀孕？ 徐露将报告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之后，就急急地拨通了闺蜜的电话，约了她中午一起吃饭，说是有要事找她。 罗筱柔虽然知道儿子去闺蜜那做体检了，但还真的没把这件事怎么放在心上，毕竟儿子的身体素质那实在是太好了。能进特种部队，头一个条件就是身体必须要好。 闺蜜的电话一打过来，她也有些慌了。连衣服都没换，就拿了包急忙忙地出门了。 “怎么回事？牧野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应该不会啊，他的身体一向很好的。” 徐露将牧野的检查报告打印出来了，直接递给罗筱柔。“如果不考虑生育的问题，他的身体素质确实很好。但是……” 罗筱柔不是医生，对那些专业的符号她也看不懂，所以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结论。看完了，她整个肩头都垮了下来。 “不能依靠自然方式怀孕？怎么会这样？他身体好好的，怎么可能会这样？是不是有什么环节出了差错？” 好在罗筱柔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倒不至于激动得大吵大闹起来。只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这个结果。这怎么可能呢？绝对不可能的！ “我知道这个结果很难接受，但是我仔细地看过了，确实没有问题。至于原因的话，我怀疑是他在部队里曾经接触过一些放射性的东西造成的。你知道的，他们在部队里是很有可能接触到那些东西的。这样的情况，我不是第一次碰到了。” 罗筱柔沉默地坐了好一会儿，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情绪总算平复了许多。她抬眼看着好友，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有点失态了。那，能治吗？” “这个……恐怕比较难。理性建议，人工授精或者试管婴儿的成功率会更高。至于具体哪种方式更适合，还需要进行具体的数据分析才能下结论。” 罗筱柔又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点点头，脑子还有点发懵。“幸亏向暖的身体是好的。” “是啊。要不，你让他们明天再过来一趟，我让人给做个详细的分析？你也别太担心，运气好的话，一次就能成功了。” “他们去海边度假了，不在荣城。不过也没事，我回去就打电话让他们回来。” “别！他们难得出去玩，就让他们好好玩几天吧。这种糟心的事情，还是等他们回来了再提吧。” 罗筱柔叹了一口气。“有什么比这事儿更重要？” 第204章 妈，对不起 牧野接到家里电话的时候，向暖已经睡了。 她昨夜被他纠缠了很久，精力榨干了才睡下。今天又疯玩了一整天，早就体力透支了。回来草草洗了个澡，差点儿连晚饭都不吃，就直接钻进被窝里呼呼大睡了。 手机响起的时候，牧野正靠在床头看无声电视。听到声响，他怕吵醒向暖，第一时间接通电话，然后才掀了被子走出客厅。 “老佛爷有什么指示。” 说这话的时候，牧野在心里默默地道了一句对不起。母亲打这电话的目的，他自是一清二楚。她跟徐露是手帕交，他的体检报告一出，徐露肯定就通知她了。事实上，她能憋到晚上才打过来，已经出乎他的意料。 “你还有心情嬉皮笑脸，我都快愁死了。” “怎么了？难不成是老爷子晚节不保，临老了还——” “你给我闭嘴！别给我扯你爸身上，现在有事的是你。” 牧野将手机夹在肩头跟耳朵之间，从茶几上拿起烟和打火机。“我怎么了？” “咔哒——”火苗窜起，很快便是烟圈袅袅，尼古丁的味道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罗筱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不是那么好听，你给我冷静点，别激动。” “行，你说吧。” 罗筱柔在那端沉默了好一阵，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组词。她不是不知道儿子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没有她以为的那么脆弱不堪一击。但做母亲的，无论儿子多么强大，在她心里依然是个小娃娃，是需要她倾尽所有去护着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你的体检报告出来了，但是……结果不太好。哦，我不是指有什么病痛，而是……” “妈，你直接说结果吧，这次体检的目的本来就很明确。” 罗筱柔就把体检报告的结果告诉他。 牧野同样沉默了一小会儿，自然不是为这个结果而震惊，只是为自己的手段而感到些许内疚。就像向暖说的那样，为人父母的，到了这把年纪，除了含饴弄孙已经别无他求。他这份体检报告一出，父母的心里不知道有多不是滋味儿…… “妈，对不起。” 牧野重重地吐出一口烟圈，可胸口那口闷气并没有随之也吐出去，反而像水蛭一样牢牢地吸附在那，不疼，但实在让人难受。 那端，罗筱柔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听到儿子这一句“对不起”，那滋味比她刚知道结果的那一刻还要难受得多。她不确定这毛病到底是他在部队里沾上的，还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如果是后者，那就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害了他！ “给我闭嘴！谁让你说对不起了？你再说一个试试看，看我不揍你！” “妈……” “我没事，我就是怕你难受。” 牧野吐了一口气，倏然闭上眼睛。手中的烟被掐得变了形，最后断成两截，其中一截掉落在地上。再睁开时，他眼里又恢复了清明和坚定。“我不难受，只是觉得对不起你们。” “那就好，那就好。” 牧野点了另一根烟，又吸了一口。“妈，咱们打个商量。这件事，暂时先不告诉向暖，行吗？她难得出来，就让她开心地玩几天。” “行！那先这样。等你们回来了，咱们再讨论一下怎么解决问题。” 挂了电话之后，牧野拧着眉头默默地抽了三根烟，然后一头扎进浴室，洗去一身的烟味儿。 等牧野擦干一身水汽走进卧室，黑暗中响起向暖满含睡意的声音。 “老公？” “我在这。”牧野快步走到床沿，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向暖抓住他的手，脸在他掌心里轻轻地摩擦，迷迷糊糊地咕哝：“你怎么还不睡啊？” “起来喝点水。你要不要喝？” “要。” “等着。”牧野伸手打开壁灯。 橘黄色的灯光淡淡地照亮了房间，但又不至于刺眼。 牧野倒了一杯温开水回到床边，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托着她的腰身，让他就着自己的手喝了几口。 向暖砸吧砸吧嘴唇，侧过身体，半眯着眼睛看他。等他躺下来，就手脚并用地缠上去，然后抿着嘴角心满意足地笑。 “没事了，睡吧。” 向暖哼哼了一声，放心地闭上眼睛，依偎在他身边沉沉地睡去。 牧野却了无睡意。他并不后悔这个决定，但是让父母失望难过，终归是不孝的事情。何况，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子。 “呼——”缓缓地吐了一口气，牧野收紧臂弯将向暖的身体更加紧扣在自己怀里，贪恋着这份柔软和温暖。 两个人一共在海边呆了五天，天天与沙滩海水为伴，顿顿鲜虾海贝为食，日子过得实在逍遥自在，简直神仙来了也不换。 回去前一天晚上，两个人早早地吃过晚饭就去海滩上散步。后来走累了，就直接找了个位置坐着听涛声阵阵。 向暖坐在牧野的身前，背靠着他的胸膛。稍稍一侧脸，就能贴在他左胸口上，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好不想回去，怎么办？” 这几天实在太幸福了，幸福得让她想就这么天长地久地过下去。 倒也不是觉得荣城不好，也不是说这里的风光真的就那么叫人乐不思蜀，只是两个人的时光终究是要自由自在得多。在这里，她可以什么都不想，只要放心地依靠他，享受着他的宠爱，就像是世外桃源一样的生活。回到荣城，就像是从世外回到喧嚣尘世，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烦恼，这样那样的责任和义务。 闻言，牧野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你要是真想，那就多呆几天。” “可以吗？” “当然。” 向暖笑弯了眉眼，但很快又摇摇头。“算了，还是回去吧。” 牧野就知道最后会是这样。她这人就是傻，总学不会自私一点，多为自己想一点。 “回了荣城，我们可以带上果果到别的地方去玩。除了海边，还有很多好地方。” 我们还有长长的一辈子，不着急。 可剩下的那句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若他真承诺了，若真有那么一天他回不来了，她想必也不会怪罪他。可他就是轻易不肯许下承诺，仿佛这样，到那一刻她就能少一点牵绊。 即便明知道，这根本毫无意义。 第205章 不想折腾了 向暖带了很多礼物回荣城，有珍珠链子，有贝壳风铃，有海鲜干货，甚至还有亲自去农家采摘的蔬菜瓜果，那上面露水都还没干呢。 车子的尾箱被塞得满满的，连车后座都塞了不少，简直就是满载而归。 来的路上都是兴奋和期待，回去的路上就剩下不舍了。不过向暖的心情还是美美的，因为一侧头就能看到牧长官帅气的脸庞和健硕的身材，没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了。 他们回到军区大院，最高兴的莫过于果果小盆友了。看到那么多礼物，简直乐得快要疯掉了，甚至还乖乖地亲了牧野一口。 牧野在她的小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笑骂她是个没节操的。她不仅没瘪嘴，还嘎嘎地乐了几下。 罗筱柔让向暖陪着果果玩，找了个理由让牧野陪她走出家门，在大院里遛弯。 “那件事，你跟向暖说了吗？” “还没有。” 罗筱柔“哦”了一声，有好一会儿都没说话。低头看着脚下的路，似乎在斟酌说辞。 牧野心底那股内疚又开始像潮水似的漫上来，很快便有种铺天盖地的态势。他掏出打火机，点着一根烟，闷头吸着。 “我跟你徐阿姨聊过了，她说你们靠自然方式怀孕的可能性不大，建议人工授精或者试管婴儿。但这两种方式到底哪个更适合你们，还需要进行更深入的分析。你跟向暖谈一谈，尽早地去医院再做更深一步的检查。要是能趁你在家这段日子把事情解决了，那就最好了。” 牧野深吸一口烟，再缓缓地吐出去。烟雾缭绕里，他慢慢地眯起双眼。“妈，如果我说，这两种方式我都不选择呢？” 罗筱柔愕然地瞪着他，眉头打了个深结。 意思是不生了？那怎么行？ “你什么意思？” 牧野眯着眼睛，静静地看着远处，然后再慢慢地收回来，落在母亲的脸上。看到她眼角的皱纹，那份内疚更甚。 “妈，我们有果果了，不是吗？不管她是谁的血脉，她现在都是我们牧家的小公主。这都21世纪了，你该不会还重男轻女吧？” “我当然不是重男轻女，可是——” 她是老一辈的人，有些想法根深蒂固，比如关于血脉的传承。 “你为什么连试都不试？你徐阿姨也说了，要是运气好，一次就能成功了。” “可如果运气不好呢？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那对向暖对我对这个家都是一种折磨。何况，不管是哪一种方式，向暖都要受罪，身心受罪。本来跟了我，过着这样聚少离多的日子，就已经很委屈她了。我怎么忍心，让她还受这样的苦？” “你是不是已经跟向暖谈过了？她是不是不乐意？” 罗筱柔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连语调都升高了，似乎认定了这是向暖的错。 牧野皱眉。 “不是。妈，我真的没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想法。妈，你也是军嫂，你应该知道作为一名军嫂有多不容易。当然，最重要的是，这种事情对一个男人来说已经够糟心了，我实在不想再折腾，而且很有可能是没有结果的折腾。” 后面那句话，让罗筱柔彻底沉默了下来。 这种事情尽管还不能跟不举相提并论，但对一个男人来说确实很糟心。 当然，对女人来说也是一样难以接受。 罗筱柔纠结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愁眉始终无法舒展。半晌之后，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要不，你还是跟向暖商量一下，听听她的想法？毕竟，生儿育女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总要两个人一起决定才好。” 罗筱柔也是笃定了向暖肯定愿意试一试的，甚至还指望她能够说服牧野。无论如何，她还是希望牧野能留下一点血脉。这份血脉的传承，果果是不能替代的。 “我知道，我肯定会跟她商量的。但是，妈，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想法。至少，在短时间之内不要逼着向暖接受人工受精或者试管婴儿。向暖还年轻，再给我们两年时间，行吗？” 如果向暖真的那么想要孩子，牧野打算寻找这方面最好的医生来偷偷给向暖诊治，事情或许有转机也说不定。实在不行，这个罪名他就一直担着好了。 罗筱柔又是好一阵闷声不语，最后还是重重叹气。“你还是先跟向暖谈谈吧。或者，让我来跟她谈。” “还是我自己来吧。” 母子两结束了这个话题，却没有马上就掉头回家去。而是沿着道路慢慢地往前溜达，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多是罗筱柔在问，牧野回答得简洁明了，而且都是拣着好的来说。 贴心的孩子，在父母面前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 不过，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话题又绕到这上面来了。 “我真觉得对不起你爸。要不是我弄坏了身子，他也不会……只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你怎么也会有这个毛病？难道真是我做错了什么？” 牧野看着这个瘦小的老太太，很想给她一个拥抱。但鉴于这是在外面，到底还是忍住了。 “妈，你没有错，半点都没有。爸不会怪你，我更不可能怪你，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都怪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罗筱柔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起来。事情即便过了这么多年，每每想起，她仍旧恨难平。 牧野揽了一下母亲的肩头，但很快便松开了。“妈，别想这些了。要不，明天咱们一家人出去玩玩？我难得放假，趁这个时间也好陪陪你们。” 闻言，罗筱柔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喲，我还以为你眼里只有你媳妇儿，早就把我这个妈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那语气，明显酸溜溜的。 牧野哈哈笑了两声。 “哪能啊。我家老佛爷风华无双、光环萦绕，我就是想忘也忘不了啊。” 罗筱柔这回是彻底让他给逗乐了，笑得合不拢嘴，却还不肯轻易饶人。 “去去去，少跟我贫！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怕我因为那个女人迁怒向暖吗？” 牧野立马举起手，做出要发毒誓的架势，还一脸真诚。 “我发誓，绝对没有。我家老佛爷这么聪明睿智、明白是非的人，哪能干出迁怒这种掉价的事情呢？” “就你会贫！” 第206章 省了买小雨衣的钱 果果玩累了，揉着眼睛想睡觉。 向暖抓着喷头给她简单冲洗了一下汗水，就将她塞进了被窝里。 果果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直接就睡着了，还打小呼噜。那肉肉的小胸脯一起一伏的，特别可爱。 向暖正站在床边盯着她看的时候，牧野走进来，还顺手将房门给带上了。接着，一双强有力的手臂就缠上了她的腰，让她放心地将自己窝进宽厚的胸膛，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累了？”牧野低头吻了吻她的脸。 “有点儿。小家伙精力太旺盛了，我有点招架不住啊。这么小的一个人儿，怎么精力就那么旺盛呢？” 跟你似的！ 最后那几个字，向暖没说出口。 牧野低笑一声，视线落在小床上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身上。他也见过不少孩子，但很少像果果这么精致的，那皮肤细嫩得让人只想一口咬下去，而且感觉一定是鲜甜多汁的。 “如果我们永远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你会不会很难过？” 向暖完全放松的身体突然一僵，然后瞪着眼睛，像个机器人一样一点一点地转过身来。“怎、怎么了？” “我的体检报告出来了，别的都很好，但无法生育。” 向暖如被惊雷劈下，完全目瞪口呆。她倒不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只是实在太意外了。他的身体这样好，怎么会有问题？要知道，如果条件允许，他可以每天都折腾个没完没了。这样的人，怎么会有那方面的问题？ 谁给开的玩笑？ “是不是、是不是医院弄错了？” 在向暖的概念里，不能生的男人应该身体不太好，至少在夫妻生活上应该力不从心才对。至于牧野，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存在这种问题的男人。 “这是事实，而且治愈的可能性极低。” 向暖又呆呆地看着他一会儿，在他脸上其实看不到什么表情，但想当然地认定他一定很难过，这样的冷静不过是伪装。她生生地将目瞪口呆扯成了一个笑容，竭力表现得云淡风轻一点。 “那也没关系啊。如果你实在想要孩子，咱们就去找医生，听他们的安排努力一把。你要是觉得有果果就够，那咱们不生就是了。说起来，这好像也有不少好处啊。首先，咱们以后都不用买小雨衣了，省了好大一笔钱。嗯，这些钱正好拿来给我买零食。其次，你不是不喜欢戴小雨衣吗？你以后终于可以随心所欲了，是不是已经在心里偷笑了？呵呵……最后，这样的话，你就有更多时间陪我了。你说了要把我当女儿一样宠着的，你可不能反悔哦……” 她嘀嘀咕咕地说了许多，说到后来都有点乱了。 这安慰真是笨拙得一塌糊涂。 牧野直接低头，用嘴唇堵住了她的喋喋不休。 一吻结束，向暖就安静下来了，喘着气呆呆地看着他，眼里尽是水汽。 牧野抬手覆上她的脸，大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她像醇酒一样酡红的脸颊。指腹下的触感无比细腻软滑，像她这个人一样，叫人心生软和与贪恋。 “妈建议我们接受人工授精或者试管婴儿，我拒绝了。做那玩意儿太受罪了，我可不想遭这个罪。妈要是跟你提起这件事，你别的不要多说，就说你听我的。记住了吗？” 向暖没吱声，只是眼泪汹涌而出，瞬间打湿了脸庞。 她也听人说过，做试管婴儿的话，女方是很受罪的。一次成功还好，来回折腾几次，身体吃苦就罢了，心情重复着起起落落的过程就像坐过神车，精神可能都要崩溃的。 “哭什么？”牧野眉头一拧，手指往上移动来到她眼角，来回划动了几下。 向暖咬着嘴唇，含着眼泪笑。“沙子跑进眼睛了嘛。” “我给吹吹。”他还真的凑近了帮她吹了几下。 向暖被那痒痒的感觉给弄得笑出声来，眼泪却落得更快。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抱紧他精瘦的腰，脸也埋进他胸口。 晚饭过后，牧高峰将牧野叫进了书房。 向暖直觉事情跟那份体检报告有关系。她心里担忧，闹得电视都看不进去，连跟果果玩儿都有点敷衍的意思。 牧高峰在椅子里坐下，见牧野进来，黑着脸道：“把门关上。” 牧野像个执行命令的士兵，乖乖地照做，然后身姿挺拔地站在书桌旁。 “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牧高峰直接将那份体检报告摔到了桌面上，火气不小。 牧野就瞥了一眼封面上的几个大字，没动那份报告。里面的内容，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了，但还是揣着明白当糊涂。“就那么回事呗。” “啪——”桌子被牧高峰拍响了，桌上的小东西被震得都弹跳起来了。 牧野眼疾手快，一手接住了笔筒里窜出来的一支笔，干脆就留在指尖上把玩着。他那双手玩刀玩枪玩得极溜，玩笔自然更不在话下。只见那只笔在他指尖上如使了魔法一般翻飞旋转，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它是一支笔。 牧高峰的视线也在那上面停留了两秒，脸又继续沉下来。“说清楚。” 牧野停了手里的笔，略有些无奈地迎上他的视线。记忆中那个丰神俊朗、意气风发的男人，居然两鬓也已经染上了霜雪，无法不叫人心酸。 岁月不饶人啊。 “爸，你都已经猜到了，还让我说什么？就是那么回事。” 牧高峰抽了一根烟塞进嘴角，点着，深吸一口。烟气缭绕里，他微微眯着眼睛审视自己的儿子。 不管是样貌还是能力，牧野在荣城年轻一代里都是顶尖儿的。就像那帮老家伙说的那样，照这么下去，他的成就比他这个当爹的都要远大。 有这么一个儿子，牧高峰嘴上不松口，心里却是骄傲之情油然而生。听到别人夸“虎父无犬子”的时候，他甚至不自觉地胸膛都要硬挺一些。 “向暖的情况很糟糕？” 牧野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拿起老爷子的烟和打火机，自己也点着了一根。 “反正结果不太好。妈急着抱孙子，要是知道这个结果，不知道会怎么嫌弃她。我也是没有办法。” 父子两沉默地看着彼此，都是军人，都是疼老婆的人，自然也都能明白对方的心思。 可除此之外，他还是个父亲。 牧高峰视线下移，落在书桌面上。过了一会儿，复又缓缓地抬起。“那以后打算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彻底放弃了？”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反正我们家有果果，也算是有孙儿承欢膝下了。” “可你妈那里——” “我知道。所以，爸，求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第207章 戳心刺眼的画面 想要孙子的想法很强烈，罗筱柔自然不可能因为牧野的几句话就彻底放弃，找向暖谈话是必然的。 向暖谨记牧野的叮嘱，努力表明自己很想给牧野生个孩子，只要他愿意，不管受多少罪她都会给他生。然后话锋一转，就说牧野刚得知这个结果，心情很不好，不想逼他。 这些都是真心话，所以她说得真诚，罗筱柔也听得顺耳。“他心情很不好？” “嗯，我半夜醒来还看到他一个人在阳台默默抽烟。” 罗筱柔脑子里自动弹出那个画面，反复播放，顿时心脏揪紧，心疼得一塌糊涂。她就知道，他看着嬉皮笑脸好像没放在心上，只是不想让他们担心罢了。他跟牧高峰一样，都喜欢把一切藏在心里，自己一个人默默扛着。 “哎——”罗筱柔轻叹一口气，拍了拍向暖的肩头，没再说什么。 向暖心里一松。做母亲的永远都是心疼自己孩子的，难怪牧长官让她把一切都推到他身上。 只是，她这里问题解决了，他心里的难受要怎么才能完全驱逐？ “妈，那我过去了。” 罗筱柔点点头。 向暖一路小跑出了家门。 院子里，牧野正陪着果果玩儿。其实是果果玩儿，他蹲在一旁当看众。 果果手里抓着一把塑料小铲子，撅着个小屁股正在破坏草皮。不过她下手没有一点准头，这里戳一下那里撬一下，压根没什么破坏力。 牧野也懒得阻止她，不时还给她抹一下大脑门上的汗水。小孩子嘛，快乐就好，弄坏一点东西不算什么。 记得小时候，他可没少把家里的东西给肢解得乱七八糟，甚少有什么是没遭他毒手的。有些最后被他安装回去了，有些就彻底成了废品，最后都可怜兮兮地躺进了垃圾桶。 果果对爸爸这种纵容的态度似乎也很高兴，不时的要抬起她那张肉嘟嘟的小脸，对着牧野傻呵呵地笑。 那双眼睛跟向暖有些像，就跟两颗黑玉石似的，实在是漂亮得有些过分。 牧野嘴角微扬，手指往她饱满的额头上轻轻一戳。 果果被戳得身体失去平衡，直接往后倒在了草地上。 草地柔软，根本不会受伤，所以牧野没伸手接她。 果果躺在草地上，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嘎嘎地乐了。她好像把这个当成好玩的游戏了，很快又站起来，还自己抓着牧野的手指往额头上戳。 牧野让她给逗乐了，如她所愿地又陪她玩了几回。 一时间，院子里都是果果小鸭子一样的笑声，别提多欢腾了。 向暖站在门口那静静地看着，突然感动得有些想哭。她曾经做梦都想见到的画面，如今就在她的眼前，而且是属于她的。 牧野侧头看过来，嘴角邪魅地上扬，然后朝着她勾了勾手指头。 向暖咧嘴一笑，甩着胳膊溜溜达达地凑近去，在他身旁蹲下。伸手往果果脑袋上一抹，一手的汗湿。她玩心大起，将果果的头发攥到一起搓了搓，搓出一个小啾啾，跟个冲天炮似的。 “果果，抬起头来给爸爸看看。” 果果不明所以，乖乖地仰起白嫩的脖子，一双眼眸懵懂纯真。 小家伙长得精雕玉琢，就是光头也是个漂亮的娃娃。可那个小啾啾实在是可爱，让人喷笑的可爱。 “哈哈哈哈……”向暖大笑出声，笑得两腿一软，人就靠在了牧野的身上。 牧野只得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免得她也跟果果一样躺倒在草地上。可谁知道她故意一扯，把他也给带倒了。 两个人就这么躺在地上，一个笑得像傻子，一个默默地看着，眼神满含宠溺又略带着一点无奈。 果果满脑子问号，怔怔地看着他们。突然将手里的铲子一扔，直接朝着向暖的肚皮就扑了上去。 “哇——”向暖将她圆滚滚的身体接住，搂着亲了几下。 一家三口就这么在家门口的草地上滚成一团，实在是有损形象。可那有什么关系呢？ 快乐就好！…… 自从苏问心结婚以后，向暖就没见过她。只是没想到，今天又会在大院里遇上。 当时，她跟牧野正一人牵着果果一只手在大院里溜达。 一家三口在一起的画面，任谁见了都觉得一股幸福感扑面而来，叫人羡慕。 苏问心也没料到会这样见面，一时猛然刹住脚步，怔忪地瞪着他们。那画面实在美好，正因为太美好了，所以才那样戳心刺眼。 几个月前，家里动用一切手段逼着她嫁人，她以死相逼都没能抗争成功。父母气恼之下将她痛骂了一顿，要她老实嫁人，还要她不许再缠着牧野。 苏问心这才知道，自己这段因为利益而存在的婚姻，原来也有牧野的手笔在里面。他不想她纠缠他，居然做得这么绝！他对她，居然这么狠！ 向暖看着苏问心的脸色像万花筒一般变来变去，最后还是阴沉不好看，心里就忍不住犯嘀咕，只想赶紧找个借口溜之大吉。倒不是怕她，只是大院里人来人往，而且都是熟人，实在不想闹得那么难看。 牧野朝苏问心点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弯腰抱起了果果。 眼看他们就要走了，苏问心终于还是忍不住：“等一下！我想跟你谈谈。” 这个你，自然是指牧野。 向暖怔了一下，将手伸向果果。“我先带果果去那边玩，你们两聊吧。果果，妈妈抱。” 果果欢天喜地扑了过来，莲藕一样的双臂缠着向暖的脖子，抱得紧紧的。 向暖想要迈步，却被牧野抓住了胳膊。 “哪里都别去，我可不想回头你又胡思乱想。” 苏问心听了，双手捏着拳头，五官一下子扭曲起来。“牧野，你——” “想说什么就说吧。” 苏问心失控了，也顾不上伪装，上来就直接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你对她那么好，却对我这么狠？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我到底哪里不好？” 牧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简直想将苏问心的脑子掰开来，看看里面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苏问心，别忘了你是个有夫之妇，注意你的言行。向暖是我的女人，我不对她，对谁好？你好不好，问你男人去，问我算怎么回事？” “我——” 牧野锋利的视线往左边一扫。 一百米开外的地方，一个年轻男人朝着这里快步走来。 牧野收回视线，压低了嗓音：“苏问心，踏实过你的日子，幸福不是强求来的，而是好好过出来的。你男人来了，你问他去吧。” 苏问心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了自己的丈夫。 第208章 作得一手好死 牧野没有立马就带着向暖离开，而是留下来跟苏问心的丈夫郭子韬打了个招呼，又寒暄了几句。 郭子韬明显是个处事圆滑的人，几句寒暄的话也说得十分漂亮。在这个过程中，他也表现出了对苏问心的体贴和宠爱，给人一种他们就是幸福一对儿的感觉。 至少，向暖是这么认为的。 只有牧野注意到，郭子韬的手臂揽上苏问心的腰时，苏问心的身体僵得厉害，还有点颤抖。不过这是别人家的事情，他无权过问。 “那先这样，改天再聊。” “行。媳妇儿，咱们走吧。” 等离得远了，向暖才敢开口。“苏问心老公长得很好看，对她也很好啊，她为什么还纠缠你呢？” 难道真是吃饱了撑着，嫌日子过得太舒坦，非要搅点事儿？ “别人家的事情，与我们何干？不说也罢。” 向暖知道他不喜欢背后论人是非，也乖乖地转移了话题，将苏问心这一茬扔到脑后。反正苏问心是回来探亲的，估计过两天就走了，碍不着她。 “明天，咱们带上小家伙去爬山吧？” 向暖笑。“好啊。爸妈一起去吗？” “问问吧。他们不去的话，咱们一家三口去就行了。” 当然，牧野也就是嘴上这么一说。有个果果做电灯泡就算了，父母肯定不会这么不识趣的。 “嗯。” 牧高峰和罗筱柔对跟他们三个混在一起没什么兴趣，自然是拒绝了这次出行计划，两口子另外寻了个地方找乐子去了。 向暖亲自烤了面包和饼干，打算明天带到山上去野餐。 果果喜欢亲近大自然，他们估计能在山上玩一整天，必须多准备一点吃食。 为了迎合小孩子的喜好，向暖做的面包和饼干有着各种各样可爱的形状，什么兔子、小狗、小猪……活灵活现的。尝一尝味道，也都很不错。 就连张妈见了，都要夸她手艺好。 更别提果果，差点儿就光吃零食不吃饭了。亏得牧野在家，一个表情就把她给镇住了。那画面，就跟老鼠见到猫儿似的，有些喜感。 夜里躺在床上，向暖又想到了苏问心，然后又想到了向晴。她们都一样贪心不足，喜欢惦记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然后作得一手好死。所以她要谨记这个前车之鉴，千万不能作死！ 牧野一身水汽从浴室出来，见她呆呆愣愣的样子，俯身掐了掐她滑嫩的脸。“想什么呢？” 向暖眨巴眨眼睛，迅速地缓过心神，接着娇然一笑。“我在想牧长官你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哦？”牧野挑起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狡黠的模样。“那你想出什么答案没有？” “有。”向暖凑上去堵住他的嘴，一只手大胆地往某个地方探去。 要害之处被她掌控了，牧野顿时倒抽一口气，接着便是汹涌澎湃的欲念席卷而来。 房间里的温度迅速地攀升，直到一个让彼此都融化的程度。 长夜漫漫，有情人却嫌春-宵苦短。 第二天一早，一家三口就带着野餐工具和食物出发了。 果果小盆友简直美得鼻涕泡都要出来了，一听说要出门就急不可耐地背起她的小背包，撒欢地往门口跑。到了门外，发现没人跟上来，急得又折回来几步。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这么慢呀？” 尾音拉得长长的，配上她可爱的奶音，别提多萌了。她用这种声音和语气撒娇的时候，让人真恨不得把星星月亮都给她摘下来才好。 向暖听了，侧头对着牧野笑，道：“她现在语言表达方面已经很利索了，有时候说出来的话一套一套的。人也懂事了，跟她讲道理，她基本都能懂。” “你们不要再说话啦，快点！” 向暖和牧野相视而笑，一起加快了步伐。走到果果身边的时候，都熟练地伸出一根手指头，让她攥着。 果果现在已经知道这种感觉就是幸福，所以每次出门都喜欢走在中间，被爸爸妈妈都牵着。关键她还不肯老老实实走路，总喜欢像猴子一样吊在他们手上，一蹦一跳地走。等蹦跶得累了，她就扯着爸爸的裤腿，要求骑大马。 牧野个子高，果果坐在他肩头上别提多美了，自己一个劲儿地喊：“妈妈，好高啊！我这么高，这么高！” 向暖侧头看着父女两在一起的幸福画面，总是觉得心里发软，鼻子发酸，眼眶发热。即便别人拿金山银山来换，她也是绝对不肯的。 偶尔向暖也会想起小时候，向晴也是这样骑在向玉林的脖子上呼风唤雨，得意炫耀。虽然都喊一声爸爸，她却是没这个待遇的…… “怎么了？”牧野摸了摸她的脑袋。 向暖抿唇一笑。“没什么，就是羡慕果果。” 尽管年幼失去了双亲，可是进了牧家的门，注定这辈子荣华富贵，无尽疼宠。 人和人，果然是不同命的。 “要不，你也上来骑一骑？” 她骑上去？像果果这样？那画面能看吗？ “噗——”向暖直接笑喷了，什么伤感也都被笑没了。 每次出门，不管路程远近，不管是市区道路还是高速路，果果都必须坐在儿童座椅里。原则性问题，没得商量。 向暖很想坐副驾驶座跟牧野聊天，但又不忍心放果果一个人在后面，最后还是上了后座。 一路上，母女俩就在后座上聊天卖萌，话题跳跃度很大，但无一不是轻松逗趣的。 向暖跟果果凑在一起，她自己好像也变小了，孩子心性全都被勾出来了。 牧野一边稳稳地驾着车，一边听着后座一大一小卖萌，上扬的嘴角就没有放平过。 他们去的地方是荣城郊区的一个森林公园，说白了就是一个山头。在山脚下划拉一片地方，连同山头一起圈起来，再弄些花花草草、亭台楼阁，就成了有名的云台森林公园。 为了吸引顾客，山脚下甚至还有个儿童游乐场。一到周末，四面八方的人都喜欢往这里涌。 车子停在山脚下的停车场，选择徒步上山或者骑自行车都可以。而且山里树木繁茂，道路都被树荫给遮挡了，再热的天气过来都能感受到丝丝凉意。 果果就喜欢玩一玩花花草草，再扑一扑蝴蝶，所以向暖他们选择了徒步上山。果果在前面撒欢，她和牧野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边走边玩边聊，悠闲自在。 向暖抓着相机，镜头对准果果，抓拍了不少美好的画面。 一切都很美好，如果不是看到那一幕的话。 第209章 不定时炸弹 当时，他们一家三口走在大路上，混迹在人群当中。 向暖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周围的景色，一不小心就看到左边那条小道上的一对男女。第一眼，她没在意。视线都移开了，她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再看一眼，她就认出来了。 那个男人是郑魁！ 他旁边那个女人戴着一顶帽子，也没转过来，向暖看不清她的样子，无法确定是不是上次那个人。 可无论如何，郑魁一次又一次跟女人单独出行，这让他在向暖心里的印象已经很糟糕了。就算真的是跟客户应酬，两个人也不应该单独到山里来啊？这很明显是情人或者夫妻之间才能有的活动。 向暖隔着距离看着郑魁的侧脸，心里乱成了一团。她真想直接拿出手机咔嚓地拍下一张照片，毫不犹豫地给李晓敏send过去，叫她看清这个男人的真面目，免得越陷越深。 再然后，那个女人脸略微往向暖这边侧过来。 轰—— 向暖听到自己脑子里骤然冒出一声巨响，惊得她神智瞬间断裂，整个人呆若木鸡地站在那，见鬼一样瞪着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穿着打扮都不错，但看得出来年纪不小了，约略50岁上下。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向暖在她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她丝毫不怀疑，自己若干年后，恐怕就是这个女人的模样！ 向暖恍惚想起，第一次跟牧野回家那天，婆婆对她那奇怪的态度，还有那句：你很像一个人，一个我很讨厌的人。 难道，婆婆说的就是这个女人吗？ 如果是她，那是真的很像。向暖自己都得承认。 难道，自己真的跟这个女人有什么血缘关系吗？否则，两个人怎么会这么相像？她有没有可能，就是那个生了自己却又狠心抛弃的女人？ 向暖的脑子里电闪雷鸣，阵阵轰隆声不绝，连果果扯她的裤腿也没能让她缓过来。 好朋友的男人红杏出墙，对象还是一个跟自己长得很像的中年女人，这个女人跟自己可能还有血缘关系，这是怎样的天雷滚滚、狗血喷洒？ 向暖突然觉得血液停止了流窜，脑子更是空白一片，身体也不自觉地有些摇晃。 牧野注意到向暖的不对劲，一手托住了她的后背。锋利的视线扫过去，看清那个女人的样貌，他也十分震惊。 从母亲的口中，牧野早就知道了那个女人的事情。 对于当年那段是非恩怨，他没有直接参与，也就没有真实感，更像是听别人的故事。 同样的，对于母亲的那种愤恨至极的心情，他也无法感同身受。 母亲说过，那个女人跟向暖长得很像，她甚至怀疑向暖就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对这一点，牧野曾经有过怀疑。他以为是母亲对那个女人的仇恨太深，看不得跟她有几分相似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现在看来，母亲的话并没有半点水分。 “你看到了吗？”向暖一把揪住牧野的衣袖，焦急地问道。她的脸色明显发白，手指头都是抖的。 “看到了。”牧野揽住她的肩头，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向暖，淡定。” 淡定？这怎么淡定得了？ 那边，郑魁和那个女人已经沿着小路慢慢地走远了，只留下一双背影。 “妈说的那个人，就是她吧？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你知道妈为什么那么厌恶她吗？”向暖突然又苦笑了起来，失神地喃喃，“难怪我第一天见妈的时候，她的反应那么大。现在看来，她当时的表现已经算很克制了。要是换了个脾气不好的，估计会直接将我轰出家门吧？” 都说世事弄人，向暖今天才对这四个字有了深刻的认识。 整整一年的努力，婆婆大人总算是接纳她了。虽然偶尔态度还是有点伤人，但总体来说，已经算是很好了。 可如果婆婆大人见了刚刚那个女人，如果她跟那个女人真的有什么关系，婆婆大人还能容忍她的存在吗？ 因为那个女人，因为这相似的容貌，她费心经营的这份幸福瞬间就变得岌岌可危了。就像埋下了一个不定时炸弹，说不好什么时候就轰的一声炸裂开来，一切轰然倒塌，面目全非。 想到这里，向暖觉得浑身都开始冒寒气，手脚也好像都被冻住了。 “向暖，你给我冷静点。” 牧野一手拎起果果，一手抓着向暖的手腕，将她拉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里。 “果果，你在这摘花花，爸爸跟妈妈说几句话。” 孩子都是很敏感的，果果意识到牧野的严肃，所以十分乖巧听话，蹲在草丛中自己玩去了。 向暖被牧野抱进怀里，热气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传递过来，让她一点一点地缓过来。 “现在冷静了吗？” “嗯，没事了。” 可真的没事了吗？那是不可能的。 牧野松开她，改为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向暖，看着我。” 向暖怔怔地与他对视，眼神茫然，心乱如麻。 “这件事没你以为的那么严重。妈已经接受你了，她不至于因为那个女人的出现就将你全盘否定了。进门的第一天，她都没拿你怎么样，如今更加不会。” “是这样吗？” “相信我。” 向暖也只能选择相信他。她现在整个人都是乱的，压根什么都想不通透，只会胡思乱想将自己吓得六神无主。 牧野从包里掏出水壶，打开盖子，递给向暖。“喝两口水，缓一缓。” 向暖乖乖地照做。温水下肚，感觉似乎真的好多了。 “果果，要不要喝水？” 果果正蹲在那不知道看什么呢，头也不抬。“不要。” 向暖看着牧野将水壶盖上，放回包里。想了想，终于又忍不住问：“妈跟那个女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知道一些。” 至于是不是绝对真实，牧野不敢保证。虽说罗筱柔是他的母亲，他应该相信她。但一个人对某件事或者某个人的爱恨过于强烈的时候，从她嘴里说出的事实就很难绝对客观真实，极有可能是带着偏见的。 “能告诉我吗？我想知道。” 第210章 现实比小说更狗血 “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我妈是二婚，在我爸之前，她还嫁过一个男人。那个女人是家里的保姆，趁着她怀孕生子的时候勾引了我妈的前夫，导致他们两离了婚。简单来说就是这样。” 轰隆隆—— 向暖再次被惊雷劈得呆若木鸡。 这剧情还能再狗血一点吗？小说都不带这么狗血的！ 她苦笑连连，喃喃道：“难怪。要换了我，我也会恨死那个女人的。” 还有那个趁着妻子生孩子就出轨的男人！两个无耻之徒！ 如今看来，婆婆大人的心胸真的很宽广，进门那天居然没有刮她耳光。换了她，不见得能有这样的风度。 “牧长官，我突然觉得有点累。我以前觉得电视剧和小说特别狗血，原来，现实有时候更狗血。呵呵……” “别急着下结论，也许只是人有相似。” 向暖苦笑着摇摇头。“这话，连你自己都不相信吧？如果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怎么可能这么像？” “怎么不可能？很多影视明星跟替身站在一起就跟亲兄弟亲姐妹一样，他们哪里有半点血缘关系？所以，你不必急着自乱阵脚。就算真有什么问题，不是还有我在呢。” 好像也是。 她还记得《让子弹飞》里面那个假的周润发，简直以假乱真。要不是看了演员表和影评，她完全想不到那个人居然不是周润发。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相像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真的会这么巧合吗？ 向暖也不管来往的人是不是会看过来，只管伸出手臂用力地抱住牧野的腰，脸也深深地埋进他胸口，深吸一口他身上的气息。 希望那个女人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至于她有没有可能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向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一个狠心抛弃自己孩子的女人，压根不配做母亲！ “别再胡思想乱了，万事有我。走吧，咱们继续玩去。” “好。” 向暖也想将这件事忘在脑后，但显然是不可能的。她控制不住去想，去揣测，一路都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走到山顶，果果也累了，牧野下令休息。他动作利索地支起了帐篷，绑好了吊床。 果果也跟在一旁帮忙，严格来说，那叫捣乱。 牧野只要她高兴就行，丝毫不介意她帮倒忙。等吊床绑好了，他就直接将小家伙放进去，让她躺着荡秋千。 果果很喜欢这个吊床，自己在里面扭来扭去的，好让吊床晃动起来。 一个小男孩也好奇地凑过来，然后果断地扒拉着吊床就想往里爬。 果果哪里能让他入侵自己的地盘，双手往小男生脸上一捂就把他给推倒了。好在牧野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了小男孩的后背。 孩子的妈妈走过来，半哄半逼地将他给带走了。 向暖轻轻地戳了一下果果的脑袋。“为什么要打架呢？好东西要一起分享，大家一起玩才会更开心啊。下次咱们不这样了，好不好？” “好。要分享，做好朋友……”嘀嘀咕咕，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同一个意思。 向暖不住地点头，等她说得心满意足了，才摸摸她的小脑袋夸奖她。“果果知道要跟朋友一起分享，真棒。” 果果立马高兴得嘎嘎地笑了起来，情绪更加兴奋。 牧野帮她洗了手，塞了一块面包和一个香梨到她手里。 果果一手面包，一手水果，还有吊床摇啊摇，简直快活赛神仙。 牧野将向暖拉到自己身边，两个人对着吊床并排而坐。凉风习习，扑面而来，很是舒服。 向暖脑袋一歪，就靠在了牧野肩头上。 牧野递给她一个香梨。 向暖也不伸手去接，就着他的手咔嚓咬了一口，然后眯起眼睛。“嗯，好甜。” 那模样，就跟一只贪吃又犯懒的小猫似的。 牧野不方便在人前亲她，只用大拇指刮了一下她嘴角的汁液。 向暖呵呵傻笑，暂时抛开烦恼，就着他的手一口一口地啃完了一个香梨。“我还要吃面包，吃小猪造型的。” 牧野哭笑不得，但还是拿了一个小猪面包，继续投喂媳妇儿。 吃饱喝足之后，吹着凉爽的风，睡意也涌了上来。 向暖干脆搂着果果在吊床里睡午觉。 牧野在一旁守着，不时给赶一赶蚊虫，免得那些小东西惊扰了母女两的美梦。确定向暖睡沉了，他才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号码。 “帮我找个人。” 傍晚回到大院，向暖见到罗筱柔就不自在，或者说是莫名心虚。 罗筱柔也注意到了。“你的脸色很难看，怎么回事？中暑了？” “可、可能是吧。” “不舒服就去休息，或者让牧野陪你去医院看看。” “不，不用去医院，我去躺一会儿就好了。妈，那我先上楼了。” 向暖简直就像逃跑一样上了楼梯，一路钻进了卧室。 罗筱柔被她弄得莫名其妙，侧头看向儿子。“她怎么回事？” “不清楚，我上去看看。” 向暖在浴室里洗冷水澡。她连衣服都没脱就站在莲蓬头下，眼睛闭着，一动不动。 牧野将水关掉。 向暖睁开眼睛，略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你怎么上来了？” 牧野没吱声，将她身上的湿衣服扒光，然后用大浴巾将人一裹就抱出了浴室。他想帮她擦干头发，她却凑过来吻他摸他，动作毫无章法又急切，完全不像平常那个羞涩的她。 “别闹。”牧野一把捏住她的手腕。 向暖挣不脱他的钳制，只能咬他的嘴唇，身体贴着身体摩擦。“我想要。老公，我想要。” 正常男人都受不了媳妇儿这种邀请。 还说什么？化身为狼扑上去就对了。 牧野又胡乱地给她擦了两下头发，毛巾一扔，翻身将人压下。两个人搂在一块亲吻的时候，他已经快速地剥光了自己的衣服。精瘦的腰肢一沉，挺身破门而入。 快要攀上巅峰的时候，向暖哭着凑在他耳边喊：“牧野，你别离开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那个女人勾起了她内心深深的恐惧，害怕这来之不易的幸福一眨眼就化作青烟一缕消散了。 第211章 人算不如天算 晚上，家里的两个男人都有事出门去了。 晚餐是四个女人，不，是三个女人一个娃娃一起吃的。 当然，有果果这么个开心果在，气氛自然是不会冷清的。 筷子刚放下，向暖就接到了来自警察局的电话，说是李晓敏出事了，让她跑一趟。 电话里说不清，向暖也没多问，挂了电话就急急地出门。在她看来，闹进警察局的都不是小事。 “向暖，怎么回事？你这是要去哪里？” “妈，我好朋友出事了，人在警察局。具体怎么回事，我过去看看才知道。” “那你等一下，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罗筱柔知道向暖小门小户出身，很多规矩都不懂，关键时刻更镇不住场。别到时候朋友的事情没解决，自己倒惹了一身骚。 向暖推辞了两句，看罗筱柔是铁了心要去，也就一起出了门。 那个警察分局离大院有点远，向暖开了半个小时才终于赶到。 “你好，你是叶文玲的女儿是吗？” 警察开口的第一句话有些莫名其妙，向暖一下子愣住了。 走在她身后的罗筱柔却是瞬间风云变色，激烈的情绪让她猛地跨前一步，脸色阴沉，眼神如刀。“你刚刚说谁？” 向暖看到婆婆这个反应，倏然间意识到什么，脸上刷一下褪尽了血色，只剩下一片惨白。难道、难道…… “女士，你这是干什么？想袭警吗？”男警察也被她的气势给吓着了。 罗筱柔敛了敛神色，但仍是阴沉。“你还不够格。我再问你一遍，你刚刚问她是谁的女儿？” “叶文玲啊。她们长得这么像，难道不是母女吗？哦，该不会是姐妹吧？” “你给我闭嘴！”罗筱柔冷喝一声，视线落在了向暖的身上。 向暖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人一把揪起来丢进了冰窟窿里，寒气从四面八方强势侵袭，不容挣扎地入侵她的每一个毛孔，将她从心脏到身体都冰冻起来。 叶文玲？原来那个女人叫叶文玲！ “妈……”向暖的声音不自觉的跟着心脏一起颤抖。 罗筱柔深深一个吐纳，勉强控制住了情绪，又转向那个警察。“叶文玲在哪里？” 原来，李晓敏阴差阳错地在街上碰见了郑魁和叶文玲。冲动之下，她扑上去跟叶文玲打了起来，就这么被抓进了警察局。她自己身上也有好些伤，好在都是皮外伤。听说叶文玲被她用汽水瓶砸破了脑袋，人还在医院躺着呢。 “对不起，我先见见我朋友，可以吗？” 警察局通知他们过来，本来就是为这件事，自然没有不让她们见面的道理。 “向暖，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跟你是什么关系？她是不是你的亲生母亲？”这是李晓敏见到向暖的第一句话。 向暖刚刚才有点缓过来，被她这么一提，又是惊慌失措地看向婆婆大人。 可这个时候，罗筱柔已经完全冷静了。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这件事跟她没有一点关系，也在她心里掀不起半点波澜。 向暖知道，这些都是表象，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样脆弱得不堪一击。 “晓敏，我不知道。你也知晓的，我一出生就被扔了，从小就被向家给收养了。对于我自己的身世，我也是一无所知。” 这话是回答李晓敏，也是向罗筱柔解释。 那个女人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情，真的跟她向暖没有半点关系。就算那个女人真的是她的亲生母亲，她们担着母女的名头，却没有半点母女情分。这29年来，她从来没有享受过来自那个女人哪怕半点温情，凭什么要为她犯下的过错承担责任？ 罗筱柔似乎没听到，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又或者，她就是用这种方式告诉向暖：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可能得到原谅，因为你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向暖心里焦急万分，她甚至想跪下来发誓明志，可也只能忍着。她再傻也知道，这次的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就解决的。 呵，向暖突然在心里苦笑。 整整一天，她都在担心那个女人会突然闯入自己的生活，她甚至暗暗祈祷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居然这么快，居然是这样的方式！ 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 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再多的努力也反抗不了命运的操控。 可不豁出去拼一场，又怎能甘心被命运摆弄？ 有牧家的面子在，李晓敏自然是顺利离开了警察局。 车子离开警察局之后，沉着脸的罗筱柔终于发话了。“李晓敏是吧？” “是。”李晓敏有些慌乱地点头。她第一次见到向暖的婆婆，却没想到是个这么可怕的人。想到向暖天天要面对这么一尊大佛，她不由得心生同情。 “我跟向暖还有点事情要办，你自己先打车回去吧。” “哦，好。”李晓敏也不想跟罗筱柔呆在同一个空间里，而且，她现在也需要好好地冷静一下。 向暖知道好友此时此刻内心很痛苦，她其实想单独跟晓敏呆一阵，好好安慰安慰她。可眼下这情形，她实在不敢忤逆婆婆大人的意思。 在一个地铁口，向暖靠边停车。“晓敏，你别胡思乱想。明天我就去看你。” “我没事。”李晓敏笑了笑，但那笑比哭还难看。 向暖心里不是滋味，很想下车追上去，可最后还是看着她渐行渐远。 “开车。去医院。”洛筱柔冷着脸下令。 向暖早料到婆婆是要去医院见叶文玲，所以也不意外，只是心里有种大难临头前的惊慌失措。她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也无法预知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内心只剩下惊惶。 爱惜小命，向暖只能暂时将这股惊惶勉强压下，打起精神来专注开车。饶是如此，一路上还是发生了两次急刹，那尖锐的刹车声扰得向暖更是心慌意乱。 对此，罗筱柔倒是没说什么。事实上，她一路上都侧头看着窗外，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像是丢了魂魄一般。 向暖怀疑，她的魂魄已经脱离了身体，跑到过去重拾那些前尘旧事了。等魂魄归体，等待自己的将是一场暴风骤雨。更有甚至，那可能是一场腥风血雨。 运气还算好，一路有惊无险，车子稳稳地停在了那家医院的门外。 向暖熄了火，回头看着后座上的婆婆大人，犹豫了一下才敢出声。“妈，医院到了。” 她又喊了两声，罗筱柔才猛然回过神来。 四目相对的时候，向暖被她的眼神给吓得本能地咽了一口唾沫。“妈……” 罗筱柔做了一个吐纳，然后才下了车。 警察早就把叶文玲的病房告诉她们了，所以顺着指示牌一路走过去，很快就顺利地找到了地方。 向暖沉默地跟在罗筱柔的身后，心里有种强烈的想要转身逃跑的冲动，可到底还是没那么做。事情走到这一步，除了面对，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逃避的结果，只会更加糟糕。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是一步吧。 第212章 简单粗暴惨烈 病房里只有叶文玲一个人。 向暖婆媳二人进门的时候，她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她头上包着纱布，那纱布上还渗着血，看起来似乎伤得不轻。 李晓敏亲眼目睹男朋友的背叛，当时那股恨意简直毁天灭地，所以汽水瓶砸下去的时候当然是毫不留情，恨不能跟叶文玲同归于尽才好。 向暖站在罗筱柔的身后，看不到婆婆的表情，但从婆婆捏成拳头的手知道，她此刻正在极力地控制内心的情绪翻涌。向暖甚至怀疑她可能会直接扑上去，二话不说就将叶文玲给暴打一顿。 不过，罗筱柔并没有那么做。那是泼妇才做的事情，她还不至于那么掉价。何况，叶文玲也不配得到这样的待遇。 窒息一样的沉默。 向暖在这份沉默里胆战心惊，感觉自己的心脏随时都会停止跳动，神经随时都会被一把扯断了。 叶文玲大概是听到脚步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先是一愣，一句“你是谁”只说了头两个字，接着倏然瞪大了眼睛。“柔、柔姐？” 当年叶文玲在家里做保姆的时候，就是这么喊罗筱柔的。 而罗筱柔，也是把她当妹妹一样来对待。可谁知道，这妹妹居然厚颜无耻地爬上了姐夫的床。 “哼，你千万别这么喊我。想做我罗筱柔的姐妹，你还不够格。” 罗筱柔在军区大院住了这么多年，跟着牧高峰出入各种场合跟各种位高权重的人打交道，早不是当年那个性子软和的女子了。她若是气场全开，那种高高在上的气质扑面而来，一般人也招架不住。 叶文玲显然被镇住了，瞠目结舌地看着罗筱柔，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刚想说点什么，她的视线往旁边一偏，就看到了罗筱柔背后的向暖，于是再次恍若见了鬼一般张嘴瞪眼。 “你、你……”一个字重复了好几遍，后面的音节也没能成功续上来，明显脑子已经短路了。 向暖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身体里的寒意又深重了几分。她心里那个“只是人有相似”的侥幸念头，这会儿可以彻底灰飞烟灭了。 她看明白了，罗筱柔又岂能看不明白？如果不是早就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她这会儿恐怕已经气疯了。 唯一的儿子，一把年纪了还不肯结婚。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儿回来，居然还是仇人的女儿！这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向暖狠狠地一咬牙，直接从婆婆身侧一步迈进了病房，完全暴露在了叶文玲的面前。只是她面色惨白，又那么直挺挺地站着，倒有些像是僵尸。 “这位女士，我想问你个问题。我叫向暖，今年29岁，28年前被丢弃后又被人收养。你有没有过一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女儿？你大可以放心，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只想知道，有，还是没有？” 向暖是彻底豁出去了。与其让人拿着刀一刀一刀地凌迟，还不如自己来个痛快了断。 简单粗暴，其实也有点壮士断腕的惨烈。 这回，叶文玲和罗筱柔一起见鬼似地瞪着她，似乎不敢相信她居然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来处理问题。 “叶女士，请你回答我的问题。有，还是没有？” 叶文玲还是没吱声。 向暖突然冷笑了一声。“怎么，这种问题很难回答吗？还是叶女士做这样的事情次数多了，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这话就明显有尖锐质问的意思了。 “你胡说什么？”叶文玲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整个人差点弹跳起来。“谁经常做这种事情了？再说当年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话就算是间接回答了向暖的问题。 向暖本来就没有血色的脸瞬间又惨白了几分，连身体都跟着摇晃了几下，堪堪稳住，又觉得气血上涌，头晕得厉害。 路已经彻底被堵死了，连一点侥幸的可能都没有了。 向暖一点一点地回过头去，看着罗筱柔，苦笑着道：“妈，我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没等罗筱柔回答就夺门而出，一口气跑出了医院，直到夜色纷繁的大街上。周边人来人往，但似乎又离她很遥远，像是隔着一块玻璃看着另一个世界的热闹繁华。 呼吸平复之后，向暖低下头，失魂落魄、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至于要去哪里，她没有任何概念，这似乎也不重要。 包里的手机响了很久，向暖也没有察觉。 旁边坐着的那个人好心地提醒她。“美女，你的手机在响。” “啊？哦，谢谢。” 向暖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跳动的“牧长官”三个字，一直干涩的眼睛突然就湿润起来，鼻子和喉咙像是一下子被什么堵住了。 “喂？”才发出一个单音，她就慌忙咬住了嘴唇。 “向暖，你在哪里？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我……”向暖抬起眼眸，茫然地看着周围的环境。这地方，她也许来过，但记忆不深刻。她也不知道具体是哪里，只能找附近最醒目的地标。 “你在那等着，我很快就到。听好了，不许动，就在那呆着。” 向暖捏着手机，看着屏幕慢慢地回归黑暗。她也不将它放进包里，就抓在手里反复地按亮，又看着它变黑。 越野车在向暖面前停下。 驾驶座的门打开，身姿挺拔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敏捷如豹。他的目光准确地落在她身上，仿佛只看得见她一个人。长腿交叠，眨眼间就到了她跟前，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向暖吓了一跳，猛然抬起头来，眼神惊慌地看向面前这张脸。看清之后，她嘴巴一瘪，表现得像个找不着家的孩子一样委屈。 牧野将她拉起来，将人抱拥入怀。“三更半夜不回家，到处乱跑，向暖，我看你是皮痒了。” 亲昵的语气，宠溺的语气，一如既往。 向暖惶惶不能落地的心脏，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噗一下就落了回去。手却还揪着他的衣襟，揪得那一块布料都变了形。“我、我害怕……” “怕什么？爷在你眼里就这么没用？” 第213章 母债子偿 怕什么？ 怕他知道了会不要自己吗？ 也许有吧，但更多的是怕他夹在妻子和母亲之间无比为难。要知道，这场拉锯战一旦开始，最终绝对是三败俱伤，谁都不好过。他给了她这么多，她什么都没为他做过，又怎忍心陷他于那样左右为难的境地？ “我可能真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那又如何？你是你，她是她。她做了什么龌龊事，也不能算到你头上来。” 可哪有这么简单？人们常说父债子偿，父母犯下的罪孽，做孩子的愿不愿意都经常被逼着付出代价。 她逃得了吗？ “可是，妈要是让你跟我离婚，怎么办啊？” 向暖从来没像恨叶文玲这样恨过一个人，连对向晴和刘秀清都没有过这样的恨意。一出生就把她给抛弃了就算了，为什么她好不容易过点好日子，叶文玲又要跑出来搅局？她既然消失了29年，为什么就不能一辈子消失在她面前？难道她真是上辈子欠了她的吗？ “闭嘴。平时少看点乱七八糟的电视剧，就能少点胡思乱想。先跟我回家再说。” 牧野精瘦的腰一弯，直接将向暖给抱起来，迈步走向副驾驶座。 向暖慌忙抱住他的脖子，神情纠结，小声问：“那我能回锦绣园吗？” 或许逃避很没出息，但向暖真怕见到婆婆仇恨的眼神，更怕她一拍案就要她滚出牧家的家门，从此不许她再踏进门口半步。 其实她也知道，若婆婆真有这种想法，她就是逃得了一时，也逃不了一辈子，终究是要面对的。 “算了，还是回大院吧。” 说完这句话，向暖就跟被人抽干了力气似的，软软地蜷缩在座位里。 今天发生的事情给她的冲击太强烈，她确实感到身心疲惫，从未有过的疲倦。 牧野见她像被遗弃的小狗似的可怜巴巴，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上车发动车子。 最终，牧野还是将向暖带回了锦绣园。 他知道母亲的心情也比向暖好不到哪里去，还是让父亲好好安慰一下她，其他的事情等冷静下来再说。 下了车，牧野直接弯腰将向暖抱起来，一路进了家门，入了浴室。“你一身的汗，好好洗一洗。” “你陪我。”在他转身要出去的时候，向暖抓住了他的手。 牧野看着她黑白分明的一双眸子，什么都没说，手一扬就开始剥衣服。先把她剥光了，然后是自己的。 温暖的水流倾泻而下。 向暖仰起头，闭上眼睛，任由水流在脸上冲刷流淌。一晚上都闹哄哄乱糟糟的大脑，似乎终于冷却了下来，但也远不到清明的程度。 她转过身，踮起脚尖抱着牧野的脖子，胡乱地吻着他的脸，他的喉结，他的胸膛…… 牧野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轻叹一口气，抓住了她不安分的手，将主动权掌握回自己手中。 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浴室里只有叫人脸红耳热的粗喘和轻哼。 向暖被抵在镜子前，一次次地推得脸贴在镜面上。 镜子里的那个人脸色潮红，眼神迷离，微张的嘴唇发出让人羞耻的声音…… 向暖突然用力闭上眼睛，努力告诉自己：牧野是喜欢我的，就算婆婆大人以死相逼，他也不会轻易放弃我的。 对，绝对不会的！ 可不管这样在心里重复多少遍，那份不安还是如入骨的邪风一般见缝插针，张牙舞爪地肆虐。 “再、再用力一点……” 她反手抓住了他的大腿，不知羞耻地催促着。 牧野捏住她的下颚，狠狠地吻了她，然后如她所愿。 结束以后，牧野简单地冲洗了彼此的身体，然后用大浴巾将向暖裹起来，抱着去了床上。 “乖乖地坐着，我给你吹头发。” 向暖应了一声，披着浴巾盘腿坐在床上，眼睛闭着。很快耳边响起了吹风机的嗡嗡声，接着他的手指就开始在她的发间穿梭，那烫着她头皮的也不知道是热风还是他的指尖。 头发吹好了以后，牧野又倒了一杯水过来 向暖睁开眼睛，乖乖地喝了两口。喝完了，她就睁着湿润的眼眸看着他。 他一丝不挂地站在那，浑身上下，没有哪个地方不好看。就连那些狰狞的伤疤，似乎都透着一种独特的魅力。 这个男人就像神祗一般，别人注定只能仰望他。 向暖也总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才会遇见他，成为他的妻子。可庆幸感恩的同时，她心底深处始终隐隐约约地藏着一份不安。叶文玲的出现就像是打开了一个缺口，将她的不安彻底地释放出来。 牧野将向暖身上的大浴巾拿掉，一手揽住向暖，一手扯过空调被。“想点什么，都说出来吧。我听着。” 向暖张了张嘴，突然又不知道说什么，或者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好一阵的沉默。 “我……你知道吗？小时候看着刘秀清宠向晴，那么温暖，那么幸福。我也曾忍不住想，那个生我的女人是什么样的？也许她是不小心把我弄丢的，也许她也是爱我的，也许有一天她还会把我找回去……可是多少年过去了，她始终没有出现，我也就彻底死心了。我本想着，这辈子都不会遇见她。就算遇见了，也许也是擦肩而过，彼此都不认识，就像千千万万陌路相逢的人一样……” “虽然进门第一天，妈就说我很像她厌恶的一个人。可我一直以为只是有一点像，我也从来没想过，自己真跟那个人有什么关系。就连今天在山上的时候，我都在心里暗暗地祈祷，希望这一面之后那个女人就能永远消失在我的世界里。我不打扰她的荣华富贵，她也别来妨碍我的安稳生活。谁知道，这才过了几个小时，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向暖静静地看着牧野一会儿，又缓缓地垂下眼眸，泪眼模糊地捏着自己的手指头。 “我知道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是个铁血铮铮的汉子，绝对不是那些孬种能比的。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比你更好的男人了，至少在我心里是这样。可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加害怕，我怕你为难，我怕你和妈会为了我闹得母子不和，我更怕会失去你。我这么、这么爱你……” 第214章 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 牧野手一伸，就捧起了她的脸，指尖划过她的眼角。 “既然我在你心里这么好，你怎么就不能对我多一点信心，嗯？” “我不是对你没有信心，我只是……不，我是对自己没有信心。我这么平凡，又这么笨——” “是挺笨的，总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向暖睁圆了眼睛，气呼呼地瞪着他。“你——我就知道你嫌弃我！以前还说什么‘我觉得你这样很好’呢，原来都是骗我的。你就是个骗子！” 牧野哭笑不得，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向暖拍掉他的手，依旧气呼呼地瞪着眼睛。但仔细看的话，她眼里其实没有一点火气，不过是撒娇罢了。 “都说唯女人与小人难养，我今天算是体会到了。”明明该是抱怨的话，他愣是说出了情话的温柔缱绻和宠溺无比。 向暖心里一动，嘴却硬得很。“那你可以后悔啊，现在退货还来得及。” 牧野直接把她按在腿上，打屁股。 “啪啪啪……”那声音简直叫人羞愤欲死。 向暖臊得在他腿上拼命地挣扎起来，两个人闹成一团，一时间把什么烦恼都给忘了个干净。 闹完了，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一起看着天花板喘气。 牧野侧过身体，伸手将向暖拉到怀里扣着。“睡吧，有什么事情，睡醒了再说。你要是睡不着，咱们可以做到你睡着为止。” 禽-兽啊！ 向暖在心里大叫，不过嘴上什么都没说，乖乖地蜷缩在他怀里寻找温暖和安全。 在向暖花了小半个小时都没能成功入睡之后，牧野终于压着她又胡天胡地闹腾了一番，直到把她的精力压榨得一点不剩。 第二天一早，牧野跟向暖吃了早餐，就打算一起回大院。结果还没出门，罗筱柔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你们先别回来，我暂时不想看到她。” 也不给牧野开口的机会，她直接就将电话给挂断了。 向暖离牧野很近，罗筱柔的声音又高又尖，自然什么都听到了。她表情一僵，脸色顿时就白了几分。 “现在怎么办啊？” “当然是回去。” “可是妈她——” “没事，交给我来处理就好。”牧野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四目相对。“向暖，你记着，我是你男人，是你遇到事情的时候可以依靠的那个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把我往前推或者自己往我身后躲就行了。我不是神，不见得真的什么难题都能解决，但至少不会没种到让自己媳妇儿一个人去面对，懂吗？” 向暖鼻子一酸，眼睛就湿了。哪怕这样动听的话只是情话，她也认了。至少，他愿意这样甜情蜜意地哄着她。 “好，我听你的。” 回去大院的路上，向暖给李晓敏一连打了几个电话，可始终无人接听。她只得翻出qq和微信，分别给她发了信息，但还是没有回应。 晓敏会不会也因为那个女人而不愿意搭理她？ 向暖头部往右边侧去，看着后视镜里自己的脸。许久之后，她突然异想天开地问：“你说，我去整个容好不好？” “我说不好，你是不是想干脆重新投个胎算了？” “好主意。”向暖呵呵地笑，可笑容实在苦涩。 回到大院，牧高峰和罗筱柔都在客厅里，一看到向暖，罗筱柔的脸就黑了。她倒没有直接对着向暖大发雷霆，而是起身直接上楼去，眼不见心不烦。 向暖身体僵硬地站在那，不知所措地看着她的背影。 牧野拍了拍她的肩头。“你先去跟果果玩一会儿，我跟爸谈谈。” “好。”向暖就抱着果果出了家门，但也没走远，就在草地上玩耍。 牧野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才看着牧高峰问：“我妈怎么样？” 牧高峰却站了起来，往书房的方向走。 “跟我进来。” 书房里，父子两沉默相对，各自皱着眉头，夹着烟吞云吐雾。 “你也别怪你妈，当年她可是因为那个女人吃了不少苦头。” “我知道。她是我妈，我怪谁也不能怪她。只是，向暖何其无辜？这件事可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凭什么要她来背负？” “道理是这样，你妈也明白，但明白和接受是两回事。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当初你妈能让向暖进门，这次想必也不会太过为难她。如果她想要清算旧账的话，一开始她就逼你们离婚了。” 牧野沉默地抽了几口，突然将烟按在了烟灰缸里。“我去看看我妈。” “去吧。” 牧野出了书房就直接上楼，走到父母的卧室门外。他敲了门，但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妈，那我进来了。” 又等了一会儿，门后还是没有回应，他这才推门而入。 罗筱柔安静地站在窗户那，似乎在看着什么，整个人显得十分落寞和哀伤。 牧野心里一紧，感觉很不是滋味。他不知道母亲当年到底受了多少的苦，才会三十多年都放不下这段恩怨。 向暖很委屈，可她又何尝不委屈？ “妈。”牧野走到她身后，手臂轻轻揽住她的肩头。 罗筱柔终于侧头瞧了他一眼，冷着脸。“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现在不想听。你说你娶谁不好，为什么偏偏要娶她的女儿？” “妈，对不起。” 他也没想到，事情竟然就这么巧，就跟命里注定有这么个劫似的。 “你是不是觉得妈心胸狭窄，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在耿耿于怀？你是不是觉得我是非不分，那个女人犯的错，居然要算在向暖的头上？” 罗筱柔控制不住情绪，语气十分激动。如果牧野敢回一个“是”，她估计就要像炸弹一样直接爆裂了。 “不，我怎么可能那么想？我们都不是你，都不知道当年你到底受了怎样的委屈和痛苦，自然也不能感同身受。我们要你原谅，本来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妈，我比任何人都不想看到你难过，哪怕只是一点点。” 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时，我们永远都在隔岸观火。 罗筱柔眨了一下眼睛，眼泪突然汹涌澎湃。 第215章 一辈子一次就够了 牧野揽住母亲的肩头，静静地听着她捂住嘴呜咽哭泣。 当年那些事情，他只听了个大概。除了丈夫和朋友的双重背叛之外，肯定还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在母亲的身上，否则她绝对不会在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后仍耿耿于怀。 过了将近十分钟，罗筱柔的情绪终于平复了许多。 牧野不急着开口询问，就安静地等着，安静地看着她。 罗筱柔的个子跟向暖差不多，站在他面前才刚过他的肩头，给他一种柔弱需要保护的感觉。 她和向暖，都是他想要倾尽所有去保护的人。 罗筱柔慢慢地抬起头，看着面前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 这是她的孩子，是她一辈子的牵挂和骄傲。 她跟牧高峰花了多少的心血才将他培养成今天这样，凭什么要便宜了那个女人？凭什么？就跟老蚌辛辛苦苦用血肉磨砺出一颗耀眼的珍珠，一转头却让仇人捡了个大便宜，她怎么可能甘心？ 她也知道叶文玲做的龌龊事情，不应该直接算到向暖的头上，可她就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昨夜躺在床上，她整整一夜都是迷迷糊糊的，梦里全都是那些前尘往事，还有当时那份锥心刺骨的痛苦。她和叶文玲之间隔着的，不只是夺夫之仇，还有一条人命！ 一条人命！ “如果我要你跟向暖离婚，你打算怎么办？” 牧野低头凝视她的双眼，面容坚毅，目光坚定。 “妈，我不想伤害你，也不会放弃向暖。撇开别的不说，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作为一名共和军人，我不允许自己是一个孬种。今日我若轻易地放弃向暖，他日我还有什么颜面穿那一身绿装？还有什么脸面对我的战友？” “所以，你还是选择伤害我，是吗？” “不是，但我确实没有两全其美的计策。” 这件事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母亲能够放下心中的那份仇怨，至少不要将这份怨恨迁怒到向暖身上。 可是，向暖跟那个女人真的太像了！ 牧野抽出一根烟，叼在嘴角，但没点着。 “两全其美？世上哪里来的两全其美？说到底，在你心里，向暖比我这个做妈的重要就对了。呵，也对，叶文玲是个勾魂摄魄的狐狸精，当初将袁维远迷得昏头转向，不惜抛妻弃子。向暖是她的女儿，自然也不遑多让。” “妈！” 就向暖那个傻样子，说是小白兔还差不多，跟狐狸精哪里沾边了？她若是真有那本事，也不会28岁都没将自己嫁出去了。 罗筱柔冷笑。“怎么，我说她两句难听的话都不行吗？你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你个白眼狼！” “我没有。” “你有！”罗筱柔的语气一下子尖锐起来，神情也变得十分激动。 牧野拧着眉头，吐了一口并不存在的烟圈。“妈，你想我怎么样？” “我要你跟她离婚。我不想再看到她顶着我最厌恶的脸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永远都不想。” 罗筱柔的脸紧绷着，眼神也咄咄逼人，仿佛跟平常那个温婉的老太太完全不是一个人。 牧野又吐了一口烟圈。“那我有个条件。” 罗筱柔一愣，心里更是一紧。做母亲的最了解自己的孩子，他的条件绝对不是她想听到的内容，她敢肯定。 “我可以放弃向暖，但我这辈子不会再有结婚生子的可能。一个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的男人，实在不配谈什么婚姻。” “你——你这是威胁我？” 很多人说过这种话，可能也就是一时赌气，日后总是有回旋的余地。但罗筱柔知道，这其中绝不包括她的儿子。 她一旦答应了，就要面对自己唯一的儿子这辈子只能孤独终老的事实。 “不，我只是把丑话说在前头。你知道的，我一直都不想结婚，向暖的出现本来就是个意外。这样的意外，一辈子只有一次就够了。” 罗筱柔手往门口一指，吼道：“你给我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们都给我走！” 牧野没再说什么，转身安静地离开了房间。他知道，母亲需要时间来冷静考虑。 牧野走下楼梯，一路走出大宅。 屋外阳光明媚。 草地上，母女俩正脑袋对着脑袋趴在那，两条腿翘在空中左右晃动。一人手里还抓着一根小棍子，目测是在玩蚂蚁。 果果在嘀嘀咕咕地在说着什么，神情和语气都很兴奋。 牧野迈步走过去，在她们身侧蹲下来。“你们两在干什么呢？” “爸爸，有蚂蚁！好多蚂蚁！” “是吗？那蚂蚁在干什么呀？” “他们去超市买东西，买好多好吃的。” 牧野低笑两声，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伸手将向暖拉着坐起来。 向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别着急，给妈一点时间。” “好。”向暖笑了笑，但笑意在眼角打个转就消失不见了。“对了，我想去看看晓敏。” “要我送你过去吗？” “不用，我自己开车就行了。” 出发前，向暖打了好友的电话，但是已经关机了。 李晓敏住的地方跟大院相隔很远，向暖几乎穿过了半个荣城，才总算到了出租屋。 向暖看着潮湿的巷子，想起不久前李晓敏还提起，说郑魁想让她搬到他那去。她其实很心动，但犹豫了一下，最后没答应。她说害怕两个人住到一起之后，突然发现彼此并不合适。 如今看来，幸亏晓敏没有搬过去，否则今天连个躲起来的地方都没有。 向暖敲了很久的门，李晓敏才来开门。只见她一双眼睛就跟兔子似的又红又肿，脸色也是惨白惨白的，就跟被霜雪打击过的蔬菜似的了无生机。 “我带了皮蛋瘦肉粥，吃一点吧。” “放着吧，我现在不想吃。” “不想吃也得吃，如果我没猜错，你昨晚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是不是？” 李晓敏突然一把拍掉她手里的粥，瞪着泛红的眼睛大吼：“是又怎么样？我就是不想吃，不行吗？” 向暖怔怔地看着她，又低头看着撒了一地的皮蛋瘦肉粥，鼻子立马就酸了。 果然，连晓敏都因为那个女人而怪罪她！ 第216章 都把她当罪人 小小的出租屋里安静得绣花针落地也能成为巨响，沉默的气氛让人窒息。 向暖和李晓敏谁也不开口，也许是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最终，还是向暖先出声了。 “对不起。晓敏，真的对不起。尽管我不认为那个女人犯的错跟我有什么关系，但我很不幸跟她有着相似的容颜，也许还有着血缘关系。” 李晓敏看到她哭了，嘴巴张了张，可还是没发出声音。 “你知道吗？如果可以，我多想把这张脸给换了。如果我真的跟她有什么关系，我恨不得把自己的血也换了。可是有用吗？没有用的！我婆婆不能原谅我，你也不能，你们都把我当成了罪人……” 向暖喃喃地重复着“罪人”两个字，突然转身想要脱门而出。 “暖暖！”李晓敏扑上来，一把将她拉住，瞬间泪流满面。“对不起，我不该这样的。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我只是、我只是心里难受得厉害……” “我知道，晓敏，我知道。”向暖转过身，张开手臂用力地抱住她。“晓敏，我心里也难受。” 李晓敏趴在她肩头里，突然放声痛哭。 向暖不知道怎么安慰，也没法安慰，只能沉默地抱着她，让她发泄出来。起码还知道哭，那就不算太糟糕，不是么？ 李晓敏足足哭了有十几分钟，总算是勉强控制住情绪，只是一双眼睛肿得比刚才更加严重了。 “你要不要去洗个脸？然后我给你做点吃的，好不好？” 李晓敏点点头，拿了衣服进浴室去洗澡。她昨晚从警察局回来就蜷缩在床上，没吃东西也没洗澡，这会儿感觉自己都是馊的。 向暖打开冰箱，翻出鸡蛋火腿和一把菠菜，打算给李晓敏做一碗面。她还特地多放了几滴醋，酸酸的比较开胃。 李晓敏什么也没说，接过筷子就呼噜呼噜地吃面，不一会儿就将一碗面给解决了。只是放下筷子的时候，她突然发出一声恶心呕吐的声音。 “怎么了？”向暖紧张地伸手给她抚摸背部。 李晓敏捂着口鼻，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终于将那种恶心的感觉压下去了。她松开嘴巴，摆摆手。“我没事，可能是吃得太急了。” “那就好。你别坐着，起来站一会儿，但也别乱动。” 李晓敏应了一声，起身走到窗户那，呆呆地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向暖收拾了碗筷并清洗好，放在碗柜里。她一边用纸巾擦着手上的水，一边走到好友的身后。“晓敏，你……要谈谈吗？” 李晓敏闻声侧过头，沉默地看着她，似乎在问：谈什么？有什么好谈？ “你……” 向暖的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敲门声和郑魁的声音一起响起。 “晓敏，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把门打开，咱们好好谈谈，行吗？” “晓敏，就算你判了我死刑，难道连听我两句辩词也不愿意了吗？” “晓敏……” 向暖很冲动地想打开门，将郑魁给赶走或者披头盖脸骂一顿，可她忍住了。她不是李晓敏，不能替代她做决定。 郑魁敲了好久，吵到了隔壁上夜班的租客，被对方劈头骂了一顿。他终于不敲门了，也不说话，但也没离开。 李晓敏直挺挺地站在那，双手紧握成拳头。一双眼直直地瞪着紧闭的木门，里面明显有着强烈的挣扎。 向暖抬手，犹豫地拍上她的肩头，贴着她的耳朵说：“要不让他进来吧？总是要谈谈的。死刑犯也有申诉的权利。何况，你难道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吗？” “知道了又有什么用？”李晓敏苦笑。 “至少死也要死得瞑目，不是吗？” 李晓敏又苦笑了一下，真的走过去打开门。 郑魁当时靠在门上，门突然打开，他几乎是摔进来的。幸亏他一把抓住了门框，总算没跌成狗啃泥。 “晓敏，你听我说，我——” 郑魁没料到向暖也在屋里，一时愣住了。他作为一个大男人，犯了错事，在李晓敏面前做低伏小就算了，不代表在向暖面前也能这样。 向暖也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她迈前两步，逼到郑魁面前。 “郑先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问完了我就走。” 李晓敏立马接道：“你走干什么？要走也是他走。” 明显在赌气。 郑魁看了看李晓敏，接着将视线放回向暖脸上。“你问。” “你在见到我之前，就已经认识叶文玲，是不是？” “是。” “那你跟晓敏在一起，跟我像那个女人有关系吗？” “不，这没有一点关系！在那天见面之前，我只知道她有个好姐妹叫向暖，并不知道你长得什么样子。而且我跟晓敏在一起，只是单纯的喜欢，没有别的企图。” 他话音刚落，李晓敏立马就发出一声冷笑，明显不相信他的说辞。 向暖轻叹一口气，伸手抱了李晓敏一下。“不管怎么样，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总不能一辈子逃避。我先到楼下去走一走，等你们谈完了我再回来。” 郑魁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他见多了那些以朋友的身份或者以爱为名而越俎代庖的人，最后总要把本来就混乱的局面搅和得更加不可收拾。 显然，向暖在这方面很有分寸。 “暖暖你别走！我不想跟他谈，我跟他也没什么好谈的。郑魁，你走吧。我们只是谈了几个月恋爱，没有结婚更没有孩子，分了就分了，多大的事？你也别装出一副深情不悔的样子，这么演戏你不累吗？就算你不累，我也觉得恶心。” 李晓敏把话说得很刻薄，眼神更是跟刀子似的。被自己爱的男人背叛，没有哪个女人能不恨的。 “晓敏！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我们谈谈行吗？等我们谈完了，你要做什么，我都接受。” “我说了不想谈，你听不懂人话吗？” 郑魁怔怔地看着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向暖原本也觉得他不可原谅，但看他这个样子，居然也有些不忍。 兴许，他是真的喜欢晓敏，否则他没必要舔着脸上门来解释。晓敏人是好，但出身平凡，除了她这个人，恐怕也没什么是他可图的。 兴许，他是真的有苦衷吧。可是天大的苦衷，也不能成为背叛的理由啊…… “晓敏，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吧。” 说完，向暖就拉门出去了。 第217章 亲子鉴定 李晓敏的房子在城中村的一条小巷子里，巷子两侧除了出租屋就只有几间小小的便利店，实在没什么可逛的。 向暖也没那个心情，就在楼下找了个地方蹲着发呆，像极了一朵种在路边被人遗忘的蘑菇。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郑魁终于下来了。他耷拉着脑袋，失魂落魄的走出楼下那道防盗门。 向暖一下子站起来，结果因为蹲得太久，腿麻痹得厉害，差点儿没摔倒在地。 “哎，你没事吧。”郑魁急急跨出一步想扶住她。 向暖反应快，侧身一手扶住了墙壁，总算是撑住了。 郑魁见了没再靠近，就站在那看着她。“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只是蹲太久，腿麻了。”向暖轻轻地甩动着酸麻的两条腿，一边犹豫着问，“那个，你跟晓敏谈得怎么样？” 郑魁闻言苦笑，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点着一根，沉默地抽了好几口。“还能怎么样？” “那你也不能怪她，这种事情发生在任何人身上，恐怕都是不能原谅的。若是能轻易原谅，那就是不在乎了。” “我知道。我没怪她，我只是……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但我真的没背叛她。我跟叶文玲，那都是陈年旧事了。” “你撒谎。我就两次碰见你跟她在一起，而且就在荣城。” 郑魁不急着反驳，而是眯着眼睛，缓缓地吐了几口烟圈。然后他看着向暖，用一种复杂沉重的语气说：“向暖，人生在世，有很多的无奈和身不由己。” 说完，他既不解释也不等向暖的回答，转身朝着巷口走去。那背影很是萧索，让向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无奈？身不由己？ 难道，他跟叶文玲不是自愿的吗？ 向暖突然意识到，郑魁和叶文玲之间的年龄差。起码是十年以上的年龄差，看着不像是一般的恋人，倒像是被包-养的。如果对郑魁来说这段关系是无奈是身不由己，那是不是说……叶文玲用手段逼他就范？ 叶文玲那种人实在厚颜无耻到了极点，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做不出来的。 向暖一个激灵，急急地冲进门，跑上楼。“晓敏！” 李晓敏站在窗边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向暖意识到她是在看郑魁，于是沉默地进了屋，安静地站在那等着她回魂。这一刻，她突然体会到了郑魁所说的那种“无奈”。他们两个人，明明是互相喜欢的，却终究走到了这一步。 许久之后，李晓敏缓缓地回过头来，睁着红肿无神的双眼看着向暖。 向暖被看得心里一紧，正想迈步过去抱一抱她。 “暖暖，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呆着。你放心，我还不至于没出息到想不开的地步。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那……那好吧。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手机也别老关着，我要是找不到你，还会跑过来的。” “我知道了。” 出了巷子，上了车，向暖趴着方向盘发了一会儿呆，一时拿不定主意是该回大院还是回锦绣园。回大院的话，婆婆见了她肯定要生气…… 正犹豫不决的时候，牧野的电话打了过来。 “先别回家，到另一个地方。我已经把定位发到你手机上了。你直接过来，我在那等你。” 牧野发过来的地址是一家餐厅，荣城很有名的一家餐厅，也是上流社会云集的地方。 向暖虽然满腹不解，但她相信牧野，所以立马发动车子，跟着导航直奔目的地。 因为不是上下班高峰期，路上相对顺利。 向暖开着车缓缓靠近餐厅大门的时候，牧野已经在那抽着烟等着她了。她停车的时候，他就在车库左边等着。她一下车，就跟扑进他怀里似的。“为什么来这里啊？” “有人要见你。向暖，我本想直接拒绝的，但我又不愿意剥夺你的权利。一会儿你只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你做什么，你都不用害怕，有我在这。” 向暖一怔，然后抿着嘴出笑了。“嗯。” 我知道的，只要有你在，天塌下来你也会替我顶着。 “进去吧。” 牧野领着向暖穿过大厅，上了楼梯，进了包厢。 包厢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正对着门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穿着深色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左手边则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目测四十岁上下，也是一身深色西装。 两个人同时抬眼朝门口看过来，俱是目光锐利，面容严肃。但年轻的那个明显道行不如老的，不小心露出了一点吃惊的表情，不过也只是一闪而过。 向暖倒也没有被他们给吓着，论气场，他们两个加起来也比不过牧高峰。要知道，牧高峰身上的那种锋利是可以见血的，那是在战场上厮杀过，亲手杀过人的可怕气场。 只是，这两个人到底是谁啊？他们为什么要见她？ 她正犯嘀咕的时候，牧野已经拉开椅子，让她坐下。然后，他也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来。 向暖下意识地往他那边挪了一点，近到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力。她勇敢地抬起头，迎上对面审视的目光。 “这就是我的妻子，向暖。” 出于礼貌，向暖颔首微笑。“你们好。” “向暖，这位龙老先生是叶文玲女士的丈夫，他希望能跟你做个亲子鉴定。” 龙家在海城也算是颇有名声，要想跟向暖做个亲子鉴定根本不难，甚至他们拿到结果了向暖恐怕还无知无觉。可是，他们不敢得罪牧家，就只好把事情搬到台面上来。 向暖倏然瞪大眼睛，随即站起来。她起身的力道太猛，椅子被她撞得连番后移，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那位龙老先生明显皱了一下眉头，似乎觉得她这样太过粗鲁，太过失礼。 “对不起，没那个必要。牧长官，我们走吧。” “你给我站住。” 牧野锋利如刀刃的视线笔直地射向龙天行。“龙老先生，你还没资格对她发号施令。我之所以肯让她来，只是出于对她的尊重，并不是给你们龙家面子。这一点，我希望你们能弄清楚。” “你——”龙天行气得不轻。他一辈子在商界如鱼得水、呼风唤雨，哪里被人这样蛮横无礼对待过？ 第218章 爷兼职，不行吗？ “牧长官，别跟他们废话了，我们走吧！” “等一下！”这回出声的是那个中年男人。“向暖，我叫龙渊，可否听我说几句话。” 向暖转头看向他。“不管你说什么，结果都不会有改变。姑且不说我跟你们龙家有没有关系，就算有，我也不会承认。我过去29年没有仰仗过你们龙家，将来更不会。” “我们也没什么企图，只是父亲老了，一直朝思暮想能找回他丢失多年的小女儿，仅此而已。” 龙渊很聪明，他知道向暖在意的是什么，出口直击要害。 “丢失？”向暖愣住了。不是遗弃吗？ 龙渊点头。“是的，当年因为一场阴谋，你意外丢失。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详细说给你听。” 豪门争斗，她意外丢失？是这样吗？ 这种只有电视剧和小说里才有的狗血剧情，真的也发生在她身上吗？难道她就是传说中流落在外的豪门大小姐？落魄多年，突然有朝一日被接回去，从此麻雀变凤凰？ 向暖又怔忪了数秒，突然冷笑一声。 “那又如何？我看你们龙家也是大户人家，以你们的人脉和势力，找个人并不是难事吧？可是29年过去了，你们找了吗？恐怕你们致力于扩大地盘巩固势力，压根没在乎过那一条无足轻重的小命吧？” “不是的。当年——” “够了！我不想听你细说，因为我根本不想跟你们龙家扯上关系。我向暖就是个孤儿，攀不起你们这样的龙凤之家。” 这一次，向暖不管他们在背后说什么做什么，还是毫不犹豫地冲出了餐厅。站在餐厅门口，看着面前的车水马龙，她满心茫然。再然后，她被人抓住了手臂，拥抱入怀。 迷茫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心安。 “如果你觉得我做得不对，也不要批评我，至少现在不要批评我，好吗？” “我为什么要批评你？你是我的妻子，他们算什么东西？别说你只是说了几句实话，就算你把他们都揍了，我也会动用关系保你无罪。” 向暖笑了，眼泪也跟着渗了出来。她将脸埋在他胸口，蹭了又蹭。 “牧长官，我想回家。” “好，我们回家。” 牧野将自己的车丢在餐厅那，跳进她那辆菲亚特的驾驶座，驾车直接回了锦绣园。 一路上，向暖趴在车窗那一言不发，眼睛也闭着，仿佛睡着了一般。 牧野知道她需要时间冷静，也一直没有打扰她，沉默地将车开到了楼下。 向暖推门下车，然后朝他张开双臂。“我要你抱我。” 当时旁边就有两个人走动，她也不管不顾。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牧野吻了吻她的额头，弯腰将人抱起。 进了家门，他也没将人放下，直接抱着她一起靠进沙发。 向暖搂着他的脖子，脸紧紧地贴着他胸口，聆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那“噗噗噗”的声音仿佛有治愈能力一般，让她觉得特别的踏实。 许久之后。 “你说，那个孩子真的是意外丢失吗？他们是骗我的吧？” “应该不会。这种事情虽然说是豪门秘辛，但想查也是可以查的。他们既然想让你回去，就不会在这件事上耍花招。” 龙家不想得罪牧家，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真刀真枪上阵，别整些虚的。 “那你说他们——算了，不提这件事了。反正我一点都不想知道我是不是龙家的女儿，更不想跟他们扯上关系。” “那就不提。” 向暖闷闷地应了一声，又趴回他胸口，像个赖在爸爸身上的小女儿一般撒娇卖萌。 牧野也由着她，大手一直在她背上轻轻地拍打着，只差哼一首催眠曲了。 向暖趴了一会儿，突然轻轻笑出声来。 “怎么了？” “你是不是把我当果果了？你哄果果睡觉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 “你不是说要我把你当女儿来宠吗？那你跟果果一个待遇，有什么不对？还是，你觉得你待遇应该比果果更高一点？” “那当然啊。我可是会暖床的女儿，难道不该待遇高一点吗？” 向暖仰头看着他，得意地笑。 牧野认真思考了一下，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嗯，很有道理。” “嗯哼！”那是自然。 牧野勾唇一笑，头低下来，咬上她的耳朵。“那，你想要什么不一样的待遇？牧长官亲自陪睡，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我现在还不想睡！” “那就陪玩吧。比如，”他滚烫的大手从她的衣摆下探进去，抚上温热柔软的肌肤。“像这样……” “哇——”向暖一下子直起腰，身子绷紧，双手一起紧紧地按住他作怪的大手。“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牧长官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计较了，行吗？” 她是真的怕了。昨晚他折腾得特别狠，她的腰到现在还是酸的，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也有着明显的不适感。 “不行。”毫不留情地直接拨回。 “那、那我要求换一种惩罚方式！” “哦？” 向暖笑嘻嘻地凑上去亲他一口。“牧长官，刚刚的大餐没吃成，你肯定饿了吧？我给你做好吃的，怎么样？” “行！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组织就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话是这么说，最后饭却是牧野做的。 向暖本来被勒令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啃水果，可她顽劣不听话，非要跑到厨房去捣乱。那难缠的程度，跟果果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牧野全数包容，甚至不时陪着她一起胡闹。 后来，向暖又忍不住趴在他背上大笑不止。 牧野被她震得手里的锅铲子都快哆嗦了。“傻笑什么呢？” “不是，牧长官，你说你这样算是宠妻狂魔呢？还是宠女狂魔呢？” “爷兼职，不行吗？” “噗——”向暖又大笑起来，笑得东倒西歪，眼泪直冒。笑着笑着，突然没了声音，脸也埋在他背上不动了。 牧野反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另一只手继续干脆利落地翻炒着锅里的菜。 “牧长官。”闷闷的声音，可怜巴巴的感觉。 “嗯？” “我谁都不要，我就要你，好不好？” 什么龙家大小姐，她一点都不稀罕。她就想一辈子赖着这个男人。哪怕聚少离多，哪怕担惊受怕，可只要被他这样宠着，她就能甘之如饴地过一辈子。 “好。” 第219章 相爱容易，相守难 因为郑魁的背叛，李晓敏伤心欲绝，在出租屋里像个没有魂魄的躯体似的躺了好几天了。 向暖去看她的时候，有一次还见到了郑魁…… 当时，郑魁斜靠在对面楼的墙上，仰着头看着李晓敏的窗户，沉默地抽着烟。整个人失魂落魄，像是被风霜摧残过后的树木，十分萧索颓废。 对于向暖的到来，他也浑然不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向暖想，如果不是深爱着李晓敏，他实在不必做出这副姿态，因为这样对他毫无用处。也许，在跟叶文玲那件事上，他真有许多的无奈吧。 “郑先生？郑先生？郑先生？” 向暖一连喊了三次，郑魁抽烟的动作一顿，接着缓缓地转过头来，动作僵硬得像个机器人。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脸色也十分憔悴，看起来像是好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了。 该不会他昨晚就在这里站着，一直站到现在吧？ “是你啊。”郑魁笑了笑，但那笑实在是难看得紧。 向暖“嗯”了一声，慢慢地走到他面前。“你上去敲过门了吗？晓敏知不知道你来了？” 郑魁摇摇头，拧着眉头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我只是刚好路过，这就走。” 说着，他真的迈开步子就要离开。 “等一下！”向暖到底不忍心，不是同情郑魁，只是不忍心看一对有情人从此劳燕分飞。“要不你跟我一起上去？你们两个，再好好谈一谈？” 郑魁看着她，内心进行了一场激烈的争斗，可最后还是苦笑着摇头。“算了，她并不想见到我，我又何必去给她找不痛快？该说的，那天我也都说了。” 实在没什么好谈的了。纵然他想谈，李晓敏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那……你再给晓敏一点时间吧。等她彻底冷静下来，你们再找个机会谈谈。还有，你的样子看起来很糟糕，开车小心点。无论如何，晓敏她肯定希望你能好好的。” 郑魁抬头看着那扇窗，脸上明显的动容。 向暖甚至觉得，他好像哭了。但仔细一看，又没见到眼泪。也是，男人大丈夫，有泪也往心里流。 “我知道了。向暖，谢谢你，拜托你照顾好晓敏。” “我会的，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郑魁点点头，转身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了巷子。他本来就是那种瘦削的身材，这几天仿佛一下子瘦了许多，看背影竟让人觉得十分单薄。不知道哪里来了一股风，将他的衬衫吹得鼓起来，更给人一种衣服下十分空荡的感觉。 向暖鼻子突然有点酸楚。这两个人到底要被折磨到什么时候呢？ 想到这些，向暖就恨极了叶文玲。这个人的存在，好像从来只会给别人带来痛苦，婆婆、晓敏、郑魁甚至她自己都不能幸免！ 怔怔地在那站了许久，向暖才走进楼道。 这一次，李晓敏倒是很快就来开门了，只不过还是那副两眼红肿无神、面色惨白的样子。她这几天也被折磨得不轻，人明显瘦了，眼睛都凹陷进去了。 “你怎么又跑过来了？我都说了我没事，你别瞎操心。” 向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穿衣镜前，指着镜子里的她。“你自己看看，你这叫没事吗？再这么下去，你就成干尸了！” 李晓敏连瞥都没瞥镜子一眼，只是虚弱地笑了笑，然后推开向暖的手。“哪有这么严重？你就是喜欢大惊小怪。” “我也希望只是我大惊小怪，可是——晓敏，我知道你心里苦，那你跟我说说行吗？事情憋在心里，就会无限地膨胀发酵，最后你会把自己给憋疯的。跟我说说，好吗？” 李晓敏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侧过头来，两眼无神地看着她。似乎挣扎了很久，可最后还是摇头。 不想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晓敏！你这样真会把自己憋疯的！” 李晓敏仿佛被她的语气给传染了，突然一把推开她，声调拔高。“那你想我怎么样？就算我说出来了，又能怎么样？我跟郑魁回不去了，你懂吗？还有，就当我求你了，你现在就走行吗？我看到你就会想起那个女人，心里更难受！” 向暖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看着她，许久也回不过神来。婆婆这样对她说，晓敏也这样对她说……她这张脸如今真是神憎鬼厌了。 李晓敏将向暖的痛苦看在眼里，知道自己过分了，可道歉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狠心将头撇向一边。 向暖缓缓地垂下眼眸，踉跄后退了一步，接着整个肩头都垮了下来，仿佛瞬间被人抽走了全部的力气。 “晓敏，你说你跟郑魁回不去了，那我们呢？我们是不是也回不去了？” 她的声音很低，像是失魂落魄的低喃，让人听得心里揪紧。 李晓敏猛然转头看向她，一个“不”字脱口而出。“暖暖，我不是要怪你，我只是心里难受，说话不分轻重，你别跟我计较。” 她跟郑魁还不到一年，她跟向暖却是这么多年的朋友，相互扶持走到今天，实在不容易，又怎舍得真的就这么断了？ “我心里也难受。呵，我都不知道上辈子作了什么孽，这辈子才要替那个女人来承受这些罪过。晓敏，我一直没告诉你。那个女人跟我婆婆也有过节，因为她，这几天我婆婆都不愿意见到我。不只是这样，她恐怕还想让我跟牧野离婚……” 什么？ 李晓敏倏然瞪大眼睛，一把抓住了向暖的手臂。“你说的都是真的？” 向暖苦笑。她也希望这是开玩笑，或者就是一场噩梦。 “那、那你家牧长官是什么意思？母命难违，他不会真的要跟你离婚吧？他看着就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应该不会那么孬吧？” 向暖缓缓地吐了一口气，眼眶突然灼热得厉害。他要真是个孬种，事情反而简单了…… “你倒是说呀？”李晓敏抓住她的手臂用力晃了晃。 “他确实不是孬种。可如果我婆婆一直不松口，我真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晓敏，那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他若一心维护我而弃她于不顾，岂不是大逆不孝？何况……” 后面的话，向暖说不下去了。 李晓敏呆呆地看着她，突然重重叹了一口气。“咱们不愧是好姐妹，连倒霉都碰到一块儿了。” 第220章 照顾到床上去 如果可以，向暖宁愿余生都不要再见到叶文玲。可是，她还有些事情想要亲口确认一下，于是去了医院。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李晓敏。 可到了医院，向暖才发现，叶文玲早就不住在那了。 护士说她已经出院了，至于去了哪里，护士自然也不可能知道。 走出医院，向暖给牧野打了电话。“你知道那个女人去哪里了吗？我有些事情想问她。” “不出意外，应该是被龙家带走了。” 叶文玲做出这种事情，龙天行不可能让她好过的。弄死她倒不至于，但生不如死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你想问什么？” “晓敏很痛苦，她喜欢郑魁，却又无法容忍他的背叛。我想知道那个女人跟郑魁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觉得郑魁也是喜欢晓敏的，可他为什么又要跟那个女人纠缠到一起？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误会。若是能解开晓敏的心结，他们就能在一起了。” 有情人不能相依相守，那太残忍了。 “那你先回来，我们当面说。” 向暖回到家，恰好是午饭时间。 牧野已经做好了饭菜，就等着她回来享用。“快去洗手，先吃了饭再说。” “哦，好。” 向暖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努力吃了满满一碗白米饭，又喝了半碗汤，这才放下筷子。她也不急着问郑魁跟叶文玲的事情，就安静地看着牧野大快朵颐，享受着两个人的温馨时间。 偶尔，向暖会消极地想：我要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也许哪天就要走不下去了，至少要多积攒一点美好的回忆，将来也不至于太过遗憾，不是么？ 牧野将所有的饭菜都扫荡一空，只剩下最后一碗汤还在他面前冒着热气。他不急着喝完，而是抬头朝向暖看过去。见她呆呆愣愣的样子，他伸出指尖顶了顶她的下颌。“看傻了？” 向暖哼哼两声，接着嫣然一笑，抓住他的手指，塞进口中咬了一下，然后挑衅地扬眉。 她这几天心情不好，经常蹙眉走神，难得像这样玩心大起。 牧野便想宠着她，不仅没将手指抽回来，反而趁机**她的口腔，逗弄着那湿滑的*与指尖一同起舞。酥麻的感觉从舌尖传递过来，如电流在身体内流窜…… “嗯……”向暖完全猝不及防，来不及咽下的唾液顺着嘴角滑落些许。她一下子想到了某些小说里描写的画面，顿时脸一红，赶紧抓住他的手腕将手指拔出来。 “你、你坏死了！” 牧野掩饰似的低笑两声，扯了纸巾给她擦嘴角。 向暖气呼呼地瞪他，将纸巾抢过来，自己仔细地擦干净了。 那脸颊酡红、眼里雾气浮动、唇瓣红肿的模样实在动人得很。牧野费了点功夫才将体内的骚-动压制住。 吃饱喝足也收拾好了，两个人就一起窝到沙发里，牧野给向暖讲叶文玲和郑魁的故事。 其实，故事很简单，也很狗血。 叶文玲害得罗筱柔跟丈夫陈松延离婚之后，陈松延也没有娶她。后来叶文玲不知道怎么的就去了龙家做事。当时，龙天行的妻子已经去世了。 说起来，叶文玲这个女人是真有本事，居然将龙天行钓到手，还让他不顾儿女的反对将她娶进门。不过，龙天行也没真的昏了头，早早地立了遗嘱，直接剥夺了叶文玲继承遗产的权利。也就是说，龙天行活着，叶文玲可以在龙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一旦龙天行去世，她很有可能被逐出家门，一无所有。这也是为什么龙渊等人能够容忍叶文玲在龙家上蹿下跳的原因，他们只当是养了一只宠物，等时间到了要杀要剐都是一句话的事。 叶文玲跟龙天行相差了二十多岁，她如狼似虎的年纪，龙天行已经力不从心了，于是她吃了雄心豹子胆在外面偷吃。 郑魁运气不好，就成了被叶文玲相中的那只可怜虫。也不知道叶文玲用了什么手段做威胁，总之最后郑魁被逼就范。 严格说起来，郑魁和叶文玲还是远方亲戚。郑魁到海城上大学，家里特地拜托攀上高枝的叶文玲照顾着点，谁知道被她照顾到床上去了。 “估计也是有这层关系做遮掩，他们的事情才能这么多年不被发现。又或者龙家人过于自信，压根没想到叶文玲居然有这样的胆子。” 向暖听得目瞪口呆，同时觉得特别恶心。叶文玲这种女人简直就是用来刷新别人三观的，什么龌龊的事情在她做来好像都理所当然。没见过这么恶劣的人！ “后来呢？” “郑魁不想维持这种见不得人的关系，为了摆脱叶文玲，他就偷偷地来了荣城，并且跟家里断了联系，只偷偷地往家里打钱。这一躲就是好多年，直到前不久叶文玲居然又找到他了。” 向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狗血的故事完全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围。像叶文玲这种人，骂她那都是脏了自己的舌头！ “哎，老公。”向暖戳了戳牧野的腰。 一声软软的老公将牧野叫得心脏酥麻，禁不住搂着她的腰来了个热辣的深吻。 向暖被他亲得大脑短暂空白，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刚刚要说什么。开口之前，抡着拳头娇嗔地捶了他一记。 “老公，你相信郑魁是被逼的吗？女人还能说是被*，男人要是没那个心思，怎么可能……” 牧野摸了摸她的脑袋，知道她看问题非黑即白，心思简单得很。可这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可以这么明白地划清界限的。 郑魁家里很穷，好不容易才供出这么一个读书人来。他上大学的学费和住宿费都靠的助学贷款，生活费全都是自己打工挣的。据说，他同时做好几份兼职来维持生活。这样一个人，骨子里多少是有些自卑的，也不乏一些家境好的同学瞧不起他甚至欺负他。 在这样的情况下，叶文玲对他的照顾就显得弥足珍贵，也很容易让他心生眷恋。他把她当成一个大姐姐一样来敬爱，甚至可能是依赖。结果一不小心就被叶文玲给带到坑里，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大多数人十几二十岁的时候，心性都还不成熟，在感情方面尤其如此。年少轻狂，哪能不犯错？很多人在这个年纪经常做错事，甚至是原则性道德性的错误，那都不奇怪。我不想为郑魁开脱，但我看得出来，他这个人品性还是不错的。何况，谁没有过去？就是犯了罪，法律还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呢。” 向暖点点头，内心感慨万分。 是啊，谁没有过去呢？揪着那些前尘旧事不放，真的没什么意义。 可对晓敏来说，原谅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牧长官，你现在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小伙子了，你可不能犯原则性错误啊，否则我绝对不原谅你。” “瞎想什么！”牧野手掌一抬，就拍在了她的屁股上。“一个你爷就伺候不过来了，还能招惹谁？” “哼哼，可那不好说！还有，你这是嫌弃我难伺候的意思吗？嗯嗯嗯……” 第221章 大祸临头了 “向暖，我只是想跟你谈谈。” “可我跟你们真的没什么好谈的。龙先生，拜托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行吗？我跟你真的不熟！” 向暖对龙渊的纠缠不胜其扰，内心的烦躁让她特别想一巴掌将这个人给拍飞出去，最好直接拍到外星球，从此不再出现。 他们如此这般纠缠不清，难道真的是在乎她这个人吗？ 向暖打死也不会相信。口口声声的思女心切，真以为她是个傻子吗？如果她不是牧家的儿媳妇，他们恐怕未必肯正眼瞧她一下。就算她主动找上门去，他们只怕也要直接叫保安将她打出去，没准还会毁尸灭迹以免她污了龙家的名声呢。 “向暖，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当然，这也无可厚非。但你有没有想过，有龙家这样的娘家，对你来说不是坏事。你孤身一人在牧家，一切如意当然最好。可若是遇到什么困难，而且这困难来自你夫家人的时候，你怎么办？你能依靠谁？儿女情长这种东西，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可靠，那么持久不衰——” 这话很容易让人心动，有个背景显赫的娘家确实很重要，但向暖不上这个当。她宁愿因为出身被人瞧不起，也不想跟龙家有一星半点的牵扯！ “那又如何？我嫁给牧野只是为了他这个人，跟他的身份地位没有任何关系。哪天我们两个人过不下去了，我也绝对不会死皮赖脸地赖在牧家。我虽然不怎么聪明，但也是有手有脚，总不会饿死的。” 龙渊没有立马接话，只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想是在揣度她说的话有几分真假。他含着金汤勺出生，习惯了什么都跟利益地位扯上关系，也不认为有人能够抵抗得了荣华富贵的诱惑。所谓爱情在这些东西面前，那简直不堪一击，就跟纸糊的差不多。 在龙渊看来，向暖绝对是急切地想要保住眼前的一切的，哪怕不择手段。龙家肯出手，对她来说当然是上赶着也求不来的好事。 向暖坦然迎上他的视线，她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们这些世家大族，做什么都跟利益沾上关系，爱情婚姻也不例外。又怎么能够理解像她这样的小老百姓，不图荣华富贵，只单纯地想跟一个人共度此生的心情？ “哼，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没关系，这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我跟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来打扰我。我向暖就是一个孤女，高攀不起你们这样的豪门望族。” 不知道怎么的，向暖想起红楼梦里的那句话，说贾府门前的两个石狮子也都是不干净的。 像龙家这样的门户，想必也不遑多让吧？ 因为一场阴谋意外弄丢了小女儿？谁知道这件事里面裹挟了多少的龌龊！而像这般的龌龊事，龙家还不知道藏匿了多少呢。像那种利益为上、尔虞我诈的地方，本来就是藏污纳垢的肮脏之地！ 她宁愿一辈子穷困潦倒，也不想跟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人牵扯上！ 这番话显然惹得龙渊很不快，他皱了一下眉头。而在这一皱眉之间，他就把什么都计算权衡清楚了，最后到底没对着向暖发作。 “要不这样，你配合做个亲子鉴定，我们保证没有你的同意不会插足你的生活。” “对不起，我拒绝。” “向暖，我父亲他已经接近八十高龄了，你就当是可怜他做父亲的一片心，也不行吗？” 哼，向暖在心里冷笑。说得好像她多重要似的！都已经丢失了三十年了，没有她的这三十年，龙天行不也一样逍遥快活吗？ “龙老先生子孙满堂，想必不缺人承欢膝下。我言尽于此，龙先生也不必多说了。你再这么纠缠不清，我不介意跟我丈夫吹一吹枕边风。” 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必再浪费口舌？ “你——向暖，你别不知好歹。” 向暖呵呵地笑了起来。终于伪装不下去了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我就是这么不知好歹，所以龙先生还是别来招惹我的好。” 摞下这句话，向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无视龙渊阴晴不定的脸色，直接驱车离开。 龙渊被喷洒到脸上的尾气呛得咳了起来，气得脸色铁青，身体微颤。哼，有一天你会跪着来求我的！ 向暖开着车子在大街上兜来绕去，漫无目的，最后还是回了锦绣园。 牧野有事出去了。 向暖闲来无事，又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翻了几页书就蜷缩在沙发里睡着了。 晚上，牧野本来想带她去外面吃饭顺带看电影的，谁知道突然接到了罗筱柔的电话。 “我不管你们现在在干什么，总之马上给我回来！立刻！” 气冲冲地摞下话，她就直接挂断了。 向暖被这一句话给整得心惊肉跳，求助地看向牧野。“妈好像很生气，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该不会那个女人找上门了吧？可她不是被龙家带走了吗？龙家应该不会再放她出来惹是生非了吧？” “先别自己吓自己，咱们回去看看。”牧野摸了摸她的脑袋，牵着她的手出了家门。 晚上交通拥堵严重，他们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回到大院。 他们进院门的时候，张妈正带着果果在花园里玩儿。 “张妈，我妈呢？” “在书房等你们呢。她心情很不好，你们小心避着点，别惹她更生气。” “妈妈！” 向暖将果果抱起来，有点畏缩地问：“要不你进去看看，我在这里陪果果玩儿？” “躲不过的。”牧野将果果从她怀里接过来，举了两下高高，逗得果果嘎嘎直乐。放下来之后，他又轻轻掐了一下她嫩得出水的脸蛋。“果果，你跟张奶奶在这里玩，爸爸跟妈妈先去办点事。” 果果自然是不乐意的，最后被张妈抱着出了院门，去儿童游乐区玩儿了。 向暖落后牧野半步，被他抓着手腕走，半个身体都藏在他后面。走了几步又觉得这样太没出息了，终于快走两步，跟他并肩而行。 牧野低头看了她一眼，捏了捏她的手腕。 书房里，罗筱柔一个人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一张脸就跟暴风雨前的天空似的，阴沉可怖，让人望而战栗。 “妈，我们回来了。” 罗筱柔抬起头，那眼神就跟刀子似的落在向暖的身上，差点儿没将她戳出几个血窟窿来。 向暖咽了一口唾沫，强忍着转头就跑的冲动，战战兢兢地看着她。 罗筱柔突然一把抓起桌上一份类似于文件的东西，举高，接着重重地摔在了他们面前。 东西落在地上，纸张翻开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罗筱柔额上青筋暴起，气急败坏地吼：“向暖，你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牧野弯腰将那份东西捡起来，一目十行地扫过。 那是荣城某女子医院妇科的病历报告单，关于人流手术和*修复的，分别有三次记录。 而报告单上的名字是向暖，身份证号码也完全对得上。 第222章 我是她唯一的男人 向暖也被吓懵了，那些资料居然都是真的。她瞠目结舌了半天，脸上的僵硬迅速变成恐慌和无措，头部小幅度左右摇晃。 “这、这不可能的，我从来没做过这种手术。妈，我向你保证，我真的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 她想法传统，打心底里觉得做这种手术本来就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而且一做就是三次！如果是真的，那换了哪个婆婆都要气疯的。可这不是真的呀！ “没有？那这些病历报告都是怎么回事？白纸黑字的东西我不相信，难道还要相信你的空口无凭吗？你哪一点值得我相信？” “我、我……”向暖一着急，脑子就直接短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分辨，只能着急地看向牧野。“老公，我、我真的没有！我——” “我知道。”牧野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向暖，你先冷静点。妈，你也冷静点。” “我冷静得了吗我？”罗筱柔气得浑身颤抖，简直吃了向暖的心都有了。“你果然是那个女人的种，跟她一样不知羞耻！” “我——” 牧野抓住向暖的胳膊，示意她别出声。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然后弯腰将它放在茶几上。“妈，这东西不是真的。” “哼！”罗筱柔瞪了他一眼，有种想将他的脑子掰开来看看的凶狠。“我看你是被她迷昏了头，她说什么你都相信。你平常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一碰到这个女人智商就变成了负数！牧野，你还有没有一点判断力？她都把你玩得团团转了，你还护着她！” “我有判断力。妈，我很确定我是向暖唯一的男人。这份东西伪造起来不是什么难事，你应该很清楚。给我半个小时，我立马让人查个清楚明白。” “你——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你怎么这么没出息？离了这个女人你就不能活了是吗？” 罗筱柔捂着胸口，露出一脸痛苦的表情，好像被气狠了。 向暖一看，顿时着急了。她要是把婆婆气出毛病来，那事情就严重了。“妈，你没事吧？我、我给你倒杯水。” “用不着你献殷勤！我好得很，只要你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那我给你倒。” 书房里就有现场的茶水，牧野很快就倒了一杯温度适宜的茶水，递到了罗筱柔手里。 罗筱柔倒也没跟自己过不去，接过来喝了两口，气息总算顺畅了许多，心头火气却是一点都没消。她放下手里的茶杯，往后靠在沙发里，似乎很疲惫。 向暖直挺挺地站在那，面色发白地看着她，生怕她会突然倒下。若是婆婆有什么差错，她跟牧野就要彻底完蛋了。 向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解释，却发不出声音。她怕自己一开口，婆婆就会暴跳如雷，然后真气出毛病来。 “妈，这份报告的事情，我会让人查清楚。但就算不查，我基本也可以肯定，这上面的资料虽然是向暖的，但真正去医院的人应该是向晴。” 向暖的人脉关系很简单，她认识的女性里，私生活如此不检点的也就只有向晴了。 牧野只要稍稍一推测，真相就掌握了八-九成。 向暖倏然瞪大眼睛，她压根没想到这一层，单纯以为这份报告是别人伪造出来陷害她的。但听牧野这么一说，她感觉也是那么一回事。向晴最看不得她好过了，这种能让她倒霉的事儿，她最乐意干了。 对了，那次她跟程远航相亲，向晴不就说过“子宫很薄，很难怀孕”之类的话吗？那些话，怕是医生对向晴说的吧？ “总之你就是相信她。什么铁证如山在你面前也不如她一句辩解的话，是吗？” “我是相信她，但我脑子也很清醒。”牧野沉默了数秒，接着侧头看向暖。“媳妇儿，你先出去陪果果玩一会儿，我跟妈说几句话。” 向暖怀揣着满心忐忑，仓皇逃离书房。一楼大厅灯火通明，可她愣是有种在漆黑狭小的空间里被逼得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书房里。 牧野重新给杯子里添了茶水，然后放到罗筱柔面前，自己也在她右手边的单人沙发里坐下。 “妈，其实你知道这份报告不是真的。你只是无法接受向暖是叶文玲的女儿，所以想让她从你的生活里消失，对吧？” 罗筱柔没吱声，端着茶水沉默地喝着。 显然是默认了。 “妈，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叶文玲除了插足你跟陈松延的婚姻，还做过什么让你这么多年都无法释怀的事情？” 罗筱柔看了他一眼，然后视线缓慢地往他身后延伸，看着虚空中飘渺不定的一点，慢慢地露出灵魂出窍一般的呆滞。 牧野知道她在回忆，所以也没有出声打扰她的思绪，就那么安静地坐着，看着她。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罗筱柔仿佛被彻底带到了另一个世界，维持着那个动作一动不动，连眼睛都眨得很少。 茶水慢慢地凉了。 牧野站起来，又给她换了一杯。 罗筱柔眨了眨眼睛，终于将视线放回了牧野身上。“你就这么喜欢向暖？” “一开始，我只是想找一个合适的人结婚，因为我知道你们希望我结婚生子。当时，向暖急着脱离向家过新的生活。我选择她，是因为她很善良也很干净，而且她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大小姐，一个人也可以坚韧地生活得很好。可现在，我是真的喜欢她。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让我觉得温暖和柔软。看见她，我就觉得心里很平和。妈，像我这种戎马生涯的人，最难得的就是那一点平和。” 他是手上沾血的人，尽管是为了国家利益和民族大义，但血腥就是血腥，并不因为出发点是好的就能抹杀这些。 杀人的勾当做得多了，一个人的戾气就会变得很重，性格也很容易暴虐，也就很难再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们变得柔软起来。 向暖的性格有点软弱，但是她很干净，尤其是她的眼睛。每次牧野看着她清澈如湖水一样的眼眸，都有种想要跳进去荡涤一番，洗去一身血污的冲动。 更何况，她还这样柔软，像温暖的水里似的将他包裹起来。那样锋利的棱角，似乎都被慢慢地软化了。每当她赖在他怀里撒娇卖萌，他都觉得所有的腥风血雨都能就此远去，只剩下怀里的温香软玉。 所谓百炼钢化成绕指柔，大概就是这样了。 “妈，你知道吗？我那封遗书，足足有十多年没改过，直到我遇着了向暖。也许你要骂我白眼狼，但你和老爷子我真不担心，因为你们的内心都很强大，也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向暖不一样，她那么笨，我怕离了我她又要过回以前惨兮兮的日子。所以每次出任务，我都会更加冷静理智，因为我想要活着回来，继续护着她。” 第223章 她只能成全 牧野从十八岁走进军营，后来又进了特种部队，过的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每一次出任务都是一场生死较量，运气好凯旋归来，运气不好可能就交代在那了。 牧高峰和罗筱柔都清楚这些，也都有了心理准备。虽说有心理准备不等于不担心，更不等于真的就能坦然接受那样糟糕的结果，可终归还能撑得住。 可向暖不一样。她毅然嫁给他，不图荣华富贵，却是指望着能够跟他长久过下去的。她能接受聚少离多和孤独寂寞，但绝对不包括有一天会成为寡妇。若真有那么一天，她恐怕会一蹶不振…… 罗筱柔将一双眼睛瞪得圆滚滚的，见鬼一样看着牧野，仿佛今天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儿子。但她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一时之间，罗筱柔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心情，高兴儿子终于有了牵挂更爱惜性命，还是难过他有了媳妇忘了娘？好像怎样都不对！但两厢较量之后，仿佛还是前者居多。 罗筱柔还记得自己曾经劝过牧野，希望他能离开特种部队，因为那真的太危险了。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实在不想有一天突然就给她留了一封遗书和一枚烈士的勋章，从此消失无踪。但不管她说什么都是白费口舌，因为牧野心性实在太坚定了，决定了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会更改。 是的，他热爱那个地方，热爱那一帮人，也热爱他们共同的事业，即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她除了成全，还能怎么样？ 如今他除了那些东西，终于又多了一样喜爱……她又能怎么样？ 牧野突然站起来，然后缓缓地在罗筱柔面前蹲下。自从中学开始，他就没在母亲面前做过这样的姿态，因为这是小屁孩的专利，实在不适合一个七尺男儿。 罗筱柔被儿子的动作弄得有些猝不及防，再一次目瞪口呆起来，然后是眼眶灼热湿润。她忍不住伸出手摸摸牧野的脑袋，就像他小时候那样。 牧野本能地想要挡掉，可最后一刻又生生忍住了这股冲动。母亲的手永远都是温暖而柔软的，只是很多年没有人敢这样摸他的脑袋了，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可这个人是受尽苦楚将他带到人世间的女人，再别扭他也会逼着自己忍受下去。 罗筱柔一直没有说话，仿佛陷入了他儿时的回忆当中。眼前这个高大挺拔的汉子似乎也变回了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经常让她头疼，但也带给她无数的欢乐和安慰。 一恍然，原来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罗筱柔的视线从他短短的头发开始，顺着额头往下一点一点地描绘，星眸剑眉，高挺鼻梁……看不出一点那个人的痕迹，也不像她，反倒像极了牧高峰……是啊，他可是牧高峰一手带大的。明明是那样杀伐果断不容侵犯的一个人，却从小就让牧野骑在自己头上耀武扬威，从来没计较过他不是自己的血脉！ 同样的，对于她的过去，牧高峰也从来没有介意过，只几十年如一日地护着她和牧野。反倒是她，居然到今天还没有完全放下，真是差劲透了。 “当年，叶文玲趁着我怀你的时候勾-引陈松延……你外婆因为这件事心脏病突发去世了……” 那段往事错综复杂，可最后能说出口的只有这么两句。 牧野知道母亲跟舅舅那边一直不是特别亲近，却从来不知道，原因竟是这个！这相当于杀母之仇了，难怪母亲三十年了还不能释怀。若是换了他，恐怕会直接将那人碎尸万段！ “妈，对不起，我让你为难了。” 罗筱柔摇摇头，眼泪彻底模糊了视线。她倏然两眼一闭，微微张着嘴做深呼吸，努力平复着心底汹涌澎湃的潮水。 那段日子，她的生活真的糟糕透了，简直就是一团糟。那种痛苦，即便时间过去了三十年，想起来的时候依然锥心刺骨、悔恨交加。 可她要抱着这些陈年旧事多久？难道真的抱一辈子，直到带进棺材吗？ 牧野这孩子除了热爱部队，对其他的人和事向来都寡淡得很，否则也不会三十多岁了还连个对象都没有。可今天，他几乎是跪在她面前，告诉她他想一辈子守护向暖。 一辈子。 这三个字说起来简单，就是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事情，可又有几个人能做到？相爱的时候山盟海誓、滴血誓盟，可真正走到最后的又有多少？ 罗筱柔知道自己的儿子在部队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心性的坚定远远超乎常人，可一辈子真的很漫长。只是，这个孩子长这么大，似乎从来没有求过她什么。仅有的几次，都是为了向暖。 以一个婆婆的眼光来看，向暖的得分当真不算高，但这些她都能接受。可偏偏，向暖居然是叶文玲的女儿！ 不过，当初向暖第一次登门的时候，她何尝不是已经预料到这么个结果了？那时她都妥协了，今日再来翻旧账，又是为了什么？ 做母亲的人，何苦为难自己的孩子？ 人活在世上，一辈子要承受多少的挫折和磨难？如果做母亲的都不能成为他暂时避风歇脚的地方，那他岂不是太可怜了？ 可是向暖顶着跟那个女人几乎一样的脸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那感觉真不好受，尤其是明确知道她就是叶文玲的女儿之后！ 叶文玲曾经害得她生不如死，害得她坏了身子不能替牧高峰生下一男半女，甚至害死了她的母亲，结果她倒要反过来替叶文玲照顾女儿，这算什么事？她真是上辈子欠了那个女人的吗？ 罗筱柔越想越是心乱如麻， 真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其实，她对向暖的态度一直都是摇摆不定的。平安无事的时候会给予家人一样的关心，十足一个好婆婆，任何人都挑不出刺来。但只要一有点风吹草动，向暖立马就成了她责怒的对象，不管真正错的人是谁。 这也是向暖为什么那么不安，为什么那么努力想让自己跟上流社会名媛靠近的缘故。因为每次罗筱柔责骂她的时候，说出的话好像都是嫌弃她出身小门小户，嫌弃她没有见识，所以什么都做不好。 直到叶文玲重新出现，罗筱柔的情绪才彻底爆发出来。归根结底，她还是介意向暖跟叶文玲相似的容貌。如今还要加上一层“血缘关系”，结果自然不能更糟糕了！ “妈？” 罗筱柔倏然闭了闭眼睛，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出去吧。” 牧野静静地凝视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安静地离开了书房。 第224章 是我不好 向暖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像一尊石像似的一动也不动，就连他出来了也没有发现。 牧野悄无声息的靠近去，果然看到她的脸庞是濡湿的。 直到自己被阴影笼罩起来，向暖才像是被惊到一般猛然抬起头来，眼睛瞪大，表情惊慌。接着像弹簧似的弹起来，紧张地看着他。 “你、你出来了……” 话音未落，她又战战兢兢地朝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绷得更紧了。 牧野伸出手，给她擦着眼角的湿润。 向暖这才意识到什么，自己抬手拼命地擦了几下，企图销毁证据，只可惜已经太晚了。“妈她没事吧？” “没事，只不过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来冷静。” 向暖点点头，咬着嘴唇纠结地想了半天，最后露出一抹苦笑。“牧长官，对不起。是我不好，害得妈这么难过。” 刚刚擦去的眼泪，又渗了出来。 这次向暖早有防备，趁着还没被发现就擦掉了，反倒是明显哽咽的嗓音无从遮掩。 牧野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 向暖下意识地屛住了呼吸，总觉得他的表情有点吓人，事实上他还是面无表情。 “你也觉得自己错了？向暖，你要是真这么想，那我就是白费心机了。” “我……”向暖本能地抓住他的手，怕极了他会因为失望而拂袖离去，甚至彻底放弃她。“我只是、我只是很难过！我知道那些错不是我犯下的，可终归跟我扯上了关系。而身边的所有人和事，似乎都在指责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我……” 她终于说不下去了，只有眼眶的湿润愈演愈烈，眼看着就要盛不下掉出来了。 牧野的大手往她后脑勺上一贴，再稍稍用力往回一收臂弯，就将她的脸按进了胸口。一句“没事，有我在”这会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因为终于发现这句话其实没他以为的那么有用。 这些像一团打乱的毛线似的家事，比他参与过的最危险的任务还要让人头疼，简直让人无从下手。 “是我不好。” 向暖一听，立马用力地摇头。“不是的，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如果不是他一直站在中间理智地周-旋，事情会比现在更糟糕。何况，他其实一直在护着她，不管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曾退却分毫。 “好了，我不哭了。我没事，真的没事。” 向暖拼命地擦着眼泪，极力证明自己没事。那手忙脚乱的模样，莫名叫人心疼。 牧野的手再次贴上她的后脑和腰，重新将人扣在怀里，紧紧地…… 苏问心知道牧野来家里的时候虽然有些忐忑，但多少是有点高兴的。只是一见到牧野，一对上他的目光，她顿时有种掉进了冰窟窿里的感觉，只剩下胆战心惊了。 她站在那，就像一只溜溜达达的老鼠见到了一只亮着利爪的大黑猫，瞬间僵直在那，浑身的毛也都炸开了。 认真说起来，牧野此刻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就跟上古宝剑似的，好像看哪里就能将哪里戳出一个窟窿来。 苏团长苏清明一看到女儿就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牧野在场，他可能就真的动手了。 “还愣着干什么？过来，跟牧野道歉！谁让你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苏问心，我看你是活腻了！你要不是个女的，我今天就一皮带把你抽死在祖宗牌位前，也省得你再给我惹是生非！” 苏问心是苏家的掌上明珠，从小就被捧在心尖上，哪里见过父亲对着她这样怒火万丈，顿时就吓得脸色惨白了几分。 “爸，我……我做错什么了？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啊？” 苏问心咬咬牙，抱定主意打死也不承认。她就不相信，他真舍得对她动手。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苏清明真是被她气得不轻，但他气的主要不是苏问心做了这种事情，而是居然做得这么蠢！把柄都让人家捏在手里了，还在这装傻充愣，有用吗？ 牧野没兴趣看人家教育女儿，所以直接开了口。“苏叔叔，让我跟苏问心说几句，说完我就走。” “哦，好。”在自知理亏的情况下，宋清明也只能妥协。 苏问心要是待在闺中，犯这种糊涂还好说。可她已经嫁人了，而且还是联姻！这事情要是传扬出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对于牧野这样低调地上门兴师问罪的做法，苏清明非但不会不高兴，反而感激不尽。 牧野点点头，站起来，走到苏问心的面前。 “有些事情，我自认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也不想再跟你过多地浪费口舌。苏问心，之前几次，我看在我们从小相识的份上不跟你计较。这一次，我也看在宋叔叔的份上，放过你。但你记住，不会再有下一次。我的忍耐也是有限的，你好自为之。” 说着，牧野又将视线转向苏清明。 “宋叔叔，我先走了。” “牧野，你——”苏问心还想说什么，却被父亲苏清明一把抓住了手腕，狠狠地一拽。“啊——” 苏问心被拽得摔倒在地上，磕疼了好几个地方，以至于她抬头十分委屈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爸，你这是干什么？我可是你女儿！” 苏清明听了，更是怒火中烧，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蒲扇一样的手掌高高举起，重重的一记耳光刮在了苏问心的脸上。 “如果你不是我女儿，今天老子就直接掐死你了！” 否则留着也是个祸害！ 苏清明的力气很大，这一巴掌下去，苏问心半边脸都麻木了，嘴巴里甚至渗出了血腥味，耳朵也嗡嗡地响。 从小到大，苏问心没挨过父母一根手指头，这会儿着实被这一记耳光给打懵了。她瞪着眼睛，像是完全被吓傻了似的，好一会儿都维持着这副石化的样子。 苏问心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嘴角也慢慢的渗出一点血丝。 苏清明见了，也有些慌了，伸手想摸摸她的脸。“心心，爸爸——” “啪——”苏问心一把拍掉他的手，哭着大喊，“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说着就要冲出家门去。 苏清明哪里敢让她这样跑出去，赶紧就把人给拽住，一路半拖半拎地弄到楼上苏问心的房间去。 苏问心一路都在挣扎，嘴里骂着一些乱七八糟但让人十分窝火的话。这个被宠坏了的公主，永远也学不会自我反省。 苏清明差点儿没忍住又给她一记耳光，他一把将人推倒在床铺里，目光凌厉。 “我告诉你苏问心，你要是给我乖乖的最好，你再这么胡闹，我不介意找个孤岛将你一辈子囚禁在那！别以为我是吓唬你！” 对于这个掌上明珠，苏清明自然是极度宠爱和纵容的，否则也不会养成苏问心这样的性子。但跟苏家的前途相比，苏问心也是可以果断被舍弃的。 第225章 扑倒就对了 向暖并不知道那件让婆婆雷霆震怒的事情跟苏问心有关系，更不会知道牧野在背后做了什么。她如今满脑子就想着这一页什么时候能够翻过去，让日子重新恢复往日的平静。 为了让向暖高兴点，牧野晚上又带她去跟一帮朋友吃喝玩乐，教她打台球，教她玩牌……那恩爱宠溺的样子，让他的朋友见了直嚷嚷受不了。 向暖难得放开了去玩，最后也不知道是因为玩high了还是借酒消愁，总之一不小心就喝多了。没到醉糊涂的地步，但很明显醉了。 说起来，向暖的酒品还是不错的，喝醉了不会胡天胡地的闹，也不会胡言乱语，就是盯着一张酡红的脸傻呵呵地对着人笑，一脸的娇憨可爱。 正是因为这样，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她醉了。因为她在这样的场合本来话就不多，更多时候是笑眯眯地听着别人说，偶尔才接那么一句。直到她靠在牧野身上，软软地嘟哝了一句“我想睡觉”，大家才意识到不对劲。 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喝醉了的向暖在牧野的眼里变得十分的诱人，让他想要一口把她吞下去。他自然也不想她的这一面让人看了去，于是弯腰抱起向暖就要直接跑了，着实被那帮人取笑了一番。 牧野没把人带回大院，而是直接去了锦绣园。如此良宵，自然是无人打扰的地方最好。 车子停在楼下，牧野将车后座上的醉鬼直接往肩头上一抗就进了楼下的大门。 向暖因为不舒服挣扎起来，嘴里也含糊不清地咕咕哝哝，带着可爱的鼻音。 牧野将她放下来一点，改为横抱在怀里，一路如履平地一般上了楼，进了家门。 “我要洗澡，洗澡！”刚被放下，向暖就开始嚷嚷了。 出去玩之前，向暖是洗过澡的。但是她之前跟着劲爆的音乐来了一段即兴舞蹈，在有空调的情况下还是冒了一身热汗。这会儿汗水早干了，但那种粘腻的感觉还在。 牧野看着这只醉猫，无奈地摇摇头。“好。” 他转身先去将浴缸注满，然后才将彼此都剥光了，抱着一起躺进浴缸。 浴缸y也是不错的选择，他乐意之极。 喝醉了的向暖格外的乖巧听话，也格外的主动，不用牧野出声，她自己就傻乎乎地往他面前凑。那酡红的脸色，水汽缭绕的眼眸，娇艳欲滴的红唇，甚至那傻兮兮的笑都异常的勾人。 牧野丝毫没有客气，将人压在浴缸里折腾了一通又一通。就这样还不尽兴，又转战到床上，锦被一直翻浪到半夜才总算停歇。 天快亮的时候，原本沉睡的向暖突然抽抽噎噎起来，嘴里不停地吐出含糊的呓语。 牧野听力绝佳，也只是大概听到了“对不起”“别不要我”之类的胡话。 明知道她听不到，牧野还是将人搂紧了，吻着她的耳朵承诺：“我永远不会不要你。” 向暖又胡言乱语了一会儿，终于又沉沉睡去，眼角还泛着点点水光。 牧野吻了吻她的眼皮，将人搂紧，完全没了睡意。 隔天，牧野带着向暖和果果去了h市的海洋王国，来了个一家三口两天一夜游。 他的假期所剩不多了。 h市的海洋王国远近驰名，有着顶级的游乐设施和人工海底世界。 里面还有一家豪华的五星级大酒店，从大楼到室内的装潢都十分富丽堂皇，房间内的布置更是浪漫唯美。 向暖一踏进房间，就想起了结婚那天的蜜月套房。当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那天，她家大姨妈还到访了，简直扫兴到家。 现在想来，向暖仍忍不住低笑出声。笑声刚响起，腰上就多了一条强有力的手臂，脸颊也被胡渣轻轻地刺疼。 “想起你洞房花烛夜大煞风景的事情了，嗯？” “那、那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向暖最怕他这样亲昵地贴着她耳朵说话，用的还是这种特别危险的语气。每次这样之后，他总要毫不留情地将她吃干抹净，怎么哭泣求饶都没用。 闻言，牧野低笑两声，道：“没关系，今天咱们补回来。” 向暖心道，不是早就补过了吗？难道一定要在酒店的蜜月房才算？ “你别胡闹了，果果在这呢。” 果果小盆友被点名了都没空理会他们。这会儿，她正抓着电话筒当玩具，胖胖的手指头在按键上戳来戳去，也不知道拨的什么号码。话筒里要么传来嘟嘟嘟的忙音，要么就是机械没有感情的“你拨打的号码不存在”，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兴致就对了。 牧野本来想直接拔掉电话线的，可是果果听不到声音，不乐意了。他只好做了点手脚，让果果既可以拿它当玩具，又没办法乱打电话。 果果对此很满意，乐此不彼地在那一人分扮两个角色，愣是玩了一个多小时才失去了兴致。 一家三口这才移步到酒店的自助餐厅去吃晚饭，然后正式开始游玩。 夏天烈日似火，晚上比白天更受欢迎，所以走到哪里都是乌泱泱的人群，十分拥挤。一家三口手拉着手，但没一会儿就要被冲散。 牧野干脆让果果骑在自己脖子上，再让向暖挽着他的胳膊。 又可以骑高高，又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海底生物，果果简直乐坏了，胖嘟嘟的身子激动得不停地扭动，嘴里也不时地发出兴奋的尖叫。 一家三口玩到了十点多，这才回了酒店。 果果累得直接在牧野的怀里睡着了。 向暖简单地给她擦了个澡，就直接将肉嘟嘟的小身板塞进被窝里，让她睡得四仰八叉。她刚直起腰，背上就贴上了结实滚烫的胸膛，然后是湿热的吻落在她的脸上。 “小东西终于睡了。接下来，该是我们的时间了。” 说起来，两个人都是老夫老妻了，实在没什么好害臊的了。但向暖性子本来就羞涩，再加上这房间的布置总是让她想起一年前的洞房花烛夜，仿佛连当时那种心跳加速、紧张得手足无措的感觉都回来了。 牧野满意地看着她的脸颊染上胭脂色，眼里变得湿漉漉的，看着他的时候总给他一种含情脉脉的感觉，而且还这样含羞带怯。 没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住自己的女人这么看着自己，牧野也不例外。 还说什么呢？直接扑倒在床，一夜放纵就对了。 第226章 当兵的男人都是野兽 一夜胡闹的结果是第二天只有牧野一个人带着果果出门玩儿，向暖在床上躺到了中午才忍着酸痛爬起来。 牧野出门前体贴地给她准备了早餐，只是放在桌子上都凉透了也没等到被享用的机会。 “嗯……”向暖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哼，两条腿明显有些哆嗦，腰更是酸软得跟要断了似的。想到昨晚的荒唐，她倒现在还忍不住脸红。 果然，当兵的男人都是禽-兽！ 向暖满腹怨念，手掌覆上腰侧轻轻地揉了揉，当即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她拧着眉头，忍着酸痛又揉了几下，暗暗在心里发誓：接下来一个星期都不许他上她的床！ 门外突然传来动静，然后就被从外面推开了。 “妈妈！妈妈！”满头大汗的果果情绪高昂地冲进来，直接扑向向暖。 “哎哟，我家小公主回来啦！”向暖张开双臂接住她，结果她两条腿本来正酸着呢，被炮弹头似的果果猛力一扑，身体直接往后倒去。“啊——” “小心！”牧野飞身冲过来，稳稳地捞住母女俩。 果果以为这又是新的游戏，顿时乐得嘎嘎地笑个不停，还要求再玩一次。 牧野捏了捏她的脸颊。“妈妈身体不舒服，果果要乖一点。” 身体不舒服就是生病，生病就要看医生，这个果果还是懂的，于是奶声奶气道：“要去医院，要打针针！这么大的针针！哎哟，好痛啊……” 完全自导自演，自得其乐。 这个活宝！ 向暖和牧野都忍不住笑了。 笑罢，牧野摸了摸向暖的腰，又低头吻了一下她的脸。“腰还疼？我帮你揉揉吧。” 向暖一听，立马忍不住对他怒目相向，还拍了一下他放在她腰上的手。 我这样都是谁害的？现在知道献殷勤了，昨晚都干啥去了？她都哭着求饶了，他还没完没了地折腾，当她是***娃呢！ 牧野低笑，讨好地吻她，力度拿捏得当地给她捏捏揉揉。 “嗯……嗯……”向暖软软地靠在他怀里哼哼，分不清到底是舒服多一点还是难受多一点，但他这种讨好的态度让她很是受用，那是被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牧野是真心想给她松快松快，结果她这么哼哼唧唧的，像极了被他欺负得狠了时候舒服得快要哭的样子，立马又在他身体里烧起了一把烈火。“好了，去洗个脸，咱们到餐厅去吃东西。小家伙疯了一上午，也饿了。” 向暖又哼哼两声，这才跟个伤患似的撑着腰慢腾腾地踱进浴室去洗漱。 果果一身臭汗，自己也觉得不舒服，跟在向暖身后嚷嚷着要洗澡。 “要不，让爸爸帮你洗？” “不行！我是小公主，爸爸是男生！” 向暖禁不住笑了，看来她在性别方面的教育还是很成功的。“那让爸爸放水，妈妈一会儿就给你洗，好不好？” 不过，这里没有浴盆，又不想给小家伙使用浴缸，只能拿喷头来个淋浴了。 “好吧。”听着还有点勉为其难的意思。 向暖又笑出声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大脑袋，结果摸了一手掌的粘腻汗水。“果果跟爸爸玩得开心吗？好不好玩啊？” “开心！”果果高兴地给向暖讲述今天游玩的内容，她语言表达还不够流畅，于是连比带划的，兴奋得脸蛋红扑扑眼睛也闪闪亮。 向暖一边刷牙洗脸，一边偶尔给予一点回应，惹得小家伙更加激动。等洗漱完毕，她才将小家伙剥光了，拿着喷头给她简单洗了一下澡。洗完了，拿自带的浴巾将小肉体一裹。“牧长官，把你女儿抱出去穿衣服。” 小家伙虽然年龄小，但肉身板还有点分量，她今天实在有点吃不消。 牧野走进来，单臂一捞就将果果捞起来，丢进大床里。 果果咯咯地笑了起来，白莲藕似的身子在大床里滚来滚去，两条小腿拼命踢打着牧野伸过来的大手。 “你别闹她，一会儿该笑岔气了。” 牧野这才收了手，从行李箱里翻出衣服来给她穿上。 “不要这个！我要那个，那个……”臭美挑剔的毛病又犯了。 牧野连着换了好几件，小家伙总算是同意穿上了。 那是一条亮色的裙子，衬托得小家伙更加粉雕玉琢，就跟菩萨座下的金童似的可爱到爆。 牧野看了也觉得赏心悦目，忍不住捏住她的小鼻子逗她玩儿。 “啊——你不要捏我鼻子！”果果立马大声抗议。 牧野于是恶劣地又捏了几下，惹得小家伙往床里一躺就开始撒泼打滚，眼看就要哭了。他只得又把人捞到怀里来，做低伏小。“爸爸只是跟你玩玩，不是故意的。” “没见过你这么当爸的，没事儿就喜欢把孩子给惹哭。” 牧野低笑，转过头去就看到向暖穿了一身休闲运动装站在浴室门边。上衣是玫红色的，七分长的黑色裤子，搭配白色的布鞋。头发也被高高地束成马尾，脸蛋白里透红，眼睛黑亮湿润，看着十分的青春俏丽。 “干嘛这样看着我？”向暖摸了摸脸，“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牧野没回答，迈步走到她面前，手指一伸就捏住了她的下巴。脸俯近去，眼神幽深，连声音都带着诱惑。“爷真想一口把你给吞下去……” “咕噜——”向暖被那双如浩瀚夜空一样的黑眸给诱惑了，竟然忘了躲开，只是本能地咽了一口唾沫。 他该不会是又想……那啥了吧？ 牧野满意地笑了，虽然很想将她拆骨入腹，但还是忍着冲动松了手。“走吧，去吃饭。” 于是，一家三口热热闹闹地出了房间，向餐厅走去。 只见男的高大英俊、气场强大，女的俏丽可爱，小的更是粉雕玉琢……这样的组合实在太养眼了。 好些年轻的女孩子都忍不住尖叫，甚至要掏出手机来拍照，但都被牧野给挡了。 “牧长官，你可真会招蜂惹蝶啊。” 一个大老爷们竟然被贴个“招蜂惹蝶”的标签，牧野实在哭笑不得。 向暖呵呵直乐，本想着暂时放下烦心事好好地玩两天的，谁知道午饭还没吃完就接到张妈的电话。 罗筱柔进医院了！ 第227章 她死了 听说罗筱柔这病来得很突然，连张妈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自然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草草地吃完午饭，牧野就直接开车赶回荣城。本来他想留向暖带着果果继续留在海洋王国玩耍的，可向暖非要跟着一起回去。 向暖知道他是心疼她，可婆婆大人都进医院了，她这个做儿媳妇的怎么还能在外面逍遥快活？就算婆婆没意见，情理上也是说不过去的，何况她是真担心。 一路上，牧野将车技发挥到极致，简直称得上是飙车回去的。 向暖也没什么心情陪果果玩儿，就给她一堆玩具让她自己玩。好在果果也不介意，自己一个人捣鼓得很专注。 车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玩具碰撞发才的细小声响和果果偶尔的一句嘀咕。 向暖侧头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色，不一会儿便失了神。 牧野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很快就在前面的服务站停了车。 “怎么停车了？”向暖呆呆地转回头，不解地看着他。“不是急着赶回去吗？难道车子出问题了？” “没有。先下车去个洗手间，活动一下筋骨。向暖，你别胡思乱想。张妈也说了，这事虽然有点吓人，但没有危险。” “我只是……没事了，那我带果果下去上厕所。” 他们在傍晚时分回到了荣城。 医院是病毒混杂的地方，小孩子出入这种地方很容易感染疾病，于是他们先把果果送回了大院，然后才去的医院。 到了医院，他们才知道罗筱柔是突然昏迷，然后高烧不退。医生也检查不出什么问题，用药打针什么方法都使用过了，可高烧就是退不下来。偶尔体温降下来一点，总是很快又窜上去了。 此刻罗筱柔躺在床上，人烧得脸色都是潮红的，眼角湿润，嘴唇更是红得像要渗出血来。那深深皱着的眉头，无声地诉说着她此刻的痛苦。 “那现在怎么办？难道就让人这么烧着，听天由命吗？” 牧野的声音乍然听着没什么问题，但向暖了解他，就听出了里面隐忍的风暴。医生要是敢给一个肯定回答，他估计立马就要爆发了。 原来他路上表现得那么淡定，那都是装出来的。他心里其实比她更着急，却还反过来安抚她的情绪。 好在医生也不是个傻的，一番听着就很虚的话之后，他给出一个结论：罗筱柔这是心病，是情绪累积之后的大爆发。 按照他的意思，这样的病例以前也有过。 向暖怎么听都觉得这个结论很不靠谱。她紧张地看着牧野，担心他会冲动得直接动手。不过她的担心似乎多余了，他看起来很冷静，甚至好像相信了医生的话。 听医生的意思，药物不能产生作用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物理降温，要求不停地用温水给病人擦拭身子，让她体内的热气散发出来。 向暖默默地看着牧高峰忙碌，觉得自己会了以后，就自告奋勇地将这个任务接了过来。 这项工作看着好像很容易，但一刻不停地这么擦拭也是一项体力活，不一会儿就要累得气喘吁吁、身体冒汗。 忙乎了一个多小时，向暖已经累得手臂都有些抬不起来了。巧的是，她擦完没多久，罗筱柔的体温居然下降了，虽然还没完全退下来，但至少烧得不那么吓人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连医生护士都一样。牧高峰和牧野的怒火，那是他们承受不起的。 确定罗筱柔的体温没有继续攀升，又勒令护士仔细照顾着，牧高峰就带着牧野和向暖到医院门外的一家餐厅去吃晚饭。 饭菜上桌之后，牧高峰突然抛出一句爆炸性的话。“叶文玲死了。” 什么？ “咳咳咳……”向暖被一口汤给呛到了，当场痛苦地咳了起来，咳得满脸通红。 “你妈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愣了很久，突然就晕倒了，然后就开始高烧不退。所以医生说是心病，也不算是糊弄人。” 向暖仍旧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对叶文玲这个人，向暖除了怨恨，真没别的感情。她的死活跟她真的没有半点关系，她也不在乎。只是前脚刚知道自己跟这个女人的关系，后脚就得知她死了，那种心情实在是复杂得难以形容。 虽然那天叶文玲被李晓敏砸破脑袋住进医院，但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大碍，绝对不存在什么“当时没发现有隐患，数天之后突然毙命”这种可能。那她是怎么死的？ 向暖脑子里飞来掠去地闪过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她在小说和电视里看到的。最后的画面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宅，周围的环境阴森森的，从敞开的大门往里看也只见一片幽深可怖，像是一张随时会把人吞噬进去的血盆大口…… 想到叶文玲做下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向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越想越觉得浑身发冷，抓着汤勺的手明显在发抖。 牧野见了，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别胡思乱想。” 对龙家而言，叶文玲就是个玩物。这个玩物要是听话，他们不介意给她一口饭吃。要是不听话，毁了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叶文玲岂止是不听话，那简直就是作死，所以死了也不稀奇。 向暖抿着嘴唇笑了笑，只是那笑怎么看都是勉强扯出来的，让人看着莫名的难受。“我没多想。她跟我没关系，我也不关心她的死活，只是有点意外。” 确实没有关系，可心里的难受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大概任何人知道自己的母亲死了，哪怕没有感情，也是会有些难受的吧？ 母亲和孩子之间有一条纽带，就像婴儿在子宫里时的那根脐带，这跟脐带一旦被砍断，做孩子的怎能不痛苦？ 向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一顿晚饭，因为罗筱柔的病情和叶文玲的死讯，向暖简直是食不知味，甚至有种浑浑噩噩的感觉。 牧高峰看出她情绪不对劲，就自己先回医院照顾罗筱柔，让牧野带着向暖回家去。 牧野也不急着回家，而是带着向暖去了医院后面的小花园，停在一个灯光昏暗的地方，然后将她抱拥入怀。“想哭的话，就哭吧。” “谁想哭了？我为什么要为她哭啊？她凭什么啊？她是我谁啊？她——”嗓音最后还是哽咽了。 向暖紧紧地咬着嘴唇，不敢再开口。其实她真不是为叶文玲的死难过，但就是觉得心里堵得厉害，形容不出的难受，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是的，莫名其妙。 第228章 苏醒 向暖最后并没有真的痛哭流涕一场，只是嗓子有点哽咽，渗了一点眼泪，因为有牧野在一旁陪着。这个男人的怀抱宽厚温暖，只要靠着它，她就觉得很安心。 他们回到家里，果果已经睡着了。听张妈说她睡前闹着要爸爸妈妈，还哭了一场，哭累了才睡着的。 向暖去房间里看过了，小家伙的眼睛果然还有点泪痕，睫毛还是湿的。她一颗心顿时就软了，伸手在她的脑袋上摸了又摸，这才意犹未尽地回了卧室。 房间里，牧野只穿了一条内-裤在走动，见她进来就将人捞过来亲了一口。“今天你也累了，早点洗澡睡觉吧。” 向暖抱了抱他的腰，然后才走进浴室去洗澡。站在水流下，混沌的脑子似乎被冲刷得清醒了一点，但好像还是一团混沌。 她一踏出浴室，牧野就接了她手里的毛巾帮她擦头发，然后拿来吹风筒仔细地帮她把头发给吹干。 “好了，睡吧。” “那你呢？你还要出去吗？” 牧野笑了笑，将吹风机放回原处，折回来弯腰将她抱起丢进床铺里。“温香软玉在怀，出去干什么？” “你可别乱来！”向暖慌忙伸手去阻挡，却还是被他压在了床铺里，从头到尾啃了一通。她以为逃不过的时候，他却又停了手。 “好了，不闹你了，快睡吧。给你五分钟，五分钟后你要是还醒着，我就要干点什么了。” 向暖立马拉起被子，将脑袋一起裹进去。“我马上睡！” 五分钟睡着这种事情，向暖不是没干过，但今天显然是办不到了。她心里揣了事情，辗转反侧是必然的结果。 “啊——”向暖抓狂地将被子掀开，在牧野怀里胡乱地蹭了蹭，脑袋拼命往他胸口钻。“牧长官，我真睡不着，你给我讲故事吧？” “讲故事就算了。要聊聊吗？” “不知道聊什么，我心里乱糟糟的。我对她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要说有，那也是恨。可是突然听说她死了，知道世界上再也不会有这个人了，我心里还是很难受，不是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就是、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牧野吻了吻她的额头，手在她背上轻柔地上下抚摸，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我理解。没事，很快就好了。” 不过是一个从来没有交集的人，既然都死了，自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只是她死前掀起的风浪，恐怕还需要一点时间来平息。 “嗯。” 虽然一夜没睡好，但向暖第二天还是早早地就起来了，吃了早餐就带着张妈熬的大补餐去了医院。 罗筱柔的高烧昨夜彻底退了，但被这一场高烧给折腾得够呛，人这会儿还在昏睡不醒当中。不过听牧高峰说，她昨天夜里有醒过来，喝了点粥才又睡着了。 “爸，要不你回家去歇着吧，我们来照顾妈。” 牧高峰年纪不小了，但是因为常年在部队生活，退休了也没落下基本的训练，身体比普通人要硬朗得多。但他都熬了两天一夜了，再熬下去恐怕也吃不消。床上躺着一个已经够人仰马翻了，要是再加一个，那可怎么好？ “行。那我回去躺一会儿，有事给我打电话。” “爸，有牧野在呢，有事他也能解决。何况妈的烧已经退了，体温也稳定了，不会有事的。” 牧高峰点点头，伸手轻轻拨了一下罗筱柔额角的头发，又温柔地凝视了一会儿，这才离开医院。 向暖将他的动作和表情看在眼里，突然心生羡慕。两个人都过了大半辈子了，却还是这样恩爱，真是羡煞旁人。如果自己跟牧野也能这么过一辈子，那就好了。 嗯，一定可以的！ 九点多钟的时候，罗筱柔终于悠悠转醒，虽然精神还有些不济，但看起来可比昨晚好太多了。 向暖特别怕罗筱柔醒来一看到自己就大发雷霆，然后被气得又昏厥过去，所以注意到罗筱柔有要醒的迹象，她就下意识地想先离开病房。 牧野的五指山往她手臂上一钳，就把她固定在那。 罗筱柔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人明显处在茫然状态，连视线都没有焦点。听到牧野的声音，她才缓缓地转动头部，视线逐渐聚拢到一起，定格在儿子的脸上。 “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 罗筱柔没接话，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然后视线往下，锁住了向暖的脸，又沉默地看了好一阵。 向暖僵着身子胆战心惊地站在那，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罗筱柔的目光很复杂，甚至有种透过她看另一个人的感觉。难道，她是在透过自己看叶文玲吗？ 其实，向暖心里一直很疑惑，罗筱柔那么痛恨叶文玲，叶文玲死了，她不是应该欢天喜地吗，为什么会昏倒发高烧？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叶文玲是她很重要的人，以至于她伤心如斯呢。 “妈……。”向暖忐忑不安地喊了一声，声音细若蚊呐，也不知道罗筱柔听见了没有。 牧野端来温开水，将罗筱柔的上半身扶起来，喂她喝了几口水。“爸守了你一整夜，刚刚回去休息了，晚点就会过来。” 罗筱柔点点头，不知道是喉咙不舒服还是不想说话，总之从醒来起就没开过口。 向暖从保温桶里盛出半碗粥，小心地端过来。“妈，你已经两天一夜没怎么吃东西了，先喝点粥吧。” 见罗筱柔点头，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牧野亲自给罗筱柔喂食，直到喝下大半碗粥。 吃完了，罗筱柔脸上竟然有了几分血色，让人看着放心了不少。 “你去把碗洗了，我跟向暖说几句话。” 向暖的心脏重重一跳，接着心跳就找不到惯有的节奏了。她扯着嘴角笑了笑，道：“你快去吧，我陪妈聊聊天。” 等牧野出了病房，去了公共卫生间，罗筱柔的视线才缓缓地移动到向暖的脸上。 向暖像木头一样杵在那，不知所措地任由她打量，气氛沉默的时间越长，心里就越加忐忑不安。她想开口，但嘴唇动了几次，也发不出声音。 第229章 陷入绝境 她甚至想直接来一句：妈，你给我个痛快吧！ 三十年的时间，足够很多事情都变得模糊起来，尤其是一个人的样貌。而幸福的生活，最容易让人遗忘那些糟糕的过去。在向暖出现之前，罗筱柔其实已经很少想起叶文玲这个人了，她享受着丈夫的宠爱、儿子的孝顺和孙子的天真可爱，实在没有心思分给一个自己虽然不待见但丝毫影响不了现实生活的人。只是，向暖偏偏出现了。 进门那天，但凡牧野的态度稍稍软和一点，她恐怕就直接棒打鸳鸯了。可牧野的态度很强硬，是那种不容置疑也绝不更改的坚定。强硬过后就是柔软，就像前几天在书房里那样。一个儿子将最柔软的地方露出来，做母亲的哪里能拿着刀真扎下去？ 罗筱柔到这个时候仍理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后悔过，不过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就算理清楚了也不可能亡羊补牢了。 “叶文玲死了。” 向暖明显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她一开口居然是这句话。但仔细一想，似乎又在预料之中，毕竟叶文玲是她解不开的心结。“我、我听爸说了……” “那你什么感觉？” “啊？”向暖更加震惊，瞪得眼睛圆滚滚的。待反应过来，她心里千回百转地纠结了一番，这才敢开口。“没、没什么感觉，她的事情与我无关。” 婆婆最恨那个女人，她要是敢说心里有些难过，哪怕这难过并不是出于对那个女人的感情，婆婆肯定也要大发雷霆，所以还是划清界限吧。 谁知道罗筱柔却突然逸出一声冷笑，表情也明显含了嘲讽。“就算你跟她没什么感情，她好歹也生了你，十月怀胎、生产之痛那都是大恩，你居然没有任何感觉？我该说你薄情还是洒脱，哼……” 向暖被吓得呆若木鸡，完全措手不及。听婆婆大人这意思，难道是希望她表现得很难过吗？还是说，无论她的回答是什么，婆婆都不会满意？ “妈，我……对不起。” 终究还是不知道怎么解释。 罗筱柔没回应，而是直接闭上了眼睛，像是拒绝再跟她交谈，又像是累了。 向暖不由得苦笑起来，不敢出声打扰她休息或者静思，只能僵硬地杵在那当木桩子，心乱如麻。 “你走吧，我想眯一会儿。” “哦，好。”向暖安静地走出病房，一直走到过道尽头的窗户那。炎热的夏天，连扑面而来的空气都像是火焰一般，灼烧得人心烦气躁，仿佛也有浓烟让人呼吸困难。 “啊——”腰突然被人搂住，向暖惊叫出声。 “向暖，是我。” “你吓死我了！” 牧野歉意地吻了吻她的脸颊。“想什么想得这么专注？妈对你说难听的话了？” “其实，也不算是难听的话……她问我，那个女人死了，我是什么心情。” 向暖耷拉下眼皮，心里说不出的堵。这种怎么做都是错的感觉，可以说相当糟糕。 “嗯？” “我说没什么感觉，我跟她没关系。妈可能觉得我太薄情了，好像有点生气。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薄情？毕竟，她生了我。算了，你还是不要回答吧。” 如果他给一个肯定回答，她的心情会更糟糕。 牧野抓住她的手臂，将她的身体转过来，然后双手往上移动，捧住了她的脸。“你再对我这么没信心，我也要生气了。” 向暖一听，顿时急了。张嘴想要解释，却被他直接堵住了嘴唇，亲了一会儿才松开。 “人和人的感情是处出来的，不是靠血缘凭空生出来的。叶文玲从来不曾是你生活的一个部分，你对她没有感情是天经地义的。对于一个毫不相干之人的逝去，我们不会幸灾乐祸，但也不可能为此而痛苦伤心，顶多只是对生命流逝的惋惜。说实话，我倒宁愿你自私薄情一点，免得你总是委屈了自己。至于我妈，她就是心里不痛快，故意给你找茬来着，你不必理会她。” “我知道，我不会跟她计较的。”向暖蹭了蹭他的掌心，然后将脸埋进他温暖的胸口。 下午，牧高峰拎着给罗筱柔带的饭菜来了医院。 离开医院，牧野本想带着向暖看一场电影的，可是刷了一下排片表，发现实在没什么好片子，只好放弃这个计划。 “要不，我们去江边吧？” 向暖没想到居然会在江边遇见郑魁。他看起来十分的落魄，好像刚刚被人揍了一顿，脸上明显淤青，衣服皱巴巴的，头发乱糟糟的，跟往日的精英形象完全不符。 郑魁也很意外，甚至下意识的捂着脸想要扭头就走。 向暖小跑追上去，拦在他面前。“你没事吧？怎么会弄成这样？” 凑近了，向暖才发现他整个精神状态也特别糟糕。撇开那些瘀伤不提，脸色本身就很难看，好像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似的。 郑魁不得不停下来，十分窘迫地面对向暖，眼神仍有些闪烁。 “没什么，运气不好遇着了抢劫，被打了几拳。不过都是皮肉伤，不碍事。” 向暖怀疑地看着他，怎么都觉得这个说辞是临时胡编的。 “对了，你最近见过晓敏吗？她……还好吧？” “没有。既然你那么担心她，为什么不自己去看她？她虽然没给你好脸色，但也许她心里也是希望你能出现的。” “我、我最近比较忙……那个，我赶着去一趟医院，先走了。再见。” 说完，他直接就转身匆匆走了，步子迈得又大又快。 向暖还想追，却被牧野一把抓住了手臂。“让他走吧。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只能他们自己解决，你帮不上忙的。” 向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失神地看着郑魁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拥挤的人潮中。 “叶文玲不在了，这件事情应该很快就会过去的吧？也许，他们还有机会在一起也说不定。对了，他刚刚说抢劫，我怎么觉得不像呢？” 牧野点点头。“他骗你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向暖皱起眉头，抓住了他的衣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龙家不会轻易放过他，最近他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公司估计也完蛋了。” 牧野没有告诉向暖，如果不是他警告过龙渊不能伤了郑魁的性命，只怕郑魁也得跟叶文玲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要知道，龙家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也不会相信郑魁是被逼的。对于一个让龙家颜面扫地的人，他们更不会手下留情！ 第230章 杀人了，快跑！ 向暖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给李晓敏打了电话，将郑魁的情况告诉她。 李晓敏沉默了很久，一点动静也没有，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 “晓敏？晓敏，你还在听吗？” “在听。”又是长长一段时间的沉默，然后是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暖暖，他的事情跟我再也没有关系了，你以后知道什么也不用跟我说。” 电话就这么挂断了，连一句“拜拜”都没有。 向暖抓着手机的手慢慢地放下，看着远处闪烁的灯火，抑制不住吐出一口闷气。人生在世，果然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无奈和波折，大概这就是精彩之处吧。 身后传来脚步声，接着她就被人从后面拥抱入怀。 这里是阳台，空调不能覆盖的地方，两个人在炎热的夏日里这样搂在一起实在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但向暖还是往后更加贴进他的胸膛。不一会儿，她的背部就被汗水给浸湿了，脸颊也汗涔涔的。 “别想了，进去洗澡睡觉。” “你洗过了吗？” “没，等你一起洗鸳鸯浴。” 向暖抿着嘴唇笑了，暂时将烦恼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牧野弯腰将她一把抱起，经过桌子的时候将她的手机丢在上面，就直接抱着她进了浴室。 洗完澡躺回床上，向暖才恍惚想起，他的假期好像快要结束了吧。她一个激灵清醒了许多，掐着手指头算了算，果然所剩无几。 想到他一走又是一年半载，向暖顿时就郁闷了，可也不能无理取闹。沉吟了一会儿，最终咬咬牙翻身而起，跨坐在他的腰上。 牧野倒抽了一口气，一手掐住她的腰，一手拨开她脸上的乌丝。“刚刚不是说不要了吗？” 她在浴室里一直说受不住了，害得他只能草草结束。 向暖脸一红，本着豁出去的心情，干脆眼睛一闭下巴一扬，强词夺理的话脱口而出：“那是刚刚，我现在又想要了，不行啊？” “行。”牧野哭笑不得。“你是女王陛下，你说了算。那么女王陛下，你确定要在上面？” 向暖一张俏脸红得更厉害，气恼之下，直接扑上去咬他的喉结。 那地方可轻易不能碰，牧野直接就失控了。“小妖精，你自找的！” 两个人刚从浴室出来，本来就是一丝不挂的状态，做点什么实在再方便不过了。向暖连一声抗议都还没来得及发出来，他就已经挥戈前进，悍然入驻他专属的领地，一刻不停地纵马驰骋。她虽然在上面，却完全掌控不了节奏，只能跟着他的动作沉沦其中。 …… 第二天上午，牧野有事情要处理，早早地出门去了。 罗筱柔下午就可以出院了，但向暖照旧还是去了医院，当然还带了张妈亲手做的美味佳肴。 罗筱柔沉默地吃了早餐，放下碗筷，看着向暖道：“陪我到楼下去走走。” “好，我扶你。” 罗筱柔的身体虽然还有点虚弱，但还不至于需要人搀扶的程度，不过她倒是没有拒绝向暖的手。 婆媳二人就这么慢慢地穿过走廊，坐电梯下到了一楼大厅。 大厅依旧人潮拥挤，吵闹喧嚣，隐约还有救护车从远处呼啸靠近的鸣笛声。 向暖扶着罗筱柔出了大门，然后往左拐，绕到医院的后花园。 说是花园，其实更像是一片小树林。很多病人都喜欢到这里来休息乘凉，偶有凉风袭来，那可比病房里的空调舒服多了。 罗筱柔将手臂从向暖手里抽出来，脚步缓慢地穿梭在林木之间，始终没有开口。 向暖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能安静地跟在一旁，不敢出声打扰，甚至下意识地等待着她的发难。 “其实，”不知道过了多久，罗筱柔突然开了口。 就两个音节，却把神游的向暖惊得差点儿尖叫出声，双眼略带慌乱地转移到她脸上。 罗筱柔却没有看她，像是看着远处的高楼林立，又像是根本没有焦点。然后，她笑了一下。 那是一个复杂得让人分辨不出具体情绪的笑。 向暖看得更加心惊，手甚至下意识地握成了拳头，规矩地放在了膝盖上。她挺直腰杆，竖起耳朵，甚至呼吸都放轻了。 “你的样貌虽然跟她很像，但你比她笨多了。她那人没读多少书，但脑子实在聪明。她很知道别人想要什么，想听什么，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能戳到你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你也看到了，她实在不算倾国倾城的美女，但总能将男人迷得神魂颠倒，任她予取予求。连龙天行那种商场老狐狸都能被她拿下，可见她多么有手段。” 向暖紧张万分地竖耳听着，因为她实在琢磨不准婆婆大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只能屏息凝神等待着。 罗筱柔的视线慢慢地收回来，一点一点转移到向暖的脸上。 “我就没见过比你更笨的人，不只是笨，还让人很烦躁。一天到晚顶着一张可怜巴巴的脸，好像谁欺负了你似的。但真的被人欺负了，又只会傻乎乎地忍受着，连为自己讨个公道都不会。你说，你到底有什么用？” 向暖更加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 罗筱柔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一个字的回应，眉头顿时打了个深深的结，额角的青筋眼看就要突突跳上几下了。“你哑巴了？不会说句话吗？” 说什么？ 向暖差点儿就这么脱口而出，幸亏最后关头及时咽了回去，否则估计她会更加气坏了。 “我、我……。”其实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总觉得自己只要一开口，她就要生气。“我是挺傻的，从小就不会讨人欢心，所以我在我养父养母那拼了命地表现，可他们还是不喜欢我。别人做来最简单不过的事情，我却总是不得其法，越弄越糟糕。我也不是要装可怜，我只是不知所措，因为我总是猜不透别人在想什么……” 向暖绞尽脑汁地想要怎么继续往下说才有利于解开婆婆的心结，可是脑子一团乱，像被猫玩坏的线团似的找不着头绪。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尖叫。 有什么灼热的液体状的东西洒到向暖身上，她疑惑地转过头去，随即惊恐地瞪圆了眼睛。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躺倒在地上，腹部一个大窟窿汩汩冒血，那血已经将地面染红了一片。而在他身边，站着一个手持尖刀的男人。 杀人了！ 向暖脑子里窜进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多想，对方已经抓着刀朝她们这里逼来了，那张脸暴虐而阴鸷，简直阴森可怖。 “妈，快点跑！” 第231章 被砍，重伤 向暖一把抓着罗筱柔的手臂，拉着她撒腿就跑。 可罗筱柔身体本来就虚，刚刚也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被向暖这么拉着跑，没两步就直接绊倒摔在了地上。 “妈！” 向暖惊慌失措地将她拖起来，可是已经来不及跑了，对方已经追上来了。情急之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直接扑上去，紧紧地覆在罗筱柔的背上。 那个人已经杀红了眼，抓着刀子二话不说就直接往向暖身上捅。 “啊——”向暖惨叫一声，仍紧紧地护着罗筱柔，任由那人将刀子一下一下捅进她的身体，直到保安闻讯赶来把人给控制住。 医生护士也推着移动床火速赶到，将向暖从罗筱柔身上扒下来，接着十万火急地赶往急救室。 向暖被捅了好几刀，整个人都已经疼得糊涂了，却还是抱着罗筱柔不放，医生护士花了好一番力气才将她的手给掰开。 罗筱柔身上一松，人就站不住了，身体摇晃了几下就直接跪在了地上。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一片血红色。 那是向暖的血！ 罗筱柔一阵头晕目眩，被人扶了一把才站起来，连一句礼貌的“谢谢”都忘了给对方，迈开腿就跌跌撞撞地朝着医院大门走去。 牧高峰和牧野接到电话从不同的方向赶了过来。 向暖的运气还算好，虽然被捅了好几刀，其中一刀也捅到了要害，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失血过多，人很虚弱，恐怕要将养好一段日子才能恢复健康。 手术结束之后，向暖就陷入了昏天暗地的昏睡当中。因为失血过多，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嘴唇更是灰暗干裂，整个人了无生机。 牧野在床边坐下，小心地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她的手又小又软，跟她的人一样，捏起来特别舒服。不过她血气不好，哪怕夏天，手也是凉的。 罗筱柔软软地靠在牧高峰的身上，失神地看着向暖。 “走吧，你身体也还没好利索，先回病房去躺着。医生说了，向暖没这么快醒来。” 回到病房，牧高峰将她抱到床上，再将床头稍稍调高了一些。“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罗筱柔摇摇头，她现在实在没什么胃口，脑子里全是向暖浑身是血的画面。 她果然没说错，向暖确实很笨，再也没见过比她更笨的人了。 罗筱柔倏然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只有靠在床头上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泄露了她未睡着的事实和她内心的不平静。 向暖还没醒来，疯子砍人的事情就已经基本调查清楚了。 那人叫程翔，他妻子在这家医院生产，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最后一尸两命。他痛失妻儿，伤心欲绝，更认定了这是一起医疗事故，口口声称要医生偿命。 相关部门曾经介入调查，得出的结论是医院的一切救治行动都符合程序，没有纰漏。 这个答案，程翔不能接受，甚至认定了这是相关部门在包庇医院。为此，他来医院闹了很多次，这次不知道又受了什么刺激，居然不管不顾地就对毫不相干的人痛下杀手。 向暖运气好，捡回了一条命。可前面被捅的那位病人却最终抢救无效，死在了手术台上，死得实在冤枉。 这件事在医院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和恐慌，很多来挂号的病人得知消息，纷纷转移到了别的医院。 好些人目睹了整个事情经过，甚至有人当场就将拍摄的视频上传到了网上。 荣城的各大媒体也是闻风而动，蜂拥而至。 一时之间，荣城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件事，医院和相关部门都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上。 对此，向暖一概不知，她一直昏睡到晚上才悠悠转醒。严格来说，她是被疼醒了。麻醉药效过了，身上被捅的地方，还有进行手术割的口子，全都开始剧烈疼痛。 “嗯……” “别乱动。”牧野抓住她的手，又弯腰吻了吻她的额头。“我马上叫医生过来。” “妈没事吧？” 当时情况实在混乱，向暖也不知道罗筱柔有没有被刺中。 牧野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她没事。” 呼叫铃按下，医生护士很快便赶了过来，给向暖做了检查。 对于伤口疼这事，医生的意思是可以打镇痛剂，但是不建议过多使用，最好是能忍则忍。 向暖抓住了牧野的手指。“我没事。忍一忍就过去了，没事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额上都冒汗了，跟热无关，是疼的。 牧野见她实在坚持，又为她的身体考虑，最终还是同意不用镇痛剂。等医生走了，他就将手伸到她嘴边。“要是疼得厉害，你就咬我。用力点，没事的。” 早知道，他今天说什么都不让她单独来医院！ 向暖虚弱地笑了笑，故作轻松地开玩笑：“我才不要啃猪蹄呢！猪蹄太油腻了，晚上要吃得清淡一点，有利于身体健康。” 牧野没有接话，只是指尖落在她的眉间，揉了揉那因疼痛而深深皱起来的疙瘩。 “疼就叫出来，不用忍着。爷又不会笑话你。” “只是一点点疼，我能忍得住的。“ 叫出来也还是会疼的，而且一但叫出声，忍耐力就会直线下降，那到时候非哭出来不可。 牧野心疼地笑骂了一句：“笨蛋！” 向暖回应地笑了笑，实在没有力气跟他斗嘴，额上的虚汗疼得冒了一层又一层。 “我喂你吃点东西。就算没胃口也要吃一点，否则你会熬不住的。” “好。” 向暖这一顿晚饭吃得那真叫痛苦万分，好不容易吃完了，一身病号服已经被虚汗给浸染得湿透了。 牧野端来热水毛巾，小心翼翼地给她擦拭一番，然后换上干爽的衣服。 这一通折腾下来，向暖实在筋疲力尽，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只是梦里还被疼痛纠缠着，眉头一直打着深结，牧野怎么按揉怎么抚-摸都没能让它舒展开来。 牧野将她吃剩的东西全都扫荡进肚子里，就这么在床边守了整整一夜，连眼睛都没合过。 第二天一早，向暖一睁眼就看到他胡渣邋遢的样子，着实愣了一下。她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笑道：“牧长官，你英明神武的形象呢？不要了吗？” 说着，她张开手臂抱住他的脖子，满足地闭上眼睛。哪怕扯疼了伤口，还是觉得心满意足。 我还能一睁眼就看到你，真好！ 我们还可以期待一辈子，真好！ 第232章 我把他交给你了 向暖听说了程翔的故事之后，心情久久未能平复下来。 她这人最是心软，一听说那个男人的妻子一尸两命，就觉得他十分可怜，尽管挨了他好几刀，却也对他怨恨不起来。而且，关注点从一开始就偏了。 “他妻子的事情真的是单纯的意外吗？这里面有没有可能有什么猫腻，所以他才那么激动？” 不怪向暖想多了，实在是这样的黑暗操作并不少见。 牧野就知道她会想这些，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现在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有关部门会重视的，真有猫腻自然会揪出来，你操心什么？”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件事被推到了风头浪尖之上，相关部门一定会高度重视，给老百姓一个交代。 向暖呵呵傻笑。“说的也是。不过，我希望没有猫腻，否则就太让人寒心了。” “行了，心怀家国天下的事情留到以后再说，先吃点东西。” “嗯。”向暖继续笑眯眯地点头。睡了一觉醒来，伤口已经不那么疼了，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 牧野亲自喂她吃东西，还没吃完，罗筱柔和牧高峰就到了。 向暖一看到他们，严格地说是一看到罗筱柔就有些紧张。她听说，做婆婆的都不喜欢看到儿子伺候儿媳妇。 “傻愣愣地看着我干什么？继续吃啊。难不成，你是想让我喂？” “啊？不是的不是的。“向暖拼命摇头。 牧野怕她把自己给摇晕了，赶紧伸手将她的脑袋定住。“笨蛋，妈是跟你开玩笑的，你紧张什么？” 罗筱柔笑眯眯地接话。“确实是够笨的。” 她的语气很柔软，甚至还带着那么一点宠溺的意思，以至于向暖惊愕地瞪圆了眼眸，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可是她只是被捅了几刀，脑袋没被撞击，应该不至于影响到耳朵啊？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吃东西，向暖实在亚历山大，又吃了几口就说饱了。 牧野知道她的心思，但少吃多餐没什么不好，也就不勉强她了。 牧高峰突然道：“牧野，你跟我出来，我有事跟你谈。” 那岂不是要跟婆婆大人独处？ 向暖顿时又绷紧了神经，手下意识地抓住被子的边沿，一不小心就将被子揪得变了形。“那个，妈，你坐吧。你身体刚刚好，不能太劳累。” 罗筱柔就在床前的椅子里坐下，包也放在了床头柜上。眼睛一抬，就落在了向暖的脸上。因为刚刚吃了东西，她的嘴唇和脸上看着倒是有了一点血色，不像昨天那样吓人了。 “伤口还疼吗” “啊？”向暖又被她温柔的语气给惊到了。要知道，自从叶文玲出现之后，她就再没给过自己一句软和的话。“不、不疼了，早就不疼了。” 罗筱柔自然将她的战战兢兢和受宠若惊都看在眼里，不由得在心底轻叹一口气。看来，她之前的态度确实把她给吓着了。 “要听听我跟叶文玲的故事吗？” “啊？”这画风转变得太快，向暖一时没跟上她的速度。 罗筱柔也不需要她真的点头同意，沉默了数秒，就缓缓地开了口。故事跟牧野知道的差不多，只不过更加详细罢了。 简而言之，就是罗筱柔好心救了叶文玲，并且将她带回家，让她在家里做保姆。谁知道叶文玲居然趁着她怀孕的时候勾-引男主人，她撞破奸情，激动之下早产，差点儿大人小孩都没保住。因为伤心难过，也因为孩子几次危险得要急救，她的月子没坐好，身体亏损得厉害。后来母亲也因为她的这一摊破事被刺激得心脏病发，没能抢救回来。 “你说，我该不该恨她？” 向暖含着眼泪点点头。 “不过我运气好，遇到了牧野的爸爸。她从来不曾嫌弃我是个离异的女人，更是把牧野当成了亲生儿子一样疼爱和照顾，不，亲生父亲也许都做不到他这样。可惜的是，我的身体在那时候亏损了，没能为他生下一男半女，到底还是亏欠了他。” 向暖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在意这件事。深爱一个男人的时候，就会想一辈子陪伴他左右，为他生儿育女，为他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而在传统的观念里，幸福的家庭都需要一个留着他骨血的孩子。 “爸他……”没想到，牧长官居然不是公公亲生的！ “我知道，你是想说他不会介意。我也知道他确实不介意，可是我始终觉得对不起他。不过，我们都这把年纪了，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 罗筱柔流露出苦涩的神情，但很快又释然地笑了。 “其实，到了我这个年纪，真不该还有什么看不开的。运气好的话，还能活个二三十年，运气不好，也许十年八年就得去阎王爷那报到了——” 向暖一听，顿时急了。“不会的！你和爸都会长命百岁的。” “你急什么？就是随口说说而已，我可不是神仙，也不是神棍。”罗筱柔又笑了，甚至伸手摸了摸向暖的脑袋。 向暖瞪着她的手，差点儿没吓傻了。 婆婆大人今天不会是被什么附身了吧？ “向暖，你爱牧野吗？” 又一次神转折。 向暖怔忪了好几秒才想起来回答，立马点头如捣蒜。“爱！我爱他！” “这一年多的聚少离多、担惊受怕，没让你后悔过当初的选择吗？” “没有。他从来没有骗过我，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要过这样的生活，没什么好后悔的。我承认，偶尔我也会害怕，害怕他像上次那样危在旦夕甚至以后都不回来了，但是我不会后悔选择了他。他这么好，我除非脑袋被门夹了才会后悔，呵呵……” 那几声“呵呵”实在是傻到了极点。 罗筱柔看着她的眼神却越发的柔软，同时还夹杂着感慨万千。 这个孩子跟叶文玲是不一样的，她不应该把叶文玲的那笔账算到她头上，更不应该为难自己的孩子。 “向暖，从今天起，我正式把我唯一的儿子交给你了，希望你能善待他。” 啊？向暖再次傻眼。 “怎么，你不愿意？” “愿意，我当然愿意！”向暖差点儿没激动得从床上弹起来，然后便是喜极而泣，笑得像个十足的傻子。 罗筱柔眼里也有些湿润。有些事情，她真的该彻底放下了。与其纠结于那些陈年旧事，不如活在当下。 是的，活在当下。 人生苦短，为什么不多享受眼下的幸福呢？ 第233章求女王陛下手下留情 牧野一回到病房，向暖就激动地叫道：“牧长官，你快过来！快过来呀！” “你给我小心点，别把伤口给扯裂了。” 裂了就裂了呗，她现在心情好，再被捅一刀都愿意挨着。 牧野靠近床边，应她的要求俯下腰去。“怎么了？” 向暖伸出手臂一把抱住他的脖子，激动地在他嘴唇上亲了亲。“牧长官，你知道妈刚才跟我说什么吗？” 她眉宇之间掩盖不住的都是得瑟。 “娘子请明示，为夫洗耳恭听。” 向暖被他不伦不类的一句话惹得咯咯笑了两声。“妈说，从今天起，她正式把你交给我了！听清楚了没，你现在是我的了！” 牧野挑了挑剑眉，难怪小东西这么欣喜若狂。他伸出手，挠了挠她腰侧没有受伤的一块皮肤。 向暖顿时感觉到那一块酥麻起来。 他还将嘴唇移到她耳朵上，不轻不重地啃咬了几下。“我以为，我很早之前就是你的了。” “那不一样，之前没有正式授权么。嘿嘿……牧长官，你这辈子也别想逃出我的五指山了，你就认命吧。” “那女王陛下你可得温柔点，小的经不起折腾。” 向暖笑得差点儿没在病床上打滚，最后滚没打成，倒是把伤口给扯疼了，呲牙咧嘴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说了让你悠着点，怎么这么不听话？” “我开心嘛。” 牧野无奈地摇摇头，大手往她脑袋上一搭就揉乱了她一头长发。“笨蛋。” 向暖哼哼两声，心满意足地趴到他胸前，简直想仰天吼一嗓子“解放区的天是蓝蓝的天”，或者“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也可以。 见她一扫这段日子以来的阴霾，牧野心情也好得能开出花来。将人搂在怀里，不带欲念地摸摸亲亲，百般温存。 因着跟婆婆大人的矛盾彻底解决了，向暖住医院都住得幸福感满满的，连带着空气里那刺鼻的消毒水味和药味都变得好闻起来。 李晓敏带着水果和鲜花来探病的时候，看到她靠在床头简直幸福满足得跟一只刚吃掉了一饭盒鲜炸小鱼仔的猫儿似的。“看你那一脸荡漾，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享受来了呢。受伤住院还能这么心满意足的，估计你是头一份。” “呵呵，大爷你来啦。快靠近点，让我抱一个。我可想死你了！” “你可别害我。一会儿你家牧长官以为我跟你有什么勾当，非把我剁了不可。” “没事，我会保护你的。来嘛，抱一个。” 李晓敏不客气地翻了个大白眼，但还是弯腰跟她来了个熊抱。 “怎么样？伤口还疼不疼？” “早就不疼了，只是伤口愈合痒得厉害，偏偏还不能抓，可折磨人了。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只能让牧长官给我吹吹。” 得瑟！ 李晓敏气得直磨牙，手一揪就揪住了她的小耳朵。“向暖同志，你知不知道在一个刚失恋的女人面前秀恩爱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啊啊——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李晓敏施施然地松开手，还拍打了两下。只不过她最近明显消瘦憔悴，做这样的表情完全没了往常的狡黠可爱。 向暖看得心里一酸，想要跟她提一提郑魁的事情，可又不敢轻易开口。 “我说你这运气也真够差的，来医院探个病也能被人捅出几个窟窿来。等出院了，大爷陪你去庙里拜拜吧。” “李晓敏同志，宣传封建迷信思想是违背党的方针政策的，你还是趁早改邪归正吧，否则哪天被请到警察局去喝茶可就不好了。” “切！去警察局喝茶也被捅几个血窟窿好吧？” “……” 姐妹俩胡乱地聊了一阵，向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晓敏，你跟郑魁……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那个女人都死了，再也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了，你就不考虑再给他一个机会吗？” 李晓敏苦涩一笑。“换了你，你会再给他一个机会吗？” 向暖一时理屈词穷，她确实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可她真的不想再看到晓敏这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忠诚是爱情和婚姻的底线，别的错误我都可以原谅，但这个不行。或许这件事他确实有他的无奈之处，但他可以选择一开始就坦白。结果呢？如果不是被我撞破了，他也许要瞒我一辈子吧？” “晓敏，我也觉得背叛是一件不可原谅的事情。只是，这些毕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谁能没个过去呢？何况你让他从一开始就坦白，其实没几个人做得到的。如果每一段恋情开始之前都要把感情历史交代了，我想最后恐怕没几对能够走下去吧？当然，我并不是想为他说话，更不是逼你一定要原谅他。郑魁再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这么痛苦。” 李晓敏沉默了许久，才失神地回答：“我知道。” 那表情，感觉都快要哭出来了。 向暖后悔莫及，并决心以后都不要再提郑魁了。 “亲爱的，你给我削个苹果吧，我想吃。” “哦，好。” 李晓敏整理了一下心情，拿起一个苹果，低头认真地削了起来，削完了又切成一瓣一瓣的摆在果盘里。 向暖拿了一片，咔嚓咬了一口，满口清甜的汁水让她眯起了眼睛。“你也吃啊。这个苹果特别鲜甜，是牧长官的战友直接从果树上摘了寄过来的。” 李晓敏也拿了一片，刚咬了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可能是最近饮食不规律，胃里有些不舒服。估计是积食，我一会儿去买几瓶酸奶或者益力多。” 李晓敏这两天胃都不太舒服，吃不下东西，还反胃，估计是抗议她这段日子没有好好照顾它呢。 “要不你直接去看医生吧？反正这里就是医院，挂个号也方便。” 李晓敏摇摇头，又咬了一口，只是刚咽下去就发出了一声干呕。 “快喝点水！” “没事。”李晓敏表情痛苦地捂着胸口喘气，等气息平顺了，她直接将苹果丢进了垃圾桶。“浪费可耻。” “你还是去挂个号吧。就算真的没问题，让医生看过了也能放心点。不管怎么样，咱们千万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是不是？” 李晓敏想了想，终于点点头。 第234章 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就是不消化，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沉甸甸压着一样难受，偶尔还会感觉到恶心，特别是早上刷牙的时候，会直接干呕……” 女医生听了之后，直接问了一句：“你最近有性生活吗？你这症状，像是怀孕了。” 李晓敏一愣，接着瞪大了眼睛，再机械地一点一点低下头去看着自己平坦的腹部。怀孕了？这怎么可能？这、这不可能的！ “可是，我们、我们有做措施的……” “不管是哪种避孕方式，成功率都不是百分之百的。这样吧，你去验个尿，确认一下。照着上面的说明操作，结果显示了马上来找我。” “啊？哦，好。” 李晓敏接过东西，机械地站起来，慢慢地走出诊室。外面依旧是人头涌动，吵吵闹闹的，让她更觉得头晕脑胀。 女厕所门外排了长长的队伍，人人都捂着口鼻在那耐心等待着。 李晓敏站在队伍中间，脑子里只剩下一团乱麻，一会儿默默地祈祷只是胃不舒服，一会儿又想要是真的怀了，可如何是好……结果越想越心烦意乱，抓狂得想要大喊大叫一场。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轮到她了。她关上隔间的门，看着手里的东西，许久也没动。好像还是不久前，她还跟郑魁商讨过生儿育女的问题，可现在……但愿事情不要变成那样！ 李晓敏深深一个吐纳，打起精神来，撕了包装，仔细地看了说明，然后照着操作。 等待结果的十数秒显得十分漫长，简直就像是将每一秒都掰碎成了无数的份额，无限地延长。 视窗里迅速地呈现出一道竖着的红线，然后是另一道颜色稍微浅一点的……两道红线！阳性！ 李晓敏死死地瞪着那两道红线，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还要拿去给医生看结果。其实看与不看都是一样，事情已经很明白了。 她怀孕了，在她和郑魁分手之后！ 医生瞄了一眼之后，斩钉截铁道：“你怀孕了。这个孩子，你打算要吗？” “我……我不知道。” 李晓敏很清楚，这个孩子来得完全不是时候，可做母亲的又有几个能轻易地下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要是各方面条件都允许，最好还是留下来，其实养个孩子也没那么困难。人流伤身又伤心，能不要做就尽量不要做。而且，人流手术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还得进行一系列的检查，确保没有问题。但如果你真的铁了心不要，那就要趁早做手术，拖得越久对身体伤害越大……” 医生是个好医生，尽职尽责地给她分析各项利弊，还说了很多鼓励的话。 李晓敏拿着几张检查单走出诊室，一路走出了医院，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边上茫然失措。如果不是向暖的电话打过来，她估计还要在那呆呆地站上几个小时。 “怎么样？检查结果出来了吗？没什么问题吧？” “没、没什么。暖暖，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你真的没事吗？有事情你可千万别瞒着我，就算我帮不上忙，我家牧长官还是能发挥一点作用的。” “我知道，但我真没事。” “那好吧。那你回去好好休息，有问题给我打电话。拜拜。” 挂了电话，向暖皱着眉头琢磨，她怎么觉得晓敏的情绪有点不对呢？真的没事吗？ 略微粗粝的手指立马抚向她的眉头。“怎么了？眉头皱得都能夹蚊子了。” “没事。只是我总觉得晓敏没说实话，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她最近心情本来就很糟糕。” “你担心的话，我一会儿让人查一查她的检查结果。” 向暖眼睛一亮，手臂一伸就抱住他的脖子，凑上去吧唧地亲了一口。“牧长官，你真是又聪明又能干！啊——爸，妈！” 看到踏入门口的二老，向暖整个人傻眼了，一张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熟透的西红柿。她僵硬地松开手臂，很想拉起被子直接将脑袋蒙起来，撅起屁股当鸵鸟。 罗筱柔笑眯眯地看着她，调侃道：“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啊。” 好在牧高峰性子严肃，不会说什么，也不会露出明显的表情来，否则向暖真要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了。 “今天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就是痒得厉害。” “那说明伤口已经在愈合了。痒也要忍着，千万别拿手去抓。实在痒得厉害，就找点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要不让牧野给你吹吹也行。” “妈！”向暖又闹了个大红脸，虽然囧得不行，但被婆婆大人这般和风细雨地关心实在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 罗筱柔哈哈地笑，看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就连向来严肃的牧高峰，眼里也隐约能看到一点柔软的笑意。 向暖看看公婆，再看看身边的牧野，觉得日子实在是美好得一塌糊涂。她这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吧！ 牧野在这家医院是有熟人的，想让人家利用职务之便查一个普通病人的病历，那不过是点击两下鼠标的事情。 “李晓敏怀孕了。” 什么？ 向暖一下子瞪圆了眼睛，嘴巴也呈“o”型。缓过来之后，她忍不住喃喃道：“晓敏现在一定很纠结吧？你说，我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郑魁啊？” 牧野摇头。 “不妥。就算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有些事情还是不能随便插手的。如果她真的愿意给郑魁一个机会，她自然会留下这个孩子。如果她铁了心要断，就算郑魁知道了孩子的存在，恐怕也不能改变什么。” 女人一旦狠下心来，有时候比男人还要决绝。 向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觉得很是心塞。“晓敏其实很渴望婚姻，她也是真的喜欢郑魁。这要是没叶文玲那档子事，这会儿他们该欢天喜地办婚礼了吧？” “事情未必没有转机。就算真的不可能了，将来他们也会各自遇到合适的人。” “我知道，可我心里就是难受。如果他们真的不能在一起，那孩子肯定就不能留下来了，那可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放弃了多可惜呀……” 像他们，真心想要一个孩子还要不上呢。 牧野在床沿坐下，将失魂落魄的小女人揽入怀中。 第235章 满意了？ “高逸尘？你怎么来了？” 高逸尘笑了笑，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我前些日子到国外出差去了，昨晚回来才知道你出事了，所以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运气不好被人捅了几个窟窿，医生给打了几个补丁，已经好得差不多啦。呵呵……” 被捅了几刀还这么高兴？该不会是被捅傻了吧？ “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啊。” 向暖笑眯眯地点头。最近日子顺心着呢，心情好得能在大沙漠里开出一朵娇滴滴的花儿来，每次一开口哼歌就是《好日子》。 “对了，你最近怎么样？”说起来，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挺好的，就是忙。” “能者多劳，谁让你天生才华过人呢。天才，上帝也拯救不了你，你就认命吧。” 高逸尘低笑出声。一段时间不见，她倒是比从前活泼了许多，对着他居然也能用这种轻松逗趣的语气说话了。她现在虽然躺在病床上，脸色还有点苍白，但眉宇之间一片舒展，像一朵迎风招展的花儿。 这是一个嫁给了幸福的女子。 高逸尘的心情十分复杂，但总的来说还是为向暖感到高兴。“就你一个人在医院？” “不是的。牧长官一直在医院守着我呢，刚刚我说想吃坚果，他去给我买了。医院附近就有超市，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等你康复了，我们可以找个时间一起吃饭。” “嗯，好。” 向暖知道他向来忙碌，趁着午休抽出时间跑一趟就已经不容易了。 巧的是，高逸尘在医院门口跟牧野打了个照面。 牧野先点头示意。“你好。来看向暖的？” 对于高逸尘，牧野是没有敌意的。哪怕他对向暖有企图，但从来没用过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甚至已经尽量在避嫌了。这样一个人，很难让人对他生出厌恶来。 “是的。不过我还有事，所以只聊了两句就出来了。” “有心了。改天我跟向暖一起请你吃饭，就当是感谢你上回的救命之恩。” “好。” 两个人擦身而过，朝着不同的方向迈着坚定的步子。 牧野回到病房，向暖正啃着苹果看综艺节目，估计刚好被戳中笑点，正一个人对着电视屏幕哈哈大笑。 “牧长官，你回来啦。对了，刚刚高逸尘来看我了。呐，桌子上那堆东西就是他拿来的。” “哦。”牧野将手里的坚果放在她面前。“每样都买了一包，吃吧。” 向暖趁着他弯腰的时候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牧长官，你最好了！我想吃夏威夷果，你帮我剥壳。” 牧野轻轻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用脚勾过椅子坐下来，拿了夏威夷果给她剥壳。夏威夷果的壳实在坚硬，就算强行掰开了，也经常都是碎的。他连着剥了三个，很快便掌握了技巧。 向暖见他剥得轻松自在，还以为今天的夏威夷果不一样呢，拿了一个在手里，掰了半天也没掰出果仁来。 “算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好像不适合我，我还是继续不劳而获吧。” 牧野被她给逗笑了。不劳而获还这么坦荡的，她也算是头一个了。 连着吃了数个夏威夷果，向暖觉得喉咙有点干。“我要吃橘子。” 牧野只得放下手里的坚果，洗了手，拿了一个橘子三两下剥出里面的蒜瓣。 “你喂我。啊——”嘴巴张大，像等着投喂的小鸟，懒得坦坦荡荡。 牧野又笑了，掰了一瓣塞进她嘴里，看她吃着满口甘甜，幸福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将橘子咽下去后，向暖舒服地靠在床头上，摸着肚子感慨：“哎呀，我突然不想出院了，好想就这么一直住下去呀，怎么办？” “笨蛋。” 话虽然这么说，但在医生的同意下，向暖还是提前回家休养了。地方虽然换了，但待遇完全没有降低，依然有公婆和风细雨般的关心，丈夫的百般宠爱，甚至还有女儿的各种卖萌打滚来作为娱乐节目……。简直是神仙来了也不换的逍遥日子。 只是，向暖的伤还没有完全康复，牧野的假期就已经要结束了。 向暖舍不得，恨不能化成一根藤蔓缠绕在他的身上，要不牵引住他的脚步，要么就如影随形缠到天涯海角。 但是，都不行。 牧野也舍不得，好在婆媳二人的心结已经完全解开，他不用再担心向暖会在母亲那里受到委屈对待。没了后方起火的可能，他也总算可以轻装上阵了。只是，某人嘴上什么都不说，光拿着一双圆圆亮亮且湿漉漉的眼眸看人的模样，实在叫人受不了。 无法开口说出来的不舍，那才是最直击心脏的。 牧野回部队前一天，罗筱柔早早地就将夫妻两个赶出家门，让他们过二人世界去。就连果果哭着想要跟上去，也被她狠下心拦住了。 向暖哪里都不想去，于是就一起回了锦绣园的小窝。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电影吃零嘴，一起挤在厨房里洗菜做饭，一起躺在被窝里迷糊午睡……当然，还有做最爱做的事情。 牧野顾虑着向暖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本来不想做得太过火的，但实在招架不住某人完全不体谅他的苦心一再点火自焚，最后还真顾不上那么多了。 这一别就是一年，不多做一点，哪里来的幸福回忆？ 窗帘紧闭的空调房里，两个人就跟被喂了某种助兴的药似的疯狂地纠缠在一起，甜腻的呻-吟和火热的粗喘断断续续地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才渐渐平息。 向暖被压榨得很彻底，被抱着躺进浴缸前意识都已经迷糊了，后来被温水一浸泡倒是又清醒了一些，但眼睛还是半眯着。偏偏牧野的手在她身上不轻不重地按按揉揉，那简直比催眠曲还要管用。 终于，她抓住他的手腕。“不要再动了，否则我会睡着的。” “那就好好睡一觉。” “不要。我要是睡着了，你肯定就会偷溜。” “好，那就不睡。” 向暖抬手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总算觉得眼皮子没那么沉重了。抬眼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坚毅脸庞，怎么看都觉得顺眼，心脏也会因此变得酸酸软软的，仿佛被人注射了什么奇怪的药剂。 中毒太深啊，有木有？ 可是一点都不想要解药，如何是好？ 牧野碰了碰她潮红的脸颊。“怎么了？” 向暖笑着摇头，然后垂下眼眸，手指在他漂亮的胸肌上戳来戳去，不知道怎么的就突发奇想。“哎，牧长官。” “嗯？” “都说女人是男人的肋骨，那我是不是你的肋骨？” “当然，你不仅是爷的肋骨，还是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那一根。满意了？” 向暖笑眯眯地点头。 第236章 我没想杀他 在趁自己睡着时间偷溜，还是亲眼目送他离开这两者之间，向暖其实也说不出哪一种更好。或者说，这本来就没区别，因为都是一样的离别。 销魂的离别。 但如果可以选择，向暖还是喜欢后者，因为那样能多看他几眼。 可牧野更喜欢前者。这个向来杀伐果断的男人，终于深深地体会到被女人柔情万千的目光牵引住脚步的滋味。他不会真的就此停下，但实在不喜欢那种滋味。 而最终的结果，是向暖体力不支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枕边已经空了。 那时候是半夜。 向暖抱着另一个枕头，嗅着那上面浓烈的男性体味，差点儿没掉出眼泪来。可最终她还是咬紧牙关，忍住了泪意。 她告诉自己，只要他平安归来，无论他离开多久，她都会在这里等着。何况，他总有退下来的一天！ 等着吧！未来是可以期待的！ 等黎明撕破黑暗的天幕，太阳也冉冉升起，霞光万丈，天地一片敞亮。 睁着眼睛辗转反侧了几个小时的向暖果断地爬起来，洗洗刷刷，煎煎炒炒，虽然心情还有点失落，但眼看着就要满血复活了。 做完这一切，向暖就出门去看望李晓敏。这都过了几天了，也不知道晓敏想清楚了没有。眼看着就要开学了，这事情也不适宜继续拖下去。 “你来了。” 李晓敏的状态比前几天好像还要糟糕，面无血色，脚步虚浮，感觉像是刚刚生了一场重病。 向暖看得心惊胆战，生怕她突然就一头栽下去了。“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太难看了，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你这样不行的！” “不用了，我没事。” “这还叫没事？那怎么样才算有事？你自己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还像个人不？”向暖一把按住她的肩头，“晓敏，你看着我。” 李晓敏抬起无神的双眼。 “你心里就这么苦吗？晓敏，你心里就这么苦吗？如果失去郑魁让你这么苦，你为什么不试着原谅一次？或许我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为什么不能试一下？试过了还是不行，咱们就死心，不好吗？” “别说了！”李晓敏一把推开她，闭着眼睛大吼，“向暖，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向暖也来气了。既然软语安慰没有用，那就索性劈头盖脸痛骂一顿，兴许还能有点作用。听说安慰是会让人上瘾的，那痛骂总不至于上瘾吧？ “那你想听什么？李晓敏，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有，你想听这样的吗？我这么说了，你心里就舒服了吗？你就能不再这么半死不活了吗？” 李晓敏着实被向暖暴怒的态度给吓到了，懵然地看着她，好一会儿都不知道反应。 向暖见了，心里那团气就跟被谁戳了个洞，一下子就瘪了。 “晓敏，别人带给我们痛苦就已经够了，咱们能不自己折磨自己吗？你要是能放得下，我也就什么都不说了，立马让牧长官给你介绍个青年才俊。既然放不下，咱们就再试一试，行吗？” “我不知道。”李晓敏痛苦地闭上眼睛，语气里都透着一点绝望。“暖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心里乱得很。” 向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紧紧地抱住她。感情果然是最折磨人的东西，那么开朗活泼的人居然也能被折磨成这样。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古人果然是聪明绝顶。 “那咱们冷静下来，一起分析分析，好不好？你这样一个人窝在屋子里钻牛角尖，只会越来越糟糕。” 到时候憋出什么精神问题来，那才叫麻烦呢。 李晓敏点点头。 向暖扶着她在床边坐下，然后端来了水和毛巾。“来，先洗个脸。对了，你吃东西了吗？” 李晓敏拧毛巾的动作一顿，怔怔地盯着脸盆里的水看了半天，然后才慢慢地转过头面对向暖。“我……我怀孕了，反应很大，吃不下睡不好。” 向暖很想装出惊讶的样子，但是她实在不习惯骗人，终于还是放弃了这个计划。何况，这也实在不算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事我知道了。那天你自己一个人走掉了，我很担心，就让牧长官查了一下医院的系统，看到了你的检查结果。你要是生气的话，就打我一下好了。” 李晓敏又呆愣了几秒，失笑摇头。“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也是紧张我而已。” “你的反应真的这么严重吗？一点东西都吃不下？” “有味道的东西基本都吃不下，勉强吃下去也很容易吐出来。这几天，我基本都喝白粥吃酸菜，但也不能多吃，否则还是会吐。” 光是提起食物，李晓敏就已经感觉到阵阵反胃了。 “那你问过医生吗？有办法缓解吗？” “没用的，我在网上查过，只能这么熬着，大概四个月左右就能好了。我这还算好的了，有人据说严重到要住院。” 向暖光想想就觉得很恐怖。 做母亲实在不容易！ “那……你是想生下这个孩子吗？” 李晓敏痛苦地摇摇头，无意识地搓洗着手里的毛巾，失神地重复：“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亲爱的，约郑魁出来谈谈吧。无论如何，他是孩子的父亲，他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你不能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这么杀了他的孩子，是不是？” “我没想杀他！”李晓敏立马激动地反驳，连眼神都跟着犀利起来，仿佛向暖要是再多说一句这样的话，她就要扑上去跟向暖拼命似的。 向暖也被她的眼神给吓着了，本能地往后退了一点。“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我说错话了，真的很对不起。” “没事，是我反应太大了。” 李晓敏弯下腰，将脸完全浸入水里，连头发都打湿了。 向暖明知道她不可能出什么事，但看她这样还是免不了心惊胆战，差点没忍住伸手把她给拉起来。 “你说得对，我是应该跟他好好谈谈。”李晓敏直起身，擦着脸上的水迹说道。 太好了！ 向暖喜出望外，激动得差点想跳起来。“那，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解决。” “那好吧。不管怎么样，需要我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李晓敏终于露出一点笑容。 第237章 绝对没有骗你 郑魁最近的日子堪称焦头烂额、水深火热，有那么一霎，他甚至感觉到了绝望，想要回乡下过些种瓜种菜的日子。可是他知道，那个地方没有他的位置，他离开那里太久了。 事实上，这座城市也没有他的位置。他这么多年的拼搏都已经毁于一旦，有龙家在背后打压，他别说东山再起，恐怕找一份正常的工作都很难。 他现在，简直就像是一只丧家之犬。 当年来到这座城市，举目无亲，除了一张大学文凭，他一无所有。那一年刚好金融危机，经济萧条，很多公司都进行了裁员。他只是想找一份像样的工作，结果却是处处碰壁。 后来，他只好找了一份业务员的工作。每天起早贪黑、风餐露宿，一个月下来能拿到的提成也是寥寥无几，交了房租之后连吃饭都成问题。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的一日三餐都是馒头配白开水。夏天还好，冬天那冷硬的馒头简直难以下咽，可也只能硬着头皮咽下去。 曾经有一张照片在网上掀起过轩然大波：严寒的冬天，大雪纷纷扬扬，中年那人坐在路边吃着冷馒头，一边吃一边黯然落泪…… 许多人看了那张照片都觉得心酸，感叹着生活不易。但他们更多只是隔岸观火，虽然感慨万千，却并不能真的理解那种滋味。 郑魁却不一样，他有过一模一样的经历，甚至当初那份酸楚和绝望仍旧刻骨铭心。那种滋味，没有过同样经历的人是无法体会的，那一瞬间的脆弱足以让人生无可恋。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慢慢地掌握了套路，也积累了人脉，不用每天再起早贪黑、风餐露宿了。人家认的是他郑魁这个人，而不是他所在的公司，后来他能创业成功也是得益于此。 自从有了自己的公司，他一个人身兼数职，忙碌并不比做业务的时候好多少。在酒桌上被人灌得胃疼的时候，也曾怀疑过这么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最后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因为是个男人都有那么一点野心，一点不受制于人可以大展拳脚的野心。 只可惜，他这么多年的努力最后还是因为叶文玲而毁于一旦。不只是毁于一旦，恐怕还有万劫不复。 这座繁华的大都市已经彻底没有他的位置，也许，他真的该离开了。可是，他还有最后一点留恋，那个性子活泼又有点傻气的女孩是他在这里得到的最温暖的部分，舍弃了也许就再也寻不回来了。 郑魁苦笑。哪里还有什么也许？ 大概是不敢再抱希望，所以李晓敏的电话打过来时，郑魁简直是又惊喜又恐惧，实在琢磨不准这到底是转机还是真正的告别。 见面的地方是李晓敏选的，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家农家乐。 郑魁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到达那里，然后就是焦灼万分的等待，既怕李晓敏来了要跟他从此一刀两断，又怕她改了主意不肯来。 在约定时间快要到的时候，李晓敏来了，而且表现得很平静。 可她越是平静，郑魁心里就越是恐惧不安。一向表现得从容淡定的人连伪装都不会了，就那么呆愣愣地盯着她看，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李晓敏摇摇头。她现在妊娠反应严重，就是山珍海味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一种折磨。“我们去果园那边吧。” “好。”郑魁往旁边让开一点，让李晓敏先走。 刚开始，两个人就那么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后来，郑魁终于忍不住快走一步，变成了并肩的状态，却还是沉默。 李晓敏似乎并不想开口。 郑魁心里有千言万语，却轻易不敢开口。 一段让人煎熬的沉默之后，两个人终于进入了果园的门口。因为是工作日，来农家乐的人不多，平常最热闹的果园也没多少人。 这样的环境，倒是适合谈话。 郑魁发现树上的一个芒果又大又黄，一看就很甜的那种。他弹跳而起，将它摘了下来。“吃个芒果吧。” 李晓敏看了他一眼，视线往下落在他手里的芒果上，果然成色不错。她被引诱了，于是接了过来，下意识地送到鼻子底下嗅了嗅。这一嗅，胃里顿时翻滚起来。她侧身扶着旁边的果树，好一通痛苦的干呕。 “晓敏？晓敏，你没事吧？” 李晓敏自顾尚且不暇，也没办法回应他，直到胃里的翻滚平复了，她才微微仰起头，闭着眼睛气喘吁吁。 郑魁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急如焚，又不知道如何是好。“晓敏，你怎么样了？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用，我没事。”李晓敏又粗喘了一口，将手里的芒果递还给他。“我没胃口，你吃吧。” 郑魁把她的举动理解为她不想要他给的东西，黯然地怔了一会儿，这才将芒果接了过来。 以前，她最喜欢吃芒果。每次见面，他带一袋子芒果过去，她都会高兴得跟捡了多大便宜似的，特别容易满足。可现在…… 郑魁苦笑，越发认定她今天来就是要跟他断个干净的。 早该料到的结果，不是吗？ 何况，他现在可什么都给不了她。 “你的脸色很不好，真的没事吗？要不，我还是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李晓敏没吱声，又低着头走了两步，这才停下脚步，侧身面对郑魁。“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我？” 郑魁又是一愣，脑子里自动自觉地出现了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天，也是在这里。我跟朋友边走边谈，突然听到一阵清脆的笑声。我顺着声音看去，就看到你站在果树下，笑得异常的灿烂和温暖。那一刻，我的心跳突然就加快了……这就是他们说的一见钟情吧。” 想到当时的情形，郑魁情不自禁地露出一抹笑。大概终此一生，他也不会忘记那一幕。 “晓敏，我来这座城市很多年了，自己创业之后，也有过不少人给我介绍对象，也有过女孩子对我很满意，但真正让我心动让我想要结婚的人只有你一个。我知道我不值得被原谅，但这一点我绝对没有骗你。” 对此，李晓敏没有回应。 让人窒息一般的沉默。 终于，李晓敏重重地吐出一口气，重新抬起头来。“郑魁，我怀孕了。” 第238章 再见，再也不见 “什么？”郑魁猝不及防听到这个消息，惊得完全忘了控制声音。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郑魁却完全没注意到，只是一把抓住了李晓敏的肩头，眼睛瞪得滚圆。“晓敏？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一个男人都四十岁了，说不想结婚生子是不可能的。郑魁如果不是经历了叶文玲的那一段，孩子恐怕早就上小学了，也不至于到现在仍是孤家寡人一个。 可他刚刚听到了什么？晓敏说，她怀孕了？他有孩子了？ 李晓敏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像看着一个激动得不能自已的傻子。鼻子突然一酸，眼里迅速地蓄满了泪水，所有的故作坚强故作冷静似乎都被击垮了。 “你怎么了？晓敏，你怎么了？” 李晓敏抬手用力地擦去眼泪，深深吸一口气，抬眸直视他的双眼。“郑魁，你没听错，我怀孕了。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郑魁一听，顿时心都凉了。一般电视或者小说里跟在这句台词后面的，都是要把孩子打掉的结果。 “可我认真地想了又想，或许他来得正是时候。如果不是这个孩子，我一定会跟你一刀两断，从此再无瓜葛。可现在，我想为了这个孩子再尝试一次。” 什么？郑魁恍若被惊雷劈中，呆若木鸡地瞪着李晓敏。 “郑魁，我这个人其实很笨，甚至很死脑筋。这样的人，其实最容不得背叛和伤害，所以我、我真的恨死你了。但是……向暖说得对，我放不下，只好逼着自己再勇敢一次。郑魁，我们重新开始吧。但我只会给你这一次机会，如果再发生同样的情况，就算再艰难，我也会带着孩子离开，并且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你！” “不会的。晓敏，我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情，绝对不会。” 李晓敏点点头。“好，我再信你一次。现在，我们就去民政局领证。这个时间，赶回去应该来得及。” “什么？”郑魁又一次被惊到了。有这么一次机会已经出乎意料，他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愿意现在就跟她结婚。“晓敏，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李晓敏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小腹。手也抬起来，轻轻地搭在腹部上。“我知道。难道，你希望我未婚先孕，让人看尽笑话吗？” “不，当然不是！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真的还能给她幸福吗？龙家不会放过她的，如果她成了他的妻子，龙家也照样不会放过她！ 李晓敏察觉到他的犹豫，心脏仿佛被什么重重地一击，不敢置信地抬起眼睛。“可是什么？难不成，你真的不愿意？难不成，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其实都是假的？郑魁，你回答我！” 郑魁很想立马否认，坚定地否认。可话到嘴边，居然又犹豫了。 离开了他，也许她会痛苦，但至少还能正常生活。一旦跟他结婚，一辈子活在龙家的报复之下，哪里还能过一天安稳的日子？ 她已经被他害得够苦了，难道他还要自私地将她拖下地狱陪着自己吗？ 李晓敏等着他的回答，等得心一点一点地凉了，直到心灰意冷。她踉跄退了一步，逸出一连串的苦笑。“原来，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我……”晓敏，对不起，我不想再让你受到伤害了。 李晓敏狠狠地一咬牙，脸上所有的痛苦一扫而空，只剩下倔强。“我明白了。孩子……我会放弃的。郑魁，再见，再也不见！” 她转过身，撒腿朝着来时的路跑去。泪水很快模糊了她的视线，眼前影影幢幢的，什么都看不真切，一不小心就绊倒了，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晓敏！晓敏，你怎么样？是不是摔疼了？” 郑魁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焦急地伸手摸她的膝盖。 “放开！别碰我！郑魁，既然你不是真心对我，他妈的就别装出这么一副关怀备至的嘴脸来恶心人！” 李晓敏用力推开他，再次跑了出去。 郑魁追着跑了一段，最终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迅速地远去，直到消失了踪影。 就算追上去，又能怎么样？既然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又何必再招惹她，徒惹她伤心？ 晓敏，对不起。 想起自己心里那个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愿望，郑魁终于重重地闭上眼睛，眼角渗出些许湿润的痕迹。 这辈子，他注定是孤家寡人了。 李晓敏跟郑魁具体是怎么谈的，向暖并不知道，她也没有多问。 总之，结果就是李晓敏在一天一夜没接她的电话之后，第二天突然主动地给她打电话。 “暖暖，你陪我去一趟医院吧。”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我决定放弃了。别的我不想说，你也不要问了。如果你还当我是好姐妹，就陪我去医院吧。” 向暖没得选择，只能开了车去接人。 李晓敏一看就是整夜没有睡，脸色憔悴到了极点，眼底的青黑就是用厚厚的脂粉恐怕也遮挡不住。她恐怕是考虑了整整一夜，然后才做了这个决定。 “你还好吗？” 李晓敏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咱们走吧。” 她转身迈步，直接朝门口走。 向暖赶紧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回来，然后用力按住她的肩头。 “晓敏，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手术一旦做了，就算你将来再怎么后悔伤心，事情也无法挽回了。要不，你还是再想想吧？或者，你把事情的经过跟我说说，咱们再分析分析？” “没什么好分析的。我跟他求婚，他不同意，你觉得还有什么好说的吗？暖暖，我以前一直觉得那些明星演戏好厉害，演得跟真的一样。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高手都在民间呢。又或者，是我这样的观众实在太蠢太好骗了吧，呵呵……” 她先是低低地笑了两声，接着声音越来越高，笑声越来越疯狂，好像人也跟着疯了。笑到后来，她突然被呛得痛苦地咳了起来，咳得眼泪横流，怎么也止不住。 “晓敏……” 第239章 更怕害她一辈子 最终，向暖还是载着失魂落魄的李晓敏去了妇幼医院。 她们在微信上挂号，好险抢到了上午仅剩的几个号，总算不用等到下午。 李晓敏那意思是越早越好，最好一到医院马上就进手术室，那样她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了。将来若是后悔，那就将来再受着吧，至少她不想再这么煎熬了。 一个女人还没结婚就带着个孩子，还有哪个男人肯要？就算有，恐怕也是上不了台面的歪瓜裂枣。难道她要为郑魁搭上自己的一生不算，还要搭上一个无辜孩子的一生吗？ 她不是冷血无情，但她别无选择。 就这样吧。 医院里人头拥挤，妇科和产科是相邻的，所以妇科门外也能看到很多挺着大肚子的准妈妈走来走去，简直自成一道风景线。 向暖和李晓敏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着等，眼睛都忍不住往那些大肚子上瞧。 向暖是想为牧野生一个孩子，却没有办法如愿以偿，所以心生羡慕地多看两眼。 李晓敏则是肚子里怀揣了一个，可马上就要放弃了，所以那些准妈妈脸上的幸福就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似的戳进她心里，疼得她几乎要麻木了。她也想像她们一样一手扶着肚子，脸上噙着温柔而幸福的笑……可是她不能！ 个别孕妇是丈夫陪着来的。妻子肚子大了，坐着不舒服。丈夫就小心翼翼地护着妻子，两个人在候诊区来回走动，画面十分温馨，叫人羡慕。 李晓敏看得鼻头一酸，差点儿没当场哭出来。可这怪得了谁呢？谁叫自己不带眼睛识人呢？都是报应！ 向暖将好友的反应默默地看在眼里，但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伸手揽住她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李晓敏顺从地靠了过去，无力地闭上眼睛。她极力地放空脑子，逼着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却控制不住身子微微颤抖。 向暖就把另一条手臂也伸出来，像抱孩子一样紧紧地抱着她。“没事的，不要胡思乱想。” 可怎么可能不想呢？ 她都控制不住纠结万分，何况是作为当事人的李晓敏？孩子可是在她肚子了呢！ 大约十一点半的时候，终于轮到李晓敏了。 “我陪你一起吧？” “不用了，你在外面等我吧。” “那好吧。” 向暖看着她进了诊室，在门口那纠结地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给郑魁打个电话。当局者迷，没准两个人压根没沟通好呢。 李晓敏曾经用郑魁的手机给向暖打过电话，所以她是有郑魁的号码的。 电话铃声一直响到结束了，还是无人接听。 向暖又连着拨了两次，可仍是一样的结果。她叹了一口气，将手机放进了包里。 也许，这就是命定的结局吧。 因为马上就要午休时间了，候诊区的人一下子少了许多，空出了不少座位。 向暖随意找了个位置等着。 李晓敏没多久就出来了，手里拿了一叠单子。 “怎么样？时间都约好了吗？” “没，还得做一些检查，结果没问题才能预约手术时间。不过又要验血又要做b超，上午肯定来不及，下午还得跑一趟。不说了，我先赶去抽血。” 向暖跟在她身后去了抽血室。 就在这个途中，郑魁的电话打过来了。 “亲爱的，你先进去抽血，我接个电话。” 李晓敏急着去排队，什么也没说就跑进去了。 “喂？郑魁，我是向暖。我跟晓敏正在妇幼医院，她已经决定要做手术了。郑魁，你要是再不出现，一切就无法挽回了。” 向暖不等他开口就直接挂断了。她该说的已经说了，地址也报上了，如果郑魁还是不出现，那也就只能这样了。 “抽完了？那咱们先去吃饭吧。” “我先拿b超单去排队，然后再去吃东西吧。” 李晓敏其实没胃口，但总不能让向暖跟着她一块儿挨饿。这家伙重伤还没有痊愈，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否则那位牧长官肯定要扒了她的皮。 选定了餐厅，可李晓敏刚踏进门口，嗅到食物的香味就剧烈地干呕起来。 向暖只得放弃了这个计划，找了一家包点铺打包了一笼包子和两份粥。“那里有钟点房，咱们去开一个吧，这么干等也实在不是办法。” “好。” 李晓敏吃了一点白粥就蜷缩在床上睡了。 向暖也不知道她睡着了没有，但还是把手机模式调成了震动，免得真吵醒了她。 大约十五分钟后，郑魁打了电话过来。 向暖看到来电显示，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没惊动李晓敏，小心翼翼地离开了房间，然后才接通电话。 “你们在哪里？我到了。” “你站在医院门口，面朝马路，左拐往前走有一家富贵宾馆，我在门口等你。” “好，我马上到。” 距离很近，郑魁走路速度又快，前后才两分钟就匆匆赶到了。他好像也一天一夜没睡了，脸色跟李晓敏有得比，只不过男人的脸色偏小麦色，看着没那么惨白。 “那里有家凉皮店，我们坐下来聊吧。” 郑魁点点头。 向暖给自己点了一份凉皮，一个肉夹馍。“你要吃什么？” “来一个肉夹馍就可以了。” 等服务员走开，向暖才抬眼直视郑魁。“说吧，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晓敏结婚？难道你以前所谓的喜欢都是骗人的？” 他要是敢回答一个“是”字，她就敢揍扁他！她最讨厌玩弄感情的男人了！ 郑魁没有回答，只是点着了一根烟，皱着眉头连吸了几口。 向暖暗松一口气，他没有马上回答，而且表现得如此纠结，那就说明他不是真的不在乎晓敏，而是有所顾虑。 “龙家不会轻易放过他，最近他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公司估计也完蛋了。” 突然，牧野曾经说过的话响在了耳边。 难道，郑魁是担心晓敏跟着他会被他连累了？ 向暖直觉自己捕捉到了真相。她真是蠢死了，早该想到这一层的。 “你是不是担心晓敏要是跟你在一起，龙家的人会连她也对付？” 郑魁有些吃惊地看着她，但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不把事实告诉晓敏？她有权利知道真相并做出选择，难道不是吗？你这样瞒着她，让她以为你一直在戏弄她的感情，难道就不怕她真的恨你一辈子吗？” 郑魁苦笑。“怎么不怕？可我更怕害了她一辈子。” 第240章 自己作的孽，自己受着 向暖一时无言以对。她不能说郑魁做得对，但他若是不管不顾地将晓敏拖进去，岂不是更糟糕？ 或许她应该替晓敏感到高兴，至少郑魁对她是真心的！若不真心，他巴不得有个人可以在最落魄的时候陪着他呢，又怎么会把她推开？ “向暖，你不了解龙家，更不了解龙家人，他们……算了，说这些也没用。我自己作的孽，只能自己受着，但我不想拖累了晓敏。她那么好的女孩，应该一辈子幸福的。” 郑魁摊开双手，缓缓地捂着脸上，然后狠狠地抹了一把，借着这个动作来控制自己的情绪。当然不可能真的控制得了，至少表面上不要表现得太过失控，只求这样了。 “如果……如果晓敏没有怀孕，我也不想多说什么。离开了你，她总会找到另一个值得托付一生的人。可是，她现在怀了你的孩子。没错，一个小手术就可以让孩子消失，可留在心里的伤呢？都说孩子是母亲身上的血肉，生生地把自己的血肉给剜掉，那种创伤你知道有多可怕吗？” “我知道。”郑魁放下水杯的动作一不小心过重，杯子与桌子碰撞发出沉闷的一声，惊得邻桌的人都看了过来。他也不管不顾，只是用锋利的眼神瞪着向暖。“可是我能怎么样？向暖，我已经走到这一步，后悔也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连累别人跟我一起受罪。” 向暖被他激烈的情绪给惊到了，好一会儿都目瞪口呆。“那个，你冷静一点，我没有恶意。事实上，我比谁都希望你们两能好。” 郑魁垂下眼眸，视线落在桌面上，捏着杯子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要炸裂一般。 向暖看着一根根高耸起来的青筋，还真担心它们会突然绷断，然后喷出血水来。她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一时竟然没有说辞。 如果形势真的像郑魁说的那么严峻，也许目前这样是最好的结局了。 “那个，龙家都对你做了什么？我听我老公说，你的公司好像出问题了，那你最近在干什么？” 闻言，郑魁直接苦笑。“出问题？公司早就没了，还能有什么问题？我那样的小公司，不用龙家亲自出面，只要他们放个话，很多人就乐意帮忙整垮它。” “找个普通的工作也不行吗？我就不相信，龙家真的只手遮天，我就不相信没有公司敢跟它对抗。” “有自然是有的，可是谁愿意为了我这样一个人跟龙家为敌？我是有强大的人脉关系还是有天才的能耐？向暖，我都没有，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向暖不得不承认，郑魁又一次真相了。“龙家总有死对头吧？你去它死对头的公司，也不行吗？” 郑魁没接话，只是苦笑。 向暖知道自己太天真了。商场上哪里有绝对的敌人？只要有利益驱动，天大的恩怨恐怕也是可以化解的。 “以后，晓敏就拜托你照顾了。听说你老公认识很多青年才俊，可以的话，让他给晓敏介绍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吧。” 向暖心里一紧，难道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那你呢？你有什么计划？” “我？”郑魁又是苦笑，沉默了许久，才自言自语似的说，“也许找一个无人认识的小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吧。” 等待他的或许只有孤独终老，幸福，从前与他无关，将来也不会有关系。 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这回轮到向暖沉默了。她能深深地体会到郑魁心里的那份沉重和无奈，她很想帮帮这两个人，可一时又毫无头绪。如果她能有牧长官那么聪明，也许就能想出办法了…… 对，找牧长官！ “郑魁，你看这样行吗？下午，你先阻止晓敏做手术。我回去找家里人商量一下，也许他们会有办法也说不定。我不能绝对保证，但至少咱们要尝试一下，是不是？” 闻言，郑魁先是一怔，继而眼里浮上希望的光芒。他虽然不知道牧野具体是什么样的人，但他在职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多少还是有一点看人的眼光的。 牧野绝对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是不可能有那样的气场的！ 郑魁顿时有种绝处逢生的感觉。至于什么尊严什么骨气，他现在顾不上那些，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会不会让你很为难？” “没事。我也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最好的朋友！” “晓敏有你这个好姐妹，真是她的福气。” “也是我的福气。晓敏她，一直都对我很好。”严格来说，还是晓敏对她的帮助更多。当然，朋友之间是不需要这样计较的。谁付出多一点，谁付出少一点，完全没有关系，重要的是：我需要的时候，你一直都在。 郑魁点了点头，并没有虚情假意地多说。 “晓敏在302房，你上去陪她吧。好好跟她说，就把实话告诉她，别再瞒了。有时候，你所认为的善意的谎言，未必就真的对她好。至少如果换成是我，我宁愿陪着我爱的人拼死一战，也不愿意他以爱为名把我推得远远的。” “好，我答应你。” “一定要阻止她做手术！等我的消息！” “我明白。” 两个人食不知味地吃了午饭，然后在餐厅门口朝不同的方向离开。 向暖直接掏出手机拨了牧野的号码，预料之中的无人接听。 这个时间，他肯定忙着呢。 向暖吐了一口气，走向医院的停车场，开着车回了军区大院。一路上想着郑魁和李晓敏的事情，端的是心乱如麻。 回到大院，果果就缠着向暖一起玩游戏。 这段日子，向暖一直在医院休养，冷落了果果。如今好不容易妈妈可以陪着玩了，小家伙自然是极尽所能地撒娇卖萌。 她精力实在太好了，向暖的身体又没有完全恢复，玩的时间长了实在吃不消。 “果果，让妈妈歇一会儿，好不好？” “不好，我还要玩！我还要玩！” “就让妈妈歇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 “不好！”小家伙十分固执。 这时，罗筱柔走了过来，摸了摸果果的脑袋。“果果听话，妈妈身体不舒服，不要总缠着她。奶奶陪你玩，好不好？” “妈妈，你生病了吗？”果果凑近向暖，伸手摸她的额头，然后撒腿跑开，嘴里嚷着，“量体温！我去拿体温计！” 她有一套医生套装，里面有听诊器、温度计、针筒、药剂……总之，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向暖和罗筱柔都哭笑不得。 罗筱柔拍了拍向暖的肩头，问：“心情不好？” 第241章 你是我的暴君 向暖怔了一下，没料到婆婆大人居然发现了，但她下意识地矢口否认。“没有啊。” “撒谎。从回来开始就明显心不在焉，要不是果果缠着你玩游戏，这会儿魂魄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还没事？” 说着，罗筱柔还点了点她不自觉蹙起的眉头，就像母亲对待自己疼爱的孩子那样。 尽管已经跟婆婆冰释前嫌，这些日子婆婆对她的态度也是关怀爱护，无可挑剔。但或许是以前那种如履薄冰的状态太过根深蒂固，每当婆婆用这么慈爱的态度对她，她总有点不习惯，甚至有点忐忑。 难不成，她是个受虐狂？ 婆婆都火眼金睛看出来了，向暖也不好继续说没事，只得含糊带过：“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朋友遇到了一点麻烦而已。” 向暖不敢提到郑魁和李晓敏，因为那就等于提了叶文玲，就算婆婆大人真的放下了，恐怕也一辈子都不喜欢听到那个名字。 叶文玲是他们这帮人心里的一根毒刺，哪怕有一天毒解了，刺拔掉了，也还是会有一个伤疤在那，轻易碰不得。 还有龙家人，恐怕也是一辈子都忘不了有这么一块污点的存在。 这么说来，叶文玲还真是本事不小。 罗筱柔听得出来她不想说，也就没不识趣地追问，安慰了两句就转移了话题。 向暖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婆婆大人会追问到底，因为她实在不是一个撒谎高手，一不小心穿了帮才更糟糕。 下午快六点的时候，郑魁给向暖打来电话，没多说什么，就说李晓敏暂时打消了做手术的念头了。 “那你好好陪着她，别让她胡思乱想。” “我知道。”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十点多，向暖终于等到了牧野的电话。 “出什么事了？” 向暖几乎每天都在等着牧野的电话，但因为怕打扰了他的工作，她很少主动联系他，除非是有什么事。 向暖用手指绕着蚊帐上的流苏玩儿，嘴巴微微嘟着，听到他的声音就下意识地摆好了撒娇的姿态。 “那你先答应我，不能因为这个跟我生气。好不好嘛？” 在她这里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可是牧野要兑现她这几句话，恐怕就得费一番功夫了。她其实很不愿意给他惹麻烦，可那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没办法袖手旁观。 朋友需要的时候不能两肋插刀，那还叫朋友吗？ “好，我不生气。说吧，你给爷惹了什么麻烦？” 就她的性子，牧野笃定她惹不出什么大麻烦来，所以爽快应承。何况就算她真的捅了大篓子，他只怕也是舍不得对她大发雷霆。 向暖就简单地情况给说了，着重强调孩子的事情。 “……那个，你有办法帮他们吗？对不起，我知道我不应该随便给你找这样的麻烦，可晓敏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也给我很多的帮助，我没办法坐视不理。” “笨蛋，瞎道什么歉！记着，你永远都不会是我的麻烦。至于你的朋友，我若是能帮自然会帮。这样吧，我先打个电话，回头再跟你说。” “好。” 向暖捏着手机，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前后不超过五分钟，牧野的电话就又拨过来了。 向暖在响第一声的时候就接通了电话，但没急着追问答案，等他自己开口说明情况。 “你让他去找夏明朗，一会儿我就把联系方式和地址给你。但是丑话说在前头，没有什么空降，也没有后门。他到了夏明朗那里能干什么，能拿多少工资，就看他的本事了。” 言下之意，夏明朗能给郑魁一份工作，但到底是打杂的还是部门头头，就要看郑魁自己的本事了。指望着拿他跟夏明朗的关系来获取利益，那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 “我会转告他的。”向暖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仗着背景关系任性妄为的人。“不过，这样会不会给夏明朗添麻烦啊？” 牧野无奈地叹一口气。“笨蛋，现在才考虑这个问题，是不是晚了？” 向暖嘴巴一撅，用软糯的嗓音说：“我错了，对不起嘛。” “放心吧。龙家还不敢把爪子伸到夏明朗的地盘，夏明朗可不是吃素的。” 再者，龙家也没那个胆量同时得罪夏家和牧家，除非他们活腻了！ 听他这么说，向暖就彻底放心了。也对，牧野那几个兄弟都是他的发小，哪个不是大有来头的？ “那就太好了！牧长官，我爱你！我爱你！我爱死你了！” 除了言语上的大胆表白，向暖还隔着手机隔着千山万水连着送了几个飞吻。 明目张胆的撒娇卖萌。 牧野何尝不知道她的伎俩，却还是心甘情愿地纵容她，只要她像这样开开心心就行。“心放下了，就早点睡觉去，时间很晚了。” “不要嘛，我还想跟你说几句。我都想死你了，你就不想我吗？哼，没良心的男人！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得，刚刚还是“爱”，一眨眼就成“恨”了。 牧野简直哭笑不得，眼里不自觉地就浮上了宠溺的笑意。“行了，别再给老子卖萌了。” “那你到底想不想我嘛？”她明显是故意的，连声音都变得跟做那事时候一样撩人。 牧野本来就欲-求不满，被她这么一撩，某个地方顿时就刷一下立正了。他磨了磨牙，压低了嗓音低吼：“老子做梦都想着怎么*，你说想不想？” 这句话实在太劲爆了，将已经是已婚妇女但明显脸皮还不够厚的向暖打了个措手不及，直接被呛得咳了起来，咳得满脸通红。当然，这脸红可不完全是咳出来的。 “你、你这个老流-氓！我不要理你了，我要挂电话！” 这种话在床上的时候说一说就算了，打电话的时候这么说，简直太叫人不好意思了。最要命的是，她居然控制不住脸红心跳，身体也丝丝酥麻。 “你敢挂一个试试，看老子回去怎么收拾你！” “牧野，你不仅是流-氓，还是暴君！”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低笑，笑声愉悦中挟带着说不出的性-感。 向暖的心跳得更快了，微微晕乎的时候，她在心底将未说出口的话补上：就算是流-氓，那也是我深爱的流-氓。即便是暴君，那也是叫我意乱情迷的暴君！ 第242章 走，陪本宫上金銮殿 第二天一早，向暖就约了郑魁和李晓敏在餐厅碰面。 知道他们心里都焦急万分，向暖也懒得卖关子，直接就将抄在纸上的电话号码和地址递给郑魁。 “明朗集团？” “嗯，他们老板是我老公的朋友。我老公让你主动跟他联系，约面试的时间。但是，他那个公司人才考核方面很严格，轻易不给人开后门，所以你去了他那里具体能干什么，这个就看你的能力了。” 说完，向暖就小心翼翼地看着郑魁的反应，如果他露出一点不满或者不高兴，那她对这个人的正面评价就要大打折扣了。 好在，郑魁没有让她失望。他明显松了一口气，随即就露出喜出望外和感激的表情。 “我明白的，我明白的。”语气明显还好激动，似乎只要能有一份工作就已经感激万分了。 郑魁虽然曾经只是一个小公司的老板，但毕竟是混这个圈子的，声名显赫的明朗集团，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龙家虽然名声也不小，但在荣城，它还真不能跟明朗集团相提并论。都说强龙难压地头蛇，不是没有道理的。而且，据说明朗集团的老大背景极其雄厚，一般人轻易不敢招惹。 明朗集团的人才录用和审核制度确实十分严格，相对应的，福利待遇也是一等一等的好。据说，在明朗集团当个清洁工的待遇比别家公司的白领还要好。这话也许有些夸张，但也绝对是空穴来风。 郑魁最近都处在绝望中，如果在明朗集团能够谋得一个职位，哪怕只是一个小职员，也算是柳暗花明，足够他欣喜若狂了。只要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他就能够跟李晓敏结婚生子，过些简单的生活。 如果是过去，郑魁也想要大展拳脚大富大贵，但如今他只想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比谁都明白，岁月安稳比什么都重要！ 向暖看到郑魁的反应，知道自己没看错人，暗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替好友感到高兴“那你好好加油。你毕竟自己开过公司，比起一般的白领，能力肯定还是强一些的。人才考核制度严格也是有好处的，只要你有能力就能往上走，而不是像一些公司那样任人唯亲，对吧？” “你说得对。放心吧，我会好好努力的。” 郑魁自然明白这一层，但听她这么说，颓废了多日的心底也生出了一股拼劲来，隐约又要回到了当初创业的那种状态。 向暖笑眯眯地点头，对这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很满意。“晓敏，你有什么想法？” 李晓敏仿佛没听到似的，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接着就低头盯着杯子走神。 向暖和郑魁对视一眼，都开始感到忐忑。难不成，晓敏改变主意了？ “晓敏，你怎么了？” 李晓敏又喝了一口水，然后将杯子放下，接着站了起来。“咱们走吧。” “啊？” “去哪里啊？” 向暖和郑魁都有些莫名其妙。 李晓敏头也不回，只丢下爆炸性的三个字。“民政局。” 啊？ 向暖和郑魁又是一愣，继而齐齐喜出望外，争先恐后地站起来，快步追了上去。 郑魁的公司破产之后，还欠了一屁股的债，车子和房子都已经卖掉还债了。 好在向暖是开车过来的，三个人出了餐厅就打算直奔民政局。 向暖正打算发动车子，突然想起什么。“你们两赶紧上网去预约啊。今天不是情人节、七夕之类的节日，现在预约应该还来得及。” “我马上去预约。” 运气还不错，上午还有几个号，刚好赶上了。 因为不是上下班高峰期，路上还算顺利，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郑魁户口所在区域的民政局。 车子停好之后，李晓敏就催着郑魁先进去提交资料，她要让向暖帮忙补个妆。虽然不是婚礼，但结婚照也是很重要的，当然要将自己捯饬得好看点。 郑魁听了直笑，这段日子笼罩在心头上让人无法呼吸的厚重阴霾仿佛被一阵强风吹过，眨眼间就阴消云散了。 “来来来，你靠在车上，我帮你化妆。” 向暖平常不爱化妆，但相关的工具她还是有的，而且还在车子里放了一整套的装备，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不用折腾了，我是跟他瞎说的。” “那可不行。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必须好好捯饬一下。别废话，给我乖乖地靠着别动，否则大刑伺候。” 李晓敏这段日子整个人消瘦得都脱了形，脸色也不好，不仔细化个妆，一会儿拍出来的照片估计会很寒碜。那可是结婚照，怎么能寒碜呢？ 拗不过向暖，李晓敏只得遵命。“暖暖，我心里很不安。” “我知道。当初我跟牧长官去民政局的时候，也是这么忐忑不安，还不停地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可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李晓敏本能地摇摇头。“那不一样。” “你别乱动！一会儿该变成花猫了。”向暖双手往她脑袋上一扣，不让她晃动。 李晓敏只得僵着不动，只动嘴巴。“暖暖，郑魁跟你家牧长官不一样，他……。” 可是有前科的人。 “亲爱的，人和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和谁是相同的。可是你看，那么多不同的男男女女结合在一起，虽然各有各的烦恼和矛盾，但幸福的还是占了多数。郑魁以前或许有过一些让你失望的地方，但谁又能是完美无缺的？谁又能没点过错呢？既然你已经决定要给他一个机会重新开始，那就要学着放下过去的那些东西，你说是不是？” 李晓敏看着远处的高楼林立，沉默了良久，最后只“嗯”了一声。不过，她的嘴角慢慢地扬了起来，似乎暗暗下了某种决定。 向暖默默地将这些看在眼里，暗暗在心里祈祷一会儿一切顺利，千万别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又花了将近五分钟，李晓敏终于被向暖捯饬成了一个肤白貌美眼睛大而有神的美人儿。 “搞定！来，镜子给你。” 李晓敏凑近镜子照了照，满意地点点头。“嗯，手艺还过得去。” “说句好听的话能掉你一块肉啊？明明是手艺高超好吗？” “啧啧啧，有没有人说过，你是越来越自恋，脸皮也越来越厚了？” “没有！走吧走吧，咱们快进去吧。” 李晓敏看着民政局的大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暖子，走，随本宫上金銮殿吧。” 向暖不客气地大笑出声。 生活嘛，偶尔还真需要那么一点自娱自乐的精神！ 第243章 做幼师的豪门少奶奶 轮到李晓敏和郑魁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工作人员的午休时间了。大家估计也急着下班去吃饭休息，所以动作也格外的迅速，效率奇高。 前后也没多少时间，大红本本就新鲜出炉了。 向暖抓着早就准备好的相机，逮着机会就猛拍照片。为免错过重要的瞬间，她都不敢偷看照片，一直到拍完了才找时间欣赏。 “来来来，你们也过来看看。有几张照片，我拍得可好了。” 李晓敏和郑魁凑过来看了，也觉得很满意。 向暖将相机收好，一把勾住李晓敏的脖子。“走吧，咱们去吃饭。今天是个好日子，一定要好好庆祝庆祝！” “是，女王陛下。” “爱妃真乖。” 三个人就一起去了附近一家有名的餐厅，果断地要了一个小包厢。 李晓敏妊娠反应严重，对任何味道都很敏感。别人嗅到香味会食欲大动，她嗅到了就只有恶心反胃，简直就是一种可怕的折磨。从靠近餐厅大门那一刻起，她就忍不住捂住嘴巴。 “这么难受吗？要不，咱们换一家？” 李晓敏摇摇头，在掌心里闷闷地说：“就算再换两家也没用，不是餐厅的问题。” 这是她自己本身的毛病，又不是餐厅的饭菜有问题。 三个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一路穿过大厅，进了包厢。 多了墙和门的隔离，包厢里就闻不到食物的香味了。 李晓敏这才松开手，大口大口地喘气，看着像是一尾搁浅的鱼儿，连服务员见了都忍不住多嘴问一句“这位美女没事吧”。 “她是怀孕了，反应很大，闻到食物的香味就受不了。她现在啊，就是喝白粥的命，关键连白粥都不能多喝。” “那真是同病相怜啊，想当年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开头那四个月，别说每一天，那简直是每一秒都掰碎了成了几百份，度秒如年啊。我那时候可能比这位美女还严重，都闹得住进医院去了，可把我老公愁死了。” “是吗？那姐，你当初有找到什么解决办法吗？总不能一直住在医院里吧？” 三个人都拿看救星的急切眼神看着她，眼睛简直比led灯泡都要亮，弄得人家差点儿没不好意思。 “这还真有。我在医院住了一段日子，回到家也没改善。后来有人介绍看了一位老中医，他帮忙给了一份食谱，吃了以后还真的好多了。当然啦，让反应完全消失是不可能的。” 于是又是问情况又是问地址和电话号码，最后三个人一起喜出望外且带心满意足地看着写在点餐单上的号码和地址。 服务员还根据自己的经验，给李晓敏推荐了他们餐厅的一道菜。那菜有个好意头的名字，叫全家福。 其他的菜，向暖为了照顾李晓敏的胃口，也尽量没有选择那些味道比较冲的，免得她一会儿嗅一口就直接翻江倒海了。 因为餐厅就在旁边，他们来得早，菜也上得快。 看着一道道菜端上来，李晓敏的胃里习惯性地翻江倒海，一双手捂着口鼻恨不能一点气味都漏不进去。 饶是今天是个好日子，饭菜看着也很可口，只是向暖和郑魁看着李晓敏这个样子，也跟着提不起食欲。 “你们两别管我了，赶紧吃吧。” 很快，那道全家福也端上桌了。一道汤菜，配料特别丰富多样，也没什么气味。 郑魁立马拿了李晓敏的碗给她盛了小半碗。“少装一点，你看着压力没那么大。” 胃口不好的人，最怕看到碗里堆满了饭菜，还没吃就产生抗拒心理了。 向暖将郑魁的表现看在眼里，对此表示很满意，至少这个人很温柔体贴。 尽管过程有点一言难尽，但最后李晓敏还是吃掉了大半碗的菜，而且没有吐出来。 从餐厅出来之后，向暖也不敢让她立马上车。 “要不向暖你先回去吧？我们在附近走一走，等她好受一点了再回去。” “这个不要紧。只是……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啊？晓敏直接搬到你那去吗？” 郑魁有点犯难，他现在身无分文，住的地方比李晓敏那里还不如。“我们两现在住的地方都不是很合适，能不能……先让晓敏在你那住几天？等我找到合适的房子了，再一起搬过去。你放心，我会尽快的。” 向暖没有马上回答，她想起自己名下就有一套房子，一直都是空着的。 “这样吧，等晓敏舒服一点了，你们跟我一起去个地方，到时候再做决定。” 向暖先把车开回锦绣园，拿了门禁卡和钥匙，然后才去了碧水蓝天。 碧水蓝天的房子，一般人别说买，连租都租不起。所以车子一靠近碧水蓝天的大门，李晓敏和郑魁立马就傻眼了。 “美人，别告诉我你在这还有房子？” 向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那个……其实是我公婆送给我的见面礼，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直没住过，也一直没有租出去。” 哎呀，她突然发现自己真是猪头啊，居然白白浪费了一年的租金！那绝对抵得上她一整年的工资呢！ “我去！向小暖，我严重怀疑你嫁的根本不是兵哥哥，而是豪门大少爷！” 一般家庭，哪能一出手就给一套房子做见面礼的，而且还是碧水蓝天的房子！ 向暖也不好搪塞，就干脆插科打诨，煞有其事地点头。“是啊是啊，我现在就是豪门少奶奶。在幼儿园做老师的豪门少奶奶，你也是第一次见到吧？是不是深感荣幸啊？” 李晓敏笑不可支，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不一会儿就拼凑出一个灰姑娘与王子的狗血故事。 郑魁没怎么插嘴，一直默默地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如果他之前从牧野的气质气场大概断定他出身不简单的话，那今天已经完全可以肯定了。 明朗集团的老大居然是牧野的朋友，这绝对不是平民小子遇上贵人的狗血剧情！ 说笑间，车子已经进入了小区大门，缓缓地行驶在绿树成行花儿招展的道路上。 碧水蓝天这样的小区，环境要是不好，那简直天理难容了。 “哇塞，居然有喷泉！美人，大爷我突然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怎么办？” 向暖呵呵地笑。“我要是说我也有，你是不是就不会觉得孤单寂寞了？哎呦，我差点忘了，你现在是已婚妇女，孤单寂寞什么的都是浮云。” “滚！” 第244章 人比人气死人 碧水蓝天的房子是电梯高层。 向暖那套房子又是在顶楼，视野简直不能太好。往阳台那一站，立马就有种居高临下地俯瞰这个城市的感觉。 这房子是带装修的，家具什么的婆婆大人也早就布置好了。婆婆大人财大气粗，审美也很时尚，所以这三房一厅布置得实在精致，叫人一看就想赖在这里不走了。 李晓敏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走出阳台，扶着栏杆凭栏远眺，感受着眼前叫人震撼的视觉效果……很突然的，心里竟然百感交集起来。 以前听长辈们念叨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女人做得好不如嫁得好”，她每次听到都要反驳，最后自然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再后来，她已经放弃反驳了，只在心里默默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可是今天，李晓敏突然觉得这个观点被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给摧毁了，她的坚持也快要岌岌可危了。 碧水蓝天的三房一厅，就算她拼尽所有的努力，也许这辈子也买不起这里的一套房子，更别说是顶楼。 一年前，向暖还是一个每个月只有200块钱零花钱的可怜虫，连想找个平凡的男人结婚都屡屡受挫。结果机缘巧合之下嫁给了牧野，一夜之间什么都有了，日子过得比谁都舒坦。 再看自己，何止是天差地别？ 李晓敏很想保持一颗平常心，不要因为眼前的境遇而动荡不安，可要做到随遇而安从容淡定又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不说她，这世界上恐怕统共也没几个人真能做到。 郑魁也跟着李晓敏一起出来了，看到她脸色变来变去的，忍不住担心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很不舒服？” “没事。只是觉得，在这种地方拥有这样一套房子，简直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李晓敏突然又抿唇一笑，侧头看着他。“不过不要紧，幸福跟房子没有绝对关系。每个人幸福的模式不一样，我们有我们的路，对吧？” 她说前面那句话的时候，郑魁的心其实猛地沉了一下。听了后面那两句话，他的心突然又慢慢地浮了起来，并且生出一股一定要给这个女人幸福的信念来。 这世界上的人千千万万，不可能每个人都荣华富贵功成名就，绝大一部都是平凡人，也许终此一生都只能平凡度过。可一个人能够安稳平凡地度过一生，这本身就是一种幸福，不是吗？大起大落、动地惊天，听着好像很精彩，可又何曾没有那么一份无奈？ 见向暖在房间里，郑魁伸手将李晓敏拉入怀里，揽住。 “晓敏，我没办法承诺你荣华富贵，但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地给你和孩子幸福。就像你说的，我们不必羡慕向暖，我们有我们的幸福。” “嗯。” 向暖刚踏出房门就看到阳台相拥的两个人，吓得立马又缩了回去，一直等到他们从阳台进来了才敢走出去。 “这里一切都是齐全的，你们只要把自己的东西搬过来就可以了。要不，咱们现在直接过去搬？” “不急。美人，咱们得先把房租什么的敲定了再说。” 向暖一听，顿时就急了。她之所以让好友住在这里，就是为了帮他们一把，可不是想趁机推销自己的房子。 “不用的。晓敏，我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们直接住进来，就当是帮我看房子了。等将来你们买了自己的房子，再搬走就行了。房租什么的，真的不用。” “那不行。就算我们是好姐妹，我也不能这么占你的便宜。” “这怎么能叫占便宜呢？朋友之间，难道不应该互相帮忙的吗？我以前跑你那蹭吃蹭住的时候，也没给你付钱啊。” “那不一样好不好？” “能有什么不一样？感情朋友之间互相帮忙难道还要称斤计两啊？” “可是——” 向暖直接将手往她嘴巴上一捂，然后勾住了她的脖子。“别可是了。你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等将来你有钱了再把房租补给我，行了吗？” 好吧。 房租的事情敲定之后，三个人直接分头行动。郑魁搞定自己那部分，向暖则载着李晓敏回城中村收拾行李。 等东西都搬到碧水蓝天，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 入住第一天，自然要开火做饭，这是老一辈的习俗，寓意红红火火。 郑魁自告奋勇地去菜市场买菜，回来就一头扎进了厨房，而且拒绝了向暖和李晓敏的帮忙。 向暖只好拉着李晓敏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吃水果，顺带唠嗑。她侧头看了一眼厨房里穿着围裙忙得热火朝天的男人，越发觉得郑魁这人还是很不错的。 李晓敏注意到她的视线，跟着笑了笑，道：“我会幸福的，对不起？” “那是必须的呀。” 两个人相视而笑，虽然心情各有不同，但心底都搏动着一份强烈的期待。 我们会幸福的。 郑魁的手艺很不错，家常菜做得要卖相有卖相，要味道有味道。 李晓敏胃口不好，但也努力吃了半碗饭。 皆大欢喜。 吃饱喝足，郑魁和李晓敏就送向暖下楼，顺便在小区里散散步，既是消食，也算是熟悉环境。 “我先回去了。你们两好好过日子，一定要幸福！对了，别忘了去找夏明朗敲定工作的事情哦。” “好。” 看着向暖的车子消失不见了，郑魁才牵住李晓敏的手。“走吧，我陪你到处走走。还难受吗？” “没事。” 难受自然是难受的，却也不像之前那样难以忍受，因为两个人终究还是跨出了这一步，未来还有期待。 第二天，郑魁就去见了夏明朗，并接受了明朗集团安排的一连串面试。最终，他被安排进了销售部做了一个小主管。 听着好像没什么了不起，但郑魁已经很满意了。要知道，明朗集团的一个销售部可是比一般的公司还要人多势众！何况，这里的工资待遇确实很好，对正处在困境的他来说尤其如此。 向暖虽然早知道郑魁一定会进明朗集团的，但听到这个结果还是有种尘埃落定的惊喜。 幼儿园马上就要开学了，可是李晓敏的状况没有半点好转。 虽然有所怀疑，但向暖还是决定陪她去找那位服务员大姐介绍的老中医，就当是碰个运气了。 那中医是一位老爷爷，长得倒是挺和善的。他给李晓敏诊治完之后，突然看向了向暖。“你呢？” “啊？”向暖一愣，随即摇摇头。“我不用，我身体很好的。” “可你看起来不像是身体很好的样子。把手伸过来。” 向暖见他严肃起一张脸的样子还挺能唬人的，没怎么挣扎就把手伸过去了。 “你气虚不足，而且有宫寒之症，很难受孕。” 什么？ 第245章你一定是胡说八道 向暖被老医生一句话给惊呆了，眼睛瞪得滚圆。接着她整个人弹起来，想也不想就大声反驳：“你胡说八道！” “我说的都是实话。” “这不可能的！我不久前才去坐了全面的孕前检查，我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立马拿来检查报告给你看。” 老中医微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不用看什么检查报告，我对自己的诊断有绝对的自信。” 向暖看着他自信的态度，几乎要怀疑自己之前做的那份检查报告有问题了。可真的这么承认了，岂不是说自己的身体有问题，而且还是不孕不育的大问题？这估计没哪个女人能够坦然接受。 “你的意思是说，精密仪器检测出来的结果，还不如你就这么把一下脉？恕我无礼，医生，你是不是自信过头了？” “我确实很自信，但绝对没有过头。你的宫寒之症恐怕由来已久，应该是从小没有得到足够的营养补充和身体保护导致气血不足而造成。你从小在保暖方面就做得不太好吧？” 向暖原本还有些怀疑，但听他这么分析，她多少有些动摇了。刘秀清从小就苛待她，不仅让她把家务活都给揽了，也舍不得给她添置衣物，大冬天的穿不暖还要泡在冷水里洗菜洗衣服是常有的事情……难道……不，这不可能的。 “就算你蒙对了，我也不会相信你的判断。晓敏，我们走吧。” “虽然我不知道你之前的检查报告是怎么回事，但我可以肯定我的判断没有问题。为了你的幸福考虑，建议你换一家医院再做个检查。” 人家的态度这么好，向暖也不好怒目相对，道了一句谢谢就浑浑噩噩地走出那个小诊所。 李晓敏愣了一下，这才快步追上去，抓住了她的手臂。“你还好吧？” 向暖摇摇头。“没事，我没事。” 其实她现在心里乱糟糟的，脑子也是一团浆糊，能好才怪呢。 两个人沉默地走到向暖的车子旁边。 向暖甚至忘了开锁，连着拉了好几把才反应过来，整个人恍恍惚惚的样子。 李晓敏担心地看着她，琢磨着该说些什么比较合适。 坐进驾驶座之后，向暖没有立马发动车子，呆愣了数秒才侧头看向李晓敏。“他肯定是胡说八道的，对吧？” “嗯嗯嗯！亲爱的，你也别太担心，那个医生没准就是为了显示他的本事才吓唬你的。就像你说的，精密的仪器检测的结果总不会那么儿戏的。” 向暖点点头。“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车子在碧水蓝天门口停下。 “亲爱的，我就不送你进去了。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若是平常，向暖肯定要上去跟好友腻歪腻歪，哪怕就是嗑瓜子聊八卦都好。可现在，她实在没那个心情。 李晓敏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能有什么问题啊？我只是胃不舒服，又不是病入膏肓了。” “呸呸呸，你别胡说八道。” “谁让你们表现得那么夸张。郑魁也是，简直把我当成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似的，我皱个眉头都能惹得他紧张兮兮的，害得我真以为自己有什么大病呢。” “你这是炫耀呢，还是炫耀呢，还是炫耀呢？” 李晓敏呵呵地笑，十分得瑟的模样。 向暖捂住心脏，露出一副被戳伤的表情。“对着独守空房的好姐妹这么炫耀很不人道的好吗？还能有点姐妹爱吗？” “不能，嘿嘿……” 向暖扑上去假装掐她的脖子，结果忘了她现在很脆弱，假掐一下脖子也能恶心干呕。“啊，亲爱的，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李晓敏一边干呕一边无力地摆摆手，好不容易缓过来了，她才有气无力地解释：“不关你的事，它是想来就来的，压根不带打招呼的。” “哎，做母亲真不容易。” “是啊。以前总听老家的人说一句话，生女方知父母恩。现在，我总算切身理解这句话了。真的只有经历了十月怀胎和生产之痛，才能懂得做母亲有多不容易。” 向暖听她这么一说，一不小心就想起了叶文玲，心里顿时就不是滋味了。“好了，你快上去休息吧。明天就要开始上班了，你还可以有半天时间偷懒，好好珍惜吧。” 离开碧水蓝天之后，向暖开着车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兜了一圈，然后就直接去了妇幼医院。 这次没有绿色通道，她只能老老实实地排队，上楼下楼这边那边，跑得气喘吁吁，总算是赶在下班前把所有的检查项目都做完了。 做完这件事，向暖就跟干了一整天的体力活似的，有些精疲力竭地走出医院。 回到家里，向暖也不敢跟婆婆提起这件事，只能揣在心里想，面上还要装作没事的样子。 晚上牧野打电话回来，向暖更是费尽心思地隐藏自己的情绪，只差上蹿下跳来表明自己有多开心了。无论如何，最后总算是蒙混过关了。 “好了，赶紧上床睡觉，不许熬夜。” “那我要是想你了，睡不着，怎么办？”例行撒娇环节，必不可少。 那端，牧野眼里已经含了温软的笑意。“那你想怎么样？让爷给你唱摇篮曲？” “嗯，这个可以有。” “……” 最后，牧野用吹口哨的方式给向暖“唱”催眠曲，至于效果嘛，自然不可能太好。 9月3日，幼儿园正式开学。 果果也要正式去幼儿园报到了。好在幼儿园就在大院里，接送什么都方便得很，而且服务绝对保证。要知道，这里面的孩子可都是金疙瘩，哪个磕了碰了都很麻烦，容不得半点损失。 因为向暖要上班，第一天送果果去幼儿园的重任就交给了牧高峰和罗筱柔。 向暖早早地出了家门，开车绕到碧水蓝天去接李晓敏，然后一起去幼儿园。 李晓敏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袋，看样子像是吃的。 “吃早餐了没？没吃的话，这里有郑大叔亲手做的手抓饼、蔬菜瘦肉粥和豆浆，味道很不错哦。” 向暖看着好友眉宇之间的幸福和得瑟，不由得也弯起了嘴角。“吃了，但我还是想尝一尝。来，给大爷我喂豆浆。” 李晓敏就将吸管插上，然后送到她嘴边。“来吧，美人儿，大爷喂你。” “美人真乖，大爷会好好疼爱你的。” 两个人都哈哈地傻笑起来。 一眨眼，一个星期就这么忙忙碌碌地过了。 星期五下午，向暖特地请了个假，开着车直奔妇幼医院去取检查报告。 第246章 危机解除 “医生，我是来拿体检报告的，名字是向暖，9月2号做的检查。” 医生很快就从一堆的检查报告里找到了属于她的那份，然后翻开封面页，开始给她看里面详细的检查结果，顺带给她解说。 向暖挺直腰杆子坐在那，屏息凝神，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盯着医生落在报告上的几根手指，脑子几近空白。那明明就是几根略显苍白的手指，可落在她眼里好像就变成了一杆枪，随时都会枪毙了她。 医生将整份报告前后翻了一遍，然后脸色有点严肃地看向她。 向暖的心脏立马咯嘣了一下，不停地往下沉。当“宫寒”两个字从医生嘴里吐出来，她的心脏就一头扎到了谷底，再也浮不起来了。 居然真的是宫寒之症，难以受孕！ 前后不出两个月，检查结果怎么会这样天差地别？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到底哪个结果才是真的？ 尽管内心很不愿意承认，可是直觉告诉向暖，现在这个结果才是真的。 老中医说过的那些话，又一遍一遍地在她耳边响起，尤其是关于她会有这个病症的缘由推断的部分。 据她所知，确实有一些女孩子因为少时生活得不好而落下这样那样的病症，不孕不育也是有的。 “谢谢医生。” 向暖拿着那薄薄的一份体检报告，神志恍惚脚步虚浮地走出医院，被猛烈的阳光曝晒，那种头晕目眩感觉就更加强烈了。她就傻了似的站在那，完全忘了要找个有遮荫的地方躲一躲。 原本，向暖想着拿了检查报告就回幼儿园的，临时却改了主意，直接开车回了锦绣园。进了屋，她也没心情做别的，窝在沙发里一直到天黑了才拖着懒懒的身体爬起来洗了个脸，并打了个电话给婆婆大人告知自己今晚有事不回大院。 一个人的晚饭，也没什么兴趣做一桌子的饭菜，所以只做了一碗面对付了一顿。 吃过晚饭，向暖拿着手机和钥匙出了家门，去了小区对面的公园。 华灯初上，广场上已经汇集了众多广场舞大军，分成了三四个团队，各占一隅。而在这些大军中间欢快的跑来跑去的，则是各种年龄的孩子。他们就像小怪兽一样，精力旺盛得可怕，尖叫声划破夜空传递着简单而疯狂的快乐。 向暖随意找了一个人少的位置坐下来，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些孩子们疯跑的身影，脑子里反反复复的出现那份检查报告上的结论。 她从小就手脚冰凉，就算是盛夏酷暑也没什么热度，这明显就是气血不足的表现……所以有什么宫寒之症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向暖越想越心烦意乱，在那里坐不下去了，只好站起来绕着湖边一圈一圈地走，直到时间去到九点半，公园也要关门了。 第二天上午，向暖又请了假，然后直奔荣城另一家权威性的医院做了同样的检查。 因为去得早，一个上午倒是顺利地将全部的检查项目都做完了，只是结果照样要等上一个星期。 向暖甚至怀疑，是不是所有的医院都统一了规定！ 这一个星期，向暖以陪李晓敏为由，很少回军区大院，就怕婆婆大人看出自己的心神不宁。 巧的是，牧野好像也出任务去了，居然一整个星期没有打过电话回来。虽然说这样免去了被他发现不对劲的可能，但向暖多少还是有些失落。尤其在自己心情本来就糟糕的时候，却一整个星期都听不到丈夫的声音，那滋味还真不好受。 李晓敏天天跟向暖在一起，自然也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但她问了好几次，向暖都不肯说实话。 煎熬的一个星期总算是过去了。 检查报告出炉的那一天，向暖一大早就去了医院。 也许是之前的那一份检查报告让她知道了最糟糕的结果，又或者是这一星期的时间让她对结果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总之听到同样的结论从医生嘴里吐出来，向暖比上一回要冷静了许多。只是走出医院，曝晒在太阳底下的时候，她莫名的觉得有点冷。 三份检查报告，好坏的结论对比是一比二，结果已经很明白了。 不对，其实相当于有四份检查结果，那位老中医的诊断也算一份。 三比一。 向暖缓缓地吐出一口闷气，然后打起精神，开车离开了医院，转悠在荣城繁华热闹的街道上。 瑞鑫医院的水平绝对没有什么问题，否则它不可能让那么多人趋之若鹜，也不可能有现在的口碑。 一个简单的身体检查，随便一家有资质的医院都能做好，更别提瑞鑫医院。 那么，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向暖突然想起上次那份交到婆婆大人手里的病历报告，所以……这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那会是谁？无论如何，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对方绝对没有要害她的意思。 对了，在她的检查报告出来之后，牧野也做了同样的检查，而且是主动提出来的！难道……如果动手脚的人是他，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他是为了保护她，才悄无声息地就把检查报告给修改了，然后再给自己伪造了一份检查报告，将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是这样吗？这也是为什么他那么坚决地拒绝了做试管婴儿或者人工授-精的方式吗？因为一旦他同意了，她身体有问题的事情恐怕就隐瞒不住了，是这样吗？ 周围人声鼎沸，喧嚣一片，没有人可以给向暖回答，但她基本可以肯定这就是答案。 那个男人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默默地把危机给她解除了，以他独有的方式保护她。就像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承诺的那样，他会竭尽所能地保护她宠爱她……一直都是这样！ 向暖的心脏突然剧烈地波动起来，就像是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突然间狂风卷席着乌云，海面上瞬间被掀起滔天巨浪，凶悍地拍打着岩石…… 鼻子突然一酸，向暖的视线迅速地模糊了起来。她在泪眼朦胧里掏出手机，哆嗦着翻出那个熟悉的号码，按下拨号键。 第247章 爷有过那种东西？ 铃声一直响到自动停止，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向暖失落地将手机从耳边拿开，捏在手里，就那么呆呆地盯着眼前的车水马龙，许久之后才缓过神来。 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向暖竭力调整了一下情绪，开着车在街道上兜了几圈，然后才朝着幼儿园开去。 下班的时候，向暖接到了来自果果的电话。 小家伙在电话那端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你今天又加班吗？你再不回家，我就不理你了！” 向暖听得心里十分内疚，二话不说就答应立马回去，路上还特地绕到玩具城选了两样新玩具。 车子快要到达大院门口的时候，果果估计是等不及了，又给向暖打了一次电话。 “果果乖，妈妈很快就到家了。” 等向暖回到院子门口，赫然发现果果已经站在那，细脖子支着大脑袋，眼巴巴地张望着，显然是在等她。 别看果果年纪小，记忆力可不差，家里的车子她基本都认得，所以一看到向暖的车子就激动得跳起来。要不是张妈一把将她拉住，估计她会直接扑到引擎盖上来。 向暖将车子开进车库，一推开车门，小家伙肉嘟嘟香喷喷的身子就扑了过来。她急忙弯下腰将她接住，一把抱起，用力亲了两下。“宝贝儿，妈妈想死你了！” “妈妈，我也想你！”果果也学她的样子，热情地回了几个香吻。 张妈站在一旁，笑眯眯地说：“她是真的想你了。知道你要回来，她非要在门口等着，好不容易劝进去了，不一会儿又要跑出来看看。” 向暖听得心里又内疚又柔软，忍不住又多亲了两下。 果果的小短腿嵌在她腰上，手臂也紧紧地抱着她的脖子不肯撒手，大有像树熊一样永远缠在她身上的意思。 母女俩那股亲热劲，任谁见了恐怕都无法相信，她们竟然不是亲母女。 “宝贝儿，你先下来好不好？妈妈给你买了新玩具哦。” 果果一听，麻溜地从她身上下来，兴奋地去拉车子的后门。不过就她那点力气，使用的方式还不对，想要成功拉开车门是不可能的。 向暖摸了摸她汗湿的小脸，帮忙将车门拉开。 果果麻溜地钻进去，兴奋地拖动放在后座上的大塑料袋，看着倒像是小蚂蚁搬大饭团，莫名的有喜感。 向暖吃吃地笑了起来，一手拿起玩具，一手抱着果果，转身进了屋。 “爸，妈，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张妈，准备开饭吧。” 果果迫不及待地要从向暖身上下来，她想拆新玩具了。 “现在还不能拆哦，等吃了饭再拆，到时候妈妈陪你一起玩，好不好？” “不要，我现在就要玩！” “不行哦。马上就要开饭了，咱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洗手吃饭，然后才能玩玩具。老师是不是告诉过你，吃饭的时候要专心，否则肚子会难受？” 向暖费了一番唇舌，同样的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总算是把果果给说服了。 于是，母女俩牵着手一起去洗手。洗手池前，一个站在地上，一个站在小凳子上，一起揉搓着沾满泡泡的手。 镜子里映照出来的，是一幅无比温暖的画面。 连果果似乎都觉得这样很幸福，一边有样学样地搓洗着手指，一边还不时抬头对着镜子咧嘴傻笑。 向暖见了，也忍不住跟着笑出声来。 母女俩洗手都能跟捡了宝贝似的，一直在那嘻嘻哈哈高高兴兴，惹得客厅里的牧高峰和罗筱柔相视而笑，对此都表示十分满意。 罗筱柔甚至说了一句：“就算是亲生的，也不见得能比向暖做得更好。” 牧高峰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罗筱柔笑容一收，突然又叹了一口气。“可惜牧野那边出了问题，否则让他们两早点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就好了。” 牧高峰还是没说话，只是拍了拍妻子的肩头，就当是安慰了。 饭桌上，果果吃得比平常快了许多，向暖想拦都拦不住，一看就知道她是急着去拆新玩具了。 “看，我吃饱了！表扬我吧！” 四个大人都好笑地看着她，先后给出了大拇指，否则她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向暖扯了纸巾给她擦嘴，然后让她自己先去跟玩具包装奋斗一会儿。“果果试试能不能自己打开，好不好？妈妈相信，果果一定可以的。” “谢谢妈妈。” 果果信心十足，干劲也十足，无奈没有掌握技巧，鼓捣了半天也没能将玩具拆封，小脾气倒是上来了。 向暖刚好吃饱了，赶紧洗了手跑过来给她拆玩具，然后两个人在垫子上玩了一整晚。 “好了宝贝儿，时间不早了，你该洗澡睡觉了。今天妈妈帮你洗澡，好不好？” “好！” 母女俩自然又在浴盆里耗了将近半个小时才起来，最后果果心满意足睡了，向暖则一身湿漉漉地回了自己房间。 等向暖泡了一个舒服的澡出来，正想将头发擦干的时候，手机响了。 牧长官。 向暖心底那股强行压制住的动荡不安又开始冒出来了，而且是以一种无法阻挡的强悍态势。与此同时，她心里还有一份铺天盖地一般强烈的喜悦，因为他又一次安全无恙地回来了。 “哼！整整一个星期音讯全无，本宫很生气，真的很生气！” 那端传来熟悉的两声低笑。“那我的女王陛下，你要怎么样才能不生气？你说出来，小的一定照做。” “哼哼，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哦？” 向暖清咳两声，装腔作势。“那就罚你说一声‘我爱你’吧。快点哦，动作慢了我要反悔的。” “媳妇儿，我爱你。”停顿了一下。“满意了吗？” 向暖笑眯眯地点头，想起他看不见，又施施然地补了一句。“还行，马马虎虎吧。”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这次没有受伤吧？说实话，不许骗我！” 当然，就算他真撒谎了，她也不会知道。 “没有，你别胡思乱想。你听我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就知道了，赤手空拳打死老虎都不成问题。” 向暖吃吃地笑。“你以为你是武松啊？还赤手空拳打老虎呢！” “武松可没你男人本事。” “牧野同志，你还能再骄傲自恋一点吗？你那谦虚谨慎的美德呢？” “爷有过那种东西？”绝对是吃惊万分的语气。 向暖直接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冒出来了。其实，也不全然是笑出来的眼泪。 第248章 牧长官，你坏死了 “你在哭？发生什么事了？” 慢慢地，牧野也发现向暖的气息和情绪不对劲了。 向暖被他这么一问，倒真的控制不住哭了。明明是感动，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哭得那么委屈，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可怜牧野在那边什么都看不到，也完全猜测不出缘由，只能听着向暖的哭声心急如焚。不过他倒是没趁着向暖哭的时候一再追问，一直等到她自己冷静下来。 “好了，现在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向暖擦掉眼泪，又吸了吸鼻子。“瑞鑫医院的那份检查报告，是你动了手脚，对不对？” 这句话刚说出口，她又有点想哭了。 “你怎么会知道？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这无疑就是间接承认了。 向暖刚刚忍住的眼泪立马就又夺眶而出了，哽咽着声音，磕磕碰碰地把事情的起因经过都给说了。 “……我去另外两家医院都做了一次检查，结论都是一样的，那个老中医的诊断没有错。牧长官，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 “没有可是。向暖，每个人生来就有这样那样的不足，既然不是你主观性犯的错误，那就不是你的错。父母也好，孩子也罢，终究有一天是要离我而去的，真正会一直陪着我的人只有你。所以，比起能不能生孩子，我更在意你的身体是否健康。” 向暖一听，眼泪立马掉得更快。“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明明有问题的人是我，你愣是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你傻不傻啊？” “向小暖，居然敢怀疑你男人的智商和决定，皮痒了你！把屁股撅起来，现在，立刻，马上！” 原本哭着的向暖因为他一句话就“噗”的笑了，什么委屈什么内疚好像都随着这一声喷笑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单纯的喜悦和感动，还有无法诉诸于言语的一腔柔情蜜意。 他总是这样，明明为她做了那么多，却从来不在她面前邀功，甚至能不让她知道就绝对不多说一个字，好像他为她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这个男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心里住着一个人，她也很努力地告诉自己要守好自己的心……可她还是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他是这样出类拔萃，还会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不顾一切地呵护着，爱上他简直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逃得过？ 有那么一霎那，向暖冲动地想提起那个杨子君，问一句“你是否还爱着她”，可到底还是没有那个破釜沉舟的勇气。于是只能缩回壳里，努力忽略原来他们的生活里还有那样一个存在，触碰不得的存在。 偶尔，向暖也会琢磨，也许牧野早就忘记了杨子君了。不管曾经多深的感情，分开那么久，终究是会因为距离和时间一点一点淡化的。那种十几年都放不下一个人的感情只存在于小说和电视里，现实中，日久生情和朝夕相处才是王道！ 向暖好几回都成功地把自己给说服了，也安抚了，只是稍有点风吹草动就又会不安起来。大概陷入爱情中的人都有这样患得患失的毛病，因为太过在意，因为太害怕失去对方。 “又哭又笑的，真是个笨蛋。” 向暖嘴巴一嘟，软糯反驳：“那还不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这样？” 这话一出口，连向暖都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恃宠生娇的典范啊！以前总听人说有恃无恐，她现在算是知道这种习惯是怎么被养成的了，都是给惯的！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战战兢兢的女子也有一天被惯得这样无法无天呢！ 向暖越想越得意，嘴角都快翘到眼角上面去了。 “你现在倒是惯会倒打一耙，长本事了啊。” 向暖哼哼两声，无比傲娇又无法得瑟。 两个人又这么笑闹了一会儿，牧野突然严肃了语气。“向暖，这件事既然已经妥善解决了，就让它这么过去，别再节外生枝了。” 向暖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之所以费尽心思为她遮掩真相，不就是怕公婆知道她的身体情况对她有偏见吗？现在要是把事情给捅破了，估计结果会比当初直接检查出问题还要糟糕。可是…… “这样欺骗爸妈，是不是不太好？万一将来意外被揭穿了，他们会不会更生气？” “这件事，爸一开始就知道。” “什么？”公公居然知道这件事？ “你没听错。我做的那些事情，糊弄我妈还行，但瞒不了我爸那种成精了的老家伙。” 成了精的老家伙？ 向暖忍不住笑了。哪有人这么形容自己爸爸的？公公要是知道了，估计要拿藤条抽他呢。 “你这么编排爸爸，不怕他家法伺候吗？” “所以，你要替你男人守口如瓶啊。” 向暖又忍不住咯咯地笑，笑得又清脆又快乐。 接电话前，她的心情还是很沉重的，因为在她看来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结果一通电话还没结束，她就觉得乌云尽散，只剩下晴空万里和风细雨。 因为，他的态度实在是太过淡定从容，永远那么游刃有余。 好像真是这样，无论在她看来多严重的问题，到了他这里都可以迎刃而解，不足挂齿。果然，做人还是要强大一点，那样才可以战无不胜所向披靡，最后无所畏惧。 “可是，这样欺骗妈妈，是不是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反正她现在也已经接受了事实。再把事情重新搬上台面，只会让她又难过一次。” 向暖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对。本来这一页已经翻过去了，她要是去承认错误，那就相当于揭开旧伤，最后谁都不讨好。 “那你呢？你真的不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吗？将来，你不会觉得很遗憾吗？” 这才是向暖最在意的地方。她亏欠了他。 “不会，我有你跟果果就够了。当然，作为一个女人，如果你认为一定要有个孩子才觉得人生完整，我能理解。但如果你只是因为不能给我生一个孩子而觉得对不起我，那真的完全没有必要。向暖，我的时间和精力都十分有限，分了一部分给父母和果果，留给你的本来就不够多。若是再来一个孩子，那能给你的恐怕就所剩无几了。” 向暖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只有眼泪默默地掉下来。 电话那端，牧野也没吱声，似乎在给她时间理解他的话，又或者是整理自己的情绪。 “牧长官。”哽咽的微哑的声音。 “嗯。” “我觉得你最乐意干的事情就是惹我哭，坏死了你。” 第249章 可怕的酷刑 那一夜，向暖挂了电话之后，一个人坐在床上又哭又笑的闹腾了好久，然后才心满意足地睡去。 周六，向暖陪着果果玩儿了一整天。 周日，向暖开车直奔老中医的诊所。 那天她跟牧野聊过之后，两个人一致认为：能不能生孩子不重要，但宫寒也是病，为着身体健康考虑，还是得想办法治一治。 老中医见了向暖，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好像早就知道她会来一样。 有那么一霎那，向暖以为见到了电视里所说的那种天机妙算的神棍，不对，是算命先生。 “这个姑娘后面的不用等了，下午再来吧。” 这个姑娘，指的就是向暖。 后面来的几个人失望地离开了。 向暖老老实实地排队等待，直到诊所最后只剩下她和老中医两个人。 老中医脸上的老花镜有点松垮地挂在鼻梁上，他则拿眼睛从眼镜上边沿看着向暖，问：“去医院做过检查了？” “是，检查结果也确实像你说的那样，我有宫寒之症，难以受孕。” 向暖这个时候也没必要隐瞒什么，毕竟她是来求医问药的。至于为什么选择来这里，而不是那些据说在不孕不育方面十分权威的医院，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因为他仅仅靠把脉就能将自己的病症断正确的本事，让她对他更加信服吧。 读小学的时候，向暖就跟所有的学生一样知道了“望闻问切“的诊病方法，但那更像是一种传说。直到这位老中医那天露了一手，她才知道原来真有这样的能人，难怪即便是西医盛行的今天，中医也能强悍地占得一席之地。 炎黄先祖的智慧果然是不容小觑。 “你会有办法帮忙我医治的，对不对？” 向暖的声音里满含忐忑和期待，甚至下意识地屛住了呼吸，生怕他毫不犹豫地摇头。归根结底，她还是在意自己不能生育这件事的。何况，现在牧野不想要孩子，可万一将来他突然就觉得有个孩子更好呢？或者哪天这件事被捅破了，来个亡羊补牢也很有必要。 老中医姓叶，大家都叫他叶大夫，很古风的一种叫法。 向暖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何然有种穿越到了古代的即视感。后来，她也跟着喊叶大夫。 叶大夫是一个特别务实的人，从来不爱整虚的。看病就看病，有问题就有问题，该吃药就吃药，从来不含糊。他不会故意把病症说得很严重来吓唬你，但也不会费口舌来安慰你，看着很和善的人，强势起来却很能唬人。 向暖的病症已经很明确了，叶大夫直接就给她开了方子，给她抓了药，并详细叮嘱了服用的方法。 “那……我吃了这些药就能康复了？”问这话的时候，向暖忍不住拿那种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叶大夫，巴巴地指望他会立马毫不犹豫地点头。 结果叶大夫又拿眼睛从老花镜边沿上看她，看了一会儿就收回去了，也没回答，但他那神情明显在说：姑娘，你是不是太天真了？我要是有这等灵丹妙药，还用得着在这开个小诊所？ 向暖也看懂了他的意思，于是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只是这种领会了意思但并没得到具体回答的感觉有点抓心挠肺，实在不怎么美好。 叶大夫也是个善良的好大夫，见她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最后还是开了口：“你这问题，不是吃三天两天药就能立马痊愈的。我这药主要是帮你慢慢调理身体，解决因宫寒而导致的病症，比如你每个月那几天都很辛苦……至于怀孕生子的问题，就算身体是绝对健康，最后不还得顺其自然吗？都说心宽体胖，心态摆好了，身体的毛病自然就少了，想要的东西也会慢慢都有的。” 有道理！ 既然是中医，开的自然都是中药。 向暖拎着那一袋子的药材，想着以后每天都要在中药味里浸泡，下意识地就皱了眉头。 果然，生病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 向暖一般住在大院里，喝药这件事就变得很不方便了。偏偏中药这种东西很注重疗程，必须得严格按照医嘱来服用，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是没有意义的。 李晓敏倒是想每天帮她将药熬好，再带到学校给她喝。可她毕竟是个孕妇，反应又大，向暖怕她太辛苦，也怕这样整天闻着药味会影响胎儿健康，自然是坚定拒绝了。 最后是牧野找了人将药拿走，然后每天按照时间送到幼儿园去给向暖喝。如果是周末，那人会开车送到大院门外，向暖喝完了再回去。 虽然有点麻烦，但也算是妥善解决了。 但对向暖来说，痛苦还在后头呢，因为喝中药实在是一件苦差事。这些药汤不仅味道难闻，而且口味又苦又怪，每喝一口都跟某种酷刑似的。她每次拿出壮士断腕一般的勇气，紧捏着鼻子，仰头一口气闷完了，接着要喝满满一杯白开水来冲淡嘴里的怪味。 直到这个时候，向暖才总算明白，为什么人们更加愿意选择西医，并不是因为中医技术不够高超，而是吃中药实在太受罪了！ 好在习惯成自然，被荼毒的次数多了，慢慢地也就能忍受，到最后向暖简直能称得上泰然自若了。 但是对着牧长官，向暖还是逮着机会就诉苦，只差各种撒泼打滚求安慰了。 厚脸皮就是这么锻炼出来的。 牧野知道吃中药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何况向暖这是要长久把中药当饭来吃的节奏，想当然每天确实苦闷不已。何况这种时候他不能陪在她身边，即便明知道她是撒撒娇，即便她都快跟果果一样无理取闹了，他却也还是如她所愿那样各种轻声细语哄着，不停给她顺毛。 可见，向暖恃宠生娇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不是没有道理的。 就在向暖日日与中药为伴中，时间眨眼就到了十一长假。 为了避免出门挤人堆看人头，更为了避免花钱找罪受，向暖果断的放弃了任何旅游计划。 牧野忙于军事演练的事情，连电话都没时间打，自然是不可能回家探亲的，何况他压根没有假期。 长假第一天，牧家人齐齐集聚在客厅等着观看阅兵仪式，连果果都挤在向暖和罗筱柔中间，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兴奋地嚷嚷着找爸爸。 别说牧野不在方队里，即便在，那么多人身高体型着装动作都一模一样，哪里能这么容易找出来？ 不过，这丝毫不妨碍果果坚定不移的找爸爸行动，或者说，她根本就是被那些雄赳赳气昂昂的兵哥哥兵妹妹给吸引了视线。 向暖则透过那些英姿煞爽的身影寻找着牧野的痕迹，曾经他是不是也这样站在方队中接受十数亿人民的惊艳注目？ 与有荣焉的骄傲感来得汹涌猛烈，冲击得向暖的心脏瞬间变得无比柔软。思念也像蔓草一样蓬勃生长，铺天盖地。 第250章 被打得流产 十一长假结束之后没几天，郑魁拿到了破产后的第一笔薪水，理所当然的要请向暖吃饭，以表谢意。 向暖知道他们现在正是艰难的时候，开源节流很有必要，于是极力要求在家里吃，理由是小跟屁虫果果小盆友不适合吃外面的东西。 郑魁和李晓敏自然也知道她的好意，所以夫妻俩捋起袖子，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来招待她们。 为了让果果玩得开心，他们还特地买了几样玩具，就等着果果来拆封。 “叔叔好，阿姨好！” “啊，小美女来啦！快快快，让阿姨好好抱抱！” 李晓敏果断地擦了手，搂着果果各种蹂躏各种亲吻，吃豆腐吃得不肯撒手。 “向暖，你坐着看一会儿电视，菜马上就做好了。” 向暖往厨房里探了探脑袋。“需要帮忙吗？” “不用，你们在外面等着开饭就行了。茶几上切了水果，你们可以先吃一点，但记得要留着肚子吃菜。” 郑魁笑呵呵地拒绝了。他在明朗集团干得不错，所以整个人看着精神十足，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干劲。 李晓敏伸手抓住向暖的胳膊，将她往沙发上拉。“别看了，让他自己忙去，咱们来聊天。” 向暖十分羡慕嫉妒地想，这家伙真是妥妥被宠坏了。 大约十分钟后，郑魁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宣布正式开饭。 西洋参炖竹丝鸡汤、红烧牛肉、土豆烧排骨、清蒸老虎斑、白灼鲜虾、蒜蓉辣椒蒸生蚝、酸菜肥肠、茄子豆角、蒜蓉通菜外加一碗银鱼丝鸡蛋羹……一共十道菜，十全十美，堪称满汉全席了。最后那道菜，明显是果果的专属。 向暖见了一桌子好菜，流口水的同时忍不住无奈地叹了一句：“你们也太夸张了吧？还是除了我们母女俩，你们其实还请了别的人？” “木有，就你们两。没事，咱们慢慢吃，吃撑了下楼溜达两圈，回来接着吃。” 向暖差点儿没笑喷。“我怎么觉得这生活是如此堕落呢？郑大叔你不是发工资了，是买彩票中了一个亿吧？” 郑魁和李晓敏都乐了。 果果正在鼓捣玩具呢，没认真听他们的谈话，就算听了估计也听不到，但是见大家都笑，她也跟着傻乎乎地乐呵。 李晓敏怀着孩子，正是母性泛滥的时候，看到果果这傻乎乎的模样简直爱到了心坎里，一把搂住就是各种亲吻蹂-躏。 果果被松开的时候特别淡定地擦了擦脸颊，并且抛下一句：“涂我一脸的臭口水！” 李晓敏顿时动作一僵，接着就是寸寸石化。 向暖和郑魁直接不客气地哈哈大笑，一时间，屋子里都是欢声笑语。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牧野居然打电话过来了。 向暖看着还没干掉多少的丰盛饭菜，一边得瑟炫耀一边往阳台走，等到了阳台直接语气一转就成了个怨妇。“郑魁把晓敏伺候得跟公主一样，实在是太让人羡慕嫉妒恨了，你说我怎么就没这个福气呢？” “等着，爷回去把你伺候得跟女王一样，公主哪能跟女王相比？” 向暖对此表示还是很满意的，但还不忘找茬。“你干脆说把我伺候得跟老佛爷一样好了！” “这可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 “爷可没有*的嗜好。” 噗——咳咳咳—— 向暖被呛得痛苦地咳了起来，咳得一脸通红，眼里渗泪。 “怎么这么不小心？“ 向暖不客气地翻白眼，我这样到底是谁害的？还有没有天理了？ 等向暖咳完了，气息也调整好了，那端才传来带着极度魅惑的声音。“想爷了？“ “嗯。“闷闷的，委委屈屈的一个单音。 想是真的想，委屈倒也没那么严重，撒娇罢了。 牧野当然也清楚这一点，却不免内疚和心疼，自然又是一通顺毛捋。 向暖被捋得尾巴都翘起来了，高高兴兴地挂了电话。 李晓敏含着筷子，看着她施施然地进屋入座，忍不住出言调侃：“看你这一脸春色荡漾，你家牧长官都跟你说啥了？” “你才春色荡漾，你全家都春色荡漾。” “那你肯定也是属于我家的。” 向暖红着脸低头扒饭，拒绝回答，脑子里却自动自觉地响起某人说过的那些流-氓话。 …… 时间眨眼就到了十一月底，姑娘们脱下漂亮的裙装，换上了大衣和羽绒服。 向暖仍在喝中药，并且她已经习惯了每天的生活都有这一部分内容。 事实证明，叶大夫是有真本事的，起码向暖每个月那几天明显轻松了，这也使得她更加甘之如饴地喝着每天一大盅怪味道的汤药。 这天是周末，向暖照例跑到大院门口，在车上把药给喝了。她喝完溜溜达达回到家里，却从罗筱柔嘴里听到了一件惊掉下巴的大事儿。 苏问心流产了，还是被丈夫打得流产的！ “真是作孽啊！”罗筱柔感慨地说了一句。 向暖仍有些反应不过来，觉得这事儿实在太惊悚了。 将妻子打到流产，这是怎样的人渣？可苏问心的丈夫她也见过，看起来不像是这种人渣啊？ “妈，这是为什么啊？就算不想要孩子，打掉就好，干嘛要用这种方式啊？” “谁知道呢。” “那男的也太不是人了，动手打女人就够差劲了，居然还把妻子打到流产，简直禽兽不如！” 罗筱柔看了她一眼，用带着一点警告的语气说：“这是别人的家事，跟咱们没关系。” “妈，我知道了。”向暖乖乖地闭嘴，却总忍不住想起这件事来。她虽然不喜欢苏问心，但同为女人，对苏问心遇到这种事情也不由得心生同情。 半个月后，向暖在大院里遇到了苏问心。 如果是隔得远，向暖肯定会选择绕道而走，绝对不凑到苏问心跟前去。可是偏偏那时候她在走神，等意识到的时候，苏问心已经在眼前了。 以前的苏问心虽然飞扬跋扈十分讨厌，但真的是个让人惊艳的美人。可眼前的苏问心，向暖很勉强才能在她身上找到一点以前的影子……她瘦得整个人都脱了形，脸色惨白，两眼无神，连走路都有点飘…… 唯一不变的，大概是她看到向暖的眼神仍然不友善，甚至比以前更叫向暖害怕。 “你……” 第251章 不带每次都这么玩的 向暖看着这样的苏问心，想到的是向晴朝着她泼硫酸那天的模样，两个人的状态几乎一模一样，尤其是那阴森森的眼神，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那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向暖本能地感觉到危险，直觉这个时候应该离苏问心远远的，也毫不犹豫地付出行动。“那个，我有急事，先走了。” “站住！向暖，你给我站住！” 向暖就当没听到，脚上迈得更快，后来干脆用跑的。还没跑远的时候，她好像还听到了苏问心的一句“向暖，你这个贱人”。 跑出相当远一段距离，向暖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她回过头去，周围来往的人当中并没有苏问心。 虽然这样有点怂，但向暖还是觉得离苏问心远一点是明智的选择。苏问心和向晴是一样疯狂的人，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发疯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呢。 走进家门的时候，向暖的气息仍有点喘。 罗筱柔看了她一眼，奇怪地问道：“怎么喘成这样？出什么事了吗？” “我……碰见苏问心了，为了避免跟她起冲突，就直接跑了。“向暖摸了摸鼻子，也觉得自己多少有点丢人。 罗筱柔点点头。“你确实应该离她远点。“ “嗯。妈，果果呢？” “在房间里。“ “那我进去陪她玩吧。” 工作日，向暖总是早出晚归，回到家也一般就陪着果果玩儿，不会出门晃悠。如果是周末，她一般会带着果果去李晓敏那，也很少留在大院里。因此，那天之后她有好一段时间没再碰到过苏问心，倒是偶尔听到有人八卦谈论两句，她也本着非礼勿听的原则，不驻足打听更不多嘴议论。 十二月中旬的一天，牧野突然打来电话，让向暖到郊外的某个地方拿东西。 “别开自己的车，就开车库里的那辆黑色的奔驰。” 向暖想起去年的事情，脸一下子就红了个透彻。但她还是脱下身上的睡衣，换了一条冬裙，再套上长款羽绒服，然后开着那辆奔驰火急火燎地出了家门。 出门的时候，罗筱柔还好奇地问了一句。 向暖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只是脸有些红，眼睛也水润水润的。 罗筱柔是过来人，很快便明白怎么回事，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头。“行了，赶紧走吧。” 向暖的脸直接烧起了熊熊烈火。 这一次的地址是牧野从微信上发过来的位置分享。 向暖直接打开百度地图，一路就跟着导航走。 一直以来，向暖都习惯了自己那辆菲亚特，突然换成了大奔多少有点不适应，比如掉头的时候总要倒一把才能顺利通过，因为车子实在太长了。好在她现在车技也算过得去，倒不至于因为换了一辆车就出什么状况。 向暖是往郊外去的，所以路上还算顺畅，加之马上就要能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了，她的心情好得都能在石头上开出一朵俏丽的花儿来。 到了以后，向暖才发现那是一条树木繁茂的小路。如果是夏天的话，这绝对是一个休闲乘凉的好去处。要是在两棵树之间绑一张吊床，那更是神仙来了都不换的幸福日子。 等来年夏天，没准她真可以带上果果一起来这里玩儿，顺带多准备一点好吃的，就当是野餐了。 牧野在微信里还特地叮嘱了一句，让她乖乖在车子里呆着，不许下车乱跑。 原本，向暖以为他是怕她在车外会被冻坏。现在看来，他是觉得她待在车里会比较安全吧，因为这里真的称得上人烟稀少，难怪他还特地叮嘱“不许随便打开车门或者车窗跟人搭话”。 这一次，向暖同样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到的，在等待的过程中，这段路只经过了三个人五辆车，说是人烟稀少一点都不为过。 比起上一次的焦急，向暖这一次倒是淡定了许多。刷刷手机，哼哼轻快的小曲儿，时间就不那么难熬了。 牧野这次开的不是上次那种大卡车，而是一辆越野车，但也不是他自己的那辆。 向暖看到军绿色的车子靠边停下，下意识地就想推门下车，只是她刚按下开锁键，那个挺拔的身影已经一道风似的卷到了她的面前，手里还拿着一个块状的东西。她近乎贪婪地看着他的五官，也没心思管他手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牧野直接上的后座，然后将向暖从中控台的地方直接给拉到了后座。 向暖整个人都是蒙的，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如此顺畅的就将她拉到后座而且一点都没把她给弄疼的。最不可思议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居然还能将他拿在手里的东西准确地贴在了挡风玻璃上。 如此一来，挡风玻璃全部被遮挡得严严实实，这车子的玻璃是单面可视的，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只是，这会不会太过欲盖弥彰了？如今又不是夏天，压根用不着遮阳板啊！ 这个念头在向暖脑子里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她就无暇多想了。 牧野二话不说，将人扣在怀里，低头就是一个霸道不可抗拒的深吻。 向暖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要被他从舌头里吸出去了，却完全想不起来反抗，只是更加贴近去，下意识地索要更多。 一吻结束，牧野一边将嘴唇转移到她的脸颊上，一边剥掉她的裤袜，不，那应该叫撕破。 裂帛的声音在近乎密闭的空间里被无限地放大，简直叫人太不好意思了。 向暖羞得脸红得都要滴血了，喘息也因为羞耻而变得更重，手却下意识地攀住他，身体也紧紧地贴着他的。 “想爷了吗？”满含欲念的声音嘶哑性感，散发着魅惑人心的能力。 向暖被他弄得根本发不出完整正确的音节，只是“嗯”了一声就当是回答了。彼此还没真的赤诚相见，习惯了他触碰的身体就已经自动自觉地电流四窜，虚空横生，无声地叫嚣着那份让人羞耻又让人激动的渴望。 仅剩的一点理智，只够让向暖记住：这是在路边在车子里，随时都可能有人过来，一定不能声张！ 于是她紧紧地咬着嘴唇，拼了命地忍着到嘴边的轻哼，身体却丝毫没有躲开的意思。 牧野再次堵住了她的嘴唇，接着强势地提刀上阵，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快，准，狠。 一如他在战场上的作风。 向暖的身体瞬间绷紧绷直，脑袋下意识地往后仰，却因为后脑勺被他的大手紧扣着而动惮不得。她口中失控的叫喊都被他尽数咽了下去，只漏出几声细微的呜咽。 第252章 每次都像打仗一样 接下来的时间，向暖连最后的那点理智都维持不住了。 牧野将她的脸按在胸口里，让她控制不住的呻-吟只剩下细小破碎的一点声音。 车里空间密闭，这点声音连同他的喘息都像是通过音响播放出来的，阵阵回荡在耳边，叫人羞耻，但又说不出的刺激。 激烈缠绵的时候，牧野贴着她的耳朵说了很多让向暖羞得脚趾头都蜷缩变红的话。他之所以在这个时候一反沉默寡言的常态，一方面是男人在床上多少有点恶趣味，另一方面是每当他说这些话，向暖都会敏感得一塌糊涂，最后受益的人还是他自己。 久旱逢甘露。 最后的极乐来得汹涌澎湃，两个人严丝合缝抵在一起头脑空白地颤抖，喘息。 情-潮渐退，牧野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往后靠在宽大舒适的座位上。 向暖被他搂着趴在他结实的胸口，身体绵软无力，脑子也仍是停滞的状态，唯有一双手臂本能地抱紧。 偷来的幽会，争分夺秒，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牧野的手探进羽绒服里，隔着冬裙，一下一下温柔地抚触向暖的背部。“还好吗？” “嗯。”向暖无比羞射，只给出一个单音，脸还鸵鸟地藏在他胸口那蹭了蹭。 为什么他们每次见面都是这样不顾一切地直奔主题？尽管很刺激也很舒服，可是不是太没节操了？ 向暖想着，竟然在心底生出那么一点忧伤来。嫁个当兵的男人，果然节操脸皮什么的都要学着扔到九霄云外去。 现在纠结这个已经太晚了，算了，不想它。 向暖晃了晃脑袋，仰起脸来看他，手也跟着抚上他的下巴。他脸上的线条一如既往的刚毅冷硬，组合在一起是叫她怦然心动的面容。就连淡青的胡渣，落在她眼里都是阳刚和性-感的代名词。 “哎，你是刚刚出任务回来吗？” “不许刺探军务。” 向暖很想翻个白眼，但最后只是不满地瞪他一眼，也许说是娇嗔更合适。“牧长官，刚才你怎么不说不许白日宣淫呢？” “那个可以有。” 简直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脸皮实在堪比城墙。 向暖差点儿没气吐血。“你分明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乖。”大手眷恋地摸着她滑嫩的脸。“给老公说点好听的。” “想得美！怎么不是你给我说好听的？” 牧野低笑，俯下脸来咬她的嘴唇。“我刚刚说得还不够多吗？” 向暖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立马脸上又火辣辣地烧起来。那种好话，到底是谁要听了？ “那是你自己非要说的，我可没要求！” “可你很喜欢不是吗？” “没有，我一点都不喜欢！” 牧野笑得十分邪魅。“是吗？那刚刚是谁——” 向暖果断地将爪子往他嘴上一捂，拒绝再让他说出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来。“好不容易见个面，你就不能少耍点流-氓啊？” 媳妇儿，就是因为见面不容易，所以才要逮着时间耍流-氓啊。 牧野舔了舔她的掌心，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也没继续逗她玩儿，将人搂紧了听她絮叨。 “……你再也不出现，果果又不记得你了……郑魁对晓敏可好了，简直就把她宠得跟公主似的……那天，我跟妈……” 也不知道是刚刚太激烈导致大脑还在短路，又或者是见了他情绪太激动，向暖说话明显是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压根不管上一个话题跟下一个话题是否相隔十万八千里。 牧野自然不会打断，反正她的情况他基本都是知道的，说什么一点都不重要，只是想抱抱她听听她的声音罢了。 时间却溜得很快。 “宝贝儿，我该走了。”牧野不得不开口打断向暖兴致勃勃的“胡说八道”，因为他只有这么一点时间。 向暖兴奋的声音戛然而止，有些呆愣地看着他，还有点反应不过来。这种放松的气氛让她恍惚了，还以为这是在家里呢。 牧野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不免有些心疼，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又缠着她来了一个缠绵的吻。 分开以后，向暖气喘吁吁地看着他，双目明显迷离。 牧野看着这样的媳妇儿，差点儿就想狠狠地任性一把。可他最终还是一咬牙，接着将向暖放在一旁的包拿过来，帮她换上新的小裤和丝袜。 向暖脸红似火，但还是忍不住惊讶地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带了替换的？” “关于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嗯？”不仅那个尾音很邪魅，表情更是勾人。 向暖差点儿没流鼻血，脸自然也更红了。 牧野帮她穿戴整齐，又扯了扯羽绒服的衣襟。“好了，我真的得走了。媳妇儿，我爱你！” 在她脸上印下一吻，牧野果断地推门下车。 向暖本能地往车头看去，却发现被遮挡住了。她立马手忙脚乱地推门下车，可是等她站到地上，牧野的车已经离弦一样飞驰而去了。 油门明显被踩得狠了，发出轰轰的抗议声。 向暖恍惚地想，他是不想给自己贪恋的机会，所以才这么用力轰油门么？ 一阵狂风呼啸而来，道路两旁的树木被吹得呼啦啦地响，寒气逼人入骨。 向暖缩了缩脖子，脑袋也跟着清明了起来。她趴回后座，将东西清理干净之后，就那么坐在车里发了许久的呆。 脑子里就跟播放电影一样，将刚刚那短暂的相聚从头到尾播放了一遍又一遍。甜蜜自然是有的，刺激也不少，除此之外多少还有点无奈和伤感。 特别是最近几个月，每天看着郑魁和李晓敏两个恩恩爱爱、甜甜蜜蜜，她要说不羡慕那绝对是假的。可是没有办法，她选择的是牧野，一个出色的军人。 军嫂不容易，但她不后悔。 情绪彻底恢复正常之后，向暖才爬回驾驶座，开车离开那里。 掉头的时候，向暖有些无奈地想：每次都这么匆匆忙忙，就跟*似的。不对，人家*也没这么匆忙的，还可以搞点浪漫弄点情调什么的呢。 下回见面，一定要郑重跟他抗议，哼！ 向暖在心里做了个握拳的动作，然后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起来。 第253章 不为人知的脆弱 1月22日那天是周六，幼儿园组织教职员工去邻市泡温泉。 因为是统一坐大巴来回的，向暖就没有自己开车，她向来不喜欢搞特殊，而且大家在车上热热闹闹地聊天也是很不错的体验。 第二天晚上，大巴将人送回幼儿园，然后各回各家。 因为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向暖目送郑魁接走李晓敏之后并没有回大院，而是去了锦绣园的小窝。 在小区门外，向暖看到了那辆眼熟的帕萨特。再一看牌照，果然是高逸尘的车。 他怎么会在这里啊？ 向暖疑惑不解的时候，帕萨特的车窗已经摇了下来。她赶紧小跑过去，凑到驾驶座窗口。“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找我的吗？” “是啊，陪我吃个晚饭怎么样？” 向暖愣住了，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出现，然后提这么一个要求。 “这都九点过了，你还没吃晚饭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能感觉到他的心情不太好。 高逸尘没有马上回答，就那么看了她数秒。“今天是我的生日。说起来，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过生日了。” 向暖又是一怔，总觉得这句话除了伤感还有点撒娇的嫌疑。但她很快就摒弃了这个想法，因为那是不可能的。 “那……要不你上我家去坐坐，我给你做长寿面？” “好。上车吧。” 向暖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默默地琢磨着有什么东西可以临时拿来当生日礼物的，虽然这有点说不过去，但是别无选择。 “你先坐一会儿，我给你倒水。或者，你可以到处看看，随便看。” 高逸尘就在屋子里参观起来。 向暖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又去冰箱里拿出水果来清洗。幸亏她出发前一天住在这里，冰箱里存货充足。 等向暖端着一盘水果出来，高逸尘已经参观完了，正浑身放松地靠在沙发里，神色略显疲惫。 “你吃点水果垫一下肚子，我这就去给你做面。” “嗯。” 向暖从冰箱里拿出鸡蛋、低筋面粉等东西，打算临时烤一个小蛋糕。 高逸尘没忍住，终于还是站起来，一路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厨房门口。 厨房里的人忙得很专注，并没有注意到他。 在抽油烟机的吵闹声里，在柔和的灯光映照下，那个站在灶台前的女子看起来如此柔软而美好，让人控制不住的心生眷恋。 记不起来到底有多久不曾看到人洗手作羹汤，单纯为他。 高逸尘的手插在兜里，自觉地握成拳头，提醒自己不要失控。 向暖终于发现了他的存在，侧头给了他一个笑容，说：“饿坏了吧？再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高逸尘笑了笑，没出声，努力表现得更加自然一点。 那道界线是他不能跨越的，不是怕牧野，而是向暖一旦发觉他有跨越的心思，恐怕以后都会躲他远远的。 在这个物欲横流、繁华喧嚣的大都市，有这么个人可以让他偶尔以朋友的身份汲取一点温暖，那也是极好的。 大约十分钟后，香喷喷的长寿面就做好了，小蛋糕也已经在烤箱里烤了。 牧野终于将手从兜里抽出来，一步跨入厨房。“我来端吧。” 向暖跟在他身后出了厨房，还拿了一个雪梨在手里，一边啃一边看他吃面。 “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面。” “你就哄我吧。” 高逸尘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有些心情，他自己知道就好，不必她一定懂。 向暖吃完雪梨以后，就洗手进了卧室，翻出了前些天她跟李晓敏一起逛街时买的那条围巾。当时那条围巾挂在模特的脖子上，她一眼看过去就喜欢上了。 将围巾拿在手里，向暖还纠结着到底要不要送出去。这围巾她虽然觉得好看，但配高逸尘那一身名牌恐怕还不够格。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吧？ 向暖一咬牙下了决定，就拿着围巾出去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没有好好准备。这条围巾，送给你当生日礼物吧，希望你不要嫌弃。” “还有生日礼物？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高逸尘是真的很惊喜。“这个样式很不错，看来你眼光挺好的。” 向暖高兴地笑了起来。“你快吃吧，我去厨房看看。” 高逸尘看看尚未吃完的面条，再看看手里的围巾，想着烤箱里的小蛋糕，嘴角缓缓地扬了起来。 蛋糕很小，所以烤的时间并不长。 向暖在上面挤上奶油，做了简单的塑形，然后放上几片水果。退后一步审视，发现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生日蜡烛自然是没有的，向暖就直接用胡萝卜削了两根蜡烛插上去，虽然不能点火，但看着还像那么回事。 向暖清了清喉咙，端起蛋糕，一边走出厨房一边唱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高逸尘不自觉地站了起来，看着那个眉眼温润的女子端着生日蛋糕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走来，恨不得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记不起，多久没有过这样暖心的感觉了。 “来吧，寿星大人，你先许个愿，然后意思一下吹蜡烛吧。” 高逸尘很配合地许愿，吹蜡烛，然后像个孩子一样看着向暖切蛋糕，等着开吃。他的眼神很热切，但看的并不是蛋糕，而是向暖。但在向暖抬头的时候，他就已经将这些情绪很好地藏起来了。 “好啦，尝尝吧。可能味道不怎么样，但生日嘛，总要吃两口才圆满啊。” 高逸尘笑了笑，接过蛋糕，一口一口地吃完了。“你手艺很不错。” 后面还有一句：谁娶到你就有福了。 可那个人注定不是他。 高逸尘对自己狠了狠心，果断掐断了心里那棵不该蓬勃生长的小苗。“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向暖，谢谢你让我过了一个难忘的生日。” 这话绝对不是客套。 “高逸尘，祝你幸福。一定要幸福。” 高逸尘拿起装围巾的袋子大步跨出门口，没有留恋，或者说是不敢留恋。他一口气走到车子旁边，倚在车门上抬头寻找那扇窗。 窗户里透出橘色的灯光，暖暖的，一如此刻在屋子里的人。 咔哒—— 高逸尘掏出打火机，点着一根烟，默默地抽完了，才转身上车，消失在夜色里。 第254章 闹剧，难看 温泉之旅结束，向暖的寒假就正式开始了。 当然，时间距离一年最隆重的节日也不远了。 今年，牧野照例还得留在部队，而且向暖也不能去部队陪他过年。 这注定是一个只能天各一方互相惦念的春节。 幼儿园放假了，老公又见不着摸不到，向暖的生活重心就理所当然地放在了果果的身上。除了睡觉，其他时间基本上母女两都呆在一块儿，简直形影不离。要不是想培养果果的独立性，向暖还真想睡觉也搂着她，反正牧长官不在家，那张大床足够她们两一块儿打滚了。 果果报了一个寒假舞蹈体验版，就是想通过一个假期的启蒙，确定她是否有这方面的兴趣。 牧高峰和罗筱柔都觉得果果太小了，三岁多就学习舞蹈实在太辛苦了。 向暖却一直都觉得女孩子应该学习舞蹈并坚持一辈子，不是说非要吃这碗饭，而是学舞蹈的女孩子在形体仪态方面确实比一般人要更出色。容貌是与生俱来的，不动刀子的话也就那样了，但体态是可以后天修炼的。虽说有本事的人都不靠样貌身材吃饭，但人总是走在一条追求更好的道路上，不是么？ 牧高峰和罗筱柔也不是老古董，最后还是被向暖给说服了，给果果报了寒假体验班。 那家舞蹈中心就在大院门口，大院里很多小孩子都在那学习舞蹈，老师们都非常专业且认真负责。也对，招生对象就是这么一帮金疙瘩，谁有那个雄心豹子胆敢不认真负责？ 向暖甚至怀疑，这家小小的舞蹈中心的老板没准大有来头！ 果果的课程安排为期半个月，每天上午两节课，每节课一个小时。 启蒙班针对的是3-5岁的孩子，目的是挖掘孩子的兴趣，所以主要以趣味性的舞蹈为主。一帮穿着舞蹈服的小家伙在里面晃晃脑袋扭扭腰，很简单的动作，但在他们做来实在是可爱到爆。 向暖和罗筱柔每天都隔着玻璃窗观摩，一看就是两个小时，半点都不觉得乏味。 更让人高兴的是，果果对此也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每天都开开心心地报到，学习过程中也表现得很积极，回到家更是没事儿就要向暖放音乐给她跳舞。 这些日子，牧家几位成年人每天晚上都要排排坐在沙发里，一起观看果果的舞蹈表演。 果果的记忆力很不错，老师教过的舞蹈动作全部都能记住，而且做得也比较到位。她又是个粉雕玉琢的娃娃，认真跳舞的样子实在可爱得叫人舍不得眨眼睛。 这天，果果的舞蹈课结束之后，向暖和罗筱柔就带着她一起去逛街。 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向暖遇到了熟人。 向玉林和刘秀清。 自从向晴那件事之后，向暖虽然跟他们还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但一直都没有遇到过。 荣城这样有着一千多万人口的城市，如果不是刻意寻找，也不是缘分非浅，要遇见一个人真的并不容易。 向暖很意外，很不知所措。 刘秀清和向玉林比她更意外。相比之下，向玉林要冷静一些，刘秀清看向暖的眼神就跟刀子似的，似乎要在向暖身上狠狠地扎出几个血洞来。 当时的画面是：向暖和罗筱柔一人牵着果果的一只手，边走边陪着她童言童语，三个人脸上都有着温暖明亮的笑容。 那画面实在太幸福了！ 可正是因为太幸福，才狠狠地地刺痛了刘秀清的眼睛。她的晴晴被关在监狱那种可怕的地方，一辈子也这么毁了，向暖这个贱人却过得这么幸福，凭什么？ “向暖，你这个贱人！” 刘秀清反应过来之后，立马气势汹汹地扑上去，甩手就给了向暖一记耳光。 向暖及时躲开了，这一巴掌没挨结实，却还是被刘秀清的指甲给抓了几道痕迹。她顾不得管伤口，仓促地抬起手臂去挡住脸。因为刘秀清一击不中，立马又一把揪住了向暖的衣襟，另一只手再次凶悍地抓向向暖的脸。 女人打架向来就这样不顾形象，十足的泼妇甚至疯子。 这架势有点吓人，果果都被吓得哇一声哭了起来，不停地焦急地喊着“妈妈”。 也因为她这一哭，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你干什么？”罗筱柔大喝一声，锋利的视线射向一旁的向玉林。“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她拉开！” 罗筱柔冷脸呵斥并发号施令的时候，也是很能唬人的。 向玉林被她喝得身体一震，终于反应过来要冲上去拉开刘秀清了。 可是刘秀清对向暖的恨意太深，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连向玉林一时半会儿都没办法将她拉开。 “贱人！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向暖被刘秀清抓住了一把头发，用力狠得像是要把她的头皮一起扯下来，疼得她呲牙咧嘴。 “捏住她的手腕，逼她松手。” 向玉林听到罗筱柔的指令，赶紧照做。他很忌惮罗筱柔，所以下手的时候力度不小，还真成功地让刘秀清松了手。他连同刘秀清的双手一起整个抱住，并且拖着她往后退了几步。 “向玉林，你在干什么？你拦着我干什么？这个贱人害得我们的女儿那么惨，我今天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贱人！贱人……” 刘秀清没办法挣脱向玉林的牵制，但还是拼命地在他怀里挣扎扭动，嘴里则歇斯底里地骂着，神情疯癫得可怕。 “向暖，我们走。” “好。”向暖一把将果果抱起来，边走边哄她。“果果不怕，妈妈没事！妈妈还好好的，你摸摸！” 她抓起果果的手，往自己脸上摸，还故意吻了吻她的手掌心。 果果觉得痒，便含着眼泪笑出声来。然后，她软软的手指轻轻地触碰着向暖被抓伤的地方，甚至还嘟起嘴给她吹吹。 向暖抱着果果走出很远的距离，还能听到刘秀清的疯癫叫骂。终于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到了，看到罗筱柔停下来，向暖也跟着刹住了脚步。 “妈，对不起。” 婆婆这么体面的人，刚才的场面一定让她觉得很丢脸吧？ 向暖心里十分忐忑，幸亏怀里抱着果果，让她不至于手足无措。 第255章 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罗筱柔没有马上开口，就那么看着她，半晌之后才问：“他们就是你的养父母？” 向暖黯然点点头。 虽说前面加了一个“养”字，但怎么看都应该是很亲近的关系，结果却当众闹成这样，甚至喊打喊杀，确实挺让人难堪的。 “他们从小就对你这种态度？” 向暖一怔，继而摇摇头。“以前没这么糟糕的。我养母和妹妹确实一直不喜欢我，无论我做什么，她们都看我不顺眼，高兴的时候就骂两句，不高兴就直接动手。我养父……其实对我还算好，只要我跟养母和妹妹没有冲突，他的态度还是挺温和的，只可惜……” 那样的时间实在太少了，刘秀清和向暖对她的敌意那是随时随地压根不需要什么理由的。而且，只要向玉林对她的态度稍微好一点，她们立马就要跳起来发作。 向暖忍不住苦笑，鼻子莫名的发酸，想哭的冲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如此汹涌猛烈，明明这些日子都已经淡忘了！如果不是今天突然碰上，她其实很少想起他们，甚至觉得往日的一切都已经很遥远了。 罗筱柔从她简单的几句话里拼凑出了完整的真相，然后伸手拍了拍向暖的肩头。“没事，都过去了。现在你有家有我们，他们不过是不相干的人。” “嗯。”向暖用力点点头，眼泪居然真的就掉下来了。 果果在她怀里，恰好就看到了，于是大声地问：“妈妈，你怎么哭了？” “妈妈没哭。”向暖不好意思地蹭在她脖子里，想偷偷地把眼泪给蹭掉。“你看，没有眼泪，对不对？” “有！”果果拿肉嘟嘟的小手给向暖擦，不过那眼泪都还在眼眶里，她没能擦掉，于是直接嘟起嘴用吹的。 向暖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就这么被她弄得再也藏不住了，扑簌簌地往下掉。 “妈妈，你不要哭了！果果疼你！果果最爱你了！” 这些话，都是他们平时拿来哄她的，现在被果果用在了向暖身上。 向暖干脆不辩解了，直接把脸蛋送过去。“那你亲妈妈一口，亲完了，妈妈就不哭了，好不好？” “好。”果果立马凑上去，响亮地亲了两下，接着又拿小胖手给她擦眼角的泪水。“不哭不哭，妈妈不哭，爱哭的孩子不可爱哦……” “呵呵……”向暖含着眼泪笑，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也在她肉嘟嘟的脸上猛亲了几口。 确实没什么好哭的，她已经拥有了一个幸福的家庭，甚至平白得了这么一个可爱又窝心的女儿！ 罗筱柔也跟着笑了，还把脸也凑过去。“果果，你只爱妈妈，不爱奶奶了吗？” “爱！果果爱奶奶！” 罗筱柔如愿地得到了孙女的香吻。 晚上，向暖接到了牧野的电话，没忍住提起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当然，重点是强调婆婆和女儿对她的好，最后深有感慨地，“牧长官，我觉得特别幸福。也许我过去28年的不幸，真的都是为了将运气积攒起来，然后才能遇到你，拥有现在的幸福。” “笨蛋一个。” 还是向暖熟悉的那种亲昵而宠溺的语气，所以根本不需要他多说，只这一句便足够了。 “笨蛋就笨蛋吧，反正傻人有傻福，没什么不好的。再说了，你够聪明就行了，我笨点有什么关系呢？” 听那语气，大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意思，仿佛傻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电话那端，牧野眼里也泛起了温暖的笑意。“嗯，这倒是实话。” 向暖扬着下巴，哼哼两声。 “看来，小家伙跟你越来越亲近了，你都成她最爱的人了。” 这是牧野所喜闻乐见的。向暖虽然说不上学识渊博，但是三观特别端正，果果在她的教育下肯定会根正苗红。更重要的是，果果越喜欢向暖，爸妈就会越喜欢向暖，这也算是爱屋及乌吧。 “那是必须的呀，我这么人见人爱。”向暖夸得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抬手摸了摸鼻子。“你就惨了，果果现在已经不记得你了。” “那你呢？” “我？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也快不记得你了。”虽然这是撒娇，但也是真的想他，想得夜不成眠。 “向暖同志，你是不是太绝情了？不到两个月前，我们还曾经*缠绵，这么快你就忘了？需要我帮你好好回忆一番吗？” 向暖想起在车里的那一场颠鸾倒凤，还有被撕了的小裤和裤袜，脸立马就开始冒热气了，嘴上却不肯服软。 “好啊，有本事你就放马过来吧，谁怕谁是小狗！偷偷告诉你，我刚刚洗澡出来，什么都没穿哦。” 一向脸皮薄的人，难得豁出去了。 牧野脑子里出现了一幅再清晰不过的画面，差点儿没把他刺激得喷鼻血，最后只能狠狠地磨了磨牙，咬牙切齿地笑骂一句：“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向暖乐得在咯咯直笑，搂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摆明了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某人的痛苦之上。 殊不知那端的人听着她快乐的笑声，嘴角也上扬出一个明显的弧度，让一向冷硬的面容都软和了下来。 …… 向暖没想到的是，她会在这么段的时间内再一次见到刘秀清。 只有刘秀清一个人，向玉林没有跟着。而且跟上次的巧遇不同，这一次刘秀清明显是有备而来的，因为她一出现就拿出一叠东西，塞到了罗筱柔的手里。 “我不知道向暖这个贱人给你灌了什么迷汤，但是我觉得你最好还是看看这些东西吧。她以前生活不检点，所以不能生育，最近都在偷偷地看中医吃中药。她还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你儿子一年到头都不在家，还不知道她都背着儿子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刘秀清噼里啪啦的把向暖的罪状一条条罗列出来，压根不给向暖插嘴的机会。 什么“生活不检点”“跟别的男人不清白”这些向暖都没做过，没什么好怕的。只有“不能生育”这一条，瞬间让向暖的脸褪尽了血色。 第256章她有什么错？ 一口气把话说完之后，刘秀清用一种异常得意的眼神斜眼看向暖，嘴角咧着阴险毒辣的弧度，一副就等着看向暖遭殃的幸灾乐祸模样。 刘秀清的嘴脸，向暖早就司空见惯了，也知道没什么是这个人做不出来的。她只看了刘秀清一眼，就将视线定在了罗筱柔的脸上，双手本能地握成拳头，身体更是绷紧绷直了。 噗通——噗通—— 向暖听到了自己如雷的心跳，脑子也因为惊慌而变得乱哄哄的，只有一个张牙舞爪的小人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四个字：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魔音入脑。 而罗筱柔，从刘秀清出现到刘秀清屁啦啪啦地说了一通，她脸上都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就像看一个跳梁小丑在表演一样，根本懒得多给一点反应。 刘秀清有备而来，笃定今天一定能让向暖吃不了兜着走，自信满满地以为自己的一番话能叫罗筱柔雷霆震怒。可等她说完了才发现，她预料之中的情景根本就没有出现。面前这个女人个子不比自己高，骨架子甚至比自己还要小，可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与生俱来，她冷冷看着你时会让你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 “说完了吗？”罗筱柔终于开口了，声音和语气除了冷硬和强势之外，再也辨别不出别的情绪。 刘秀清被问得愣住了，甚至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罗筱柔点点头。“很好。既然你说完了，那么轮到我了。我只有一句话：如果你再敢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来污蔑我家向暖，我不介意让你到监牢去陪你女儿，我牧家的人不是随便就能让人欺负的。” 伴随着一声冷哼，她嘴角勾起了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冽弧度。 这回，向暖也整个愣住了。婆婆这是在维护她？也许婆婆更想维护的是牧家的脸面，但也足以让她万分感激。 刘秀清瞠目结舌地瞪着罗筱柔的嘴角，身体僵硬地立在那，就像是小动物遇到天敌那样无法动弹。 罗筱柔的视线落在向暖身上，语气瞬间软了下来，道：“向暖，我们走吧。” “啊？哦，好。” 刘秀清反应过来之后，在身后还嚷嚷了些什么，但没人理会她。她拼了命的想追上去，结果却结实地摔了一跤，好一会儿都没能爬起来…… 向暖牵着果果，心跳再也找不到平常的节奏。虽然刚刚婆婆在人前维护了她，但事情不可能就这么过去的，秋后算账恐怕是逃不掉了。 幸亏这会儿果果在场，还能帮她争取一点缓冲的时间，起码她能好好琢磨一下怎么组织说辞。 罗筱柔牵着果果的另一只手，面色如常地陪着果果童言童语，看不出一点异常之处。 可她越是这样，向暖就越是忐忑不安。事出异常必有妖，这道理她还是懂的。 她们这一次出来，目的是要去附近的商场买玩具的。 逛商场的过程中，罗筱柔仍旧跟个没事的人一样，绝口不提刘秀清，更丝毫没有要让向暖开口解释或者辩解的意思。 三个人一起挑选了合适的玩具，一起吃了午饭，又牵着手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当然，高高兴兴的其实是罗筱柔和果果。 向暖只有战战兢兢，下意识地等待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如果可以，她宁愿暴风雨直接劈头盖脸地打过来，也不要这样惶惶不安地等待着。 最糟糕的结果也比不上未知的可怕，前者只需要去面对去解决就好，后者却能生生将人逼疯。 回到家里，向暖以为罗筱柔会马上叫她到书房去问话，但是没有。 罗筱柔进屋后，先带着果果去洗了手，然后就坐在沙发里陪她玩新买的玩具。祖孙二人脑袋挨着脑袋，不时嘀嘀咕咕，不时笑出声来。 向暖看着这般其乐融融的画面，差点儿以为之前在门口的那一幕压根不曾发生，只是自己记忆出了错。 果果完全不知道向暖的心事，侧头看过来，撒着娇喊：“妈妈，你陪我一起玩吧？” “啊？好，妈妈陪你。”向暖赶紧收敛心思调整情绪，陪着果果一起摆弄她的新玩具，但一不小心就表现得有些心不在焉。 对此，罗筱柔也完全视若无睹。 果果上午学了两个小时的舞蹈，结束之后又是逛商场又是玩儿，很快就精力不足了，揉着眼睛跟向暖撒娇：“妈妈，我困了。” “那妈妈抱你上楼去睡觉，好不好？” “妈妈陪我一起睡吧？” “好。”向暖胆战心惊地将视线转向婆婆，连声音都有点变了，像被人捏着喉咙发出来的一样。“妈，那我先带她上去午睡。” 罗筱柔点点头，没出声。 向暖就抱着果果上楼去。她本以为小家伙一沾床就会睡迷糊了，谁知道居然缠着她讲了两个故事才睡着。 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向暖将自己的手指从果果的五指山里抽出来，又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才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 楼下，罗筱柔正坐在沙发里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向暖站在一楼楼梯口，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婆婆的侧脸，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迈步靠近去。“妈……” 罗筱柔喝了一口茶，将杯子放下，然后才一点一点抬起眼。 向暖跟她的视线对上，拼命忍住咽下一口唾沫的冲动，也拼命忍住将视线移开的冲动。到这个时候，逃避只会让事情更加糟糕。 “妈，我没有做过对不起牧野的事情，以前没有做，以后也不会那么做。但是，我确实患有宫寒症，如果不医治，恐怕很难怀上孩子。这段日子，我也确实在喝中药，因为我比谁都想能够将病治好。妈……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婆婆那么渴望能够看到牧野结婚生子，可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她抱孙子的希望破灭了。 可这一切，又该怪谁？怪自己吗？可自己又有什么错？ 向暖闭了闭眼睛，突然有种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 罗筱柔犀利的视线盯着她，神色莫辨。 向暖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却半天都等不到她开口，心里越加以为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咬了咬牙，本着但求速死的想法再次开了口。“妈，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听着。” “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的？”还是那种喜怒难辨的语气。 “我……”向暖捏着自己的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瑞鑫医院的检查报告被做了手脚，那绝对不是她能够做到的事情，婆婆自然也很清楚这一点，下一个问题恐怕就要问牧野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了。 婆婆的怒气，她来承受就好，没必要连累牧野。 第257章 你还能再傻一点吗？ “妈，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真的！” 但是，能不能不要说出让我跟牧野离婚的话？ 罗筱柔用力瞪她一眼，气得心肝儿都疼了。这种把过错全揽了任你骂任你打的态度，反倒叫人不好发作。“如果今天不是被人捅破，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向暖，你怎么对得起我！” “我……妈，对不起。也许你不会相信，但我瞒着你真不是怕被你责怪，我只是不想你难过。我刚认识牧野的时候，他就告诉我，你和爸就盼着他早点结婚生子，从此过着含饴弄孙的生活。如果、如果我早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我——” 向暖咬了咬嘴唇，努力将鼻子里的那股酸楚的感觉压制住，可最终还是红了眼圈湿了眼眶。她只能低下头去，不让罗筱柔看见。 “妈，如果我早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我绝对不会跟牧野结婚，真的……” 最后那两个字，她的声音很轻，有点像是喃喃自语，有种无法形容的卑微和感伤。 罗筱柔不傻，也知道向暖有多少能耐，更了解自己的儿子，就算在婚前知道向暖有这个毛病，牧野也绝对不可能因此就把人给抛弃了。一如当年牧高峰明知道她带着个拖油瓶，而且很难再怀上另一个孩子，却还是不顾一切地娶了她并将她的孩子视如己出。 爷俩没有血缘关系，牧野的性子却像极了牧高峰，这大概是最值得安慰的地方了。 “作为女人，我知道谁都不想得这么个毛病，我也不会因此就对你诸多嫌弃，只是不喜欢被人这样欺骗罢了。” 什么？ 向暖倏然抬起头，眼睛瞪得滚圆。难道她幻听了么？ “妈，你不怪我？” “怪你有什么用？”罗筱柔没好气地想翻白眼，但那不是一个优雅的女人该做的，只得忍了。“怪你就能解决问题吗？我要是真的骂你打你，我儿子第一个跳起来跟我算账！” 一想到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有了媳妇就忘了娘，罗筱柔心里着实有点郁闷，可因此而为难儿媳妇，那也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罢了，罢了。 一早就知道的事实，现在才来纠结也没意义。 这话向暖没法接，也不敢随便接，只能不知所措地捏着手指头。 “你看那医生怎么说的？中药喝了这么久，有好转了没？” “医生说这是一个慢慢调理的过程，要我放宽心，顺其自然最好。”只是她已经30岁了，也不知道这顺其自然要顺到什么时候。 罗筱柔点点头。她当初也是身体亏损得厉害，喝了好几年的中药，自然也知道这事儿没办法急功近利，摆正心态很重要。 “不过，你看的那个中医技术行不行啊？要不，我让人重新给你安排一个医生吧。” “不用！”向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无论如何，这件事她都不希望婆婆大人过多插手。“妈，我看的那个中医很厉害的。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但他真的很厉害。我这段时间喝他的药，自己都能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好了，真的。” 罗筱柔见她态度坚决，也知道她比谁都想尽快康复，所以倒也没有勉强。她从包里拿出之前刘秀清塞给她的那叠东西，递给向暖。“塞到碎纸机里去，或者拿火烧了。” “妈？”向暖又一次瞪圆了眼睛。这些东西，罗筱柔从头到尾都没看一眼，她是知道的。 “这种垃圾，在外面的时候不好随便扔，只好带回来了。” 刘秀清要是知道她花大价钱让侦探社挖出来的东西，居然就这么被当垃圾处理了，估计会气疯的。 “妈。”向暖的鼻子突然又酸酸的，想要落泪。 “以后别这么实诚，人家骂你就等着挨骂，人家要打你就等着挨打，傻不傻啊？虽然说吃亏不是坏事，但总吃亏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知道了。”向暖含泪而笑，鼓足勇气，张开手臂用力拥抱罗筱柔。“妈，你对我真好！妈，谢谢你！” “多大的人了，还撒娇，丢不丢脸啊？” 向暖没回答，搂着她呵呵傻笑。 自从记事以来，她还是头一次向母亲撒娇。 头一次。 这种感觉很美好，也很心酸，但总归是美好占了绝大部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向暖当然要找机会向牧野汇报情况。这些日子偷偷摸摸地喝中药，她的神经一直有点绷紧，只是不曾说出口。如今这事儿被捅破并且只打了一个旱雷就翻过去了，她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从声音就能听出来。 “宝贝儿，今天遇到什么好事了？” 向暖呵呵地笑了两声，施施然地将问题丢回去。“你猜？” “难道是午睡的时候做春-梦了？” “呸！你才做春-梦，你全家都做春-梦！”那啥嘴里吐不出象牙！ 牧野的声音也含了明显的笑意。“嗯，你也是我家的。” “谁说我是你家的？我承认了吗？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哼！” “难道你想始乱终弃？媳妇儿，没人告诉过你，你结的是军婚吗？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只要我不放人，你这辈子都是我的。” 本来是斗嘴的，结果他突然压低了嗓音说这句话，就跟耳鬓厮磨时候说的情话一样，让向暖的心跳立马漏了好几拍。“你——你使诈！” 那端传来让人更加脸红心跳的愉悦笑声。 向暖在床里打了个滚，嘴角也跟着高高地扬起。她喜欢听他说“一辈子”这样的字眼，特别喜欢。 “哎，不开玩笑了，说认真的。我喝中药的事情被妈知道了，不过你放心，妈没有生我的气。不仅没生气，她还说要给我找一个更有权威的中医呢，不过被我拒绝了。” 牧野知道事情肯定不是她轻轻松松三言两语这么简单，但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他再追究其中的细节也没有任何意义。何况向暖心情这么好，起码说明妈并没有特别为难她。 “牧长官，你说我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嫁了你这么一个好老公不算，还遇到了世界上最好的公公婆婆。对了，还有一个无比窝心的宝贝女儿。我觉得啊，我的人生已经圆满了！” 牧野笑骂了一句“小笨蛋”，心里却多少有点酸。 怎么不管之前受了多少的委屈，只要人家对她好那么一点点，她立马就把恩怨不快全忘了，甚至恨不得百倍千倍地对人家好？ 这个笨女人，还能再傻一点吗？ 第258章 入侵 门铃响起的时候，刘秀清和向玉林正靠在沙发里看电视。 除了电视里的声音，屋子里听不到一点人声。 自从向晴进了监狱，家里就变成了这死气沉沉的样子，干什么好像都提不起兴致。严重的时候，他们甚至不想下厨做饭，就算饭菜端上桌了也没什么胃口。 向玉林起身去开门，看清门外的人，他顿时就愣住了，并下意识地产生了心理防备和忌惮。“你……你有事吗？” “当然。”罗筱柔不请自入。 向玉林也不敢阻拦她，只能忐忑地关上门，然后跟在她身后。 “你来干什么？”刘秀清刷地站起来，凶悍地瞪着罗筱柔，大有要将人扫地出门的架势。“这里不欢迎，你给我出去！” 罗筱柔当作没听见，直接在她左手边那张单人沙发里坐下。“等我把话说完了，自然就会走。向先生，你也别倒茶了，坐吧。” 她明明是客人，却给人一种她才是这里的主宰的感觉。 向玉林仿佛听到上级的指令一般，立马放下手里的杯子，走到刘秀清身边正襟危坐，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看着倒像是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刘秀清看到他这副窝囊样，气得浑身发抖，更恨毒了罗筱柔。“我们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现在就给我滚，滚！” 罗筱柔压根不接她的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又是那种看跳梁小丑一样的眼神！ 刘秀清被刺激得更加失控起来，嘴里叫嚷着“贱人”，身体已经挣扎着扑过去。 “秀清！”向玉林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得跌倒在沙发里，然后用力将她按住。“秀清，你冷静一点！别闹了！” “向玉林，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你就由着这个贱人这么欺负我是吗？你是死的吗？你还有没有一点用？你说你活着有什么用？还不如死掉算了……” 刘秀清劈头盖脸骂了向玉林一顿，用词十分的刻薄尖酸，半点不给他脸面。她向来这样，自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向玉林额上的青筋越耸越厉害，就像有什么东西在皮肉下突突直跳一样，看着竟然有些吓人。 “够了！你给我闭嘴！” 一记耳光扇在了刘秀清的脸上，把她打得跌躺在沙发里，神智也给打懵了。 罗筱柔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从包里拿出一叠资料，放在了桌上。 “我想，同样的东西，你们很可能从我儿子那得到过。我的要求跟他一样，别去打扰向暖的生活。但是，我处事的手段恐怕没我儿子那么光明磊落。向晴马上就要出狱了吧？如果你们还这么不知悔改，我不介意让她这辈子都在牢里蹲着。” “你——你这个贱人！”刘秀清顾不得跟向玉林算账，立马像被抢了鸡蛋的母鸡一样扑过来，却又被向玉林给死死地拽住。“贱人！你要是敢动我女儿，我一定会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你要杀我恐怕不容易，但我要弄死你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我劝你最好还是安分一点。如果你们足够聪明，等向晴出狱了，就带着她离开这里，重新开始。当然，如果你们就想找死，我也不介意做些垃圾清理的工作。” “啊——贱人！我要杀了你！”刘秀清疯了似的大吼大叫，却怎么也挣不脱向玉林的拖拽。 罗筱柔懒得再看她一眼，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出去。 第二天，向玉林和刘秀清就接到了来自监狱的消息，向晴在监狱里犯事了。他们这才知道，罗筱柔所说的“我的处事手段恐怕没我儿子那么光明磊落”到底是什么意思。 …… 李晓敏的肚子已经六个多月了，早过了当初那段难熬的日子。如今小家伙没事儿就在妈妈肚子里拳打脚踢，活泼好动得很。 向暖每次去碧水蓝天，怎么干都不觉得腻歪的事情就是把手贴在李晓敏肚子上，感受小家伙在掌心下伸胳膊腿儿的动静。 “你都快赶上郑魁了。他如今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往我肚子上趴，没完没了地听，没完没了地摸，简直就是有女万事足。” 郑魁想要女儿，所以认定了李晓敏肚子里怀的是女儿，连买回来的东西、选好的名字都是女孩儿的。 “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果然是真的。这个小东西还没正式出来呢，我这个老婆就没什么地位了。等她出世了，我估计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这些话，郑魁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回了，却仍忍不住反驳：“我这叫爱屋及乌。” 若是没有外人在场，他肯定是要多说些好听的话来哄她。尽管知道她不过是撒娇而已，但如果几句好听的话就能让她眉开眼笑，何乐而不为？ “谁知道呢？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还伴随着两声傲娇的哼哼。 郑魁这回但笑不语，拿起一块糖心苹果塞进她嘴里。 向暖看着好友那傲娇又幸福的样子，不由得失笑摇头。果然是被宠坏了的女人，越来越不讲理了。 果果对李晓敏的肚子也十分好奇，不只喜欢用小手摸一摸或者将脸贴上去听一听，还没事儿就好奇地问：“妈妈，为什么你肚子里没有小宝宝？是因为妈妈的肚子不够大吗？” 三个大人被她逗得差点儿没笑岔气。 向暖就笑着逗她。“是啊，妈妈的肚子太小了，怎么办呢？” “那妈妈，等你的肚子长大了，也会有小宝宝吗？” “是啊是啊，等你妈妈的肚子长大了，就会有小宝宝。那么，果果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呢？” 果果摇摇头，奶声奶气地强调：“哥哥。我想要哥哥。”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喜欢跟比自己大的伙伴玩儿，果果也一样。 屋子里顿时又是一阵夸张的大笑。 李晓敏更是笑得眼泪都冒出来了。“果果啊，你这个要求可真够难为你妈妈的，除非……除非你妈怀的是个哪咤，哈哈哈……” 果果不知道哪咤是谁，更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只是跟着傻乐。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转移到玩具上去了，哪里还管什么哥哥弟弟。 “你们先坐着看会电视，我去做饭。” 等郑魁进了厨房，向暖看着好友懒恹恹地靠在沙发里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脸。“你现在就是个泡在蜜罐里的女人，连头发丝都透着幸福的气息。” “你也太夸张了吧？”李晓敏嘴上反驳，眼睛却笑成了两弯月牙儿。结婚以后，郑魁的表现当真是可圈可点，工作上勤勤恳恳，发了工资都交给她，在家里更是把她宠得都快五体不勤了。 因为这份幸福，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些糟心的事情了。本以为一辈子都抹不去的疙瘩，就这么在他的宠爱里不知不觉地就消淡了。 “一点儿都不夸张。”向暖张开手臂，勾住她的肩头。“亲爱的，看到你这么幸福，我真高兴。” “说起来，我应该谢谢你。如果当初不是你那么努力说服我，如果不是你帮大叔解决工作的问题，又把房子借给我们住，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亲爱的，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到你！” “别！这话你千万别让你家大叔听到，否则我怕我会被扒皮抽筋。” “他敢！” 两个人看着彼此静默了几秒，突然齐齐大笑起来，笑得摆弄玩具的果果和洗手作羹汤的郑魁都莫名其妙。 年初八那天，郑魁和李晓敏一起回了老家。 向暖和罗筱柔也正式开始布置房子，将家里每一个角落都装饰得喜气洋洋，充满了过年的气氛。 布置妥当之后，向暖看着满眼的喜庆，分外想念军营里的那个男人。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此时此刻，向暖完全没想到，一场可怕的暴风雨即将侵袭她的世界。 第259章 旖旎 除夕那天，牧家虽然少了牧野在场，但也还算热闹，毕竟有果果这个开心果完全无意识地调动气氛。 寒假舞蹈体验版已经结束了，果果一共学会了7个短小精悍的舞蹈。 趁着除夕这样的好日子，向暖特地放了音乐，让她来一个现场表演。 小家伙不负众望，7段舞蹈都完整地表演下来，还全程附送软萌的笑容，简直太有范儿了。 向暖现场录了视频，又用定时拍摄功能拍了一张全家福，一起给牧野发过去。不过等了半天也没见回复，预料之中的事情，牧野早跟她说了今天要值班。 现在的人已经没有除夕守夜的习惯了，看着时间差不多，大家的精力也耗得差不多了，就各自回房去休息。 客厅的灯倒是按照传统习惯亮着，桌子上的菜也剩了不少，寓意红红火火，年年有余。 向暖洗了澡就窝在床上发送或者回复新年祝福。她不喜欢收到那种一看就是群发的祝福信息，自然也不会拿这样的信息去敷衍亲朋好友，所以每一条祝福都是一个字一个字有针对性地敲出来的，绝对诚意满满。至于收到祝福的人是否会认真阅读那些文字，她也不能强求。 一直以来，向暖的交友圈都不大，通讯录里的人数自然也不多，即便是一条一条祝福短信地编-辑，全部完成也不到一个小时。 等待新年钟声这种事情，向暖也不怎么热衷，但她还是拼命地跟瞌睡虫作着艰苦卓绝的斗争，愣是熬到了夜里十一点五十八分。本以为今晚是等不到牧野的电话了，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来电铃声是《最浪漫的事》，牧野专属的。 向暖的瞌睡虫一下子就全都跑了个精光，瞬间精神百倍，比吃了灵丹妙药还管用。 “宝贝儿，是在等我吗？” “不是，我只是看春晚，一不小心就看到这个时间而已。” 牧野低笑，对她的口是心非早已经习以为常。 那笑声就跟春风拂过耳畔，叫向暖心跳微乱，思念更加热烈得像要如岩浆一般喷发出来。这样隆重的日子，这样寒意料峭的深夜，她只想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肢体纠缠，呼吸交融。可也只能空想，能听到声音就已经算不错了。 “你不是说今晚要值班吗？怎么有时间打电话啊？” “怕你等不到我会哭鼻子，就让战友帮忙替一会儿。” 向暖心里软软甜甜的，但对着他仍旧口是心非，拒不承认事实。“谁哭鼻子了？我又不是小孩儿。” 牧野又是几声低笑。 就在这个时候，电视里主持人已经开始倒数最后十个数了。 向暖下意识地跟着一起默数。 “……六，五，四……二，一！” “媳妇儿，新年快乐，我爱你。” 这是牧野第一次主动且正式地跟向暖说这三个字，向暖直接愣住了，然后是铺天盖地的狂喜像汹涌的潮水一样向她袭来，眨眼间就将她整个淹没了。 “牧长官，我也爱你！我最爱最爱你了。“ “笨蛋。“ 向暖也跟着呵呵地笑了起来，但没有接话，安静地听着彼此的呼吸。 此时无声胜有声。 “好了宝贝儿，我该继续值班去了。早点睡吧，做个好梦。“ “好。你多穿点衣服，别冻坏了。“ 向暖不知道他值班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于是很自然地就想到大院门口的警卫人员，不管是严寒还是酷暑，他们都跟雕塑似的立在那。现在可是最冷的天气，在室外像木桩似的站一整夜，一不小心就要冻成冰棍，实在太辛苦了。 可这是他的职业，她再怎么心疼也没有办法，还是早点睡吧。 大概是真的累了，向暖抱着枕头想着军营里的男人，没多久意识就渐渐抽远了。正当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背后有温热结实的东西贴了上来，然后是耳朵被灼热的气息侵袭，被湿热的唇舌含住…… 向暖的意识昏昏沉沉的，怎么也无法清醒过来，上下眼皮黏在一起更是怎么都无法分开，但她就是知道缠着她的人是牧野，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不是说今年不回来过年吗？ 又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吗？ 向暖迷迷糊糊地想着，身体已经本能地贴上去，索取更多亲密的动作。那只熟悉的大手就跟有魔力似的抚过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所到之处俱是一片火热和战栗，让她不自觉地发出了甜腻的声音。 这种被撩拨的感觉持续了很久，久得向暖感觉到身体极度虚空，她甚至主动缠上去，想要他狠狠地入侵，越粗越好。可他好像专门跟她作对似的，仍旧按照他自己的步伐不紧不慢地亲吻拥抱，就是不肯做到最后一步。 向暖急得冒烟，两条腿拼命地缠着他精瘦的腰肢，手臂也勾着他的脖子拼命地将他的脸压向自己……终于，最羞耻的部位短兵相接，虚空被填满，战栗酥麻像电流一般瞬间流窜到身体每一个角落，刺激得每一个细胞都苏醒过来。 “啊……“向暖禁不住叫出声来，意识也在这一刻清醒过来。腿间那种被入侵时的战栗酥麻感犹未散去，但她适应了黑暗的视力让她很快看清了房间里的情形。 一切还是跟她睡着前一样，没有牧野，更没有那场火热的纠缠。 原来只是一场梦，一场旖旎的梦。 向暖心头涌上无法形容的失落感，两条腿慢慢地屈起、夹紧，余韵未消的感觉让她微微颤抖。身体深处那份空虚感得不到满足，最后都转化成了深深的失望和浓浓的思念。 为什么偏偏是梦呢？ 向暖轻叹一口气，将脸埋进了柔软的枕头里。他离开太久了，枕头上早就没有他的味道了，却还是习惯抱着他的枕头入睡。 等心情和身体都平静下来之后，向暖才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 凌晨三点半。 向暖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尽管浑身犯懒，但还是起身去了浴室，简单清洗之后换了另一条小内。 做这些的时候，向暖压根没有开灯，怕灯光刺激得意识彻底苏醒，后面就很难睡着了。可是等换了小内躺回被窝里，她发现自己还是没了睡意。 向暖搂紧了枕头，侧身看着窗外婆娑的树影，脑子里自动自觉地播放着那些跟牧野在一起的幸福画面，直到天快亮才又迷糊起来。 牧长官，我真的好想你！ 第260章 鸡飞狗跳 大年初六，李晓敏就回到了荣城，一起来的还有她的婆婆田桂香。 他们从乡下带了不少的土特产，所以当天晚上就叫向暖过去吃晚饭，顺带把特产带回去。 果果被牧高峰和罗筱柔带着去拜访亲友了，所以向暖是一个人去的碧水蓝天。 田桂香的穿着打扮、举手投足都是一个地道的农村人，即便穿着崭新的衣服还是给人一种土气的感觉。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给向暖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好。 向暖很少会在没有任何恩怨的情况下就去否定一个人，但她在看到田桂香的第一眼就觉得对方并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老太太。 郑魁很宠李晓敏，家里面的事情，他能做的绝对不会让李晓敏去做。比如向暖每次来这里，只要郑魁在家，斟茶递水切水果的人一定是郑魁。 今天向暖进门的时候，郑魁在厨房里忙活，李晓敏习惯地扯了嗓子喊：“大叔，暖暖来了，你给她倒杯茶吧。“ “马上就来。“郑魁立马洗了手给向暖倒茶。 对此，向暖也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她一侧头，就清楚地看到了田桂香皱了眉头，眼神也明显变了。 很显然，老太太对李晓敏支使郑魁干活这事很有意见。她倒没有直接怼李晓敏，只是很快就将话题扯到了她当年怀着孩子还怎么辛苦干活上面去，接下来顺理成章地就指责现在的女人都特别娇气，怀个孩子就跟得了大病似的，一天到晚什么都不干，就等着人来伺候。又说他们那边的大老爷们都是干大事的，像斟茶递水、下厨做饭这种事情哪里用得着他们来动手…… 大概是怕在厨房里忙碌的郑魁听不到，田桂香的声音和声调还特地抬得很高，这使得她说出那些话特别的刺耳。 这话别说李晓敏不爱听，就是向暖这个旁观者也听不下去了。可人家毕竟是长辈，她也不好直接顶撞，只能打太极似的说些辩解的话。 李晓敏竭力控制着开口的冲动，竭力不要露出什么不该有的表情，可她实在气得手都在颤抖。为了转移注意力，她特地拿了一个橘子在手里慢腾腾地剥着。 郑魁终于忍不住了，借着端菜上桌的机会，出声打断了罗筱柔的话。 “妈，时代已经变了，不能拿你们那时候的标准来衡量现在的人。你那时候奉行男主外女主内，也算是分工明确。可现在的女人不仅要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生得了孩子，在外面赚的也不必男人少。如果男人回到家里还跟个大爷似的，你觉得合适吗？凭什么啊？姐夫要是这样对待姐姐，你还不得拿锅铲子拍死他啊……“ 田桂香亲眼目睹了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的表现，顿时气得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直接一甩手里的东西就扭身回房间去了。 向暖和李晓敏对视一眼，不由得齐齐苦笑起来。 郑魁伸手拍了拍李晓敏的手背。“对不起。但是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他如今的幸福实在来之不易，他绝不容许任何人来破坏它，即便是自己的母亲也不行。 李晓敏笑了笑，但想法并不乐观。母亲和媳妇儿对上，有几个男人能够坚定地站在媳妇儿这边？就算一开始可以，时间长了呢？ 这次回老家，李晓敏不知道从多少人嘴中听到了当年公婆是如何艰辛供郑魁读书的故事。故事结束之后，每个人都要强调一番，叮嘱他们一定要好好回报父母，否则就是猪狗不如。 其实，郑魁这些年虽然不跟家里联系，但每个月都准时打钱回去，而且数目不少。 郑家人在村子里的生活算是很不错的了，单说那四层的小洋房修得漂漂亮亮，就比别家都阔气，平常开销就更不用说了。 就算是破产之后，打款的事情郑魁也只断了三个月，正常工作之后就继续往家里打钱，只不过比以前少了一些。 为这三个月的断米和后面的“缺斤少两“，郑魁的大嫂还特地在年夜饭上提起这件事，那语气让李晓敏很不舒服，好像郑魁养着这么大一家子都是理所当然的。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有人关心过他少打了钱的原因。 不能否认，当年他们供郑魁读书确实不容易，但这不应该成为理所当然甚至无穷尽索取的理由吧？就算要索取，也得看郑魁给不给得起吧？ 可郑家人压根就不考虑这些！郑魁这些年将他们的胃口都养大了，他们习惯了伸手向他索要，只要他不给就是有罪。 在郑家的这几天，李晓敏每天都拼命地忍着发火的冲动，拼命地说服自己“反正以后不生活在一起，问题不会太严重“。幸亏时间短，要是再来几天，她恐怕就要破功了。 只是，李晓敏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田桂香居然要跟着来荣城，说是她大着肚子需要人照顾，将来生了也要有人伺候月子什么的。 如果可以选择，李晓敏宁愿自己辛苦一点，也不想跟婆婆住在同一屋檐下。她也不是那种不孝的性子，但婆媳矛盾是亘古难解的问题，她可不想有人搅和了自己的幸福生活。 可田桂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铁了心要跟来，大有“不让我跟，你们就是禽兽不如“的意思。 郑魁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得同意她跟来。而且，晓敏的肚子越来越大，他工作又忙碌，确实需要有人照顾。 不过，郑魁和李晓敏都没想到，刚回到荣城的第一天，事情居然就闹成这样，还是当着向暖的面！ “暖暖，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 “瞎说什么呢？我们是最好的姐妹，我怎么可能看你笑话？何况，这都是小问题，解决了就好。” 解决？只怕是难了。 李晓敏在心里苦笑，嘴上倒是“嗯”了一声，并迅速地转移了话题。她也不想为难郑魁。不管田桂香做了什么，终归不是郑魁的错，何况他刚刚已经表现得很好了。那是他的母亲，总不能要他直接毫不留情地撵人。可是想到这样的生活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她心里就无法不焦急。 然而生活就是这样，一个问题解决了，另一个问题就会接踵而来，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只能迎难而上。 第261章 杨子君回来了 因为田桂香闹脾气，这一顿晚饭吃得实在有点郁闷。 饭后，向暖也不好多留，拿了土特产就匆匆离开了碧水蓝天。一路上想着好姐妹的日子好不容易才好过一点，就又多了这一层烦恼，她免不了有些担忧，但也无计可施，只能且走且看。 元宵节那天，向暖又一次接到了李晓敏的电话。 电话里，李晓敏很急，让向暖赶紧过去，带上房产证。“……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过来一趟吧。亲爱的，对不起。” “没事，我马上过去。” 向暖将果果交给罗筱柔，拿上车钥匙就出了门。 碧水蓝天的房子里，除了李晓敏、郑魁和田桂香，居然还有另一个一家三口。 他们是郑魁的舅舅、舅妈和侄女，分别叫田桂年、王玉琴和田欣妍。 向暖点头，本着礼貌打了个招呼。 “我再说一次，这房子不是我和郑魁的，而是她的。郑魁的公司破产了，所有的钱都填进去了。向暖出于朋友的好意，这才把房子暂借时借给我们住。” 田欣妍是荣城a大大四的学生，这眼看着就要毕业找工作了，田桂年就想让孙女住到郑魁家里，顺便让他帮忙找一份体面的工作。 田桂香觉着儿子如今有本事了，又是自己人，二话不说就把这事给应下来了。 李晓敏容忍一个婆婆就已经够辛苦了，哪里还能再弄个侄女进来给自己添堵？何况，这房子确实是向暖的，她让一堆人住进来算怎么回事？ 可田桂香、田桂年、王玉琴都不相信这房子不是郑魁的，三个人噼里啪啦的将郑魁骂得狗血淋头，更是将李晓敏刺激得差点儿没一口气背过去。 李晓敏实在是没有办法，这才将向暖喊过来救场。 但这场要怎么救？田桂香和王玉琴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外加一个自认是高材生口才极佳的田欣妍，场面简直就是一团糟。 这不，李晓敏的话音刚落，王玉琴就指着她的鼻子毫不客气地数落起来，总结意思就是：你李晓敏就是一个不要脸又蛇蝎心肠的女人，居然唆使我外甥不要父母不要亲人，这样的毒妇根本不配进郑家的大门！ 郑魁气得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要不是辈分摆在那里，他恐怕就要捋袖子揍人了。“够了！”向暖没兴趣继续听下去了，她从包里拿出房产证。“这房子确实是我的。你们好好看清楚，房产证上是我向暖的名字。” 王玉琴脖子一扭，直接摞了一句。“我又不识字，你给我看也没用。” “我也不识字。”说这话的是田桂香。 向暖气结，只得将房产证业主那一页呈现到田桂年面前。“舅舅应该是认字的吧？业主这里，是不是写的‘向暖’。” 田桂年只得点点头。 “现在，请你们离开我的房子，这里不欢迎你们。” 王玉琴立马“切”了一声，道：“就算那里写了你的名字，可谁知道这房产证是真是假？我看过新闻的，现在造这种假证可容易得很。” 田桂香的做法更极品，直接一屁股往地上一坐，扯开嗓子就直接嚎。“没天理啊，做儿子的不要娘老子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李晓敏直接气哭了，扭头瞪了郑魁一眼。“他们都是你的亲人，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还有，这房子向暖借我们住了半年，也算仁至义尽了。咱们还是搬出去租别的房子吧，不能总占她的便宜。” “好，我明天就去看房子。” 见郑魁如此干脆，李晓敏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一点。只是，这场闹剧要怎样收场？看他们这架势，摆明了要赖死不走的！ 李晓敏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婆婆，难堪地红了眼眶。“暖暖，对不起。” 向暖摇摇头。这事儿怎么能怪她呢？ “你们坚决不走是吧？那我只好打电话叫保安上来了。” 向暖直接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保安室的号码，她是真的有。 郑魁见向暖真要打电话，顿时有些急了。无论如何，这都是自己的母亲和舅舅，难道真让保安赶他们出去吗？ “向暖，要不你带晓敏出去走走？这里的事情，让我来解决吧。” 不得不说，这其实是最好的办法。真要叫保安来赶人，事情就彻底没办法收场了。舅舅、舅妈可以不要，母亲总不能不要吧？ “行，我带她出去逛逛。” 进了电梯，李晓敏的眼泪就渗出来了，苦笑着问向暖：“是不是特别丢脸？” “你别这么想，谁的生活里没有点糟心的事情？不管怎么说，至少郑魁还是站在你这边的，不是吗？” 李晓敏“嗯”了一声，失落地垂着头，心里阵阵发堵，鼻子阵阵发酸，无法形容的糟糕滋味。 向暖不知道郑魁到底用的什么办法，总之最后舅舅一家走了，田桂香也被他送回老家去了。想当然，他恐怕也背负了一身的骂名，从此被归入“白眼狼“的行列。 至于另租房子的事情，向暖原以为他们只是为了应付局面的说辞，谁知道郑魁居然真的幼儿园附近的一个老小区租了个一室一厅。 “事情不是解决了吗？怎么还要搬走？” “迟早是要搬的，总不能一辈子占着你的房子吧？你呀，赶紧把房子租出去吧，月租估计比你的工资还要高，空放着多浪费啊。” “可是——” “没有可是。暖暖，虽然你是我的好姐妹，但我们有我们的路要走，总不能永远依靠你，是不是？” 向暖没办法说服他们，只好充当司机和搬运工，帮他们将东西搬到了新住处。 三十多方的一室一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最重要的是，小区的环境还不错，周围的公共设施也齐全，离妇幼分院还不到两公里。 东西都规整好了，向暖理所当然留下来吃饭。饭后，她陪着李晓敏到楼下散步消食。 “暖暖，你知道吗？虽然这里不能跟碧水蓝天相比，但我心里好像更踏实了。我相信，只要我们好好努力，总有一天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小窝。” 向暖笑了起来。“一定会的。” 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坚持要靠自己的努力去获得，这是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 3月，草长莺飞，大地回春。 牧野正在办公室写一份报告，突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听那急促程度，他脑子里自然而然地闪过四个字——火烧屁股。 这么想的时候，脚步声的主人已经火急火燎地出现在他办公室门口。 “队长！” 牧野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淡定地继续写报告。“干什么火急火燎的，又不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了！” “杨子君回来了。” 牧野倏然抬头，手里的笔尖生生划破了纸张，发出一道刺耳的撕裂声。 第262章 活着回来娶我吧 自新学期开始的那一天起，向暖心里就充满了期待，期待着暑假的来临。 暑假来临，就意味着她家的牧长官就要回家了。 这心里有期待，工作的时候自然也就充满了干劲。何况好友李晓敏大着肚子，她这个拍档的担子自然也要重一些，那就更需要干劲了。 3月份，向暖又去叶大夫那复诊，虽然没有得到绝对康复的结果，虽然还需要继续喝味道又苦又怪的中药，但“情况在好转”几个字还是足够她开心好一段日子。 简单如向暖，疑人不用如向暖，压根就没想过这也许只是医生安抚病人的惯有伎俩。 不过，最近有件事一直困扰着向暖。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了，总觉得牧野这些天的心情不是太好。其实他说话的方式、声音、语气都跟平常没有太大的区别，可向暖就是觉得他似乎有心事。 也许是工作上的事情吧。他的工作任务都很难的感觉，偶尔有点烦恼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向暖最后这样说服自己。 直到有一天。 那是一个周末。 牧高峰和罗筱柔带着果果去见一位故友，一早就出了门。 李晓敏有郑魁陪着，夫妻两一起去医院做产检了。 向暖闲来无事，就一个人去逛街。 春末的天气不冷不热，最适合出门玩儿。只要有心情，就算是在大街上随便溜达，看看枝头上脆嫩的叶子、盛开的鲜花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向暖并没有什么急切需要购买的东西，所有也没有明确的目的地，纯粹就是闲逛打发时间。偶尔买点什么，也基本都是给果果的东西。 不期而遇，这是一个美好的词语。 可向暖完全没想到，居然会在街头跟牧野不期而遇。或者说不期而遇并不合适，因为牧野压根没看到她。 他个子高，气质也出众，站在人堆里就如鹤立鸡群，所以向暖能够在人群中一眼就发现了他的身影。反过来，他要找到她并不容易。 向暖发现他之后并没有开口叫喊，而是想要撒腿追上去。可街上行人实在太多了，牧野又一贯腿长速度快，她能够做到不跟丢已经很不错了，想要把人逮住简直太有难度。 最后，向暖眼睁睁地看着他进了一家医院的大门，消失在拥挤的人堆里。 医院本来就人来人往，楼栋多，门口更多，漫无目的找人实在不容易。 向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在门口那守株待兔才是最好的办法。 荣城医科大学附属肿瘤医院。 向暖抬头看到医院的招牌大字，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心里一阵阵发毛，身体也跟着冒寒气。 肿瘤就是癌症，对于癌症这种目前医学技术还没能攻克的可怕玩意，恐怕没有人在面对它时还能淡定自若。 向暖还从新闻报道里知道，这家医院是荣城最有名的肿瘤医院，每天都人满为患。如果没点背景关系，想要在这里治病可不容易，因为根本挂不上号，预约都要排到几个月之后。可癌症这种病，哪里是拖得起的？几个月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牧野怎么会来这里？他有朋友生病了吗？怎么从来没听他提起过呢？难道，他最近心情不好就是因为这个？ 向暖实在抓不着答案，只能自私地想：只要生病的人不是牧野就好。 虽然心里觉得守株待兔这法子应该不会有错，但向暖再三考虑之后，还是拨了牧野的号码。不管怎么样，既然他都回到市里了，她还是希望能跟他见个面，哪怕就这么在街头站着来个拥抱也是好的。 “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 向暖失望地掐断拨号。 可能生病的是个大人物，实在不方便接电话吧。 向暖捏着手机傻站了一会儿，决定给他发个信息。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再次发现了牧野的身影。 牧野并不是一个人，他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那人顶着个光头，身高大概到牧野的肩头，估计是被病魔给折磨的形销骨立，宽大的病号服显得空荡荡的，像小孩子披着大人的衣服，叫人一看就很心酸。 向暖很肯定，那是一个女人。 两个人似乎正聊着什么，牧野一直低头看着她，而她脸上似乎带着笑。 向暖知道自己不应该有什么想法，可是莫名地，她居然觉得牧野此刻看着那个人的眼神应该是温柔多情的。 那个人会是他的战友吗？ 也许女人的直觉是可怕的，因为向暖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名字，居然就是杨子君。 会是她吗？ 等他们走过拐角，变成双双背对着自己，向暖这才反应过来，可她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跟上去。 牧野很敏锐，如果自己在附近探头探脑，他肯定很快就会发现。 算了，牧野都没有计较她有高逸尘这个朋友，她怎么能因为他见个异性朋友就胡思乱想？还是不要变成那种神憎鬼厌的女人才好。 向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离开了肿瘤医院。逛街的心情没了，她决定去超市买一袋子零食水果，然后去锦绣园的小窝看电视啃零嘴。 …… 春末的微风吹拂在脸上，带着言语无法形容的舒爽。 杨子君缓缓地走在花园里，呼吸着空气里属于鲜花和绿叶的清新味道，瘦脱了形的脸上扬着淡淡的笑。即便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样，她眉宇之间的那股英气依然在，举手投足间的那份利落豪爽也都在。 牧野看着面前这个形销骨立的人，脑子里出现的却是六年前那个英姿煞爽不输男儿的杨中校。 “我都记不起来，有多久不曾有过这样悠闲的心情了。” 淡淡的一句话，却让牧野莫名的心酸和动容。对于这几年的经历，她一直闭口不提，偶尔不得已提起也是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好像她不过是去参加了一次环游世界的行动。可她越是这样，才越是叫人心疼。 不过，牧野向来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所以脸上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只有眼神比平常要柔和许多，还掺杂了一点别的东西。 杨子君也是特种兵出身，甚至牧野都是她带出来的兵，她的洞察力和敏感度自然也不比牧野差到哪里去。别人看不出牧野的情绪波动，她却看得清楚明白。 “别哭丧着一张脸。”杨子君拍了拍牧野的肩头，接着洒脱一笑。“我真没事。” 那笑，仍是那样意气风发，无所畏惧。 牧野看着明明比自己矮了一个头，却比一般的男人还要豪爽潇洒的女子，嘴角也跟着勾了一下。 他们这样的人，从来不需要同情怜悯，因为从披上这一身皮那天起，他们就做好了战场厮杀、马革裹尸的准备。 杨子君突然用手肘碰了碰他。“哎，你还记得出任务那天，答应过我什么吗？” “记得。” 六年前那次任务前所未有的艰巨，他们怀揣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信心，却也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 临出发前，她也是这样用手肘撞了撞他的手臂，又递给他一张纸，笑道：“要是这次咱们都活着回来，你把这个签了吧。” 他接过那张纸，垂眼扫了一下，没有犹豫就点了头。“好。” 那张纸的最上方赫然印着几个大字——结婚申请报告。 第263章 一不小心就错过了 “向暖！” 听到自己的名字，向暖怔了一下，视线在人群中搜寻了一圈，居然发现了高逸尘的身影。她转过身体，扬起笑容。“好巧。你也来逛街吗？” “出来办点事情。”高逸尘抬手看了一下腕表。“马上就十二点了，要不要一起吃午饭？我知道前面有家不错的茶餐厅。走吧，我请客。” “好啊。” 茶餐厅的环境很好，而且很安静，是个适合静心聊天的好地方。 向暖喜静，每次跟亲朋好友碰面都喜欢选这样的餐厅。 这一点，也很符合高逸尘的胃口。 午饭时间，茶餐厅的生意十分火爆。他们在门外等了将近十分钟，终于等到了一个双人卡座。 “请问两位喝什么茶？” 高逸尘看着向暖，意思是让她做决定。 向暖选了铁观音。“这茶助消化的，边吃边消化，这样就可以多吃一点了。嘿嘿，你确定今天钱包是满满的？” “放心，保准不会把你抵押给餐厅。” “这个我倒是不担心，抵押你可比我值钱多了。” 点餐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互相谦让，而是各自点了自己想吃的茶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的相处越来越自然，就像一对要好的异性朋友，从前的尴尬和疏离都无声无息地消失无踪。 不一会儿，服务员将他们的茶送了过来。 “放着吧，我来泡。” “好的。”服务员乐得省事，放下东西，拿上点餐的单子走了。 高逸尘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茶道自然是懂的。周围的人泡茶就是简单的将茶叶泡出味道，他泡茶却像是进行某种艺术创作，每一个动作都那么优雅好看。 向暖双手托腮，看得差点儿没入了迷。“高逸尘，我才发现，你的手指原来这么好看！话说，你会弹钢琴吗？我觉得你这双手应该就是传说中为弹钢琴而生的手。” 高逸尘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笑了笑。“钢琴我还真会一点，不过学艺不精。” “会一点已经很厉害了好吗？你那么会赚钱，要是别的方面也那么厉害，别的男人还怎么活？你好歹给人家留条活路啊。” “原来你这么崇拜我啊？”高逸尘笑了，这笑不若向暖平常见的那样温和优雅，反而带着那么一点邪魅的意思。 向暖难得在他面前调皮放肆一回，他怎么能不配合着点？ “是啊是啊，高总，我对你的崇拜之情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怎么样，是不是感动得快要哭了？” 高逸尘配合地碰了碰眼角，做出擦眼泪的样子。 向暖差点儿没笑趴在地上。“高总，我才发现原来你是这么有幽默感的一个人，做你的员工真是太有福了。” 这时，服务员端着一份豉汁蒸凤爪过来了。 高逸尘小心地将东西转移到向暖的面前。“吃吧，你的最爱。” “你怎么知道这个是我的最爱？我可不止点了这一个呢！”向暖一边随口问着，一边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伸向心仪的美食。 高逸尘但笑不语。 吃完点心，也喝足了茶水，两个人就离开了餐厅。 向暖今天没有开车出来，高逸尘就“顺道”将她送回了锦绣园，只是还在路上的时候，牧野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电话那端闹哄哄的，一听就知道在闹市街头。 “媳妇儿，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只是……之前我在街上好像看到你了，但一眨眼就不见了，所以打个电话给你确认一下。呵呵，我估计是看花眼了。” 向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么一番含糊的话，而不是直接戳穿事实。 “你现在在哪里？” 向暖扫了一下车窗外的景物，发现已经接近锦绣园了，于是道：“逛街回来的路上，马上就到家了。” “那你在锦绣园的家等我，一会儿我会回来。” 向暖一下子提高了语调，嘴角上扬出最大的弧度。“真的吗？” 惊喜是货真价实的。 “嗯。” “那你吃午饭了吗？要不我给你做点吃的？” “行，那先这样。” 向暖挂了电话，指挥高逸尘将车子再往锦绣园门口的前方继续开一小段，那里就是菜市场了。 高逸尘没有任何意义，只是默默地看着她那副“等候丈夫归来的雀跃小媳妇儿”模样。作为一个男人，有这样一个女人守着一个窝等待自己归来，那就是幸福了吧。 车子在菜市场对出的那条马路边停下。 “今天谢谢你了，拜拜。”向暖挥挥手，迫不及待地推门下车。人在车外之后，她又挥了挥手，转身脚步飞快地迈向菜市场。 这会儿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来买菜的人所剩无几了。 高逸尘也不急着发动车子，手支在车窗那边抽烟边看着她在菜市场里来去穿梭，仔细地挑着她想要的食材。距离有点远，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却仍能感受到她那份轻快的心情。 这就是他这些年兜兜转转寻寻觅觅的东西，却被他一个大意就错过了…… 高逸尘的心情在一瞬间复杂到了极点。 向暖很快挑好了食材，拎着一堆的塑料袋走出市场。他的车就在路边停着，还在刚刚那个位置，她却压根没想起来往那里看一眼。也许就算是擦着车窗走过，此刻她也注意不到他的存在，因为她正沉浸在自己的幸福里。 高逸尘的视线追随着她的身影，脸从对着车窗慢慢地转向了前方，直到眼前只剩下陌生又熟悉的车水马龙，他干脆闭上眼睛。此刻眼前看不到的画面，却清楚地在他脑海里呈现。 向暖是怎样从前方右拐进入锦绣园，怎样走到楼下，怎样走进大楼，怎样踏入家门，怎样放下包直奔厨房洗手作羹汤…… 那画面真实得就跟亲眼目睹差不多。 手上的烟燃尽了，毫不留情地烫了他的指尖。 高逸尘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然后灭了烟蒂，再抬眼时，他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黑色的车子缓缓启动，在前方掉了个头，又朝着来时的路飞奔而去。 第264章 比男人还彪悍的女人 向暖回到家里，也没时间想些别的，一头扎进厨房去淘米做饭，洗菜切菜。 估摸着牧野很快就到了，她也不想弄那么多花样，直接做了分量顶足的两荤一素——红烧肉、青椒炒牛肉和酱爆茄子。 就跟约好似的，她刚刚将最后一道菜起锅，正准备给牧野打电话询问行踪的时候，他就推门进来了。 “老公！”向暖也不管身上还穿着围裙，不管手上是不是油腻，先扑上去抱了再说。 牧野当然也不会嫌弃她，手臂一张就将人搂了个满怀，然后密不透风地护在怀里又是揉又是亲。 再这么下去，擦枪走火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牧野及时刹车，哑着嗓音道：“好了，宝贝儿，先让我吃口热饭。” 向暖一听，立马心疼了，推着他去洗手，她则立即拿来碗筷给他盛了一大碗白米饭。用的不是小饭碗，而是大海碗。 牧野洗了手出来，一看到那碗白米饭就忍不住笑了。 向暖也跟着傻笑，趴在他背上搂着他的脖子，用力亲了一口。“你先吃饭，我去洗个澡。” 这种天气，就算下了一次厨房也不至于冒一身臭汗，但她还是想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然后被他当成一块他最喜爱的红烧肉一口吞下去。 牧野吃饭的速度极快，等向暖将自己洗成香饽饽出来，他不仅吃完了迟来的午餐，还连碗筷厨房都收拾妥当了，人正在站阳台抽烟。 向暖看着他的背影，能够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好。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走出去抱抱他的时候，牧野已经转身走了进来。 “刚吃晚饭就抽烟，小心变成烟囱，到时候你女儿又该嫌弃你臭臭了。” 果果不喜欢牧野身上的烟味，每次都捏着鼻子嫌弃地说他是臭爸爸，严重的时候还不让他抱抱。 牧野没反驳，只是笑了笑，就将剩下的半根烟按在了烟灰缸里。“过来。” 向暖乖乖地粘到他怀里去，随即就被他那身烟味给呛得差点儿没咳起来，但也没舍得将人推开。 “刚刚吃撑了，陪我做点消食运动。”牧野低下头，边亲她边笑着说道。 向暖被他弄得当即就有些喘了，喉咙里是即将压抑不住的轻哼。“刚吃完饭就做激烈运动，小心肚子疼。”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向暖当然不赞成这种说法，但也没阻止他继续在自己身上煽风点火，只是在他粗鲁地将睡衣撕了的时候小声抗议了那么一下。“你就不能好好脱吗？就算有钱也不是这么糟蹋的。” 抗议归抗议，向暖私心里还是很喜欢他这种粗鲁的，会让她觉得他很爱她，所以才这样迫不及待，多一秒也等不得。 牧野恐怕也是知道的，所以从来没把她的抗议听进心里，只当是欲拒还迎的乐趣，该撕的时候还是毫不留情，下手又快又准又狠。 向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反正这一次牧野似乎格外的狠，每一下动作都像是要将她的魂魄一起撞飞似的。折腾的时间倒是不长，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情-事之后，向暖靠在他怀里，两个人继续耳鬓厮磨。 见他好像没有再折腾一次的打算，向暖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小声开了口。“你怎么会突然回来？不是还没到休假的时间吗？” “有个战友生病了，我去医院看看她。”牧野一边说，一边下床去拿烟和打火机。 “是什么病啊？严重吗？” 牧野将烟点着，皱着眉头吸了两口，又沉默了数秒才道：“血癌，就是常说的白血病，已经到了很糟糕的地步了。” 也许是因为这里没有别人，他没有刻意掩藏自己的情绪，所以向暖竟然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沉重。她心里一下子难受起来，尽管已经知道不是什么小病小痛了，但亲耳确认还是叫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死亡和病魔更可怕。纵然那个被病魔纠缠的只是个陌生人，也是一件叫人难受的事情。 “那个……白血病不是可以换骨髓吗？我看过很多这方面的报道，只要能找到合适的骨髓，最后还是能康复的。” 牧野又用力地吐了一口烟圈。“谈何容易。” 先不说合适的骨髓不好找，就算真的做了手术，成功率也不是百分百的。即便手术成功了，术后也很有可能复发感染。 向暖爬下床，踩着有点虚软的步子走到他身后，紧紧地抱住他的腰。“一定可以治好的。你不是说天下军人是一家吗？咱们国家这么多军人，人多力量大，肯定能很快就找到合适的骨髓源。至于费用方面，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牧野没接话，有些东西向暖还不懂，他也不需要她懂。他抓住向暖的两个手腕将她的搂抱拉开，然后将人拉到怀里来拥着。 向暖再次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嗅着空气里刺鼻的烟味，就像看到他心底的烦躁和无力。 “你那位战友，她多大了？结婚生子了吗？” “年纪是不小了，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这么说来，那家伙还真是失败，一把年纪了连个伴儿都没有。” 杨子君比他还要大上几年，眼看着就要直奔四十了。 他说出的话满是调侃的味道，可向暖听着他的语气，却分明听出了亲昵和心疼。 “你们的关系一定很要好吧？” 所以，那个人真的是杨子君吗？ 据向暖所知，作为一名军人并跟牧野关系要好的女人，好像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人了。 就算那个人真是杨子君，就算她曾经真的跟牧野关系匪浅，就算她现在仍对牧野有什么想法，向暖也没办法跟她计较。一个被病魔折磨得形销骨立的人，谁还舍得跟她计较？ “她叫杨子君，是我的战友，也曾经是我的队长，一个比男人还彪悍的女人。” 那样的性格，在部队里确实很受欢迎。 杨子君。 真的是杨子君！ 向暖呆愣了好久，才慢慢地缓过来，又紧了紧抱着他腰的手臂。 “你别太担心，我相信她的病一定可以治好的。” 第265章 想洗鸳鸯浴了？ 牧野“嗯”了一声，皱着眉头继续抽烟。 向暖靠在他怀里，一时也是心乱如麻。 一根烟抽完了，牧野推开向暖，将烟蒂按进烟灰缸里。“我去洗个澡。” 向暖应了一声，随后就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就像跟屁虫似的。 牧野的心情确实不太好，但是看到向暖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跟一只担心主人的小狗狗似的屁颠屁颠跟在身后，他终于忍不住笑了一下。 “怎么，想洗鸳鸯浴了？” 向暖怔了一下，接着就鼓起双颊瞪大眼睛做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怎么，不行啊？” 脸却迅速变得红扑扑的。 “行，当然行。”，牧野将水调到合适的温度，然后一把将向暖拉过来，一起沐浴在温暖的水流下。 两个人毕竟是很久没见了，干柴烈火的，最后还是胡闹了一番才从浴室出来。 向暖是被抱着出来的。 回到床上，两个人继续沉默地耳鬓厮磨，不带欲念那种。 向暖是歪躺在牧野怀里，那样她可以枕在他手臂上看他的脸，甚至一抬手就能抚过他脸上的每一道冷硬霸道的线条。 牧野其实被她弄得痒痒的很难受，也不喜欢这种粘粘糊糊的感觉，但是能陪她的时间实在不多，所以一贯的纵容着。 “好了。”牧野终于抓住了她的手腕，送到嘴边轻啃了一口。“我看你有点困了，睡一会儿吧。” “不要！我想一直看着你。” 牧野哭笑不得的同时还有点心疼，抬手摸了摸她柔嫩的脸颊。“睡吧，我不会趁你睡着的时候走人的。” “我不相信。万一你骗我怎么办？等我一睁眼你已经不见人了，我想算账也来不及了，我又不能跑到部队里去揍人。” “笨蛋。真不骗你，睡吧。” 向暖调整了一下姿势，整个趴到他怀里，顺带抱紧腰。“那你陪我睡呗。” “好。” 精力消耗得比较彻底，向暖最终还是敌不过睡意，一不小心就睡过去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她顿时急了，正想爬起来找人，一侧头却看到牧野在阳台抽烟。 向暖忍着没动，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牧野的身材很高大，是看背影就让人觉得很可靠的男人。 每次向暖这么从背后看着他，都会觉得很安心，就好像身置于一个避风港里，再没什么可怕的了。但此时此刻，他高大的身影莫名的透着一点伤感，让他看起来竟然有种孤独的感觉。 他是在想杨子君吧？ 林卿和苏问心都曾经说过，牧野和杨子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牧野深爱着杨子君。分开这么多年，再见面时杨子君却身患绝症，他是不是很后悔很自责？杨子君若是真的好不起来，他会不会一辈子内疚？应该会吧…… 向暖缓缓地吐了一口气，赤脚下床，一路走出阳台。 “醒来了？睡得好吗？” “嗯。”向暖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背上。“你在想什么啊？在想你战友的病情吗？” “没，想起一些陈年旧事。” 应该是想起他们当初在一起的幸福时光吧？他们是战友，肯定有很多并肩作战的经历吧？杨子君还曾经是他的队长，那样巾帼不让须眉的一个女子，跟牧野肯定是无比般配的……至少，要比自己跟牧野般配得多。 一个只会洗手作羹汤的女子，满大街都是，一抓就是一把。可像杨子君那样比男人还要出色的女子，绝对是万里挑一，可遇不可求。 一般的男人大多喜欢像自己这样柔弱温和的女子，可牧野恐怕更欣赏杨子君那样的巾帼英雄吧？ 自己跟杨子君何止是相差甚远，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不能再想了！ 向暖赶紧停止脑补，免得一会儿把自己给刺激傻了，这简直就跟自虐差不多。 “对了，你战友开始进行骨髓配对了吗？有没有找到合适的骨髓源？” “是要开始寻找了。” “那有空我也去做个比对吧。”不管怎么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希望。 牧野将她拉到怀里来，紧紧地扣在胸前。“你不怕？” “怕什么？怕捐献骨髓吗？” 牧野点点头，缓缓地吐出一口烟圈。 国人还很保守，或者说对骨髓捐献知之甚少，所以如果不是至亲的人，一般人是不愿意捐献骨髓的。 “你说一点都不怕，那是不可能的。我曾经查过相关的资料，骨髓捐献虽然不会对身体产生很严重的伤害，但刚做完手术那段日子会很虚弱，多少还是有些影响的吧。可那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总不能因为这点害怕就置身事外，对吧？” 牧野没接话，只是将烟按灭在护栏上，捏住向暖的下巴，低头给了她一个霸道的吻。 他口中的烟味很重，呛得向暖直接咳了起来。 她这么一咳，牧野哪里还亲得下去？只能松开她的嘴唇，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咳得一脸通红，手还不忘在她背上拍抚几下。 向暖咳完了，也觉得自己实在大煞风景，脸红得跟熟透的番茄似的。但想了想，又忍不住瞪他一眼。“都是你，没事抽这么多烟干什么？可把我呛坏了。你说，你怎么补偿我？” 牧野二话不说，低头直接补了一个吻，直接吻得向暖软倒在他怀里。“这补偿够了吗？不够的话，咱们再来一次。” 向暖磨着牙瞪他，但是因为刚刚被吻得气喘吁吁红唇娇艳眼儿迷蒙，她这瞪眼实在没什么威力，更像是在勾-引他。 牧野低笑，指腹贪恋地摩挲着她柔嫩的脸颊。 向暖被他摸得身体发软，心头更软，于是连瞪也舍不得瞪他一眼，只想往他怀里贴得更紧。“你一会儿是不是还得回部队啊？” “嗯。” “那我去做晚饭，你吃完了再走吧？” “好。” 向暖又在他怀里贪恋了一阵，刚好牧野手机响了，她就去换了衣服，走进厨房准备晚餐。忙碌的过程中，她回头看去，发现他又在阳台抽烟了。 他很担心杨子君，所以才拼命地借尼古丁的味道来排解吧？ 他是不是……还爱着她？那样刻骨铭心的爱情，那种并肩作战的经历，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褪色吧？ 向暖，也许花上一辈子的时间，你也无法撼动杨子君在他心里的位置。你得有这个觉悟。 “啊——”锋利的刀刃划破了指尖，顿时鲜血如注。 “向暖，怎么了？”牧野大步跨进来，一把捏住了向暖的手腕。“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去拿急救箱。” 向暖咬着嘴唇不说话，倒不是因为疼，她是怕自己说出不该说的话。 牧野很快拿来急救箱，给她止血消毒，然后包扎。在这个过程中，他反复地问她疼不疼，用凶人的语气说着满是关怀的话。 向暖突然鼻子有点酸楚。她不敢想，如果有一天这份温柔不再属于她，那她该怎么办？ 第266章 你受得了吗？ 吃过晚饭，牧野陪着向暖看了一场电影，然后又是一番极致缠绵。 向暖疲劳过度，沉沉睡去。醒来时天已经大亮，牧野也早就不在身边了。知道他肯定是趁她熟睡的时候走人了，她也没起来，只是抱着他的枕头继续懒懒地赖在被窝里。 脑子在一开始的空白之后，向暖的思绪很快就飘到了杨子君身上。她对杨子君不了解，对牧野跟杨子君的纠葛更不清楚，就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东西来，纯粹就是胡思乱想，自乱心神。 后来向暖也意识到自己这是自寻烦恼，于是咬咬牙，一骨碌爬起来找事情干。 窝在沙发里看了大半天的书，向暖坐地铁回了军区大院。还没踏入家门口，就一不小心撞上了苏问心。也怪她当时在走神，所以才没能及时避开这种锋芒相对的局面。 “向暖，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杨子君回来了。” 苏问心重重强调了“杨子君”三个字，脸上完全是一副“你完蛋了”的表情，很嚣张，很招人恨。 向暖想要擦身而过的脚步，最终因为这句话而停了下来。明知道这不是明智的做法，但她实在忍不住。不过，她也没傻得表现出饶有兴趣的模样，免得如了苏问心的意。 “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就算她回来了又怎么样啊？谁还没有个过去啊？他们八百年前就已经分手了，现在我才是牧野的妻子。你觉得我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反而费心追究那些陈年旧事吗？” “分手？”苏问心嗤笑一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谁说他们分手了？” 什么意思？ 难道他们没有分手？可两个人都分开这么多年，牧野都结婚了，怎么可能还没分手？ 苏问心见向暖愣住了，顿时笑得更欢。“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我可没有骗你，他们根本就没有分手。杨子君那样的女人，哪个男人舍得跟她分手？” “你都知道些什么？”话一出口，向暖就知道自己太冲动了。明知道人家下了套等着自己钻呢，还是这么不小心！可话已经如水泼出去，再也无法收回来了。 苏问心脸上那“果然如此”的笑也说明了这一点。知道向暖上钩了，她当然就不急着继续往水里投喂鱼食了。 “怎么，刚刚不是表现得浑然不在意吗？怎么现在又想知道了？向暖，你真是口是心非，虚伪得让人恶心。” “你——”向暖双手捏紧拳头，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你爱说不说。反正都是陈年旧事，也影响不了我现在的生活。” 对，就是这样！ 向暖咬咬牙，用力迈开步子。 “陈年旧事？对牧野来说，什么事情都会成为陈年旧事，但绝对不包括杨子君。六年前，他跟杨子君根本就没有分手，而是在一次出任务的时候，杨子君为救他丢了性命。换言之，牧野之所以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是因为杨子君为他连命都不顾。换了你是牧野，你能放得下杨子君吗？” 这下，向暖的脚是彻底迈不出去了。她无数次听到“杨子君”这个名字，也一直很想知道这个人跟牧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却直到此时此刻才触碰到了一点皮毛。 原来，他们曾经那样生死相许！ 苏问心嗤笑一声，抬腿朝着向暖走过来，慢悠悠地转到她面前，满意地欣赏着她脸上精彩的表情。 “你还没见过杨子君吧？想想也是，如果你见过她，就不可能这么盲目自信了。这么说吧，我一出生就是个高贵的公主，很少把别人放在眼里。对于牧野，我更是不认为还有谁比我更配做他的妻子。但是，”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有点恍惚，似乎真的陷进了回忆。“我第一次见到杨子君的时候，也不得不承认她跟牧野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对璧人。我不是说她的容貌多么出色，而是那种气质和魅力，一般女人绝对不可能有。一般的男人也驾驭不了她，偏偏牧野跟她站在一起却是相得益彰。” 向暖脑子里自动自觉地出现了一个英姿煞爽、魅力惊人的女兵，然后是牧野走到她身边，两个人仿若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 “那又怎么样呢？这个世界上被认为般配的人何止成千上万，可最后在一起过一辈子的又有几对？何况，这种所谓的般配还是旁观者的眼光，你怎么知道当事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哼，是吗？你真这么想吗？”苏问心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向暖的肩头。“如果你真的这么想，你的脸色就不会这么难看了。向暖，承认吧，其实你心里害怕得要死！你偷来的这点幸福，很快就要还回去了！” “那你就错了。牧野昨天回来了，刚刚才离开的。这两天一夜，我们都在锦绣园的小窝里独处，你不会以为我们就是盖被子聊天吧？”向暖逸出一声轻笑，凑近苏问心的耳朵，将嗓音压到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大小。“纵-欲过度，没有休息好，脸色难看点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也是有夫之妇，难道这点经验都没有吗？不过也不奇怪，你跟你老公的感情好像不是很好，可能真的没这种经历吧。” 苏问心终于无法再淡定了，刚刚还胸有成竹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抬手就要打人。 向暖及时抓住她的手腕，稍稍用力就将她推得踉跄后退。 “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动手。这里处处都是监控，你做什么，监控室里都看得一清二楚。你尽管看不起我，但是动手的话，性质就不一样了。我怎么说都是牧家的儿媳妇，你当众打我，那打的就是牧家的脸。” “你——”苏问心想到父亲的郑重警告，终于还是咬咬牙，将手握成拳头贴在了身侧。“你以为你能得意多久？六年前，牧野以为杨子君死了，他差点儿没疯掉。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对任何女人都不屑一顾，因为谁都替代不了杨子君在他心里的位置。机缘巧合娶了你，也不过是迫于家里的压力。可现在杨子君回来了，而且身体很糟糕，你觉得牧野能够撇下她不管吗？就算他不会跟你离婚，但他一定会照顾杨子君一辈子，他的心还是在杨子君的身上，你不过是担着妻子的虚名而已。向暖，你受得了吗？” 你受得了吗？ 向暖也在心里这么问自己。 “有什么受不了的？苏问心，你太不了解牧野了。如果他不喜欢我，天王老子给他施压，他也不可能跟我结婚。也许就像你说的那样，杨子君回来了，身体很不好，牧野要照顾她一辈子。可那又怎么样？她是牧野的救命恩人，我们家把她当菩萨一样供着，那也是应该的。” 向暖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一些，她在努力说服的不是苏问心，而是她自己。 “何况，杨子君那样骄傲自重的传奇女子，又怎么可能做得来插足别人家庭的事情？我相信，她会处理得很好的。当然，我更相信牧野。” 第267章 这样你还想要吗？ 撇下苏问心，向暖匆匆地回到了家里。 牧高峰他们还没有回来，只有张妈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看电视，见向暖脸色不好，便拉着她问缘由。 “张妈，我没事。只是刚刚在路上目睹了一起车祸，被吓到了，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原来是这样。我给你倒杯茶，你喝口热的缓一缓。” “谢谢张妈。” 向暖在沙发里坐下来，随手从果盘里拿了一个橘子来剥。橘皮的清香散发出来，弥漫在空气里，似乎也慢慢地沁到她心里去，让那份骚-动逐渐平缓下来。 “来，喝口热茶。” 向暖接过来，安静地喝了几口，又抬手揉了揉脸。“张妈，偷偷问你一件事，你跟我说实话，好不好？” 张妈点点头。 “你……知道杨子君吗？” 张妈明显愣了一下，有些意外的样子。“知道。不过，你怎么会提起她？” “因为有人告诉我，她跟牧野以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我很好奇，所以就想问问。道听途说恐怕有假，还不如问可靠的人。”向暖抓住张妈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张妈，你就跟我说说嘛。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 张妈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静。“其实，他们的事情我也不太了解。杨中校倒是来过家里几次，但每次待的时间都不长。” “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那种光芒四射，让人一看就挪不开眼睛的女子？” “也没那么夸张。她不是那种大美女，但确实很特别，是那种站在一帮爷们中间也毫不逊色的奇女子。” 向暖再一次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杨子君是那个能够跟牧野并肩作战的人，不像她，一看就只能依靠着他生存。 “当初，他们的感情一定很好吧？”这话带着说不出的苦涩。 张妈听了，笑着将向暖的手抓在掌心里，拍了拍。“你也说是当初了，那就是过去的事情，还计较它做什么？聪明的人要看现在，看将来，而不是看过去，知道吗？” “我知道。可是……”杨子君回来了，那就不再是过去了呀。 “没什么可是。有些事情啊，你越是在意，它就越是会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你不去在意，它反而不知不觉就翻过去了。所以啊，千万别自寻烦恼，知道吗？” 向暖心里万千思绪打了个转，然后笑了。“张妈，我记住了。” 确实没必要自寻烦恼。 如果牧野心里真的还记挂着杨子君，如果她真是鸠占鹊巢的那个人，那不管她做什么，事情还是会走到那一步的。 但在这之前，她还是做好她的牧太太吧。 向暖调整好心情，又跟张妈聊了一会儿，牧高峰和罗筱柔就带着果果回家来了。 “妈妈！妈妈！我回来啦！” 果果小盆友颇有王熙凤的风采，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向暖赶紧放下手里刚拿起来的水果，咧开笑容，快步地朝着门口走去。 “妈妈！”果果一看到她，喊声更加响亮。“妈妈，我回来啦！” “宝贝儿，你可回来啦！”向暖屈腿蹲下，将香喷喷的小身子抱了个满怀，随即在她肉嘟嘟的小脸上印下无数个亲吻。“想不想妈妈？” “想！” “那亲妈妈一个。”向暖将侧脸送到她嘴边。 吧唧—— 向暖顿觉心满意足，抱着肉嘟嘟的小身子站起来，笑着看向进门的公婆。“爸，妈。” 牧高峰点点头，脸上一如既往没有表情。 罗筱柔则伸手拍了一下果果的小屁股，磨着牙道：“没良心的小东西，心里只有你妈妈是吧？奶奶白疼你了。” “奶奶，我也爱你！”果果就着这个姿势扭过身体，讨好地在罗筱柔脸上亲了一口，发出好大一声“吧唧”。 “哎哟，我的宝贝儿，你怎么就这么爱人呢？” 罗筱柔简直爱到了心坎里去，一把将人从向暖怀里抢过去，将果果一张脸亲了个遍，弄得果果咯咯直笑。 向暖和张妈也咧着嘴乐呵，连牧高峰脸上冷硬的线条似乎也软和了些许。 果然，家里还是有个孩子比较热闹，比较圆满。 因为两天没见到向暖，果果是真的想妈妈了，所以从进门开始就一直黏着，连向暖上厕所都要亦步亦趋地跟着，直接摇身一变化成了向暖的一条小尾巴。洗澡的时候，要不是浴盆不够大，她估计都想拉着向暖一块儿坐进去。 一个澡洗了将近半个小时。 向暖听着她叽叽咕咕地讲述这两天出游的见闻，故意用惊讶的语气回应，惹得她更加手舞足蹈，小脸蛋就跟开了花似的。 洗完澡，果果又缠着她讲故事。 向暖脑子里都是故事，压根不需要对着书念，她讲故事的时候还会进行角色扮演，说台词更是声情并茂。 果果轻易地就被带进故事的世界，一般听了两三遍，她自己就能有模有样地给别人复述了，不过她记不清顺序，经常颠三倒四的。 两个小故事，一首摇篮曲之后，小家伙终于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向暖本想回房去洗澡休息的，刚拿了睡衣要进浴室，房门就被敲响了。 “妈？” 罗筱柔点点头，迈进门来，在房间的沙发里坐下。“你也坐下来。” “哦，好。”向暖将睡衣放好，然后坐下。 “听张妈说，你今天问她关于杨子君的事情了？” 向暖直接愣住了。倒不是为张妈将这事告诉婆婆，而是婆婆居然特地为这件事来找她。“是。” “还有谁跟你说了什么吗？你说出来就是了，我不会去找对方的麻烦。” “是……苏问心。她跟我说，杨子君跟牧野以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还说杨子君当初是为了救牧野才出事的。如今，杨子君又回来了……还有一些别的。我知道，苏问心的话未必可信，我也不是真的都相信了。只是、只是有些好奇，因为每个人口中的杨子君好像都是一个特别了不起的存在……” 不起眼的灰姑娘在光芒四射的公主面前，想不自惭形愧都很难。 “所以，你害怕她会把牧野给抢走？” “我……”只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因为我实在没什么可骄傲的资本，所以一直觉得抓不住牧野。“其实也不是，我、我真的更多是好奇。” 罗筱柔慈爱地拍了拍向暖的手背，柔声道：“我不否认，如果杨子君当初没有出事，她跟牧野可能早就结婚生子了，到现在没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可人生哪有什么如果？事实上，牧野娶了你，你才是牧太太。而且，我自己的儿子我清楚，他是个有担当的人，他知道应该怎么做。” “嗯。妈，我知道的。”向暖抿着嘴角笑了笑。 牧野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做事也有分寸。可如果他心里爱的是杨子君，只是出于责任才不跟她离婚，这样的婚姻还是她想要的吗？ 第268章 吃饱了撑的 那天回部队之后，牧野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打电话回来。 如果是以前，向暖一定认为他是去出任务了，根本不能碰手机。可现在，她又多了一个揣测：他是不是去陪杨子君了？ 向暖很讨厌这样胡思乱想的自己，觉得特别面目可憎，可她又怎么都控制不住心里那个阴暗的魔鬼。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魔鬼，平常那个魔鬼被死死地困住，轻易不会出来露面。可一旦哪天囚禁魔鬼的牢笼出现一星半点纰漏，让它有幸钻出半个头窥探过外面的世界，它就会狂性大发，不顾一切地想要冲破牢笼。 向暖心里住着的那个或许还不能称之为魔鬼，因为它没有要伤害任何人的意思，它只是一只爱胡思乱想的多疑鬼而已！ 怀疑就是一颗带有魔法的种子，只要有一丁点土壤，它就能蓬勃生长，速度快得让人瞠目结舌，更束手无策。 一个星期过去，向暖终于偷偷地去了一趟荣城医科大学附属肿瘤医院。她对杨子君实在太好奇了，她想亲眼看看那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向暖在问询台问到了白血病患者所住的那栋楼。 那是一栋6层的大楼。 向暖在门外面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走进去，从一楼开始寻找。 几乎是在踏进门口的那一刻，向暖就觉得温度在降低。可侧头看去，外面明明是阳光灿烂的好天气。 那股冷意，来自她的心里。 医院从来就不是一个让人觉得舒服的地方，尤其是这种肿瘤医院。一想到住在这里的人患的都是癌症那种让人听之色变的疾病，你就会觉得头皮发麻、身心发冷，呼吸困难。哪怕你知道癌症不会传染，却还是会觉得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那些可怕的病毒，就像张牙舞爪的恶魔似的向你扑过来。 向暖就有这样强烈的紧张感和恐惧感，甚至那些被病魔折磨得形销骨立的病人朝她看过来时，她差点没忍住想要尖叫着逃开。 因为对杨子君并不熟悉，向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错过了，所以走得很慢，看得很仔细。可是她一直找到五楼，也没有找到杨子君。 6楼是贵宾病房，入口有人守着，好像很不容易进去的样子。 向暖在拐角那站了好一会儿，却还是没能鼓起勇气走上去，跟那些守在门口的人直接对上。因为，她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来过这里，尤其是牧野。 后来，另一个人刚好也要进去探病，现场给向暖示范了一遍顺利进门的流程。 向暖知道自己根本进不去，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本来就有些荒唐的决定。 门口的人也许是觉得向暖在那呆得太久了，突然就看了过来，并且盯着她看。 向暖在心里惊呼一声，赶紧低下头，连电梯都不敢坐，直接沿着楼梯一口气跑到了一楼，然后冲出大门。 站在绿化带前，向暖像搁浅的一尾鱼儿似的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明媚的阳光直泻而下，让她感觉到了头晕目眩，脑子也跟着变得空白起来，刚刚在楼里的那股冷意倒是渐渐消退了。 终于缓过来之后，向暖有些筋疲力尽地在花圃的边沿坐了下来，两眼发直地看着面前来往的人，心里乱糟糟的。 今天虽然没能成功地见到杨子君，她却更深刻地认识到自己跟对方的差距有多远。生病住院，杨子君住的是贵宾病房，而且还有重兵把守！ 向暖记得，上次牧野生病住院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这哪里是一般人能享受的待遇？ 向暖想到的能够配得起这个待遇的，只有“位高权重”这个词。 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却能够跟这个词语连在一起，那得是多么出色的一个人？ 向暖将从所有人口中听到的信息拼凑起来，却还是无法拼凑出一个鲜活的杨子君来，最后有点自虐似的将女人身上可能有的所有的优点都按到了杨子君身上，模糊地描画出一个光芒万丈的形象。 “姑娘，你没事吧？”清洁工阿姨经过，好心地问了一句。 向暖怔了一下，微微一笑。“我没事，谢谢。” “你的脸色不好看，要是不舒服，赶紧去找医生看看。” “我真没事，但还是谢谢你。” 向暖站起来，快步走出肿瘤医院。途中，她遇到了一位已经被病魔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病人。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坐在轮椅里，看得出来已经很虚弱了。透过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仿佛可以看到生命一点一滴流逝的过程。可她还在仰头凝望天空，努力地笑着，那笑足以让一个陌生人都为之心疼。 向暖的心脏深深地被震撼了，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无聊。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有什么必要这样自寻烦恼？ 大概是日子过得太舒坦，非要整点不痛快才觉得有意思吧。 向暖，你真是吃饱了撑的！ 在心里劈头盖脸将自己骂了一顿，向暖终于心平气和地离开医院，开车去了李晓敏那里。 李晓敏是五月份的预产期，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肚子大得惊人。她已经开始休产假了，毕竟幼儿园里的小朋友蹦蹦跳跳的，万一撞到就不好了。 向暖一进门就扔了手里的东西，迫不及待地凑过去摸一摸逗一逗。小家伙还很给她面子，摸了两下就有反应了。不过现在月份大了，胎儿动来动去的，做妈妈的会很辛苦，所以她又摸了两下就赶紧收回爪子。 “今天感觉怎么样？” 李晓敏抓住裤腿往上一拉，向她展示自己的腿脚。“看到没？肿得就跟猪蹄似的，夜里还总是抽筋，疼死了！” “没有解决办法吗？” “就跟孕吐一样无药可解。大叔夜里总是被我吵醒好几回，所以这些日子都没睡好。今天好不容易放假，我就让他补眠去了。” 难怪今天进门没有第一时间看到郑魁忙前忙后。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只要小家伙好好的就行了。再熬一个月，我就可以卸货了，解放了。” 向暖笑得十分“不怀好意”，道：“可是我听他们说，怀着的时候以为卸货那天就解脱了，等生了才知道，那其实是开始。” “你别这么吓唬我行吗？吓坏了你负责吗？”李晓敏做出一副狰狞的表情，作势要打她。 向暖立马举手投降，完全没什么傲骨可言。 “我错了。不过，有个孩子真的很幸福。像我家果果，只要有她在，家里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哪个角落都是欢乐的气息。心情再不好的时候，看到她天真烂漫的样子，你也能笑出来。所以啊，你好好期待着吧！” “你呀，现在就是一女儿控，每次提到果果都笑得跟个傻子似的。果果遇到你，也是她的福气。” 亲妈都未必做得这么好！ 向暖笑了笑，心底多少有点伤感。“那也是我的福气啊。你知道的，我不一定能够拥有自己的孩子。但是有果果，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说这话的时候，向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会那样失去人生中的第一个孩子。 第269章 杨子君 原来，这就是杨子君。 向暖无法用词语去形容眼前的这个女子，这个被病魔折磨得不像人样，可脊梁仍旧挺直，眉宇仍旧透着英气和坚定，眼神仍旧足够冷静睿智的女子。 她确实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现在不是，没有患病之前恐怕也不是。但她就那么安静地坐在轮椅里，穿着一身病号服，顶着一张瘦得只剩下一层皮覆在骨架上的脸，依然能给人一种从容淡定又锋利无比的感觉。无论什么样的局面，她往那一坐，就能给人一种指挥若定的踏实感。 同样的气质，牧野身上也有。 向暖可以想象，如果杨子君没有生病，再穿着一身军装站在牧野身边，那绝对是看起来连头发丝都很契合的两个人。 “你认识我。”杨子君挑了挑眉，开了口。 向暖一个激灵缓过神来，赶忙摇摇头。“不，我只是觉得你长得有点像我的一个同学。” 这实在是烂大街的说辞。 向暖也完全没注意到，杨子君用的并不是询问语气。那是一个肯定句。 “那个，对不起，打扰了。再见。” 向暖转过身，匆匆迈开脚步，就跟有人在后面追赶一样走得飞快。 杨子君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大脑迅速转动，剥茧抽丝，揪出真相。 听说，牧野已经结婚了。 原来，他娶了这样一个温柔可人的媳妇儿…… 确定对方再也看不见自己了，向暖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继而懊恼地发现，自己的车还在医院的停车场里呢。 真是猪脑子！ 身后就是一棵大树，向暖往后退了两步，喘着气靠在树干上。脑子里全都是杨子君的模样，就像是一个短小精悍的视频处在循环播放的状态，怎么也停不下来。 完全冷静下来之后，向暖才折回医院停车场去取车。 第270章 终于见到庐山真面了 牧野整整“失踪”了半个月之后，向暖终于又接到了他的电话。 两个人还跟以往一样，向暖说些家里的近况，他负责听，偶尔给点回应。对于他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彼此都闭口不提。 不过，牧野今天的心情显然不是太好，不像往常那样插科打诨，逗得她哈哈大笑。 向暖猜想，也许是杨子君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癌症这种东西，到了后期，恶化的速度是很快的。 犹豫过后，向暖还是把话题转到了杨子君的身上。“对了，你的战友找到合适的骨髓了吗？” “还没有，骨髓配对本来就不容易。” “那我想明天也去做个骨髓比对，你知道要怎么做吗？或者，你帮我联系一下医生。虽然不一定合适，可到底也是一份希望，对吧？” “好，我会叫人安排的。” “嗯。你也别太担心，我相信一定可以找到合适的骨髓源，她一定会没事的。” 那样惊才艳艳的一个女子，不该被病魔折磨得奄奄一息然后黯然离世。她应该重新站起来，重新绽放她的光彩。哪怕那天真的要与世长辞，也应该是马革裹尸，壮烈一生。 牧野没有接话。 向暖听到了打火机的声音，接着他缓缓地吐出了一口烟圈。她仿佛看到了他紧蹙得眉头，半眯的眼眸。 “向暖，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我是说，关于杨子君。” 向暖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突然就没了声音。终于要解开谜底了吗？他终于要告诉她，关于他和杨子君的故事了吗？ “嗯，我听说她当初是为了救你才出事，说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的救命恩人，那就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所以我也希望她能尽快好起来。我还听说，她是一个特别出色的女子，传说中的巾帼不让须眉。” 我还知道你们以前是一对儿，感情很要好。如果不是她突然出事，你们肯定已经结婚了，没准孩子都打酱油了呢。 那样，就没我什么事了吧。 “向暖，有些事情涉及到军事机密，我不能跟你透露太多。至于传言，也不尽是真的。你要真的特别想知道，将来我会找个机会详细地跟你说。现在，你只要记住，杨子君的出现不会影响我们的生活，你也别胡思乱想。” 向暖那颗自从知道杨子君出现就一直悬浮不定的心，突然就落到了实地。这种感觉让她有点想哭，好在她及时忍住了。 “嗯，我知道。不过，我明天去做骨髓比对的事情，你千万别忘了啊。” “嗯。” 挂了电话以后，向暖在阳台站了很久，久到感觉有点冷才返回卧室。 第二天一早，医院那边就有人联系向暖了。 向暖换了衣服就直奔医院，然后在相关人员的引导下去抽了血。 比对结果一时半会不可能就出来，向暖抽了血就打算离开医院。走的时候，她刚好经过上次牧野和杨子君呆过的那个花园。 然后，她就这样遇上了杨子君。 那么突然的，不期而遇。 远远地，向暖看到杨子君微微仰着头，似乎在天空中找寻着什么让她神往已久的东西，认真专注得许久都没动一下。 就好像，那天见到的那个年轻女孩一样。 没有人给向暖指着说那就是杨子君，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知道那个人是杨子君。莫名其妙，偏又那么肯定。 向暖瞬间心跳如雷，又快又乱，双手拽紧了包包的带子来掩饰身体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紧张，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 杨子君就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在向暖靠近的时候，她缓缓地转动轮椅。 两个人就这么直面对上了。 那是一双让人只看一眼就足以永生难忘的眼眸。 向暖抓着包包带子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拽得包包的半截金属链叮当作响。她知道自己应该笑一笑，然后快步走开，可是她动不了。地上好像生生冒出了几颗钉子，就这么将她钉在那里，动惮不得。 相比之下，杨子君十分的淡定，她身上明显有着一种“任尔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的从容。 第271章 骨髓配对成功 向暖虽然说过“多一个人多一分希望“这样的话，但她知道真的匹配成功的概率很低，自然也没抱多少希望。 结果却完全出乎意料。 她和杨子君的骨髓配对成功了！只要身体没有问题，她就可以给杨子君捐献骨髓！ 接到电话的时候，向暖整个人愣在那，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可最后抽丝剥茧，剩下的只有高兴，由衷的高兴。 “那请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到医院来做个全面身体检查？患者的身体状况不太好，越快进行手术越好，所以……“ 对方的语气有点小心翼翼的感觉，像是怕说错话，她会立马改变注意似的。 向暖也知道，以前发生过骨髓配对成功，最后捐献者却临时反悔的事情。对患者而言，那简直就是从天堂到地狱的落差，是足以摧毁一个人的意志的，何况还是一个本来就已经很脆弱的病人。 给人希望又毁掉，那比一开始就绝望还要糟糕。 向暖还记得，自己曾经在新闻里看过这样的一个案例，最后那位白血病患者直接跳楼自杀了。 “我明白的，我明天一早就过去。” 就算对方只是一个陌生人，她也没想过要临阵脱逃。更何况，杨子君还是牧野的救命恩人，她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向暖曾经多次在电视和小说里看到过一句话——这个圈子是没什么秘密的。 这话她看过了也就过了，没什么想法，更没什么体会，毕竟她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可是她接到医院的电话没多久，她跟杨子君的骨髓配对成功这事儿就跟长了翅膀似的，传得人尽皆知。或许用人尽皆知并不合适，因为知道的都是跟杨子君有关系或者认识她的人。 第一个电话来自婆婆罗筱柔。 向暖也是从婆婆的口中得知，这件事已经很多人知道了。她甚至失笑地想，这个时候她要是反悔，会不会引起众怒啊？ 由此可见，杨子君的人缘也是一等一的好，否则不会有那么多人密切关注她的病情，第一时间掌握最新动向。 下了班，向暖就开车回了大院。 公公婆婆都在，而且貌似是在等她回来。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没有错。 “向暖，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向暖笑了笑，坚定地点点头。要说她一点都不害怕，那绝对是骗人的。但比起挽救一条生命，这点恐惧实在不算什么。 “妈，我真的想清楚了。骨髓捐献对身体又没多大影响，却可以挽救一条鲜活的生命，为什么不呢？何况，杨中校那么出类拔萃，等她身体好了以后，肯定还能为国效力，那我救的就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人。” 部队里的事情，向暖其实不清楚，她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反正像杨子君这么有能力的人，不管身居什么职位，应该都能造福社会吧。 她这也算是为社会做贡献吧？ “你想清楚了就好。你明天一早还要去做检查，吃了饭就早点休息吧，果果交给我们就行了。” “没事。妈，我身体很好的，你不用担心。明天的检查，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罗筱柔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向暖的脸颊，就像母亲对女儿做的那样。 向暖差点就忍不住在她掌心里蹭一蹭。 牧高峰的手机响起，就起身去书房接电话了。 婆媳两个人继续聊天，不可避免的会聊到杨子君。 “妈，我……昨天在医院见到了杨子君。” 罗筱柔一愣，随即皱了眉头。“谁介绍你们认识的？苏问心？” “不是。没有人介绍，我昨天去做骨髓比对的时候，恰好在住院楼下面遇到她了。说起来也奇怪，我从来没见过她，但就是一眼就确定她是杨子君。兴许是因为，作为一个女人，她的气质实在太特别了。” 向暖笑了笑，脑子里又浮现杨子君坐在轮椅里看天空的画面。那样一个女子，很容易叫男人着迷吧？ “你们说话了吗？” “算是说了吧。她问我是不是认识她，我说不认识，只不过她有点像我的同学，然后我就走了。” 至于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要匆匆逃走，向暖自己也想不明白。 “向暖，你不需要这么自卑，谁都不是三头六臂的。杨子君是不错，但你有你的好，两个人没什么可比性，也没必要放在一起比。” 一针见血。 向暖也不得不承认，她昨天落荒而逃，也许真的是自惭形愧，怕对方知道牧野娶了她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女子吧。 “妈，我……对不起，是我胡思乱想了。” “也不能全怪你，碰上感情这回事，男人女人都容易自乱阵脚，也很小气。只是偶尔吃点陈醋，偶尔胡思乱想，偶尔任性胡闹，那都不要紧，但千万不能钻牛角尖，否则最后委屈的只会是自己。记住了吗？” 向暖乖乖地点头。“妈，我记住了。” 只是有时候知道归知道，做到却不那么容易。 “你是个好孩子，就是缺少点自信。你要知道，牧野现在整个人都是你的，你有什么好怕的？过去的东西再美好，那也已经是过去式了。两个人分开六年多，其中一个人都已经结婚了，你觉得还能有什么可能旧情复燃？换了一般的男女，也许会有可能，但牧野和杨子君绝对没有，因为他们都是绝对清醒绝对有担当的人。” “我知道。”向暖乖巧地笑，乖巧地点头，整个一乖乖牌。 罗筱柔看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罗筱柔亲自陪着向暖去医院进行身体检查。向暖再三强调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可她非要陪着。 到了医院，一切早已经安排好了。不仅走的是绿色通道，还有专门的医生带着跑，绝对不会出现跑冤枉路的可能。由此也可以看出来，他们对杨子君的病情真的很紧张。 血压、体温、血常规、骨穿血液检测、心电图、超声心动、尿检、b超…… 检查的项目实在太多，向暖都记不清有那些了，反正她只需要跟着跑，照着医生的指示去做就行了。 做b超的时候，负责操作的医生突然“咦”了一声，脸往屏幕凑得更近，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怎么了？”向暖的心脏一下子高高地悬了起来，生怕自己肚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长出一个肿瘤来。“医生，有什么问题吗？” “你别着急，我再仔细看看。” 罗筱柔也在一旁，伸手拍了拍向暖，安慰道：“没事的，你别瞎想，自己吓自己。” “嗯。” 探头在向暖腹部来回地移动，按压，像是在进行某种搜索行动。 这些向暖想不着急都不行，紧张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不会真的有肿瘤吧？不太可能啊，上一次做体检，一切都还是好好的呢！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不会有事的！ 医生手里的探头又挪动了一阵，还敲击了几下键盘，终于不甚确定地开口：“这个……好像是孕囊。” 孕囊？ 向暖一时没明白那是什么东西，毕竟她从来没听过这个词语。 “什么？”罗筱柔却没能忍住，一下子惊叫出声。“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第272章 喜讯来得如此突然 向暖本来就处在忐忑不安中，被婆婆这么一惊叫，更加吓得脸上血色尽褪。 “孕囊？那是什么东西？是肿——” 激动的声音戛然而止。 向暖倏然瞪大眼睛，整个身体都僵住了。脑子里正在经历一场电闪雷鸣，等雷电停歇，某样被遮盖起来的东西终于露出了清晰的影像。 孕囊？孕？这意思是说，她怀孕了吗？ 这……这是真的吗？ “妈？”向暖一把抓住了罗筱柔的手，用力得将罗筱柔给捏疼了也浑然不自知。“妈，她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怀孕了吗？” 问完了，向暖就屛住呼吸，等着有人来给她解答，紧张得心脏跟身体一起颤抖起来。 “从b超来看，应该是怀孕了。但是因为怀孕时间还是很短，图像还不太明显。建议再做一下别的检查，确认确认。” 于是，检查方向直接拐了个弯，变成了确认向暖是否怀孕。 这个过程中，向暖整个人都是懵的，就跟飘在云端一样，脑子里一堆念头乱糟糟的搅和在一起，怎么都理不清楚。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向暖确实怀孕了。 “妈，这是真的吗？我怎么感觉像是在做梦呢？妈，要不你掐我一下看痛不痛？” 谁又能想到，原本以为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却突然就怀上了？这消息来得如此突然，简直叫人措手不及，可也着实叫人惊喜。 向暖那傻兮兮的样子，让罗筱柔实在是哭笑不得。她好笑地摇摇头，道：“是，你怀孕了，没有做梦！” 向暖差点儿没忍住原地蹦跳起来。“妈，我太高兴了，我真的太高兴了。” 她像一只乐得找不着北的小动物似的原地团团转，压根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实在傻得有够可以。 罗筱柔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从包里掏出手机。“我得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也跟着高兴高兴。” “嗯，好。”向暖笑得合不拢嘴，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脑子里想象着牧野知道这个消息时会是什么反应。他一定会被吓一跳吧？ 罗筱柔的电话拨出去，但牧高峰没接。 “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算了，还是回家当面跟他说吧。走，咱们回去。对了，你也饿了，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再说。” “好。”向暖这会儿心情好，干什么都觉得高兴。 站在一旁的医生看着她们，完全能够感受到他们的狂喜，可他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牧太太，你们……就这么回去了？” 向暖和罗筱柔齐齐一愣，但很快就意识到问题所在了。她们只顾着高兴，都忘了今天是来干什么的了。 “这……”向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左手本能地护着自己的肚子，求助一般看向罗筱柔。“妈？” 罗筱柔倒是比向暖淡定得多，脑子也转得飞快。“孕妇能捐献骨髓吗？” “这个……所谓移植骨髓，并不是抽骨髓，而是抽血，正常人在抽血前要打针下药，来调集需要用的血。是药三分毒，这很可能会影响胎儿的健康！而且，骨髓捐献之后人会比较虚弱，孩子恐怕也很难保住，所以……” “所以只能二选其一？” 医生沉吟了几秒，最后也没给出一个肯定答案。“也不绝对，但是……” 罗筱柔不着痕迹地吐了一口气，面上没露出什么明显的表情。“这件事情很突然，而且也不是小事，我们需要回去好好商量一下。” “当然，当然！” 要人家放弃自己的孩子来给一个没有任何亲缘关系的人捐献骨髓，这本身就很强人所难，有所犹豫也是天经地义的。纵然最后她们真的选择放弃捐献，也没有谁有资格去指责。 “那，回头再联系。” 回去的车上，向暖一直没怎么开口。比起刚得知消息时那份单纯而强烈的喜悦，她现在的心情十分纠结。这是她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她不想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放弃，那太残忍了。可杨子君的身体确实等不及了，另一个合适的骨髓源也不是这么容易等到的…… 罗筱柔侧头看了向暖一眼，安慰道：“你也别想太多。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别人都没资格指责你。记着，你并不欠谁的。” “妈，我知道的。” 向暖当然知道自己并不欠谁的，只是如果她放弃捐献骨髓，对杨子君来言毕竟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如果等不到另一个合适的骨髓源，杨子君这辈子就真的完蛋了。 我该怎么办？ 牧野知道了，他会怎么选择？是让她生下孩子，还是希望她放弃孩子救杨子君？ 向暖将额头抵在车窗玻璃上，暂时将脑子里那些乱糟糟的东西抛出去，两眼放空地“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景物。春末夏初的阳光十分明媚，洒落在车窗上，炫得她有些眼花。 车子刚回到大院门口，牧高峰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情况。 罗筱柔得知他这会儿就在家里，就没在电话里跟他谈。“我们已经在门口了，见面再说吧。” 牧高峰大概是从罗筱柔的语气里察觉到了事情不简单，于是就在客厅喝着茶等他们。不过他是那种心里波涛汹涌、风起云卷但脸上也看不出蛛丝马迹来的性子，所以向暖和罗筱柔进门后，他也没有急巴巴地开口询问。 张妈倒来两杯热茶，分别放到向暖和罗筱柔面前，然后就钻进厨房去准备午饭了。 “向暖怀孕了。”罗筱柔喝了一口茶，然后将这个重磅消息丢出来。 牧高峰喝茶的动作一顿，脸上虽然没有明显的表情，但看得出来心情不错。“好。” 所有的情绪就藏在这一个字里了。 向暖想到公公这沉闷的性格，忍不住有点想笑。 罗筱柔端着茶杯又喝了一口，突然道：“向暖，我看你也累了，回房间去休息一会儿吧。等饭菜做好了，我让张妈去喊你。” 向暖知道他们这是有事要商量，当然配合地起身上楼，而且大喜过后，她确实感觉到有点疲惫。 罗筱柔一直看着向暖的背影消失在二楼楼梯口，这才将视线收回来，跟丈夫对上。“如果要留下这个孩子，杨子君那边恐怕就得另找合适的骨髓源了。” 但骨髓源哪里是这么好找的？ “向暖是什么想法？” “我还没真正跟她谈，但是她好不容易怀上这个孩子，又怎么舍得放弃？做母亲的，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做不来那种决定的，那比杀了她还要痛苦。说来说去，也只能怪命运弄人。这孩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罗筱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私心里，她当然更愿意将孩子留下来，那可是她的宝贝孙子啊！可那个等着做骨髓移植的人，偏偏又是杨子君…… 牧高峰没有接话，只是点了一根烟，半眯着眼睛，沉默地吞吐着。 第273章 世上安得双全计？ 向暖躺在床上，却了无睡意。双手摸着自己一如既往平坦的小腹，脑袋里自动自发地出现了一个肉嘟嘟的小娃娃，朝着她奶声奶气地喊妈妈，还跟在果果身后屁颠屁颠地跑来跑去，间或摔个屁股墩……在牧野见不到的地方，他会茁壮地成长。等哪天牧野休假进门，就会有一个小号的他扑进他怀里，甜甜地喊一声爸爸……… 那是她幻想了很久的幸福画面。 刚开始查出病症的时候，她曾经绝望地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可现在，ta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来了，来得让所有人措手不及。虽然现在还感觉不到ta的存在，可她对ta的爱已经开始了。 放弃？可能吗？ 向暖自认不是一个心狠的人，但她也没有那么伟大，毕竟她不是救世主。如果放弃的是名利钱财，她可以二话不说，可要她放弃一条生命，而且这条生命还是自己的孩子，她真的做不到。 然而，向暖又总是一不小心就在脑海里浮现杨子君瘦骨嶙峋的模样。她还能等到另一个合适的骨髓源吗？她还等得起吗？ 越想越觉得心烦意燥，向暖索性拉过被子往脑袋上一蒙，强迫自己不去想，可惜大脑有它自己的意识，完全不听指挥，头疼！ 没多久，敲门声响起，是张妈叫她下楼去吃饭。 今天桌上的菜跟平常有点不一样，一半都是特地为向暖做的。 张妈妈一边给向暖张罗饭菜，一边嘀嘀咕咕地念叨，什么这个对孩子皮肤好，那个吃了孩子聪明…… 向暖瞬间有种摇身一变升级成国宝的感觉。“好啦，张妈。我自己吃就行了，你别管我了，快吃吧。” 张妈是真心高兴啊。她一心一意守护的主子终于有后了，能不喜出望外么？她恨不得将向暖当祖宗来伺候，只求她九个月后生下一个健康的大胖小子。到那时候，这个家就更热闹咯。 向暖见张妈笑得合不拢嘴，简直比她和公婆还要兴奋，心里着实暖暖的。这个老太太一辈子在牧家尽心伺候，将孩子们都视如己出，实在难得。 “张妈，你也吃。”向暖给她夹了一块牛肉。 “哎，好。” 饭桌上，谁都没有提杨子君的事情，因为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扫兴。 可向暖知道，这个问题仍然存在，总是要面对的。别人的态度，她其实都不会特别放在心上，她真正在意的只有牧野的想法。 怀孕这么大的事情，向暖应该第一时间打电话给牧野报喜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迟迟没有打这个电话。到底在犹豫什么，又或者是在等待什么，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吃过午饭，向暖就继续回房间休息去了。 牧高峰相继接到了几个电话，都跟捐骨髓的事情有关。 罗筱柔就在一旁，虽然她没听到对方说了什么，但从丈夫简短的回应里也能猜中几成，于是眉头不可避免的越蹙越紧。 牧高峰挂了电话之后，一向没有表情的脸难得皱了眉头，还是皱得很明显那种。“上午做检查的时候，向暖做了胸透？” “做了。”罗筱柔起初没把这个问题当回事，“做了”两个字出口，这才意识到不对头。“刚刚那电话，是医生打来的？” 牧高峰点点头。“向暖这段日子一直在喝药，今天又做了胸透，孩子极有可能会出现畸形，所以——” “那又怎么样？就算他是一个智障，我们牧家也养得起！再说不就是可能吗，又不是绝对！”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子，罗筱柔一下子就控制不住脾气了。 “你小声点，别让向暖听到了。” 罗筱柔抬头看了看二楼，沉默了半晌，突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啊？本来是天大的好事，结果却弄得这么复杂，真是气死人了。向暖也是够粗心的，做妈的人，连自己怀孕都不知道，还巴巴地跑去做什么骨髓捐献。” “这也不能怪她，说到底，她也是一片好意。” 至于怀孕什么的，向暖这些日子还在吃中药调理身体，说明医生那边都还没给她准信，哪里会想到居然真能怀上？ “我知道不能怪她，我就是心里烦躁。你也知道，对于抱孙子这件事，原本我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如今好不容易向暖怀上了，偏生又扯出这么多事情来，闹心啊。” 牧高峰揽住妻子的肩头，又拍了拍。“总会解决的。” “我知道。可是……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接下来怎么办？万一孩子真是个严重畸形，尤其是大脑有问题，牧野和向暖辛苦也就罢了，孩子也得一辈子受罪，那……” 罗筱柔越说越觉得闹心，从来没试过这么闹心，闹心得她靠在丈夫的肩头上直哼哼。 “晚上先给牧野打个电话，看看他的态度吧。如果他和向暖都决定了，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哎，也只能先这样了。” 向暖在房间里窝了一阵，突然不想再窝了，跟罗筱柔打了一声招呼，打算开车去找李晓敏聊聊。 “你就别自己开车了，让司机送你吧。” “好。” 向暖进屋的时候，李晓敏正跟老佛爷一样歪倒在沙发里，看着电视吃着零嘴，还有丈夫捶捶腿。那小日子，简直快活赛神仙。 “我觉得你这家伙越来越拉仇恨了。郑大叔，你小心把她宠得无法无天，将来有你罪受的。” 李晓敏立马叫了起来。“喂喂喂，不许策反啊，你还是不是我的好姐妹了？” 郑魁则笑呵呵地看着她，说：“没事，宠坏了，也就没人来撬我墙角了。” 这绝对是忠犬啊！ “我觉得我来这里就是找虐的，我还是走吧。”向暖作势往门口走了几步，但很快又笑呵呵地挨着李晓敏坐下来，习惯性地摸她圆滚滚的大肚子。“这西瓜真大。” “滚！你才西瓜，你全家都西瓜！” “李晓敏同志，注意胎教。”向暖淳淳教导。 孕妈郑李氏不以为然地哼哼两声。“我这是教育我儿子，被人欺负了一定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才是正确的胎教，懂不？” “就你歪理多！” “嗯哼。” 两个人打打闹闹了一会儿，向暖才将怀孕的事情告诉李晓敏。 “真的假的？哇塞，向小暖，这简直太棒了！”李晓敏激动得一骨碌从沙发上坐起来，亏她身体那么笨重，这动作做来竟然还挺灵活。 向暖却着实被她吓得胆战心惊，生怕她一个不小心给弄伤了哪里。“我的姑奶奶，你悠着点。你现在就是一头大笨象，还当自己身轻如燕呢？” “你别管我大笨象还是身轻如燕，先告诉我，刚刚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真怀孕了？” 向暖笑眯眯点头。“嗯哼，当然真的，今天刚在医院确诊了。” “噢耶，太好了！”李晓敏张开手臂，直接给了向暖一个熊抱。但是因为中间隔着一个大肚子，这熊抱实在有点吃力和难看。“亲爱的，我真替你高兴！” 第274章 你千万别犯傻 对着李晓敏，向暖除了隐瞒牧家的家世，其他的事情还真没有骗过她。捐献骨髓这件事，她自然也竹筒倒豆子一般，什么都说了。 当然，她不会傻得说杨子君是牧野的前任，只提到人家是牧野的救命恩人，恩重如山那种。 “那又怎么样？再怎么恩重如山，也不能一命换一命吧？这种做法简直太愚蠢了，向暖你可千万别犯傻。” 一命换一命，这四个字直直地戳进了向暖的心脏。 当生命还是一颗种子，还没呈现出直观而鲜活的形象时，人们往往很容易轻视甚至是忽视他的存在。再加上铺天盖地的“无痛人-流”广告的轰炸摧残，导致很多人都觉得那一块小肉只不过是一个麻烦，给点钱就能弄干净的麻烦。可事实上，当那个小小的东西在子宫里落床筑巢，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已经存在了。 “晓敏，我没犯傻。我只是……说实话，我挺想救她的。而且，我已经给了她生的希望，现在又生生地折断这份希望，好像挺残忍的。” 向暖多少有点后悔，如果那天她没急着去做骨髓比对，该有多好啊，那如今这一切烦恼也就都不存在了。 “那又怎么样？你又不是故意出尔反尔，这也是事出无奈嘛。我说句难听的，她那种病，就算真的做了骨髓移植手术，也不见得一定就能完全康复，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可对你肚子里的孩子而言，他的生命才刚刚开始，他还有长长的精彩的一生！” 向暖用力点头，觉得自己完全被说服了。她原本的确觉得对不起杨子君，给人希望又亲手毁灭的感觉很糟糕，但现在她终于可以放下这个包袱了，至少暂时是这样。 “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再没什么好聊的啦。我去叫郑大叔起来，让他给咱们做点好吃的。” 向暖一把拉住她。“别，让他好好睡吧。刚吃了午饭不久，哪里就饿了？咱们还是吃水果聊八卦吧。” “也行。” 李晓敏虽然还没生，但比起向暖也算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了，于是自信满满地开始给向暖普及相关的知识，传授孕妈经验，就从补充叶酸预防神经管缺陷开始。 “叶酸？没有啊。我不是以为自己的身体还没康复嘛，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能怀上，怎么可能提前补充叶酸？” 李晓敏一愣，突然就意识到问题了。“你最近还在喝中药？” “嗯。叶大夫没说我已经康复了，也没让我停药，所以一直在喝。晓敏，你的意思是……” 药物对胎儿会有影响，向暖多少是有听过的，只是没往心里去。今天得知怀孕的消息，她一方面很兴奋，一方面又纠结于杨子君的事情，一时也没往这方面想。这会儿被李晓敏一提，她就记起以前无意中看到过的一些常识，顿时就觉得一口凉气从口中进入，势不可挡地窜过喉道直灌到心里去。是的，不是胃里，而是心里。 李晓敏点点头，脸上早没了之前嘻嘻哈哈的轻松愉快。“很多药物都是会影响胎儿健康的。至于你喝的那些中药会不会有影响，这个还得问医生，毕竟他们才是专业的。” 向暖整个人弹跳起来，拿了包包就要走。 “你干嘛呢？” “我去找叶大夫。”向暖是一刻也不想等了。 李晓敏也知道她这会儿心急如焚，自然不会拦着。“你等等，我叫大叔起来，我们陪你一起过去。”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你肚子大了，本来就很辛苦，就别乱跑了。” “可是——” 向暖也不等她把话说完，打开门就直接跑了。 从李晓敏家到叶大夫的诊所不算很远，奈何向暖心急如焚，总觉得好像跑了好几个小时都还没到，每一个红灯都是漫长的等待，无比煎熬。 终于，视线里出现了叶大夫诊所的小招牌。 车子还没停稳，向暖就着急地推门下车，结果直接摔了一跤，膝盖重重地磕在了马路上，锥心刺骨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惨叫出声。 司机匆忙下车将她扶起来。 “我没事，没事。”虽然疼得呲牙咧嘴，但向暖还是摆摆手，不打算浪费时间在这上面，就这么弓着腰一瘸一拐地走进了诊所。 叶大夫这家小诊所位置不算好，也没有打广告挂大招牌，靠的基本是口口相传，慕名而来。可是他是真有本事，所以每天来这里排队挂号的人都不少。 向暖今天来得晚了，挂号已经结束了，助手让她明天再过来。 “再加一个号行吗？我这事真的很急。” “每个来这里的患者都很急，所以，我真的很抱歉。你还是明天再来吧，不过记得早一点。” 向暖本想再去找叶大夫求一求情，看他能不能给行个方便。但是眼见他忙得脚不点地，她到底没好意思去打扰。 无奈之下，向暖只好找了个位置坐着等，一直等到最后一个患者走了，她才凑到叶大夫面前。“叶大夫，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就十分钟！五分钟也行！我很急，真的！” 叶大夫像从前很多次那样，拿眼睛从眼镜边沿看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吧，怎么回事？” “我怀孕了。” 叶大夫手上的动作一顿，明显有些意外。 “这本来是天大的好事，也证明叶大夫你的医术真的很高明。只是，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喝中药，根本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怀上，所以……叶大夫，我喝的这些药会不会对胎儿有不好的影响？这个孩子，我还能留下来吗？” 向暖下意识地想要抓住点什么。可叶大夫是男的，她不好抓他的手，于是只能用力地抓住桌子的边沿，用力得仿佛要从这里面汲取能量一样。 叶大夫的手掌往下压了压，道：“你先放松一点，然后坐下来。” “哦。”向暖做了一个深呼吸，乖乖地坐下来，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一双清澈黑亮的眼眸满是焦急，就那么巴巴地盯着叶大夫看。“我、我已经坐好了。” 分明还是很紧张，像一个等着老师训话的小学生，战战兢兢的。 叶大夫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问：“你去医院做过检查了？” “嗯，今天刚确认的。”向暖的双手再一次抓住了桌子边沿，身体绷紧。“叶大夫，我的孩子不会有问题的，对不对？这些药物都是中药，药性温和，不会影响胎儿健康的，是不是？” 第275章 放松点 医学上是没有定论的。 向暖不了解这一点，而且她太想要这个孩子，所以才一再想要从叶大夫这里得到定论。 但叶大夫不可能给她，而且也给不了。 向暖急需要一个答案，却迟迟等不到叶大夫的回答，她激动得差点儿就想掐住叶大夫的脖子摇晃他的身体，然后大吼大叫说“你说话啊，你快说话啊”，就像电视里那样。可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紧绷着身体，继续眼巴巴地看着他。 “你冷静点听我说。” “好，我冷静，我听你说。”向暖用力地点点头，并努力放松下来，但效果显然不怎么样。 向暖虽然不喜欢医院，但一直觉得医生是一个神圣且让人敬仰的职业。白衣天使，救死扶伤，听着就叫人肃然起敬。 自从选择来叶大夫这里治病，向暖也一直很信赖很喜欢叶大夫，觉得他不但医术高明，而且从来不吓唬人，也不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但今天，向暖突然改变了对他的看法。眼前这个让她敬重的老大夫，此时就给她一种在打太极的感觉。是的，特别像出了某个重要问题，相关负责人对着媒体发言的那种听着很有道理实际上说了跟没说一样的腔调？ 其实，向暖真的错怪叶大夫了，他确实没办法给出一个定论，因为医学领域本来就存在无数未知的可能。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医生，他实在不能告诉告诉向暖“这个孩子肯定没问题”或者“这个孩子一定是有缺陷的”。 “叶大夫，你给我个准话行吗？无论是什么答案，我都能接受，但是我要个准话。” 只是，这个要求本身就很强人所难。 叶大夫叹了一口气。同样的话，他不知道从多少人的口中听到过。向暖此刻的反应，他也在很多人的身上看到过。事实上，他也很想直接甩出一个答案，让对方不再惶恐不安，可是他不能。 “向暖，就算我给了你一个准话，它也不是绝对准确的，你明白吗？就算在孕前和怀孕过程中没有任何不妥，孩子也是有畸形的概率的。同样的，有人服用过某些被认为对胎儿有影响的药物，可生下来的孩子却是健康无碍的。如果你真那么想要这个孩子，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放松心情，好好地照顾自己，注意配合医生做好产检。” 向暖怔怔地看了他很久，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抽走了大部分力气一样，原本绷紧的身体慢慢地软了下来，有些脱力地往后靠去。 那不是一把椅子，而是一张方凳，后面可没有靠背。 “小心！”叶大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向暖也被吓得脸色发白心律不齐，好一会儿才勉强缓过来。“对不起，我、我一时糊涂了。”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吓到的是你自己跟孩子。向暖，你这种状态可不行。” “我……” “回去吧。好好地调节自己的状态，孩子在你肚子里，他虽然还不会说话，但是他能感受到你的情绪。” 向暖其实还想跟他聊聊，但也知道从他嘴里得不到什么能让她彻底放下心来的东西，最后还是心事重重地离开了诊所。 “少夫人，我们去哪里？” 司机一连问了三次，向暖才听到。 “回家吧。”也许，她可以回家跟婆婆大人好好谈谈，毕竟婆婆是过来人，在这方面也许有经验也说不准。 从诊所到军区大院的距离有点远，又碰上下班高峰期，一路拥堵。 向暖从坐进车里开始就在网上查阅相关的资料，完全没注意到车窗外的情况，自然也不觉得时间漫长。 车子开进牧家园子，熄了火。 司机拉开车门。 向暖一个激灵，思绪从一团纷乱中被拖拽出几分清醒，但仍有些浑浑噩噩地下了车。 “妈妈！妈妈！”果果估计是听到了马达的声音，正撒腿从屋里冲出来，飞身直扑向暖的怀抱。 张妈跟在她身后，见她做这么危险的动作，吓得快跑两步一把将她拽住。“我的祖宗哎，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为什么？”一向都这么玩的果果完全不明白状况，在张妈怀里拼命扭着身体挣扎不停。“妈妈！妈妈！” “张妈，没事的，你放开她吧。”向暖朝前快走两步，将香喷喷肉嘟嘟的身子从张妈怀里揽了过来。 果果一双手臂立马缠上向暖的脖子，亲昵地拿白嫩的脸蛋去蹭向暖。 “果果想妈妈了？” “想！很想很想！” 向暖笑着亲了亲她漂亮的脸蛋，在心头上笼罩了一下午的阴霾，这会儿终于被软萌的小家伙给撕开了一个口子，些许阳光从那个洞里漏进来。 “妈妈，张奶奶为什么不让我抱你？”果果没忘记刚刚被张妈拽住的事情。 向暖突然觉得有些羞涩，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张妈就笑眯眯地抓住果果的一只手，然后指了指向暖的肚子。“因为妈妈肚子里有小弟弟，果果这样扑过去，会把小弟弟给吓坏的。” 向暖听张妈这么解释，更加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妈妈肚子里有弟弟？”果果倏然瞪大了黑亮的眼眸，二话不说，伸手就要掀开向暖的衣服。“我要看弟弟！我要看弟弟！” 向暖吓得赶紧按住衣摆，然后哭笑不得地将小家伙困在怀里，免得她一不注意就惹了祸。“宝贝儿，在外面不能随便掀妈妈的衣服，会羞羞脸，知道吗？” “我知道了。那我们回家，妈妈，我要回家去看弟弟。” 向暖被她拖着进了家门，一边胡乱地想着，一个孩子也许真的太寂寞了，应该多生一个做伴儿。 客厅里，罗筱柔一个人坐在沙发里喝茶。见向暖回来，她放下茶杯，温和一笑。“回来了。” “嗯。” 果果拉着向暖的手，献宝似的对着罗筱柔喊：“奶奶，奶奶，妈妈肚子里有弟弟！是弟弟哦！妈妈好厉害，对不对？” 那语气，怎么听都觉得十分得瑟，好像会生弟弟的人是她一样。 向暖顿时就囧了，手抵在嘴唇边清咳了一声，脸不由自主地泛红发热。 罗筱柔也让她逗乐了，掐了掐她的小脸，又看了看向暖囧囧的红脸，笑道：“是啊，妈妈好厉害。” 向暖于是更囧了，简直有点想挖个洞将自己给埋进去。 “果果喜欢弟弟吗？” “喜欢。弟弟可以陪我玩游戏吗？” “当然可以。” “那可以陪我玩捉迷藏吗？” “当然可以。” “……” 果果从罗筱柔那里得到了一连串的肯定回答，于是情绪更加高昂，兴奋得小脸红扑扑的，撒腿跑过去抓住向暖的裤腿。“妈妈，那弟弟什么时候能出来陪我玩啊？你让他快点出来行吗？” “咳咳咳……”向暖不小心被呛咳了。“宝贝儿，这个还得等等。你跟张奶奶玩一会儿好不好？妈妈想跟奶奶说点事情，很重要的哦。” 果果还是挺乖巧的，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让张妈牵着去了院子里。 “妈妈，那你一会儿陪我玩捉迷藏好不好？” “好。” 向暖看着她的小身影不见了，这才坐到罗筱柔旁边，犹豫着开了口。“妈，我……我想跟你聊聊。” “来，先喝口果汁，张妈刚刚榨的。”罗筱柔将一杯果汁放到她面前。 第276章 你怎么回来了？ 向暖乖乖地端起果汁，安静地喝了几口。喝完了也没有放下，就这么将杯子端在手里，大拇指轻轻地摩擦着磨砂玻璃面。 “想跟我聊什么？” “我……是关于我一直在喝中药的事情。我听说，药物可能会造成胎儿畸形，心里很不安，所以想跟你聊聊。妈，你说真的会有影响吗？” 这个问题折磨了向暖一整个下午，其实也困扰了罗筱柔一整个下午，只是向暖不知道罢了。 罗筱柔看着向暖紧张无助的样子，几次欲言又止。她也很想斩钉截铁地告诉向暖，孩子一定会没事的，可她没那个能耐。 “向暖，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严格来说，是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孩子来得太突然，我们都没有任何准备，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喝中药，而且，今天上午还做了胸透，这两样都是极有可能会导致胎儿畸形的。” “胸透？”向暖尖声大叫，后知后觉地想起胸透检查室外面好像真的贴了“如果你已经或者可能怀孕了，请一定要告诉医生”之类的提醒。她以前每次去做体检都会看到那条提示，偏偏今天上午没有注意到！ 要命的是，医生居然也没提醒，大概是认定了她既然主动来捐献骨髓，那肯定是知道自己没有怀孕的。 真是见鬼了！ 向暖特别想骂人，可思来想去，好像能骂的也就只有自己了。 “药物、辐射都是可能会导致胎儿畸形的东西，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只是……如果不幸在几个月后检查出畸形，尤其是严重畸形，这个孩子恐怕还是得放弃。又或者，等孩子生下来才发现有严重问题，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这些，都是我们需要考虑的。当然，也有可能这些都不会发生，孩子健健康康地生下来，平平安安地长大。结果到底是哪一种，没有人可以给我们写包票，你明白吗？” “那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要怎么办？”向暖脱力地靠进沙发里，将脸埋进掌心，简直想要痛哭一场。 怀孕本该是天大的好事，为什么到了她这里会变得这么复杂，这么纠结？ 罗筱柔伸手揽住向暖的肩头，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脖颈间，轻轻地晃动，像哄孩子那样。 向暖本来还忍着的眼泪，这下彻底憋不住了，汹涌地冒了出来。 “向暖，孩子在你的肚子里，跟你血脉相连，到底要怎么办，只能由你来拿主意。不管你做哪一种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也会陪着你。将来不管遇到什么问题，我们也都可以一起面对，一起解决。但，我们都不能替你做决定，也无法替你承受，你明白吗？” 向暖没有回答，只是将脸埋在她颈子里，无声地汲取力量。 罗筱柔也知道这时候多说无益，所以沉默地抱着她，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妈，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坚持要生下这个孩子，但他将来可能真的有某种缺陷，你会怪我吗？” “当然不会。母亲保护自己的孩子，那是本能。你若是特别冷静特别果断地放弃了，那才让我觉得可怕呢。” 是的，母爱是一种本能。 向暖吸了吸鼻子，坐直身体，抹着眼泪笑了。“妈，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就好，想明白了就好。”罗筱柔摸了摸向暖的头发，觉得今天这些事情真是太为难这个孩子了。 向暖又笑了笑，靠回她肩头上，静默了一会儿才道：“妈，杨子君一定会等到另一个合适的骨髓源的，对不对？” 罗筱柔知道她对杨子君有愧疚，这个时候还能说什么，自然是应了。“会的。” “嗯，那就好。” 但向暖和罗筱柔都知道，这个问题和腹中的胎儿是否会有残缺一样，都是无人能够解答的难题，只有到了那一步才能得知结果。这个过程注定煎熬，而结果，也未必就能如意。 没多久，牧高峰就回来了。 张妈赶紧将果果交给向暖和罗筱柔，跑进厨房忙了起来。 果果对弟弟正好奇着呢，伸手摸着向暖的肚子不停地嘀嘀咕咕，仿佛发现了一样新奇的好宝贝。 向暖一边陪着她童言童语，一边还得防着小家伙掀她的衣服。公公就在一旁，要是衣摆被掀起来露出白肚皮，那可就太丢脸太尴尬了。 吃过晚饭，向暖陪着果果玩了一会儿，就拿着手机回了卧室。她也不急着洗澡，而是窝进沙发里，继续在网上查阅资料。 网上与此相关的内容很多，观点大概分为三种：第一种跟医生的看法很接近，认为药物和辐射是有可能导致畸形，但不是绝对，想要留下这个孩子就要注意配合做好产检；第二种是认为孩子一定会畸形，必须放弃；第三种就是结合身边的例子，有人曾经吃过致畸性的药物或者接触过放射性元素，但孩子生下来很健康。 向暖一字一字地阅读，却是越看越心烦气躁。她想要的是第三种观点，可偏偏她又清楚地知道第一种观点是最客观的！ 查了一个多小时，对着手机屏幕看得头晕眼花却还是毫无进展，向暖终于泄气地丢了手机，抓狂地低叫两声。接着一把搂过旁边的抱枕，将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手机响起。 李晓敏打来的。 向暖接通电话，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 “你下午见到叶大夫了吗？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了很多，但就跟没说一样。晓敏，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不，兴许我已经疯了。” “你千万别吓我！向暖，你现在的状态也想不出什么东西来，就别一个人胡思乱想了。赶紧去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吧。” “好，那我先挂了。” 放下手机，向暖又窝在沙发里发了好一会儿呆，然后才起身去洗澡。她刚刚拿了睡衣，还没踏进浴室，房门突然从外面拧开了。 向暖以为是婆婆，于是放下衣服，快步迎了过去。 木门直接从外面推开。 看到熟悉的身影，向暖倏然瞪大眼睛，接着眼里就浮上厚厚的一层水汽，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 “你、你怎么回来了？” 她想笑的，可不知道怎么的，眼泪先掉了下来。 牧野的大手往她后脑上一贴，手臂往里一收，就将她勾了过来，牢牢地按在胸前，紧得像是要将她嵌到自己的身体里去，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向暖揪着他的衣服，靠着熟悉的怀抱，嗅着熟悉的气息，眼泪更加汹涌澎湃。 第277章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今天一天，心情就跟过山车似的窜上去落下来，向暖被折磨得实在够呛，这会儿见到牧野，那真是满腹的委屈。 牧野既然这个时候赶回来，自然是什么都知道了，也清楚今天对她来说是煎熬的一天，她积累了这么多情绪，哭一场发泄一下也好。 好在，向暖并没有哭很久，发泄了一场，情绪就冷静下来了。抬起头，一边抹着眼角一边问：“你怎么会回来的？不是还没到休假时间吗？” 有些事情，牧野不好跟她详细地说，只是含糊地开了一句玩笑：“反正不是逃回来的就是了。” 像他这样的人，宁愿丢性命也不会做一个逃兵。 向暖呵呵地笑，凑上去吻了吻他的下巴，然后心满意足地抱住他的腰，整个人嵌进他怀里。 牧野微微低头，一下一下亲吻着她的额角。两个人别后重逢，难得没有像往常那样干柴烈火，直接熊熊燃烧。 “哎，你不问我刚刚为什么哭吗？”许久之后，向暖仰起脸，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牧野挑起剑眉，深邃的目光锁住她带笑的唇角。“难道不是想我想的？” 向暖笑出声来，用力地戳了两下他的腰。“自恋狂！不要脸！” “你不就爱我这样吗？” 向暖斜眼瞪他。“切！谁爱你了？少自恋！” 牧野也不反驳，就那么看着她，用一种很容易叫女人脸红心跳招架无力的眼神，带着邪魅和笃定那种。 向暖刚开始还能扛得住，但很快心跳就快得要蹦出身体，兼之口干舌燥脸色绯红，彻底败下阵来。 男色诱-人啊！ 牧野低笑，大手从她腰肢上移到后脑，轻轻一托就逼得她抬起脸，不得不迎接他接下来热情而霸道的亲吻。 虽然不久前才见过一面，但那时间实在太短暂了，算起来还是久别新婚，这一亲吻自然就是天雷勾动地火了。 最后还是向暖先推开牧野，喘息着告诉他：“不行。我、我怀孕了！” 牧野将她捞回来，在她娇艳的红唇上吻了吻。“我知道，我不会乱来的。” 他是想要没错，但也不是禽兽。 “咦？你怎么知道的？哦，我知道了，是妈告诉你的吧。” 牧野没有明确回答，含糊地将这个问题带过去，大拇指始终眷恋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和嘴唇。指腹下的肌肤细嫩柔滑，叫人心生欲念。“会觉得难受吗？” 向暖多少有点失望，总觉得他这反应太过冷静了。不过转念一想，也许他在楼下已经激动过了。再者他这人跟公公牧高峰一样，都是心里有花都开不出来的人，她还能指望看到他激动得像个傻子的模样吗？ “不会啦。才刚刚怀上的，就算有反应也不会这么快。不过，你还是祈祷我不会有反应比较好。像晓敏那个样子，实在是太受罪了。” 虽说为了孩子，做母亲的再受罪也甘之如饴，但能够舒服地度过十月怀胎的日子自然是更好啦，毕竟她可不是什么受虐狂。 “嗯。” “对了，你吃过晚饭了吗？没吃的话，我下楼去给你点。” “别忙，我吃过了。你不是想洗澡吗？一起吧。” 向暖还没发表意见，就已经被他一把抱起来，堂而皇之地抱进了浴室。 因为不方便做快活的事情，两个人就没使用浴缸，免得一会儿擦枪走火，最后落个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下场。 清清爽爽地回到床上，牧野又拿来吹风筒给向暖吹干头发。 等他放好吹风筒回到床上，向暖立马窝到他怀里，紧紧地抱着，就跟怕他会突然跑掉似的。 在遇见向暖前，牧野理想中的妻子人选是那种相对独立，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精彩的女人。可自从有了向暖，他却越来越眷恋向暖赖在他怀里撒娇耍赖的感觉。难怪有人说过，在那个人出现之前，你所有的幻想都是浮云。 “哎，妈有没有跟你说那件事啊？” “哪件事？” “就是……我这段日子一直在喝中药，今天上午还做了胸透，这两样东西都很有可能导致……胎儿……畸形……” 尽管只是客观陈述，但向暖还是特别不愿意亲口说出那两个字，好像只要自己不提，那个糟糕的结果就能就此避开似的。 牧野想到她一个人在那胡乱地琢磨，独自承受着一个母亲的煎熬，也不知道这半天时间她是怎么过来的。只是心疼地收紧了手臂，低头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又一个亲吻，仿佛是吻掉她心里的痛苦，又仿佛是要给她某种力量。 “我已经知道了。” 向暖沉默了很久，才闷闷地应了一声，垂着眼眸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看着我。宝贝儿，抬头，看着我。” 向暖慢慢地抬起头。 牧野的双手贴上她的脸颊，就着这个姿势将她固定住。接着他低下头，额头跟她的贴在一起。 “我很抱歉。” 这个开场让向暖整个愣住了。你为什么要道歉？这不是你的错啊。“不是，我——” “先听我说。” 向暖张嘴呆呆地看着他，然后咽了一下唾沫，将到嘴的话也咽了回去。心跳微乱，因为她在牧野的眼里读到了浓浓的心疼。她惶恐不安了大半天，需要的，也许就是这么一份心疼，而不是滔滔不绝的安慰。 水汽就跟自己有意识似的，拼命地往眼睛里聚拢，一瞬间的功夫就已经铺盖了厚厚的一层，浅浅的眼窝盛不下，便从眼角渗了出来，在灯下像星星似的闪着点点光亮。 牧野的大拇指轻轻一划，但眼角的湿润越来越多，他实在忙不过来。他索性低下头，在她两边眼角分别吻了一下。然后深深地看着她，略有些艰难地开了口。 “不管怎么说，作为你的男人，让你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怀上孩子，我都难辞其咎。向暖，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的声音里有着深深的自责。 向暖听出来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这不是你的错！ 向暖拼命地想摇头，却被他固定着脑袋，只能轻微晃动了几下。眼泪却落得更快，落得更多，一眨眼就打湿了半张脸。 第278章 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不用为我脱罪，我心里再清楚不过。” 纵然是做好万全准备，她如期怀孕，他也注定不能陪伴在她身边，注定要亏待于她。可如今，他居然将她陷入了这般惶恐的境地，简直不可原谅。 牧野的两根大拇指分别划过她的两边眼底，治标不治本地给她擦泪。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中药和胸透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也咨询过权威医生的意见。药物和辐射确实有可能导致胎儿畸形，但不是绝对的。如果你想留下这个孩子，咱们就好好地养身体，做产检。就算将来有什么问题，只要不是致命性的缺陷，我们都可以把他生下来。我牧野的孩子，就算不敢保他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但让他安稳一生总是可以的。” 向暖重重地点头，含着眼泪笑了，笑得像一个十足的傻子。 这并不是她原本想要的答案，但这个答案比她想要的更好，也更让她心安。 向暖记得刚在一起的时候，他曾说过“我会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之类的话。事实上，他一直都是她最坚强的后盾。他从不轻易许诺什么，但许下的承诺，他从不曾食言。 “如果、如果他是个傻子呢？你……也愿意要他吗？” “那也是我牧野的孩子，我为什么不要？况且人生在世，快乐就好，至于是别人眼中的天才还是傻子，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会护他一辈子周全。” 是啊，只要他们愿意倾尽所有去爱他就好，何必顾虑那么多？活着快乐就好，为什么要在意别人怎么看？ “嗯！”向暖再次重重点头，眼泪落得更加汹涌，嘴里却大声地喊着，“牧长官，我爱你！我真的爱死你了！” 牧野笑着吻了吻她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眨了眨眼睛，道：“谢女王陛下。” 向暖清脆地笑出声来，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忘情地亲吻他的嘴唇。 在她心头笼罩了半天的乌云阴霾，在这一刻被牧野的双手强势撕开，再也无法聚拢，更无法再连成一片再呈现完全遮盖的状态。 阳光从撕开的地方大片大片地倾泻而下，就像融雪那样将剩下的阴霾都给融了，直至还天空一片风和日丽。 牧野给她擦着眼泪，见她眼底阴霾尽散，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又哭又笑的，傻不傻啊？” “傻。但是有什么关系呢，你觉得我这样很好就行啦。还是说，你也嫌弃我傻？” 牧野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笑骂了一句“小坏蛋”，却没有回答这个摆明了是胡搅蛮缠的问题。 向暖当然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因为答案早就在她心里了。 “我去拿毛巾给你擦擦脸，否则明天该肿起来了。” 向暖哼哼两声，不情不愿地松开手，让他起身。 牧野拧了热毛巾，仔细地给她擦干泪痕，还帮她简单敷了一下眼睛，免得明天真肿起来。 向暖乖乖躺在床上享受他的服务，因为深深困扰着她的难题算是暂时解决了，她整个人都很放松。人在神经紧绷之后，突然放松下来，往往会感觉到十分疲惫，想要进入深度睡眠。所以等牧野敷眼睛的服务结束的时候，她已经快要睡着了。 牧野知道她折腾了一整天，恐怕已经是筋疲力尽了，所以也没忍心再闹她，轻手轻脚地收了毛巾去晾。刚要走，却发现裤腿被抓住了。 向暖半眯着眼睛，一副强撑着没睡着的样子，声音也含含糊糊的。“不要走！你陪我睡！” “我只是去晾毛巾。” 向暖这才放了手，但还是不肯闭上眼睛，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他，直到他重新回到床上来。 牧野靠在床头，然后将人搂入怀中，吻了吻她的额头。“睡吧。” 向暖自动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嗅着熟悉的味道，放任意识慢慢地抽离身体，直到黑暗袭来。 牧野一动不动地躺了十多分钟，确认向暖睡沉了，才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回床铺里，顺手给她塞了个枕头抱着。 向暖似乎察觉到抱着的不是熟悉的身体，不安地动了动，隐约有要醒来的节奏。 牧野伸手在她背上轻轻地拍打了几下，她渐渐地就又安静下来，继续沉沉睡去。他微微掀开一点被子，掌心贴上向暖的腹部。那里一如既往的平坦，完全看不出来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但想到这里有他和向暖共同的一点血脉，他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微妙，无法形容的感觉。 大概，这就是生命本身的奇妙之处吧。 牧野收回手，将被子抻好，又摸了摸向暖的脸，然后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卧房。 楼下，牧高峰和罗筱柔居然都还没睡。 见儿子下楼来，罗筱柔就问：“向暖睡了？是不是哭了？” 牧野点点头。 罗筱柔对于儿子一个动作回答了两个问题这种明显偷懒的行为表示很无奈，但这会儿也没心情去念叨他。“我特地跟你徐阿姨聊过，药物加上辐射，胎儿畸形的概率会比较高。” “妈，这个没必要再谈了。向暖想要这个孩子，那就留下来。后面的产检，严格按照医生指示来就行了。不过我常年不在家，这方面就只能辛苦你们多操点心了。” 罗筱柔不满地瞪他一眼。“那还用你说啊？向暖怀的是我牧家的大孙子，我当然会好好照顾她。” 牧野挑了挑眉，拿起烟和打火机。 “只是进行排畸检查的时候，胎儿月份都比较大了，一旦检查出问题……那时候再放弃，向暖恐怕更难接受。又或者检查的时候没什么问题，孩子生下来却有着严重的缺陷，到时候又该怎么办？是，我们牧家还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孩子，但养一个孩子不是给一口饭吃那么简单的，我们得对他负责！你看看电视里面那些脑瘫儿，一辈子无法正常生活，一辈子遭受别人异样的目光，自己痛苦，家人也痛苦……” 牧野眯着眼睛，缓缓地吐出一口烟圈。“妈，你说的我都明白，但孩子在向暖的肚子里，我们不能因为我们足够理智和冷静就要求她直接放弃，毕竟这不是一个死局。” 他们谁都不能确定孩子一定是个畸形儿，凭什么要向暖放弃做母亲的资格？除了亲自孕育生命的这个女人，其他人都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不能例外！ 罗筱柔哑口无言，沉默良久之后，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行啦，这件事就按牧野说的办吧。”牧高峰总算开口了。 第279章 她像个第三者 向暖做梦了，很突然的就从梦里惊醒过来。入目是一室的黑暗，但她刚从睡眠中醒来，借着外面微弱的光亮，倒是依稀能看清眼前的景物。 身边并没有人，怀里抱着的是牧野的枕头。 向暖正打算起床找人的时候，突然听到阳台传来牧野的声音，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夜里还是能听清楚。她忍着一动不动，像猫儿一样竖起耳朵听。 “……如果能救她，要我的命都没问题。但是，我不可能逼向暖放弃孩子………不能，也没那个资格……” 向暖不知道他在跟谁聊天，却知道那个“如果能救她”的“她”，指的肯定是杨子君。 六年前，杨子君为了救牧野可以连死都不怕。 六年后，牧野一样可以为了救杨子君连命都不顾。 向暖突然有种自己就是个第三者，在一对舍身相许的有情人之间横插了一刀的感觉。 难道，她真是在这六年的空白里恰好捡了个漏吗？ 难道牧野曾经说过爱她，也仅仅是一句甜言蜜语，只为了让她高兴吗？ 向暖一时间心乱如麻，脑子里像是被塞了一窝蜜蜂似的嗡嗡个不停，以至于牧野后面又说了什么，她完全没有听到。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她情绪太激动导致的，向暖感觉肚子有些隐隐作痛，可仔细去分辨又分辨不出什么来。她将手按在腹部，慢慢地蜷缩起身体。 大概是因为时间实在太晚了，牧野没聊多久就进来了。 一直到他来到床边，向暖才意识到他进来了，想要闭上眼睛装睡都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突然醒了？” 向暖伸了个懒腰，故意发出两声迷蒙的哼哼，咕哝道：“我有点渴了。” “躺着，我去给你倒水。” “嗯。” 牧野倒了水来，扶着她喝了几口。“继续睡，还是要去洗手间？” “不去洗手间。你一直没睡吗？” “这就睡。”牧野将水杯放在桌上，迅速上床来。 尽管心情还乱糟糟的，但向暖还是自动自发地窝到他怀里，寻找一个让自己觉得最安心的姿势。 牧野也依着她，像保护小婴儿一样将她整个搂在怀里，密不透风地保护起来。“睡吧。” 向暖刚才一通胡思乱想，其实睡意都跑得无影无踪了，但还是乖乖地应了一声。只是她睡不着，这样一动不动地窝着实在难受，却又不敢乱动。 “睡不着吗？”牧野感觉到她的身体有点僵硬。“想什么？” “我……刚刚做噩梦了。” “梦到什么了？” 向暖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胸膛，沉默了半晌。“梦到你那位战友杨中校……我今天上午是为捐献骨髓而去做的身体检查，结果却发现怀孕了，也不能给她捐骨髓了，我觉得挺对不起她的……” “你就喜欢胡思乱想，小笨蛋一个。”牧野用力揉了揉她的长发，对她又是无奈又是心疼。“你并没有对不起谁。骨髓捐献本来就是自发自愿的，不存在什么义务或者责任，自然也不存在谁对不起谁的问题。更何况，你这也是特殊情况。” “可是我给了她希望，最后又把这希望给掐了。” 当初在向家，向暖亲身体验过这种被人给予希望但最后只得到了绝望的滋味，实在太糟糕了。 “那也是事出有因。而且，你太小看杨子君了。她的希望从来都在她自己，别人给不了，也掐不灭。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向暖“嗯”了一声，将脸埋进他胸膛。是啊，杨子君那样的巾帼英雄，心性意志又岂是一般人能比的？她本来就是一个不畏惧死亡的女子，否则又怎么敢为了牧野舍弃性命？ “骨髓源也还在寻找当中，没准很快就能找到能匹配的了。至于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放松心情，养好身体，其他的都不要管，懂了吗？” “懂。可是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睡觉，怎么办？要不，我们起来看个电影吧？”向暖觉得这个办法很可行，挣扎着要起身。 牧野一把将她按回去，扣在怀里。“不行。现在是休息时间，不能熬夜。你闭上眼睛，我给你讲故事。” 好吧，这个也不错。 牧野的故事并不是十分有趣，因为有趣的部分他以前都讲过了。但向暖喜欢听他的声音，听着听着，睡意就上来了。 第二天醒来，向暖浑身都犯懒，一点都不想去上班。但她向来是个敬业的好员工，所以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 牧野推门而入的时候，就看到她坐在床沿，呆呆愣愣的像个懵懂稚儿，无法形容的可爱。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脚步也迈得快了许多。 向暖仍有些迷糊地抬起头，见到熟悉的面庞，笑容一下子像花儿一样绽开，说不出的灿烂。 “睡得好吗？”牧野弯腰吻了吻她的脸。 向暖趁机搂住他的脖子，脸凑上去蹭了蹭。“我还以为你又偷偷地跑了呢。” 牧野轻轻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将桌上的保温杯拿过来，打开盖子。 向暖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顿时觉得喉咙舒服了很多，眼睛也跟着眯了起来，甚至下意识地又蹭了蹭牧野。 牧野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怎么跟只猫儿似的？” 向暖呵呵傻笑，在他身上赖了一会儿，“我突然不想去上班，怎么办？” “那就辞职在家好好休息，老公养你。” “那我一会儿真去跟园长提出辞职了哦？” “要我帮你写辞职信吗？” 向暖大笑，直接在他怀里打滚。“好啊，你打算怎么写？世界那么大，我想看一看？” 牧野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似乎觉得这个理由已经out的不行了。 “就写：我要辞职，原因你就别问了。没错，有老公养的女人就是这么任性。” “哈哈哈……”向暖差点儿笑岔气。 真提交这么一封辞职信，园长估计要气疯的。对了，没准她会成为下一个因为辞职信而爆红网络的人！ 牧野等她笑够了，又替她揉了揉肚子。“好了，起来洗脸吃东西吧。” “你抱我去浴室。” “遵命，女王陛下。需要我帮你刷牙洗脸吗？” 向暖又忍不住笑了，但还是将他推出了浴室。在刷牙洗脸前，她得先解决生理问题。虽然说已经是夫妻了，但她还真没这种时候让人观摩的习惯。小说里那种开着门上厕所的习惯，绝对不在她能够接受的范围呢。 也许是刚刚笑得太厉害了，向暖感觉肚子还有点不舒服。但是当她褪下裤子时，脸上的笑容跟血色一起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这……这是血？ 第280章 先兆流产 那并不是新鲜的血迹，倒像是血凝固之后的暗红色，而且量不多…… 向暖一时也不能完全确定，却还是吓得不轻，草草地解决了生理问题并简单洗了把脸就跑了出去。“牧长官！牧长官！” 听她的声音十万火急中带着恐慌，牧野赶紧就从阳台跨了进来。“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向暖一把抓住他的衣服，脸色发白，嘴唇微颤。“我、我好像流血了，你说会不会——” “你换一身衣服，咱们马上去医院。” 牧野直接打断她的话，顺带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药物和辐射除了可能导致胎儿畸形，还有可能导致流产。 这一点，牧野是清楚的。但具体是什么情况，还是要去医院才能弄清楚，胡乱猜想并没有意义。 向暖虽然被打断了，却也瞬间找到了主心骨，接过牧野递过来的衣服赶紧换了，然后就跟着他一路出了家门。 经过客厅的时候，罗筱柔见他们一脸急色地往外走，不解且担心地问了一句：“怎么了？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向暖感觉有点不舒服，我带她去医院看看。” 什么？罗筱柔将手里的茶杯一搁，立马站了起来。“我跟你们一起去。” “不用了，你在家里歇着吧，我带她去就可以了。” “那去你徐阿姨那里。昨晚我跟她聊过，她今天有上班。我立刻就给她打电话，让她给你们安排好，你们直接过去就是。” “行。” 有熟人好办事，而且瑞鑫医院的妇产科水平相当不错。 出了家门口，牧野就直接一把将向暖抱起来，步子迈得又急又快。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向暖才想起打电话给园长请假。大概她最近请假太频繁了，园长明显有点不高兴了。 “要不，我还是辞职吧？总是请假，就算园长没意见，我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那就辞吧。你自从工作之后就没好好休息过，趁这个机会歇一歇也好。” 向暖就忍不住笑了。牧长官，你这护短的毛病很严重啊？做老师的人最让人嫉妒的就是一年有两次长假，可以充分休息之后接着再战。 “牧长官，你这话会让广大上班族想揍你的。我每年都是有寒暑假的好不好？这还叫没有好好休息过，那别的上班族叫什么啊？” 牧野脸色一肃，沉声道：“别咬文嚼字，领会精神。” 向暖觉得他此刻特别像给兵蛋子训话的军官，板着脸的样子莫名的有些萌，于是咬着嘴唇笑得更欢。 牧野等她笑够了，才继续刚才的话题。“我是认真的。我并不是让你一定要做家庭主妇，但偶尔可以任性一点让自己休个一年半载，等你想去上班了，随时都可以继续。” “我知道。”向暖点点头，突然又想起昨晚说过的那个辞职的理由。“一会儿我就去找园长，告诉她我不干了，有老公养着的女人就是这么任性！” 说着，她自己又笑得花枝乱颤，眼角甚至渗出了泪水。只是笑够了，向暖又隐约感觉到腹部有些若有似无的疼痛，若是不注意会容易以为是错觉，但现在她可以肯定这点隐痛是真实存在的。 牧野立马发现了她的表情变化。“怎么了？” “没事。”向暖不想让他担心，笑了笑，又将话题岔到了别的地方去。 到了医院，徐露已经在等着他们了。听了向暖的陈述，她微微皱了眉头。“你这可能是先兆流产。” 向暖其实已经有点预感了，但听医生亲口证实，她还是有种晴天霹雳的感觉，身体立马就摇晃了一下。 牧野伸手一把揽住她的腰。“徐阿姨，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我立马让人安排她住院保胎。这种情况很正常的，大多数最后都能保住，所以你们也别想太多。尤其是向暖，一定要放宽心，知道吗？” “嗯，我会的。” 有徐露帮忙，住院的事情就变得很简单，床位紧张的问题那根本就不会存在。 很快向暖就住进了高级病房，医生也给她打了保胎针。 等医生走了，牧野才在床边坐下，顺势将向暖小巧柔软的手攥在掌心里。“累吗？累的话，就睡一会儿。我在这守候着你，哪里都不去。” “不困，你陪我说说话吧。” 下午，李晓敏得知向暖住院了，挺着大肚子就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郑魁胆战心惊地跟在她身后跑，生怕她不小心把自己给磕了摔了。“晓敏，你慢点！” 简直是一个操碎了心的可怜大叔。 向暖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进了病房，并且不自觉地秀恩爱晒幸福，不由得也露出一抹笑来。“我说亲爱的，你揣着这么大一个西瓜还能这般身轻如燕，到底是怎么修炼的？传授点秘诀呗。” “独家秘方，恕不外传！”李晓敏配合地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可惜高高隆起的腹部让她看起来一点大侠的气概都没有，反倒十足一个蠢萌逗比。 向暖笑着更加往她面前凑，还用手指抠了抠她的腰，眨巴着眼睛卖萌。“凭咱两的关系，也不行？” “不行！” 牧野见两个女人聊得好，向暖明显情绪也好了一点，就干脆将空间让给他们，直接招呼郑魁到楼下抽烟去了。 李晓敏收了嬉皮笑脸，伸手摸了摸向暖的肚子。“感觉怎么样？会很疼吗？” “一点点。只不过……可能会流产……”向暖努力笑了笑，结果却是眼睛湿了。先是提心吊胆怕孩子会畸形，如今又是先兆流产，她的一颗心就跟被丢在油锅上烹煎一样，形容不出的滋味。 “只是可能，又不是一定。你要开心点，宝宝知道你这么爱他，就舍不得离开你了。我们要相信他，对不对？” “嗯，我听你的。”向暖笑了笑，突然有点得瑟地，“话说，我打算辞职了。我家牧长官说养着我，让我休息个一年半载，什么时候想上班玩玩再另说。要是一辈子都想做个米虫，那也完全没问题哦。” “我要掐死你！”李晓敏扑上去，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嫁了个有钱的男人就算了，还没事儿就得瑟，你这是存心不给我留活路啊！” “你晒幸福秀恩爱的时候，不也没给我活路吗？” 向暖笑着拉开她的手，然后挠了挠她的腰，不管没敢过分，怕吓坏了她肚子里的宝贝疙瘩。 “好吧，那咱们扯平了。” 向暖笑了笑，下一秒却眉头一皱，感觉腹部突然抽疼了一下。她还来不及分辨清楚，难以启齿的地方就有一股热流涌了出来，顿时脸色白了起来。 李晓敏本来笑着的，看她这样，也跟着花容失色。“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我马上去叫医生！” 李晓敏赶紧站起来，双手抱着肚子，急慌慌地就往病房门口跑。 向暖着急提醒：“呼叫铃！有呼叫铃！” “啊？哦！”李晓敏倏地刹住脚步，结果势头太猛，身体立马摇晃起来。 第281章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小心！” 向暖惊叫一声，一把掀开被子就一骨碌下了床。下床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腿一软，差点儿就跪在了那，亏得及时扶住了床沿。 那边，李晓敏摇晃了两下也稳住身体了，只是吓得脸色发白心脏狂跳，抬手猛拍了几下胸口才缓过一口气。 两个女人抬头看着彼此吓得花容失色的样子，齐齐笑了起来。这算是有难同当么？向暖站起来，腿间涌出来的热流似乎更多了，吓得她一时定在那不敢动弹。 李晓敏反应过来后，赶快又回到床边，扶着向暖躺回去。“你别乱动，我马上按呼叫铃，医生很快就来了。“ 高级病房的贵宾病患，医院自然是十分重视的。 呼叫铃按下，前后似乎不到一分钟，医护人员就已经出现了。 “什么情况？” “我肚子刚刚突然剧烈地疼了一下，而且好像又流血了。“ 医生给向暖做了检查，确实是又见红了，而且量还不小。 向暖看到那一片血色，脸色又惨白了几分。“医生，我、我的孩子还能保住吗？医生，你帮我保住他，多少钱都行，请你一定要帮我保住他！”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向暖不记得曾经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大概是说：孩子在母亲的肚子里，没有谁比母亲更了解孩子的情况。有时候，母亲的感觉要比医生的诊断还要准确。 这一刻，向暖完全懂了这句话，因为她的内心被一股巨大的恐惧给攫住了，她能感觉到某种重要东西即将流逝的那种疼痛和不舍，强烈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也许这叫预感，女人的第六感。又或者，它是一个母亲保护自己孩子的本能。 “你冷静点，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李晓敏走出病房，着急地拨了郑魁的号码。“你赶紧叫牧野上来，向暖这里出事了。” 电话挂断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牧野就已经出现在她面前了。“向暖怎么样？” “肚子疼，又见红了。看医生的意思，好像是不太好。” 没多久，医生就证实了这句话，向暖肚子里的孩子是保不住了。不过暂时也不用做手术，只要让孩子自然流产，然后再根据具体的情况来确认是否要做清宫手术。 医生宣布结果的时候，向暖表现得很平静，没有大吵大闹，甚至眼泪都没有掉。可越是这样，才越是叫人担心。 “这个时候，病人最需要家属的陪伴跟安慰，你们好好开导她。她还这么年轻，只要养好身子，孩子将来肯定还会有的。” 医生说着千篇一律的话，然后就带着护士走了。 在病人这里是天塌的大事，在医生那已经司空见惯，实在不能强求他们再花时间精力来说更多安慰的话。 病房里一瞬间恢复到了安静，一种很可怕的安静。 冷静沉着如牧野，这会儿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去安慰向暖，因为她表现得实在太平静了，让人无从下手，也不敢轻易下手。 郑魁和李晓敏四目相对，很是担心，但更不敢轻易开口。只是一起小心翼翼地看着向暖，觉得她此刻的安静诡异得那么可怕。 牧野在床沿坐下，伸手去揽向暖，却被她抵住了。 向暖抬起头，看看牧野，又看看郑魁和李晓敏，甚至还笑了笑。“你们能不能都出去？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行吗？” “媳妇儿？” “我不会做什么傻事，我只是……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会儿，求你了。” 她用了一个“求”字，对自己的男人。 牧野心如刀割，静静地凝视她，然后摸了摸她的脸。“好，我就在外面。” 他带头先走出了病房。 郑魁和李晓敏跟在他后面。 房门关上，隔绝了所有的视线和声音。 向暖慢慢地垂下眼眸，视线涣散，再没有焦点。贝齿咬着红唇，眼泪也这么一滴一滴落在了被面上，形成一个个暗色的圆点，最后是一整片的湿润…… 病房门外，两个大男人一个孕妇沉默相对，似乎都不知道怎么办，似乎也只能这样静静地等着。 郑魁和李晓敏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只能心急如焚。 牧野的听力和视力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向暖咬着嘴唇的那点呜咽都被他听在耳朵里。那一声声低低的呜咽夹杂着深深的痛苦，就像是一根根利箭往他心口最柔软的地方接二连三地戳进去。 他从兜里掏出烟盒，抽了一根叼在嘴角，然后将打火机拿在手里反复地打着灭掉，却始终没有点着那根烟，倒是不时会模拟吐烟圈的动作。 李晓敏的肚子很大了，整个人很笨重，这么站着很辛苦。 郑魁就扶着她到旁边的长凳上坐下来，并且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牧野将嘴里的烟扯出来，看向他们。“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 “再等一会儿吧，我想看看她。”不亲眼确认过，李晓敏实在不放心。 牧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房间里压抑的抽泣一直断断续续，听着像某种动物绝望的悲鸣。 牧野一不小心掐断了一根烟。他将断肢掷进垃圾桶，又抽出另一根叼在嘴边，并看了一下时间。 又过了十多分钟，牧野将嘴里的烟扯出来丢进垃圾桶，拧开了病房的门。 呜咽声戛然而止，向暖低头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想要消灭证据。抬起头来面对三双担忧的眼睛，她甚至挤出了一抹笑，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你们别这样看着我，好像天要塌下来了似的。我没事，真的没事。晓敏，你快回去吧。都快要生了，以后就别挺着大肚子到处跑了。郑大叔，你快把她带回去吧。” “亲爱的，你别这样。”李晓敏快步走到床边，一把抓住了向暖的手，那上面都是眼泪的湿润。向暖身上的病号服和被子上也打湿了好大的一片，呈现出不一样的深褐色。“我们都是你最亲的人，你没必要强颜欢笑。” “我没有强颜欢笑，我真的没事。其实，”向暖吸了吸鼻子，顶着一脸泪痕用力笑了一下。“其实这样也好。你看，昨天我还还那么纠结那么煎熬，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我也没什么好想的了。真的，我现在挺好的。快回去吧。” “可是——” “小敏。”郑魁抓住李晓敏的手臂，拉着她站起来。“算了，让向暖好好歇一会儿吧。有什么话，等以后再说。” 李晓敏看看向暖又看看牧野，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跟郑魁一起走了。关上病房门的那一刻，她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这个傻子，她自己都难过得要死了，居然还反过来安慰我们。真是个蠢蛋，蠢死了！” 郑魁将她揽到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你说老天爷怎么就能这么残忍呢？原先说她不能生，吓得她心脏都快不会跳了。受罪地喝了大半年的中药，好不容易怀上孩子，结果又是这样。这、这是要她的命啊！” “你也别想这么多，他们都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 “你不懂！你们男人根本就不会懂！孩子不在你们肚子里，你们不会明白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更不会知道失去了有多疼痛！你们男人，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好，我不懂，我站着说话不腰疼，我错了。”郑魁知道她这会儿心里难过，完全是无差别攻击的，只得顺着她的话应了。 李晓敏瞪了他一眼，抹着眼泪迈开步子。 第282章 奈何情深缘浅 等房门关上，向暖眨了眨眼睛，抬头慢慢地将视线聚焦在牧野的脸上，又挤出那抹难看的笑。“我没事，真没事，真的……” 眼泪就那么掉了下来，猝不及防，让她完全措手不及。 在好友面前，她可以故作坚强，但在牧野面前，她根本做不到。 牧野再次坐回床沿，一把将人揽过来，将那张泪湿的脸按进胸膛。原先那种压抑的呜咽声再次响起，他胸前也很快被温热的液体打湿了一片，范围还有迅速扩大的态势。 但从头到尾，向暖一个字也没哭诉，只是安静地落泪。真正的疼，从来都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 “好了，不哭了。”牧野终于忍不住将她的脸挖出来，扯了纸巾仔细给她擦眼泪。哭得太久了，她的眼睛红肿得厉害，看着可怜极了。“向暖，咱们不哭了。” 向暖睁着红肿的眼睛看他，想要挤出个笑容，但是没能成功。 “你先喝点水，我给你拿毛巾擦一下脸。”牧野将水杯塞她手里，起身去拧热毛巾。回来向暖刚好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他就伸手托住她的后脑，用热毛巾细细地给她擦脸。但哭肿了的眼睛，怎么擦都不可能让它恢复原样。“现在听我的话，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 “你陪我。”哭过后，她的嗓音沙哑得厉害。 牧野晾了毛巾锁了门，上床将她揽在怀里。 向暖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但没有什么睡意。尤其是腿间不时有热流涌出来，清楚地提醒她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正一点一点从她身体里流失，可她没有任何办法，完全无能为力。 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生命消逝！ 这种感觉，实在糟糕透了。 刚刚擦干的眼泪又有了要泛滥的趋势，向暖赶紧吸了吸鼻子，将脸埋进牧野的胸口拼命地深呼吸。眼泪最后倒是勉强控制住了，但是胸口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剜了一个洞的感觉却如附骨蛆虫一样纠缠着她，让她觉得疼痛难忍，觉得喘不过气。 牧野的手一直在她背上上下移动，嘴唇也一直贴在她额头上，无声地温柔地安抚着她内心的伤痛。 两个人谁都不开口说话，外面的声音也被门给阻隔了，病房里被圈出一个安静的世界。 向暖趴在牧野怀里胡思乱想，大概是发泄过了，眼泪并没有泛滥成灾，但眼睛始终是湿润的。后来大概是真的身心疲惫了，意识居然渐渐地迷糊起来。 牧野知道她睡着了，但一直维持着同样的姿势没动，因为向暖睡得很不安稳，偶尔还会很突然地发出一声抽泣。 有些伤痛，即便在梦里也很难遗忘。 后来向暖好不容易睡沉了，牧野才小心地将她放回床铺，然后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也几乎是这个时候，病房门被轻轻敲响。 牧野三步并作两步，火速地抓住门把，将门拧开。 门外的人是罗筱柔。她显然走得很急，呼吸还有些喘。 “向暖怎么样？” 牧野瞥了一眼床上的人，轻轻地将房门给掩上。“哭了很久，现在睡着了。” “哎！”罗筱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这么想要这个孩子，结果还是没保住，心里不知道多难受。不过乐观点想，这也未必不是坏事。与其怀胎十个月都这般战战兢兢，最后很可能还是要面对一个残酷的结局，现在这样反倒解脱了。当然，这些话我们说说就好，断不能跟向暖提起。” 牧野没接话，只是掏了一根烟叼在嘴角，眯着眼睛模拟吞云吐雾的动作。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罗筱柔多少还是了解他，知道他面上什么都不表现出来，心里恐怕也不好过，便拍了拍他的肩头算是安慰。 “我没事。” 母子两在门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病房里向暖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牧野推门冲出去的时候，她已经气喘吁吁地坐起来了，两眼涣散，一看就知道是做噩梦了。“向暖，没事了，我在这里。” 向暖没有发现罗筱柔的存在，趴在牧野怀里，小声地哭了起来，边哭边断断续续地说起她的梦境。 向暖梦到了自己的孩子，一个像极了牧野的白白胖胖的小娃娃，他那么可爱，还会对着她笑。她想抱抱他，结果手刚伸出去，他那张可爱的脸突然变成了七窍流血的狰狞面容，口口声声质问她为什么不救他…… “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他，是我不好………我要是细心一点，早点发现他的存在，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一番话，像魔障了一般。 牧野也没安慰她，只是将人搂得紧紧的。 罗筱柔在一旁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做了个手势要牧野让出位置。“让我来跟她说几句。” 牧野想着女人跟女人在这方面应该更有共鸣，就松开向暖站了起来。 “妈？”向暖这时候才发现婆婆大人来了，吓得赶紧擦眼泪。 罗筱柔在牧野的位置坐下来，并替代他将向暖搂住。 “妈，你陪向暖一会儿，我去给她买点吃的上来。” “不用了，我没有胃口。” “那也得吃东西。你现在身体正虚着，一定要好好补一补。牧野，你赶紧去买吧。” 牧野就关上门出去了。 罗筱柔伸手拨开向暖脸上泪湿的头发，然后一根一根的给她理好，又细细地替她擦干眼泪，就跟照顾一个生活还不能自理的娃娃似的。 向暖在牧野面前可以肆意落泪，在婆婆面前却是不敢的，于是拼命地控制着情绪，免得哭哭啼啼的惹人生厌。 罗筱柔将向暖的脸按在自己肩头上，另一只手在她背上轻轻地抚触。“向暖，孩子跟父母都是讲究缘分的。若缘分足够深，羁绊足够深，就是拿刀砍也未必能砍断。相反，若是缘分不够，一点风吹草动就可能无缘相见，纵然见了有朝一日也可能会突然失去。这个孩子，跟我们的缘分太浅了。” 向暖想说“我知道”，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一声压制不住的呜咽。她吓得一把捂住口鼻，企图将这声呜咽毁尸灭迹。 “我知道，我这么说话可能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听着可能也觉得很虚。但是，人生就是这样，我们会迎接一个个生命的到来，也迟早会目送一个个生命离我们而去。尤其是步入中年之后，每个人都要面对这样无奈的事实。我们能怎么办呢？只能将这生离死别看得淡一点，多想着未来的好，才能有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 “我知道，妈，我知道的。”向暖终于将这句话说出来，不过是哭着说出来的。 “好孩子。”罗筱柔摸了摸她的脑袋，长长地吐出一口闷气。视线放远，回忆席卷而来。“向暖，你一定得振作起来，养好身体。当初……我就是因为被那些糟心的事情给打击了，没有好好养身体，损伤了底子，后来再没办法替你爸生下一男半女。这是前车之鉴，你可不能跟我学坏了。你要是想哭，就好好地哭一场，哭完了，咱们就坚强起来，行吗？” 向暖在她肩窝里拼命地点头，隐忍的眼泪汹涌而出，哭声却被她死死地咬着嘴唇忍住了。 “你不是故意不要他的，我想他肯定也知道，将来肯定还会回来做你的孩子的。咱们好好地养身体，等着他回来再做牧家的孩子。到时候，我们都宠着他，比果果还要宠，加倍补偿他受过的委屈……” 向暖突然揪住她的衣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撕心裂肺。 罗筱柔听到这哭声，反倒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能哭就好。 能哭，就好。 第283章 我把他弄丢了 孩子既然保不住了，向暖也没必要继续待在医院，可以直接回家去好好休养，就跟坐月子一样。 办好了手续，牧野一把将向暖抱起来，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医院。 罗筱柔则拿着行李跟在身后，需小跑的才能勉强跟上儿子的脚步。等到了车子旁边，她已经跑得气喘吁吁了。 罗筱柔跟向暖一起坐在后座，并揽住向暖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因为向暖不肯躺下来。 向暖被婆婆和丈夫这样默默地护着，心里那剧烈的疼痛似乎缓和了一些。她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但终归是幸运更多。 所以，失去的终究已经永远失去，不能让身边的人再这么为她伤神伤心了。 向暖用力地闭上眼睛，将脸埋在婆婆的肩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就那么靠着她一动不动。在车子前进的轻微摇晃里，她突然有种躺在摇篮里的感觉，突然………好想睡一觉，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振作起来。 对，就是这样。 不知道是身体虚弱的缘故，还是这番暗示起了作用，向暖竟然真的睡着了。一直到车子停进车库，也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罗筱柔没叫醒她，等着牧野小心地将她抱出车子，才动了动已然麻木的半边身体，姿势僵硬地下了车。 “妈妈！妈妈！”果果已经从幼儿园回来了，见到牧野抱着向暖出现，一边兴奋地喊妈妈一边像炮弹头一样飞身扑过来。 张妈一把年纪了，但难得眼疾手快，一把将她给拉住了。“妈妈身体不舒服，果果不要吵她，好不好？” “妈妈生病了吗？”果果立马皱起眉头，一副心疼妈妈的可爱模样。 张妈看得一颗心都要化成水了，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对，妈妈生病了，所以果果要乖，不能这样大吵大闹，知道吗？” 果果用力点点头，表情无比认真严肃。“那妈妈去看医生了吗？生病了要去看医生，要打针，要吃药……” 对流程还挺清楚。 “妈妈刚刚才从医院回来。医生给妈妈打针了，妈妈很疼，所以就睡着了。”接话的是罗筱柔。 果果扭头看去，响亮地喊了一声“奶奶”，接着就扑了过去。 “哎，我的大宝贝！”罗筱柔一把将她抱起来，嗅着怀里散发着奶香的身子，刚刚失去另一个孙子的坏心情总算冲淡了些许。 果果搂住奶奶的脖子，继续嘀嘀咕咕地询问妈妈的情况，表情也跟着聊天的内容变来变去，很是丰富多彩也很是可爱。 罗筱柔看着她，心想有果果陪着，也许向暖能早点缓过来。 房间里，牧野小心翼翼地将向暖放到床铺上。 估计是被子没有人体的温度，向暖沾上枕头没一会儿就悠悠转醒。睁眼的时候视线还是涣散的，半天才慢慢地聚焦到一起，最终落在牧野的脸上。她试着笑了笑，低声道：“到家啦？你怎么不叫醒我？” “见你睡得香，没舍得。”牧野在床沿坐下，掌心贴上她的脸。“饿了吗？” 向暖晃了晃脑袋，抓住他的手腕，将脸贴在他掌心里轻轻地蹭着。他的掌心里全都是老茧，估计是长期舞刀弄枪给磨练出来的，硬硬尖尖的，擦在脸上微微有点疼，却让人觉得很温暖很安心。 她这动作就跟人家养的小宠物似的，喜欢撒娇卖萌，没事儿还喜欢蹭人……牧野被她蹭得心里越来越软，眼神也变得越来越深。 直到腿间又涌出热热的液体，向暖才眼神一暗，松开了牧野的手，撑着床铺坐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要喝水？” “不，我去一下洗手间。” 牧野就将她抱进浴室。“好了就喊我。” 要是平常，向暖肯定会笑嘻嘻地跟他斗嘴，但现在她没心情，只是低低应了一声。 牧野关上门。 向暖褪下裤子，换下被血浸染的卫生巾，眼泪不知不觉就渗了出来。那殷红的液体跟每个月小日子时候看不出什么不同，却是生命流逝的痕迹……她一想便觉得心疼无法呼吸。 浴室门被敲响。 “媳妇儿，好了没有？” 向暖的身体一个激灵。“还、还没呢。” 她赶紧扯了纸巾胡乱地擦干眼泪，穿好裤子，又洗了一把脸。对着镜子，直到眼圈不那么红了才走出去。 “什么时间了？果果放学回来了吧？” “五点五十二分。” “那我们下去吧，小家伙肯定在找我们了。” 牧野却弯腰将她抱起，放回床上。“别管小家伙，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你乖乖躺着，我下去给你拿些吃的上来。” 向暖想说“我没有胃口”，但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确实要好好吃饭进补，也就什么都不说了。 果果是跟着牧野一起进来的，一只小手拉着牧野的裤腿。估计是被嘱咐过了，她不像平常那样一见向暖就兴奋地扑过来，反而表现得有点小心翼翼的感觉，小脸微微皱着。 “果果怎么了？今天在幼儿园玩得不开心吗？” “开心的。”果果趴在床边，仰着脖子看向暖。 向暖被她看得一颗心柔软得像棉花，忍不住摸了摸她肉嘟嘟的脸蛋。“那果果这是怎么了？” 果果没回答，而是踢掉脚上的拖鞋，哼哧哼哧地爬上床去，偎依到向暖身边。 向暖伸出胳膊揽住她香软的小身体，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果果拿脸蹭了蹭她，又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妈妈，你生病了吗？妈妈不怕，果果摸摸，很快就不难受了……” 平常她生病的时候，大家就是这么哄她的。 “妈妈不难受，看到果果，妈妈就一点都不难受了。”向暖更加搂紧她，扯着嘴角笑，眼泪却瞬间涌了出来。 果果，妈妈没保护好弟弟，妈妈把他弄丢了…… 向暖将脸埋在果果的脖子里，试图掩饰自己在哭的事实。 只是，这点小把戏怎么可能骗得了牧野？但他什么都没说，甚至转身出了房间，将空间留给母女两。 房门打开又关上。 向暖控制不住从紧咬的嘴唇中间漏出一点压抑的呜咽，眼泪却迅速地将果果的皮肤打湿了。 果果毕竟只是个小娃娃，还不懂妈妈的伤心难过，只是觉得这样被抱着不能动很不舒服，脖子里湿湿的感觉也不好，小身体忍不住扭动起来。 向暖偷偷地擦掉眼泪，又吸了吸鼻子，这才松开果果。 “妈妈，你怎么哭了？” 向暖挤出一抹笑。“妈妈没有哭，果果看错了。” “才没有，妈妈眼睛都红了。”说着，她伸出胖嘟嘟的小手碰了碰向暖的眼角，嘴里说着哄人的话，“妈妈不哭，果果最爱你了。” 向暖刚刚才止住的眼泪，因为她这句话瞬间又泛滥成灾，差点没哭出声来。“果果，对不起，妈妈把弟弟弄丢了……” 一声抽泣失控逸出。 果果眨了眨眼睛，还有点不太能理解，但她知道“丢了”就是不见了的意思。她伸手给向暖擦眼泪，嘴里则安慰：“妈妈不哭，我们一起去把弟弟找回来，好不好？” 向暖哭得更惨，却拼命地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哑着嗓音小声道：“好，我们一起把他找回来。” 话音落下，压抑的抽气声响起。 果果笨拙地拍着向暖的背。“妈妈不哭……” 第284章 继续捐骨髓 向暖的身体起码要养足一个月，幼儿园是去不了了。她实在不好意思再请假，只好真的给园长递交了辞职信。 园长倒是挽留过，但见她态度坚决，最后还是放人了，并叮嘱她将来要是想上班了还可以继续来他们幼儿园。 “我会的。谢谢园长，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 挂断电话，向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样也好，就当是给自己放一个超长假吧。 房门从外面推开，牧野端着补汤走进来。“来，喝点汤。” 向暖什么都没说，乖乖地抓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喝了起来。她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更不想彻底失去做母亲的资格。 一盅汤喝完，牧野扯了纸巾给她仔细地擦干净嘴角。“睡一会儿吧。” “我都睡了那么久了，哪里能睡得着？你陪我聊一会儿吧？要不，给我放个电影也行。” 牧野就打开电视，然后将遥控器递给向暖。 电视打开时的频道刚才在播放一个谈心节目，旁边的小标题那清楚地写着“白血病”三个字。原来，今天的嘉宾就是一个白血病患者。 向暖愣住了，呆呆地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她突然看向牧野。“我那天做的检查项目好像做了一大半了，而且重要的都做了。一会儿你去医院问问检查结果吧，如果没什么问题，就按照之前的计划进行骨髓捐献吧。” 孩子保不住了，至少还能挽救另一条生命。 “向暖！”牧野没想到，她自己都这样了，却还惦记着杨子君的病情。 这个傻瓜！ 向暖笑了笑。刚刚说出那句话之后，她的心情反倒好了一些。“行了，我没事。你快去医院了解一下情况吧。换骨髓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就不要再拖了。” 牧野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一个吻重重地印在她的眉眼上，久久也没有松开。 “向暖，谢谢你。” 一般人根本不愿意给亲友之外的人捐献骨髓，可她刚刚流产，身心俱伤的时候，却还愿意给杨子君捐献骨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向暖努力笑得轻松愉快一些，心里却是又酸又闷。知道她肯继续捐献骨髓，他表现得这么高兴，说明杨子君在他心里的位置还是很重…… 人们都说初恋是最难忘的，他们又是生死相许过的人，肯定更加难忘吧。 “好啦，你快去办正事吧。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 牧野就帮她躺下来，帮她掖好被子，还碰了碰她的脸。“快睡吧。” 向暖乖乖地闭上眼睛，并且本能地抱住牧野的手腕，脸贴进他的掌心。但马上又意识到他要出门，于是赶紧推开，翻身变成面对着墙壁侧躺。 “你快出门吧，我真的要睡了。不许吵！” 牧野没有马上出门，在床边站着看了一会儿，这才安静地走了出去。 向暖确定房门已经关上了，才缓缓地睁开眼睛，缓缓地躺平身体。她知道自己的检查结果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只不过骨髓移植可能要等到她身体康复之后才能进行。 那天医生说，做了骨髓捐献之后人会很虚弱，到时候又得养一段日子。看来，这段时间都得像个病患一样与床为伴了。 向暖露出一抹苦笑，闭上了湿润的眼眸。 牧野去了肿瘤医院，没有去见杨子君，而是直接找到了主治医生黄耀文。 向暖那天的检查虽然没有全部做完，但重要的项目都已经做了，结合她之前的体检报告，基本上可以肯定不会有问题。但她现在的身体还太虚弱，需要休养一些时日才能进行骨髓捐献。 牧野了解完情况，就转去病房看望杨子君。 杨子君见了他，眉头一挑，道：“哟，你这会儿不是应该沉醉温柔乡的吗，怎么有空来我这里遛弯啊？” 牧野也挑了挑眉，但没接话，腿一伸将凳子勾过来一点，接着大刀阔斧地坐了下来。“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能吃能喝能贫。你来得正好，他们都不让我出门，你陪我下楼去走走。” 牧野终于扯了一下嘴角，起身去拿轮椅。 “不要那玩意儿，老子自己可以走。”杨子君被子一掀就要下床来。 牧野没试图劝她，就站在那看着她下床。 杨子君明明虚弱得很，两条腿站着不动都有点轻微的颤抖，但腰杆子还是挺直如松柏。脸上还是一副轻轻松松的表情，好像她就是一点小病来医院溜达两圈，而不是什么吓人的绝症。 “走吧。” 牧野放慢脚步，配合她的节奏，一起晃晃悠悠地穿过长长的走廊，一级一级走下长长的楼梯，直到楼下。 这么走一走，对杨子君来说也有点勉强，但她表现得实在太稀松平常，除了牧野，别人根本看不出一点端倪。 牧野没问她行不行，只是默默地配合着她的步调。他们是同类人，有些话根本不需要说出来。 杨子君做了个深呼吸，笑着道：“终于可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了。cao，老子都快变成会人形消毒水挥发器了。” 牧野挑了挑眉，没接话。 这地方虽说是花园，但就在医院后面，空气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消毒水的味道远了，又有泥土的芬芳和树木的清香，起码感觉是清新多了。 杨子君一边缓慢地活动着筋骨，一边继续走走停停，似乎极其享受这种不用躺在病床上的感觉。“怎么屁都不放一个？哑巴啦？” “说什么？”他们虽然曾经并肩作战，无比默契，但两个人都不是多话的人，又默契到一个眼神就对方就懂了，所以更多时候是沉默，要不就是瞎臭贫，正儿八经聊天实在少之又少。 杨子君磨了磨牙，很想抬腿将他踹飞。但鉴于自己目前的情况做这种事情有点吃力，最后还是算了。“你老婆怎么样了？” “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牧野掏出烟盒跟打火机，点了一根烟，刚想将东西揣回去，就被拦住了。 杨子君也点了一根烟，眯起眼睛，熟练地吞吐起来。 牧野看着她，沉默不语。她以前虽然也跟个男人婆似的，但没有抽烟的习惯。对于这六年，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牧野从来没问过，也不敢问。但有一点不需要问也可以肯定，这六年她恐怕时时刻刻都是如履薄冰，精神高度紧张压抑。若不是意志坚定，兴许早就疯了。 一时间，两个人都不开口，只沉默地吞吐着烟圈。空气里，尼古丁的呛鼻气味迅速堆积，但很快又消散在轻轻拂过的微风里。 很突然地，杨子君屈起手肘撞了撞牧野的手臂。“哎，跟我说说你老婆，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牧野侧头看她一眼，又转回去，将视线放到很远的地方。沉默地吞吐了几下，他才低声道：“她叫向暖，跟你完全不同的类型，没有你的聪明能干，没有你的豪爽洒脱，也没有你的沉着坚定……她有点笨，严格来说是挺笨的，总是为了别人委屈自己……她性子很软，跟团棉花似的，笑起来的时候特别的温柔特别傻……她很容易满足，得到一点点就像是得到了全世界似的心满意足。别人对她的伤害，总是伤疤没好就忘了。可别人对她好一点点，她就恨不得掏心掏肺去回报对方……她其实挺软弱的，但有时候又会坚强得让你刮目相看，在真正的困境面前，她又能迸发出让你意想不到的能量……看着她，尤其是她傻兮兮地笑的时候，你会觉得心里很安宁。” 提到向暖，牧野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也不由得流露出一点温柔。 有人曾经说过：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一个眼角吊梢就能看出蛛丝马迹来。 杨子君用一种审视中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盯着他看了许久，转回头去接着一声不吭地抽烟。 牧野以为她不会说什么，她却在沉默了许久之后，说了一句感情颇为复杂的话。 她说：“我第一次听你用这样的语气提起一个人。” 这样的语气具体是指什么，她没有解释。 牧野却懂了。 第285章 比我还重要吗 牧野回到家里，向暖真的在床上睡着了。但似乎睡得不安稳，眉头蹙得紧紧的，似乎在梦里仍不快乐。眼角，隐约还有哭过的痕迹。 这几天，她总是在他们面前笑，但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偷偷地哭，偶尔睡着了也会突然落泪。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牧野伸手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眉头的结，但没敢下手去揉，免得把她弄醒了。她这个状态，能够好好睡一觉是最好的。 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确定向暖没有要转醒的迹象，牧野又转身下楼去。 “向暖睡着了？”罗筱柔正靠在沙发了喝茶。 牧野点点头，在母亲侧边的位置坐下。 罗筱柔倒了一杯茶放到他面前。“你去过医院了？” “嗯。向暖的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等她休养好了，就可以进行骨髓捐献了。” “刚刚流产，哪里是一时半会就能恢复的？做了骨髓捐献，恐怕要将养更长的时间，也真是够难难为她的。也就是向暖这个傻孩子，换了别人，哪里能愿意？” 罗筱柔说这话的语气完全就是一个疼爱女儿的母亲，牧野听着很是受用，他比谁都乐见母亲宠爱向暖。 母子两聊了一阵，罗筱柔出门去接果果，牧野则又回到房里。 还没有打开房门，牧野已经听到了房间里的惊叫声。他迅速推门而入，果然看到向暖气喘吁吁地坐在床上，脸上湿濡的不知道是冷汗还是眼泪。 “又做噩梦了？” 向暖扑到他怀里，脸也深深地埋进他胸口，瘦削的身体在他怀里瑟瑟发抖，显然还没完全从可怕的噩梦里缓过来。 终于呼吸顺畅了，向暖抬起脸来，笑了笑。“我有点渴了，想喝水。” 牧野将桌上的保温杯拿过来，打开盖子，送到她唇边。 向暖是真的渴了，抱着杯子一口气喝掉了小半杯，喝完还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她身体正差呢，牧野本来没那方面的心思，但毕竟憋了这些日子，看到这个诱-惑性的动作顿时胯下一热。尽管不能真的开吃，但还是忍不住将人搂住，来了个热辣霸道的吻。 一吻结束，向暖眼里已经附上了一层薄泪，看着让人更想狠狠地将她欺负到哭。 牧野仰头将保温杯里剩下的水一口给闷了，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总算将体内那头猛兽给安抚下来，不敢再自作孽。 “你慢点！”向暖看到水都从他嘴角留下来了，急得叮嘱一句，还用手帮他擦了擦。 牧野将保温杯放回桌上，又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向暖温热的脸。“饿了吗？我下去给你拿点吃的上来。” 向暖一听，便忍不住笑了。 “怎么了？” “你不是问我要不要睡觉，就是问我要不要吃东西，真当我是猪啊？我要是变成一个大胖子，怎么办？” “没事，大胖子我也不嫌弃。” “我才不信你呢！我要真变成大胖子的时候你不想要我了，那我岂不是亏大了？我才不上你的当！哼！”她傲娇地扬起下巴。 牧野刮了刮她的鼻子，又在她额头吻了一下。“我下楼去拿。” 向暖懒懒地应了一声，又懒懒地靠了一会儿，这才起身进了洗手间。她现在流血的量已经比较少了，但整个人特别虚软无力，像是精气神都随着那些血流走了似的。 向暖从浴室出来，牧野已经将东西端上来了，正冒着热气。 “对了，你去了医院，结果怎么样啊？” “应该没有问题，但是要等你的身体好一些了才能进行手术。” 向暖点点头。“那就好。那……你去看杨中校了吗？她还好吧？” 不过想也知道，自己这里是慢慢地养好，杨子君那边可是越拖就越虚弱的。上一次见到的时候，她就已经十分虚弱了。 牧野笑了一声。“按照她自己的话说，能吃能喝能贫，挺好的。” 那一声笑，让向暖整个愣住了。随即她慌乱低下头去，怕脸上不该有的表情被他看了去。 他那么不爱笑的人，提到杨子君的时候居然笑了，还是那种带着宠溺的笑。 果然，杨子君在他心里的位置是很重的。 是不是，比她还要重呢？ “那就好。”向暖低着头猛往嘴里送汤水，借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免得越想越乱。 牧野一手捏住她的手腕，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你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就是又想到孩子了……”向暖笑了笑，拨开他的手，低头继续喝汤。 只要一提到孩子，牧野就彻底没辙了。在这件事上，安慰已经没有用了，她必须自己走出来。 感觉到他的手在自己脑后轻轻地揉了揉，向暖又抬起头来。“我没事，真的没事，只是不小心想起而已。对了，果果是不是要放学了？” “妈已经去接她了，很快她就要来闹你了。” “这怎么能叫闹呢？这叫亲近，懂不懂？我知道了，你就是嫉妒我们母女俩感情好！怎么，你上辈子的情人这辈子不爱你了，受不了啦？” “是，我嫉妒得发狂，心口就跟被挖了个洞一样。” 向暖呵呵地笑，笑得眼睛都湿润起来，一片雾气氤氲的朦胧。 牧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她最近真是将说掉泪就掉泪这门绝技修炼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偏偏她每次还要故作轻松地笑，存心让人心疼到死。 “妈妈！妈妈！我回来啦！” 说曹操曹操就到，果果小朋友嘹亮的叫喊响彻整栋楼。 房门没有反锁，果果自己从外面开了门跑进来，直扑床沿。在幼儿园疯玩了一天，她又把不能闹妈妈的叮嘱给忘得差不多了。 “我家宝贝儿回来啦，快让妈妈亲一个！我家宝贝儿最棒了！” 果果呵呵傻乐，将脸往向暖嘴边送，亲完了还拉着向暖的手奶声奶气地问：“妈妈，你还难受吗？” “妈妈不难受了。见到果果，妈妈就一点都不难受了。” 果果笑得眉眼弯弯，嫩嫩的牙床都露出来了。 向暖将被子掀开一角，笑眯眯地问：“果果要不要上床来啊？” 果果立马踢了鞋子往床上爬。 牧野托住她的小屁股，帮了她一把，又轻轻拍了一下。 “啊——不要打我屁股！坏爸爸，爸爸坏！”小家伙已经知道男女有别了，尤其不喜欢别人碰她的小屁股。 牧野勾了一下嘴角，禁不住揉乱了她一头可爱的头发。 果果抗议地拍掉，然后钻进被子里，亲亲热热地靠在向暖身上。向暖则用一双手臂揽着她，两个人紧紧地黏在一块儿，你看我我看你，看着看着就一起傻笑起来。 牧野静静地看着母女两脑袋挨着脑袋聊天儿，不时就要笑出声来，私心里觉得这画面实在太美好了，让人恨不得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所谓幸福，莫过于此。 第286章 比男人还男人的女人 向暖要回医院复诊的时候，牧野已经回部队了，罗筱柔陪她去的瑞鑫医院。 徐霞亲自陪着向暖去做了b超检查。 向暖很紧张很忐忑，尽管知道清宫手术不过是一个小手术，甚至都不需要动刀子，可还是一想到就十分恐惧。 罗筱柔揽住她的肩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事的，没事的。” “我知道。”向暖努力笑了笑。 b超检查确认情况良好，不需要进行清宫手术。 结果宣布的时候，向暖着实松了一口气，僵硬的身体也放松下来，微微有点颤抖。 “你看，我就说不会有事的。” “嗯。” 既然没什么事，罗筱柔跟徐霞又聊了一些补养身子的法子和膳食，然后就带着向暖回去了。 向暖的身体已经不像之前那么虚弱了，至少自己感觉有力气了，好像跟流产以前并没什么不同。事实上，每天都在床上躺着挺尸，她觉得骨头都快躺**了，很想可以出门四处走走。 但罗筱柔很严格地按照坐月子的标准来执行，轻易不让她出门溜达，看电视看久一点都不行，说是会影响视力；坐久一点也不行，说是以后容易腰疼，一定得好好躺着………诸如此类的“不准”“不许”“不行”，简直不胜枚举。 幸亏还有果果这个开心果，没事儿就喜欢爬到床上窝在她身边撒娇卖萌，否则向暖估计真的会闷出毛病来。只是小家伙一兴奋起来就什么都忘了，偶尔会扑到她身上颠来颠去把她当坐骑，整得她左支右绌洋相百出。可小家伙不是故意的，她自然不能跟她计较。 倒是罗筱柔碰巧见了一次，被吓得差点儿没尖叫出声，扑上来一把将果果给拎走，严肃地教育了一通，可把小家伙给委屈了。 事后，向暖搂着她安慰了好久，小家伙的心情才总算雨过天晴了。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地流逝，向暖的伤痛也在时间里一点一点被淡化，至少不再总是做噩梦不再轻易就掉眼泪了。至于彻底抚平，恐怕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一个月悄然过去，向暖的小月子终于宣布结束，也终于可以飞出牢笼了。 罗筱柔又陪着她去了一次瑞鑫医院，确认身体恢复的状况。值得庆幸的是，整体情况良好。 这是好事，罗筱柔有心想要热闹一下，但又怕触及向暖失去孩子的伤痛，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就这么平平常常地过了。 杨子君一直没能找到另一个合适的骨髓源。 既然向暖的身体已经康复了，骨髓移植的事情也正式提上了日程。 在这之前，向暖去了一趟肿瘤医院，正式跟杨子君见了面。 杨子君一见到向暖就笑了，说：“上次我就说你认识我，你还不承认。” 向暖想到自己那天的落荒而逃的事情，不由得有些尴尬。“那个，我是真的没见过你，照片都没见过。” “但你知道那个人是我。”又是肯定句。 向暖没有否认。眼前这个人有着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在她面前撒谎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杨子君又笑了。“彼此彼此，我也是一眼就知道你是谁了。木头没跟我提过你，但我就是知道。” 咦？ 向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之所以能认出杨子君是因为这个人实在太特别太好辨认了。可杨子君是怎么一眼就确定她的身份的？ 还有，木头？她一直都这么喊牧野的吗？听起来好亲昵的感觉，至少比喊“牧长官”亲昵多了。 向暖耳边立马响起女人不停地喊“木头”“木头”的声音，那么亲昵，带着爱情的甜蜜和缠绵。 一抹苦涩在向暖心底晕开，就像一个墨点落到了湖里，迅速地散成一大片。 “别说，他眼光还是不错的。哎，介意陪我到楼下走走吗？” 杨子君是逮着机会就想出去放风，跟做小月子时的向暖一样。 “啊？哦，当然可以。不过，你……能行吗？” 向暖不是看轻她，实在是她看起来太虚弱了，好像动一下都很辛苦的样子。 杨子君没说话，自己掀被子下了床，用实际行动证明她不是个残废。只是她被病魔折磨得快奄奄一息了，宽大的病号服下似乎只有一个支架撑着，脸上更是没有半点血色。 向暖看得心惊胆战，怕极了她会突然就倒下再不醒来，所以下意识地跨出一步，扶住她的手臂。 杨子君本能地一把推开。 “啊——”向暖完全没有防备，被她推得踉跄后退。 杨子君意识到不妥的时候又本能地伸手去揽向暖的腰，完全是男人英雄救美的那种姿势。 不愧是特种部队出身，人都虚弱成那样了，这动作做来居然还自带帅气光环，偶像剧里那些僵硬耍帅的男主角根本不能与之相比！ 四目相对，向暖眼里满是错愕。面前这个女人已经瘦得快不成-人样了，可那双眼睛黑亮得就跟深潭似的，仿佛能摄人魂魄。有那么一刹那，她几乎以为搂着自己的一个阳刚坚毅的男人！ “对不起，职业病。”保证向暖站稳之后，杨子君松开手，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她虽然是个女人，但很少跟女性挽手拥抱牵手，反倒是在军营里跟男人勾肩搭背是常有的事情，谁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更不会像此刻这么尴尬。 向暖比她更尴尬，刚才那感觉真的太像偶像剧的片段了，关键杨子君是个女人！她觉得真的好神奇，这世界上居然有这样比男人还要男人的女人！如果杨子君不是被病魔折磨得形销骨立，而是以她从前的状态出现，估计很多女人都会控制不住迷上她！ 向暖记得在网上看到过一句话，它说“男人一旦骚起来，压根就没女人什么事”。那么，如果女人都像杨子君这样英气又能干，也实在没男人什么事了！ 向暖总算可以理解，这世界上为什么有女人会选择跟女人共度一生。如果对象是杨子君，跟她在一起，恐怕比一般的男人更有安全感！ 男人比女人还温柔漂亮风情万种，女人比男人还要至刚至阳英姿煞爽……难怪现在的同-性-恋越来越多！ 每个人对事对人都有不同的看法，所以对同一个人，每个人的评价也都是各不相同的。但从知道杨子君这个名字开始，向暖听到了好几个人提起杨子君，他们的口径却惊人的一致——杨子君很特别，很有魅力！ 向暖一直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居然可以得到所有人的肯定。连苏问心那样眼高于顶的人，居然也对她赞誉有加，尽管这其中有故意气人的成分。 原来，杨子君真的是这样一个人格魅力爆表的女人。 向暖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幸亏李晓敏不是杨子君这种类型，否则她估计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 “怎么了？”杨子君见向暖没跟上来，只好停下脚步。回头却发现向暖跟雕塑似的站在那，脸上的表情不断变来变去，跟万花筒似的。“不舒服？” 向暖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本能地摇摇头。“没、没事！” 意识到自己刚刚想了什么，向暖的脸顿时红了个透彻，差点想挖个洞钻进去。 她一定是疯了！ 杨子君虽然是个女人，但她实在不怎么了解女人这种生物，所以对向暖的脸红似火也实在莫名其妙。好在她不是个好奇心过剩的人，也没多问。 “那走吧。” 第287章 她一定是疯了 “你要不要坐下来歇一会儿？” 向暖其实从杨子君面上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迹来，只是觉得她身体这么糟糕，动一动应该都是很累的。 “不用。”杨子君带头穿梭在树木花丛间，尽管脚步十分的缓慢，但腰杆挺直，姿态傲然。 向暖觉得她特别像一株松柏，寒霜暴雪里依然傲骨天成，叫人不敢轻视半分。她若是身体无恙，那该是何等光芒四射？ 两个人就这么溜达了好一阵，杨子君这才开口说话。她是一个不多话的人，但是很擅长引导别人开口。 聪明的人套话的时候是完全可以做到让你无知无觉的，杨子君显然就是个中翘楚。她聊天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很随意，甚至可以说漫不经心，让你也很放松。人一放松，防备就褪去了三分。然后她聊的内容感觉也是很随意的，东一句西一句，好像没什么特定的话题，甚至让你觉得就是日常八卦废话，你不知不觉就把内心真实的想法给表露出来了。 偏偏向暖又是一个特别简单的人，不喜欢也不会撒谎，对杨子君更是没有任何防备。在杨子君有意无意的诱导之下，她不知不觉就将自己跟牧野的感情史交代了个彻底，并且交代完了都没有意识到这有任何不妥。 一直到两个人回到病房，向暖才在心里对杨子君下了结论——这是一个很难让人生出讨厌情绪的女人！ 这一番运动下来，杨子君体力已经透支了。 向暖也不好打扰她静养，跟她打过招呼就安静地离开了医院。 回到家里，罗筱柔正靠在沙发里看报纸，见她进门就将报纸放下了。“怎么样？见到人了吗？” 向暖出门前打过招呼，所以罗筱柔是知道她今天要去见杨子君的。 “见到了。”向暖笑了笑，在婆婆左手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张妈立马给向暖端来一盅补汤，半哄半强调地要向暖趁热喝了。尽管她已经出了小月子，但张妈和罗筱柔还是继续把她当小猪一样喂养。 向暖已经知道反抗是无效的，所以也就不再徒劳挣扎，乖乖抓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咽下去。不过她是真担心再这么补下去，自己很快就会长成一个大胖子！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减肥可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她一点都不想迎难而上！ 等向暖吃得差不多了，罗筱柔才继续问：“怎么样？对杨子君什么印象？” 她也是看向暖的情绪挺好的，没什么明显的抵触才敢这么问。 向暖咽下口里的汤，又扯了纸巾擦了擦嘴角，认真地想了想，突然笑了。“这么说吧，如果我是单身，如果她是个男的，我估计会想嫁给她。” 男人喜欢她，连女人都觉得她很好，这才是人生赢家啊！ 什么？罗筱柔目瞪口呆了一会儿，突然也爆出一阵大笑。 “嫁、嫁给她？” 有人想嫁给自己的情敌的吗？原来，两个情敌之间还能有这种发展可能啊！ 向暖哼哼两声，笑眯眯地点头。她知道这个答案很吓人，但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杨中校那个紧急搂抱实在是男友力爆表，太戳中少女的芳心了有木有？ 罗筱柔终于笑够了，擦着眼角的泪说：“这话你可千万别告诉牧野，否则他该着急了。” 向暖正要接话，手机铃声突然大作。她拿起来一看，居然是郑魁，赶紧就接通了电话。“喂？” “向暖，李晓敏可能要生了！我刚好在外面，现在已经在往回赶了，但地方有点远。你能帮忙把她送到医院吗？拜托了！” 李晓敏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了，但郑魁没有提前休假，就是想着等李晓敏生了以后能多照顾她几天，毕竟男人的陪产假总共也没几天。 叫婆婆来照顾？有了过年那一茬，郑魁哪里还敢有这个想法？ 至于丈母娘，李晓敏是山里的孩子，兄弟姐妹好几个，哥哥弟弟那边都等着父母帮衬呢，哪里轮得到她这个嫁出去的女儿？而且，她父母对郑魁并不满意。 “好，我马上出发！你也别太担心，她这是头一胎，应该没这么快就生下来的。” 向暖挂了电话，起身十万火急地往门口跑。 罗筱柔在身后喊：“别自己开车，叫司机送你过去，必要的时候还能帮上忙。” 这真要疼得走不动，有个人能抱着走比较快。 “好，我知道了。” 向暖也不知道公婆有没有什么忌讳，所以没动车库里其他的车，开的还是自己那辆菲亚特。车子一发动，她就拨了李晓敏的电话。 早上郑魁出门不久，李晓敏就感觉到很轻微的疼痛了，但她没告诉郑魁。之前就听说有人在轻微疼痛的时候跑去医院，过一阵又不疼了，最后就是穷折腾，。最近这段日子，郑魁的压力很大，她是能少点事儿就少点事儿。直到疼痛比较频繁也比较激烈了，她这才确定自己是要生了。 “亲爱的，你感觉怎么样？很疼吗？还能忍得住吗？” “没事，没破水也没见红，疼痛也还能忍。你过来再说吧。” 向暖分明听到她疼得抽气的声音了。“那你再忍一忍，我很快就到，很快！” “好。” 这会儿是不是高峰期，路上没怎么堵塞，但两个地方距离实在有点远，还是花了半个小时才赶到。 车子刚停下，向暖就急急地推门下车，撒腿往前冲。 当初为了方便，李晓敏特地给了她一条楼下大门的钥匙，这会儿倒是真的派上用场了。 开了门，向暖一口气冲上了三楼。因为只关了防盗门，她还在门外就听到了李晓敏隐忍的哼哼，显然疼得不轻。 “亲爱的，我来了！” 李晓敏忍着疼痛给她开了门。 向暖看她的脸色还算好，就是嘴唇被咬了几个坑，隐约有点渗血。“怎么样，还能走吗？” “可以的。” 东西早就准备好了的，也不需要收拾什么，提上待产包就可以走了。 向暖将待产包交给司机，自己扶着李晓敏下楼。 所谓阵痛，简单说就是一阵一阵地痛，不痛的时候跟没事儿的人似的，痛的时候就很抓狂。 向暖本来想让司机抱她一把的，特殊时期特殊处理，没有人觉得不妥。 但李晓敏不同意，说这样走走有利于生产，很多人去了医院还要爬好久的楼梯才能进产房的。 向暖知道她查阅了很多相关的资料，比自己可有经验多了，所以只好听她的。 李晓敏的阵痛间隔已经很短了，下楼的时候走走停停，简直称得上千辛万苦才终于爬上了车子后座。 医院是在做产检的时候就选择好了的，就在离小区挺近的一家妇幼分院。 向暖将人送到医院，医生先是给李晓敏做了一番检查，确认宫口都已经开了，不是诈糊。 在办理住院前，李晓敏必须填写一张详细的信息表。 “一定要填准确了，否则将来孩子生下来，父母的信息对不上，那是要做dna鉴定才能让你们把孩子带走的。” 这可把李晓敏给吓着了，忍痛填完检查了一遍还不放心，又让向暖对着证件帮着核查了一遍。 等一切都办理妥当，郑魁也终于赶到了。“向暖，真是太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啊？晓敏可是我最好的姐妹！”向暖咧嘴一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冒了一身汗水，衣服后背上都是潮湿的。 刚好护士来给李晓敏做胎监。 向暖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透过仪器传出来，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突然鼻子一阵酸楚。腹部也突然疼痛了起来！她知道那是错觉，但这种错觉是如此的强烈，甚至让她“疼”得有些晕眩！ 那个无缘的孩子，她甚至没有机会听一听他的心跳！ 第288章 选择坚强 郑魁正在追问李晓敏的感觉，夫妻两都满心期待孩子的降临，谁都没注意到向暖的情绪波动。 向暖也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脸上扬着淡淡的笑，跟个没事儿的人似的看着夫妻两的温暖互动，心生羡慕。 郑魁紧紧地抓着李晓敏的手，见她疼得咬牙皱眉，他立马一脸紧张地看着她，一副恨不得替她疼了的样子。 真好！ 这样真好！ “晓敏，我下楼去给你买点吃的上来。医生说了，你要多吃点东西才有力气生孩子。” “要不还是我去吧？”郑奎说道。 向暖看着他脸上还淌着的汗水，赶忙拒绝。“她现在更需要你，所以还是我去买就行了。” “谁说的？亲爱的，我最爱的人永远都是你！”李晓敏都疼成那样了，还不忘卖个萌。 向暖笑了笑，“切”了一声。“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我信你才有鬼！好啦，你乖乖地躺着，我去给你买好吃的。” 汤汤水水的不顶饿，向暖就买了一份牛肉饭和一份卤肉饭，要了几个水煮蛋。转身又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巧克力跟红牛。 从进入产科那道门开始，向暖耳朵里就只有心跳声和呻-吟声，孩子的心跳，母亲的呻-吟。她又一次如此深刻地体会到，母亲是多么伟大的存在。 “亲爱的，我买了卤肉饭和牛肉饭，你想吃哪个？要不吃鸡蛋也行。” 至于巧克力跟红牛，那都是正式进产房之后临时补充能量用的。 “哪个能量更高就吃哪个！”这个时候，什么会长胖的问题都是浮云了。 郑魁干脆就给她交替着来，一口牛肉一口卤肉。 李晓敏已经疼得不行了，这顿饭吃得万分艰难，一口饭还没咽下去，疼痛就又要袭来了。但她知道自己需要能量，拿出全部的意志力，总算是吃了大半，最后还不忘叮嘱：“大叔，你把剩下的给我吃了。不许剩下！” 郑魁没说什么，三下两下就把剩余的饭菜都解决了，只有水煮蛋还留着。扔了饭盒，他又一手抓着李晓敏的手，一手给她揉揉腰，这都是医生教的。 向暖站在一旁完全插不上手，也实在没什么可帮忙的，只能暗暗着急。 六点多的时候，医生再次将人叫过去检查宫口，随后宣布李晓敏可以进产房了。 这家妇幼分院是不允许陪产的。 向暖跟郑魁都只能在外面等着，李晓敏在里面孤军奋战。 当那一道通往产房的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向暖在郑魁的眼里隐约看到了眼泪。担忧和心疼都是真真切切的。她想，晓敏这辈子能嫁给这样一个男人，也值了。 李晓敏进产房之后，还是可以玩手机的。只是她忍痛还尚且不暇，哪里有力气刷手机聊天？ 向暖和郑魁一起等在门外，看不见摸不着听不到，只能干着急。 时间过得特别缓慢，总以为已经过去很久了，可是抬头往墙上的挂钟一瞄，居然才等了那么一会儿。 向暖找了个位置坐着，就盯着挂钟看，结果发现时间过得更慢了。 郑魁就跟无头苍蝇似的在门外团团转，来来回回地走，晃得人眼都花了也没谁好意思说他。 终于，时间去到了晚上九点四十多，那道门再一次打开，护士推着婴儿车喊：“谁是李晓敏的家属？” “我是！” “我是！” 郑魁和向暖一起扑了过去。 郑魁动作更快一点，但也更激烈，差点儿没让自己摔个五体投地。“请问，我老婆怎么样了？” “母女平安。这是你们的女儿，重六斤二两。” “那我老婆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还要等一个多小时吧。” 郑魁这才放心了，也有心情看他的宝贝女儿了。只可惜还没看过瘾，护士就又推回产房去了。 “我有女儿了！” 两个人相视而笑，都笑得是像个傻子，笑得落下了眼泪。 母女平安，真好！ 等到十一点多，李晓敏和孩子终于一起出了产房，转到了病房。 妇幼分院的床位紧张，他们最后只分到了一个四人间。好在李晓敏也不是那么娇气的人，倒是郑魁觉得委屈了她。 贝贝，这是郑魁给女儿起的小名。 向暖听李晓敏说起过，他的意思是李晓敏跟女儿都是他的宝贝。他平常会喊李晓敏宝宝，女儿叫贝贝，加起来正好是宝贝。 生产过程让李晓敏精疲力竭，她就说了几句话，又看了看孩子，然后就沉沉睡了过去。 向暖盯着贝贝看了很久，怎么看都觉得可爱到爆。后来她还给贝贝拍了一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附上文字——我家宝贝女儿！ 可想而知，明天起床，肯定会有很多评论问她怎么突然就生了。 有郑魁守着，确定没自己什么事了，向暖就开车回了锦绣园。 “明天一早，我给你们送吃的过来。还有，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时间已经是凌晨了，荣城的夜生活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但估计大家都扎堆到俱乐部酒吧去了，街上没什么人。 向暖驾着车畅通无阻地回到了锦绣园，简单洗了个澡就拖着疲惫的身体躺进了被窝。不知道怎么的，明明很累，她却睡不着。最后忍不住拿过手机，给牧野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李晓敏生了个小公主。 这个时间了，牧野自然不可能回复。 向暖在黑暗里辗转反侧了许久，终于抵不过疲倦，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向暖是从噩梦中惊醒的。她梦到自己被推进产房，千辛万苦生下来，医生却宣布孩子已经没有生命气息了…… 类似的梦，刚流产那些日子她做了不知道多少回。 向暖将脸埋进掌心，用力地将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眼泪的液体给抹干，也没让自己沉浸到感伤里去，一骨碌爬起来给李晓敏做好吃的送过去。 好好睡了一觉，李晓敏的精神已经恢复了大半，正躺在床上看郑魁逗弄贝贝呢，脸上的笑温柔得都快能将冰块给融化了。 向暖进房间的时候看到这样美好的画面，差点儿没忍心打扰，直到被发现了存在。 “来来来，我给你们带了好吃的。” 吃过早餐，郑魁回家去洗澡换衣服，暂时将妻儿托付给向暖。 李晓敏总笑话郑魁有女万事足，她自己也是一样，三句话不离贝贝，脸上更是一直带着母性的笑。 向暖忍不住揶揄她：“好啦，李晓敏同志，你的人生已经圆满啦！请问你此时此刻有什么感想需要跟大家分享？要不分享点择婿御夫经验也行。” 李晓敏笑着掐她的腰，接着长长地吐一口气，用心有戚戚焉的语气说：“生孩子实在太疼了，我打死也不要生二胎！” “你刚生完，当然不想二胎了。过个几年，你指定好了伤疤忘了疼！” “也有这个可能。” 向暖闲来无事，打开微信朋友圈，果然发现了长长一串的评论，各种让人喷笑的回复，可爱极了。 李晓敏将她的手拉过来，两个人一起凑在小小的屏幕前，一起笑得像个傻子。 中午的时候，向暖接到了牧野的电话。她兴奋得像个孩子一样，嘀嘀咕咕地告诉他贝贝到底有多可爱。 电话挂断的时候，向暖就哭了。在人来人往的街头，黯然落泪。 身边无数人来来往往，每个人都脚步匆匆，不会有谁注意到她眼里有泪。 她也很快擦掉了眼泪，若无其事地混迹人群，并努力扬起笑。 人生里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不幸，或许无从躲避，但我们可以选择坚强！ 第289章 骨髓移植 向暖正式住进了医院，因为杨子君的身体已经不能再等了，如果再不进行骨髓移植，她恐怕就要香消玉殒了。 “香消玉殒”这四个字，向暖觉得一点都不适合杨子君，还是马革裹尸更加豪气和壮烈一些，比较适合她这个女中豪杰。然而，生命是多么珍贵的存在，再豪气壮烈的死法也不如好好地活着！ 在移植手术正式进行之前，她们曾经见过一面。 为了避免产生不必要的纠葛，一般骨髓捐献者和患者之间是不允许见面的，甚至互相不知情。但向暖和杨子君之间情况特殊，早就知根知底了，这会儿才拦着不让见面也为之晚矣。 见了面，杨子君只说了一句话：“大恩不言谢。” 向暖知道她后面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来，她跟牧野一样都是轻易不许承诺的人，却会默默地做很多。 对此，向暖的回应是咧嘴一笑。 “谢谢什么的我也不想听，太没诚意了。所以，还是等你好了以后，请我吃大餐吧。” 两个相对时本该是剑拔弩张，至少也该是很尴尬的女人，就这么嘻嘻哈哈地进行并结束了这一次对话，然后各自该干嘛干嘛去。 医生护士都不知道情况，否则恐怕也会觉得这两人都是神奇的生物。现任和前任什么的，难道不应该叉着腰互相对骂甚至扑上去厮打到一块儿的么？这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状态是怎么回事？ 见面之后，向暖这边就开始住院打动员针，杨子君那边也要开始做进仓准备了。 动员针这种玩意儿，向暖是第一次听说，更是第一次尝试。连着几天，她早晚都要各打一针动员针。一开始并没有什么感觉，到后来，就开始感觉到疼痛了。但不是被扎的针孔疼，而是药水进入身体的疼痛，好在只是注射的时候，过后也就好了。 人类对于未知都容易心生恐惧，向暖也不能例外。尽管早知道骨髓捐献不会有生命危险，甚至不会出现明显的损伤，可多少还是有些惶恐不安。 医生也很尽职尽责，不时就会过来看看她，询问情况的同时陪她聊天放松心情。 向暖估摸着，他们也是怕她会临时变卦吧，所以拼命地想将她哄高兴了，好让手术顺利进行。 住院的这几天除了每天要被扎针，向暖其实还是过得挺舒服的，唯一不那么舒坦的就是被要求尽量不要外出，免得在关键时候病倒了。她也不希望出现那种情况，所以每天都乖乖地看电视刷手机，十分配合，连去看干女儿这事儿都搁后了。 如此这般过了几天，终于到了正式捐献的日子。 向暖被要求乖乖地躺着，虽然左右胳膊各扎着一根针，但她并没感觉到明显的不适。医生护士都在一旁守着她，甚至连亲朋好友都可以陪着她，热热闹闹倒是一点紧张气氛都感觉不到。 这天是周末，向暖其实更想让婆婆将果果带过来，有小家伙在，气氛肯定更加轻松愉快。但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医院病菌太多，别给小家伙整病了。 最后是罗筱柔和张妈来陪着向暖。三个女人一台戏，足够精彩了。 牧高峰也来了，但他不爱说话，所以没在那里待多久。 在捐献开始前，向暖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捐献过程中反倒十分轻松愉快。不知不觉，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医生将抽出来的血进行了检测，确认没什么问题。 “今晚在医院观察一晚上，明天中午就可以出院了。” 向暖想询问杨子君的情况，但也知道这个时候医生无法回答，最后只好忍住，并暗暗在心里祈祷。不过，她觉得杨子君这么硬气的人一定是可以熬过来的。 所有知晓情况的人都这么祈祷，也这么坚信着。 在婆婆的照顾下，向暖吃了些东西就疲惫地睡了过去。她这一觉睡得极好，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 病房里另一张床上，婆婆罗筱柔就和衣睡在那。估计有点认床，她看起来睡得并不舒服，眉头也有点皱着。 向暖安静地看着，一股暖流在身体和心脏里不停地流窜，源源不断的感觉。她想，这就是被妈妈呵护的感觉吧。 抿着嘴角笑了笑，向暖轻轻地翻身躺平，将另一侧床头柜上的手机够了过来。 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牧野打来的，还有他发来的两条微信。 回了微信，向暖又打开朋友圈。 她昨晚睡着前发了一条朋友圈，只有一个“等你的大餐”五个字，连图片都没有。 除了李晓敏，别的亲朋好友并不知道她要给人捐献骨髓，还以为她这是在间接秀恩爱。于是那条朋友圈下面毫不意外地堆叠了一串的评论，都是抗议她乱撒**的。 向暖笑了笑，没有一一回复。她放下手机，看着天花板想：不知道杨子君的手术是不是做完了？应该一切都顺利吧？ 这么一想，她立马就有些躺不住了，但不忍心吵醒婆婆，于是继续乖乖躺着不敢乱动。 没多久，罗筱柔突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醒啦？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妈，我没事。”除了有种疲惫无力的感觉，向暖并没有觉得特别不舒服。“就是有点累。” “那就好。”罗筱柔起身下床，抻平了身上的衣服就去给向暖倒水。“自己能刷牙洗脸吗？不行的话，我给你端过来。” “不用了，我可以的。妈，我真的没事，你别这么紧张。” “那行，你自己小心点，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了。” 向暖乖乖点头，想了想，才又问：“妈，杨子君那边手术结束了吧？怎么样了？” 后来向暖才知道，骨髓移植手术跟一般的手术不一样，并不是医生操刀埋头苦干几个小时就能立马出结果的。 杨子君还要好些天才能出仓呢！ 出院之后，向暖的日常生活又变成了躺躺躺，吃吃吃，又是养猪一样的日子。除了带着果果去探望李晓敏和贝贝出了一趟家门，她基本上每天都窝在家里好吃好喝。可大概是抵抗力下降了的缘故，饶是这般细致地养着，她居然还是光荣感冒了。怕病毒传染，家里人也不敢让果果凑到她跟前来。每天听得到小家伙的笑声却见不着人更摸不着毛，可把她给闷坏了。 向暖的身体一向健康，一年也难得感冒一回，每次感冒连药都不用吃就会自己好了。这一次感冒却拖拖拉拉地持续了上十天，而且症状十分严重，俨然得了一场大病。 后来，连果果都忍不住嘀咕：“妈妈生病怎么这么久还不好啊？妈妈是不是怕打针，所以没有去看医生？妈妈真不乖……” 小家伙一向跟向暖亲近，连着这么多天不能窝到她怀里撒娇卖萌，自然觉得十分委屈。 所以向暖感冒痊愈之后，作为补偿，第一件事就是陪着小家伙疯玩了一整天。结果小家伙一身过剩的精力发泄得很彻底，她自己也累得筋疲力尽。两个人简单洗了个澡，就搂在一块儿睡得四仰八叉了。 这也是专属于牧野的半边床位第一次被人堂而皇之地霸占了！ 果果小朋友对于鸠占鹊巢这事儿泰然自若，甚至上了瘾，大有再也不要她那张小床的意思。 两天后，向暖正靠在床头在跟牧野打电话，正是撒娇卖萌胡搅蛮缠的时候。 罗筱柔突然跑进房间来，激动地对着向暖喊：“向暖，杨子君她、她……” 向暖见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感觉十万火急的样子，心脏蓦地往下一沉。难道…… “妈，怎么了？杨子君出什么事了？” 第290章 旧情复燃吗 她这一着急，反倒将罗筱柔弄得一下子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是，是杨子君出仓了！” 啊？ 向暖最近脑容量特别小，反应都是慢半拍的，待明白过来立马笑着朝电话那端喊：“牧长官，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向暖没听出牧野的语气有什么高低起伏，但知道他肯定也是欣喜若狂的。 罗筱柔见她在跟牧野聊电话，也不想打扰小两口甜言蜜语的时间，笑了笑，信息带到就转身出去了。 跟牧野聊完电话，向暖就迫不及待地穿戴整齐，撒腿跑下楼去，打算叫上罗筱柔一起去医院看望杨子君。 “妈！妈！” “怎么了？”罗筱柔原本在厨房，听向暖叫得这么着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忙忙的就跑了出来。 “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吧？” 罗筱柔看她激动得就跟去见情郎似的，突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给自己的情敌捐献骨髓，那是因为她心地善良。可骨髓捐献都结束了，还对人家这般关怀备至，到底该夸她心胸开阔，还是该说她傻得可以？又或者是她对牧野绝对信任，所以压根没有多余的心思？ “妈，怎么了？不可以探望吗？” “哦，没有的事。不过，你确定要去？” “嗯，我想亲眼确认她是好好的。” 罗筱柔不知道的是，向暖心里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想法，那是她这个局外人所无法理解的。 向暖之前在保存孩子和救杨子君之间纠结了很久，可孩子没能保住，最终活下来的是杨子君，她多少有点把对孩子的感情转移到了杨子君身上。母亲是给予孩子生命的人，她也等于给了杨子君另一次生命，这两者在某种程度上是有共通之处的。 “向暖，到沙发坐下来，我们得谈谈。” “啊？好。”向暖虽然有点弄不清状况，但还是乖乖地往沙发走过去。“妈，你要跟我谈什么啊？” 罗筱柔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像是要将她的想法看穿看透一般，直将向暖看得坐立不安，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妈？” “向暖，你虽然给杨子君捐献了骨髓，救了她的命，但是…… 你们的生活不会因此有太多的交集，你明白吗？” 之所以不让骨髓捐献者和患者之间有联系，就是害怕骨髓捐献者觉得自己给了患者活下来的机会，因此把自己当施恩者自居，更有甚者会想向患者索取回报。当然，愿意给陌生人捐献骨髓的都是心地善良、珍爱生命的人，一般也做不出那种携恩要报酬的事情，但生活充满了意外，一旦有什么变故，很多不可能都会变成可能。为了避免这种可能，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开始就防患未然，斩断彼此的联系。 向暖和杨子君的情况实在特殊，防患未然这一招已经来不及了，大家也就没有在这上面下功夫。但罗筱柔绝对不希望向暖在这里面陷得太深，那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向暖怔怔地看着罗筱柔，心思转了又转，终于有点明白罗筱柔的意思了。“妈，我……我没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也没想过向对方索取什么，我只是……” 我只是想，我那无缘的孩子的生命也许就延续在杨子君的身上了，仅此而已。 但，这么想或许也是不对的，是不被允许的……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心思也单纯。只是，向暖，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事情，其他的与你无关了，明白吗？” 向暖胡乱地点点头，心情一下子变得乱糟糟的，无法形容的难受。她突然站起来，“妈，我、我想出去走走，就在大院里走走。” “去吧。” 向暖快步走出家门，随意选择了一个方向往前迈步，直到离家里有一段较远的距离了才慢下脚步。 又是一年盛夏了。 大院里随处可见的大树郁郁葱葱，焕发着蓬勃的生机，微风拂过，吹动枝头繁茂的绿叶，顺道带走了灼热的暑气。 向暖看似徜徉在这满目绿意里，实则心乱如麻，还有些迷茫。 “喲，怎么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怎么，终于后知后觉地后悔莫及了？” 在苏问心看来，向暖这种不顾身体健康给情敌捐献骨髓的行为简直就是傻子才有的行为！等杨子君身体康复了，却跟牧野搅和到一起，到时候她就等着哭都没眼泪吧！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出身卑贱的人，果然就是上不了台面，行事更是愚蠢不可及！ 向暖本来就有点心情不好，一听到苏问心阴阳怪气的声音，当即皱了眉头。自从上次被丈夫打得流产之后，苏问心就一直住在娘家，一不小心就会碰上，实在叫向暖很头疼。幸亏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养身体，很少出门，否则没准三头两天就要跟苏问心碰上，那才叫郁闷呢。 “听说，杨子君的手术很成功，恢复得很不错。等她彻底康复了，应该还会回到部队，继续跟牧野并肩作战吧？当年，他们就是最默契的搭档，传说中的强强联合双剑合璧。只要他们两往彼此身边一站，就没别人什么事儿。时隔六年多，他们都比当年更加强大了，想必也更加合拍了吧？” 向暖心里被这番话搅和得更加乱糟糟的，却还是露出一抹浑然不在意的笑，免得苏问心更加没完没了。 “苏问心，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你以为，这样就能刺激到我了吗？那你也太小看我了，更小看了牧野和杨子君。拍档是拍档，夫妻是夫妻，本来就不是一回事。谁说配合默契的拍档之间就一定有什么私情？这就跟有些异性朋友之间可以为了彼此两肋插刀一样，但他们也仅仅是朋友，更何况牧野和杨子君是战友，他们配合默契并肩而战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我相信杨子君，相信牧野，更相信我和牧野的感情，你就别白费心机搬弄是非了。” 也许是向暖这次伪装得太好了，一心想看好戏的苏问心被气得不轻，五官跟软体动物的身体似的扭曲地变来变去，最后发出一声不服输的冷笑。“向暖，你就继续嘴硬吧。我倒要看看等他们旧情复燃的时候，你是怎样伤心欲绝痛哭流涕的！” “那你慢慢等着吧。不过，我想你这辈子是没机会看到那一天了。你说等你生命终结那天都看不到你想看的画面，会不会气得死不瞑目呢？啧啧啧，我突然觉得你好可怜哦。要不，你还是趁早把愿望改一改吧？” 对于牧野跟杨子君会牵扯不清这件事，向暖从来没担心过，她知道这两个人都做不出那种有违良心和道德的事情。 至于旧情复燃……如果那火从来就没灭过，又谈什么复燃不复燃？ “你——哼，我看你还能强颜欢笑多久！” “当然不会有多久，因为我一向都是发自真心地笑的。丈夫宠着我，公婆护着我，女儿也爱着我，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你说我有什么必要强颜欢笑？我只会捂嘴偷笑或者仰天长笑！苏小姐还是担心一下自己比较好吧？话说，你在娘家住了挺久了，你老公什么时候来接你啊？不会是一辈子都不打算来了吧？” 苏问心，说些戳心的话而已，你以为我不会吗？ “你——向暖，你这个贱人！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呵呵，你刚刚说的那个字，我觉得还是跟苏小姐更般配呢！你要撕我的嘴也行，但要等我调整一下角度，好让摄像头拍摄出来的效果更好一点。” “你——“ 苏问心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最终只能气得自己暴跳如雷地走了。 向暖看着苏问心气呼呼的背影渐行渐远，慢慢地收了笑容，怅然地吐出一口闷气。 本来是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会被你一言我一语的搅和得这么复杂呢？果然是人多是非也多嚒？ 第291章 病来如山倒 自那天起，向暖就没再去医院见过杨子君，甚至轻易不去提这个名字。 罗筱柔仿佛也与她心照不宣，不再像之前那样没事儿念叨一下杨子君的病情。 倒是牧高峰提过一次，听意思是情况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如此一来，向暖也就放心了。 病养好了，向暖不需要天天窝在床上。果果要上学，大部分时间不在家里，她就彻底闲了下来。无所事事的日子，过一天两天也就罢了，长时间这么过还真的有点无聊。 向暖琢磨着，也许她应该找新的工作了，不能继续这么混吃混喝下去。米虫做久了，生存能力会逐渐退化的，她可不想走到那么一天。 眨眼间，贝贝满月了。 小家伙逐渐长开了，活脱脱是粉嫩漂亮的小公主一枚。郑魁爱得跟眼珠子似的，越发的有女万事足，睡着了想到他女儿都能笑醒来。 李晓敏坐月子的这段时间，郑魁给请了一个保姆帮忙照看母女两。保姆主要管白天，晚上他一般就亲自上阵了。 向暖听李晓敏的意思，夜里孩子醒来，基本都是郑魁在伺候。他甚至还让李晓敏白天将奶吸出来，储存在冰箱里。夜里孩子饿醒了，他直接热了存奶来喂，也就不用将李晓敏给弄醒了。 周末在家，李晓敏除了给孩子喂奶，其他事情基本上都不需要她来操心。简而言之，郑大叔除了不能给孩子喂奶，别的都能干得妥妥当当的。 李晓敏被伺候得跟老佛爷似的，月子里养得红光满面，肤白貌美。向暖对此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觉得自己这好姐妹简直就是掉进福窝里了。 “你啊，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这辈子才能遇上郑大叔这么个绝世好男人。” 如今的男人有几个不是把自己当大爷的？在家你不伺候他就算了，还指望他给你鞍前马后？向暖都记不起多少次听到别人抱怨，生孩子前后，男人该怎么快活还怎么快活，女人却直接摇身一变成保姆黄脸婆………像郑魁这样的极品好老公，那是打着灯笼都很难找了。 李晓敏哼哼两声，听着好像不以为意，但那神态之间的得瑟是骗不了人，眉宇之间还隐约透露着春情。 贝贝的满月酒，郑魁和李晓敏都没打算大操大办，就叫了一帮要好的亲朋好友摆了几桌，热闹一番就算是庆祝了。 向暖这个干妈自然是不能缺席的。 满月酒那天刚好是周末，向暖还将果果一块儿带去了。 摆桌的酒店刚好有一个舞台，可以供顾客进行表演什么的。 刚好果果最近表现欲旺盛，向暖就让她上台去表演舞蹈和唱歌。4岁的小娃娃，正是天真可爱的年纪，本身又长得粉雕玉琢的，在舞台上唱一唱扭一扭，可爱又逗趣，把这一片的气氛都给调动起来了。别说他们这几桌，就是旁边不相识的客人也觉得这娃娃有意思，都笑着给她鼓掌。 李晓敏将贝贝往郑魁怀里一塞，搂着果果亲了又亲，一口一个宝贝儿。 喝完满月酒，向暖带着果果回去的路上，小家伙估计是看到贝贝眼馋了，突然追着向暖要弟弟，问弟弟什么时候才可以陪她玩。 向暖被这猝不及防的追问给刺激得心脏一疼，差点儿当场就哭出来。她也不知道怎么跟果果解释这件事，只能想办法转移话题。好在小孩儿不能一心二用，很快就让她成功地将注意力转移到好玩的事儿上去了。 只是，向暖的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就跟此时的天气似的阴阴沉沉，似要下雨可又总下不来。若是一场瓢泼大雨，过后天空反倒很快就能放晴了。 满月酒过后，向暖就开始认真考虑起重新工作的事情了。 对于幼师，特别是有经验且脾气好的幼师来说，重新找份工作并不难。 可向暖有另一番考量。如果是以前，她会觉得一辈子做个幼师，安安稳稳一生没什么不好。可如今有条件了，她还是希望能够有所长进，而不是得过且过。 只是想法归想法，具体要怎么做，向暖心里还没有妥善的计划。好在她如今不用为生计烦恼，也不急着一时半会儿做出决定，有足够的时间来深思熟虑。 六月底，荣城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国的事件，某幼儿园发生了有预谋的虐童事件，大批天真可爱的孩子受到了惨无人道的伤害，其手段更是令人发指。 那是一家针对民工子弟的私立幼儿园，收费不便宜，甚至口碑也不错，很多人慕名而来，谁能想到内里竟然是如此不堪！ 农民工本来就是弱势群体，做父母的为一日三餐奔波尚且不暇，能够将孩子送进幼儿园已经很吃力了，根本没有多少时间来关注自己的孩子。这也是虐童事件存在了好一段日子才被人发现的原因，而且是被一位刚将孩子送入幼儿园不久的妈妈发现的。 比起虐童事件本身，幼儿园在事情爆发之后嚣张至极的态度才更叫人不齿和寒心，不管是老师还是幼儿园负责人都不认为自己有错，面对媒体的镜头甚至大放阙词声称自己大有来头。 这件事一开始就在网上传来了，家长哭诉的视频一再被转载，几乎是立马就引起了广泛而高度的关注，短时间内就传得沸沸扬扬。 相关部门也高度重视，并迅速介入进来，力求在最短时间内将事情给调查清楚，给家长一个交代，也给社会大众一个交代。 被虐待的孩子中，有几个已经确认产生了心理问题，必须让心理医生介入。 向暖通过电视新闻看到了那几个孩子，看到那一双双本该天真烂漫的眼眸里只剩下怯懦恐惧，心里极度不是滋味儿。她实在不明白，怎么有人舍得对这样天真可爱的孩子痛下毒手？难道他们的良心都不会疼吗？ 也因为这件事，向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想办一所幼儿园，一座用爱和耐心浇注的幸福花园！ 为此，她在网上详细查了许多资料，甚至学着做了一一份计划书。只不过她第一次做这种东西，总有种不得其法的感觉，于是在电话里跟牧野提了这事。 对于她想开幼儿园这事儿，牧野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只要是向暖想做的事情，只要不是有违道德和法律的事情，他都绝对举手赞成。 “计划书发我一份，我给你参谋参谋。” 向暖一听，笑嘻嘻地回道：“你行吗？我还以为，你只会舞刀弄枪、沙场点兵呢！” “小东西，看不起你男人是吧？你等着，回头我再慢慢收拾你。” 牧野虽然不是混商界的，可他的见识和眼界摆在那，办立一所幼儿园这种小事还真难不倒他。何况，他还有夏明朗那样的兄弟，别人眼里的难题在他这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情。 向暖咯咯地笑，笑完了又接着跟他讨论办幼儿园的事情。她这会儿正是兴致勃勃、干劲十足的时候，简直恨不能明天就把这事儿给办好了。 计划书很快就敲定了，接着就是落到实地的问题。 相关的资格执照，本来都是可以托人去办理的，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可向暖为了锻炼自己的能力，尽量事实亲力亲为，实在碰上难以解决的问题才寻求帮助。 为了选到合适的校址，向暖亲自跑了一趟又一趟，在酷热的炎夏里跑得差点儿没中暑。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最终选到了一处各方面都十分合心意的地方。房子是现成的，只需要进行重新装修就可以了。 装修的事情委托给了有资质的公司，但所有装修材料的选购，向暖都亲自参与其中，保证所有的产品都是符合环保标准的。 这样事事亲力亲为使得向暖的能力和见识都在突飞猛涨，以前一无所知的事情，如今也有所了解，甚至做得有模有样。她心里很快乐，身体却有点吃不消。 张妈每天都费尽心思给她补身子，却还是不见长肉，甚至还瘦了。 七月中，向暖终于不堪重负病倒了。 第292章 采花贼 向暖一开始只是有点中暑，按照以往的情况，就算不吃药，歇一下也就好了。可她最近体制确实变差了，居然因中暑引发了感冒，从而又出现了高烧不退、咳嗽不停的状况。 罗筱柔急巴巴地将她送医院去，最权威的医生给诊治的，也开了药打了针，可情况还是没什么好转。 不得已，向暖就这么在医院住了下来。高烧让她浑身虚软，每天躺在病床上，病怏怏懒恹恹，昏睡多过于清醒。剧烈的咳嗽更是让她痛苦不堪，严重的时候听着好像要把肺给咳出来一样……人虽然是昏睡的状态，但其实根本睡不着，只不过是干躺着迷迷糊糊罢了。 罗筱柔和张妈着急得不行，连牧高峰都有些不淡定了。 折腾了将近一个星期，向暖反反复复的高烧终于彻底退了下去，否则再这么烧下去，估计会转变成肺炎。咳嗽还没完全根治，但已经比之前好多了，只不过夜里还是咳得有点厉害，折腾得她睡也睡不好。 向暖一直都是偏瘦的体质，怎么吃都胖不起来的那种。这几个月来，她又是流产又是捐献骨髓，最近又为了幼儿园的事情各种奔波忙碌，人本来就瘦得厉害，这一场病折腾过后，整个人都脱了形。 果果一个星期没见到妈妈了，好不容易向暖回家了，她高兴得尖叫着往向暖身上扑。只是等她跨坐在向暖的腿上，看到向暖瘦削苍白的脸色，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小声地说：“妈妈都瘦了……” 其实，这句话是她听罗筱柔和张妈聊天的时候说的。她还没太有胖瘦的概念，但她看得出来向暖的精神很不好。 向暖在她软糯的声音里听出了心疼的意思，顿时一颗心就变得更加柔软起来，忍不住搂住她亲了又亲。“没事，妈妈多吃点饭，然后就能长胖了。” “好，妈妈还要喝汤汤。” 张妈和罗筱柔总是劝向暖多喝汤，说补身子之类的话，果果听得多了，自然那也就记住了。 向暖笑着又亲了她一口。“好，妈妈喝汤汤。” 开饭的时候，果果还惦记着这件事，特别殷勤地给向暖端汤递饭，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着“多吃饭饭长高高长胖胖”之类的话，忙碌得跟一只小蜜蜂似的。 只是向暖刚刚大病初愈，身体还绵软乏力，胃口也不怎么好，到底没吃多少。 夜里，果果说什么也要跟向暖一块儿睡，罗筱柔怎么威逼利诱都不见成效。 “妈，就让她跟我睡吧。” 一个星期没见着，向暖也怪想小家伙的。一个人的大床空荡荡的，有果果在旁边就不一样了。 罗筱柔无奈地叹一口气。“我怕她养成习惯，以后就不肯一个人睡了。” 她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眼看着牧野就要休假回来了，久别新婚的，中间夹一个小家伙算怎么回事？ “妈，没关系的。她一个星期没见到我了，所以比较黏糊，过两天就没事了。我们果果最棒了，对不对？” 果果扬着骄傲的头颅，得意洋洋地点头。 罗筱柔没办法，只好帮小家伙洗了澡，然后将她送到向暖的房间里去。 向暖已经洗了澡，就搂着果果躺在床上，然后给她讲故事。 果果在某些方面是很专一的，比如听故事，反反复复就喜欢那几个故事，听了一遍又一遍都不嫌腻歪，害得向暖一肚子的儿童故事都没有用武之地。 向暖侧身躺着，一手将果果拢在怀里，一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腰腹。这种姿势这种动作本身就很催眠，再加上睡前故事，果果很快就眼皮子黏到一块儿了。 黑暗中，向暖停了拍打的手，换成平躺的姿势，舒展着仍旧有些虚软的四肢，连带着脑子也慢慢放空了。意识彻底抽远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想着，牧野是不是要回来了？ 牧野确实要回来了，而且是当天半夜回来的。 向暖病倒的事情，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跟牧野提起。这一个星期他又很忙，一直没给向暖打过电话，所以完全不知道向暖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 夜深人静的时候，牧野为了不将其他人吵醒，照例走的是窗户。反正从一楼爬到二楼，对他来说跟如履平地没什么区别。 等双脚踏在阳台的地板上，牧野才发现卧室里居然有两道呼吸声。不用脑子想都知道，另外一道肯定是果果那个小家伙。 小东西，居然敢霸占他的床位！ 牧野脱了鞋子，无声无息地走进卧室，一直走到床边。 屋里开着空调，温度舒适，很适合安眠。 向暖侧身躺着，一手枕在自己脑袋下，一手隔着被子搂着果果的腰。 果果平躺着，脸微微朝向暖的胸口偏去，本能的亲昵表露无遗。 母女俩都睡得很沉，搂在一块儿安然入梦的画面更是美好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深夜归来的牧野，就这么在床边静静地看了许久，然后才摸黑走进浴室，简单洗了个澡。 向暖最近的睡眠质量不太好，所以尽管牧野放轻了手脚，她还是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谁？” “是我。” 熟悉的嗓音，在深夜里更低哑了几分。 向暖激动地坐起来，不小心带动了怀里的果果，吓得她赶紧轻轻地拍打了几下。确定小家伙又睡沉了，这才压着声音问：“你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 牧野来到床沿，伸手轻轻松松地一提，就将她从床上抱到了腿上。“给你一个惊喜啊。” 他低头在她脖子里嗅了嗅，熟悉的淡雅幽香丝丝缕缕地窜入鼻内，安抚了他的心也骚动了他体内的欲。 “惊吓还差不多，我还以为屋里进贼了呢。”他的唇吻在她的脖子上，惹得她下意识地缩起肩头，更加往他怀里贴去。 牧野低笑。“哪个贼这么想不开，跑到军区大院来送死？” 这话半点不假，跑到军区大院来做不法之事，那绝对是找死的行为。 向暖也跟着笑了一声，蹭了蹭他下巴的胡渣，声音含笑道：“那个贼难道不是姓牧名野吗？” “你说的是采花贼？”说着，他低头含住了她敏感的耳朵。 向暖顿时倒抽一口气，本以为他会做到最后，谁知道他撩了几下就放过她了。 黑暗中，牧野皱了眉头。“怎么瘦了这么多？” 这腰瘦得一手都握得过来，身上的骨头更是能硌死人了。 “没办法，谁让现在流行骨感美呢？我不过是随大流而已。你知道啦，我就是俗人一个，特立独行什么的实在不适合我。” 牧野完全不理会她想要轻描淡写的举动，手捏了捏她的腰侧。“最近是不是生病了？” 向暖知道瞒不过的，索性也就承认了。“嗯，不小心中暑了，胃口不好，所以瘦了点。” “只是这样？” “嗯。”向暖掩嘴打了个呵欠，脸贴在他脖子里蹭了蹭。“你不困吗？我困死了。” 牧野知道她这是想要躲避这个话题，但想到她最近身体不好，夜里要是休息不好会更糟糕，也就遂了她的意。“你先躺着，我把小家伙送回房间去。” “她明天早上醒来发现在自己房间，估计会哭。” “小孩子哭一哭对身体有好处。” 向暖翻了个白眼。这个做爸的还真不心疼啊！ 牧野小心地将果果抱起来，塞回她专属的小床上，等空调温度适宜了才回到卧室。 大半夜的聊了这么一会儿，向暖的睡意早就跑了，躺在床上巴巴地等着牧野回来，然后主动往他怀里钻。 她身体不舒服，牧野有心做点什么也舍不得去折腾她，只能搂着她盖被子睡觉，连嫩豆腐都不敢乱吃。 向暖窝在他怀里，贴着他充满力量的身体，也有些心猿意马的感觉。乖乖地躺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转过身，搂着他的脖子，凑上去亲他的嘴唇。 “别闹。”牧野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以作警告。 向暖在黑暗里羞红了脸，小声狡辩：“我只是瘦了一点，又不是快死了，你……真不想吗？” 可是，我想你了。 “不许胡说八道。” 哼，不说就不说！ 向暖一边亲他，一边红着脸将手伸向某个要害部位，满意地听到一声难耐的粗喘。还有紧紧扣在腰后的大手，用力得似乎是想要将她融到他的身体里去。 “你这个小妖精！”牧野磨了磨牙，额上青筋突突跳了几下，终是翻身将人压下，两下将睡衣给剥了个干净。 向暖主动缠着他，完全为他释放自己，表现得比他还要急切三分。 正要提刀上阵的时候，牧野突然停了下来，伸手拉开床头柜。 她的身体还很差，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怀孕。虽然这个概率很低，但实在不能再冒险了。同样的事情再来一次，她一定会崩溃的。 向暖愣了愣才意识到他在找什么，于是一下子想到了那个无缘的孩子，顿时心脏就隐隐抽痛起来。 第293章 他的半边床位不保 第二天果果一如既往的早起了，睁眼发现竟然睡在自己的小床上，嘴巴立马就瘪了起来，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大声喊妈妈。 结果没把向暖叫来，倒是叫来了奶奶罗筱柔。 “哎哟，我们家宝贝儿醒啦？来，让奶奶抱一个！” 果果一点都不给面子地躲开她的手，踢打着四肢大声嚷嚷：“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宝贝儿忘了吗，妈妈在生病，要好好休息。你这样吵吵闹闹的，妈妈的病就好得慢，就不能陪你玩儿了啊……” 这番话，罗筱柔反反复复说了好几次，总算将这小祖宗给勉强安抚下来了。她赶紧将人抱进浴室，刷牙洗脸上厕所，再回到房间换上美美的衣服，绑好漂亮的辫子。 “我们家果果真漂亮！你是最漂亮的小公主！” 果果得意地昂着小头颅，趁着罗筱柔一不注意，撒腿就跑出了房间，直奔向暖的卧室。 “宝贝儿！果果！”罗筱柔发现了，撒腿就追。 可是小家伙人小灵活，跑起来就跟火箭头似的，一骨碌就到了。肉嘟嘟的小手举起来，毫不客气地拍打门板。“妈妈！妈妈！开门啦，果果要进来……” 昨夜牧野没怎么折腾向暖，但她最近身体不好，难得男人回来了，所以要睡得比平常更加安心。何况这会儿时间还早，她自然还陷在梦里。 牧野在听到门外的动静时就倏然睁了眼。他听到了母亲罗筱柔的声音，本来以为她能搞定小家伙的。结果小家伙二话不说就拍门，他只好松开向暖起了床。 “妈妈！”门一开，果果就扑了进来。双手都抱住大腿了才发现不对劲，仰起脖子一看。 喝，一张大黑脸！熟悉又陌生！ 牧野顺势抓住她的腰将她提拎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里。“妈妈累了，果果不要吵。爸爸陪你玩，嗯？” 果果看到牧野多少还是有些犯怵，也不敢放肆了，乖乖点头，只是眼睛还拼命地往床上瞟去。 罗筱柔也被猝不及防出现在面前的儿子给惊得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昨天夜里。”牧野将怀里的小家伙递给她。“你先把小家伙抱下去，我去洗个脸。” 果果不乐意，拼命扭动着身体，嘴里还小声地喊妈妈。 牧野常年不在她身边，对她心有愧疚，也不忍心拒绝她这点合理要求。“那先说好了，你只能站在床边看着妈妈，不能乱喊，也不能乱动，知道吗？” “知道啦！”目的达到，果果一激动就忘了控制音量。 好在向暖睡得沉，又被牧野有意拿被子捂在耳边，所以并没有被吵醒。 牧野将果果拎到床边，放下，然后就去浴室洗漱，不时的往外面瞥一眼。 只见小家伙跪在床边，半趴在床沿，就那么盯着向暖看。小手鬼鬼祟祟地伸出去，想要戳一戳，突然又想起什么，赶紧缩了回来…… 牧野看得心脏越发的柔软，那酸酸甜甜的滋味让他觉得此刻的这个人都不像自己了。 这时，果果突然朝浴室这边看来，见他站在门边，吓得立马将双手背到身后，眼睛大瞪，一脸严肃。 牧野忍不住笑了。 小孩子最是会看眼色，一见他笑了，立马也跟着咧开嘴。 牧野勾了勾手指头。 果果犹豫了一下就撒腿跑了过去，一路跑到他腿旁，然后仰着脖子看他。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眸，清澈得就像一汪来自地下数千米的泉水，仿佛能荡涤一切污垢。 牧野伸出蒲扇一样的手掌，轻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揉得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笑得越加灿烂。 向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暖人心窝的一幕。她本能地扬起嘴角，舍不得打扰，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 不过牧野感觉敏锐，很快便发现她醒来了。他推了推小家伙，道：“小东西，往那边看。” 果果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转过头。看到向暖睁开眼睛了，顿时一脸惊喜地扑了过来。“妈妈！妈妈！” 向暖没动，等她扑到跟前，才伸手摸了摸她漂亮的小脸蛋。 果果可不满足于这样，直接踢了鞋子，三下两下爬上床，偎依到向暖的怀里。这样还不够，还要把向暖的手臂拉过来，抱在怀里。 向暖亲吻她香喷喷的脸蛋，再抬眼看看浴室里满嘴泡沫的丈夫，顿觉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果果是不是该出门去上学了？要迟到了吧？” “妈妈，今天是星期六，放假啦！” “是吗？对不起，妈妈不记得了。”向暖最近都住医院里，对日子早就没概念了，还真不知道今天是星期六。 “妈妈笨笨！” 向暖笑着翻身躺平，让小家伙爬到自己身上，胸口贴着胸口。母女两你摸我一下我亲你一口，端的是情意绵绵。 牧野收拾好走出来，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她们。几乎天天都能见的，居然也能黏糊成这样，难怪自己那半边床位都保不住。 “爸爸，你也来躺着吧！” 向暖立马配合地往床内侧挪去，让出半边床位来。 起了床还爬回去不是牧野的风格，但见母女俩睁着一样漂亮的眼睛巴巴地看着自己，到底还是没忍心拒绝。 脱鞋，上床。 果果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一本正经地抗议：“哎呀，你害得我都没有空间啦。” 牧野和向暖都忍不住笑了。 这小东西，表达能力是越来越好了。 牧野往外挪了一点，空出一小块位置。 果果从向暖身上滚下来，心满意足地将那块空白给填满。脑袋左右摇晃，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满意足地嘎嘎直乐。 向暖和牧野颇有默契地一块翻身侧躺，齐齐将脸对着中间的小家伙，眉眼都含着笑。 果果这下更加满意了，伸手摸摸妈妈的脸，又用白嫩的手指头戳一戳爸爸的下巴，美得感觉都找不着北了。 向暖轻轻笑出声来，凑上去亲她的脸颊。好闻的奶味儿窜进鼻子里，让心情更加灿烂。 牧野见了，也亲了小家伙另一边脸。 这滋味，别说果果感觉美美哒，连向暖和牧野都觉得再幸福不过。 一家三口腻歪了好久，向暖才撑着软软的身体坐起来，一边伸着懒腰一边问：“你今天是不是要去医院啊？” “去医院干什么？” “你不去看看杨中校吗？她做完手术之后，你还没见过她吧？” 牧野轻轻一捏果果的鼻子。“见过。” 向暖意外一怔，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哦。你带小家伙下楼去吃东西吧，我去刷牙洗脸。” 第294章 你才是我的菜 牧野难得回来，又恰逢小家伙放假，自然是要一家三口腻歪腻歪的。 只不过向暖大病初愈，不适合过度劳累，室外活动更怕导致再一次中暑，所以商量之后，一家三口就直接去李晓敏那报到。 李晓敏那小小的一室一厅瞬间就被挤得满满的，热热闹闹。 果果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贝贝了，三月内的孩子本来就一天一个样，她见了更是新奇不已，趴在摇篮旁边就不肯挪位了。 贝贝正在学着用手抓东西，抓住了果果的手指头当玩具，也是舍不得放开，甚至还拼命地拽着往嘴里塞。 果果的手早洗得干干净净了，大人们也不阻止贝贝的这种磨牙行为。倒是果果被贝贝的牙床啃得酥酥痒痒的，忍不住咯咯直笑。 小的两只玩得高高兴兴的，大人们也就不用费心管她们，围着茶几坐了一圈，喝茶吃零嘴聊天。 郑魁对牧野很是感激，特地将冰箱里的冻啤酒拿出来，又翻出一包酒鬼花生，一人一瓶啤酒对着吹。两个人工作的领域完全没有交集，但都是聪明有生活阅历的男人，找点共同话题也就不难了。 一家三口在李晓敏那耗了大半天，晚饭前才回到大院。 临走的时候，果果理所当然地想要将贝贝带回家。 “不行哦。贝贝是晓敏阿姨的，我们要是抱走了，晓敏阿姨看不到贝贝，会难过的。” 果果认真地想了想，最后提出另一个解决方案：“那我们去买一个妹妹好不好？” 几个大人都让她给逗乐了，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李晓敏擦了擦眼泪，揉着果果的脑袋说：“宝贝儿，小宝宝是生出来的，不能随便买卖哦。你这小家伙，小小年纪就想做人贩子了！” “这样啊。”果果突然想起什么，转身一把摸上向暖的肚子。“妈妈，我没有妹妹，你给我生一个妹妹好不好？” “好。”向暖爽快地应了，眼睛微微湿润。 牧野自然注意到了向暖的情绪，赶紧一把将果果拎起来，边走出去边转移她的注意力，免得她又说出让向暖难过的话来。 可惜，小孩子的记忆力很是惊人。回到家里，果果又想起这一茬，拉着罗筱柔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说来说去就是想要个妹妹或者弟弟。 牧野休假回来，晚上几个兄弟照例要给他洗尘接风，热闹一番，放纵一番。 向暖被他鼓动了，最后还是决定跟着一块儿去放松放松。 “没事，咱们可以早点走人。” “好。” 向暖没想到的是，杨子君居然也来了。这还是手术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杨子君的头发之前就已经掉光了。如今身体在逐渐恢复，头发也稀稀疏疏地冒尖儿了，就跟一场春雨过后操场冒出的嫩芽似的参差不齐。 如果是个男人也就无所谓了，对一个女人来说，多少有点儿影响形象。 可杨子君是什么人？她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自然也懒得给自己戴假发，直接就顶着这么一个吸睛指数巨高的脑袋出门了。 见了面，杨子君直接无视牧野，上来就勾住向暖的肩背，一副哥两好的样子。 可惜向暖走的是温柔线路，实在是没办法配合她这么爷们儿的举动，只能看着她抿着嘴角笑。 杨子君还是瘦得厉害，但比起手术前，气色明显好多了。 亲眼目睹她的好转，向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笑容便又灿烂了几分。 杨子君跟牧野那帮朋友明显是很熟的，彼此之间说话都很随意很放纵，当然也很欢乐。 跟向暖不同，杨子君对他们玩的那些花样都了如指掌，什么玩法都能插一脚进去，然后哈哈大笑，豪爽地吆喝。勾肩搭背什么的，她自己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妥，那些男人也同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向暖知道，以自己的性子是绝对没办法接受的，但不妨碍她内心的羡慕。这样子无拘无束，完全释放自己的快意，确实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杨子君很有魅力吧？” 向暖一怔，侧头看向坐在身边的女子。她是其中一个人的女伴，长得既漂亮又极具风情。 “以前她没生病的时候，比现在可是耀眼多了。我们那时候都开玩笑说，杨子君要是喜欢女人，招招手就有无数女人投怀送抱，比那些个男人都受欢迎。” 说着，她清脆地笑了起来，笑得花枝招展。 向暖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最后只是跟着笑了笑，唯有心底思绪千回百转，纷乱如一团乱麻。 那人又说了两句，大概是觉得向暖无趣，也就换了地儿跟别人玩儿去了。 向暖的视线缓缓地扫过包厢里的人，最后落在了人群中的杨子君身上。 在一帮样貌性格各异的男人中间，杨子君的样貌算不上出挑，甚至精神头多少有些不足，可举手投足间愣是有种无法形容的魅力，让人忍不住想去看她。 牧野惦记着向暖，一边跟兄弟们叙旧，一边还注意着向暖的动静。“怎么了？觉得无聊的话，咱们现在就回去。” “没有。”向暖笑着摇摇头。“我没觉得无聊，只是有点羡慕。” “羡慕什么？” “羡慕杨中校的豪爽洒脱啊，她这性格实在太讨喜了，到哪里好像都如鱼得水。” 牧野低笑一声，侧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不用羡慕，你也很讨喜。” “你别乱来，会被人看见的。”虽然是夫妻，但在人前亲近还是让向暖很不好意思，下意识地四周瞅瞅。结果却发现别人可比他们奔放多了，搂在一块儿热吻都不算什么，还有嘴对嘴喂酒的，手更规矩不到哪里去。 牧野虽然不反感这些兄弟的乱来，但他骨子里多少有些大男子主义和霸道，向来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太过奔放。如今在一帮放得开的女人当中，自家媳妇儿因为害羞而红扑扑的模样就分外的勾人，也分外讨喜。 这才是他的菜。 “要不要玩点什么？我陪你。” 向暖想了想，突然笑眯眯地点头。“可以啊。要不，你陪我唱歌呗？” “小笨蛋，故意的吧？”牧野磨着牙掐了掐她的腰。“存心让爷在人前出丑是不是？爷丢脸有你什么好处，嗯？” 向暖被他掐得笑出声来，忙双手一起按住他作威作福的大爪子。“我想听你唱歌嘛。” “乖，回去爷单独唱给你听。”牧野一点都不想当众吼《军中绿花》或者《咱当兵的人》。 向暖正想说点什么，突然肩头被人重重拍了一下，拍得她半边肩头都麻痹了。抬头一看，是杨子君。 “我说，你们两咬什么耳朵？” “没什么。”向暖随手将桌上还没人碰过的果汁递给她。“喝点东西吧？” 要是以前，杨子君是绝对不会喝什么果汁的，不过她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不适合喝酒，所以接过杯子仰头猛灌了几口，随之因为那甜腻的味道皱了眉头。 向暖忍不住笑了。牧野也是这样，每次让他吃点水果就跟上刑似的。 “走，咱们打台球去。”杨子君一把抓住向暖的手臂，拽着人就往台球桌那边走。 打台球这种小事难得倒向暖，但绝对难不倒杨子君。她不仅技术纯熟，动作更是自带帅气，看着跟表演似的。 向暖站在一旁，看着她精彩的“表演”，听着她简单明了地给自己讲解要点，心底忍不住感慨：这人天生就是招人羡慕嫉妒恨的吧？ 她侧头看过去，果然发现牧野的注意力放在了这边。她笑了笑，转回头却收了笑容，怔怔地盯着杨子君握球杆的手出神。 过了十一点，牧野就跟兄弟们打招呼，要带向暖回去了。 那帮人听说向暖大病初愈，自然不会说什么，随口约定改天再聚一次。 杨子君的身体比向暖还要糟糕，所以更不适合熬夜，于是也跟着他们一块儿离开。她不爱废话，潇洒地挥挥手就直接走人了。 第295章 她比我更重要 杨子君没有开车来。 牧野提出要送她一程。 杨子君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送什么送？我自己打车回去。放心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个不长眼的敢动脑筋动到老子头顶上就是他死期到了。” 向暖对于她自称“老子”倒是习惯了，丝毫不意外。 最后，牧野跟向暖将杨子君送到前面去打出租车。 向暖因为回复一条微信，所以不知不觉就落在了后面。 意外，也是在那个时候发生的。 意外，来得特别的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向暖，趴下！” 听到牧野的命令，向暖反应不过来，并没有照做。她本能地抬头看去，慌乱中刚好脚下一歪，身体朝一边倒去。子弹穿透自己的身体时，她刚好看到牧野挺身护住杨子君，那画面特别像她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 后面发生了什么，向暖就很模糊了，只知道周围很吵很混乱。她想动，可是疼得不敢动。她想看清眼前的一切，视线却模糊得厉害。只有疼痛那么剧烈而蚀骨，仿佛没有尽头！ 等因为疼痛而模糊不清的意识好不容易清醒一点时，向暖已经在呼啸前进的救护车上了。 牧野就在一旁，也受了伤。 向暖视线模糊，看不清楚他具体是怎样的情况，下意识地张嘴想喊他的名字，结果发出的声音却细若蚊呐。 牧野看穿她的想法，立马安抚道：“你别乱动，我没事。” “杨……” “她也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向暖扯着嘴角笑了笑，终于熬不住，成功地昏了过去。 说起来，向暖的运气还是很不错的。她刚好脚下崴了一下，身体出现了偏差，原本对准心脏的子弹就射在了肩胛骨那，避开了要害。否则的话，她这会儿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救护车呼啸着赶到医院。 医生护士早早地在那等着，向暖一到就被十万火急地推进了手术室。 等子弹取出来，手术圆满结束，时间已经去到后半夜了。 麻醉药效未过，向暖仍在昏睡当中。秀气的眉头高高地蹙起，似乎在梦里仍旧惶恐不安，担惊受怕。 牧野说杨子君没事，这话是真的。但他自己其实也中枪了，运气也算不错，没有射中脑袋或者心脏，捡回一条命。 在挨刀中枪这方面，牧野算得上身经百战了，所以手术结束没多久他就彻底清醒了。 不知道是谁跟医院交代过了，医院直接将他和向暖安排在同一个病房里。 杨子君第一时间出现在病房里，见牧野睁开眼睛，二话不说冲上前去一手掐住他的脖子，怒吼：“妈的，谁让你扑上来的？你他妈少看不起人！老子用得着你来挡子弹吗？” 牧野既不反抗，也不反驳，就那么看着她。 两个人像野兽一般大眼瞪小眼，最后杨子君愤愤不爽地松开手，改成一拳打在牧野的肩头。 那地方虽然没受伤，可是这一拳扯到了伤口，牧野顿时呲牙咧嘴，生生忍住了到嘴边的叫声。 杨子君异常烦躁地扒了扒脑袋，道：“你应该救的是向暖。” 牧野还是没接话，知道她不过是对向暖心存内疚，并不是看不清形势。 他们都是军人，经受着一样的训练，自然知道当时那种情况下该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怎样的反应。从他们加入那支部队那一天开始，他们就学会了摒弃私情，做到绝对的冷静。 两个人一起沉默着，都想得很多，但谁都没有开口。他们无数次并肩而战，生死交付，没有谁比他们更了解彼此。 许久之后。 “行了，你回去休息吧，我想眯一会儿。” 杨子君挑了挑眉，瞅了一眼另一张床上的向暖，一言不发地出了病房。 其他闲杂人等，也都被请了出去，好让他们好好休息。 两张床隔的距离不算远，牧野手又长，手臂一伸，指尖就能触碰到向暖的脸。平常细腻温热的皮肤，这会儿泛着微微凉意，失血过多导致的。 天还没亮，向暖就醒了。 恢复意识前，向暖在做一个梦，那个梦很短，反反复复的只有几个画面：一个男人挺身扑向一个女人，子弹穿透他的身体，血花四溅…… 梦里，男人和女人的脸都是模糊的，恐惧却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攫住了向暖的心脏，让她惊恐万分地挣扎不停。 “不，不要，不要！”向暖惊叫着清醒来，光线簇拥而至，刺得她赶紧眯起了眼睛。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尚未看清面前的状况，手就被握住了。粗糙的掌心，硬硬的茧子摩擦着她的皮肤，是她熟悉的感觉。 牧野捏了捏她的手指头，沙哑着嗓音问：“做噩梦了？” 向暖侧头呆呆地看着他，好一会儿都一动不动，也不吱声，像是不认识他似的。 明知道肩头中弹不会导致失忆，牧野还是不免有些紧张。“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是啊……”向暖笑了笑，“你是哪里来的登徒子，竟然敢随便拉本姑娘的手？再不松开，我要你好看！” 说着，她用力一抽，还真把手给抽出来了。 牧野剑眉一挑，似笑非笑。“姑娘？你确定你还是姑娘？” 向暖听懂了他的暗示，脸微微泛红。她轻轻动了动身体，仰头看着天花板，有种精疲力竭的绵软，头也晕晕的。 “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向暖虚弱但倔强地笑了笑。“有点，不过也还好。” 子弹扎进身体，刀子划破身体，能不疼吗？她又不是那种特别能扛的。但经过上次为罗筱柔挡刀的经验，她也清楚不可能因为疼就随便用药，只能靠自己扛过这段时间。 牧野知道她在撒谎，但也没办法，只能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 “对了，杨子君真的没事吗？”他也说自己没事，可最后还是跟她一起躺在这里。 “真没事。她本来要在这守着的，但是她身体不好，我让她回去休息了。” “应该的。她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转回来，可千万得好好养着。哎呀，我有点渴了。”向暖侧头去寻找水杯，同时阻止自己胡思乱想，因为她的心这会儿有股无法形容的酸意。 牧野扑向杨子君的那一幕不仅出现在她梦里，同时也刻在了她的心里。 第296章 她是不是该识趣滚蛋？ 天一亮，不仅杨子君来了，罗筱柔、牧高峰还有他们的战友，一个个都凑到病房里来，导致病房热闹得跟菜市场一样。 医生护士很想板起脸来教训他们，要他们让病人好好休息，可这一尊尊都是大佛，他们实在得罪不起，只好装作没看见。 向暖身体本来就不好，又中枪失血，精神更是不济，强行撑了一阵就顶不住了，再次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这一睡，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再呆在病房里，纷纷打招呼走人。刚刚还菜市场一样的病房，眨眼间就安静了。 最后只有罗筱柔和杨子君留了下来，但杨子君也没呆多久就让牧野给“赶”走了。 罗筱柔叹了一口气，拖过椅子坐下来。“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啊？好不容易放假回家，结果自己躺到医院就算了，还把向暖给整进来了。” “妈，你就别念了，这就是个意外。” 罗筱柔看了看向暖，担心她没有真的睡着，也怕她突然醒来，所以有些话还是咽了回去，留着合适的时候再说。 “行了，你也歇着吧。好好的一个假期都耗在病床上了，真是的！” 罗筱柔越说越愁，感觉头发都要白了。 牧野果断地不吱声，免得她念叨起来没完没了。 向暖这一觉睡到天色昏暗才醒来，因为休息得好，元气也恢复了不少，至少脸上那点红晕就让人看着心里舒服。 “醒来啦。”罗筱柔立马帮她将床头抬高，然后拿过桌子上的保温桶。“肚子饿了吧？我喂你吃点东西。” 一觉从上午睡到晚上，向暖确实有些饿了。但是让婆婆喂自己，她到底不好意思。“妈，我自己来吧，我这只手可以用的。” 她伤的是左边肩头，右手还是灵活自如的，吃饭起码是不用伺候的。就算可能会扯痛伤口，问题也不大。 “别乱动，扯到伤口受罪的还是你自己。我是你妈，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那……好吧。”向暖只好把自己当成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婴儿，老老实实等着人投喂食物。刚开始还不自在，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一个投喂，一个张嘴，随意聊点什么。 旁边床铺上牧野睡着了，所以婆媳二人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听着像是在说悄悄话。 牧野睁眼醒来，看到婆媳两的互动，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你醒啦？”向暖先发现牧野睁开了眼睛，脸上立马换了笑眯眯的表情。“怎么，被饭菜的香味给熏醒了？” “是啊，所以你好歹给我留一点。”牧野自己动手将床头摇高。 向暖晃了晃食指，一脸得瑟的表情。“不好意思，饭点已过，恕不供应饭菜。长官，你还是等明天的早点吧。” 儿子儿媳妇同时重伤住院，罗筱柔本来心情差着呢，这会儿见他们两凑在一块儿耍宝，也不由得好心情地笑了。 接下来两天，陆续有人来看望，牧高峰和罗筱柔怕他们影响了牧野和向暖休养，一律都挡在了门外。 向暖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就算醒了也喜欢闭着眼睛安静地躺着。 关于那天的意外，向暖只知道对方是冲着杨子君来的，似乎还涉及到什么内鬼的问题，但具体是怎么回事，没有人告诉她，她也识趣地没有去追问。 静静躺着的时候，向暖总是努力放空脑子，逼着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可大脑有自己的主意，经常不受她的指挥，一不小心就会想起牧野挺身护住杨子君的那一幕。 她就好像看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电影，最经典的那几个镜头就这么镌刻在她的脑子里，使出浑身解数也没办法抹去，强势且毫无道理地自动自发反复播放。 偶尔，杨子君也会想起苏问心。严格来说，她是想起苏问心说过的话。 苏问心不止一次告诉她，杨子君在牧野心里有着不可取代的位置。除了杨子君，别的任何女人都不可能在他心里占有那样的分量，包括她向暖。 每次向暖都会毫不客气地反击回去，而且多半都能将苏问心气得不轻，可事实上，苏问心那些话一直都在她心里。她努力地不去琢磨，努力说服自己过去并不重要，却不可避免地受了影响。 直到那天晚上，在弹指间取人性命的枪支弹药下，牧野毫不犹豫挺身将杨子君护在身前。也许有人要说，那只是本能，军人的本能。可是……那或许也可以说明，对于牧野来说，杨子君比他的命都重要！ 到了这个时候，向暖再怎么自我催眠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也许苏问心说得对，她向暖只是机缘巧合捡了个漏，然后鸠占鹊巢一占就是好几年。 在这件事上，向暖不怨牧野，甚至不怨杨子君，她只是茫然不知所措。 以牧野的为人，恐怕是不可能主动向她提出离婚的。那她是该继续厚着脸皮鸠占鹊巢，还是该识趣一点走人？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嫁给牧野幸福吗？自然是幸福的。对任何人来说，舍弃已有的幸福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对向暖来说也是如此。其实，她也希望自己能像杨子君那样潇潇洒洒，毫不拖泥带水。可她那么不容易就拥有了这一切，轻飘飘的一句“潇洒”就让她放弃，真的太难了。 继续这么鸠占鹊巢，你能心安理得吗？也不能。 对于这空白的六年，杨子君到底做了些什么，向暖至今还不清楚。但她大概猜到，杨子君应该是去做卧底了。而且可以肯定，这六年，她必定是过得十分艰难，最终立下了不朽的功勋。 向暖知道，不管是为国为民，还是对牧野的付出，她都是不能跟杨子君相比的。甚至九死一生回来之后，杨子君从来没有表现出要将牧野抢回去的意思，对她的鸠占鹊巢表现出了极大的宽容。可正是因为对方表现得太过高风亮节，她才越发觉得自己要是再这么厚脸皮下去，实在是良心难安。 我该怎么办？ 向暖一遍一遍地在心底问自己，却始终没有人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 “向暖，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是不是伤口疼？” 肩头突然被人握住，体温透过病号服传递过来，微微有点烫。 向暖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鼻子酸楚得厉害。她抿着嘴角笑了笑，伸手轻轻摸他的下巴。“可能是伤口在愈合，痒得好难受。” “我看看。”牧野拉开她的衣领子，露出她肩头处的伤口。 向暖顺势靠过去，下巴枕在他的肩上。眼睛闭上，泪珠滚落。 第297章 那画面美好但戳心 又过了两天，向暖的伤口就不怎么疼了，但还不能出院，倒是可以四处溜达，不再苦逼的整天躺在床上看天花板。 杨子君又来了，不过没怎么理会牧野，直接勾着向暖将人带出了病房。 向暖如今面对杨子君的心情实在复杂到了极点，就跟所有的调味料混到一块儿似的。她没办法恨这个人，因为人家根本没什么地方对不起她。可是一想到这个人是牧野心尖上最重要的存在，她的心里又很不是滋味儿。 过去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可如果杨子君还在牧野的心里占据着谁都无法替代的位置，又怎么可能称得上是过去？ 这一刻，向暖真希望自己可以没心没肺一点，反正她是牧太太，牧野也不会跟她提出离婚，她就理所当然地继续过自己的日子好了。至于他心里爱着另一个女人这件事，只要不影响自己的生活，那么斤斤计较干什么？这世界上同床异梦的人还少吗？ 可无论如何自我催眠，向暖都没办法说服自己。她就是在意，无比的在意。 记得曾经在书里看到过一句话，当你深爱着一个男人，你绝对无法容忍别的女人在他心里占据哪怕是一丁点的位置！爱一个人，就会想要独占他！ 原来，这话都是真的。 向暖不由得苦笑。 其实，一开始她就知道牧野心里有一个叫杨子君的女人，可那时候她虽然介意，但并不会很痛苦，因为那时候他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这些年的携手相依让她深深地爱上了牧野，以至于产生了强烈的独占欲，所以今天的她再也无法容忍别人住在他心里，即便那个人是堪称人中龙凤的杨子君！ “嗨，想什么呢？”杨子君一巴掌拍在向暖的肩上。她如今是个病猫，虽然身体在逐渐恢复，但跟以前是不能相比的。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么一巴掌拍下去，对她那些战友来说就跟挠痒痒没区别，可落在向暖身上就跟一块石头重重压下来似的，半边肩头都麻痹了。 向暖呲了呲牙，拼命忍着才没叫出声，好一会儿才总算缓了过来。她侧头笑了笑，道：“没。就是觉得在病房里躺了好几天，人都快长霉了。终于可以出来晒晒太阳，感觉整个人都懒懒的，只想找个地方坐着发呆。” 发呆的时候就可以什么都不想，心情也会很平静。 “要不我给你弄个吊床过来？往两棵树上一挂，睡个午觉什么的还真心不错。” 向暖摇摇头。“我可不想一会儿被保安扫地出门。” “怕什么？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打一双。”一副女土匪的架势。 向暖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说，你是不是弄错了身份？你是可是解放军阿姨，不是土匪头子啊！” “水至清则无鱼，兵匪有时候也可以是一家啊。” “好吧，我被你说服了。” 杨子君指了指不远处的凳子。“到那坐一会儿吧。” 向暖知道她身体还不太好，以为她感觉到累了，没多想就同意了。 那张石凳就在树底下，树叶繁茂，但也挡不住点点阳光从缝隙间照射下来，落在石凳上就像是洒下了一地的星光。 向暖微微仰起头，视线从树缝间穿过，但很快便让耀眼的阳光给炫花了眼睛，不得不低下头来。 杨子君从兜里掏了一根烟，一手夹着烟一手捏着打火机，侧头问她：“介意吗？” “不介意。不过，你身体还没康复，抽烟不好吧？要不，你不要点了，闻一闻味道就好了。” 杨子君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将手机揣回裤兜里，把烟叼在嘴角。不时的，她会将烟夹在手指上，模拟吞吐烟雾的动作。 向暖也见过牧野这么做，明明那烟根本没点着，却也能吸得有滋有味。甚至于，他们吸烟时微微眯着眼睛的样子都那么相似。果然是天生一对么？ “向暖，你不高兴。”杨子君突然说道。 什么？ 向暖怔了一下，微微睁大眼睛不解地看着她，猜不透她这是想说什么。杨子君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就那么看着她，一派从容淡定的感觉。 “我……” “是因为牧野那天晚上救了我吧。”杨子君缓缓地吐出一口并不存在的烟圈。 “不，不是的。”向暖赶忙矢口否认。“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虽然不是军人，但不代表我什么都不懂。我这几天心情是不好，但不是因为这个。我只是……有点吓着了。牧野有一次受伤差点丢了性命，我在手术室和重症监护病房外守了几天几夜，差点没吓死。从那之后，我就知道作为一名特种军人很危险，可那天夜里……我是第一次那么真切地感受到，死神原来离得这么近，生命原来脆弱得弹指间就能消失无踪……你们这些人，实在太不容易，太伟大了。” 而在那样千钧一发的时刻，你和牧野可以互相掩护，并肩而战。我呢？只能默默地在家里等着，什么都帮不上忙。 “其实也没什么。当你热爱一份事业，为了它，你是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就好像你爱一个人，同样也可以为了他奋不顾身。谈不上多么伟大，只是一种选择，一种信仰而已。” 那你一定也深深地爱着牧野，所以六年前才会为了他奋不顾身吧？ 两情相悦的人，是应该长相厮守的。他们曾经不幸缺失了六年，不应该让这份遗憾继续下去。 “可是这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不怕死的，明知道可能会丢掉性命却还能坚定从容，又有几个人可以做到？我记得网上有句话，说我们不是生在一个和平的时代，而是生在一个和平的国度。而这个国度之所以能和平，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在背地里奋不顾身的英雄。” 杨子君笑了。“你别给我戴这么高的帽子，我怕一会儿脖子折了。” “我说的是真心话。对了，我听牧野说，他以前是你的兵？” “是啊。那家伙刚来我们大队的时候……” 向暖嘴角噙着笑，安静地看着杨子君，安静地听着她嘴里那个自己从来不曾有机会接触到的牧野，还有属于他们两的传奇故事。 杨子君不擅长讲故事，而且随性到任性的地步，想到哪里就讲到哪里，给人一种很琐碎也很乱的感觉。 但向暖听得很认真，也很投入。她眼前自动地呈现出很多鲜活的画面，那些画面不停地交替拉近放远，最后定格在某一幅上—— 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同样穿着迷彩服的一对男女背靠着背，有如双剑合璧，所向披靡。 第298章 你后悔过吗？ 杨子君跟牧野一样，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即便在叙述某件跟自己密切相关的事情的时候，也可以客观到不掺杂半点私人情绪。 向暖不是一个很犀利的人，也听不出太多别的东西，只知道那段岁月就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水墨画一样叫人过目难忘。在那段着笔厚重的岁月里，他们每个人都过得鲜活而精彩，热血且忠诚。 那是一个向暖永远都可望而不可及的世界。那样的牧野，她终此一生也不可能亲眼目睹，更狂论参与其中。 恰如一开始就知道的那样，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听牧野说……你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你……有后悔过吗？” 闻言，杨子君侧过头来，一脸坦然地迎上她的视线，淡而坚定地反问：“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为什么要后悔？” “对不起，我这话问得有点傻，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向暖伸了个懒腰，揉着肚子站起来。“我有点饿了，咱们回去吧？” “我也该回去了。” 她们在医院门口分道扬镳时，杨子君将向暖叫住。 “怎么了？” 杨子君拍了拍向暖的肩头，目光坦荡地看着她。“我跟牧野都是军人，从我们加入那支部队的第一天起，就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不管什么情况下都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面对危险，我们不会考虑私情，只做出最有利的决定。那天就算在他旁边的不是我，而是一个陌生人，他也会那么做。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当然。你放心吧，我没有胡思乱想。既然选择成为一名军嫂，这些事情我还清楚的。” 说这话的时候，向暖暗暗地在心里骂自己虚伪。但这也不算谎言吧？她心里那根刺早就扎在那了，并不是这件事发生之后才存在的。 “那就好。”杨子君挥挥手，潇洒地走了。 向暖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杨子君消失在人潮中，她才转过身，慢慢地朝住院部走去。 病房里人不少，都是牧野的兄弟和战友。这会儿一帮人挤在一块儿高谈阔论，正热闹着呢。 向暖走到病房门外，就听到里面欢腾的笑声。 “哎，还记得六年前出任务临走的时候，杨队直接递给你一份《结婚申请报告》，说要是这次都能活着回来，就让你把它给签了。” “是吗？那这家伙是怎么回答的？” “还能怎么回答？当然是好啊！哎，说起来也是造化弄人，谁知道后来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 后来他们还说了什么，向暖没听进去。好像牧野开口了，她也没听清楚。 确实是造化弄人啊。 如果杨子君不是在那次任务里失踪，让人以为她已经不在人世，那么无论她离开多久，牧野都会等她归来吧？ 向暖背贴着墙壁，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等脑子里的暴风雨平静了些许，她转身又朝着楼梯间慢慢地走了过去，然后一步一步走到了一楼。 医院四处人来人往，一片喧嚣。每个人都匆匆忙忙，无暇往别人身上多瞅一眼。 向暖站在人群里，心底莫名的茫然，连带着神情也像个找不到回家道路的孩子。 高逸尘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她。尽管她的外貌不算很惊艳，但他每次都能一眼找到她。 只是，她脸上为什么会露出那样失魂落魄又迷茫的表情？ “向暖！” 听到自己的名字，向暖一个激灵缓过神，呆愣地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 高逸尘清楚地看到她脸上露出意外的神情，但很快就变成了曾经熟悉的强颜欢笑，使得她看起来莫名的有种可怜巴巴的感觉，让人想要将她拥抱入怀，为她抚平眉间的皱褶，也为她挡去外面的风风雨雨。 “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来探望朋友的吗？” 高逸尘将心底的思绪团了团揣到角落里，嘴角微微上扬。“对，就是来看你这个朋友的。你说你最近怎么回事，三头两天的把自己弄到医院来，真这么喜欢消毒水的味道？” “呵呵，我也觉得应该找个时间去庙里拜一拜，最近运气确实不太好，连带着心情也不好。那么，高先生介意请我吃顿好吃的来改善一下心情吗？” 向暖眨了眨眼睛，露出略带调皮的一抹笑。 “当然不介意。”高逸尘的嘴角上扬得更高了一点，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公主殿下。” 医院不远处就有一家大型商场，商场上面两层楼都是餐厅，各式美食应有尽有。 高逸尘样貌出众，一看就身份不低，落入人群仿若鹤立鸡群，自然吸引了不少欣赏的视线。 向暖穿着病号服出入商场本来就有点扎眼，又刚好走在高逸尘这个发光体旁边，更是惹得来往的顾客都好奇地看上两眼，让她觉得很是亚历山大。 两个人目标明确，直接坐电梯到了顶楼的一家粤式餐厅。 那家茶餐厅远近驰名，向来都是座无虚席的，饭点时间门外拿号等待的人更是排成了长龙。 好在这会儿还没到中午十二点，大家都还在上班时间，所以高逸尘和向暖很顺利地要到了位置。 高逸尘亲自给向暖点了一些滋补的膳食，又要了一壶菊花茶和几样开胃小菜。 服务员很快送来了茶和茶具。 高逸尘拿起茶具，熟练地清洗，然后“表演“茶道。 向暖端起他放到自己面前的茶，菊花的清香顿时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对面泡茶的人一举手一投足也是颇为赏心悦目，跟古雅的茶具和袅袅茶香之间有种相得益彰的感觉。 高逸尘放下手里的茶具，抬眼看向向暖。“要谈谈吗？” 向暖的动作一顿，接着又继续将茶杯送到嘴边，轻轻啜了一口。“谈什么？” “我看你心情不好，该是有心事。你要是想谈谈，我应该是不错的听众。” 她绝对不是因为受伤住院而心情糟糕，若只是这样，她不会站在人来人往的地方露出那样的脆弱的神情。 向暖笑了笑。“其实真没什么。就是我一个平民百姓，平常只在电视和小说里看到枪战的画面，突然有一天亲身经历，被吓得到现在还有点魂不附体。然后想到我家那位一年到头都在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就更是提心吊胆了。” 这话是真话，她说得情真意切，高逸尘也无从怀疑。 “牧野是个有能耐的人，他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也别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最容易吓出问题来。” “嗯。事情刚发生，还没缓过来，等过些日子应该就好了。”向暖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不说我了，说说你吧。” 高逸尘轻轻一挑眉头。“我？我怎么了？” “你……”向暖将有些灼烫的小茶杯捏在指尖间把玩，略微犹豫了一下。“你年纪也不小了，不打算找个合适的人过日子吗？那个，我没别的意思。我们是朋友，我关心你一下也是人之常情，对吧？” 高逸尘微微一笑，重新拿起茶具，继续动作优雅地泡茶。“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这又不是什么触碰不得的禁忌，我也没有刻意拒绝什么，只是没碰上合适的人。” “你……他们都说，初恋是最难忘的，无论时间过去多久都仍旧刻骨铭心。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人？” “我承认，我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忘了她。” 向暖看着高逸尘脸上怀念的表情，不由得在心里苦笑。 所以，牧野应该也一辈子都忘不了杨子君吧？ 无论后来又遇上了谁，跟谁在一起，总有那么一个人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 第299章 你爱的并不是我 “但，我也不会因此而选择孤单一辈子。在她之后，我遇上了你，可惜又错过了。如今还没遇到另一个合眼缘的人，只能继续等咯。怎么，你这是打算给我做媒吗？” 向暖连忙摇头，赶紧澄清：“我的交际圈本来就小，而且我认识的人哪里有配得上你高大总裁的？” 高逸尘这种身份显赫的大集团掌权人，怎么可能给他塞一个普通女人？套句恶俗的话，像他这样的身份地位，想要天仙都是小事儿，她怎么敢给他介绍女人？ “你能别给我戴这种大帽子好吗？现在是三伏天，你想热死我吗？我跟你多大的仇恨啊，你要用这么阴损的招数？” 向暖被他说得笑出声来。“放心，这里冷气足得很，不会热到你的。” 气氛因为这玩笑而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牧野匆匆从医院赶过来，隔着玻璃就看到了相谈甚欢的两个人。气氛正好，唯一的不和谐就是向暖身上那套病号服。 他在病房里久久等不到她回来，偏偏她没带手机，问杨子君又说她早已经回去了………明知道不可能有差错，却还是紧张得心跳加速，十万火急地跑到医院的监控室去看录像。 他那边急得团团转，她倒好，居然在这跟另一个男人开开心心地吃吃喝喝，还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没良心的小东西！看爷回头怎么收拾你！ “你怎么来了？”向暖发现有个人影往这边靠近，抬头一看居然是牧野，顿时被惊得站了起来。“高逸尘来医院看我，刚好在楼下碰到了。我想着你跟朋友可能正聊得火热，不想打扰你们，就跟他来这里吃饭。” 牧野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出来吃饭不是问题，可你好歹打个招呼，我还以为你被人绑架了。” 说着，他微微转头看向高逸尘，跟他打了个招呼。 “坐下来一起喝茶吧。” 牧野也没客气，直接在向暖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并在桌子下捏了捏她的大腿以作警告。 向暖差点儿没尖叫出声，气得反手掐了回去。不过他皮糙肉厚，半点没露出异样。 高逸尘眼神好，观察力过人，自然将两口子的小动作都看在眼内，心里不由得有些羡慕和嫉妒。 当初他若是不那么糊涂，这样的幸福就该是属于他的吧。 可惜，人生从来没有什么如果。 高逸尘敛了心神，亲手泡了茶放到牧野面前。“你们两这也算得上是同甘苦共患难了。大难过后必有后福，以茶代酒，祝你们日后都平安幸福。” “谢了。”牧野端起小茶杯跟他碰了一下，仰头一口喝光了杯中香的有些过分的茶水。那味道实在不合他的胃口，但高逸尘的话还是很顺耳的。 多了一个人，气氛并没有遭到破坏，餐桌上依旧相谈甚欢。 既然人已经见到了，高逸尘就没再去医院，将提来的东西交给他们带回去就开车走了。 向暖看着黑色的车子没入车流消失了踪影，突然感慨道：“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遇到能跟他一辈子的那个人。” “他自己都不着急，你操心什么？”明知道向暖对高逸尘没什么心思，牧野还是有点不爽。 “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走吧，我累了，想回去睡觉。” 向暖挽住他的胳膊，头一偏就半靠在他身上。 牧野被她这么温顺黏糊的动作一打岔，那点不快也就烟消云散了。低头见她神色之间确实有些疲惫，也知道她身体还虚弱，赶紧把人带回去好好休息。 回到病房，向暖简单擦了个澡就躺到病床上。 牧野反锁了病房的门，直接摸到向暖的病床，非要跟她挤在一块儿。 “你把门锁了，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一会儿医生护士来查房，那不丢死人了？” “想太多了。不是累了吗？赶紧睡吧。” 向暖深知抗议无效，反抗也无用，只好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闭上眼睛。 他结实灼热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热度透过病号服传递过来，一直烫到她心里，烫得她心脏都有些颤抖。 这种肢体纠缠，互相分享体温的感觉还是那么美好，让人想要永远地沉沦下去。可是…… 向暖动了动头部，将半边脸都埋在枕头里，深深地呼吸。 “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还是痒？” 向暖偷偷吸了一口气，确定不会露出破绽才“嗯”了一声。“是有点痒。” 牧野拉开她的衣领子，对着伤口的位置吹了吹，又凑过去吻了吻。“有没有好一点？” “噗——”向暖便忍不住笑了，翻身躺平，好笑地戳了戳他的下巴。“难道你的吻还有止痒的神奇功效？我怎么不知道？” “你现在知道也不晚啊。”牧野略略一低头就咬住了她的手指头，逗弄了一番，就吻向她的唇。 向暖想要躲开，却被他牢牢固定在怀里，吻了个够本。 “怎么样？现在不痒了吧？”他挑了挑眉，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手指也在她的腰侧不轻不重地抠了几下。 向暖再次笑出声来，然后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他的胸口。那熟悉的阳刚体味，即便在消毒水的包围下也依然浓烈得让她头脑发昏，心跳加速。 向暖，这样的幸福，你真的舍得放手吗？ 向暖，你可以自私一点，再没心没肺一点，不要想那么多，就牢牢地攥住这份幸福！ 向暖，也许你在他心里比不上杨子君，但他还是喜欢你的。这样就够了，你还想怎么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贪得不厌了？你从前总是挂在口中的“知足常乐”都去哪里了？被狗啃掉了吗？ 就让一切像现在这样继续下去吧，人生几十年，难得糊涂就好。 向暖用力收紧手臂，死死地抱住牧野的脖子，拼命地将心底翻涌的思绪给逼回去。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看似平静的海面下有着怎样的暗潮翻涌、激流漩涡。 “怎么了？怎么突然撒起娇来了？”牧野的掌心贴着她的后背，轻柔地抚触。 “你是我男人，我向你撒娇难道还要选时机吗？还是，你烦了我一天到晚跟你撒娇？” 牧野的手掌下滑，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小屁股。“就你会胡搅蛮缠。” “哼，我就是这么胡搅蛮缠，那你还喜欢吗？” “你是老子的女人，老子不喜欢你还能喜欢谁？” 只是因为我是你的女人吗？ 你喜欢的只是你的女人，而不是向暖，对吗？ 第300章 神秘的照片 又在医院住了几天，向暖和牧野就双双出院回家休养了。 果果也已经放暑假，正式开始自由自在的假期，每天都跟脱缰的小马似的有使不完的精力。 一家三口闲来无事，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吃好喝好玩好，逍遥快活堪比神仙。 说起来，这是果果每年最幸福的日子，不仅妈妈可以天天陪着她，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爸爸也会陪她玩儿，虽然说总是凶巴巴的，但骑在他肩膀上的感觉真好哇！ 寂静深夜。 向暖很突然地从梦里醒来，睁开眼睛才知道，原来是被生理需要给憋醒的。她刚想坐起来，却蓦然发现身旁是空的。 这个时间，牧野去哪里了？ 难道是临时接到命令，又跑回部队去了？ 向暖转动脑袋，适应了黑暗的双眼在夜色里焦急地搜寻，很快便发现阳台那有一道高大的黑影，还有猩红的一点在暗夜里明明灭灭。 很显然，牧野这会儿正在阳台抽烟。 昨晚两个人明明是一块儿睡的，他怎么半夜爬起来了，还抽烟？是有心事吗？是在想杨子君，还是怀念他们曾经的幸福时光？ 这个念头从脑海里划过，就像一把刀子划在了向暖的心上，钝钝地疼了起来。 她头抵在枕头上，视线越过阳台的牧野，看着屋外婆娑的树影，久久也没动一下，直到生理需求达到了极限。 牧野耳朵好使，她这边一动，他立马就知道了，继而灭了烟走进来。“怎么醒了？是不是口渴？” 他顺手打开昏暗的壁灯。 “嗯。”向暖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两口水，进了卫生间。从卫生间出来，看着昏暗灯光下赤着上半身的男人，小声问，“你怎么也起来了？是睡不着吗？” “没有，被电话吵醒了。” “哦。”向暖没有问是谁的电话，因为她不确定这通电话是否真的存在。 这时，牧野弯腰一把将她抱起，放到床铺里。“睡吧，否则明天又该精神不足了。” 向暖其实不是很喜欢烟味儿，但这烟味跟牧野身上的男性气息混合到一块儿，总让她觉得很好闻，也很让人安心。所以尽管心底暗潮翻涌，她还是自动自发地窝到他怀里，将脸埋在他滚烫的胸口。 牧野随手将壁灯灭了，房间立马陷入漆黑当中。 向暖因为心里有事，睡意也被这份心事给搅和得所剩无几，在牧野睡着之后，她又闭着眼睛胡思乱想了许久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几天后，牧野说要出去办事。 向暖就自己带着果果在家里玩儿，母女两疯玩了一整天，以至于果果晚饭都没吃就直接睡成了一只小猪仔。 牧野也没有回来吃晚饭，感觉很忙的样子。 对此，向暖并未多想，直到饭后她收到了一条短信。严格来说，她是收到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向暖也没心思去猜那一串数字到底会是谁，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照片，心脏又跟被钝刀子拉锯一样不是滋味。 照片的背景是荣城某家酒店。 照片上的人是牧野和杨子君，两个人倒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并肩站在一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还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两个人都在笑。杨子君微微仰着头，笑得尤其灿烂。牧野则略略低头，眼眸垂着，所以看不到他的眼神，只是那上扬的嘴角让人很容易就想象出他此刻的眼神应该是温柔宠溺的，一个男人看着自己深爱女子的那种温柔宠溺。 向暖也是这么认为的。 “怎么了？”罗筱柔注意到向暖的脸色突然就变了，隐隐有些发白，似乎受了什么打击。 向暖抬起脸，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看到了一条关于交通事故的新闻，现场很惨烈。” “哎，这种事情每天都会发生。”罗筱柔叹了一口气，不想继续这种话题。偌大的世界，不幸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偏偏还什么都不能做，还不如干脆什么都不知道。 向暖应了一声，抓着手机站起来。“妈，我有点吃撑了，想出去走走。” “去吧。但是别太晚回来，你身体还没完全康复的。” 向暖心里酸软，乖巧一笑。“嗯，我知道了。” 大院里处处可见参天入云的大树，每一棵都枝繁叶茂，绿意昂扬。即便是最闷热的天气，处身这样的环境里，也会让人感觉到丝丝凉意。天黑之后，温度本来就会下降，再加上有些许微风吹得绿叶哗哗作响，营造出一种凉风扑面的感觉。 向暖走在这凉风里，却是丝毫没有心情去体验这份惬意，只是低着头漫无目的游荡。 那张照片，向暖压根没有怀疑它是的假的。如果有人故意要让她误会，完全可以将画面弄得更加暧昧一些，比如亲吻甚至可能是赤身*睡在一块儿，而不单单是这样。 牧野今天一早就出门，所谓的“有事”就是去见杨子君吗？ 向暖不由得苦笑，低着头，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失魂落魄。 “哟，这不是我们一向意气风发的牧太太吗？今天怎么垂头丧气的？真是稀奇啊。” 一听到苏问心阴阳怪气的声音和腔调，向暖就觉得额角剧烈抽搐了几下，暗叹了一句：真是屋漏偏逢雨！ 人都挡到面前来了，向暖不得不停下脚步，抬头迎战。说是迎战，其实她压根就没吱声，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苏问心看。 两个人多次交锋，向暖已经总结出经验了，对付苏问心这种自以为是的天之骄女，你越是淡定，她就越是气到炸裂。比起泼妇对骂，这种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感觉自然要好多了。 对苏问心来说，这感觉就好像自己运筹帷幄、排兵布阵，雄赳赳气昂昂准备来个奋勇杀敌、所向披靡，结果对方直接城门紧闭，压根把你当空气，那滋味当真要把人给气疯了。 苏问心脸色铁青地瞪着向暖，似恨不得立马将她扒皮抽筋再挫骨扬灰。 向暖本以为她会大发雷霆，谁知道她脸色变来变去，眼看着就要爆发的时候突然间那气就像气球被戳了个洞，很快泄了个干净，甚至还露出了笑容。 “我倒是挺佩服你的，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的本事真是一天胜过一天。在人前装得跟没事一样，回到家恐怕要躲在被窝里哭死吧？我早就说过，像你这种出身低贱的人根本配不起牧野，他迟早会腻了你的。更何况，如今杨子君回来了，还有谁能进他的眼？就你这种货色，给杨子君提鞋都不配。怎么样？后悔像个傻子一样给人家捐献骨髓了吧？向暖，这世界再也没有比你更蠢的人了……” 向暖维持着一模一样的姿势和表情，甚至眼睛都没怎么眨，直到苏问心噼里啪啦说够了，她才慢条斯理地问：“所以，那条短信是你发的？” 苏问心冷笑一声，爽快地且得瑟地承认了。“没错。那照片绝对是真的，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拿去找人鉴定。你说，他们两一起去酒店会干点什么呢？盖被子聊天，还是……做些什么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指什么，傻子都明白。 第301章 我会同意离婚 “我为什么要找人鉴定？他们两个人就跟兄弟一样，在我面前勾肩搭背都不算什么，何况只是走在一起？至于你那些龌龊的猜测，我更是一点都不敢兴趣。不怕告诉你，如果牧野真的还喜欢杨子君，我会爽快地同意跟他离婚。” “你——你疯了！”苏问心瞬间瞪圆了眼珠子，见鬼一样盯着向暖那张平静的脸。 闻言，向暖微微一笑。“苏问心，这就是我跟你的不同。我若是喜欢一个人，也会想方设法跟他在一起。但如果两个人实在没有可能，我也不会强求。与其费尽心思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为此变成一个自己都陌生的怪物，还不如放手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这话原本是说给苏问心听的，可说完了以后，向暖自己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是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应该执意强求。天高海阔，为什么不能看开一点呢？ 这么一想，向暖的笑容里又多了三分释然，三分阔达。 “你——你就死鸭子嘴硬吧，心里指不定都快要吐血了。” “如果这么想能让苏大小姐觉得舒服一点的话，那我也无所谓。至于我是真的心胸阔达还是心里气得吐血，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有一点，你我都很清楚，就算没有我和杨子君，你也不可能成为牧太太。你说你还一天天徒劳无功地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有意思吗？你好歹也是千金大小姐，不觉得这样完全就是自降身价，把自己的尊严踩在脚底下当地毯吗？” “你——” “好像有人过来了。苏小姐要是想动手的话，这是一个不错的时机哦。正好让人一睹苏小姐的英姿，对吧？” 苏问心举起的手狠狠地握成拳头，咬牙切齿地转身走了。 向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低头继续慢悠悠地在大院里溜达，吹一吹凉风。 牧野的假期已经过了小半，再不好好利用就又要结束了。也许她可以提议一家三口找个地方好好度个假，多留一点美好的回忆。 嗯，就这么决定了。 向暖极力忽略心底的那抹钝疼，抿着嘴角笑了笑，突然加快了步子。兜到大院门口的时候，恰好碰到了牧野的车子。 “上来。” 向暖乖乖地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进去，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问：“吃过晚饭了吗？” “吃了。” “哎，跟你商量个事情呗。” 牧野侧头看过来，挑高眉头。 “咱们一家三口找个地方去旅游吧？现在正是最热的时候，咱们可以选择去西南或者北方的大草原，正好避暑了。” “那你好好想清楚了，然后咱们就出发。” 想不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向暖着实愣了一下，继而灿烂地笑了起来。“那，我们去云南吧？” “好。不过，你确定要带小家伙？” 向暖笑眯眯地点头。“总是把她抛下好像不太好，所以还是带着吧。反正咱们也不跟旅行团，放慢步调，带着孩子也不会很辛苦的。” 谁担心辛苦不辛苦的问题？这个不懂浪漫的小笨蛋。 几天之后，夫妻两的伤都差不多痊愈了，一家三口就订了机票直飞大理。 8月是大理的旅游旺季，哪个景点都是人山人海，洱海边上那条环海西路白天更是大面积堵车，而且是堵得水泄不通那种。 牧野和向暖干脆就早早地起来，吃饱喝足再带一些储备粮食就出门。人少的话就四处溜达，人多就直接在洱海边上找一块舒适的地儿呆着，看看苍山吹吹风，也很是惬意。 晚上就近找个客栈住宿，第二天继续这样的行程安排。 果果跟出笼的小鸟儿似的，一刻不停地上蹿下跳，十足一个小疯子。 他们足足在洱海边上逗留了三天，然后出发去丽江。 丽江古城曾经被无数人歌颂赞扬，也有无数的人慕名而来，只为泡一泡那传说中的酒吧，住一住那传说中的客栈……慢慢地，过度商业化就成了必然的结果。 如今的丽江古城已经没有了原来的古朴悠闲，变得跟大都市的街道一样热闹喧嚣，青石板路两旁的店铺不仅千篇一律，价格更是坑人至极。 向暖多少有些失望，好在他们只是来休闲放松的，心情比景色本身更重要。 他们所住的那家客栈的老板热情地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你们明天早点起来，趁大家都还没起来的时候在古城里散步，那感觉很不错的。” 向暖从善如流，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就拉着牧野出发了。 果果还没睡醒，又不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客栈里，牧野只好抱着她出门。不过小家伙出发没多久就醒来了，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了她精力旺盛的状态。 雾气氤氲，流水叮咚，清幽的古巷曲折蜿蜒，安静地散发着它独有的吸引力，似要将人引向某个神秘的地方， 一家三口走在青石板路上，仿佛走在时光深处，那么静谧，那样幸福。 古城的小巷四通八达，也不知道通向哪里，他们也不在乎，就这么随意迈步。 慢慢地，幽静的巷子有了人声，两旁的店铺陆续开门迎客，巷子又变回了那嘈杂喧嚣的商业街道。 向暖一点都不想挤人堆，于是一家三口找了个店铺解决了早餐问题，就又回到了客栈。然后听从客栈老板的建议，动身去了相对少人的束河古镇，继续放这只叫果果的小牛犊。 果果拿着喜欢的小吃，蹦蹦跳跳地走在青石板路上，好奇地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不时又回过头来看看爸爸妈妈有没有跟上了。 向暖跟牧野牵着手，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看着她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似的四处扑棱，两个人嘴角都噙着笑意。 “妈妈，爸爸，你们快点呀！怎么这么慢呀？”小家伙回过头，撅着嘴不满地催促。 向暖轻轻地笑出声来，松了牧野的手，快跑几步将她抱起来。还没捂热呢，怀里就突然一空，果果就已经到了牧野的肩上。 牧野一手抓住果果的手臂，一手握住向暖的手，在旁人羡慕和好奇的眼神里继续往前迈步。 “哎，你看，那一家三口看起来好幸福啊！这就是我梦里的场景啊！” “是啊是啊，我刚才看了，那个男人长得很帅，身材也好得不得了。那个小孩更是漂亮得跟年华上的娃娃似的，我好想捏一把。” “可惜啊，好男人都是别人家的！我什么时候才能遇着这么个好男人呢？” “嘿嘿，你还是跟我过一辈子吧。虽然我少了某个玩意儿，但我保证会让你幸福的！” “滚！” “……” 两位姑娘估计都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没注意控制音量，向暖自然什么都听到了。她笑了笑，正想侧头跟牧野说点什么，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牧野松开向暖的手，从兜里掏出手机。 向暖恰好看到了屏幕上杨子君的名字。 接完电话，牧野有些歉意地看着向暖。“我得立马回荣城一趟。你跟我一起回去，还是跟果果继续留在这里？” “一定要回去吗？有什么事情，让别人来处理不行吗？” “向暖，我必须回去。” 第302章 突然冒出来的儿子！ 坚定的表情，不容商量的语气。 回去，势在必行。 向暖沉默了数秒，然后笑着伸手接过他怀里的果果。“那你先回去吧，我跟果果还没玩够呢。反正都已经出来了，我们要玩尽兴了才回家。果果，你说对吧？” “对！”果果最喜欢往外跑了，当然是妈妈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向暖对此表示很满意，笑眯眯地亲了她一口。“乖！” 果果立马热情回馈。 母女俩脑袋挨着脑袋，脸贴着脸，傻兮兮的笑容如出一辙。 牧野确实必须回去不可，但母女俩这么傻兮兮地看着他，让他差点儿就生出什么都不顾就陪着她们尽情玩耍的念头。 向暖让果果骑在自己的腰上，腾出一只手挥了挥。“要回去就赶紧走，小心我一会儿反悔。” 也不等牧野回答，她将手放回果果的腰上，转身打算继续往前走。 牧野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回来。他不喜欢在人前做亲密的举动，于是只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向暖，别生气。等事情解决了，我立马就飞回来。” “我没生气。你们当兵的最喜欢说走就走，我又不是不知道。行啦，赶紧走吧，我们继续玩儿去了。” “你一个人带着果果行吗？”他倒不是担心向暖会看不住果果，只是她重伤才刚痊愈，过度劳累毕竟不好。这小身板已经够多灾多难了，可不能再出什么差池。 “放心吧，保准帮你把女儿照顾得好好的。行啦，不要这么婆婆妈妈的，赶紧走。” 牧野第一次被人嫌弃“婆婆妈妈”，实在有点哭笑不得。她虽然笑嘻嘻的，但心里肯定不好受，让他多少有些愧疚。鹰目迅速地扫过周围的环境，然后飞快地在向暖额头上吻了一下。 “那我回去了。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车子也留给你用。” “好。”这边的出租车比较坑爹，又带着个孩子，还是自己开车比较方便。 牧野轻掐了一下果果嫩滑的脸蛋，转身迈开流星大步，一眨眼就消失了踪影。 向暖站在青石板巷子里，黯然地看了许久，然后才在果果的催促下收回视线，牵着她继续玩儿。 地方还是那个地方，但少了个人，感觉就完全变了。 好在有果果这个开心果陪着，只见她上蹿下跳咋咋呼呼的，必须严防死守才不会把人弄丢了，也就完全不给向暖伤春悲秋的机会。 牧野在机场打来电话的时候，向暖正带着果果在一家甜品店喝糖水。 “小家伙还听话吧？” 向暖搅拌着碗里的杨枝甘露，视线落在埋头吃椰果西米露的小家伙身上。“我家宝贝儿从来都是很乖的啊，你就别瞎担心了。对了，什么时候的飞机？你已经在候机室了？” 刚好小家伙咽下一口美食，抬头傻呵呵地笑，嘴角还沾了一点奶渍。 向暖扯了纸巾给她擦干净，换来她更灿烂的笑容。 “嗯，已经在飞机上了。” “要跟果果说两句吗？” 得到同意，向暖就打开免提，让果果双手捧着手机。 牧野问了果果乖不乖，又叮嘱她听妈妈的话，因为马上就要起飞了，父女两只聊了几句就挂断了。 “妈妈，给你。”果果立马将手机塞回给向暖，继续埋头跟美食奋战。 向暖捏着手机，双目放空想了一会儿，察觉到心情要乱了，就赶紧摇摇头敛了心神。 下午，果果吃饱喝足也玩累了，直接趴在向暖怀里睡着了。 向暖没办法抱着30多斤的重量到处跑，只好找了一家合眼缘的客栈开了一个房间，然后搂着果果一起休息。只是果果睡得直打呼噜，她倦极了却怎么也睡不着。 如果有一天必须离开，能让果果继续陪在身边就好了。不过想也知道，那绝对是痴心妄想。果果可是牧家人万千宠爱的小公主，怎么可能让她带走？ 向暖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低头吻了吻果果白嫩的脸蛋，然后盯着她出神。 比起第一次见面，果果如今的模样长开了，比原先更加精致好看。甭说是亲人好友，就是陌生人看到这么个精致的小女娃也会打心底里喜欢上她。 果果，如果有一天妈妈必须离开，你会想我吗？ 果果突然动了动身体，然后将粉嫩的小脸埋进向暖的胸口，继续沉沉睡去。 向暖的心里立马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团棉花，又软又暖，隐隐还有点酸。她低下头，脸贴上果果柔软的头发，丝丝缕缕的奶香窜入鼻内，直达心间。她就在这股好闻的味道里，慢慢地失去了意识。 母女两再次恢复意识，是被来电铃声给吵醒的。 首先醒来的是果果，她动作特别利索，一骨碌爬起来就去拿手机。“妈妈，你的电话响了。” 电话是牧野打来的，他已经回到荣城了。 向暖跟他聊了几句就将手机塞给果果，自己起身去倒水。 牧野赶回荣城是有急事的，所以也不能闲聊，又叮嘱了几句就切断了通话。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告诉向暖到底是为了什么急忙忙地赶回去。 向暖也没有问，只字未提，像是害怕触碰到自己不愿意知道的禁忌。 “果果，先喝点水。” 趁着果果抱着水瓶喝水的功夫，向暖走进浴室洗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妈妈，我要上厕所。” “妈妈，我肚子饿了。” “妈妈，我想买冰淇淋。” “……” 小公主一醒来就开始发号施令，指挥得向暖团团转，实在无暇去想别的事情。 出了客栈的门，向暖就紧紧攥住果果的手，防止她乱跑。 若是牧野在，她是绝对不会这么紧张的。即便果果一个人跑到前面去，她也丝毫不担心会把人弄丢了，因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现在，她实在不敢有半点松懈，这个风险她承担不起。 果果完全不懂她的心情，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就拼了命似地往前跑往里挤，甚至想挣脱向暖的手。 向暖简直恨不得生出八只眼睛来，免得一不小心把小家伙给弄丢了。碰上人多的地方，她干脆将人抱在怀里，宁愿辛苦点也不要冒一丝风险。 时间过得很快，不多久天就黑了。 华灯初上的束河古镇让人有种回到旧时长安的感觉，一木一瓦一灯笼都带着古韵，别有一番魅力。 与丽江古城晚上人潮汹涌的盛况不同，束河古镇的夜晚相对安静悠闲。若是一对有情人牵着手走在千盏灯花朦胧映照的街头，那一定是非常浪漫的体验。 向暖照看着果果这头小牛犊，实在是没有心情欣赏这如画景致，只能将她喂饱喂足就赶紧带回客栈去。 客栈临街，从窗口探出头去就能将一切尽收眼底。 向暖趴在窗口那，静静看着街上一对对或牵着手悠然漫步或欢喜打闹的男女，不由得心生羡慕。羡慕过后，丝丝缕缕的怅然如入骨邪风，见缝插针地往心里钻。 “妈妈，你在干什么啊？”果果放下手里的新玩具，也挤到向暖身边去。 向暖笑着将她抱起来，一起趴在窗口那。“果果想爸爸吗？” “想。” “那如果有一天妈妈要去很远的地方，果果想跟妈妈一起去吗？” “想啊。” “那样的话，果果就要很久都见不到爸爸和爷爷奶奶还有张奶奶了，也没关系吗？” 果果没有马上回答，歪着脑袋思考，一副很挣扎的表情。 向暖突然心生愧疚，觉得自己不该为难一个四岁的小娃娃。“妈妈开玩笑的，果果不要想了。你看，那个灯笼是不是很漂亮？” “哪里？”果果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兴致勃勃地找灯笼去了。“妈妈，你说的灯笼在哪里？” 向暖也就是随口一说的，但小家伙认真计较起来了，她也只得找了一个比较特别的灯笼引导她看。 果果立马发出一声惊叹，然后叽叽咕咕地跟向暖分享她的想法和心得，外加兴奋莫名的手舞足蹈。 晚上九点，这个小镇就彻底安静下来了。 果果也倦极了沉沉睡去，怀里还抱着某样新买的玩具。 向暖在黑暗中等了很久也没等到牧野的电话，终于怀揣着纷乱的心情迷迷糊糊睡去。 在丽江又逗留了两天，向暖就独自载着果果出发去了香格里拉。 果果习惯了她的儿童座椅，一路听着儿歌，摆弄着新买的玩具，不吵也不闹，懂事得像个大人一样。 雪山什么的，向暖是不可能一个人带着果果去玩儿的，只能带着她去普达措公园看看风光，去纳帕海骑马溜达，就这样又过了三天。 自从回到荣城那通电话之后，牧野再没给向暖打过电话，就跟失踪了似的。 婆婆罗筱柔倒是每天至少一通电话，甚至还视频，但也没跟向暖提过牧野的去向，估计是认定了小两口私下里肯定会有联系的。 向暖掐指算算，出来已经将近十天了，一个人带着果果玩儿也确实比较累，是时候回去了。 这天夜里，向暖自己在网上订好了机票。正犹豫着要不要给牧野发个信息说一下的时候，手机里突然多了一条短信。 还是上次那个号码。 苏问心的号码。 这次发过来的照片一共有三张，而且明显拍摄的时间相隔很近。 照片上除了牧野和杨子君，还有一个小男孩。那个孩子比果果大一点，看着五六岁的样子。他走在杨子君和牧野中间，绷着小脸，看着很酷的样子。 除了照片，后面还有一行字：听说他喊杨子君做妈妈，你猜他是不是喊牧野做爸爸？ 如果说照片给向暖的冲击已经够大了，那这一行字给向暖的冲击几乎是毁灭性的。她的脑子立时一片空白，很久之后才断断续续地闪过几个片段。 五六岁的男孩……杨子君是六年前意外失踪的，那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极有可能是牧野的骨肉…… 他们……连孩子都有了吗？ 他这么着急赶回去，就是为了去把孩子接回来吗？ 向暖握着手机的手颤抖起来，力气一点一点地从身体里消失，最后她终于无力地靠在了散发着凉意的墙上。 第303章 瞬间天崩地裂 夜已深，周围陷入了绝对的静寂当中，完全称得上是万籁俱静，实在是最适合安睡的环境。 只可惜…… 这一夜，向暖搂着睡得像个小猪仔一样的果果，就这么混乱地想了一整夜，直到天快要亮了才总算迷糊起来。只是眼睛刚合上没多久，果果就醒来了，然后就像小牛犊一样在她身上爬来爬去，嘴里还嘀嘀咕咕，让她想偷睡一会儿都不行。 在被果果捏住鼻子之后，向暖不得不睁开眼睛。“宝贝儿，你怎么这么早就醒啦？还把妈妈给吵醒了，小坏蛋。” 果果嘎嘎地乐了一会儿，突然又一骨碌地躺下，肉嘟嘟的身子挪过去，跟向暖脑袋挨着脑袋。 这黏糊的小动作就跟一只小爪子似的挠在向暖的心上，她收紧手臂，将小家伙搂在怀里，亲了又亲。 母女俩在床铺里玩闹了一阵，果果的肚子就不客气地叫了起来。她自己觉得很新奇，撩起衣服瞧着自己的白肚皮，一边研究一边傻乐。 向暖哭笑不得，也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小肚子，然后强打起精神起了床。 洗漱之后，向暖挑了一套亲子装，分别给自己和果果换上，然后牵着手高高兴兴出了客栈。 飞机是下午的，上午还能在这独克宗古城里溜达一圈。 果果一出客栈就立马开始放飞，撒腿就想表演一下什么叫来去如风。 向暖只得一把将她抱起来，先找了一家餐厅解决温饱问题。 果果吃东西十分慢条斯理，而且很容易分心，来了新的顾客或者是有什么小动静都要睁着滴溜溜的眼眸四处瞧，常常抓着勺子却忘了往嘴里送。 向暖不喂她，也不催她，就等着她自己把自己给喂饱。只是她眼前是果果无比精致的小脸蛋，脑子里出现的却是照片里那个小男孩。 那三张照片里，小男孩的脸都不是十分清晰，所以她看不出来他跟牧野是否相似，只是单纯从年龄来判断，他应该是杨子君在失踪前就已经怀上了的。 牧野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的？那天夜里他突然跑到阳台去抽烟，是否就是为这件事而烦恼？ 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牧野的，那他确实会很烦恼。他是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人，为了杨子君和儿子直接跟她离婚，他恐怕是做不到的。可是，他只怕也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杨子君一身病痛还辛苦地带着个孩子过日子…… 向暖微微分开嘴唇，缓缓吐出一口闷气，眼睛莫名的发热发酸。她赶忙仰起脸，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 “妈妈，你怎么哭了？” 向暖一怔，下意识地摸了摸眼角。明明是干的，小家伙真是敏感啊。“没有啊，妈妈没有哭。” “妈妈眼睛都红了！”果果撒开手里的勺子，在椅子里跪坐起来，一手扶着向暖的肩头，一手伸过去抹了抹向暖的眼底。 这贴心的举动，差点儿直接让向暖失控掉眼泪。她抿着嘴角笑了笑，一把将散发着奶香的小身子搂在怀里。 果果似乎感受到了妈妈心里的不平静，小胖手有模有样地在向暖的背上轻轻拍打着。 向暖含着眼泪笑了，松开手的时候，终于还是将碗筷挪过来，亲自喂果果吃完了剩下的食物。 时间还早，太阳还不算毒辣，这个时间在独克宗古城里溜达赏景最合适不过。 向暖想着马上就要回荣城了，所以今天难得对果果放纵一些。最后果果倒是玩得尽兴，她自己差点儿没累得趴在地上。 吃过午饭，向暖就赶紧载着果果直奔机场。 果果玩累了，靠在儿童座椅里睡了过去，一直到机场的停车场才悠悠转醒。 向暖按照牧野之前说的，将车子连带着车钥匙一起留在了机场的停车场，据说会有人来把车开走的。虽然向暖有点担心会有人发现车子没有锁，从而钻进去里面捣乱，但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照做了。 提前了两个小时到达机场，时间充足，向暖也就由着果果不紧不慢的过安检，然后溜溜达达地去到登机口，路上还吃了一根天价的冰棍。 飞机快要到达荣城的时候，刚好是傍晚时分。从窗口往外看，火红色的太阳将云层渲染出绚丽的色彩，仿佛一幅最美丽的画卷。 向暖跟果果一起趴在窗口那，看得眼睛都忘了眨。后来还是向暖怕小家伙的眼睛受不了，这才想办法将她的注意力给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等她重新抬头望出窗外，飞机已经降到了云层以下，她心里莫名地闪过那句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回荣城这件事，向暖并没有提前跟家里报备，所以到了荣城机场，自然也不会有人来接她们回家。 向暖也不急着回大院，而是带着果果去了锦绣园的小窝。 家里还是一如往常，收拾得干干净净，唯一的区别就是多了几样玩具，而且一看就是男孩子的玩具。 向暖怔怔地看着那几样玩具，只觉得脑子里突然一阵电闪雷鸣，然后是狂风暴雨不止。 牧野曾经把杨子君和那个孩子带到这里来过吧？他们一家三口，是否曾经在这里幸福地生活过？ 一家三口。 这几个字仿佛变成了钝刀子，毫不留情地戳到了向暖的心里去。 “妈妈，你怎么了？”果果不明所以地看着傻愣愣的向暖，伸手扯住她的衣摆晃了晃。 向暖眨了眨眼睛，缓过神来，勉强笑了笑。“妈妈没事。果果热不热，要不要洗个澡？” 荣城的夏天可比云南炎热多了，从小区门口走到家里就能大汗淋漓，一身粘腻。 “要！”这时，果果也发现了那几样玩具，撒腿跑了过去。“妈妈，这是谁的玩具啊？” “这……大概是哥哥的玩具吧。” 咦？ 果果疑惑地转头看着她，大眼睛眨巴眨巴。“哪里来的哥哥？果果家没有哥哥啊？” 也许以后就有了。 “果果先自己玩，妈妈去给你放水洗澡。不过要小心点，别把玩具弄坏了，知道吗？” 果果有了玩具就不搭理妈妈了，果断挑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样玩具，抱到沙发去摆弄起来。 向暖摇摇头，迈步进了浴室，将好些日子没用过的澡盆洗刷干净，然后往里注入温水。在等待水满的过程中，她抬眼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底恍然若失。 果果洗了澡吃了点东西就抱着玩具睡着了。 向暖给她盖好被子，本想去洗澡的，突然接到了婆婆罗筱柔的视频邀请。 得知她们已经回到荣城了，罗筱柔顿时皱了眉头。“怎么不叫人去接你们？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又拖着行李，多不方便啊。” “没事的。我见时间不早了，不想给家里添麻烦。果果已经睡了，明天一早我就带她回去，她可想你们了。” 一提到宝贝孙女，罗筱柔立马眉笑颜开，恨不能即刻将果果搂在怀里好好地疼爱一番，即便摸不到也想好好聊聊果果那点人尽皆知的糗事。 向暖强打着精神陪聊，最后还是罗筱柔见她神情疲惫放过她了。 “早点睡吧。你们这些日子也玩得累了，明天不用急着赶回来，什么时候醒了就什么时候回来。” “我知道了。妈，那你也早点睡。” 挂了电话，向暖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拖着疲惫的身体进了浴室。 这一夜，向暖照旧辗转难眠。 第二天，果果难得也晚起了一回，母女俩直接睡到太阳晒屁股才先后睁开眼睛。 不知道别的小朋友是不是这样，反正果果睡到自然醒的时候都会心情特别好，然后就会各种地想在床上跟人玩闹。 母女两是八点多醒来的，结果一直在床上嬉闹到九点多，才被辘辘饥肠给逼得爬下床去找食物。 向暖就着冰箱里仅有的食材做了两碗面，吃饱喝足就带着果果打车回了大院。 家里三个老人有十天没见到果果了，自然是稀罕得不得了，三个人一心一意围着果果团团转，简直就像是奴仆伺候公主殿下。 向暖在一旁看了直想笑，也趁着这个时间将给他们准备的礼物一一拿出来，放在了茶几上。 罗筱柔很快就发现向暖的脸色不太好。“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昨天晚上这小家伙表演武术呢，害得我没睡好。” 果果有时候睡觉确实会动得很厉害，就跟进行武术表演一样，罗筱柔也是知道的。 “马上吃午饭了，吃完了你赶紧回房去休息，果果交给我们就行了。” “好。” 吃过午饭，向暖就真的钻进卧室去睡觉。说是睡觉，其实就是干躺，脑子里热烘烘乱糟糟的，就跟置身在菜市场一样，能睡得着才有鬼。 后来向暖实在不想这么干躺着，就悄无声息地起了床，打算下楼去，经过还没到楼梯口就听到了公婆在房间里说话的声音。 当时房门敞着，公婆大概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起来，所以音量没有压得特别低，恰好被她听到了。 “……那孩子也挺可怜的，实在不行，要不咱们——” “别胡说八道，小心被向暖听了去。” 后面他们说了什么，向暖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她脑子里轰隆隆地响着，耳朵也是嗡鸣一片，霎时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 原先只是猜测，公婆的这两句话无疑是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第304章 一言不合就动手 向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蹑手蹑脚缩回房间里的，只知道小心翼翼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全身的力气就像是被完全抽光了，一点不剩。 如果只是杨子君一个人，她还可以自私一点继续这么鸠占鹊巢。可涉及到一个年幼无辜的孩子，她还能心安理得下去吗？ 向暖精疲力竭地走到沙发前，身子软软地倒了进去。两眼无神地瞪着天花板许久，她脑子里依旧乱糟糟的，什么都想不明白。 又在房间里呆了半个多小时，向暖终于借着给朋友送特产的理由出了门，开车去了李晓敏那。 今天是工作日，郑魁继续兢兢业业去了，只有李晓敏跟孩子在家。 为了节省开支，李晓敏出了月子就将保姆给辞退了，自己一个人带孩子又照顾家里，着实挺辛苦的。但两口子感情好，还有了可爱的女儿，这点辛苦倒也甘之如饴。 向暖给李晓敏带了一些特产，还有几样新奇的婴儿玩具，都是精挑细选带回来的。 李晓敏端来一盆水，将玩具都仔细地清洗过，然后用开水浸泡消毒，这才敢给孩子用。 向暖看了，不由得想起网上的一句话：一胎照书养，二胎照猪养。 “你笑什么啊？”李晓敏不解地看着她，再看看手里的动作。“觉得我小题大做了吗？” 向暖忙摇头，然后笑着把那句话告诉她。 李晓敏也跟着笑了，边笑边说：“第一胎的时候真的是各种看书各种研究，力求什么都按照标准来执行。至于第二胎嘛，我暂时还没有体验，但感觉网上所言不假。” “我倒觉得另一句话才是真理。” “什么？” “小孩子三分饥三分寒才会更健康，过于精细有时候不是好事。” 李晓敏立马点头表示绝对同意。“是这么个理。我记得我们小时候，吃不好穿不暖的，可身体棒得不得了。一年到头也很少生病，就算病了，随便吃点药就很快好了。你再看现在的孩子，身体脆弱，心理也脆弱，就跟瓷娃娃似的。” “没办法，时代不同嘛。现在的孩子，你就是想让他们吃苦也找不到法子，总不能将他们都带到农村去生活几年，每天让他们砍柴种地吧？” 说着，她自己先摇头了。 向暖也笑了笑，只是笑意未到眼底。 李晓敏突然伸出手，像登徒子对良家妇女那样捏住她的下巴，凑近去看了又看。“你怎么了？你进门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你心情不好。可是为什么啊？一家三口出去玩不是应该很幸福的吗？” 向暖没料到她眼睛这么毒，但有些事情即便是好姐妹也只能三缄其口，于是只得想办法蒙混过关。 李晓敏知道牧野最近休假了，也知道这两个人恩爱得很，实在想不出来她会有什么不快乐的理由，所以最后还是成功地让她给糊弄过去了。 向暖偷偷松了一口气，趁机将话题往别的地方扯去。 “你帮我看着小家伙，我把玩具晾起来。” “好。”向暖侧头看着摇篮里睁着圆溜溜的眼眸吃着自己小拳头的贝贝，嘴角一点一点咧开来。她将手指伸过去，贝贝立马紧紧地攥住她的手，拼命地往嘴边拖去。“你这只小馋猫。” 李晓敏在阳台听到了，立马接道：“别提了，她现在是抓着什么都想往嘴里塞，简直防不胜防。” “就是这样才有趣啊，而且也说明我们贝贝聪明着呢。她若是一天到晚就只会乖乖地躺在那，你肯定又觉得不可爱了。” 向暖将手抽出来，贝贝立马抗议地哼哼起来，双手一起伸过来想把自己的“玩具”给捞回来。 “那倒是啊。前几天在公园见到一个小男娃，都半岁了，还是一天到晚呆呆地坐在婴儿车里，不哭不闹甚至不怎么动，我都怀疑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呢……” 李晓敏新晋升妈妈，贝贝一天一个样儿，每天都有新发现，所以她一提到这方面的话题就刹不住车。 向暖含笑听着，间或附和或者反驳两句。 “你应该把果果带过来的，我好多天没看到她了，怪想的。” “她这些日子都玩疯了，还是让她歇一歇吧。她不累，我都累了。” 向暖这话不是忽悠人，她是真的有些身心疲惫，却不知道对谁去诉说。 盛情难却，向暖在好友家里吃过郑魁亲手做的晚饭，又聊了一会儿，然后才开车回了锦绣园。 连着两天没睡好，她的神经已经绷到极致，脑子更是一团浆糊，却完全没有睡意。一个人躺在沙发里，选了一部评价不错的电影，可直到电影都播放完了，她还完全不知道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想起往日跟牧野一起靠在沙发里看电影，边吃零嘴边分享心得的情景，向暖的胸腔里更是像伸进了一只可怕的大手，将她的心搅和得乱七八糟，还有点疼。 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向暖直接起身走进浴室，连衣服都没脱就站在了莲蓬头下。冷水兜头浇下，即便是三伏天里还是有些凉，连带着脑子好像也冷静清醒了许多。 水声很大，所以向暖并没有听到门口的动静，直到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浴室门口，继而贴上她的后背。 “啊——”向暖失声尖叫，立马扭身拼命挣扎。 “别怕，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向暖浑身一僵，停住挣扎，大口地喘着气。“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办重要的事情去了吗？” 一想到他将她们母女扔在异地他乡是为了什么，向暖的心里就不是滋味儿，说话的语气也有点带刺。 “好了宝贝儿，我错了，别生气。事情一办完，我就想回去找你们，谁知道你们居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向暖怕说多错多，只是“哼”了一声，抗拒地推开他。 牧野也不再费口舌，直接将人搂紧，低头去吻她。对付闹脾气的小女人，啰啰嗦嗦解释都是白搭，在床上最容易解决问题。 “不要！我累了！” 牧野闷声不吭，埋头苦干。女人在这事儿上经常口是心非，他是有经验的。 向暖在这方面哪里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被他又亲又揉的弄得浑身发软，站都站不稳，全部的重量都靠在了他身上。 牧野伸手关了水阀，一把扯过浴巾简单地擦干彼此身上的水珠，然后一把将人抱到床上，随之压了上去。 向暖双手撑在他结实的胸口，使出浑身力气推他。“你别闹了，我跟你说认真的，我真的嗯——” “累了”两个字没能说出来就被他堵住了红唇。 牧野亲够了就松开她的嘴唇，转而去吻她敏感的耳朵和脖子。 “啪——”把掌声响起的时候，一切戛然而止。 向暖也被自己这一巴掌给打懵了，瞪大眼睛，愕然地看着近在咫尺同样不敢置信的牧野。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动手了。 这可怎么办？ 向暖本能地咽了一口唾沫，吓得都不敢呼吸了。 牧野的眼睛本能地眯了起来，如果不是清楚眼前的人就是向暖，他恐怕会控制不住掐断她细嫩的小脖子。 第305章 动手打人还委屈了？ “我、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向暖语无伦次，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为自己脱罪。再怎么样也不该打人，而且还是打脸！ 牧野从她身上翻开，起身去了浴室，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向暖张嘴想喊住他，想要好好地解释一番，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了。她慢慢地坐起来，两眼发直地看着紧闭的浴室门，听着里面哇哇的水声，整个人都乱套了。 我这是怎么了？连审问都没审问就直接动刑，真是疯了吗？ 向暖屈起双腿，痛苦地将脸埋进掌心里，心底有一团酸酸的气体不停地四处流窜，冲撞得她哪里都酸酸软软的，使不上力气还有些想哭。 牧野曾经说过不要随便动他的脸，可她不仅动了，而且还这样莫名其妙。 男人的脸，哪里是能随便打的？何况是牧野这样有头有脸的男人！ 换了别的男人，刚才恐怕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打回来了吧？没准还会加倍呢！ 向暖，你完蛋了。 这个念头从脑海里飞掠而过，向暖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了。 不久前一切都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他一定很生气吧？他还会原谅她吗？ 浴室水声停止，脚步声由远而近。 向暖伏在膝盖上，没有动，她害怕一抬头就看到牧野满目的愤怒甚至厌恶，那比直接甩给她一记耳光还要让她难受。 “哭什么？爷挨了一巴掌都没哭，你还委屈上了？” 不管是声音还是语气，都是向暖熟悉的，跟平常没有什么不同，仍旧轻易地就能发现其中包含的宠溺和温柔。 “你……”向暖抬起脸来，视线模糊地看向他。“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就抽风了，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牧野用手给她擦着眼泪，然后将人拖到怀里搂着。 被锁在熟悉的怀抱里，向暖的情绪一下子就失了控，直接趴在他胸前呜呜地哭了起来。 牧野等她哭完了，才扯了纸巾给她擦干眼泪。那双漂亮的眼睛早就红肿起来，跟只兔子似的。“说吧，为什么不高兴？是因为我把你们丢在丽江吗？” 向暖怔怔地跟他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垂下眼眸，左右手手指下意识地互相**起来。 我应该直接问吗？可他一向是个坦白的人，既然他没有主动告诉我，是不是代表他并不想让我知道？ “是。你把我们丢在那就算了，居然还这么多天一个电话都不打来，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下意识地等到半夜，就怕你打过来我没接到，害得我这几天都没睡好。你看看，我的黑眼圈多严重？” 这话绝对不假，她的黑眼圈是很严重，精神也不好。 牧野知道自己突然间走人，她多少有些委屈。这些天他确实忙得一个电话都没给她打，想到她一天天的等到半夜，生气也是情理之中。可他又敏锐地发觉，向暖并没有完全坦言以对。不过眼下她既然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不想说，他也暂时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是我不好。向暖，我对不起你。”别人都觉得她是山鸡变凤凰，掉进了福窝里。可事实上，向暖跟了他，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向暖嘟了嘟嘴，又气呼呼地戳他的胸口。“本来就是你不好。” “嗯，我不好。”牧野一边认错，一边吻了吻她的脸颊。 向暖本来就不是个得寸进尺的人，对方都认错了，她更做不来咄咄逼人的举动。甚至于想到刚才自己动手打人的行为，更觉得羞愧万分，于是她怀着补偿的心理伸手抱住牧野的脖子，凑上去吻他。 床头打架床尾和，这是夫妻之间的常态。 牧野也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立马反客为主，气势汹汹霸道无比地开始攻城掠地。 一番极致缠绵之后，时间已经去到后半夜。 向暖本来就精神不济，如今最后一丝精力都被压榨得干干净净，情事一结束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牧野抱着她去浴室洗干净，然后轻柔地将人塞进被窝里，随手拿了烟和打火机就走出阳台。 这几天不给向暖打电话，他真不是故意的。有些事情太过复杂，他不能也没办法跟她细说。 缓缓地吐出一口烟圈，看着远处闪烁的霓虹灯，想到那个孩子，牧野就不由得皱起眉头。 …… 向暖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终于从浑身酸痛中悠悠醒来。 可想而知，身边半边床位早就空了。 向暖竖着耳朵听了一回，没听到外面有任何动静，猜想牧野已经出门了。她饥肠辘辘还口渴，可还是躺在床铺里半天也不想动。 “醒了。” 向暖一个激灵，侧头朝门口看去，接着本能地咧开嘴。“我还以为你出去了呢。” “今天我哪里都不去，就在家里陪你。”牧野在床沿坐下，伸手托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饿了吧？我抱你去洗脸刷牙。” “我想喝水。” 牧野抱着她的身子挪了一下，让她能够舒服地靠在床头，然后才去给她倒水。 向暖半眯着眼睛，整个人都懒懒的，抱着水杯的样子更像是某种萌萌哒小动物。 牧野掐了掐她泛红的脸颊，道：“你先去刷牙洗脸，我去给你做吃的。” “嗯。”又懒懒地靠了一会儿，向暖终于决心起床，只是下床的时候差点儿没跌趴在地上，因为两条腿酸软得都打哆嗦了。 牧野听到动静，急得从厨房飞奔进来。“怎么了？摔倒了吗？” “没事，腿有点软。”向暖没有真的摔倒，因为她及时抓住了床沿，不过因为用力太猛，手臂上的筋被狠狠抻了一下，有点疼。 牧野确认她没什么问题，干脆一把将她抱起来，亲自送进了浴室，放下的时候还确认了一下：“要不要给你拿把椅子进来？” 坐着刷牙洗脸吗？ 向暖扑哧一声笑了。 牧野也跟着勾了一下嘴角，摸了摸她的脸就继续给她准备早餐去了。 等向暖洗漱完，磨磨蹭蹭地走出客厅，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早餐。新鲜出炉的小笼包搭配鲜榨豆浆，还有一碗香喷喷的瘦肉粥。 “今天想去哪里玩？还是你想在家里呆着？” 向暖嘴里塞着食物没办法接话，想了想又往他嘴里塞了一个小笼包，等咽下去了才道：“在家呆着吧。” 旅游也是一件劳心劳力的事情。刚刚从云南回来，她实在不想继续往外跑了。 “那咱们就在家里呆着。我给妈打过电话了，这几天我们就在锦绣园呆着，过一过二人世界，小家伙就交给他们照顾了。” 闻言，向暖并没有喜出望外，而是下意识地想：杨子君和那个孩子呢？你不用管他们吗？ “怎么了？不想跟我呆着，还是放不下小家伙？” “牧长官，问你个问题，你保证绝对说实话，好不好？” 第306章 炸裂式爆发 若是平常听到这句话，牧野肯定会屈指弹在向暖的额头，再用宠溺又无奈的语气说一句乍听像责备实则宠溺至极的话。 但现在向暖的语气和表情都实在太严肃太郑重了，他自然也得严肃以待。“你说。” 这小笨蛋最近有心事，他是知道的。 向暖没有马上将问题抛出，而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那个折磨了她好几天的问题像只猴子似的在心底翻转，几次要脱口而出又被她咽了回去。 “你……有没有想过哪天退下一线战场？应该是可以的吧，我在书里看到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向暖垂下眼眸，用罗嗦个没完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内心，不让他发现她其实想问的并不是这个。 牧野抓住她的手臂，将人拖到怀里，另一只手则抬起她的下巴。 向暖被逼重新跟他四目相对，一瞬间跌入两汪深潭里，就这么被困在里面，动惮不得，心慌意乱。 不得不说，向暖这个问题选得实在是好。作为一名特种兵的妻子，最恐惧的事情就是丈夫牺牲在战场上，从此见不着了。何况，他们刚刚才经历了一次生死解难，她会感到恐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牧野落在向暖下巴的手慢慢地往上移动，最后贴上向暖的脸颊。“想过。我年纪也不小了，也差不多是时候退下来了。到时候，我就能多点时间陪你跟孩子了。你要是愿意，也可以选择随军，我争取天天搂着你睡，满意了吗？” “什么天天搂着你睡？你以为我稀罕啊？我巴不得一个人睡大床呢！” 向暖扬起下巴，本能地嘴硬。尽管这并不是她一开始想问的那个问题，但是他的答案还是让她心生欢喜和满足。她这一高兴，关注点直接偏离了十万八千里，几乎忘里那件糟心的事儿。 牧野平常沉默寡言，但对着向暖是高冷不起来的，尤其是夫妻俩你侬我侬的时候，他说甜言蜜语的天赋也会出现炸裂式的爆发。 于是夫妻两搂在一块儿，吃吃豆腐斗斗嘴，一时之间甜甜蜜蜜，羡煞旁人。 只不过，事实就是事实，一时的忽略并不代表问题就不存在了。 两个人一起窝在沙发里看完一场精彩的电影，向暖的眼皮子就黏到一块儿了，躺倒在床里的时候，又迷迷糊糊地想起那个孩子。 她现在可以绝对肯定，牧野没有跟她离婚的打算，可那个孩子怎么办？ 杨子君如果身体健康，以她的能耐，一个养大一窝孩子都不在话下。可她如今是个不折不扣的病秧子，虽然说骨髓移植暂时还算成功，但是否能就此痊愈还真的不能保证。即便真的痊愈了，能有多少寿命也是难以预料的事情……何况，没有爸爸的孩子多可怜啊…… 向暖迷迷糊糊地想着，越想越纠结，越想越心塞，眼角不知不觉就有点湿润了。幸好牧野在客厅看不到，否则又要追根问底了。 牧野的假期本来就不长，之前两个人受伤住院用掉了一截，去云南旅游又用掉了一截，如今已经所剩无几了。 某天半夜，向暖突然从梦中醒来，再次看到牧野一个人站在阳台闷头抽烟。尽管他是背对着她的，可她完全可以想象出他当时眉头紧皱的样子。 如果你这么放不下他们，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呢？我这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人。 向暖苦笑着闭上眼睛，在黑暗里心乱如麻地想了许久，终于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牧野带回来一个孩子，说是杨子君的养子。因为杨子君这两天有事，所以让他们帮忙照顾两天。 向暖一时愣住了，完全没想到这个孩子居然这么快就“登堂入室”了。 这就是照片里的那个孩子吧。 向暖晕晕乎乎地想着，心脏微微颤抖。 孩子五岁了，一张小脸绷得面无表情，身上有着跟年龄完全不相符的冷酷，一双眼睛更是跟狼崽子似的。一看就知道，这孩子的成长环境很特殊。 他的名字叫杨望。 向暖将那张紧绷的小脸仔细地观察了一遍又一遍，他的五官跟牧野不太像，但气质和神情几乎如出一辙，连沉默寡言的毛病都是一样的。 牧野小时候应该也是这样酷酷的吧？ 大家都试着跟杨望说话，想让他融入环境，可惜他完全不给面子，一副“你们都离我远点”的表情。那浑身上下挥发出来的冷气，简直要在三伏天里将人给冻僵。 不过，有一个人是例外的，那就是果果。 杨望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向暖一个大人见了都要犯怵，果果却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敢去拉他的手，邀请他一块玩儿。一开始，杨望也不给果果面子，但没多久就败在了果果的磨人功夫之下，被拉着进了果果专属的游乐场。 罗筱柔见了，笑着道：“果然还是同龄人比较能玩到一块儿。果果一直想要个哥哥，今天总算是有个哥哥陪她玩儿了。” 这话本无心，但听在向暖耳朵里却成了另一回事。 “妈，我去厨房给他们做些点心饼干吧。”杨望再怎么少年老成，对于儿童口味的食物应该也是难以抗拒的。 “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了。牧野你去房间里看着他们，我怕他们会打架。”说着，向暖快步进了厨房。她需要一个单独的空间，冷静一下。 这两年来，向暖不知道为果果做了多少的饼干甜点，在这方面的功夫早就锻炼得炉火纯青了。 而在忙碌的时候，向暖可以暂时将脑子放空，心情也会比较平静。 不过一个小时，向暖已经做出了一盘动物小饼干，几个小蛋糕，还有两份冰淇淋。为了迎合孩子的喜好，这些东西样色搭配和造型都十分有趣，让人眼前一亮。 “好了，大功告成！” 向暖擦了擦手，用托盘端着这些东西小心地走向游乐场所在的房间。 房门是敞开的。 向暖走到房门口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果果跟杨望正脑袋挨着脑袋在搭积木。杨望一言不发，嘴唇紧紧地抿着。果果嘴里则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偶尔还连比带划。具体说了什么，倒是听得不太真切。 牧野就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一动不动，跟一座雕像似的。 向暖看到的是他的侧脸，却直觉他此刻的眼神一定是温柔慈爱的。她甚至觉得，他应该特别想伸手摸一摸杨望的脑袋。他这个人向来面冷心热，对自己至亲的人更是热得更一把火似的，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做父亲的哪能不爱自己的孩子？何况还是一个自己没能亲眼看着他出生，不曾给过他爱和陪伴的孩子！ 他心里一定很愧疚吧？ 第307章 人生得意须尽欢 “小朋友们，这里有好吃的饼干、蛋糕和冰淇淋哦。谁想要吃啊？” “我要吃！”果果很喜欢向暖做的这些点心，闻声立马扔了手里的积木，撒腿往门口跑。但是跑了没几步，她突然又折回去，抓住杨望的手臂用力将他拉起来。“哥哥，我们去吃冰淇淋。我妈妈做的冰淇淋可好吃了！” 即便是面对好吃的，杨望也表现出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不过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被果果给拖走了。 吃东西的时候，果果还特别得瑟地问他：“我妈妈做的东西好吃吧？” 结果，她没得到想要的肯定。 杨望面无表情的脸难得露出一点疑似嫌弃的痕迹，然后用嫌弃的语气吐出几个字：“难吃死了！” 向暖听得心里一紧，倒不是在意这个孩子的口是心非，而是怕果果会因此而说出“那不给你吃了”这种话。以杨望的性子，果果要真这么说了，他立马就会将东西甩下走人。 好在，果果没那么接话，而是严肃认真地强调：“好吃的！我妈妈做的东西最好吃了！” 杨望扯了扯嘴角，终于还是没再说出让果果不高兴的话来，最后甚至无意中用行动证明了向暖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吃饱喝足，果果又拉着杨望进了游乐场。 向暖看着他们牵着手撒腿奔跑的画面，嘴角也慢慢地扬了起来。这样挺好的，她想。 牧野突然从后面揽住她的腰，下巴枕在她肩头上。“媳妇儿，谢谢你。” 谢我什么？ “今天干嘛这么客气啊？我经常这么伺候你女儿，又不是今天才开始的。” “所以才更要谢谢你啊，谢谢你这么辛苦帮我照顾这个家。” 向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侧头蹭了蹭他的脸。“那你以后可要对我好一点。” “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 “那还可以更好的嘛，你听说过这种事情还嫌多的吗？宠爱这种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啊。” 牧野低笑两声，轻轻抠了抠她敏感的腰侧。“贪心的小东西。“ “我哪里小了？” 牧野的视线暧昧地落在她的胸前，压低了声音，用一种痞气十足的语调说：“嗯，比起以前确实是大了。” 向暖气得直磨牙，脸更是不可遏制地红了起来。 脱了军装，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流-氓！ 牧野兀自低笑，还在她酡红的脸颊上啄了一口。 “你别闹了，一会儿让爸妈看见多不好。赶紧进去陪孩子玩吧，我再去厨房看看。” “还看什么看？你别这么宠着他们，小心宠坏了。我看你精神不好，回房去睡一觉吧。” “那你呢？” “我去看着他们，免得一会儿打起来没人劝架。” 这时，罗筱柔从门口走了进来，听到牧野的话就接道：“你们两都回房去歇着吧，我来看着他们。” 牧野立马牵着向暖上楼去。 向暖在厨房忙了一个多小时，虽然开着空调，却还是有些冒汗，所以先去浴室洗了个澡。洗完刚踏出浴室门，就被牧野一把抱起，丢进了床铺里。 “牧长官，白日宣淫不好吧？” “好不好，试过才知道。”话音未落，他已经猴急地啃在了她的脖子上。 向暖也没推拒，四肢完全伸展，任由他胡作非为。 人生得意须尽欢。 时间不多，更要及时行乐。 一番巫山云雨结束，牧野喘息着搂住向暖，翻身靠在床头上。 向暖趴在他胸前，呼吸凌乱，大脑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才算平静下来。沉默半晌，她犹豫着问：“那个，杨中校一个人带着个孩子，很不容易吧？” “嗯。可是她执意如此，谁也阻挡不了。她那脾气，真的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向暖仿佛在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心疼的意思，也许还有愧疚吧。她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沉默了下来。 牧野似乎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一手搂着她，一手抚着她的背，哄着让她睡一觉。 向暖听话地闭上眼睛。大概是在他怀里很安心，加上昨天半夜醒来导致没有睡好，她最后终于还是迷迷糊糊失去了意识。只是没睡多久，她就又突然惊醒过来，然后身边已经没人了。 走出房门，向暖就听到了楼下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其中以果果和罗筱柔的笑声最为惊天地。杨望还是没有出声，但她能听到婆婆和果果喊他，显然他也在这欢声笑语当中。 到达楼梯口前，向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迈步。 很快，楼下大厅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除了她，家里几个大人都在围绕着那两个孩子转悠，连公公牧高峰都不例外。 他们在玩游戏，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这是果果最喜欢的游戏，难怪她那么兴奋。 他们玩得太专注了，谁也没有发现向暖出现在二楼楼梯口附近。 向暖就那么安静地看着，看到最后莫名有点心酸。他们那个欢乐的王国里，似乎并没有她的位置。 “愣在那干什么？”牧野抬眼往楼上看去。 向暖笑了笑，缓步走下楼梯。 “妈妈！妈妈，你跟我们一起玩吧！”果果撒腿冲上楼梯，一把抓住向暖的手，拖着她往下跑。 向暖怕她不小心摔倒，吓得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紧她，直到踏下最后一级楼梯才松一口气。 见儿媳妇起来了，牧高峰就将牧野叫进书房去商量事情，将带孩子玩游戏的任务留给三个女人。 谁知道家里有权威的两尊大佛一不见人影，杨望就耍了脾气，不肯玩了。绷着一张小脸坐在沙发里，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 向暖琢磨不准他是不是对自己哪里不满意，下意识地看向婆婆罗筱柔。 “刚刚玩了挺长时间，估计孩子们都累了。让他们歇一会儿，吃点东西。” “嗯，我去给他们切点水果，再拿点饼干。” 晚上，公婆要去参加一个慈善晚会，张妈也跟着一起，连晚饭都没吃就出了门。 向暖让牧野陪两个孩子玩，自己亲自下厨做了几个适合孩子吃的菜，还费心地摆成小动物的造型。 果果自然是欢天喜地，迫不及待就想开动。 杨望还是没什么表情，不过眼睛似乎亮了几分，最后也吃了不少。放下碗筷的时候，他还特地看了向暖一眼，好像在说：你做的东西还不算太难吃。 向暖接收到那个眼神，忍不住笑了。 这孩子真的只有五岁吗？什么环境才能让一个五岁的孩子如此早熟？ 向暖突然想起自己五岁的时候，已经被刘秀清逼着洗衣做饭了。同龄的孩子只知道四处撒欢，只知道享受万千宠爱，她却必须像个大人一样学着干这样那样的活计。第一次煮饭水放少了，没煮熟，刘秀清就罚她一天不许吃饭…… 据说杨子君这几年过得特别不容易，作为她的儿子，杨望肯定也跟着吃了不少苦头吧。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生活的艰难更能让人提前长大？ 这么一想，向暖突然觉得杨望无论是什么脾气什么品性，都是可以理解的，也是让人心疼的。 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呢…… 心随意动，向暖忍不住伸出手去摸摸杨望的小脑袋。 “啪——” 结果还没碰到，杨望就一下将她的手给拍开，一双小兽一般的眼睛戒备地瞪着她。 这一下其实不疼，但向暖一下子懵了，然后尴尬地将手缩回去。 “杨望！”牧野锋利的鹰目盯着杨望，用一种异常严肃的语气喊他的名字。 第308章 你是最好的 向暖顿时急了。“你千万别骂他，是我不好，不该随便碰他的。杨望，对不起，阿姨不是故意的。” 杨望似乎并不领情，瞪了向暖一眼，跳下椅子甩大步往门口走。 这孩子不仅早熟得不像五岁，脾气也大得不像五岁。 向暖急得推了推牧野的手臂。“你快去哄哄他呀。” 如果是自己生的，向暖一点都不介意让他自己生一阵闷气，吃点教训。但这是别人的孩子，而且不是她班上的学生，她无权替人家管教。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她更担不起这个责任。 牧野还没动，果果倒是先跳下椅子，撒腿追了上去，嘴里大声地喊着哥哥。 “对不起。”好好的气氛被弄砸了，向暖一时后悔莫及。 牧野手一抬，屈指给她的额头来了一下。“瞎道什么歉？你根本没做错，是这孩子的脾气太差了。放心吧，在大院里出不了什么问题，让果果去哄他最好不过了。” “可是这不太好吧。要不我跟去看看？” 牧野拗不过她，只得三两口解决了碗里的饭菜，然后起身跟了出去。 向暖看着桌上的饭菜，突然没了胃口，最后随便吃了一点就把饭菜给撤了。她本来想将碗筷放着，先出去看一下两个孩子的，转念一想有牧野在，出不了什么问题。没准她一出现，杨望就跟不高兴了。 轻叹一口气，向暖放空脑袋，动作利索地开始干活。等她忙完走出家门，就看到一大两小在花园的草地上。 牧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屋，将果果的一箱子玩具都给搬出来了。这会儿他正在玩魔方，两个孩子负责当看众。 牧野玩魔方厉害得就跟小孩子玩泥沙一样，向暖早就见识过了。只见他手指翻飞，眨眼的功夫就能将颜色一一归位。 “爸爸好厉害！”果果激动得直拍手。 杨望看着牧野的眼神也多了一点什么。性子越是冷淡的人就越是崇拜强者，连小娃娃都不能例外。 “爸爸，给！”果果拿起另一个魔方塞到牧野手里，换下了已经玩好的那个。 牧野接过魔方却没有玩，而是递给杨望。 一大一小气质相似的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彼此，安静对视。 “杨望，让我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向暖差点儿笑了，这语气，怎么像是大人之间的对话？杨望可还是个小娃娃。 也许是这句话里的那份激将起了作用，杨望还真的接过了牧野手里的魔方，低头看了一会儿就开始玩了起来。 果果一看哥哥要玩，情绪立马更加高昂起来，本来就又大又亮的眼睛瞪得圆滚滚的，像极了某种可爱的小动物。 这世界上不乏天才，一出生就自带光环，旁人只有羡慕的份。 杨望貌似不属于这一列，玩了好一阵，手里的魔方还是一团糟。 牧野将魔方拿走，然后抓住他的衣领子将他拎到自己的一条腿上坐着。 “我也要！”果果不甘人后。 牧野只好将她拎到另一条腿上坐着，然后就开始一边表演一边用简单易懂的话语进行讲解。 两个孩子都听得全神贯注，眼睛一眨不眨。 向暖见牧野一边解说，一边不时抬眼看一下杨望，就知道这解说专为杨望而存在，果果只是个凑数的。她抿了抿嘴角，但没出声，也没动。 眼前的画面实在太美好了，她舍不得打扰。 因为要教杨望，牧野这一次的魔方花了数倍的时间才玩好。“懂？” 然后就将它丢回箱子里。 果果机灵得很，立马又拿了另一个，直接递给杨望。 杨望没接。 果果就巴巴地看着他，大眼睛水汪汪的。 杨望很快败下阵来，看了牧野一眼，接过魔方开始玩。这次他依然没能顺利完成，但显然进步不小，得到了牧野的表扬。 向暖隔着一段距离，加上是晚上，她没能看清杨望脸上的表情，但总觉得他的嘴角往上扬了一下。 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了。 向暖转身进了屋里，一个人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屏幕上人头换来换去，到底播的是什么，她半点也没看进去。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跑了出去。 外面一大两小已经不玩魔方了，改玩摔跤。反正就是在草地上翻来滚去，姑且算是摔跤吧。 牧野这人冷归冷，但陪孩子玩的时候是很能放下身段的，绝对不会端着什么形象。平常他就没事被果果当马来骑着玩，这会儿跟两个孩子在草地上打滚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向暖，过来。” “我去拿点水果出来，你们先玩。”体力消耗这么大，还是补充一点能量吧。 等向暖端了水果出来，摔跤运动暂时休停。两个小的玩得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就像可口的苹果。 果果这个样子，向暖经常看到。倒是杨望因为脸红红的，那份与年龄不相符的冷酷似乎也荡然无存，多了几分可爱，惹得她差点儿又没忍住伸手去摸一摸。 “来，大家歇一会儿，先吃点东西。果果，带哥哥一起去洗手。” “好！” 花园里就有水龙头，洗手很方便。 这一通疯玩让杨望变得好接近了很多，那张脸似乎都绷得没那么紧了，对着果果甚至多少有了一点哥哥的样子。 果果对于这个哥哥是打心眼里喜欢，连拿到喜欢的水果都是第一时间殷勤地递给杨望，还用那种含着讨好和期望的眼神巴巴地看着人家。 向暖有足够的理由担心，杨望要是不给脸，她会不会直接哭出来。 好在，杨望顿了几秒，还是接了。 果果顿时就跟捡了大宝贝似的，乐得大眼睛变成了两弯新月，自己也拿了一块水果高高兴兴地吃了起来。 向暖看看果果，又看看杨望，心道：有爸爸妈妈陪伴关爱的孩子才能快乐成长！ 杨子君肯定会是一个好妈妈。 果果也会喜欢她的吧？肯定会的。 这样就好。 向暖抿着嘴角笑了笑，拿起一块水果放进嘴里咀嚼，却没尝出味道来。 吃完水果又玩儿了一会儿，时间就不早了，两只小家伙也该上床睡觉了。虽说还在假期当中，但早睡早起的习惯不能打破。 两个小家伙都有了清楚的性别界线，所以牧野和向暖一人负责一个，分工明确。 洗完澡，就把他们安置在果果房间里那张榻榻米上。 “妈妈，我要听小白兔和大灰狼的故事。” 果果对这个故事十分痴迷，从两岁开始听，到现在还没有要腻歪的意思。 “哥哥，我妈妈讲故事可好听了。”还不忘炫耀一下。 杨望看了向暖一眼，一言不发。 向暖清了清喉咙，开始讲睡前故事，讲完了小白兔和大灰狼，还给唱了一首摇篮曲。 等曲子唱完，两个小家伙都睡着了。 向暖刚刚站起来，背后就贴上了一个滚烫的身体。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向暖一愣，心情有点复杂，继而想起什么，回道：“这话小心让婆婆听见了，到时候你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牧野低笑两声，弯腰一把将她抱起。本想一起洗个鸳鸯澡的，结果刚踏进卧室，手机就响了。 向暖看到屏幕上“杨子君”三个字，怔了一下，识趣地自己先去了浴室。 第309章 她像个不速之客 向暖本以为牧野要跟杨子君聊很久，谁知道她刚刚泡进浴缸，他就跟着进来了，然后站在浴缸边脱衣剥裤，大刺刺地展现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 “当众脱衣gua裤，真不害臊！” 牧野一挑剑眉，鹰目扫过四周。“当众？众在哪里？” 向暖也被他炸裂的演技给征服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身体抖动激得浴缸里水花荡漾。 牧野长腿一跨就进了浴缸，十分自然且霸道地将人捞过来，大刺刺地锁在怀里。 向暖放松身体，任由他抱着揉搓，全身心享受这样的耳鬓厮磨。 两个人倒是没有直奔主题颠鸾倒凤，反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当然，聊完了回到床上，该做的事情一样也没落下就对了。 夜里睡得正酣的时候，牧野突然睁开眼睛，然后迅速地起了床。 他的动作很轻了，但向暖少了他的怀抱，还是悠悠转醒。她迷迷糊糊地看着敞开的房门，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坐起来。 走廊上，杨望赤脚站在那，紧绷的小脸有些茫然。 牧野打开了走廊的壁灯。“怎么了？” 杨望默默地跟他对望，抿着嘴唇不说话。 向暖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无声“对峙”的画面。“怎么了？” “不知道，这小东西突然就起来了。” “可能是换了陌生的环境，不习惯吧。”向暖越过牧野走到杨望的面前，缓缓地蹲下来。“你是不是想妈妈了？妈妈今天有事情要办，所以不能来接你。你乖乖地睡觉，明天就能见到妈妈了。要不，阿姨再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杨望看着她，照旧一言不发，突然转过身去，又回到了果果的房间。 向暖愣了愣，回头跟牧野对视一眼，然后快步跟了上去。等杨望躺到床上，她还是挑了一个直觉小男孩比较喜欢的冒险故事来讲。她的声音和语调都很温柔，语速也很慢，催眠效果很明显。 等一个故事讲完，榻榻米上的小男孩已经半阖上眼睛，还撑着最后一点清明。 向暖又唱了一遍摇篮曲，直到他真的睡着了。她掖好被子站起来，一转身就看到牧野倚在门框上，安静地看着她。她扬起嘴角笑了笑，灭了壁灯，在黑暗里走到他面前。 牧野在她眉心吻了一下，弯腰将她抱起。 “嗯嗯……”向暖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激动，半夜三更居然又压着她折腾起来。她其实困得厉害，可他缠得实在紧，她不忍心拒绝，只好大半夜又跟他胡闹了一番。 想当然，向暖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幸亏婆婆不是恶婆婆，否则她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陪着孩子们玩了半天，向暖接到了李晓敏的电话，以前幼儿园的一个同事生病了，想约她一起去探望。 “好，我立马出发，在医院门口碰头。” 探望完同事，向暖又跟李晓敏一起去吃了个早晚饭，然后才打道回府。她回到大院里，杨子君已经来接杨望了。 牧高峰和罗筱柔坐在沙发里看电视，牧野和杨子君陪着两个孩子在垫子上玩乐高积木。 向暖还在门外就听到了果果激动的笑声，还有尖叫。等她站到门口，看着眼前幸福的一幕，突然就迈不动步子了。 这分明是其乐融融的一家子。 而她，像是个不识趣来打扰的不速之客。 “傻愣在那做什么？”牧野一边道一边站起来朝她走过去。 向暖赶忙笑了笑，将所有的想法狠狠地塞到了最深的角落里。“杨队长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阵了。杨望非要把这个积木拼完，否则不肯走。” 她说这话的时候，向暖觉得她整个人的气场都柔和了许多，连带着眼神似乎都不如平常那么锋利了。 果然，再强悍的女人内心都有一份慈母之心。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不过这也是好事啊，做事情本来就要有始有终么。” “妈妈！”果果还是很爱妈妈的，即便正玩得高兴，也还是冲过来抱了她一下，然后牵着她走过去。 向暖取代牧野，在他原来的位置坐下来。 以前，向暖跟杨子君从来没聊过什么育儿心得，因为她压根不知道杨子君有个孩子。现在两个人算是找到共同话题了，一边帮忙拼积木，一边互相分享孩子的糗事趣事。当然，相比于杨望，果果要蠢萌得多。 那一套积木的模型是一个五脏俱全的游乐场。 向暖回来之前，他们已经拼好了大半。向暖回来之后，他们又花了半个小时，总算是大功告成了。 杨子君这才带着杨望离开。 “要不在这里住一晚吧？反正有房间，而且杨望和果果也玩得很好。果果很喜欢哥哥的，对不对啊？” 果果立马点头如捣蒜，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满是真诚，拉住了杨望的手。“哥哥，你今晚还住我家吧？果果最喜欢你了。” 向暖哭笑不得地想：小东西，你到底有多花心啊？你的“最喜欢”可换得真快！ 不过，杨子君坚持要走。 “你是开车过来的吗？没开的话，让牧野送你们回去吧。”向暖刚刚没注意到车库里是不是有别的车。 “不用，我自己开了车的。” 果果一路追到门外，看着杨望上了车，她也想爬上去。被牧野抱下来之后，直接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没事的，哥哥很快又会来陪果果玩的。”向暖抱着她哄了好一阵才总算不哭了，但还有点蔫蔫的样子，眼睛也跟兔子一样红彤彤的，别提多可怜。 果然，一个孩子还是太孤单了，好不容易有个伴就如获至宝，舍不得分开。 牧野的假期眼看就要结束了，婆婆罗筱柔就打着果果去隔壁城市看望一个老朋友，一去就是几天，就为了让儿子儿媳妇过二人世界。 向暖努力摒弃一切该有不该有的想法，每天高高兴兴地跟牧野厮混在一块儿。 白天出门去玩儿，尽情地玩儿。经常不按理出牌，想到什么就干什么，任性至极。 夜里就在床上胡天胡地，不知羞耻，也不知节制。 终于，牧野的假期一眨眼就彻底结束了。 他回部队前一个晚上，向暖照例缠着他纵情声-色。两个人一直胡闹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终于偃旗息鼓，双双疲倦睡去。 向暖醒来的时候，牧野已经走了。她怀里抱着的，是他专用的枕头，上面还散发着浓烈的专属于他的气息。 动了动身体，向暖将脸更深地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嗅着他的气息，心脏开始隐隐作痛。 每一次离别，都是从分开的那一秒就开始想念，然后一天一天地掰着手指头盼望。也许等待很漫长，但终归是有盼头的。 但这次不一样了。 贪恋了这些日子，她真的该离开了。 这一切本就不属于她，杨望也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第310章 她才是你遗失的肋骨 将自己收拾好，又吃了一点东西，向暖就出门去了一家律师事务所。 离婚案件，最大的争议点除了孩子的抚养权，然后就是财产分割。 果果是牧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她没那个胆量也没条件去抢，他们也不可能会给她。 在财产分割方面，向暖绝对相信牧野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有的一切都给她。他那个人，从来就不跟人计较这些身外之物，尤其对方还是自己的女人。 很多人因为儿时尝尽了没有钱的苦头，长大了会变得非常物质，把钱看得重于一切，甚至为了钱不择手段。 向暖却不一样，她很清楚地知道人生不过三餐一宿，一个有手有脚又肯干的成年人，养活自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何况，幸福与否并不是看钱多钱少的。所以即便离婚，她也没想过为自己多牟取一点钱财来傍身。 金钱确实是好东西，可够用即可，多了反而会惹出祸端来。 既然这两个争议点都不成问题，那么拟一份离婚协议书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谢谢你，程律师。” 向暖拿着一式两份的离婚协议书缓步走出律师事务所。 时间已经是中午了，热辣的阳光当头照射下来，刺得向暖头晕眼花，胃里还有点翻滚的感觉。 接下来一个星期，向暖都把时间耗在了锦绣园。除了买菜吃饭睡觉，她每天都会出门去走走，把跟牧野一起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走一遍。 那些地方并不是什么约会地点，但两个人一起走终归是甜蜜幸福的，一个人独自徘徊不免有些伤感。 向暖用自己的双脚丈量着这些地方，然后将大脑当成记事本，将每一个细节都详细地回忆之后再详尽地镌刻下来，力求此生不忘。 荣城这样的国际化大都市，若真要用双脚丈量它的每一寸土地，估计一年都不够用。但向暖和牧野一起走过的地方，其实真的不多，因为他实在太忙了。 一个星期一晃而过，向暖终于完成了这个任务。 罗筱柔也带着果果从隔壁城市回到了荣城，因为果果要上学了。 在回大院去住的前一天晚上，向暖摊开纸笔，一字一字写下了一封信。 这封信写写停停，停下发呆的时间远多于动笔的时间，以至于一直到后半夜才总算完成了。 牧长官： 好像一直都这么喊你，偶尔会喊名字，但很少喊老公。别的女人一天到晚将“老公”挂在嘴边，叫得又自然又爱娇，可我这么叫你的时候总会觉得不好意思，直到现在都还找不到有说服力的理由。幸亏，你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我至今都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情景，清楚鲜活得仿佛是昨天的事。那天我跟一个中学老师相亲，结果被向晴搅了局，当众丢脸丢大发了。我当时的心情很糟糕，甚至可以说很绝望，然后就这么遇到了你。从小到大，我幻想过无数次要变得强硬一点，胆大包天一点，这样就不会总是受别人的气了。可也只是想想而已，我懦弱地不敢付诸行动。那天鼓起勇气走到你面前向你说出那番话，大概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大胆的事情了。如果你当时强硬地拒绝了我，估计我会挖个洞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可是你没有拒绝，更没有嘲笑，而是同意了那个连我自己都觉得挺荒唐的要求。 从小到大，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默默地扛起一切，再苦再累也自己咬牙挺着。我甚至以为，这辈子自己就这么过了。可是你让我知道，原来我也可以被人当公主一样宠着，可以撒娇耍赖甚至撒泼。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充满了幸福感，就像泡在蜜罐里一样。你不在家的日子确实有点难熬，因为听不到你的声音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担心你会有危险，可只要掐着手指头算着你回来的日子，我又觉得这一切都是美好的。 丈夫宠着，公婆护着，女儿黏着，这是我从前做梦都不敢想的日子。可是遇上你，这一切都成了现实。我常常在想，过去28年的辛苦大概就是为了积攒运气，从而得以在28年后遇到你。哪怕到了此时此刻，我仍这么认为。 原本，我以为这样的生活会持续一辈子，可是杨子君回来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刚认识你不久的时候，就从别人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后来，又从好几个人嘴里听到了关于她的事情。他们每个人都告诉我，杨子君是如何出色，你和她是如何般配，如果不是那一次意外，你们肯定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儿。我心里并非不好奇，也并非一点都不在意，但对于一个已经不在人世的人，我真的没脸去斤斤计较。我一直把她当成了你的过去，然后告诉自己过去不重要，重要的是珍惜现在，把握未来。 直到杨子君突然回来，我才知道，她从来就不是你的过去。相反，我才是捡了漏然后鸠占鹊巢的那个人。如果杨子君跟小说或者电视里那些前任一样趾高气扬自以为是甚至不择手段，我一定会牢牢地抓着你不放，然后狠狠地反击回去。可她不是，甚至半点都不沾边。我第一次正式跟她面对面，是在肿瘤医院的花园里。我从来没见过她的照片，可照面的那一刻，我就是知道那就是她。当时她穿着病号服坐在椅子里，瘦得不成人样，唯有一双眼眸流光溢彩，叫人一眼难忘。那通身上下散发出来的人格魅力，更叫人为之折服。我从来都不知道，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独特且魅力非凡的女人。我没有见过她身着军装跟你并肩而立的画面，但我完全可以想象出来，也不得不承认，你们确实很般配。不像我，即使在一起这么久，站在你身边也总有种灰姑娘高攀了白马王子的感觉，而且还不是貌美如花的灰姑娘。 你还记得吗？你曾经说过，我是你最重要的那根肋骨。可现在我才知道，杨子君才是你遗失的那根肋骨，那根必不可少的肋骨。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杨子君在你心里是一个特别而重要的存在。不过也是，这世界上能跟你交付后背并肩而战的女人，恐怕也只有她了。更何况，听说六年前她是为了救你才出的事。这样一个人，当然值得你刻骨铭心地记一辈子。但知道归知道，那天夜里的袭击才让我更加直观强烈地感受到，她在你的心里到底有多重。你们是互相可以交付性命的人，也是可以为了彼此不顾生死的人，这样的两个有情人若是被强行分开，那也太残忍了。不过，让我下定决心想要离开的，是杨望的出现。我是个孤儿，比谁都清楚没有父母疼爱和陪伴的孩子是多么可怜。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可怜的孩子因为我而不能拥有完整的家庭，绝对不能。所以，我离开是最好的结果。 你不要觉得愧疚，也不要来找我了。这是我的选择，我心甘情愿，也不后悔。你也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做什么傻事。我会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若是遇上合适的人，我一样会恋爱结婚的。也许我运气好，很快就能遇到那个人也说不定哦。祝福我吧。 你是个好爸爸，杨子君也是个好妈妈，我相信杨望和果果一定可以幸福快乐地长大的。替我向公婆说一声对不起，还有感谢他们这两年的照顾和关爱。你们一家人都要幸福，一定要幸福！ 好像还有千言万语想要写下来，可是执笔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那就停在这里吧。 ——向暖 原本，向暖以为自己会哭得一塌糊涂，可是信纸从头到尾都是干净的，没有一点泪痕。 向暖突然含着眼泪笑了，给自己竖起一根大拇指。 向暖，你表现得很好！ 加油！ 第311章 离婚不是儿戏！ 向暖带着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和那封信回了军区大院。 很多天没看到妈妈了，果果很想向暖，一见面就扑上来，然后黏在她身上怎么也不肯撒手，就跟树熊似的。 眼看就要分别了，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所以向暖也乐得被她这么粘着。不管果果怎么折腾，怎么无理取闹，她也始终好脾气地哄着。果果玩累了睡着的时候，她就一头扎进厨房给她做各种好吃的，小动物饼干更是做了好几罐放在冰箱里存着。 罗筱柔见了也不由得摇头，说：“你也太宠着她了。” 闻言，向暖但笑不语，明显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新学期开学那一天，向暖早早地起来，亲自为果果做了丰盛的早餐，然后伺候她洗脸刷牙穿衣打扮，将小家伙打扮得活脱脱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公主。甚至还特地穿了亲子装，母女俩站在一块儿就是一对姐妹花。 果果也很喜欢跟她穿一样的衣服，拉着她在镜子前照了又照，别提多得瑟。 恰好那天公婆有事，送果果去上学的任务就全权交给向暖了。 牵着果果的手走向幼儿园的路上，听着小家伙的童言童语，向暖几次差点落下泪来。这么可爱的小宝贝儿，她是真舍不得啊。就算将来自己生一个，也不一定有果果这么窝心呢！ 到了幼儿园，向暖将书包水瓶等用品都放好，然后蹲下来抱住果果香软的小身体。“果果，妈妈爱你，很爱很爱！” “妈妈，我也爱你！” 向暖含着眼泪笑了，怕自己当众哭出来，赶紧将她交给老师。果果挥着小手走进教室的那一刻，她到底还是憋不住了，捂着口鼻低着头快步走出了幼儿园。 回到家里，向暖将离婚协议书和信一起放在了书桌上。 昨天她就跟婆婆说过了，今天要跟朋友一起去旅游，婆婆也很愿意看到她出去玩儿，当然是举手同意了。 站在房间中央，细细地环顾房间里的一切，向暖的眼睛再次湿润起来。除了必要的证件和几件衣服，她只带了牧野为她做的模型。所有的东西加起来，刚好塞满一个大行李箱。 其实，向暖最想带走的是牧野那个枕头，只是思考再三终究觉得不妥，最后还是放弃了。 张妈也知道向暖要出门去玩，所以见她拖着行李箱出现，还笑着说让她玩得开心一点，别急着回家。 向暖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就笑呵呵地走了。 出了大院，坐上出租车之后，向暖的眼泪就汹涌澎湃地落了下来。 司机被吓了一跳。“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向暖赶紧擦了擦眼泪，“我要出国念书，好几年才能回来，所以有点难过。” “出国念书是好事啊。再说了，现在坐飞机很方便，放假就可以回来啦。” 向暖只能应着，一路上就陪着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牧野若是想找一个人，哪怕是钻到地底下，他估计也能掘地三尺把人给找出来。因此，向暖也就不玩什么反侦察手段了，事实上，她压根就没有这些东西。 向暖的第一站是拉萨。她想去那一片被称为天堂的土地已经很久很久了，如今无事一身轻，正好付诸行动。 很多人都说要去西藏荡涤心灵，清洗灵魂。 向暖不觉得自己的灵魂和心灵需要清洗荡涤，她单纯是觉得那里的景色实在太美了，民族风情又比较独特，值得去体验一番。 下飞机那一刻，向暖就被眼前的蓝天白云给震撼了。这样干净澄澈的天空，仿佛能将所有的烦恼都给驱逐干净，只留下宁静平和。 这就是他们所说的荡涤心灵吧？ 向暖找了一个合适的酒店住下，然后就戴了一顶遮阳帽脖子上挂着相机兴冲冲地出门去了。她不在乎看了多少景点，所以不像别人那样步履匆匆，完全称得上是信马由缰，走到哪里就是哪里，喜欢的地方可以逗留很久，不喜欢的地方再有名也不多看一眼。 来过西藏的人都说，到了这个地方，你根本不需要什么拍照技术，因为随便一按快门都是风景如画。 向暖站在这片天地间才知道这句话丝毫不夸张，当真满目都是美景。她举着相机，兴致来了就“咔嚓”按一下，很快便存了不少美照。 晚上回到酒店，向暖再三考虑之后，给婆婆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 “妈，我给牧野留了一些东西，就放在书桌上，你帮我寄给他吧。” 那边，罗筱柔接到信息就满腹疑惑地跑进了儿子儿媳妇的卧室，看到摆在桌上的离婚协议书，顿时脑子就炸开了。她一把将东西抓在手里，十万火急地冲出房门，嘴里大声喊着丈夫的名字。 牧高峰正在沙发里看报纸，听到这么大的动静，不解地抬起头来。“怎么了？” “向暖走了！她要跟牧野离婚！这离婚协议书都签好字了！你看看，你看看！” 牧高峰眉头一皱，将东西接过来一看。“这究竟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你说好好的，怎么就想到离婚了呢？不行，我得打个电话问问她究竟怎么回事！” 向暖没有接听电话，她怕听到公婆的声音自己就说不好话，只是在按断之后回了一条信息。 “妈，所有的东西我都写在信里了，牧野看了就会明白。妈，谢谢你和爸这些年的照顾，能够遇上你们这样好的公婆，还有个果果这样的好女儿，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当你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我已经关机了。不过你放心，我只是去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我会好好的，你们也要好好的。再见。” 信息发送成功，向暖就直接关了手机。 罗筱柔听着“嘟嘟嘟”的忙音变成“你拨打的电话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顿时就傻眼了。“这孩子，居然真的关机了。你说她到底在想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离婚干什么？牧野哪里对不起她了？我们对她还不够好吗？” 牧高峰没立马接话，而是用审视的眼光看着手里那封信。信封上写着“牧野亲启”，他也不好拆来看，所以完全不知道里面到底说了什么。 “不行，我得赶紧给牧野打个电话。” 牧高峰也没阻拦她，只是眉头仍皱着。当今这个社会，很多人都把结婚离婚当成儿戏，但在他们牧家，婚姻是绝对不能当儿戏的。 罗筱柔拨了牧野的号码，但是没打通。“无人接听，估计是出任务去了。哎，这真要急死人啊。” “这几天，向暖什么都没跟你说吗？” “没有。她要是说了什么，我早发现问题了。可是她跟平常一样，没有任何不同，今天突然说要离婚，所以我才莫名其妙。要不是她留了离婚协议书和信，我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跟我开玩笑的！” 牧高峰蹙着眉头不说话，默默地拿起了茶几上的烟和打火机。 “奶奶，我要跟妈妈视频！”果果突然跑过来，跟罗筱柔提出了要求。 罗筱柔将她拉到怀里，看着她认真的小脸，心里可愁死了。我也想让你跟妈妈视频，可你妈关机了啊！ 哎！这都叫什么事啊！ 夜里，躺在陌生的床上，向暖辗转反侧，孤枕难眠。想起这些年的种种，她在黑暗里又哭又笑，像极了一个傻子。 第312章 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吗？ 浑浑噩噩地睡了一夜，第二天向暖又扛着相机兴致勃勃地出发，沐浴在蓝天白云之下，然后在傍晚的时候搭乘大巴去了另一个城市。 路上，向暖几次想要打开手机，可最后都忍住了。只是管得住双手，却管不住脑子，一路上都在猜测婆婆是否已经给牧野打过电话，猜测他知道了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尽管下定决心要离开，也希望他们一家人能够幸福快乐，可向暖私心里还是希望自己的离开能够让牧野有那么一点难过和不舍的。 这么一想，向暖又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虚伪不要脸，然后拼命地放空脑子。 离开的决定早已经下了，但将来要去哪里生活，向暖其实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这也是她选择来西藏的原因，也许在这片纯净的土地上，她能想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现在的人都依赖手机，一天没刷手机就跟得了病似的，浑身不自在。夜里躺到床上，哪怕眼睛都睁不开了，也要刷一会儿才甘心入梦。 向暖是个难得不依赖手机的人，平常若没什么事情或者不是坐着等人的时候也很少玩手机，一天摸不着手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这两天，她总是忍不住去看手机。明明知道关机了，根本不会有什么消息，却还是忍不住拿出来瞧上两眼，然后拼命控制住开机的*。 万事开头难。 忍过了那几天，向暖感觉好多了，也有心情看风景了，不再总想着打开手机瞧一眼才死心。 她这边悠然自在，每天陶醉于美景美食，大院里牧家都快乱成一团了。 倒不是向暖想离婚这件事真的让牧高峰和罗筱柔生活大乱，他们都是历经风雨的人了，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问题出在果果身上。 向暖不是没有过丢下果果好几天的经历，但不管怎么说，每天视频或者电话总是有的，摸不着好歹还能听到声音看到图像，小家伙虽然不满意但也能接受。 可这次不一样。 向暖直接关机玩消失，小家伙一天天的念叨着妈妈，结果一天天的连声音都听不到，哪里还肯乖乖听话？ 白天在幼儿园里，有老师和小朋友陪着玩，生活丰富多彩，果果倒也无暇多想。 晚上回到家里可就不行了，要妈妈陪着玩玩具，要妈妈帮忙洗澡，要妈妈给讲故事，得不到满足就闹脾气，甚至嚎啕大哭。 夜里睡觉的时候，她甚至掉着金豆子委委屈屈地说：“我想妈妈了！我要妈妈！” 这会儿她倒不是嚎啕大哭，只是默默地掉眼泪，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罗筱柔。 罗筱柔心疼得要命，搂在怀里使出浑身解数去哄，可小家伙还是哭得累了才终于迷迷糊糊睡去。 更要命的是，当天夜里果果做噩梦惊醒，摸黑爬起来找妈妈，不小心摔了一跤。家里的地板是木的，磕一下倒也没什么，偏偏小家伙摔在门边，头部刚好磕在了门框上。 罗筱柔听到动静跑过来，小家伙就坐在门边哇哇大哭，额角都磕破了，血都渗出来了。 这一刻，牧家人才意识到果果对向暖的感情有多深厚，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深厚得多。 “向暖也真是的，就算跟牧野置气，难道连果果也不要了吗？果然不是亲生的，丢了也不心疼不成？” 牧高峰一听，顿时沉了脸。“你瞎说什么？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 罗筱柔看了看怀里的果果，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幸亏果果只顾着哭，没把她的话给听进去。 果果哭了一场，眼睛肿得都看不见了，终于又睡着了。 罗筱柔在床边站了许久，然后才跟丈夫一起回到卧室，忍不住道：“你说，果果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小孩子最敏感了，有些东西她能感觉到。” “别想了，睡吧。” 可罗筱柔哪里睡得着？ 孙女离不开向暖，儿子就能离得开吗？ 之前牧野就表明了态度，他这辈子就要向暖！他若是知道向暖居然留下一份离婚协议书就偷偷跑了，还不知道怎么难过呢！ “哎！”罗筱柔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这几天，她每天都给牧野打电话，可从来没有人接听，看样子是真的出任务去了。 他那些个任务，没有哪一次是容易完成的。这排除万难完成任务回来，老婆却不见了，想想就心塞啊！ 终于在向暖离家的第五天，牧野给家里来了电话。他一出任务回来，看到手机就发现问题了。母亲一天打好几通电话，向暖却连个信息都没有，这不正常！ “妈，是不是向暖出什么事了？” 罗筱柔想到儿子好不容易联系上了，一出口就急巴巴地问向暖，就更加心塞了。“是。她留了一封信和签了名字的离婚协议书就走了。这几天手机一直关机，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电话那端并没有大吼小叫，沉默了数秒才问：“她有没有跟你们说什么？或者我回部队之后，她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都没有。但是她走的那天晚上给我发过两条信息，一是让我把这些东西寄给你，二是说她要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让我们都放心。我说，你们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好好的怎么就要离婚了？” “我知道了。你马上让人将离婚协议书和信一起送到部队来给我，马上。” 罗筱柔很想翻个白眼。臭小子，这辈子真是欠了你的！ 腹诽归腹诽，罗筱柔还是立马安排了人将东西送到部队去。这可不是小事儿，解决问题宜早不宜迟。 第二天一早，牧野就拿到了家里送来的东西。离婚协议书他没有兴趣，所以直接拆了那封信。 信本来就不长，牧野一目十行，三两下就看完了。看完了就开始磨牙，恨不得那个小笨蛋就在眼前，他直接扑上去咬断她的小脖子！ 她要离婚，竟然是为了杨子君和杨望！ 这个蠢东西，她那颗蠢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稻草吧！ 气归气，牧野倒是很快就冷静下来了，毕竟人还看不见摸不着的，他就是想掐断她的小脖子也没辙。 昨晚他试过，向暖的手机确实已经关机了，但牧野还是拿起手机又拨了一次。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号码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这都一个星期了，还没有要开机的意思。这个蠢东西，倒是还挺能倔的！ 外面响起了训练号令。 牧野只得将东西收好，敛了心神，暂时将这件事搁在脑后。 再说向暖，她忍了这么多天没开机，渐渐地就真的习惯了，觉得这样回到最原始的生活状态也没什么不好的。 两年多的幸福生活一朝放下，说不难过是假的，只是既然下定了决心，再难过也得忍着，再疼痛也得习惯。 偶尔向暖也会悄然落泪，但更多时候她已经能做到大脑放空，尽情享受眼前的闲适了。 相机里的照片已经塞得满满的，清一色的风景照，她自己连半张脸都没露过。因为没有带电脑，没办法将照片导出来，于是她只好又买了一张储存卡。 就这样，向暖一路从拉萨玩到了青海湖。一个人的旅途虽然有些孤单，可这些地方实在美，连带着她低落的心情都逐渐平和了起来。当然，偶尔她也会呆呆傻傻地想，要是跟牧野一起来，那一定很幸福！想完了，她又会苦笑着骂自己神经病，转头立马找事情来分散注意力。 到达青海湖的这天深夜，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向暖第一次打开了手机。 刚刚开机成功，各种提示音就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在寂静的深夜里听来让向暖莫名的惊慌，心跳立马就加速了。 数不清的未接来电，除了婆婆就是牧野的。大部分都是婆婆的，牧野一共只有两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未接来电了。 微信也有几条，是李晓敏给她发的。不过因为发的是搞笑段子，她没有回复，李晓敏似乎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向暖退出微信界面，重新进入未接来电界面，呆呆地看着最后的一个来电显示的“牧长官”和时间。 他是不是已经接受了这件事，所以在那两个电话之后就再也没给她发过一条信息？是啊，他连一条信息都没有发，应该是没有任何异议了吧。 离婚协议书，他是不是也已经签字了？ 杨子君是不是已经带着杨望住进了牧家，从此开始新的生活？ 向暖按了一下主菜单键，看着主屏幕上一家三口的照片，最后一咬牙又关了机。 就这样各自安好吧。 向暖将手机放进包里，侧头凝望窗外黑漆漆的夜，在黑暗里 轻轻哼起了李健的《假如爱有天意》。 “……眼前人给我最信任的依赖，但愿你被温柔对待……” 因为夜里没睡好，第二天向暖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走出客栈，然后玩到天黑才打道回府。 这里不比荣城，荣城每一个旮旯几乎都是有路灯的，这里晚上早早的就会变成黑灯瞎火，而且很多巷子都没有路灯。 向暖住的那个客栈有点偏，从街道穿过一条昏暗又长的巷子才能到达。她昨天来得早没注意，这会儿才后知后觉感到害怕。她抓着手机当电筒，脚步迈得飞快，心里不停地默念祈祷。 结果怕什么就来什么。 意识到有几个黑影朝自己逼过来，向暖尖叫一声，吓得掉头就跑。可刚跑没两步，人就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吗？ 向暖绝望地想。 第313章 一场惊魂 可是，很快向暖就发现那几个身影并没有扑向她，而是继续往前冲。 “啪——”接着就是重物落地的闷响，还有男人发出来的疼痛的闷哼。 向暖趴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翻飞的黑影，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这是弄错了，对方的目标并不是她。她也是摔傻了，居然没想起要赶紧爬起来跑人。 “你没事吧？”其中一个黑影朝着向暖走过来，并亮出了手电筒。 那是一个男人。 因为手电筒的灯光有限，加上惊魂未定，向暖一时看得不太清楚。但听声音和语气，感觉应该不是坏人。 男人伸出手，抓住向暖的胳膊将她拉起来。“不好意思，我们是警察，刚刚在执行任务。吓到你了，很抱歉。” 听说他们是警察，向暖的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幸亏不是什么黑社会斗殴，否则她估计要被殃及池鱼。“没、没关系。” “你有没有受伤？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做个检查，有任何问题，我们都会负责到底。” “不用了，我没有受伤。”向暖不是娇气的人，就这么摔一跤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是擦破一点皮肉罢了。 便衣警察再三确认她没有问题，就带着犯人走了。 向暖吐出一口气，趁着他们还没走远，飞快地跑回了客栈，并打定主意以后晚上绝对不乱往外跑了。小地方的夜晚，比起荣城可危险多了。 回到客栈，进入房间，反锁房门，向暖还贴着门板做了好一会儿深呼吸才总算让心跳回归到正常的频率。等冷静下来，她才发现自己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湿透了。 今晚这经历还真是有够精彩！ 再来一次，她那颗小心脏估计都要罢工了！ 向暖无奈苦笑，丢下手里的东西，一头扎进浴室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洗完澡，身体舒服了，心情也基本恢复了。 吹干头发，舒舒服服地躺到床上，向暖终于忍不住从包里掏出了手机。 手机还在关机状态。 向暖盯着黑色的屏幕，内心也开始纠结起来，到底要不要开机？ 只是打开看一下，应该没关系吧？这么无聊，看看八卦新闻或者小说也好啊。 既然都打定主意了，还有什么好看的？什么八卦新闻？什么小说？统统都是借口！ 这两种想法化身成两个小人在向暖心里展开了一场昏天暗地的争斗，搅和得她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情彻底乱七八糟起来，她终于咬咬牙将手机塞回包里，拉过被子将脑袋一起包裹起来。 不许胡思乱想！ 睡觉！ 白天，向暖除了吃饭时间，几乎一刻不停地在用脚丈量着这个城市。一天下来，她体力再好也消耗得很彻底，所以倒是很快就疲惫地睡着了。 因为睡得早，向暖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就已经醒来了，抓过手表瞥了一眼，才五点刚过不久。 这么早起来也没什么用，她干脆继续蜷缩在被窝里。随着时间点滴流逝，混沌的脑袋也渐渐清晰起来，然后思绪就开始各种放飞。 要不，还是打开手机看看吧？ 向暖为了不让自己纠结后悔，抓过手机就直接按了开机键，接着就是几个提示音。 未接来电提醒和微信信息都是李晓敏发过来的，质问她这几天怎么都没声息了。 还有两条信息是移动公司发来的。 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了。 这就算是尘埃落定了吧？ 向暖抓着手机的手软软地跌在床上，连带着身体也有些发软。早知道有一天事情会走到这一步，可真的尘埃落定的这一刻，她的心情又复杂得厉害，甚至还疼得厉害。 从今天起，已经没有关机的必要了吧？ 向暖给自己一个鼓舞士气的笑容，然后放下手机，一骨碌爬起来洗漱穿戴。 这样的好天气，这样的好地方，还是纵情玩耍比较适合。 向暖还在刷牙，一嘴的泡泡，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她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呸呸两下吐掉口里的泡沫，撒腿冲了出去。到底在期待什么，到底想要什么，她自己都不清楚。 屏幕上跳动的是“牧长官”三个字。 向暖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那三个字，耳朵一片轰鸣，心跳凌乱，连呼吸都不顺畅。 接，还是不接？ 犹豫的时间，铃声戛然而止。 随之响起微信提示音。 向暖的眼睛一直盯着屏幕，自然第一时间看到了那霸道不容拒绝的一行字。 “我知道你在，接电话。或者，你是希望我亲自去找你？” 向暖读完信息，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她咬了咬牙，终于按下接听键。手机贴在耳边，却没有出声，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电话刚刚接通，那边就传来一阵奇怪的号角。 向暖去过部队，牧野曾经跟她说过，那是紧急号令。 果然，牧野立马语气急促地道：“向暖，我现在有急事需要马上出发。你在外面注意安全。等我的消息，听到没有？” “我——” “听到没有？” 向暖一个激灵，连带着呼吸居然也顺畅了。“听到了！” 话音落下，通话就已经切断了。 听着“嘟嘟嘟”的忙音，向暖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捏着手机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将它放回床上。 明明从头到尾，他也没说什么，可向暖的心情奇异的好了起来，简直连她自己都莫名其妙。 做完洗漱，向暖拿起手机又给李晓敏拨了个电话。离婚的事情，她没告诉好友，只是说自己现在在外面旅游，很少看手机，而且经常接收不到信号或者忘了充电。 李晓敏装腔作势地将她骂了一顿，很快便笑嘻嘻地跟她分享贝贝的趣事了。提到孩子，自然不可避免地又提到果果。 这些天，向暖自然是想果果的，几次差点忍不住想要打开***婆婆视频，然后趁机看一看小家伙，可最后都咬牙忍住了。 李晓敏终于发现向暖跟平常不一样，话似乎少了很多。“你没事吧？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哪有啊。只不过我每天都在外面疯玩，累得跟条狗一样，大脑都迟钝了。昨天晚上又睡得晚，这会儿脑子更不好使了。” 李晓敏实在想不出来她有什么可能不妥，最后又被她蒙混过关了。 向暖怕露出更多破绽，赶紧以要出门为由挂了电话。 “别忘了带好吃的啊，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知道啦，少不了你的。” 到时候买一些特产直接快递过去就可以了，这个容易解决。只不过等到好友收到这些东西，却没见到她人，离婚的事情恐怕就瞒不住了。好在，她本来也没打算一直瞒下去。现在之所以不说，也只是不想听到那么多的“为什么”而已， 挂断电话，向暖也不给自己时间去想，直接扛了相机就出门玩儿去了。但偶尔停下脚步，大脑里还是略过牧野那句霸道的“等我的消息，听到没有”。她直觉，他会亲自来找她。 后来向暖才知道，自己的直觉原来一点都不准确。她的以为，不过是可笑的自以为罢了。 第314章 净身出户 那天那通电话之后，向暖就下意识地等着牧野出现在自己面前。无论结果如何，她终归还是想见到他的，所以本能地期盼着。 一天， 两天，三天……向暖还是早出晚归，每天都把精力给消耗得很彻底，夜里就能勉强睡个好觉。 因为那天听到了紧急号令的号角声，向暖知道牧野肯定是接到了什么紧急任务，所以才会这么多天没有音信。她在期盼等待之余，又控制不住担忧，生怕他在出任务的过程中有什么差池。 这个担忧就像一颗种子落到了肥沃的土地里，一天一天疯长，眨眼就从小苗变成了一棵大树，深深地扎根在她心里，无论如何都拔不出来了。 向暖于是再也不敢有关机的念头，甚至每天都去婆婆的朋友圈踩一踩，就怕错过什么信息。只是，婆婆的朋友圈一直风平浪静，完全不像有事的样子。 公公虽然退位了，但余威仍在，牧野要是有什么问题，公婆肯定会第一时间就掌握消息。 这么一想，向暖又觉得自己是多虑了。也许是这次的任务比较艰难，需要更多时间去完成吧。 时间又过了几天，向暖已经换了两个游玩城市了。 牧野的人没有出现，连一条短信都没有，就跟失踪了一样。 向暖终于急得上了火，再也无心出门玩儿了。抓着手机，怎么也拿不定主意。但担忧战胜了一切，她最终还是拨了牧野的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牧野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是牧野。” “我是向暖。” 话说出口，向暖的心情一下子就乱了。这两句对话怎么那么陌生？好像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打电话就是这么开头的。 “嗯，什么事？” 向暖听着他冷淡疏离的语气，就像是兜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冷了下来，甚至控制不住有点颤抖。 上次通电话，他的语气还不是这样冷淡疏离的。难道这么多天过去，他终于考虑清楚了吗？终于觉得离婚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吗？ “没、没什么事。那，就这样吧。” 反正她也只是想确认他好好的，既然得到了答案，也就没必要再废话了。 向暖直接掐断了通话，与此同时眼泪掉了下来。她一手捏着手机，另一只手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明明是自己做出的决定，现在还矫什么情？真是个神经病！ 向暖抬手擦了擦眼角，将手机揣进包里，背着东西脚步飞快地走出酒店。可是她再也找不到之前的兴致了，背着东西突然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最后就在街上瞎晃悠，几次不小心撞到了人。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又一次跟人撞上之后，向暖终于走进了一家奶茶店。 奶茶店规模不大，几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几乎都是双双对对的。 向暖一个人形单影只，对比之下显得有些突兀。为此，她特地找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要了些点心和一杯椰果奶茶。 身边年轻的情侣多半都在咬耳朵，女孩子软软地撒娇，男孩子温柔地哄着，你侬我侬，羡煞旁人。 向暖突然觉得自己进来这里有点找罪受的感觉，于是吃完了点心就端着奶茶走了。途中经过一家玩具店，她立马走了进去，给果果和贝贝分别挑了合适的玩具。 这些天，她走到哪里都保持着这个习惯，所以她如今的行李已经比刚来的时候多一个大箱子了。 向暖一路回到酒店，终于下了一个决定——这次旅行也该结束了。她得找一个合适的城市，重新开始生活。 想清楚之后，向暖就将那些玩具和特产打包寄出去。 李晓敏那一份没有任何异议，直接就贴单走流程了。 寄回军区大院的那部分，向暖犹豫了很久，最终又拖回酒店，决定晚上想个清楚明白再下决定。 夜里，向暖做了一个梦。具体的内容，她已经记不清了。只是醒来的时候，眼睛是湿的，情绪也很低落。 那应该是一个可怕的噩梦。 第二天，向暖刚刚收拾好，房门就被敲响了。她以为是酒店的服务员，打开门却发现外面站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完全陌生的面孔。 “你是……” “向小姐，你好。敝姓李，是牧野先生委托的律师。你若是不放心，可以跟他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向暖听到“委托律师”几个字就已经意识到什么了，哪里还想得起要怀疑对方是不是骗子？ 如果牧野不同意离婚，他肯定会亲自来的。既然来的是个委托律师，那就说明他赞成离婚。 尽管离婚协议书是自己亲手签的字，尽管也料到他可能会同意，可真到了这一刻，向暖仍有种晴天霹雳的感觉。同时，她还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李律师看到向暖的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眉头也微微皱起。“你没事吧？” 向暖努力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摇摇头。“没、没事。那个，进来谈吧。” 心乱如麻让她连安全常识都忘了，就这么将一个陌生男人放进了自己的房间，甚至还关了房门。 房间里有一张小圆桌和两把椅子。 李律师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坐下，并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 向暖怔怔地看着他，在他开口前突然道：“我去洗个脸，请你等一下。” 站在洗手台前，向暖一次又一次掬起冷水泼向自己的脸，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让情绪真正冷却下来。 总不能让人一直等下去，她只好扯了毛巾将脸一点一点擦干，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再三确认没有不妥才走出去。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那我们就直接开始了？” 向暖深吸一口气，笑了笑。“好，麻烦你了。” 李律师直接递给向暖两份离婚协议书。“牧先生已经签字了。你看一看有没有什么异议。牧先生说了，不管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尽管提出来，他会尽可能满足你。” 也就是说，这不是她之前准备的那份离婚协议书？ 向暖一言不发地接过来，先翻到后面，果然看到了牧野龙飞凤舞的打字。盯着那两个字看了许久，她才松开手，回到首页。她低头想看个清楚明白，可是除了顶头上那几个大字，其他的字迹在她眼里都是模糊不清的。她低头看了好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看清楚。 “不好意思。” 向暖微微仰起头，吸了一口气，然后拿手用力揉了揉眼睛。 向暖，你不能这么没出息！你不能！ 离婚是你自己下的决定，你现在又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这一切本来就不属于你！ 忍住！你给我忍住，听到没有！ 又是一个深呼吸，向暖终于勉强控制住了情绪，低头瞪大眼睛阅读那些关于财产分割的条款。 牧野对她那份离婚协议书不满意，只可能是这部分，别的根本没必要看。 果然，牧野不仅将原本在她名下的部分给了她，连他自己名下的财产也都一并给了她，他自己算得上是净身出户。 “这……” 李律师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马上接道：“牧先生说了，财产分割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他还说，他没有亏待自己女人的习惯。这些房产，牧先生会帮你租出去，每个月将钱打到你卡上。如果哪天你想卖掉，也可以随时联系他。” 向暖怔怔地看着他，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好，我知道了。” 向暖慢慢低下头去，抓着笔，微微颤抖着一笔一笔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用一种自虐似的方式在心里笑嘻嘻地对自己说：看，你多幸福呀！人家离婚都是被净身出户的，你离婚还一夜暴富了！ “如果没别的问题，那我先走了。” 向暖点点头。 李律师收拾了东西，安静地走了出去。 向暖呆呆地坐在那，突然发出一声笑，接着就是眼泪大颗大颗地坠落。 第315章 回到原点 趴在桌子上安静地哭了一场之后，向暖重新收拾好自己，拖着行李和本该寄回大院去的那些东西离开了酒店。 向暖选择重新开始的城市是南城，一个二线城市，虽比不上荣城，但也算得上大城市了。 前面28年，向暖从来没出过远门。跟牧野在一起之后倒是去过一些城市，但并不包括南城，所以对她来说，这真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到了南城，向暖先找了一个快捷酒店住下，混沌地过了一夜，第二天就开始在街头巷尾找工作。 工作定下来再租房子，这样比较方便。否则工作地点和住处离得太远，到时候又得搬家。 向暖在幼教方面的经验非常丰富，又是来自荣城那样的大都市，看样貌就知道是个好脾气，所以很顺利地就找到了工作。工资待遇方面虽然比不上荣城，但也还过得去。 工作敲定了，向暖就开始找房子。虽然如今自己并不缺钱，但她仍习惯省吃俭用，所以不打算租太贵的房子。如果是城中村，安全又没有保障，最后眼光就锁定在幼儿园附近那些老旧的小区上。 好在那家幼儿园不是在最繁华的地段，周围的房价还不算太吓人，向暖顺利地在一个叫如意花园的小区找到了一个单间。二十多方的房子，有独立卫生间和厨房，已经很不错了。 办好手续，向暖立马退了酒店的房间，搬进了这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窝。 这房子以前是租给一家三口的，墙上布满了孩子的涂鸦，乌泱泱的一片十分影响美观。 向暖却觉得很亲切，所以拒绝了房东贴墙纸的建议。 床上用品、锅碗瓢盆这些东西，向暖都重新添置了，很快便将空荡荡的房间收拾出一个家的样子。自己拍打着手掌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觉得很满意。 以后，这就是她的家啦！ 向暖笑了笑，突然有些心酸。当初在向家，她一心就想搬出去，一个人住这么一个小屋子，自由自在。没想到多年之后，她这个想法真的实现了，只是心情跟当初幻想的已经大不相同。 人生的际遇果然是变幻莫测，不可预料的。 不给自己悲春伤秋的机会，向暖立马动手，准备给自己做一顿丰盛的晚饭，庆祝自己终于在这个城市安顿下来。 晚饭是五菜一汤，加起来是六，寓意顺利。 一个人吃五菜一汤，那是相当丰盛了。 向暖特地将分量压缩了，最后还是剩了不少，只好打包放进冰箱。摸了摸圆溜溜的肚子，她决定出门消食，顺带熟悉周围的环境。 如意花园的环境是很不错的，生活气息也很浓厚。 向暖穿梭在小区道路上，看着那些跑来跑去放声欢笑的孩子们，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锦绣园。一直走到门口，看到眼前陌生的马路陌生的店铺，她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如意花园附近还有几个小区，超市、学校、医院这些公共设施自然是完善的。距离小区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就是热闹繁华的大街，霓虹灯闪烁之地。 向暖去商场溜达了一圈，添置了一些生活用品就回到了如意花园。 明天要上班，她得早睡早起。 自从那天签了离婚协议书之后，向暖每天晚上都睡不好，总是做梦，一整夜都昏昏沉沉。 今天也许是因为终于在这个城市安顿下来了，心里踏实一些了，她上半夜居然睡了个好觉，但后半夜被梦惊醒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干躺了许久也不见天亮，她只好靠在床头玩手机，玩得眼睛酸涩了才又躺下。迷迷糊糊睡了没多久，闹铃就响了。 向暖的闹铃是自己找果果录制的，就是果果奶声奶气地喊“懒虫起床啦！太阳公公晒屁股啦”。果果喊完了就忍不住笑，所以后面还跟了一串清脆的笑声。 听着闹铃叫，向暖软软地陷在床铺里，恍恍惚惚地想：不知道小家伙怎么样了？这么久没见面，她是否有那么一点想妈妈？又或者，她已经适应了没有妈妈的日子？ 不对，是适应了没有向暖的日子。 抬手敲了敲脑袋，向暖果断不再胡思乱想，动作利索地洗漱打扮，然后出门去等公交车。 如意花园门外不到五十米就有公交车站，刚好有一路公交车直达她所在的幼儿园，再方便不过。 因为出门早，向暖很顺利地就上了公交车，甚至还有空座位。不过她只有三站路，所以没有跟别人抢，直接在门边找了个位置扶稳。 公交车发动之后，向暖看着窗外陌生的街道和来去匆匆的人潮，不由自主地想起还没有遇到牧野之前的生活。那时她也是这样每天早早起来挤公车，在路上花费一个小时才能到达幼儿园。 兜了一个圈，她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来。庆幸的是，她已经跟向家没有瓜葛，不用再受他们的气了。 三站路不远，一眨眼就到了。 向暖负责的班级是中二班，班主任叫毛琳琳，生活老师叫易敏英。 易敏英年纪比向暖还要大几岁，是两个孩子的妈妈。 毛琳琳27岁，长相显小，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她已经27岁，而且是一个儿子的妈妈了。 换了城市，换了工作的幼儿园，但孩子们还是那样天真无邪、善良可爱。虽然对新来的暖暖老师还有点陌生，但依然会甜甜的对着向暖笑，奶声奶气地表达自己的意见。 向暖有什么心事也都暂时搁下了，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当中，力求让这些小天使都能在幼儿园里度过愉快的一天。 忙碌的时间都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放学时间了。 班上的孩子都早早地被接走了，只有一个叫兜兜的小男孩，因为家长有事没能准时来接他回家，而且到这会儿都还不能给出一个确切的时间。 易敏英和毛琳琳都有孩子要照顾，向暖就让她们先走，自己留下来陪兜兜玩儿。 没多久，幼儿园就基本空下来了，只有兜兜一个孩子还没有被接走。 副园长沈紫玲走过来，见到这情形丝毫不意外。 向暖从沈紫玲口中得知，兜兜的父母都是农民工，平常工作很忙，加班是常有的事情。因为收入不高，他们没办法请保姆，也不能将老人从老家接过来照顾孩子，所以晚上不能准时来接孩子的情况时有发生。 副园长走了以后，向暖一边陪兜兜玩游戏，一边跟他聊天，很快就将他们家的情况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那兜兜一个人在家会害怕吗？”父母晚上加班将孩子一个人留在这里，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向暖无法不担忧。她记得不止一次在新闻里看到过，单独被留在家里的幼儿坠楼身亡或者是玩火被烧成重伤的事件。 兜兜摇摇头，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了。 向暖摸摸他的脑袋，挺心疼这个孩子的。别人家的孩子万千宠爱于一身，他小小年纪却已经习惯了与孤独为伍。 眼看时间已经过了八点，兜兜家里还没有来接孩子的意思，向暖只好又给兜兜的爸爸打了电话。 “我这边实在走开，要不你打给他妈妈吧。” 兜兜的妈妈也是说走不开。 最后，向暖只得根据她给的地址，亲自将兜兜送回家。兜兜的书包里有家里的钥匙。 那是城中村的一个单间，只附带一个卫生间，做饭的工具就全部堆在厕所门口。听兜兜的意思，他们平常就在厕所门口洗菜做饭。 房子似乎很久都没收拾过了，乱糟糟的，东西丢得到处都是。空气里散发着一股让人觉得不那么舒服的味道，似乎哪里藏着一只臭袜子没找出来，一直在三伏天里闷着的那种味道。 这是别人家，向暖也不好随便碰人家的东西，所以在屋子里呆了一小会儿就赶紧带着兜兜出门散步去了。 路上碰到别的小朋友吃零食，兜兜就用一种无比羡慕的眼光盯着看，但完全没有开口讨要的意思。 穷人家的孩子都早熟。 向暖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年幼时的自己。也是这般满心渴望得到，却又不得不拼命地压抑着那股*。 “兜兜想吃吗？” 兜兜抬头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妈妈说赚钱很辛苦的，不能乱买东西。” 向暖轻叹一口气，牵着他的小手走到旁边的便利店，给他买了一个甜筒。 “谢谢暖暖老师！”兜兜欢天喜地，接过甜筒的那一刻，那专注激动的眼神让人心疼也心酸。 后来经过一家玩具店的时候，向暖还给他买了一套画册和一叠拼图。 画册是国内挺有名的，简单易懂，很多人都推荐。 拼图的图案都是萌萌哒小动物，一张图只有十二块，四岁的孩子也可以学会。 兜兜大概是从来没得到过这样的满足，兴奋得牵着向暖的手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脸上都泛着激动的红潮。 回到兜兜家里，他的母亲已经回来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女人，脸上有着明显的疲惫。 向暖也不好打扰，将兜兜交给她就赶紧回家了。 也许是因为兜兜勾起了某些回忆，在回如意花园的路上，向暖一直有些恍惚，眼前源源不断地掠过许多画面。 如果不是嫁给了牧野，她应该也过着跟兜兜妈妈一样的生活吧？就算丈夫会对她好，也不可能像牧野那样把她当公主宠着。 向暖鼻子一酸，眼泪就这么滚了下来。 第316章 与他不期而遇 明天和意外哪个先一步来到，你永远也无法预知。 向暖又一次对这句话有了深刻的认识。 才跟兜兜相处了几天，向暖就很心疼这个孩子，总是下意识地关心他的一举一动。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老天能对他如此残忍。 兜兜的爸爸是在工地上干活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出了意外，就这么没了。 为此，兜兜已经几天没有来幼儿园了。 向暖看了新闻报道和网上的帖子，据说家属和建筑公司在赔偿这个问题上没能达成一致，所以一直僵持不下。媒体的过多介入和不明真相群众的搅和让局势越来越混乱，相关的报道文章几乎天天都在刷屏。 这件事本该是建筑公司与家属的问题，跟开发商没有太大关系，毕竟工程已经承包出去了，建筑公司的资质也没有任何问题。但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搅混水，开发商逸飞集团一再地被提到，甚至被不明真相的群众漫骂，翻黑历史。如今这个社会，仇富的人比比皆是，没有问题都能捏造出问题来，更何况被他们抓住了所谓的把柄？ 向暖一开始就觉得“逸飞集团”有点眼熟，想了又想才记起来，那是高逸尘的公司。他这会儿，恐怕也焦头烂额了吧？ 不过，以高逸尘的能耐，向暖并不担心他。反倒是兜兜那边……… 兜兜在电视里露脸了。那么小的孩子，对着别有用心的主持人各种旁敲侧击，却因为恐惧而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眼里泪花打转。 向暖简直想揍人，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三岁的孩子？但不管她怎么愤怒，事情还是发生了，并且好像越来越偏离轨道。 那些闻风而动的记者还跑到幼儿园，企图挖掘出更多他们想要的所谓猛料来。如果挖不出来，他们甚至不惜胡编捏造！ 兜兜家那个出租屋，向暖去过两次。但是很多记者都在外面蹲着，她根本没办法进去。这个时候她再掺和进去，也不是好事，所以只能等。 也是在这个时候，向暖在南城的街头跟高逸尘不期而遇。两个人都意外地愣住了，随之一起笑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度假来了？” 向暖抿唇一笑。“不是，我在这生根发芽了。” “哦？“高逸尘挑眉。“什么叫生根发芽了？你这是要变种了吗？” “意思就是我来这边定居了。“ 高逸尘记得，南城并没有军区，牧野不可能到这边来。“向暖，你跟他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们离婚了。我觉得南城不错，所以就一个人到这里来生活。前些天刚刚找到工作租了房子，算是安顿下来了。” 高逸尘这下是彻底惊住了。他虽然跟牧野接触不多，但也可以肯定牧野绝非那种三心二意的男人。向暖眼里更是满心满眼都是对方……这两个人，有什么理由离婚，而且还是这般突然？ “是你想离婚，还是你们已经离婚了？” 高逸尘直觉离婚这件事不会是牧野提出来的。 向暖收了笑，拼命地控制着情绪，努力让自己表现得云淡风轻一点。“我提出的离婚，他也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就是这样。好啦，不说这个了。难得他乡遇故知，我请你吃饭吧？” “好。”高逸尘不好直接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穷根究底，坐下来聊聊或许能够弄个清楚明白。 向暖也是刚来这里，对周遭有什么美食实在不太了解，最后还是高逸尘带的路，去了一家环境和饭菜都不错的餐厅。 “你经常来这里出差吗？”他看起来很是熟门熟路。 “来过几次。” 向暖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才问：“你这次来，是处理最近闹得沸沸扬扬那件事的吗？” “不是，我来是为了洽谈另一个项目。那件事，自然有公关部的人去处理。我高薪聘请他们，不是养他们吃闲饭的。” 向暖点点头。也对，什么芝麻绿豆的事情都要他这个老板亲自出马，那还得了？ “那，赔偿的事情，你们公司会介入吗？那个死者的孩子，是我的学生。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了解一下情况。不管怎么说，他们家挺不容易的。如今只留下孤儿寡母，日子就更艰难了。” “中天建筑是一家不错的公司，出了这样的意外，赔偿是不会少的。现在的问题在于，家属被人煽动想要狮子开大口，并且把祸端往逸飞这里引。但无论如何，他们最后肯定会得到合理的补偿。” “这社会总是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真想把他们都抓起来打板子。” “是啊。”高逸尘拿起茶壶给她倒茶。“向暖，如果你当我是朋友，介意我问一下离婚的原因吗？” “这……” “向暖，我已经三十六岁了。如果你真的恢复单身，我可就不浪费时间在观望上了。但，我同样不希望你将来后悔。” 向暖愕然地看着他，很快又垂下眼眸。他的直接让她有些无措尴尬，却又觉得这样才是最好的，旁敲侧击的试探太累人。 “他的前任回来了，还带着他们的孩子。那孩子还小，妈妈又得了病，不能没有爸爸在身边。” 高逸尘沉默了数秒，仍觉得这事儿不可能。“你亲口确认过，那是他的孩子吗？” “没有。可是——” “向暖，我自认看人还是有几分眼光的。牧野这样的人，不可能做出让他的孩子流落在外的事情。” “你不懂。他们的分开是一次意外，大家都以为那个人不在人世了。” “不管过程是什么样的。牧野如果没有亲口告诉你，那个孩子是他的，那就定然不是。你们好歹是枕边人，你还不了解他的为人和性格吗？” 一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男人，从来不会逃避现实，也不会对自己的过错遮遮掩掩。何况，若事情真像向暖所说的那样，牧野并没有任何过错，就更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我——”向暖的心情顿时就乱了起来，心跳也一再地加快。难道，真的是她想岔了吗？“那他为什么要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这倒是将高逸尘给问住了。“我不确定，也不能替他回答。也许，你可以找他问个清楚明白。向暖，即便要离婚也该三口六面说个分明，才能不留下误会和遗憾。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喜欢胡思乱想。当然，这也是成长环境造成的，不能全怪你。总而言之，你得对他多一点信心，对你自己也多一点信心。“ 这话说出口，高逸尘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高风亮节了？他应该趁这个机会，赶紧将人变成自己的才对。 向暖没有回答，微微垂下眼眸，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双手下意识地抱紧茶杯。杯中的茶水热气缭绕，似在她脸上遮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高逸尘端起茶杯安静地品茶，没有打扰她的思绪。 第317章 她离了你就一定幸福吗 吃过饭，高逸尘将向暖送回了住处。他离开之后，向暖握着手机，一个人在床边像木头疙瘩一样坐了许久，终于还是翻出牧野的号码拨了过去，然后就屏住了呼吸。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号码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机械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时，向暖的心咚一下落了下来，却不是落在实地，而是撞在什么硬冷的东西上，让她觉得有些疼。 难道，他又出任务去了吗？ 向暖抓心脑肺地又坐了一会儿，想了想又打开朋友圈和微博，却发现婆婆最近这段时间根本没有更新状态，连果果的萌照都没晒一张。 怎么好像都很忙的样子？ 向暖脑子里开始响起很多的声音，闪过很多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上次牧野紧急集合前的那通电话上。她反反复复地回忆他当时的声音和语气，一再地确认那时候他并没有要离婚的意思。他说让她等，但绝对不是等他的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 这中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他突然就同意离婚了？ 向暖回想从前的种种，脑子里突然闯入一个想法：他突然同意离婚，并且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她，是为了她好？ 可是有什么能比留在他身边更好？他不是曾经说过，要将她一辈子护在身边才放心的吗？难道—— 向暖倏然瞪大眼睛，一股寒气就这么直接强势地入侵心脏，让她心跳几近停止，连带着呼吸都急促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向暖不停地摇头否认，可最终还是坐不住了，颤抖着手指头翻出婆婆的号码，立马按下拨号键。 铃声响到快要断的时候，终于被人接了起来。“喂？” “妈，我是向暖。”情急之下，向暖完全忘了离婚之后就应该改口这回事了。“我_“ “我知道。有什么事吗？”罗筱柔的声音很冷淡，很符合一个妈妈对抛弃自己儿子的女人的态度，仿佛半句话也不想跟她多说。 罗筱柔也曾对向暖这么冷淡过，但那好像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这一年来，向暖早习惯了跟婆婆像妈妈和女儿一样相处，每天亲亲热热的。这会儿突然被婆婆如此冷淡对待，她顿时就有些懵了。 “没事的话，我挂断了。” “不要！我、我做了个噩梦……我就想问一下，牧野最近还好吗？没什么事吧？” 那端沉默了一下，随之又是那种冷淡的声音。“有啊，不就是被你甩了吗？”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向暖捏着手机，像个傻瓜一样愣了好一会儿才总算缓过来。婆婆的态度虽然不好，但听她的意思，牧野好好的。 那就好！ 向暖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丢下手机，有些精疲力竭地倒在床铺里。 另一端，罗筱柔掐断了通话，用一种不满又心疼的眼神望着病床上的人。“现在你满意了？” 牧野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和表情，没有吱声，甚至没抬眼看一下。 “你真以为，这样是对她好吗？给她一堆钱，让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她就能幸福了吗？这世界上渣男还少吗？她又笨得连人都不会看，你觉得她能真能找到一个一辈子对她好的男人？” “会的。”牧野终于抬起头来，平静地对上母亲激动的脸庞。他知道，还有一个人可以让向暖幸福。他只需要将向暖离婚的消息透露给那个人就行了。 罗筱柔被他噎得胸口闷疼，却又拿他没办法，最后倔强地将头偏向窗户，眼里泪花打转。 牧野见不得母亲这样黯然落泪，终于忍不住轻叹一口气，带着愧疚道：“妈，你别这样。“ “那你要我怎样？”罗筱柔猛然转回来，瞪大眼睛跟他对望，眼里的泪水再也藏不住了。“我是你妈，我看你这样我心疼得都要死了，你还想我怎么样？我恨不能自己替代你躺在这里，你知道妈？” “我知道。妈，我都知道。”牧野想给她一个拥抱，可是她站在床尾那一头，他够不着，又无法像往常那样下地走向她。“这也没什么不好，你不是一早就想让我从一线退下来了吗？” “那能一样吗？能一样吗？”罗筱柔再次大吼，自从当年那场背叛之后，她已经很久没这么失控和失态了。可她唯一的儿子可能会变成残废，甚至可能一辈子就要靠轮椅行动了，她还怎么冷静？除非她不是一个母亲，否则她永远也冷静不了！ 牧野静静地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隐忍的痛苦。“妈，没事的。只是可能，并不是绝对。他们以前还说我可能没命呢，我不也好好地活到现在吗？” “你给我闭嘴！”罗筱柔这回直接捂着嘴，呜呜地哭出声来。“你这孩子，你是存心想让我心痛而死！” 牧野倏然闭上眼睛，额上青筋突突跳了两下。他不怕死，却怕看到有人为他伤心难过，尤其是为他吃尽了苦头的这位老太太。 门外，规律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然后停在门边。 来的人是杨子君。 罗筱柔赶紧擦了眼泪，平复了一下情绪，笑了笑道：“你们俩聊，我出去买点东西。” 杨子君看着她出了门，然后在床沿坐下，抬眼跟牧野对上。“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你跟向暖怎么了？”牧野都伤成这样了，向暖连个人影都不见，杨子君早觉得不对劲了。之前还被牧野给糊弄了过去，现在她是怎么都不相信他那一套说辞了。 牧野牛头不对马嘴地道：“给我来根烟。” 杨子君没说什么，拿出烟盒，抽了一根丢给他，但是没有提供打火机的意思。 牧野也没要，叼着没点着的烟吸得有滋有味。 杨子君将拿盒烟拿在手里把玩着，不再重复刚才的问题，安静地等着牧野吸够了烟开金口。 “我们离婚了。”牧野吐着“烟圈”望向她。 杨子君难得露出一抹惊讶。“怎么回事？” “她以为，杨望是我跟你生的。” 杨子君顿了数秒，最后只吐出一个字。“靠！” 过了一会儿，她又道：“她提出离婚，刚好你又出了这事，干脆就来了个顺手推舟？” 牧野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 杨子君特别哥们义气地拍了拍他的肩头，表示对他的做法十分理解。她从小就没把自己当男人，又常年在男人堆里混，连思维都几乎跟男人没啥区别了。 有担当的男人都是有事儿自己担着，绝对不让媳妇儿跟着受罪。 但做卧底的这些年，杨子君也做过一回女人，对女人的想法多少也有些了解。她可以肯定，向暖绝对是将自己的幸福跟牧野牢牢捆绑在一起的。但既然牧野做了决定，那就是不可更改的了，她也懒得费口舌，免得被兄弟给嫌弃了。 “这么说来，老子是无意中做了一回棒打鸳鸯的恶棍？” 牧野被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给逗乐了，嘴角扯动了一下。“是啊，特有成就感吧。” “嗯，还行。” 第318章 这就是他的理由？ 杨子君走出住院部，在楼下拐角的地方看到了罗筱柔。想了想，终于还是走了过去。“阿姨。” 罗筱柔身体一顿，抬手飞快地擦了擦眼睛。“谢谢你来看牧野。” “他是我的兄弟，我来看他是应当的。” 杨子君见她眼睛微微泛红，一看就知道刚刚哭过。 罗筱柔点点头，又扯出一抹牵强的笑。 “阿姨，他会好起来的。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他这人生命力顽强，在别人身上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他身上都会变成理所当然。何况，医生本来就没判他死罪。” 杨子君向来寡言少语，难得说了这么长一段话。 罗筱柔很是感激，嘴角又扯了扯，连连应道：“我知道，我知道。” 杨子君也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又停留了一会儿，就告辞走了。 罗筱柔调整好情绪，才转身回到病房。进门就看到牧野靠在床头，眼睛是闭着的，也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假寐。她的视线从他黝黑的脸上慢慢往下移，落在他淹没在白色被子下的下半截身体上，眼睛立马就湿润了。 牧野听出了母亲的呼吸不对，知道她又哭了，却也没有睁开眼睛。安慰的话毫无意义，他也说得够多了，为今之计是尽快好起来。回到从前是不可能的，至少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行走，而不是一辈子依靠轮椅过活。那样别说父母，他自己也不能忍受。 这时，牧高峰来了。见妻子两眼含泪，赶紧就把她拉了出去，免得一会儿让儿子看见了心情更不好。 “行了，别哭了。牧野已经够难受的了，咱们就不给他添堵了。” “可是我心里疼啊。” “起码他还好好地活着。活着比什么都强！” 道理都是懂的，但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无病无痛，一辈子意气风发？ “今天，向暖给我打电话了。“ 牧高峰微微皱起眉头。“你没跟她说吧？” “我是想跟她说，可你儿子就在一旁虎视眈眈，一副我要是说了就跟我拼命的架势，我还敢说吗？可他都这样了，向暖还在外面逍遥快活，我一想到心里就难受。” 她那点小心思，牧高峰自然看得一清二楚。“难受归难受，你可别犯浑，如果你不想儿子恨你一辈子的话。” “那怎么办？他放走了向暖，指定是不会再娶了。我们总有一天要离开他的，难道就让他一个人过一辈子吗？ “ 牧高峰没回答，只是掏出烟盒，点着一根烟猛吸了两口。良久之后才接了一句：“不是还有果果吗？“ “那能一样吗？再说了，果果也是要结婚成家的！” “行了。八辈子以后的事情，现在操什么心？眼下最重要的，是帮助他尽快康复。” …… 兜兜父亲的事情最终还是解决了，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和群众也终于肯消停了。但是，兜兜没再回到向暖所在的幼儿园。具体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因为兜兜的妈妈连电话号码都换了。 向暖每每想起那个早熟的孩子，心里都很不好受。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咦？你怎么又来了？上次那个项目还没有谈下来吗？” 向暖从幼儿园出来，就惊讶地发现高逸尘在那等她，似乎已经等了一阵子了。 高逸尘应了一声就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然后直接道：“一起吃晚饭？” “好啊。”向暖没想过跟高逸尘有什么发展，她给不了高逸尘纯粹的爱情，所以根本不打算招惹他。但她真心把高逸尘当成朋友，自然也不会刻意疏远他。 这一次，高逸尘带着向暖去了另一家餐厅，同样都是环境好饭菜香。 “你不会是曾经尝遍南城美食了吧？我怎么觉得你这么熟练呢。” 高逸尘勾唇一笑，整个人散发着叫人发狂的魅力，惹得邻桌那两位女生差点儿没尖叫出声。“酒香不怕巷子深，有口碑的东西还怕没人知道吗？” “我就不知道啊。” 高逸尘的笑意顿时更深了。那句“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傻”到底没有说出口，只在心底打了个圈。 “厨艺好的人，哪里用得着在外面找吃的？只有像我这样的可怜人，才费尽心思打听哪里有好吃的饭菜。” 向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可怜？你？这话说出口，你也不怕拉仇恨太多被人盖布袋！” 高逸尘但笑不语。有些东西只能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不可较真。 饭菜上桌，两个人边吃边聊，都吃得挺尽兴。 放下碗筷端起茶杯，高逸尘突然喊了一声：“向暖。” “啊？”向暖猛然抬头，不解地望着他，总觉得他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语气怪怪的。“怎么了？” “排除你那天说的情况，除了另一半对婚姻不忠，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你放弃一段婚姻？” 向暖眼睛又瞪大了几分，眼里的疑惑更深。突然，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腰杆子一下子停直了，双手手指紧扣住了桌布的边沿。“你……为什么这么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牧野出事了，这恐怕才是他同意离婚的原因。” 什么？ 两颗炸弹先后在向暖的心脏和脑子里炸开，炸得她魂魄俱丧，脑子只剩下一片空白，脸上更是没有半点血色。 牧野出事了？ “他、他……”简单的一句话怎么也问不出来，只剩下急促的喘息。 “向暖，你先冷静一点。虽然我不知道他具体是什么情况，但至少人还活着。” “你确定？”向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连带着身体也颤抖起来，脸色惨白得能吓死个人。 高逸尘用力点头。“我确定。” 向暖仍旧粗喘不停，呆呆愣愣地看着他好一阵，终于用力咽下一口唾沫，勉强回了魂。 高逸尘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还骗她，那牧野定然还是活着的。离婚协议书上的签字确实是牧野的字迹，不会错的！ 向暖像是被什么抽走了力气，挺直的腰杆子一点一点地软下去，然后整个人脱力地靠在椅背上。 原来，这才是他态度前后截然不同的原因！ 原来，这就是他痛快地签了离婚协议书，还把所有财产都给了她的的原因！ 他总是说傻，其实他自己才是个大傻瓜！ 向暖抬手捂住眼睛，眼泪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第319章 我错了！ 向暖一直都有随身携带重要证件的习惯，不管去哪里，重要的东西全部都在她的小包里，完全可以说走就走。 知道牧野同意离婚的真相，向暖多一秒钟也呆不住，甚至连出租屋都没有回，拿着随身的小包就直奔高铁站。 本来，高逸尘想开车送她的，但向暖拒绝了，怕路上堵车。到高铁站有直达的地铁线路，比开车更靠谱。 因为买的是最近的列车班次，向暖到达高铁站的时候，列车已经开始检票了。她十万火急地过了安检，几乎是踩着点冲进去的。 临时决定的行程，座位票早就卖完了，向暖只能一路站回去。上了车她就在两节车厢衔接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安静地靠着车厢壁看着窗外。 列车很快就关门发动，然后迅捷提速。 向暖望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景物，一颗心就跟放在热锅上烹煮一样焦躁不安，甚至被灼得疼痛起来。 高逸尘是真的不知道牧野的伤势。 向暖只能黑灯瞎火地自己揣测，越猜测就越心慌意乱，最后甚至忍不住猜测牧野是被她提出离婚这件事影响了心情，以至于出任务时不够冷静发生了意外！ “啪——”向暖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眼睛里的雾气越来越重，几近溢出眼眶。 为什么不能多相信他一点？为什么不直接质问他？明知道他的工作那么危险，为什么还要做出影响他情绪的事情？ 向暖，如果他因为你而丢了性命，你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赎罪！ …… 向暖就这么自责了一路，直到列车到达终点站——荣城高铁南站。 因为不知道牧野到底在哪家医院，向暖直接打车回了军区大院。 出租车停在大院门外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二点过了。 向暖看着门口荷枪实弹的卫兵，想起牧野第一次将自己带到这里来的情景和心情，恍惚了一下，才脚步匆匆地往里跑去。 出发去拉萨的时候，向暖将钥匙、门禁卡都留在了家里。好在门口的卫兵认得大院里的每一张面孔，所以她还是顺利地进去了。 这个时间点，牧家人早就睡下了。 向暖没有钥匙，进不了牧家的大门，无奈之下只好敲门喊人。 “张妈！” “少夫人？”睡眼朦胧之际见到向暖，张妈也是吃惊不小。离婚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 “张妈，什么都别说，先让我进去行吗？” “哦，好。” 进了门，向暖就一把抓住张妈的手，急切用力得就像落水的人拽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张妈，你能不能告诉，牧野他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家医院？” “这个……”张妈表情纠结地看着向暖，内心在挣扎。 牧家所有亲朋好友都被叮嘱过了，牧野受伤的事情千万不能透露给向暖知道。 向暖猜到牧野可能交代过，不能让她知道他出事了。“张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瞒着干什么？我都已经知道他出事了，我也已经回来了！” “谁让你回来了？”另一道声音从二楼传下来。 向暖惊慌抬头看去，就见到罗筱柔站在二楼楼梯口，脸色晦暗不明地看着自己。向暖脸色变了变，咽下一口唾沫，勉强冷静了一点。“妈，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你要怎么骂我打我都行，要杀要剐我都没有意见。但现在，拜托你告诉我牧野到底怎么样了。” 罗筱柔虽然隔得远，但借着灯光的映射也注意到向暖眼角湿润的反光，再多戳心的话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向暖一点都不想明天再说，但罗筱柔说完这句话就直接回房了，摆明了没得商量。她也知道这是罗筱柔对她变相的惩罚，再不乐意也只能受着，谁让她错了呢。 张妈轻叹一口气，拍了拍向暖的胳膊，安慰道：“都这么晚了，医院那边也不让人探望了。你先回房去休息一下吧，我看你脸色也不好。” 可向暖哪里能睡得着？她宁愿去医院住院部楼下守到天亮，也不想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到天亮。 “张妈，他到底怎么样了？你跟我说说，你跟我说说好不好？” “放心吧，少爷还好好地活着，只是受了重伤。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明天见了他你就知道了。” 向暖知道从她嘴里也得不到更多信息，只好怀揣着一腔心事回了房间，深夜冲进浴室洗了个冷水澡，心里那份焦灼似乎终于减轻了些许。 这一夜，向暖过得无比煎熬，幸亏怀里抱着牧野的枕头，她可以嗅着那熟悉的味道反复地告诉自己：只要他活着就好！无论他变成什么样，我都会一辈子陪在他身边，打我骂我也不走！ 下了决定，向暖惶惶不安的心突然就尘埃落定了，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许多，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疲惫席卷而来。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她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五点刚过，向暖就一个激灵惊醒过来，然后一秒钟都没有赖床，扎进卫生间洗脸刷牙。 她当初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把全部的衣服都带走，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时间实在太早了，连张妈都还没有起来。 向暖自动自觉地走进厨房，开始为一家人准备早餐。带着赎罪的心情，她准备得异常用心，最后颇有点超水平发挥的意思。 等丰盛的早餐摆上桌，张妈和罗筱柔先后起来了。 至于牧高峰，昨晚留在医院了。 罗筱柔还是那副冷淡不爱搭理向暖的样子。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向暖提出离婚的缘由是什么。她跟牧野提过，但没得到答案。她也实在想不出来，向暖有什么理由提出离婚！ 向暖自知理亏，不管罗筱柔什么态度，她都只默默受着，然后将热脸贴冷屁股的本事发挥到极致。 张妈有心帮向暖，几次插话帮向暖化解尴尬的气氛，但收效甚微。 没多久，楼上响起了果果的响亮脆嫩的声音。“奶奶！奶奶，我起床啦！” “我上去看看。”向暖立马站起来，一方面是想果果了，另一方面也是想主动多做点事情，好让罗筱柔早点消消气。 谁知道罗筱柔面色一冷，筷子一搁，丢下一句：“现在知道献殷勤了？你扔下她跑人的时候，怎么就那么潇洒？” 第320章 别忘了，你们已经离婚了 向暖被她一句话噎住了，噎得胸口发疼，眼睁睁地看着罗筱柔跑上楼照顾果果起床洗漱。 “你也别怪夫人，她是心疼少爷。” 向暖勉强笑了一下，将那份难堪咽了下去。“嗯，我知道的。” 大约十分钟左右，罗筱柔就牵着果果出现在向暖视线内。一老一小一边聊天一边走下楼梯，画面温馨。 等走到一楼楼梯口，果果终于发现了向暖的存在。她倏然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妈妈真的回来了。 向暖很想扑上去一把将小家伙抱住，但是她不敢，只能也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果果。 果果紧紧地咬着嘴唇，眼里迅速地聚满了委屈的泪水。 “果果……”向暖犹豫着喊小家伙的名字，声音微微颤抖，紧张得心脏阵阵发紧。她是真的害怕，害怕小家伙会说出“你都不要我了，你不是我妈妈”之类的话。 屋子里一时间静悄悄的。 三个大人都一眨不眨地盯着果果看，罗筱柔和张妈是好奇，向暖则是紧张惶恐。 终于，果果反应过来了，漂亮的小嘴一瘪，豆大的眼泪就滚了下来。“妈妈，你去哪里了呀？你怎么现在才回家呀？” 说着就跟火车头一样窜了过去，直接扑向向暖。 向暖心里愧疚得要死，可也瞬间就踏实了。 小家伙没有不要她！ 向暖顾不得擦眼泪，急忙蹲下来，一把接住了扑过来的小身子。熟悉的奶香就这么盈满了她的呼吸，也填满了她的心脏。 对不起，果果，对不起！ 向暖不停地亲吻着果果的后脑勺，然后转到她的脸颊。亲完了，母女俩近距离对视，都是眼泪汪汪的模样。 “妈妈，你去哪里了呀？”在妈妈熟悉的怀抱里，果果的委屈很快就烟消云散，又开始追问起来。 向暖作为幼师，一向不主张对孩子撒谎，但这一次，她别无选择。“妈妈去办很重要的事情了。” “妈妈办什么重要的事情啊？”穷根究底是每个孩子的本能。 “妈妈现在还不能告诉果果。等果果长大一点，妈妈再跟你说，好不好？” 果果也不是不讲理，而且她对所谓的“重要事情”好奇心也没那么强，于是立马点头同意了，转而又问：“妈妈，你有没有给我买新玩具啊？” 以前向暖出门是一定会给她带玩具的，去得越久，带回来的玩具就越多。这次她离开了将近一个月了，在果果的概念里已经很久很久了，于是理所当然地认为向暖应该给她带了很多好玩的玩具。 向暖被问得心里一虚，硬着头皮继续撒谎：“妈妈这次太忙了，没来得及去给果果买玩具。这样，果果先去上学，等你放学了妈妈带你去买玩具，好不好？” 果果嘟着小嘴皱着眉头想了想，勉为其难答应了。但最后又提出另一个要求，希望向暖送她去幼儿园。 向暖当然是忙不迭答应了，然后哄着果果去吃早餐。 幼儿园是提供早餐的，而且是营养丰富、搭配均衡的早餐，不比家里差。 果果一般也不在家里吃早餐，今天是太久没见到向暖了，心情好兴致高，就在家里吃了。 向暖耐心等她吃饱喝足，然后跟罗筱柔打了个招呼就带着果果出门了。 罗筱柔瞥她一眼，冷着脸道：“你要跑就自己跑，可别把我家果果也给拐跑了。” 向暖尴尬不已，嘴巴动了动，最后什么都没说。 果果是真的想妈妈了，从走出家门到幼儿园这段路，一路都是蹦蹦跳跳的，嘴里也嘀嘀咕咕个不停。若是遇见认识的小朋友，她还要得瑟地炫耀：“我妈妈今天来了。” 向暖听得心酸不已，更觉得自己对不住她。 “妈妈，你今晚来接我好吗？” 向暖正内疚万分，哪里舍得拒绝她的要求？忙连声答应，又亲了她两口才将她交给老师。 老师也是很久没见到向暖了，就跟她聊了几句，简单说了一下果果最近的情况。当然，说的都是好话。 出了幼儿园，向暖就马不停蹄地赶回家里，生怕罗筱柔这个时候已经出门去医院了。 幸亏没有。 向暖进门的时候，罗筱柔正坐在沙发里看报纸，甚至都没抬眼看她一下。 婆婆表现得这样淡定，是不是可以证明牧野的情况还不算太严重？ 可如果不严重，牧野怎么可能会因为怕连累她而同意离婚？ 向暖心里纠结不下，很想立马就见到牧野，却又不敢催罗筱柔出门。她像跟木桩子似的杵在那，几次欲言又止。 罗筱柔将报纸翻过一页，继续看得全神贯注，完全没有要搭理向暖的意思。 向暖再傻也知道，婆婆这是故意的。她不介意接受惩罚，可她急于了解牧野的情况，也顾不得会不会惹得婆婆更生气了。“妈，我——” 罗筱柔终于缓缓地抬起头来，眼皮傲慢地往上掀开，仿佛带刺的目光射向向暖。静默了几秒，她突然冷笑一声。“你不是觉得做我们牧家的儿媳妇委屈了你吗？这一声妈，我可承受不起。” “妈，我没有觉得委屈，我只是——妈，这件事我以后会向你解释，你要我认错，你要罚我，我都全盘接受，绝对没有半句怨言。但是，我现在只想知道牧野怎么样了。就当我求你了，行吗？你让我见见他，行吗？” 向暖没想装可怜，但是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掉了下来。从知道牧野出事到现在不过十二个小时，可对她来说，这十二个小时实在太煎熬了。 罗筱柔见她掉眼泪，难过和焦急都不是装的，心就也软了，可嘴上还是不肯饶人。“向暖，别忘了，你们已经离婚了！你见了他又能怎样？难道你打算跟他复婚？就算你同意，我也不同意，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又突然撂下一份离婚协议书就走了？我不在乎牧家的颜面，可我怕我儿子会被你害死！” “我……”向暖心乱如麻，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服罗筱柔，急得嘴唇直颤抖，额上青筋暴起。 罗筱柔见他这样，脸色缓和了一点。“如果牧野下辈子只能在床上躺着了，你打算怎么办？” “那我就伺候他一辈子！”向暖本能地接话，说完了才意识到什么，眼睛倏然瞪得圆滚滚的。 她刚刚说什么？牧野下半辈子只能在床上躺着？那个霸道骄傲、永远意气风发的男人，以后只能躺在床上等人伺候吗？ “妈，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罗筱柔顿时冷笑起来。“怎么，怕了？” “我没有怕！”向暖大声反驳，眼泪如雨。“妈，我没有怕。我只是………心疼……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是啊，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受得了？ 向暖用力闭上眼睛，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心口疼得无法呼吸。 第321章 用不着赎罪，你走吧 最终，罗筱柔还是同意带着向暖去医院。 从大院到牧野所在的医院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向暖又心急如焚，就更觉得路途遥远，盼得脖子都长了也还没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一路上，车子里都只有沉默。 罗筱柔还没有原谅向暖，所以仍旧不怎么想搭理向暖。 向暖一方面是怕说错话，惹得婆婆不高兴会突然改变主意，不让她见牧野了；另一方面想到牧野的伤势就心慌意乱焦灼难安，实在没什么心情聊天。 终于，车子缓缓地泊进了医院的停车场。 车子堪堪停下，向暖就迫不及待地推门下车。谁知道罗筱柔又往前挪了一点，向暖一脚踩偏了，踉跄惊叫间整个人跌趴在地上。 罗筱柔见了，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你这是干什么？我车子都还没停稳，你怎么就下车了？一点安全常识都没有，亏你还是个会开车的人！” 向暖尴尬地笑了笑，没有为自己辩驳。暗自庆幸今天穿的是裤装，否则就丢脸丢到家了。 “还趴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起来？” 向暖这才反应过来，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膝盖刚刚跟地板剧烈碰撞摩擦，这会儿正火辣辣地疼，裤子都被蹭破了一点，掌心更是被水泥地板摩擦得渗出了血丝。不过向暖顾不上这些，拍了拍掌心就赶紧凑到罗筱柔身边去，却又不敢催促她。 罗筱柔瞥了她一眼，转过身走在前面。 向暖暗松一口气，赶紧跟了上去。进入医院大门，她就紧紧地拽住了包包的带子，像是包里藏着的不是什么重要证件，而是能量盒。脆弱的心脏也像上了发条似的绷得紧紧的，如雷的心跳震得她耳朵一阵阵地疼，脑子也被震得空白一片。 终于，罗筱柔停在了某间病房门口。 向暖落后了她两步，所以看不到病房里的情况，原本就紧绷的心脏这会儿已经绷到了极致，眼看着就要炸裂开来了。她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周围的空气似乎也一下子稀薄起来。 罗筱柔侧头意义不明地瞥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就迈了进去。 向暖咽下一口唾沫，连着做了几次深呼吸，确保自己看起来比较平静了。 牧野变成这样已经够痛苦了，她绝对不能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给他添堵，绝对不能！ 闭上眼睛，又是一个深呼吸，向暖终于抬腿跨出一大步，人也成功站到了房门口，完全落入房间中人的视野之内。 牧野抬眼看过来，见到向暖也丝毫不惊讶，语气淡淡地招呼了一句：“进来吧。” 他的脸比之前瘦削了许多，但一双眼眸墨黑深邃的眼眸依旧炯炯有神，仿佛入鞘的宝剑一般锋芒内敛，让人控制不住被吸引又心生敬畏。 向暖瞬间跌入了一片幽深的世界，再也爬不出来。 无论如何，牧野的情况被向暖预想中的要好得多，起码他看起来还是很冷静的样子，没有她担心中的那种痛苦绝望，甚至疯狂。 只是，他表现得太冷静了，这让向暖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事出异常必有妖啊。 向暖吸了吸气，对着站在床一侧的牧高峰小声地喊了一声。 牧高峰看到向暖并没有像罗筱柔那么激动，只是皱了皱眉头，然后就拉着罗筱柔出去了。 房门关上，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心跳。 向暖像木庄子似的杵在那，目光刚跟牧野对上就迅速地往下移动，落在牧野淹没在被子之下的双腿上。隔着被子依然可以看得出两条长腿的形状，而且是完好的。那罗筱柔说的下半辈子都要躺在床上是什么意思？两条腿都是完好的，怎么就不能用了？ 牧野率先打破沉默。“那边有椅子，自己拿过来坐吧。” “不，不用了。”向暖一点都不想坐下来。她本来就紧张得呼吸困难，要是坐下来仰头看他，只怕会更紧张。不过，她倒是往前走了两步，靠近床边。 牧野也没有勉强她，只挑了挑眉，道：“你怎么来了？” 那语气实在稀松平常，仿佛他们只是普通的朋友一样。 向暖鼓起勇气跟他四目相对，然后在他那双吸魂夺魄的眼眸注视下艰难地维持着仅有的清明。无数的字词在她脑海里划过来划过去，可她拼尽力气也抓不住，最后只吐出几个字。“我后悔了。” 向暖不想也不会玩那么多把戏，只想痛痛快快地认错，然后告诉他，无论如何她都想一辈子陪在他身边。如果他真的下半辈子都只能在床上躺着，那她就伺候他一辈子！ “向暖，从干这份职业的第一天起，我就预料到会有残甚至可能是死的一天。何况现在我不过是受了点小伤，又不是快死了。你不用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因为这真的跟你没什么关系。我也不需要你的愧疚，更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来赎罪，懂吗？” “我跟你提出离婚，是因为我误会了，我以为你心里的人还是杨子君，我以为杨望是你和她的孩子。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我后悔了，后悔莫及。因为，我是爱你的，我不想离开你，我想一辈子都呆在你身边。” 这样直白的告白，即便是在床上被牧野逼着哭泣求饶的时候，向暖也很少会说出口。像这般清醒的状态下说出来，今天更是头一遭。 经过这一次离婚事件，向暖开始明白，哪怕是最亲密的夫妻也是很难做到完全心意相通的。有些话如果不说出口，对方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若是靠猜测，不仅会很辛苦，而且猜出来的结果很可能会跟真相大相径庭，徒增误会。 牧野拿过床头的烟盒，抽了一根烟叼在嘴边，吸了一口才又抬眼望向她。“向暖，你对自己感情的认识明显有偏差。” “什么……偏差？”向暖心里突然慌得厉害。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们在一起两年多，你对我自然是有感情的，但没有那你以为的那么深。你觉得我心里还爱着杨子君，甚至怀疑杨望是我跟她的种，这都很正常。但你的反应，很显然是不正常的。一般女人遇到这种情况，就算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起码要冲上去给奸夫淫妇一记耳光。你呢？连一声质问都没有，只留下一份离婚协议书就走了。这说明我在你心里的位置没那么重要，所以你可以很冷静地思考，然后很冷静地走开。” 他的分析听起来十分有道理，向暖若不是当事人，只怕都要举双手赞同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我……” “向暖，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所以，别自欺欺人了。如果你真的内疚，我接受你的道歉，但为此逼着自己留在我身边，那就没必要了。” 第322章 你给我闭嘴！ “你给我闭嘴！”向暖突然闭上眼睛，使尽力气大吼了一句。 牧野被她吼得愣住了。在一起这么久，向暖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温柔可爱的，这样大吼大叫还是第一次，而且吼的对象还是他。 向暖气呼呼地瞪着他，眼睛睁得圆滚滚的，可眼泪还是猝不及防地滚了下来。嘴唇紧紧地抿着，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委屈，仿佛被他欺负狠了似的。 明明，他才是被人对着大吼大叫的那个人。 牧野最看不得她这个样子，所以心一下子就软了，脸上却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连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向暖见了，更觉得委屈，眼泪掉得更快也更多。她垂下眼眸，抬手用力抹了一把，接着又抬起头来，努力睁大眼睛望着牧野。 “你根本不知道我挣扎了多久才下的决定！如果你跟杨子君是因为别的原因分开的，我一定会像你说的那样毫不犹豫地质问你们，甚至动手打人。可你们是因为意外分开的，你只是以为她不在人世了，才选择和我在一起。如果杨子君不择手段地想要抢回你，我也一定不会轻易放手，可她就那么平静地接受了事实，而且她还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我实在没有脸面继续鸠占鹊巢。即便这样，我也犹豫了很久，痛苦的心动快裂开了，因为我舍不得把你让给别人。可是，杨望突然出现了，他的年龄还有我无意中听到爸妈的对话，都让我误以为他是你的孩子。我是一个孤儿，从小爹不疼娘不爱，我真的不希望另一个孩子因为我而没办法享受父亲的爱，这太残忍了。你不知道我小时候有多羡慕别的小朋友可以被爸爸扛在肩上，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向暖双手握拳，用力闭上眼睛，紧咬着嘴唇仍控制不住溢出呜咽，身体也像是风中的树叶一样颤抖得厉害。 如果不是清楚向暖的性子，牧野几乎以为这是她缜密思考定下来的策略，因为杀伤力实在太强了。 “向暖，感情不是别的东西，任何理由都不能成为你把自己喜欢的人让出去的理由，懂吗？真正喜欢一个人，就是不顾一切不择手段地独占他，没那么多高风亮节。” 牧野清楚自己是在强词夺理，但向暖不知道，所以脸色一下子变得更加惨白起来，整个人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在遇到牧野之前，向暖的生活没什么别的消遣，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一个人找个安静的角落窝着看小说。《诗经》《楚辞》《红楼梦》《战争与和平》《乱世佳人》这样的经典之作她也会看，但更多的是时下流行的言情小说。 言情小说里常有的一个雷人桥段是：坏男配或者坏女配为了破坏男女主的感情，通常会李代桃僵表演一场暧昧*戏，让女主以为男主背叛了自己。女主甚至都不靠近去确认一下就掉头跑了，然后伤心欲绝地跟男主提出分手。 向暖每次看到这样的桥段都气得心口疼，接着在心里把女主骂个狗血淋头，并且信誓旦旦地想：要是我，一定要冲上去给奸夫淫妇一记响亮的耳光！ 当初的她如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做出同样的蠢事！果然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吗？ “我没有高风亮节，我只是，我只是……” 向暖嘴笨，脑子此刻又被牧野的一番分析搅和成了一团浆糊，根本没办法为自己辩解，“只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倒是一张脸涨得通红。 牧野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杨望确实不是我跟杨子君的孩子，但我跟杨子君的关系却非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比起你，我也确实跟她这样的人更合适。我们可以并肩作战，把生死交付到对方手里。哪天我死了，她也一样会坚强地活着，并且活得很精彩。” 向暖倏然抬起头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你——” “另外，既然你回来了，我会让人把房子车子的相关资料都交给你。如果你不打算继续留在荣城，我可以让人帮你全部卖掉。那些钱就算不拿去投资，放在银行吃利息应该也能让你吃上一辈子。回去吧。好好过日子，不用惦记我。” “我不！牧野，我嘴巴没你厉害，我说不过你。但是，我已经打定主意要留下来了，你赶不走我的！你说我不够爱你，那就当是吧，我从现在开始好好表现，也总是可以的吧？就算你心里还有杨子君，那也没关系，我跟她公平竞争就好！如果输了，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但如果我就这么走了，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说完，向暖坦坦荡荡地迎上牧野的视线，眼里一片坚定，还有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 她已经逃了一次，绝对不要逃第二次！一错再错，那就真的蠢到家了！ 牧野还以为她会知难而退，倒是没料到她一反常态跟他杠上了。对望良久，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道：“向暖，你这样会让我很困扰。” “我知道，但是，我只能说对不起。”下了决心，也大胆地把话说清楚以后，向暖的心情一下子就定了。反正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她就是不走，死皮赖脸赖上他了！“对了，你还没吃早餐吧？” 桌子上放着她早上亲手做的早餐，罗筱柔装了一些在保温桶里带来医院。 向暖不等牧野回答，就将保温桶拿了过来，又拉过一旁的移动餐桌，边将东西拿出来边道：“我早上亲自做的鲜肉小笼包，还有老火汤。” “什么时候，你的脸皮也变得这么厚了？”牧野见她一个人自说自话，十分无奈地开口。 向暖手上的动作一顿，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但没有抬头看他，继续若无其事地布菜，然后小声道：“这样不是很好吗？你以前可是总嫌我脸皮薄，动不动就脸红的。” 牧野自认从来没嫌弃过她这个，事实上，他一直很喜欢她害臊脸红的样子，总让他控制不住欺负她，还是欺负到哭。 “看来你不仅脸皮厚了，还学会伶牙俐齿了。” 向暖的动作又是一顿，但这次比刚才更快缓了过来。“是啊，回来之前我特地学的。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原谅我，没准还要黑着脸赶我走，不学着点岂不是两下子就招架不住了？怎么样，我还是很有诚意的吧？” 向暖呵呵地笑了两声，典型的嬉皮笑脸，只是这样的事情她做来总有些说不出的尴尬，因为她本来就不擅长此道。她自己也觉得难堪，视线突然就模糊了起来，是被水汽给糊住了。 牧野当然没有漏掉她眼里的湿润，却还是嗤笑一声，道：“是挺有诚意的，可惜我不需要。对了，一会儿抽空跟我去一趟民政局，把离婚证给办了吧。” 第323章 真的太迟了吗？ 轰隆—— 一道雷就这么兜头劈下来，差点儿将向暖的心劈成了八瓣。她抓着小碗的手剧烈抖了一下，差点儿也将碗摔成了八瓣。但是打击过后，她心底又突然生出了一点喜悦。 都是被电视剧和小说给毒害的，向暖还真以为彼此双方都签了离婚协议书，这婚就算离了。原来，还要去民政局办了离婚证才算吗？ 这么说来，他们还没有离婚？他们还是夫妻？ 但这点喜悦只来得及在心底溅起一点不起眼的水花就已经消散无踪了，因为牧野此刻正在要求她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 向暖很想撒泼耍赖，大声嚷嚷说“我不要去！我打死都不要跟你离婚”，可这个想法只冒了一下头就自动沉寂了。也许这么做对牧野来说是有用的，但她不想。 使出所有的力气，向暖终于成功地装出了一副相对冷静的样子，她甚至勇敢抬起头来跟他直视。“暂时先别折腾了吧。等你的伤好一些了，如果你还坚持，我就跟你跑一趟。” 但是，不管办不办结婚证，反正我都不会走的。 除非哪天，你真的跟另一个女人结了婚。若真是那样，不用你多说一句话，我自己就会走。 牧野对向暖刮目相看，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控制住了情绪。看来，这个笨蛋是真的考虑得很清楚了。 “向暖，你信不信我现在只要一个电话，不出一个小时，离婚证就会送到我手里？” 向暖的眼睛瞪大了一些，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点点头。“我信。” 有些事情，对普通人来说是一辈子慎之又慎的大事，可对有权有势的人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向暖完全想不到的是，牧野居然当着她的面就打电话。听着他简单几句话把事情给交代了，她一张脸刷的就白了。 挂了电话，牧野又手指翻飞地在屏幕上戳了一会儿，然后才放下手机，看着向暖。 向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面对任何结果，但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她高看了自己，也低估了牧野对自己的影响。 “来，先吃点东西吧。”向暖勉强缓过来，将移动餐桌小心地推到床边，然后调整好角度。“没什么事情比养好身体更重要。” 她的手在控制不住地颤抖，声音也在颤抖。 对于这样的向暖，牧野几乎没有办法。或者说他有办法，却是不想用的那种办法。 “快吃吧。”向暖小声催促，低垂的眼眸里雾气氤氲，似乎要溢出来了。“冷了不好吃。” 牧野没说吃，也没说不吃，就那么望着向暖，看不出情绪。就在向暖以为他会说什么的时候，他已经低下头去，用筷子夹起一个包子送入口中。 向暖如释重负一般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眼里不由自主地露出无边的温柔。她就那么站着，就那么看着他认真进食的样子，心底生出源源不断的安宁，让她恨不得时间就停在这一秒。 牧野吃东西的速度向来很快，即便是受伤在床也是一样，所以前后不过几分钟，他就已经将包子全都吃掉，汤也喝了大半。 向暖知道他不爱喝汤，所以也没有试图劝他多喝一点，而是将移动餐桌拖走，再盖上保温桶。 牧野随手扯了纸巾擦干净嘴巴。 向暖又拿起桌上的水杯递给他。“漱漱口。” 她记得，刚结婚不久的时候，他也去鬼门关兜了一圈。那段日子，她也是这么寸步不离地守着他，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心情却是完全不同的……如果一个月前，她肯敞开来跟他谈或者任性地跟他吵一架，那该有多好！ 现在想这些，都已经晚了。 她读了那么多小说，最后却犯了跟女主角同样愚蠢的错误，真是白读了！ 向暖苦笑了一下，沉默地拿着碗筷去清洗。 这是vip病房，带卫生间的。 向暖一边仔细地清洗着碗筷，一边抬头看向面前的镜子。 因为睡眠不足，镜子里的人脸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眼底却有着明显的青黑，眼睛也有种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胶着只能强行睁开一部分的感觉……总之怎么看状态都有点糟糕。 从卫生间出来，向暖将碗筷放好，又抽了纸巾擦干手上的水迹，然后才犹豫着拖了椅子在床边坐下。 电视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播放的是一个新闻评论节目，评论员正在对近日发生的一起敏感的国际邦交事件发表意见。 牧野靠在床头，正专注地看着。 作为一名热血忠诚的现役军人，牧野对时事政治一向很关心，平常看电视也只看这样的节目。 对此，向暖一直都是清楚的。只不过，此刻牧野是真的被节目给吸引了，还是用这种方式冷着她，她还真的无法确定。 又或许，两者兼而有之吧。 向暖凝视着牧野用刀子凿出来一般深刻的侧脸，心里就跟有只爪子锋利的小动物在里面挠来挠去一样，叫人坐立难安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其实她很想没脸没皮一点直接凑上去，像往常那样窝进他怀里，撒娇也好，耍赖也罢，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就行。 不知道默默地在心里积攒了多久的勇气，向暖终于抬起手臂，抓住了牧野放在被面上的手。 牧野体温向来偏高，大冬天里也是暖融融的，三伏天里更是灼热烫人。 但此刻，向暖觉得掌心里的这只大手只勉强算得上温热，间接证明了他重伤未愈的事实。失血过多会导致体温下降，她知道的。 牧野并没有被她突然而来的动作吓到，他的视线缓缓地从电视屏幕转移到两个人交叠的手上，然后顺着向暖白皙柔软的手背一路慢条斯理地来到了她的脸上，直视她的双眼。 向暖很是紧张无措，却暗暗咬着牙关，没有主动松开他的手。她甚至赶在牧野开口之前，干脆把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两只手一起紧紧地攥住它，接着像是证明自己的决心似的扬起了下巴。 我就是不放，你怎么的！ 殊不知这样的反应落在牧野的眼里，反倒有种倔强又可怜的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牧野的眼里一划而过，速度快得别人根本无从察觉。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出声喊她的名字。“向暖……” 向暖反射性地挺直了腰杆屏住了呼吸，本能地做好严阵以待的样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反正我是不会放弃的。我嘴巴笨，说不过你，但我知道自己想得很清楚了。” 牧野刚动了一下嘴巴，就立马被她给打断了。 “其实，在从南城赶回荣城的高铁上，我就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我不能对你多一点信任？其实，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向暖慢慢地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双手紧紧地攥住他宽厚的手掌不肯松开，就像一个极度渴望幸福的人紧紧地攥住自己的依靠那样。 “从小到大，他们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强调我有多么糟糕，所以连理所应当该爱我的父母都不要我了。我当然不愿意承认，但自卑已经刻入我的骨子里。在遇到你之前，我跟别人相亲挑的都是各方面很普通，甚至经济方面可以说得上是拮据的男人。因为我觉得穷一点的男人不容易娶老婆，那降低条件娶我的可能性就比较高。但即便是这样，我也没能成功地将自己嫁出去，反而一次又一次地出糗。说实话——” 向暖吸了吸鼻子，重新抬起头来，黑亮的眼眸里一片水润，给人一种快要哭出来的感觉。 牧野没被抓住的那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不着痕迹地搓了一下。 “如果那天你不是为了应付那个女人把自己的条件说得那么糟糕，我恐怕根本不会鼓起勇气走到你面前去毛遂自荐。你虽然同意了我近乎荒唐的要求，可是自从发现你的条件那么优越之后，我心里就很矛盾，我觉得自己根本抓不住你，却又舍不得就这么放弃了。结婚之后，你更是把我宠成了公主，让我成为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但我心里的不安从来没有消失过，因为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所以总是害怕哪天这幸福就会从指缝间溜走。想着你跟杨子君余情未了，想着杨望是你们的孩子的时候，我难过得心都要裂成两半了。我想冲到你面前，狠狠地质问你，可是我不敢！我害怕你真的告诉我，这些年都是我机缘巧合的鸠占鹊巢，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对我只有丈夫对妻子的责任。我知道无论如何你都不会主动跟我提出离婚，因为你是一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男人，你做不出那种事情。可是，在一起两年多，你给与我那么多幸福和美好，我又怎么舍得让你因为我而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 向暖再次低下头，眼泪毫无预警地坠落，在她浅色的裤子上不停地画出一个个暗褐色的小圆点，并迅速地连成一片。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牧野皱了皱眉头，抽出被向暖抓住的手，扯了两张纸巾给她。“把眼泪擦擦。” 向暖接过纸巾。 牧野看着门口，冷着脸道：“进来。” 向暖飞快地擦着眼泪，听到门从外面打开也没好意思抬头看过去，怕被人见到自己丢脸的样子。 对方一进门就直接将某样东西丢带被面上，用一种特别不当回事的语气说：“呐，你要的离婚证。” 向暖顿时浑身一震，擦眼泪的动作僵在那。 第324章 拿着离婚证，你自由了 牧野随意地挥挥手。“你可以走了。” 朋友笑骂了一句，就真的转身走了，当真是来去如风。只不过他人是走了，“余威”却还在。 向暖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瞠目结舌地站在那，眼里满是惊愕和无助，连嘴唇都有些发白，仿佛正等着谁来给她解除魔法。 牧野拿起被面上的离婚证，翻开瞥了一眼，将其中一本递到她面前。“拿着吧，你自由了。” 简单的一句话，就跟钝刀子一样戳进了向暖心里。她愕然抬头望向他，眼睛瞪得更大，里面烟聚雾拢，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向暖。”牧野又喊了她的名字。 向暖的身体抖了一下，嘴唇紧紧地抿着，无声地望着他，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就像是一个等待法官宣判的犯人。在他脸上，她看不到任何情绪，于是更加心慌意乱地屏息以待。 “这就是我的态度，你明白了吗？” 向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被判死刑的准备，但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明白自己内心里是等着无罪释放的。可她本来就是有罪的人，无罪释放注定只能是奢望。 “明白了吗？”仿佛嫌这打击还不够似的，他又强调了一遍。 向暖真的差点就哭出来了，事实上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却被她死死地忍住了。当然不是怕在他面前出糗，她最难看的样子他都已经见过了，没什么好遮掩的。她只是不想让他觉得她在装可怜博取同情，仅此而已。 “明白。” 她以为自己已经控制好了情绪，谁知道两个字出口的时候居然带着明显的哽咽。既然都这样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她就这么泪眼模糊地看着他。 “我选择回荣城的时候，本来就以为我们已经离婚了的，所以……这没什么，真没什么。” 向暖笑了笑，一不小心就把眼泪给笑得掉下来了，她干脆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拿手背去擦。 “不过，我已经决定啦。我会继续缠着你，一直死皮赖脸地缠着，直到有一天你跟另一个女人结婚。所以，你要想甩掉我也容易，赶紧找个好女人结婚生子就行了。这不难吧？呵呵……” 眼泪越笑就掉得越快，掉得越多，很快就将衣襟给打湿了。向暖不得不举起双手，将脸埋进掌心里用力抹了两把，结果却是将一张脸抹得更加狼狈不堪。 “钟志诚。” 牧野的回应是突然出声喊病房门外守着的钟志诚，将向暖吓了好大一跳，差点儿就将夹在手指间的离婚证给扔了出去。 “到。”钟志诚立马推门而入，笔挺地站在房门口。 “我要休息，把闲杂人清理出去。” 向暖被那个“闲杂人”给狠狠地戳了一下心窝，又疼又麻的感觉在心脏迅速蔓延肆虐。但这是她该受着的，她也没什么资格抗议。做错事情就要接受惩罚，这是原则！ 不过没关系，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来！ “那我先走了，晚点给你带好吃的过来。”向暖低下头，安静地走出了病房，只留给牧野一个瘦弱的背影。 钟志诚不敢窥探长官的事情，视线都没往牧野脸上扫。向暖一出去，他立马也关了房门继续在外面充当守门神。 向暖在门边停下，看到钟志诚出来，她压低了声音犹豫着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他的伤势到底怎么回事？” 钟志诚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摇摇头。 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向暖只好放弃这个想法。主治医生那边，恐怕也不会随便跟她透露这些信息，那她还是去问罗筱柔比较好。 想到牧野的伤势，向暖就暂时将离婚证的事情抛到脑后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他能够尽快好起来，别的都可以暂时搁到一边去！ 对，就是这样！ 向暖吸了吸鼻子，又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然后才往电梯间的方向走。走出电梯的时候，刚好碰到了罗筱柔。“妈，我们去那边谈谈，好不好？” 罗筱柔瞥了她两眼，到底还是转过身，率先往医院的后花园走去。 向暖偷偷吐了一口气，快步跟了上去。“妈，牧野的伤具体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我问他了，可他说只是小伤，别的怎么也不肯说。” 对此，罗筱柔半点不觉得意外。那小崽子本来就想将向暖给赶走，赶得越远越好，这会儿能够跟她实话实说才是怪事！ “向暖，你跟我说句实话。想清想楚之后，再回答。” “好。” “你真的打定主意，不管以后牧野变成什么样，你都会一直陪着他？哪怕他残了废了，一辈子都是你的负担和累赘，你也不后悔吗？” 难道，他的情况真的那么严重吗？ 向暖的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揪着用力地往两边撕开一样，疼得无法呼吸，但她还是用力地点点头。“我会一直陪着他，绝对不后悔！妈，我知道我说了你可能也不能完全相信，但是我会用行动和时间来证明的。妈，你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那你之前为什么要离婚？” “我——”向暖想到自己的大乌龙，顿时觉得丢脸极了，但对着罗筱柔又不好糊弄过去。“我以为杨望是牧野和杨子君的孩子，我不想他因为我而不能拥有完整的家庭……” 罗筱柔完全没料到居然是这个原因，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向暖好一会儿。 “你这脑子都是怎么想的？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确认一下就下了结论？还有，我该夸你心地善良先人后己还是骂你傻呀？哪有人这么容易就把自己的男人让出去的……” 向暖自知理亏，低头老实挨训，一句话也不敢反驳。她原本还不觉得自己有多蠢，被罗筱柔这么一骂，她也觉得自己脑袋被门夹了，而且夹得很重。 罗筱柔噼里啪啦一通连损带骂之后，淤积在胸口那团闷气总算是消散了许多，脸色也缓了下来。见向暖像一只鹌鹑似的呆头搭脑，心也软了下来。“哎，不过这也不怪你。” 语气也跟着变了。 向暖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妈？” “其实我也知道，你只是对自己不够自信。说起来，我也没什么资格指责你，因为当初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可能我比你还好一点，毕竟我的成长环境还是很正常的。” 灰姑娘嫁入豪门听着风光无限，可灰姑娘心里的落差和纠结，现实生活中遭遇的难题和非议，又有谁知道？ 罗筱柔轻叹一口气，抬手拍了拍向暖的肩头。“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用。总之，你要想清楚了，同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第二次。还有，我只代表自己，无法干涉牧野的态度。我虽然是他妈，但他从小就有主见，一旦他拿定主意，天王老子也改变不了。” “我知道。”想到兜里的离婚证，向暖不由得苦笑。“妈，那他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325章 我心疼你，你知道吗？ 听罗筱柔的意思，牧野受伤的部位不只是腿，还有腰椎盘的位置。那地方跟腿息息相关，若是不能康复，两条腿恐怕也要跟着废了。 医生没有直接给判死刑，但情况也不容乐观。 向暖今早已经从罗筱柔嘴里听到了相关的消息，这会儿再次确认，却还是忍不住嘴唇发颤，顿时掉下眼泪来。 他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受得了从此变成一个废人？ 不！既然医生没有说绝对，那就是有希望的。她要相信他，他一定可以好起来的！ “妈，我会好好陪着他照顾他，我也相信他一定可以康复的！他那个人，活着就是为创造奇迹的，不是吗？” 这话虽然有点夸大了，但罗筱柔听了，心情确实舒服多了。 迄今为止，牧野确实创造了很多的奇迹，否则也不会在部队里被当成了神话一般的存在。 “妈，那我先回家去给他做饭。对了，医生说过他有什么不能吃的东西吗？” 罗筱柔就把医嘱转告给她。 向暖仔细地记下，甚至还在手机里做了简单的记录，确保没有遗漏了才将手机收起来。 对此，罗筱柔表示很满意，她可不希望儿子下半辈子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一个。最重要的是，那臭小子心里是有向暖的，她清楚得很。 “妈，那我回去了？” 罗筱柔点点头，将车钥匙递给她。“拿着吧，我暂时还用不上。” 向暖也没推辞，接了钥匙就往早上停车的地方去了。 罗筱柔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了，然后才转身回到住院楼，一路上到了顶层的vip病房。她推门而入的时候，病床上的牧野正闭目养神，一副老僧入定的姿态，听到动静也没有要睁眼的意思。 自出事那天起，罗筱柔见得最多的就是他这个样子，简直能把人给急疯掉。 “别装睡了，跟你妈说两句话。” 牧野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眼里哪有半分睡意？一张脸更是平静得就跟百年古井似的，无悲无喜，不见一丝波纹。“说什么？” “明知故问！”罗筱柔不满地瞪他一眼，将床边的椅子往后挪了一点，然后才坐下来。“向暖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剑眉轻皱。对于这个问题，牧野摆明了不想跟任何人谈，哪怕是自己的母亲。“妈，这事儿我自己会处理，你不用管。” “我能不管吗？我可是你妈！你是长大了，有主见也有本事了，可你还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心疼你，知道吗……”罗筱柔一不小心就湿了眼眶，声音微微哽咽。 “我知道。妈，你别这样。” 牧野最怕这种场面，他宁愿带着一身伤再冲上去砍杀几个敌人，也不想看着母亲眼泪汪汪地说些语重心长的话。 “不想看到我担心难过，那就跟向暖好好地过日子，好好地把身体给我养好了。儿子，咱们一把年纪了，就安分点，不玩年轻人那种跌宕起伏跟坐过山车一样的游戏了，成吗？” “成。”答应得干脆利落。至于会不会照做，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罗筱柔得到想要的回答，总算露出了一点笑容。“我去洗个手，给你削个水果。”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牧野已经抓了一个苹果在手里削了。他玩刀的功夫已经出神入化了，削个苹果也跟魔术表演似的让人舍不得眨眼睛。 苹果削完，长长的一条果皮就跟蛇一样“游”进了垃圾桶。 牧野在苹果身上切了两刀，用刀子戳出小小的一片，剩下的递给罗筱柔。 知道他不爱吃水果，肯吃这么一小块也是为了堵住她的嘴，罗筱柔只能瞪他一眼，无奈地在心里叹一口气。 牧野就着水果刀，一口将那片苹果咬进嘴里，嘎嘣嘎嘣三两下嚼碎了咽下肚，根本就是当成让人头疼的任务来执行。 罗筱柔见了，既无奈又好笑，忍不住噙着嘴角摇摇头。一个苹果还没啃完，牧野的朋友来探望，罗筱柔就干脆回家去了。医院这边，她觉得暂时交给向暖是最好的。如花似玉的媳妇儿天天在眼前晃悠，她就不信那臭小子还舍得将人往外推…… 肩负着婆婆大人交过来的重任，向暖自然尽职尽责地回家做了可口的饭菜，又亲自开车送到医院去。她那辆菲亚特还在车库里放着，油箱还是满的，所以她没有开罗筱柔的车。 向暖到的时候，牧野的朋友还在病房里，见了她立马都识趣的赶紧告辞。至于前一段日子她为什么没有出现这种问题，没有人会蠢得当面提出来。 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了，向暖怕牧野饿了，啥也不说赶紧就拖了移动餐桌过来，手脚麻利地布菜。布好了小心推到他面前时，她才解释似的说：“汤是张妈熬的，但菜都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 牧野望着她，在她脸上看到没有遮掩的讨好和忐忑。他看的时间长了，那抹讨好的笑眼看就要挂不住了。 结婚两年多，他向来都只会心疼她，何曾试过这样为难她？ 向暖越想越心酸，别说笑，不哭出来就不错了。她只好低下头去，装作很自然地调整了一下移动餐桌上的碗筷，然后殷勤地将筷子递到他面前。 牧野看着她一副快哭的表情，突然伸出手去。 向暖以为他要给自己擦眼泪，眼睛微微睁大，本能地屏息凝神等待着。然后，她手里的筷子就被拿走了。 “我、我去洗个手！” 这种自作多情的感觉让人相当难堪。向暖咬住嘴唇，急忙忙地转过身钻进了洗手间。关上门，她背贴在凉凉的门板上，仰起头瞪着天花板上的吸盘灯，一颗心备受煎熬。 外面，牧野捏着筷子看着紧闭的门，良久之后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低下头开始进食。 向暖在洗手池前洗了很久的手，心乱如麻的她完全忘了“要节约水源”这个好习惯，手伸到水龙头下冲了足足好几分钟才想起来关掉。想了想，又重新打开，将脸凑近去淋了一会儿。 凉凉的水流浇在脸上，仿佛也浇进了脑子里，向暖整个人都冷静了许多。她看着镜子里一张脸湿漉漉眼睛还有点泛红的自己，怎么看都觉得委屈。 突然，她想起以前每次她露出一点委屈的表情，牧野就要紧张地将她揽到怀里哄着。她真要在别人那受了委屈，他铁定是要替她讨回来的。即便是她犯了错，他也从来都不会责怪她，还说就算她把天捅破了，也有她兜着！ 这回扔下一封离婚协议书就跑是她不对，可也没到把天捅破的地步吧？他怎么就不肯兜着了？ 向暖越想就越觉得委屈，一团闷气在身体里窜来窜去，越积越多，连带着将她的胆子也给跟着涨大了。 正在进食的牧野听到浴室门打开，随即就见到向暖一股脑地冲到他面前。她脸上是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仿佛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那双漆黑的眼睛因为用力睁大，看起来比平常还要闪亮几分。 这是要闹哪样？ 牧野不动声色地想，答案尚未想出一点苗头，向暖就已经对着他噼里啪啦好一通指责。 “你曾经说过，无论我做错什么事情，就算我把天捅了一个大窟窿，你也会替我兜着的。现在我还远没到把天捅破的程度，你凭什么就这样不依不饶的？你出尔反尔，你不守信用！你这样子，哪里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我要抗议，我要告你！” 第326章 你不能这么对我 向暖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语气于是也越加理直气壮。她受得了别人给她委屈和闷气，却受不了牧野对她的冷淡，哪怕才这么半天，她感觉就要疯了。 “我承认胡思乱想还不当面问清楚是我的不对，我承认我不该丢下离婚协议书就跑得不见人影，可是……你要打我骂我，怎么惩罚我都行，但你不能这么冷着我！我受不了，我最怕你这样了，你不是不知道……我明明那么爱你，我明明那么想一辈子守着你，结果却不得不一个人黯然离开，你以为我心里不难过吗？我心里比你还疼，我……你不能把我弄得离不开你了又不要我……” 向暖一开始还是有策略，只是一开口脑子就已经死机了，乱七八糟地说了许多，甚至有点颠三倒四的意思。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只剩下满满的委屈，还有恐惧。 她在信里说遇到合适的人也会结婚生子，但事实上，从她决定离开那一刻，就已经打定了要一个人度过余下的悠悠岁月。 牧野被她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通，看着她从雄赳赳气昂昂到委屈落泪，明明他才是挨骂的人，结果她倒先委屈上了。关键她委屈还不是嚎啕大哭，而是含着眼泪要掉不掉的，男人最受不了自己女人这个样子了。这么看着她，连牧野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以至于她委屈成这样。 对于向暖要离婚这件事，牧野是真的气得不轻。前几天还被自己压在身下百般温存千般怜爱的媳妇儿，转头就给自己留了一份离婚协议书然后消失得不见踪影，换了任何一个男人都得生气。当时若是能亲自去把人逮回来，牧野肯定要将狠狠地打她一顿屁股，再这样那样的狠狠惩罚一番。 那天打电话的时候，他让向暖等着，就是等他忙完了去逮人。谁知道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了意外，等他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逮人的决定就变成了重新拟的离婚协议书。 至于受伤的事情，牧野从来没想过要让向暖知道。既然她要走，要开始新的生活，那就让她毫无负担地走。只是他也没想到，向暖居然知道了，而且不顾一切地跑了回来。 早上向暖出现在面前的那一刻，牧野看着平静，实则内心正在经历一场狂风暴雨。向暖自己没什么自信，总觉得配不上他，但牧野知道自己心里装着这个女人。至于是不是爱情，他从来不会纠结这样的问题，反正一切都很明确了：他想要独占这个女人，不管是床上还是床下，身体还是内心……那还有什么好想的？他又不是将风花雪月、情情爱爱挂在嘴边，没事儿悲春伤秋的文艺青年。他的逻辑就是，我想要这个女人，那就将她一辈子禁锢在怀里，没得商量。 让律师将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送给向暖那一刻，牧野是真的想要放手。因为她都已经跨出去那一步了，他也不忍心将她拖回来，一辈子受着一个残废的男人过活。 可向暖回来了，而且是带着跟他死磕一辈子的决心回来的。他没办法再高风亮节地将人往外推，也推不开。他了解向暖，她是个死脑筋，一条道走到黑。 不过，不把人推开不代表这事儿就这么翻篇了，惩罚还是要的，否则她不长记性。刻意的冷淡，新鲜出炉的离婚证，就是牧野对向暖的惩罚。原本还还以为她能撑上一段时间，谁知道才半天就熬不住了，真是个没出息的小笨蛋！ “这么说，错的还是我了？媳妇儿扔下我跑了，是因为我做得太糟糕，是这个意思吗？” 向暖原本真觉得挺委屈的，但被牧野这么一反问，她顿时又觉得理屈词穷，望着他没有表情的脸，呐呐地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瞪着一双水润晶莹的眼眸，无措种带着点无声控诉的意思，叫人难以招架。 牧野不由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差点儿没忍住伸出手去抹她的脑袋，因为这样子的向暖看起来实在像一只等着主人爱-抚的小宠物。“傻看着我干什么？说话。” “对不起，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了。再说，这件事你也有责任的！” 怎么又倒打一耙了？ “我有什么责任？” “谁让你不肯告诉我你跟杨子君的事情，让我一个人在那瞎猜，这不就猜出问题来了。你说你有没有责任？”向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顿时又理直气壮了。她跟牧野同床共枕这些年，早已经学会了辨别这个男人的情绪，知道他这会儿嘴上凶巴巴，其实态度已经软化了，于是就有些乘胜追击的意思。 听她这么控诉，牧野也觉得自己好像真有错误。他以为表明杨子君不会影响他们的生活就已经表达得足够清楚了，谁知道在她那里这根本就不够。女人这种生物，果然就是能胡思乱想！ “怎么样，没话说了吧？既然大家都有错，我也认错了，这件事就这么翻过去了，好不好？人生苦短，咱们把时间浪费在生气上，多不值得啊，对吧？” 说着，她自己还深表赞同地点点头。 牧野这下是彻底哭笑不得了。她这是把他当幼儿园里那些小奶娃，连哄带骗吧？ 向暖鼓起勇气，大胆包天地在床沿坐下，腆着笑脸往他面前凑。“牧大长官，牧大爷，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这个小人物计较了，好不好？” “不好。”牧野手一伸，虎口就卡住了她的额头，将她继续往前送的脑袋固定在半途中，跟突然被施了法术一样。 这样被卡在半途的感觉实在太奇怪了，向暖于是试着推开他的手，却无论如何也挣不脱，最后忍不住鼓起两颊瞪他。“那你到底想怎么样？都有什么死法，你说出来吧，我选就是了！” 牧野静静地望着她小青蛙一般的模样好一会儿，终于松开手。“关于我的伤势，妈跟你说了多少？” 咦？ 话题转变得太快，向暖大脑运转没跟上。呆愣了好一会儿，这才终于反应过来了。 “这个……她也没说什么，只是说你伤得不轻……”很可能会瘫痪在床。 后面那句话，向暖不敢说出来，怕刺激到他。任何人都无法轻易接受自己从身体健全、行动自如变成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残废，何况是牧野这样战功赫赫、被人当成了神话一样的沙场悍将？ “向暖，如果运气不好，我余下的半生可能就这么躺在床上过了。一辈子都无法摆脱这种状态，你明白吗？” 怎么不明白？她决定千里迢迢从南城赶回来那一刻，就什么都想得清楚明白了。 “那又怎么样？你还记得我们领结婚证时宣誓的誓词吗？其中有一句不就是‘无论贫穷、疾病还是痛苦，都要不离不弃地陪伴在彼此身边’吗？你能够好起来，当然是我最想看到的。但若是真的运气那么好，那咱们就坦然面对命运的安排好了。你想去哪里，我陪着你一起就好了。说起来，你以前天天忙得昏天暗地的，连歇口气的时间都很难抽出来。以后可以闲下来，多一点时间做自己的事情，也挺好的。你要是愿意，咱们还可以计划来个环球之旅什么的。先说好，我英语水平很差的，只能指望你了，我记得你英语口语很不错的……可惜果果要上学，否则可以把她也带上。不过让她请假也可以，不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吗……” 向暖唠唠叨叨地说了很多，变相地在安慰牧野。虽然看起来笨拙得很，可越是这样，才越是让人感受到其中的情真意切。 结婚誓词，每一对新人都曾经照本宣科地读过，但真正把它当作誓言当作承诺来对待的，又有多少？ “无论贫穷、疾病还是痛苦，你都要陪伴在ta身边，不离不弃”，这句话说出来再简单不过，说的时候或许也是真心的，但真到那个时候，又有几个人可以做到不离不弃？ 牧野还记得民政局里的这段誓词是贴在桌上的，领证的新人只要对着念就行，很多人恐怕念完就忘了，还谈什么当做誓言去牢记去践行？ 但很显然，向暖还记得，他也还记得。 “对了，你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我喜欢欧洲，好想去看看那些靠着政府补贴就能环游世界的发达国家。偷偷告诉你，我一直很好奇，如果大家都不用辛勤劳动就能正常生活，难道不会造成人人都躺着混吃等喝啥都不干的情况吗？那国家靠什么发展呢？还有，我不喜欢m国，侵略性太强，不过倒是对赌城很好奇，听说……” “向暖。”牧野突然出声打断。 向暖喋喋不休的声音戛然而止，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无措地望着他，似乎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居然惹得他不高兴。 第327章 爬病床 “这些话，说来都很容易。做那么十天半个月，一年两年，也都不难。可若是一辈子……久病床前无孝子，你想过没有？” 向暖怔了一下，但目光始终坚定地迎上他的。“我说想过，我说我可以接受一辈子，你恐怕也很难相信。暂时来说，我也没办法证明自己，那我们为什么不试试看？加一个我，总比你一个人好，是不是？” 他当然知道加一个她比一个人好，可那对她来说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谁告诉你的？” “高逸尘。他去南城工作，我们碰见了，一起吃了饭。”向暖本能地解释两句，不希望他误会自己是跟着高逸尘一起去的南城。 牧野倒是有些意外，他以为是罗筱柔想方设法将消息传给了向暖，没想到居然是高逸尘。这样看，高逸尘也真是个君子。 “你都跟我离婚了，就没考虑过他吗？虽然我这个人挺自负的，但我不得不承认，他更能给你安稳幸福的生活。” 高逸尘各方面的条件都异常优越，最重要的是，他喜欢向暖。向暖若是选择了他，那就意味着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幸福快乐。 向暖望着他，沉默了一下，突然如释重负一般笑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这就是缘分和爱情的奇妙之处吧，如果不是对的那个人，就算对方是完美的也没有用。那天在南城的街头碰上高逸尘，我只有他乡遇故知的喜悦，但半点没想过可以跟他有什么别的可能。他也是个清醒的人，所以没有趁虚而入暗地里做点什么，反倒坦荡荡地问我有没有可能给他机会。我说没有，他也不纠缠。” “错过了这么好的人，将来真不后悔吗？” 向暖又笑了，秀气的眉头一挑，带着一点调戏的意思问：“那你呢？我跟杨中校相比可差远了，你会后悔吗？或者说，你后悔过吗？” 牧野但笑不语，然后朝着向暖勾勾手指头。 向暖对这个招呼小猫小狗一样的动作没有任何意见，反而欢欢喜喜地往他跟前凑，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坐在床沿微微仰起头看他的模样，更是乖巧得一塌糊涂，好像一只被训练得极好的小宠物，只要主人一声令下，让她做什么都行。 “你要跟我说什么？你跟杨中校的罗曼史吗？” 话音未落，额头就已经被敲了一下，不算很重，但真有些疼。向暖捂着被敲疼的地方，笑得像个傻子，心想着：所以，这是翻篇了？一切回到原样？ “你这是被戳破了真相，所以恼羞成怒吗？啊——我错了，别敲！疼！” 牧野收回手，拍了拍床边的空位。“上来。” 爬病床这事儿，向暖之前做过不知道多少回，早已经熟门熟路了。何况两个人刚刚冰释前嫌，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亲密的机会，赶紧踢了鞋子就往上爬。 牧野伸出手臂搂住她的腰，将人往胸前揽，一如从前。 向暖也不知道他到底伤在哪里，只能乖乖不动让他来主导，直到整个人趴在他怀里，她才敢小心地抱住他的腰。脸贴上去的时候，耳朵恰好贴着他的心脏，沉稳的心跳顿时就像世界上最好听的音乐一般响在耳边，叫人乐意沉醉不醒。 终于，身体紧密贴在一块的时候，两个人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还是这样好啊！ 牧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下巴枕着她的头顶轻轻地摩擦，如刀锋利的眼眸微微眯着，视线落在窗户外面。“我跟杨子君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之间，也没有你从别人口中听到的那些东西。” 这个时候，向暖不会傻得问“你怎么知道我从别人嘴里听到了什么”，只是乖乖地趴在他怀里，且拼命地仰起头看着他的脸。手痒痒的想伸手去摸他下巴上的胡渣，但是又怕打断了他的思路，终究还是忍住不敢动。 “我进特种部队的时候，杨子君是我们的队长，也是我们的教官。你知道的，男人嘛，没几个骨子里没有点大男人主义的。我们平常也不会瞧不起女人，但特种兵都是兵王，让我们这帮兵王去服从一个女人，心里多少有点不痛快。但杨子君这个女人是真的有能耐，我们从一开始的不服气、找茬，到后来只剩下认可和欣赏……” 牧野在这里停顿了一下，仿佛正在认真回忆当初那段青春热血、浓墨重彩的岁月。 向暖曾经从杨子君口中听到过详细的内容，这时候那些内容就自动还原出一幅幅鲜活的画面，那些个鲜活的兵王自然也跃然画上。那注定是让人刻骨铭心的岁月，也注定是她永远遥不可及的世界，她只有羡慕的份。 牧野垂下眼眸，跟向暖的视线对上，嘴角勾了一下，又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才继续往下说。 “对我们所有人来说，她就是兄弟，从来没有把她当成女人。就她那个样子，也没办法把她当成女人。但那家伙对我，倒真是有想法的。” 向暖愕然瞪大眼睛，意思是，杨子君是单恋？ “我那时候才二十多岁，正是桀骜不驯的年纪，眼里心里除了那身绿装和它所肩负的使命就没别的东西了。对于女人，也就是解决生理需要的时候幻想一下，平常兄弟之间开开黄腔，至于结婚生子还真没考虑过。当然，以我当时的性格和想法，杨子君确实是最好的选择。我们了解彼此，我们为同样的事业奋斗，我们都足够坚强足够强大，我们可以并肩而战生死交付……总之比找个没见过几次面，说话细声细气，一点小波折就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女人要好得多。我那时候，是真不乐意花时间去哄女人，我觉得那简直就是浪费生命。” 向暖听了，脑子里只有张爱玲的那番话——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 如果再早一点遇到牧野，他不可能去相亲。即便去了，即便同样的情景重现，他也不可能考虑她向暖。 如果再晚一点，以牧野的条件，恐怕很快就能找到合适的对象，怎么也轮不到她向暖。 缘分真的太精妙了！ “那次出任务，她拿出一份结婚申请报告，说如果我们能够安全归来，就在上面签字。我答应了。结果你也知道了，她没有回来。” 向暖还没来得及发表一点意见，就被牧野轻轻从胸前推开。她不解瞪眼，随即就被她捧住了脸。他的一双眼眸就像两汪有魔力的深潭，一下子将她吸了进去，就跟镇魂塔锁住魂魄似的，再也逃不出来。 她咽下一口唾沫，“你……” 第328章 这才是真相 “向暖，这就是我跟杨子君所有的故事。以后，你这颗本来就笨的小脑袋就别自我发散编些乱七八糟的狗血剧情了，行吗？” 狗血剧情？ 向暖想了想，自己脑部的那些剧情确实挺狗血的，于是不可自控地红了脸，羞于见人。偏偏头被牧野固定在那，想要埋到他胸口去躲一躲都不行，只能眼神闪烁脸红欲滴僵硬在那。 谁知道，牧野却还不肯放过她，继续数落：“说了让你少看点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你偏不听，现在知道错了吧？说，以后还看不看？” “不看，打死也不看！”向暖只差举手发誓了。不过，看小说是她最喜欢的消遣啊。 牧野这才满意地勾了一下嘴角。 向暖有一段日子没看到他了，被他一个笑给迷得七荤八素，差点儿就星星眼了。她傻傻楞楞地沉默了好一会儿，大脑才总算正常运转。 另一个问题浮出水面。 “那杨望是怎么回事啊？他是杨中校的儿子吧？” “不是。杨子君之前失踪跟毒贩有关系，所以杨望的身世很复杂，你就不要打听了。你只要知道，他现在是杨子君的儿子就行了。” 向暖知道这里面估计又涉及什么机密问题，反正他们做的事情就是神神秘秘的，她就算听了也不见得能懂，没准还会被吓到，所以还不如老实地继续不知道。 “那，杨中校现在对你——” “六年前的事情，早就成为过去了，她那个人最是拿得起放得下。” 那就好。 杨子君那么好的人，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吧？当然，前提是她还想结婚的话。 向暖想了想，果断将手臂往他脖子上一勾，凑上去亲了他一口。“对不起，我不该胡思乱想的。要不是我扔下离婚协议书就跑，你或许也不会——” “这不关你的事，我上午说的不是气话。何况，比起我那些为国捐躯的战友，我已经很幸运了。算起来，我年龄也不小了，趁这个机会退下来也算合适。你以前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够多一点时间陪你吗？” 是，但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啊！ 向暖知道，他心里肯定还是很难过的。只不过他这个人强大惯了，真实的想法永远藏得极深，他若不愿意表现出来，那就谁都窥探不到一分一毫。 “是啊。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有一个环游世界的远大计划？那么牧长官，你有兴趣成为这其中的一员吗？” 牧野一挑剑眉，似笑非笑。“暂时没有兴趣。至于以后有没有，那得看你的表现了。” “得瑟！傲娇！” 牧野发出一声轻哼。 向暖趴回他胸前，安静了一会儿，才又迟疑地问：“我能看一下你的伤吗？” 一句“有什么好看的”在对上她巴巴的眼神之后，终于还是拐了个弯，换了个样。“你想看就看吧。” 向暖就小心翼翼地将被子往下拉，一点一点地露出他的腰和两条腿。 牧野住进医院已经很多天了，伤口早已经过了最开始那个鲜血淋漓皮肉翻卷的阶段，但仍显得狰狞可怕。 向暖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她抬眼望去，却发现牧野已经闭上了眼睛。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颤抖着想要轻轻碰一下那揪心的伤口，可徘徊了许久终于还是缩了回来，然后拉上被子。 “哭什么？”牧野倏然睁眼。 向暖本想否认的，可话到嘴边又改了。“我就是爱哭包，不行啊？” 牧野没接话，只是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 向暖也知道不能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打转，那等于是拿尖利的凶器戳他的伤口。 “啊——”她突然瞪大眼睛，发出一声惊呼。 牧野顿时皱了眉头。“怎么了？” “我在南城租了房子还找了工作，我得赶紧辞职，然后把房子给退了。我这是单方面违约，房东肯定不退我押金的。至于工资，一共才上了那么几天班，而且还突然离职，我也没脸跟园长讨要工资。哎呀，这下真是亏大了！” “笨蛋！”牧野笑骂了一声，又怎么看不出来她这是故意转移话题？“向暖，你不必这样小心翼翼避而不谈。我在部队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生生死死都看透了，何况是这样的小伤。只要活着，就没什么接受不了的。当然，难过自然是有的，但没有你以为的那么脆弱不堪一击。” 向暖拼命地点头，眼泪却不知道怎么的有些控制不住。“我知道。” 可是我心疼啊。哪怕你在别人眼里强大得跟神一样，可在我眼里，你只是我的丈夫，你伤了疼了难过了，我都会心疼！也许你真的不需要，但在我心里，你是需要的。 “笨蛋，怎么还是这么爱哭？”牧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认命地给她擦眼泪。 房门突然从外面推开。 杨子君双手插在裤兜里，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病房门口。她的身后，则跟着一脸苦哈哈的钟志诚。 以杨子君现在的身体状况，钟志诚自然是能拿下她的。可正是因为她现在是个病秧子，钟志诚轻易不敢动手，万一弄坏了怎么办？于是，情况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虽然只是衣衫整齐地搂在一起，虽然对象还是自己的老公，但向暖还是被突如其来的情况给惊呆了，接着就是面红耳赤羞于见人。 钟志诚很上道，立马就退到了门外，消失无踪。 杨子君可没他那么好脾气，继续两手抄兜似笑非笑地看现场，完全就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向暖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下来，又是整理衣服又是整理头发，脸红得彻底成了熟透的西红柿。 杨子君大摇大摆地凑近来，微微一弯腰，伸手抹了一把向暖的脸。“美人，有没有人说过，你脸红的样子很好看？” 哎？ 向暖瞪圆了眼睛盯着面前雌雄莫辨的人，彻底目瞪口呆。所以，她这是被调戏了？还是被一个女人给调戏了？这不重要，重点是，她为什么居然有点脸红心跳的感觉？ “杨子君！”牧野发出一声极力压制过后的怒吼。 “呵呵，”杨子君站直身体，一派淡定从容。“别这么小气嘛。” 说着，她的手又搭上了向暖的肩头。或许不应该用搭上，那应该叫揽住。男人揽女人那种。 她本来就雌雄莫辨，长相虽然不出众，但放在男人的标准里也算得上好看了。她有175cm的身高，举手投足间都很爷们儿，跟向暖站在一起，看着还真挺像一对儿的。 向暖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这人绝对是故意的，因为她听到了自家牧长官磨牙的声音。赶在自家牧长官发飙之前，她连忙把肩头上的爪子给拿走，然后找了个洗水果招待客人的理由闪身进了洗手间。 杨子君感觉十分可惜地收回了手，伸出长腿勾过椅子，接着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那明明就是一张普通的椅子，可她愣是坐出了龙椅的气势。 牧野眼里飞速闪过一抹赞赏的光芒，只在刹那间划过之后就消失在漆黑的瞳孔里，了无痕迹。 “哎，”杨子君伸出长腿在床脚敲了敲。“有什么打算？” “打算？好好养伤啊。” “滚！” 水声很大，向暖没听清他们都说了什么，只是越来越觉得他们的相处模式真的很兄弟。杨子君没把自己当女人，牧野也明显没当她是女人。以前自己真是一叶障目，怎么就没发现这些呢？若是早点发现，也不至于搞出这么大一出乌龙，兴许牧野也不会受伤…… 不过现在想这些已经太晚了，一会儿还是去找主治医生，问问牧野的具体情况吧。了解得清楚一点，也好知道以后该怎么做。 第329章 帮我洗澡 杨子君跟牧野抬了一会儿杠，就潇潇洒洒地走了。她自己走了还不算，还要将向暖一起拐走了。 牧野狠狠地磨牙，额上青筋突突跳了好几下。 杨子君视若无睹，搂着向暖大摇大摆地跨出了病房门口。 向暖猜到她应该是有话要跟自己说，于是也很配合地跟她一起走出病房，一路到了楼下。 其实，杨子君也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要跟向暖说，只不过是想跟她聊几句。当然，这也是出于对牧野的关心。 向暖知道她跟牧野之间没什么暧昧，对着她没了原先那种尴尬，加上喜欢她这个人，两个人自然就聊得很愉快。 聊完了，向暖就去找了主治医生。他们出来前，医生去过牧野的病房，知道向暖跟牧野的关系，所以倒也爽快地将情况告诉她了。 向暖不是学医的，很多专业的名词她也听不懂，最后总结起来，其实跟婆婆说的差不多了。不过关于注意事项和日后复检的问题，她还是特意跟医生详细地询问确认了一遍。 回到病房，牧野正闭目靠在床头。 向暖不确定他是不是睡着了，于是小心翼翼地把门给合上，连脚步都放得很轻。但是刚走了一步，床上的人就睁开了眼。她呵呵一笑，“吵醒你了？” “我没睡。你们聊什么了？” “没聊什么，就随便说了几句。她是真的很关心你。” 牧野挑了挑剑眉，没说什么。他们是过命的兄弟，彼此关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觉得你们当兵的人真幸福，兄弟满天下，走到哪里都有朋友。想要帮忙，一个电话就搞定了。不像我，这么多年也只交了小敏这么一个好姐妹。” 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么？ “你要是不怕苦，我也可以将你丢到军营里去混个一年半载。” “那还是算了。”向暖果断拒绝。 “怎么，怕吃不了那种苦？” “呵呵，”向暖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补充，“no，我是怕去军营里混个一年半载，你就只想跟我做兄弟了。虽然说做你的兄弟也很幸福，但我还是比较喜欢做你的女人。” 牧野也被她说得笑了起来，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大拇指从她眼底划过，然后来回摩挲着那点青黑。 “痒！”向暖笑着反馈，但也没躲开他的手，反而随手从果盘里拿起一个橘子，麻利地剥开。先塞了一瓣到嘴里，确定味道很甜，这才又往牧野嘴里塞了一瓣。 牧野皱了眉头，但还是咀嚼了两下就将东西咽下去，并且对向暖又递过来一瓣表示敬谢不敏。 晚饭是张妈做了，罗筱柔送过来的。见儿子儿媳妇和好了，罗筱柔也放心了，撂下东西话都没说几句就直接回家去了。那几句话也跟牧野没什么关系，说的是向暖没去接果果放学，小家伙闹情绪了。 向暖这才想起早上对小家伙的承诺，顿时愧疚不已，还特地打电话回去跟果果道了歉，并承诺明天一定亲自去接她。 “向暖，黑色的袋子里都是你的衣服和洗漱用品。”临出门前，罗筱柔特地提醒了一句。 “好，我知道了。” 向暖陪着牧野一起吃了晚饭。两口子冰释前嫌，什么都说清楚了，心情好，连饭菜都比平常香了几倍。 刚放下碗筷不久，牧野就急不可耐地吩咐：“我要洗澡。” 受伤住院这些日子，牧野还没好好地洗过澡。一开始是伤势太重不允许，后来是不方便。他一个大男人，让另一个男人帮忙洗澡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叫女人来伺候就更不行了。 如今向暖回来了，由她来帮忙洗澡，他也就没什么好挑剔的了。媳妇儿亲自伺候沐浴，这种好事是个正常男人都不会有意见。 如今天气不算凉快，又一整天都卧病在床，肯定会觉得不舒服。向暖理解他的心情，也没说什么，麻溜地就提过来一大桶子的温水。 让牧野选择，他更乐意用凉水。但向暖出于为他身体考虑，说什么也不同意他洗冷水，只是勉强同意将水温再降低一点。 将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之后，向暖就将病房门给反锁了。回头见床上的男人还大爷似的靠在那纹丝不动，忍不住问：“你怎么还不脱衣服啊？” “不方便。” 向暖哪里不知道他那点心思，失笑地摇摇头，如他所愿地靠近去，动手给他解开病号服的扣子。 随着扣子一颗一颗解开，蜜色的结实胸膛逐渐暴露在视野之内，即便已经同床共枕了这么久，即便亲密的事情也做过无数回了，向暖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脱掉上衣，向暖又小心翼翼地给他脱裤子，就跟伺候脆弱的新生婴儿一样，生怕不小心就伤了他。 “你不用这么小心，我只是受伤，又不是纸糊的。” 向暖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上的动作，头也没抬地回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嘛。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那么着急干什么？” 因为不方便，牧野只在外面套了裤子，里面是没穿底裤的。 向暖将裤子往下一拉，曾跟自己有过最亲密交流的部位就这么突然暴露在眼前，惊得她倏然瞪大眼睛，脸控制不住的红了。 没办法，这个画面的视觉冲击力实在太强了！ 向暖拿出所有的定力，这才没有撂摊子不干，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将裤子完整地褪了下来。只可惜一张脸豪无节操的当了叛徒，完全出卖了她。 “你脸红什么？我身上你哪里没见过？” 向暖瞪了他一眼。“你不许说话，否则我不给你洗澡了。” 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牧野欲哭无泪。 扒光了衣服，向暖就拧了毛巾，第一步当然是擦脸了。 这个牧野受不了，赶紧就把毛巾抢过来，自己把脸给洗了。 向暖也觉得自己要是给他洗脸的话，就像妈妈照顾儿子，那感觉太奇怪了。这么高壮又气场强大的儿子，被当成奶娃娃来照顾，想想就太违和了。 “好了，给我洗澡。” “是，牧大爷。”向暖接过毛巾，在桶子里仔细地搓洗之后，从脖子开始给牧野擦拭。她做得很细致，每一寸皮肤都认真仔细擦拭过，毛巾也搓洗得很勤快。 “力气再大一点。”这种挠痒痒的力道让牧野很不爽，感觉越擦就越痒得厉害。 向暖只好加重了力气，使劲给他搓洗，尤其是像脖子、腋窝这种容易藏污纳垢的地方。光是搓洗上半身，她就换了三桶水，这才算是干净了。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向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她从来不知道，给人擦澡原来是这么累的活计。 “要不要歇一会儿？” “不用了。”向暖又去换了一桶水，这才给他擦拭下半身。虽然还有点不好意思，但她还是认认真真地给他擦拭了三遍。 将毛巾丢回桶子里，向暖大大松了一口气。“总算搞定了。衣服在那，你自己先把上衣给穿了吧，我去倒水。” 牧野这回倒是配合了，不仅穿了上衣，裤子也套了一半才让向暖帮忙。等他终于穿戴整齐，两个人都跟完成了一件大事似的，齐齐舒了一口气。 向暖忍不住笑了。“这下舒服了吧？你老婆我的技术还是不错的吧？我可是身经百战锻炼出来的。” “身经百战？”鹰目缓缓地眯了起来，语气也变得危险起来。 向暖恍然不觉，笑眯眯地点点头。“对啊，绝对如假包换。” “说吧，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叫什么名字？” “她姓牧，名果果。怎么样，你要找她算账吗？我可以提供详细信息哦，比如家庭地址、作息时间什么的。” 牧野勾起嘴角，抬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接着抓住她的胳膊往自己怀里一扯，趁势将人揽了过来。 “啊——”向暖慌忙用手撑住自己的身体，免得自己整个扑在他身上，压到他受伤的部位可就麻烦了。“你别胡闹，万一我压到你的伤口怎么办？都受伤了，还这么不安分！” 他说他自己不是纸糊的，但在向暖眼里，他现在真跟易碎品差不多，只能小心翼翼地捧着。 “就你那点重量，能压出什么问题？”牧野皱着剑眉，伸手摸了摸向暖的腰，越摸眉头就皱得越紧。 其实不用手来丈量，一个月不见，向暖瘦得很明显，别说腰身，连下巴都尖得能戳死人。 向暖轻轻扭动腰，边笑边抗议：“痒！你别摸了！真的痒，停！” 牧野又摸了两下才停了手，眉头仍皱着，跟谁在那打了个结似的。深邃的眼眸也锁住向暖削尖的脸，手指从向暖的下巴一路划到了眉心。人瘦得脱了型，但这双眼睛还是那么清澈漂亮，那里面清清楚楚地印着他的脸。 噗通——噗通—— 两个人的脸近在咫尺，又被他的手指一寸一寸地触碰着，向暖顿时心跳如雷，仿佛又回到了初识的日子。那时候她每次见到他都会脸红心跳，连一句话都说不好…… 咕噜—— 向暖咽下一口唾沫，更觉得口干舌燥。说起来，两个人也有一段日子没亲近了。 牧野一直看着她，自然也看到了她的反应，他还没来得及表态，就被她一把勾住脖子吻了上来。 久旱逢甘露，这个吻自然分外的热烈缠绵。 分开的时候，彼此都乱了气息，心跳加速。 向暖微微张着嘴喘息着，脸色潮红，眼睛水润而迷蒙，完全就是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她自己甚至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又要被牧野缠着在病床上胡闹。 可他只是松了手，什么都没做。 向暖恍惚地坐直身体，尴尬地将脸上散乱的头发拨回耳朵后面，心里暗暗将自己臭骂了一顿。 牧野突然抓住向暖的手，按在了那个毫无反应的地方，眼睛牢牢地锁住她的。“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第330章 最特别的存在 向暖倏然瞪大眼睛，因为震惊于他话里传达的意思，她甚至忘了收回自己的手，甚至不觉得这样的动作和姿势有多么儿童不宜。 “你的……意思是……” 难道腰腿受伤还有可能会影响那方面的能力？ 这是向暖完全没想到的，因为没有人跟她提过这个，连主治医生都没有提过半句。 “就是那个意思。”牧野松开她的手，改为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抬。“怕了吗？” “怎、怎么可能？”向暖不习惯他这样，忍不住推开他的手，眼神难掩慌乱。“我又不是——” 她不知道该怎么用词，于是卡在这半天也表达不出来。 “我的意思是，我不怕，也不后悔。” 其实向暖心里怕得要死，怕他伤心难过。这种事情，是个男人恐怕都很难接受。 “那个，你……”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这种事情，好像也没办法安慰。 向暖支支吾吾半天，憋得脸都红了，最后还是没说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只差把眼泪给急出来了。 牧野伸出手，指尖在她眼底下右左往右轻轻一划。“既然不怕，那你哭什么？” “我哪有哭啊，你肯定是看错了。是你自己说的，我眼睛里本来就像有水一样……” 向暖抬手想擦擦眼睛，却被他顺势将手裹进了掌心里。热度从掌心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不知道怎么的居然让她的眼眶也热得厉害，然后眼泪真的就掉下来了。这下，她想不承认都不行了。 “对不起，我、我只是心疼你……” 双腿出问题就已经够残忍了，如果男性能力还要因此丧失的话，他怎么受得住？那他装出来的平静背后究竟压抑着多少痛苦？ 向暖越想越觉得心脏疼得无法呼吸，眼泪自然也越掉越快，越掉越多，活脱脱一只坏了怎么拧也拧不紧的水龙头。 我心疼你。 这是牧野从第二次从别人嘴里听到这句话。 第一次是从母亲罗筱柔嘴里说出来的。做母亲的心疼自己的儿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算儿子强大如神祗，母亲说这句话也没有任何违和感。 可向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牧野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接着就是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迅速地传递到身体每一个角落，好像每一个细胞都因此变得奇怪起来。 而说出这句话的笨蛋还毫无所觉，只是揪着他的衣襟咬着嘴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虽然没有声音，但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牧野有时候会想，他之所以喜欢向暖，也许就是因为这种被心疼的感觉。 他早熟，从小就独立，别的小孩在妈妈怀里粘糊的时候，他已经带着大院里的一帮孩子冲锋陷阵，跟长辈们的警卫队玩对抗战了。 年纪再大一点，他更是被父亲带到了部队里跟一帮大兵叔叔一起摸爬滚打，接受一样的训练，做得不好一样挨罚挨揍。有父亲的话搁在那，没有人会对他心慈手软。 再后来，他成了正式的军人，更恨不得将自己练成了铜墙铁壁。强大是他对自己的要求，也是他呈现在所有人面前的形象。 强者不需要同情怜悯，也不需要心疼，更习惯了被别人所依赖。 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牧野自己也这么认为。 向暖是个例外。她那么柔弱的一个人，应该全身心依赖他，遇到事情就往他怀里躲，有什么难题都丢给他才对。可她偏偏那么倔强，有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撑着，永远报喜不报忧。每次他遇着一点事情，她就用那种心疼得要死的眼神看着他，好像他一下子从一个七尺男子汉变成了一个需要照料呵护的小婴儿似的。 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被人当成弱者，但也没有人能够抗拒被人心疼的滋味。只有把一个人放在心尖上，才会去心疼他！被人放在心尖上，本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神的时候，只把他当成自己男人来爱着心疼着的向暖，注定是心里最特别的存在。 “别哭了。”牧野轻叹一口气，将向暖的脸从自己胸口挖出来，大拇指来回滑动擦去她眼角的水迹。“跟你开玩笑的。” 向暖瞪大眼睛，连眼泪都忘了掉，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不是真的？只是开玩笑？” “有影响，但只是暂时的。刚刚不过是吓唬吓唬你而已，谁知道你会哭成这样。” 向暖坐直身体，抬手胡乱地擦掉眼泪，然后小心翼翼地望着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确认：“真的是开玩笑的？” “你不是去见过医生了吗？他跟你提这件事了吗？” 向暖摇头。“可如果你特地交代过，医生肯定什么都不会跟我说啊。” 不过她马上否认了这种可能。牧野如果真的那方面也出了问题，那她就算是以死相逼，他也不会让她继续留在身边。 “你干嘛开这种玩笑啊？我差点被你吓死了！”向暖气得想打他，但又怕把人给打坏了，只在他手臂上轻轻拍了一下。拍完了，她又忍不住笑出声来。“呵呵……” 又哭又笑，不能再傻。 牧野无奈叹一口气，但什么都没说，只是将人重新搂了回来。 向暖趴在他胸口，等情绪平复了许多才敢开口：“牧长官，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能接受，我都喜欢。真的！但是，我怕你心里难过却不让我知道，特别害怕。所以，如果你心里难受，你一定要告诉我。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哭出来很丢脸，那你告诉我，我替你哭出来，好不好？” 牧野彻底哭笑不得。替别人把难过哭出来？还能这么玩的？ “你要是觉得我哭也丢你的脸，那咱们可以找一个大峡谷，对着大山喊出来。对了，对着大海喊也是可以的。到时候咱们一起喊，看谁的声音更大，也许还可以搞个比赛的什么的……” 牧野终于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脑壳。“傻不傻啊？” “傻啊。”向暖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攥着。“但是两个人一起犯犯傻，就没什么好怕的，对不对？” 牧野只挑了挑剑眉，对此不发表意见。 向暖也不在意，想了想又说：“牧长官，咱们打个商量吧？” “说。” “以后咱们都坦白一点，不管有什么想法都要告诉对方，好不好？以前，我们可能都习惯了让对方分享自己的快乐，难过却死死地掖着藏着。可能我们都觉得这是为对方好，可事实证明不是这样。你看我自以为是不让你难做偷偷地离开，结果却害得你难过，还害得你受了伤。你觉得是对我好，给了我一堆钱让我走人，其实我难过得要死。而且我若是多年之后才知道真相，一定会很后悔也很遗憾吧？所以，以后咱们不这样了，好不好？” 这世界上，可怕的从来就不是伤害，而是以爱为名的伤害。 “好。现在，你去给把钟志诚叫进来。” 向暖也不问他叫钟志诚干什么，乖乖地就过去开门喊人。直到钟志诚将牧野抱起来走进卫生间，她才明白过来。 很快，卫生间里传出水声。 向暖在这水声里眼泪如雨，心疼得无法呼吸。 他那样勘称得上叱咤风云的人，居然连上厕所都要人帮忙，他心里有多苦？如果这样的痛苦煎熬要承受一辈子…… 向暖不敢继续想下去，只有眼泪如珠子一般汹涌地滚落下来，源源不断。 他为国为民劳心劳力，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残忍？ 第331章 倒了八辈子血霉 在钟志诚带着牧野回到病床上之前，向暖飞快地擦干净眼泪，并且特地走到窗户那吹了一下，免得被看出哭过的痕迹。 不一会儿，钟志诚将人放回病床上，然后安静地退出门外守着。 “吃点水果，好不好？”向暖手里抓着苹果和刀子，低头认真地削着。她没有牧野的刀工，所以削得很慢，也削得很小心翼翼。 牧野没回答，安静地望着她专注的样子。这时候她的眼眸低垂，睫毛就会显得浓密且长，像极了两只黑色的蝴蝶翅膀，让人见了就会觉得她应该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事实也是如此。 牧野就这么看着，看得心底渐渐趋于平和。 “给。”向暖笑眯眯地将苹果送到牧野嘴边。果皮虽然中途断了两次，但削出来的苹果卖相还是很不错的，反正她自己很满意。 牧野到底还是咬了一口。 向暖满意地笑了，笑得大眼睛变成了两弯弯月，低头就着他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分食完了一个苹果，仿佛那个苹果是什么世间珍馐。 向暖扯了纸巾擦去手上的汁水，牧野突然伸手抚上她细滑的脸。 “怎么了？”她不解地仰起头，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带着无声的询问，还有担忧。 牧野的指尖一路往上，然后曲起来敲了她的额头一下。“没事。” 向暖笑嘻嘻地抓住他的手，凑上去咬了一口，还做了个鬼脸。 鹰目瞬间变得更加幽暗起来，多少的暗潮翻涌都藏在里面，只是谁也看不出来。 他戎马半生，轰轰烈烈，唯有眼前这个女人有能耐让他感受到内心的和平。她仿佛有一种特殊的能耐，能让波涛汹涌、漩涡激流统统变成细水长流，恬静而美好。 向暖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只是觉得他的眼神让她有些口干舌燥，以至于她本能地咽了一口唾沫，脸也泛红冒热气。 牧野突然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去洗澡吧。” “好。”向暖跑进浴室洗干净手，然后找了干净的衣服和洗漱用具钻进了浴室。 如今虽然已经过了三伏天，但荣城的天气依旧闷热。 向暖今天又不停地跑来跑去，衣服都不知道湿了又干多少回了。这会儿站在莲蓬头下，着实好好地搓洗了一番才觉得那种汗水干了之后的粘腻感终于消散了。 尽管罗筱柔给她带的都是很保守的睡衣，都能穿着上街那种，但向暖还是选择穿了日常外出的衣服。 向暖一手抓着毛巾擦拭着头发，一手拧开了浴室的门。 牧野侧头望过来。刚洗了热水澡的人，皮肤被热气蒸腾得水嫩红润，就像一颗刚剥出壳子的煮鸡蛋，十分诱人。 “过来。” 向暖以为他有什么需要，快步凑了过去。 牧野抽走她手里的毛巾，将她拉得跌坐在床沿，然后就帮她擦起头发来。 向暖微微怔忪了一下，随即笑弯了眉眼，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来。他这人力气大得很，但给她擦头发的时候总是温柔得很，让她觉得很舒服。 擦完之后，牧野又用手给她将头发打散，这样很快头发就能变得干爽起来。也许是被弄得太舒服了，她干脆整个人趴到他怀里，像一只懒洋洋的猫儿等着主人给顺顺毛。他眼里透出几分无奈，手却还是一下一下抚弄着她的长发。 向暖很快便昏昏欲睡起来。这些日子，她都没睡过一个好觉，昨夜更是一整夜没睡，这会儿着实有些熬不住了。 “上来睡觉。” 向暖说什么也不肯跟他一张床，非要睡陪护专用的折叠床。以前他只是伤在胸口，她小心不压到伤口也就没事。但这次他自己移动身体都困难，她可不敢冒险。不过，她将折叠床拖到床边，紧紧地挨着他。 牧野说不动她，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关了灯蜷缩进折叠床里。其实折叠床对向暖这种娇小体型的人来说不算小，但终归不如真正的床舒服。 向暖掩嘴打了个呵欠，含含糊糊地说：“快睡吧，睡得多好得快。” 大概是真的累坏了，闭上眼睛不到两分钟，她的呼吸就已经均匀起来。 牧野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月，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这会儿实在没什么睡意。黑暗中，他伸出手，抓住向暖的一把头发在手里把玩着。眼眸半阖，又隐藏在黑暗中，任谁也看不穿他的心思。 因为回到了爱人的身边，向暖一颗起起伏伏不安生的心终于回到了它该待的位置，浴室这一觉睡得特别沉特别香。但是因为牵挂着牧野，夜里她还是突然惊醒了。然后她发现，牧野没有睡。 床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摇高了，他正靠着在看无声电视。又或者，他其实什么都没看。电视屏幕发出的幽光落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座石雕。 向暖不敢出声，甚至还闭上眼睛继续装睡，心里酸酸的。他白天要装作如无其事，只有在夜深人静无人知晓的时候，一个人偷偷地难过…… 越想越难过，向暖鼻子塞了起来，呼吸也不畅通。知道瞒不过去，她干脆突然坐起来，装作刚被噩梦惊醒的样子。 “做噩梦了？” 向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问：“你怎么在看电视啊？” 声音果然有些哽咽。 “白天睡多了。” “那也不能半夜看电视，对眼睛不好。”向暖起身下床，拿起保温杯递给他。“喝点水吧。” 等他喝完了，她自己也喝了几口，然后才又爬回移动床上。 “上来，给我抱一会儿。” 向暖一愣，但还是乖乖地爬到病床上，小心地依偎在他身侧。 牧野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房间重新陷入黑暗当中。 两个人没什么交谈，只是她贴着胸口听他的心跳，他的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后背。她到底睡意正浓，这么被他抱着又是她最安心的时候，于是意识慢慢地又抽离了身体。 等她呼吸变得均匀绵长，牧野抬手拨开她颊边的发丝，在黑暗中静静地凝视着她安静的睡脸。 向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医生都已经来做例行检查了。 “实在不好意思。”向暖囧囧地爬起来，飞快地钻进浴室，手里抓着牙膏牙刷，耳朵却竖得跟猫儿似的，仔细地听着外面医生说的话。 不过这是只是例行检查，实在没什么特别的内容。 尽管如此，她还是听着医生护士走了，这才开始洗漱。做完了又探出头去，问牧野：“你刷牙洗脸了吗？” “没。” 向暖就挤了牙膏端了水杯给他，然后端着盆子让他吐水。 牧野什么都没说，低头认真刷牙。 向暖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她想起他每次在家的时候，夜里几乎都要缠着她做那事，第二天她定然是腰酸腿软，他就会抱着她去浴室洗漱。那个一只手就能轻轻松松地将她抱起，就跟提着一只小宠物似的还能奔跑前进的男人，如今只能躺在床上等着别人伺候…… 这种落差，简直就是从天堂摔到了坚硬的地板上，不知道有多疼。 向暖抿着嘴唇，趁着他不知道偷偷地抬起头，偷偷地做了几个深呼吸。 等他洗完脸，向暖将盆子毛巾一一归位，然后拿着剃须刀跑出来，笑嘻嘻地问：“我来给你剃胡子，怎么样？我早就想试试了。” 牧野笑而不答，而是直接闭上了眼睛。 虽然知道现在的剃须刀不像从前的刀片，根本不会出现割伤的情况，但向暖还是紧张得手心冒汗。在嗡嗡的声音里，她将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仿佛正在执行一个神圣的任务。 “好了。”向暖头部往后拉远一点，仔细地看了看，满意地点头。“帅得人神共愤！” 她那个样子实在勾人，牧野的手掌往她后脑勺上一压，四瓣嘴唇就贴到了一块儿，交换了一个缠绵的深吻。 分开后，她的视线控制不住往他没有任何反应的部位瞥了一下，眼里藏着担忧。 门外传来女人的声音。 向暖小声惊呼，赶紧从床上跳下来。急中出错，她差点儿就摔在了地上，幸亏牧野及时抓住了她的胳膊。 “又不是跟野男人*，你这么害怕做什么？”牧野表示很无奈。 “你不懂！”向暖的气息还没来得及平复，婆婆罗筱柔就出现了。 面色潮红，呼吸未乱，眼里水汽缭绕……作为过来人，罗筱柔一眼就看出端倪来了。 向暖被婆婆笑得更加面红耳赤，连忙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几个保温桶，借着布菜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在医院待到下午三点，向暖就开车回了大院，亲自去接果果放学。其实幼儿园就在大院里，果果一个人都能认得回家的路。可是答应了孩子的事情就要做到，所以向暖还是准时出现在幼儿园门外。 “妈妈！我妈妈来了！”小家伙一边惊喜地大叫，一边得瑟地向同学炫耀。 向暖弯腰接住她的小身子，然后将手里的礼物递给她。 礼物的包装盒很大，果果根本抱不住，只能兴奋地摸了摸，眼睛发亮。“妈妈，这是什么呀？” “这是妈妈给你买的礼物啊。” “是什么礼物啊？” “果果拆开了看看就知道啦。” 向暖给她买的是一套仿真的小厨房套装，从灶台橱柜到锅碗瓢盆再到瓜果蔬菜，应有尽有，甚至打火的时候还有音效，洗菜池还有水循环系统，特别逼真。 果果兴奋极了，在路上就找了一块地方，拉上她的小伙伴一起玩儿。不过她处处以主人的身份自居，什么都要听她的指挥。 那两个小朋友不高兴了，撅着嘴走了，走前还撂下狠话。 果果有点懵了，但还是傲娇地扬起下巴，道：“哼，我也不跟你们玩了！” 向暖哭笑不得，趁机给她灌输“要学会分享”的观念，又哄了她几句。 果果就忘了刚刚的不愉快，一个人继续捣鼓她的新玩具，“演出”她平时在厨房看到的画面。手上忙乎着，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学大人的话，别提多可爱了。 向暖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看着她严肃认真的小脸，不知不觉就扬起了嘴角。 “牧野都伤成那样了，你还有心情笑得这么开心，你这女人果然是没心没肺的东西！牧野摊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尖酸刻薄又阴阳怪气的声音乍然响起，一下子就将气氛给破坏殆尽了。 第332章 极品中的战斗机 向暖不爱跟人计较，也很少特别讨厌一个人，但苏问心绝对算得上她最讨厌的人，连向晴都比不上。 一般人都不会自讨没趣，如果对方不搭理自己，也就识趣地走开了。 可那绝对不包括苏问心。 “依我看，你是巴不得他出事，所以才会在这里偷着乐吧？也对，听说你跟逸飞的总裁不清不楚，没准正等着这么个机会顺理成章地离开呢。向暖，你可真是个不要脸的贱货！” “你——” “不许你欺负我妈妈！”果果突然炮弹头一样冲过来，用力推了苏问心一把，又抬手用力地拍打她的大腿。“你这个坏人！坏蛋！不许欺负我妈妈！” 苏问心心高气傲，被个奶娃娃这么欺负，一气之下就失了分寸，直接将果果给推倒了。 “果果！”向暖扑上去，却只抓住了果果的一点衣料，没能将她接住。 果果屁股着地摔在地上，后脑勺也在地上磕了一下，顿时就哇哇大哭了起来。 向暖第一次气急了眼，将果果拉起来之后，甩手就给了苏问心一记耳光。“苏问心，她只是一个孩子！你还能再狠毒一点吗？” 苏问心狠狠地瞪回去，本能地要还回去。 但向暖已经蹲下去将果果抱在怀里安抚着。“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妈妈没有保护好果果……” 果果还是委屈大哭。 苏问心听着她的哭声，这会儿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脸色顿时有些发白，本能地为自己辩解：“是、是她自己突然冲过来，我只是本能地推了一下。人都是有本能反应的，遇到危险或者遭遇攻击的时候逃离或者反击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向暖气得抬头用力瞪她一眼。 苏问心说不下去了，但仍一脸的不服气，丝毫不认为自己错了。她那一点心虚，也仅仅是担心牧家会跟她秋后算账。 果果哭了一会儿就不哭了，而是从向暖怀里探出头来，大眼睛瞪着苏问心，女王陛下一样宣布：“你要向我道歉！” 这话一出，苏问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珠子也瞪得快要掉下来了。就这么个小不点，居然要她道歉？ 向暖倒是不意外，这是他们家的规矩。不管谁做错了，都要道歉。比如她答应了果果的事情没有做到，一定要郑重道歉，获得对方的原谅。果果耳濡目染，自然也学会了。 “你要向我道歉！”果果没等到自己要的结果，直接从向暖怀里走出去，气势不弱地站到苏问心面前。 向暖用手撑着膝盖，慢慢地站起来，跟果果一起看着苏问心。她也觉得苏问心需要道歉。 “你看着我干什么？明明是她先扑上来打人的，要道歉也是她给我道歉。” “她之所以扑上去，是因为你嘴巴不干净，说话太难听。难道，你不应该先道歉吗？还有，你一个三十岁的人，跟四岁的娃娃计较，你不觉得丢脸吗？” “谁嘴巴不干净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你自己要是没做不要脸的事情，别人能说什么？还有，谁跟一个小娃娃计较了？分明是你不要脸，居然唆使一个小孩子出手打人。柔姨他们要是知道你是这样教育果果的，肯定会很生气的。又或者你根本就是故意这么教育果果的，因为她不是你亲生的？” 向暖当真气得不轻，就没见过苏问心这么不讲理的人！有钱人家的千金刁蛮任性一点不奇怪，但这么没教养的实在少见！ “那你要不要现在就跟我回去，到他们面前告一状，看他们是不是很生气？” “哼，谁跟你一般见识啊。”苏问心冷哼一声，迈着步子走得飞快。 果果不乐意地追了两步。“坏人，你还没给我道歉呢！” 向暖真怕她卯足劲追上去，赶紧伸手把她拉住。 “妈妈，那个坏阿姨没有给果果道歉。” “嗯，她是一个没有礼貌的阿姨，不讨人喜欢。果果是一个懂礼貌又讲道理的孩子，所以大家都喜欢。” 果果听了也觉得高兴，又嘀咕了几句就把苏问心给忘了，继续捣鼓她的厨房套装。 玩够了回到家里，见到爷爷奶奶，果果立马想起坏阿姨推她的事情了，于是依偎到罗筱柔的怀里告状。 原本罗筱柔没当一回事的，但是当果果问出“奶奶，果果是不是妈妈生的”，她的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 “果果当然是妈妈生的啊。” “可是，那个坏阿姨说果果不是妈妈生的。” “她是个坏人，所以她在撒谎。果果当然是妈妈生的呀，要不怎么叫她妈妈呢，对不对？” 果果用力点点头，又高兴起来了。 罗筱柔摸了摸她的脑袋，让她继续去玩，然后望着向暖问：“她说的人，是苏问心吧？” 果果刚才虽然说得不够条理分明，但来龙去脉已经基本清楚了。大院里这么针对向暖的，恐怕也没别的人。 向暖本来没想掺和，也没打算背后告状的，但婆婆大人的火眼金睛都看明白了，她也只好点头。 罗筱柔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这个苏问心，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晚上回到医院前，向暖接到了高逸尘的电话，询问牧野的伤势。对此，向暖也没有隐瞒，将详细的情况都说了。 “不是绝对就是有希望，医学领域最不缺的就是奇迹。而牧野那个人，恐怕也最擅长创造奇迹。” 这话说到向暖的心坎里去了，她听完感觉心里明显敞亮了几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高逸尘，谢谢你。” 如果不是高逸尘，她也许要很多年后才会知道真相。到那时候，一切恐怕都已经来不及了。 “朋友之间，不就应该互相帮助吗？” 向暖笑了起来。“那下次你需要帮忙的时候，记得跟我说啊。总是我欠你的，欠多了，我也会不好意思的。” “没问题。那先这样，你好好照顾他吧。” “嗯，再见。” “再见。” 放下手机，向暖重新发动了车子。想到高逸尘的话，她慢慢养起了嘴角。 一定会好起来的！ 接下来的日子，向暖每天都在家和医院之间两点一线，忙得跟一只陀螺似的一刻不停地转。 随着天气逐渐变凉，牧野的伤势也逐渐好了起来。但这个“好”仅仅是指伤口的愈合，而不是真正的恢复。他还是没办法站起来，但医生的意思是，通过复建也许有可能会恢复。 牧野没再继续在医院里占用病床，而是回到了家里。 牧高峰特地让人将一楼的某间房改造成了复建室，添置了相关的器械，方便牧野每天进行复建。 果果对于牧野坐着轮椅表示很新奇，还以为这是新玩具，非要嚷嚷着玩一把。 牧野倒是不介意她的童言童语，一手将她提起来放在轮椅扶手上，带着她在屋子里转了几圈。 几个大人见了却只想落泪。 罗筱柔就没能忍住，借着去洗手间擦眼泪了。 那天晚上，一家人好好地吃了一顿团圆饭。虽然牧野伤得很重，但子弹没有穿透他的心脏，他还好好地活着，这本身就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饭后，果果兴致勃勃地给大家表演了她新学的舞蹈，并满意地得到了众多表扬。也许是被捧得舒服了，她兴致勃勃地就扑向牧野想要往他腿上爬。 牧野伸手想将她接住。 与此同时，罗筱柔眼疾手快地将她一把拉开。“不能乱往爸爸身上扑！你会弄疼爸爸的！” 牧野的手就那么举在半途中，落了空。他若无其事地将手缩回来，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向暖却能感觉到他的失落。这样被当作一个易碎品小心翼翼地对待，简直比直接捅他一刀还要难受。 果果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弄疼爸爸，于是不解地看着牧野，还有点委屈。 牧野却朝她勾了勾手指头。“小东西，过来。” 果果小心地看了看罗筱柔，然后才磨磨蹭蹭地凑了过去。 牧野单手将她提起来，跟之前一样放在扶手上，笑着摸了摸她滑嫩的小脸。 “爸爸，你怎么了？” “爸爸的腿受伤了，不能走路。” 果果倏然瞪大眼睛，突然推开牧野的手，然后跳了下去。“爸爸，果果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在她的世界里，吹吹是包治百病的良药。 不等牧野回答，她就朝着膝盖的位置呼呼地吹了几下。 牧野配合地做出惊喜的表情。“哎呀，真的不疼了。果果好厉害。” 果果仰着大脑袋得意地笑。“那爸爸不疼了，是不是就可以站起来了？” “暂时还不行。爸爸的骨头还疼着，可是骨头外面有肉，果果吹不到，没这么快好起来。”牧野将裤腿拉起来，让她看个究竟。 “哦，那爸爸的骨头什么时候不疼？” “爸爸也不知道。” 果果皱着眉头，认真地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那果果每天都给爸爸吹吹，这样爸爸就能好得快一点，好不好？” “好。” 果果立马小笑弯了眉眼。 牧野摸了摸她的脑袋，也微微勾了一下嘴角。 向暖突然鼻子一酸，眼睛瞬间蓄满了泪水。 第333章 老婆牌搓澡工 牧野眼下不方便爬楼，牧高峰就将自己的书房改造成了卧室，让牧野和向暖住了进去。 二楼卧室的东西，也都被张妈和罗筱柔给搬了下来。 一家人在客厅聊天，陪果果玩儿，等果果该上床睡觉了，大家也都各自回了卧房。 罗筱柔上楼前拍了拍向暖的肩头。 向暖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对着她笑了笑，让她放心。然后她走进卧室，顺手将门给反锁了。 牧野正在电脑桌前，摆弄着桌上的一件摆设。 向暖来到他身后，抱住他的脖子，半趴在他身上。“洗澡吧。老婆牌搓澡工，要不要？” “要？怎么不要？”牧野侧头在她嘴唇上咬了一口。 向暖笑嘻嘻地啄回去，松开手。“等着，我去放水。” 牧野两条腿不能站立，所以这间卧室也安装了大浴缸，方便他泡澡。 浴缸边上还放了一张固定在那的凳子，凳子上垫着大浴巾。牧野从浴缸里出来，直接坐到这椅子上，不方便擦拭的地方就能自己擦干水迹了。 向暖知道牧野怕热，所以放水的时候特地将水温调得很低，只是微微有点暖而已。等待水满的过程中，她从衣柜里拿来了干净的衣物，主要是她自己的，牧野这人在家里向来是什么都不穿的，定多就穿一条底裤。 “水满了，可以洗澡了。” 牧野直接将轮椅开进了浴室，轻松地剥掉了上衣，然后略有点麻烦地脱去了裤子。 向暖正考虑怎么将他扶进浴缸的时候，他双手往浴缸边沿一撑，就把半个身体给送进了浴缸里。只是他的腿太长，又没办法完全自控，还架在浴缸边沿上。但是不等向暖帮忙，他自己就将腿给搬下去了。接着他吐了一口气，似乎完成了一件重要的大事。 向暖努力表现得自然一点，脱了衣服躺在他身边。 这是双人大浴缸，两个人并排靠着都足够了。 浴缸是恒温的，向暖也不怕水凉了会感冒，自然也不急着拿起毛巾来给擦澡。“我想明天去看看晓敏和贝贝。” “去吧。” “嗯。”向暖动了动身体，主动趴到他怀里。 以前两个人在浴缸里，就算不共赴云雨也会抱成一团摸摸蹭蹭，绝对不会这么安分地只是聊天。 向暖努力让一切跟过去一样，却不知道她自己不自觉得就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意思，她趴到他怀里时根本做不到像以前那样轻松自若，而是偷偷地看了他的反应。 牧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深邃的眼眸更加幽深了几分。他伸手将向暖揽紧，然后闭上了眼睛。 向暖抱着他的腰，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气，一动不动地趴在他胸前。 两个人像是约好了似的，只这么安安静静地抱在一块儿，什么都不做，也什么都不说。 向暖几次想开口找点话题，可最后都把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牧野倏然睁开眼睛，将放在一旁的毛巾拿了过来。“别泡太久了，起来吧。” “好。” 两个人各自将身体洗干净。 向暖先出了浴缸，转身想帮牧野。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牧野的两条手臂强而有力，很快就将自己安置在了那张固定的椅子上。 向暖把大浴巾递给他，自己也扯了浴巾擦拭干净，穿上睡裙，然后将黑色的小裤递给牧野。 穿好之后，他们也不急着出去，顺带把洗漱也给完成了。 等牧野终于躺进被窝里，向暖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心底却还是又酸又疼。 “衣服先不急着洗，上来睡觉。” “好。”向暖拿保温杯倒了一杯温水，放到他那边床头柜上，万一他夜里渴了可以直接拿过来喝。 牧野见了，黑眸暗了暗，什么都没说。 确保没什么遗漏了，向暖才爬上床，钻进空调被里。顺势抱住牧野的胳膊，脑袋也枕上他的肩头，呼吸间立马盈满了专属于他的气息，让她忍不住满足地呵出一口气。 就算他真的不能站起来，可只要他一辈子都会躺在她身边，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只是，她要怎么样才能让他不再暗自难过？ 向暖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答案来，终于抵不住困倦，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向暖伺候牧野起床洗漱，又亲自送果果去了幼儿园，然后才开车到了李晓敏那里。 “终于舍得出现了，我还以为你要玩人间蒸发呢！” 对于她不辞而别的事情，李晓敏还没原谅呢。 向暖只好陪着笑搂住她，说了好一通软话，然后转移话题。“让我看看我干女儿。” 贝贝马上就要半岁了，已经能勉强坐起来了，翻身的动作更是做都不能太溜。她是个爱笑又不怕生的娃娃，这么久不见向暖，还是让她抱抱，而且笑得牙床都露出来了。 向暖爱得猛亲了几口。她亲眼目睹了贝贝刚出生时小猴子的模样，再看看眼前长得滑嫩水灵的胖娃娃，觉得生命实在神奇不可言。 “什么时候回来的？昨天？” 向暖顿时心虚不已。自己因为牧野受伤而回到荣城的事情，她一直没告诉好友。”那个，我要是说了，你可千万别生气。” 李晓敏不仅生气，还把她按在沙发里“揍”了一顿，差点儿没撂下狠话要跟她绝交。 “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一个字也不提！向小暖，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好朋友？” “我不是故意想瞒着你，只是这段日子忙着照顾他，也没空来找你。电话里又说不清楚。昨天他刚出院，今天我不就过来了吗？好小敏，你就别生气了。” “我生气有什么用？你做都做了。”李晓敏又在她腰上掐了一下。“那现在你家牧长官怎么样？” 向暖收了嬉皮笑脸，皱了眉头。“从今天起就要每天做复建，至于能不能恢复，什么时候能恢复，没有人可以给出答案。” 她突然想起沈从文《边城》里最后的那句话，那句说了跟没说一样，沉重无比的话。 李晓敏半天都没吭声。两个人是好姐妹，客套安慰的话屁用都没有，还不如不说。 最后，两个人直接绕过这个话题，一起逗弄贝贝去了。 因为想着牧野，向暖也没停留多久，连午饭都没吃就回去了。到了家，张妈正在厨房准备午饭，牧高峰和罗筱柔出门去了。 向暖跟张妈打了个招呼，就迈步走进了复建用的房间。 牧野果然在里面。 所谓复建，其实就是一些对常人来说最简单不过的动作。但是这些动作都是针对损伤的部位的，所以对要做复建的人来说既简单枯燥又艰难。 向暖站在门边看了一会儿，就心酸心疼得想要掉眼泪。但她不能真的哭出来，反而要笑着跟他打招呼。她扬了扬手里特地带回来的小吃，问：“要不要歇一会儿，吃点东西？不过马上就要吃午饭了，不能吃太多。” 牧野停下手里的动作，略微有些喘息地望着向暖，等着她靠近来。 向暖知道他必定是从她出门就重复那些简单的动作到现在，否则以他的体能状态，绝对不会喘得这么厉害的。她想说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之类的话，可是到了嘴边还是咽回肚子里。 牧野的手是脏的，向暖干脆靠在他身上，直接喂他吃。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将一小袋小吃分食得干干净净。 “对了，给你看看我干女儿。一段时间不见，她变化可大了。” 向暖掏出手机，翻出给贝贝拍的照片，献宝似的送到牧野面前。 “听晓敏说，郑奎现在活脱脱就是一个女儿控。谁夸他女儿两句，他立马就能跟人家做好朋友。” “很像李晓敏啊。” “对啊，不过比小敏还要漂亮一些。” 两个人闲聊了一阵，向暖就站了起来。“马上就要开饭了，你去洗手吧，我去看看张妈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嗯。” 牧野目光幽深地看着自己的腿，过了一会儿才用手臂将身体送到轮椅上。 吃了饭，向暖拉着牧野一起看了一会儿动物世界，然后又拉着他睡了一觉，这才放他去做复建。不想他难堪，她也没在一旁陪着，自己靠在沙发里看书，只是耳朵从头到尾都跟猫儿一样竖着，眼睛不时地往房门口扫去。一本书摊在膝盖上，直到合起来不看也只翻了一页，还是囫囵吞枣的一页。 “牧长官，我去接果果了。” 向暖不是没想过叫他一块儿去，可又觉得他变成这个样子，应该不太想被熟识的人看到，所以还是忍着没提。谁知道，他自己主动提了。 “我跟你一起去。” 向暖一怔，随即笑了。“好，我给你拿毛巾擦擦汗。” 大约过了两分钟，向暖就推着轮椅走出了家门。 大院里处处都是熟面孔，见了牧野都要停下来打个招呼。有人识趣的不提牧野的腿，但也有人特地询问一番，说两句安慰的话。 真心假意，向暖无从分辨，只是忍不住担忧且心疼地看着牧野。但他对那些人的态度就跟从前一样，脸上也没有明显的表情，高兴不高兴，她实在看不出来，唯有暗自忐忑。 “哟，这不是牧大将军吗？好久不见啊。哎呀，你这轮椅看起来不错。不过我知道有一个更好的牌子，比你这个还要好，绝对质量保证，用一辈子都没问题。有兴趣吗？” 第334章 被狗咬了，还能咬回去？ 这话简直就是人家哪里疼就往哪里戳，还要诅咒人家一辈子都好不起来！ 太毒了！ 向暖一听，简直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又是哪里冲出来的疯子？ 向暖定眼分辨之后，才发现眼前的人是牧野口中的那只小螃蟹——庞煜阳！自从向晴离她的生活很远之后，庞煜阳也跟她没什么交集了。本来么，庞煜阳在外面有房子，很少回大院，因为这里有人管手管脚，不好胡闹。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冤家路窄遇上了！ “你——”向暖正想反击，就被牧野抓住了手。 “走吧。马上就到时间了，去晚了，小东西要不高兴了。” 对于庞煜阳，牧野直接就当没看见。至于庞煜阳那番自以为聪明的话，他也就当是被狗吠了两声。被狗吠了，总不能也吠回去吧？他又不是狗！ “可是他—— “被一条狗吠了，你还能吠回去吗？你会吗？” 向暖“扑哧”一声笑了。“不会，我又不是狗。” “那不就是了。” “牧野，你骂谁是狗呢？把你刚才的话给老子咽回去！” 对此，牧野的回应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好像他不过是一只上蹿下跳的跳梁小丑，根本不值得搭理一下。 庞煜阳从小就被拿来跟牧野比，牧野对他来说就是父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是压在他头上的一座大山，是时时刻刻都想除之而后快的障碍。但也只能想想，他根本奈何不了牧野。他们庞家人丁单薄，他又不上进，自然不能跟如日中天的牧家相比。要知道，牧高峰虽然退下来了，可他的势力都还在。牧野更是年轻一辈里最出色的，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了，谁敢不知死活去得罪他们？ 这次得知牧野成了残废，庞煜阳私底下不知道高兴了多久，知道消息当天他就请了一帮狐朋狗友一起寻欢作乐庆祝去了。若不是没那个熊心豹子胆，他早就杀到医院去，当着牧野的面肆意地嘲讽肆意地仰天大笑了。 今天好不容易在大院里碰面，这样的好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 只不过，庞煜阳从小就没赢过牧野，就是口舌逞强都没赢过一回。更可气的是，他清楚地知道牧野打心眼里看不起他，或者说从来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这种你卯足了劲跟人家比，结果人家只把你当成一只跳梁小丑的感觉，简直能把人给气疯。 就像现在这样！ 他挖空心思冷嘲热讽专戳牧野的痛处，可人家就那么云淡风轻地看着他，好像看一个白痴，怎能不叫人窝火？这样的窝囊气他都承受了二十多年，他都觉得自己没有彻底变成疯子已经是奇迹了！ “你得意什么？别说你现在是将军，就算是上帝，又有什么用？一个残废而而已，再厉害也上不了天！” 牧野终于给了他一声冷笑，算是回应了。他本来就是气势极强，居高临下的人，就是一声冷笑也让人招架不住。 向暖确实彻底忍不住了，她气坏了。“他就是个残废，也比你庞煜阳强上千百倍。我家牧野，不管去到哪个领域，都能闯出一番天地。而你庞煜阳，这辈子注定就是个废物。没了祖辈的庇荫，你就是一坨狗屎，你说谁更可怜？在嘲笑别人之前，我建议你还是先照照镜子吧。” 这么说会不会引来祸端，向暖已经顾不上了，她是真的气疯了。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容不得别人这样折辱！哪怕只是口头上也不行！ “你——” 庞煜阳知道很多人看不起他，觉得他就是个靠着祖辈庇荫的纨绔子弟，一无是处。但也没什么人会跑到他面前大刺刺地把这些话给说出来，向暖这样不客气的，算得上是头一个了。 气恼之下，他下意识的反应就是甩出一记耳光。 向暖本能伸手去挡，过了一会儿却突然发现，庞煜*本没碰到她一根手指头。 牧野的手像铁钳一样钳住了庞煜阳的手腕，几乎要将他的骨头给捏碎了。而他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就算他残废了，庞煜阳这样的废物敌不过他一根手指头。 庞煜阳疼得五官都扭曲了，他试着挣扎，却发现自己连动都动不了，更别说把手抽回来。“牧野，我命令你放手！” 牧野不仅没放，反而加了一点力道，成功地得到庞煜阳一声痛苦的闷哼。 “庞煜阳，你信不信，现在就算给你一把**，你都不是我这个残废的对手。所以，收起你那点可怜的优越感吧，别出来丢人显眼了。” 这话十分狂妄，但从他嘴里说出来，仿佛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没来由的叫人信服。 牧野松开手，庞煜阳按着被捏那只手的手臂，踉跄往后退了几步。他真觉得自己的骨头被捏碎了，太疼了，蚀骨的疼，疼得他连逞口舌的力气都没有。 “向暖，咱们走。” “好。”向暖应声而动，立马推着轮椅往前走，不搭理那个神经病。 不知道庞煜阳是还没缓过来，还是被牧野的气势吓到了，反正一直到他们走远了，也没听到他撂下什么狠话。 向暖忍着没有回头，她觉得那种渣渣，多看一眼都是给他面子，而她一点都不想给这个面子！ “我刚才那样骂他，不会有事吧？他那么说你，我实在忍不住了。我也知道逞口舌没有意义，但就是没能忍住。对不起。” 他最近已经够糟心了，向暖实在不想他因为自己而增添烦恼。她刚才，可能真的太冲动了。 牧野一挑剑眉。 “能有什么事？几句对骂，难道还能上升到政治层面吗？何况他爷爷其实是个不错的人，只不过儿子早逝，对孙子不免宠溺过头，就造成他这副德性。” 其实也可以理解，家里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可不得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只可惜，往往越是捧着宠着，就越是不成器。等到意识到不妥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了。 这是很多家庭的模式，无数的人都在重蹈覆辙。 同住在大院里，向暖自然也是见过庞煜阳的爷爷的，只不过没有过多的接触，所以不了解。但牧野看人向来很准，给人评价也很可观，他说的肯定就是事实。 “至于他说的那些话，我根本不在乎。向暖，我一路摸爬滚打走到今天，要是承受这点挫折都没有，我根本就配不起这一身军装。要是几句冷嘲热讽的话都能让我方寸大乱或者内心受伤，我还怎么上战场跟敌人厮杀？不过，有句话，你刚才说对了。” 向暖一愣。“什么？” 第335章 男人中的战斗机 “就算我真的残废了，不在部队里混了，我照样能在别的领域闯出一番天地来。” 这不是狂妄，这是绝对的自信和绝对的实力。 从最出色的特种兵到一个需要人照顾的残废，落差自然是有的，但也不至于从此一蹶不振。若真是那样，就真是白瞎了这些年的历练了。 向暖怔怔地看着他好一会儿，然后露出笑容来，是那种乌云尽散、阳光明媚的笑容。 重重一点头。“嗯。我就知道，我家牧长官最棒了！” 牧野对她用夸奖小孩儿的语言和语气来夸奖自己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没说什么，只是道：“速度要快一点，放学时间马上就到了。” “好。抓稳了，火车要提速啦。”心里的雾霾散开了，向暖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他们到达幼儿园门外的时候，距离放学时间还有一分钟。 向暖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停好轮椅，等门一开就随着人潮进去接果果。 “妈妈！妈妈！” 向暖的脸一出现在窗户那，果果就兴奋地将她的小椅子归位，然后小牛犊一样冲出来，直扑她怀里。 在她脸上亲了几口，向暖才将书包给她背上，然后牵着她跟老师道别。 牧野在门外一棵树的树荫下坐着，在无数打量的目光里泰然自若地看着幼儿园门口。没多久，一对样貌出众的母女就手牵着手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小的精雕细琢讨人喜欢，大的眉眼温和笑容甜美……母女俩牵着手缓缓向他走来的画面，说不出的美好。 “爸爸！爸爸！”果果发现牧野也来了，惊喜得放声大叫，兴奋地扑了过去。 向暖经过刚才的事情，知道牧野有能力应付这些，也就不阻拦她，由着她扑了过去。 牧野准确地抓住小家伙的手臂，然后轻轻一提就将她提了起来，放置在扶手上。 这轮椅，若是心里看不开，就觉得它是个枷锁，一个会引来别人异样眼光的枷锁。可你若看得开，它也可以当成一辆造型特别的车，完全可以用来哄孩子。 牧野就是这么干的。一手揽着果果，一手遥控轮椅，一会儿快一会儿慢，逗得果果兴奋尖叫，高兴坏了。 过往的人看到父女两笑闹的画面，也大多投来善于的目光和笑容。 向暖拿着果果的书包，含笑跟在身后，心里一片平和与温暖。 天没有塌下来。 天也不会塌下来。 她嫁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天又怎会塌呢？ 向暖心底源源不断地生出一股骄傲的情绪来，这种情绪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来得更加汹涌猛烈，仿佛海上翻涌的浪头。 一个人有钱有势不算什么，一个人才华出众也不算什么，一个内心强大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在艰难困苦面前，唯有内心的强大是坚不可摧的，别的都不行。 “妈妈！妈妈，你快点追我们啊！” 向暖从自己的思绪里跳出来，绽开笑容，撒腿开始追赶。“我要来抓人了，你们别跑！” 至于这样在大院里疯闹好不好这种问题，她现在根本不想理会，只想这样放纵着，快乐着。 “啊——”果果大声尖叫，然后拼命催促，“妈妈追上来了！爸爸，快点！再快点……” 果果的尖叫声响彻云霄，惹得来往的人都看了过来。有些小朋友注意到了牧野的轮椅，以为那是什么新奇的玩具，都一脸羡慕地看着果果。 向暖见了他们的表情，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果然，任何苦难在乐观向上的心态面前都是纸老虎！只要你相信可以战胜它，那你就一定能做到！ 一家三口玩闹到家门口，向暖和果果都已经气喘吁吁，笑得肚子都有些发软了。 牧野朝向暖勾了勾手指头。 向暖小跑几步，凑近了，俯下身。“怎么了？是要喝水吗？” 牧野却直接搂住她的腰，将她安在另一边扶手上，形成左拥右抱的姿势。 “哇——”果果一看妈妈在另一边，顿时又兴奋尖叫，小手一挥，“出发！” 一张轮椅载着一家三口嘻嘻哈哈地进入牧家大厅的时候，牧高峰、罗筱柔和张妈都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果果不懂他们的心情，笑哈哈地朝他们喊：“爷爷，奶奶，张奶奶，爸爸的这个车车好好玩哦。” 车车？ 三个老人看着牧野身下的轮椅，再看看坐在扶手上的他的老婆孩子，突然鼻子一酸，莫名的想要落泪。饶是牧高峰那般泰山沉稳的人，眼里也不免有些动容。 这样真好！ 实在太好了！ 没有什么比这更好！ 罗筱柔擦了擦眼睛，笑着回应果果：“你喜欢的话，就让爸爸多带你玩，好不好？” “好啊。”果果收回视线，抬头看着牧野。“爸爸，咱们再出去玩一次，好不好？” 牧野难得陪她玩，也知道这些日子因为自己受伤，这个家的气氛一直有些压抑，今天难得破冰，也就乐得陪果果再玩一会儿。 “好，出发！” “出发！”果果兴奋地颠了一下，差点儿摔下去。 牧野一把将她揽住，稳稳当当地固定在身侧。小家伙不仅没吓着，反而兴奋大笑，仿佛这是一个多么有趣的游戏似的。 于是，刚刚进家门还没来得及喝口水的一家三口，掉个头又浩浩荡荡地跑出去了。 门外传来果果的笑声和尖叫声。 屋里的三个人看着彼此，齐齐笑了起来，就连牧高峰都往上扯了一下嘴角。 “太好了！太好了！” 罗筱柔更是眼泪扑簌簌地掉，接着就转头将脸埋在丈夫的胸口，呜呜地哭了起来。这些日子，她的一颗心不知道承受了多少煎熬，却又半点不敢表露出来。这一刻，她总算可以喘一口气了。 “我都说咱们的儿子没那么孬，是你自己爱胡思乱想。我牧高峰的儿子，怎么可能连这点挫折都承受不起？” 牧高峰也心疼儿子，但他对牧野有足够的信心。父子两都是在战场上洒过热血取过人性命的，对彼此自然更加了解。特种部队里学的可不仅仅是杀人自保的技巧，更重要的部分在内心在精神意志，因为人才是一切的根本！ 其实，罗筱柔也知道儿子没那么脆弱，但做母亲的，孩子就是被茅草割破了手指头，她也会心疼不已。因为，孩子所承受的伤痛，在母亲那里都是成倍成倍增加的。 “好了，别哭了，一会儿他们回来该看到了。” “嗯，我不哭了。”罗筱柔用手擦去眼泪，缓缓吐出一口闷在心底多日的浊气。而听着外面院子里的尖叫和大笑，她又慢慢露出笑容来。“亏得向暖回来了。” 牧高峰没发表意见，只是“嗯”了一声。 罗筱柔想了想，又说：“看这样子，我儿子肯定是能重新站起来的。” “就算站不起，他也一定是我们的骄傲。” “嗯！” 第336章 云开月明 一家三口在自家院子里闹腾到了晚饭端上桌，罗筱柔亲自出来喊人，这才意犹未尽地回到屋里。 果果一张小脸因为玩闹而红扑扑的，水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别提多漂亮了。 罗筱柔抱着亲了又亲，爱得跟眼珠子似的。 果果咯咯直笑，搂着她脖子亲了回去，然后嘀嘀咕咕地分享她的心得和奇怪的想法。她声音不小，其他人也都听到了，逗得一桌子大人都跟着乐。 一顿家常便饭吃得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当真是羡煞旁人。 吃过晚饭，一屋子大人又陪着果果玩闹，自然又是满堂欢笑。 向暖忍不住拍了一张照片，照片中所有人都没露出正脸，但那种其乐融融的气氛，只要看了照片的人都能感受到。她将照片发到朋友圈，写道：幸福就是如此简单。 第一个评论的人是李晓敏，评论完之后还给向暖打来电话。 向暖看着陪果果玩儿的几个人，一边接通电话一边走出家门口。“我干女儿睡了没有？” “想得美，在他爸爸怀里，精神得很。” 像是证明她的话似的，电话那端立马传来贝贝的一声笑。 向暖也跟着笑了起来。 “今天发生什么好事了，你居然有心情发朋友圈晒幸福了？你家牧长官不会突然就能站起来了吧？要是那样，那简直太好了！” “我也想，但哪里有这么简单啊？” “那是发生什么好事了？说来给我听听。” 向暖仰起头，看着浩瀚夜空中的一轮朗月，微微扬起嘴角。心里无事一身轻，她现在当真是这样。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开了。晓敏，自从出事之后，我虽然努力表现得跟没事一样，其实心里面一直绷得很紧，平常做事说话也都小心翼翼的，把他当成易碎品一样捧着。可是今天我突然意识到，就算真的一辈子站不起来，他也依然是我的牧长官。就算他哪天不在部队里混了，他也会在另一个领域闯出一番天地来，他有这个能耐。对平常人来说，这或许是灭顶之灾，是一蹶不振的理由。但对他来说，这不过是长长的人生过程中一个小小的挫折而已。” 那端，李晓敏沉默了一会儿。“虽然我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让你突然想通了，但这终归是好事。你家牧长官确实是人中龙凤，这样的人，只要还活着，就必定能做出一番成就来。何况，他不过是腿脚不便罢了，那颗聪明的脑壳可是半点没有受损。” “是啊。之前是我想岔了，把事情往坏的方面想了。” 姐妹两又聊了一会儿，向暖就挂断电话，回到屋里。 罗筱柔和张妈还在陪着果果玩，两个男人则不见了踪影。 向暖估摸着是父子两有话要谈，所以也不去找牧野，而是也凑过去陪着果果一起玩儿。小家伙喜欢人多，最好全家陪着她，她就会特别开心。 眼看快九点了，向暖就带着果果回了卧室，给她洗澡讲故事，直到她睡着了。 回到卧室，发现牧野正坐在电脑桌前，面前摆了棋盘，像是自己在跟自己对弈。她凑过去，趴在他背上，看着眼前的棋局。“怎么一个人下棋啊？爸爸不是喜欢下棋吗，怎么没跟他下？” “只是摆弄一下而已。水已经放好了，洗澡吧。” “好。你先进去吧，我去拿衣服和浴巾。”等向暖拿了东西进去，牧野已经躺在浴缸里了。她飞快地脱了衣服，本想躺到他身侧的，却被他中途截了去，拉着直接跨坐在了他的腰上。“啊——这样没问题吗？” 他的腰腿现在是脆弱之地，向暖还真的担心又给他来个病情加重。 “没有什么问题。”说着，宽厚的大手掌从她的腰往上移动到她的肩背，用力一按，将她按得趴在自己胸前。 向暖知道他是个有分寸的人，既然他说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所以也就老老实实地趴着，享受此刻的亲密无间。今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所以起话题的时候也就不那么精挑细选，而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跟从前一样。 牧野一条手臂揽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在她后脑和背上缓慢抚触，照例还是听得多，说得少。但是向暖的神经不再紧绷，他也是高兴的。 “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庞煜阳叫你牧将军，是怎么回事啊？我记得，他以前不是这么喊你的。” “这次任务完成之后，上头给我记了一等功，我升职了。就这样。” 向暖知道他不想多说，就“哦”了一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她其实还想问问，如果他的腿好不起来，是不是就得离开部队？若真是那样，他打算去做什么？ 可最后，她还是决定不要问。他是个有想法的人，等他下了决定，自然会把结果告诉她。在这之前，她只需要等待就好。 “你也不用天天在家里陪着我，想做什么就去做。你之前不是打算创办一家幼儿园吗？要是还有兴趣，那就继续做下去吧。” 他不提，向暖都快忘记这回事了。这些日子，她满心满脑都只有他，别的事情都顾不上。 “你确定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 “确定。” 向暖想了想，然后点点头。“那好吧，明天我做一下计划。你有空的时候，记得给我出主意哦。我脑子可没你那么好使。” 牧野笑着敲她的脑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向暖仰着头看他，见他嘴角上扬心情很好的样子，突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凑上去吻他厚薄适中的嘴唇。 缠绵的一吻结束，牧野腿间仍旧毫无动静，像是彻底沉睡了一般。 向暖只是情动所致，没想过真要做什么，但这会儿也怕牧野多想，还喘着气就找了个话题来聊。 等两个人都回到床上，向暖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牧野却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待了许久，直到夜已经很深了，他才吻了吻向暖的额头，然后闭上眼睛。 创办幼儿园的事情，之前向暖已经做了详尽的计划，也做了很多准备的工作，这会儿不过是重新捡起来罢了，相比要容易很多。但她事事亲力亲为，于是每天早出晚归，行程都安排得满满的。 一开始罗筱柔是不赞成她这样的，甚至是颇有微词，觉得这个时候她唯一该做的事情就是陪着牧野，帮助他尽快站起来。但在牧野主动跟她谈了一次之后，她也就不说什么了。 向暖很好奇，就问他到底跟婆婆大人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就是告诉她，别把我当个只能等着被人照顾的废物来看待。” 牧野可以忍受自己的残疾，但不喜欢被所有人当成不能自理的残废来对待，那相当于否定了他这个人所有的价值。 罗筱柔经他这么一说，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自然就不再要求向暖天天围着他转了。 向暖听了，膝盖一曲就跪在他的腿间，双臂揽着他的脖子。“那是，我家牧长官最厉害了，宇宙第一。” 牧野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翘翘的小屁股。 几天后的晚上，向暖一直在外面待到十点多才回来。 牧野已经洗了澡，正靠在床头看书。虽然天已经冷了，但他每天都要做很长时间的复健运动，每天都会冒一身汗，所以一到晚上就喜欢早早地洗去一身汗味。 向暖也没太主意他看的什么书，凑过去亲了他一口就跑进浴室洗澡去了。一个人的时候她不喜欢泡澡，所以洗了个淋浴就跑了出来，照例把手里的毛巾递给他。 牧野放下手里的水，接过她手里的毛巾。 向暖直接趴在他腿上，闭上眼睛，一副等着伺候的大爷模样。 “很累？” “有点。”她含含糊糊地回了一句，舒服地蹭了蹭他的腿。 “实在忙不过来可以找人帮忙。” “不要，我想自己来。”累确实累一点，但很充实，也很有成就感。 牧野也就不说什么了，仔细地帮她将头发擦干，梳理好。 向暖将毛巾晾起来，眼睛半闭回到床上，脑袋在他腰上蹭了蹭。“好困哦。你也别看书了，早点睡吧。” 牧野将书放到床头柜那，关了灯，挪动身体躺好。 向暖立马也跟着挪动身体，头部枕上他的肩头，抱着他的胳膊满足地吁了一口气。刚闭上眼睛，大脑就眼睛有些迷糊了，隐约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可实在想不起来，也就不跟瞌睡虫较劲了。 厚实的手掌从向暖的肩背慢慢地往下，落在她的挺翘上，不轻不重地**了起来，一如从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略带胡渣的下巴也埋进了她的脖子里，扎得她皮肤痒痒的，让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欲念的气息在空气里逐渐蔓延。 “嗯……”虽然身体已经很累了，但熟悉的酥麻感袭来，还是让向暖不小心逸出了几声轻哼。当掌心带着厚茧子的手掌探进睡衣里面，她的睡意顿时跑了许多，继而她意识到了什么，眼睛倏然瞪得滚圆。“你——” 第337章什么？是假的？ 向暖一点一点低下头去，但是两个人紧密地贴在一起，又是黑暗中，她根本看不到什么。 看不到，身体却能够明显地感受到那处勃发的生命力，滚烫的热度，还有极具侵略性的压迫感。一如从前。 向暖心里一紧，鼻子一酸，眼泪就涌了上来，连带着喉咙都哽咽起来。 “呵——” 含泪逸出一声笑，向暖伸出手臂揽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一向羞涩的人，难得大胆地将手伸向那个滚烫的地方，似撩-拨，又似确认。 真的没事！ 牧野的大手托住她的臀-部往上推，让彼此的姿势更加契合也更加亲密，然后便是霸道且热情的吻，仿佛要将她口中的芬芳一点不剩地全部掳走。 向暖的心脏砰砰砰地挑个不停，仿佛又回到了初-夜的怦然心动。她无条件配合着牧野的掠夺，他恨不得将她一口咽下去，她则恨不得自己缩小了主动送入他口中。 牧野的腿脚不能运用自如，自然不能像从前那样随心所欲，所以他只能将向暖拉到身上，让她跨坐在腰上。 这是目前最适合他们的姿势，但也是她最害羞的姿势。 以前他也经常想用这个姿势，但她每次都很害羞，总是求着他把姿势给换了。 向暖本来就跳得飞快的心脏又加快了几分，感觉都要从胸口蹦到身体外面来了。幸亏没有开灯，她才不至于害臊得想将给自己藏起来。双手按在他的腹部，她本能地想要趴下去，因为她知道他的视力有多好，她看不清他的样子，他却能将她细微的表情都看在眼里。想到自己羞耻的反应全都落在他眼里，她就感觉自己臊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牧野双手捏住她的腰，稍稍将她的身体往上提起一些，找准位置，再慢慢地将她放下。 因为过程太缓慢了，没一点细微的感觉都仿佛被无限地放大了。 融为一体的那一刻，两个人都发出了激动难耐的声音。 向暖更是扬起了脖子，贝齿紧紧地咬着红唇，忍耐着汹涌而来的滋味，好一会儿都没动。就算动了，她也没几下就力气不足了，这都是有历史可循的。 因此牧野也不指望她，直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两个人有好一段日子没有亲近了，算得上是久旱逢甘露。加上牧野受伤，原本还担心会对这方面有影响。如今担忧全都消除了，自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身随意动，彼此都很有感觉。 向暖很快便觉得腰腿酸软，但节奏完全轮不到她来掌控，她只能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腕，被动地跟着他的节奏，沉沦在那个极乐世界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一声难耐的尖叫和一声失控的低吼，向暖的身体软软地往前倒去，气喘吁吁地趴在了结实的胸膛上。粘腻的汗水就像胶水一样将彼此的身体牢牢地胶在一起，难舍难分。 向暖闭着眼睛喘息着，脑子一片空白，但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舒畅。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喜讯，她的心情更是好得能开出一片花海来。 他没事！真的没事！ 牧野很快平复了呼吸，低头缠绵地亲吻着向暖的额头，不一会儿就又有了冲动。 就这样，两个人足足折腾了两个多小时，这才总算偃旗息鼓，心满意足了。 向暖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但是出了这么多汗，不去清洗一番实在睡不着。若是以前，她只需要等着牧野放好水，然后将她抱进去即可，其他的都有他包揽了。但现在牧野的身体不便，她只好撑着疲惫的身子起身去放水。 不过，相比于今晚的惊喜，这点麻烦完全不足挂齿。 “现在放心了？”泡在浴缸里，牧野不轻不重地咬着向暖的耳朵问道。他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愉悦。 向暖脸一红，反手掐了一下他的腰。“我那是怕你心里不好受，又不是因为我自己那啥。” 她又不是那种贪心不足的女人。 牧野低笑一声，又吻了吻她的脸颊，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泡在浴缸里，你摸摸我，我亲亲你，气氛好得不得了。到后来，好像彼此都舍不得开口了，生怕打破了这气氛。 后来向暖都快要睡着了，牧野才推了推她。“不能再泡了，起来了吧。” 向暖先起来，让他自己擦身子，她则回卧室去把床单被套给换了。刚刚一通折腾，床上都是那股味道，她一边换下脏床单一边忍不住脸红。将脏了的床单团了团塞进洗衣机里，她就红着脸回到了床上。 牧野靠在床头抽烟，脸上仍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神就跟熊熊燃烧的火似的，让她觉得滚烫得厉害，不免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向暖垂着眼眸红着脸，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时间不早了，快睡吧。” “抽完这根烟就睡。” 大多数男人都有事后一根烟的习惯，牧野也有。 向暖侧身躺着，将脸埋在他的腰侧。沐浴乳的淡香混杂着他身上的男性体味，丝丝缕缕地往她鼻子里窜，让她觉得特别安心，整个人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牧野将香烟换到另一只手，腾出手来抚弄她的长发。 “啊——”刚闭上眼睛，向暖突然惊叫一声，随即坐了起来。她差点忘了。 牧野不解地挑起眉头。“怎么了？” “我说，咱们这种情况算什么？*？” 牧野顿时皱了眉头。“什么*？” 向暖二话不说跳下床，从包里翻出一个绿色的小本子，拍到牧野的面前。“咱们现在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可不就是*么？我说牧长官，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名分？你好歹是一名铁血军人，这么做不厚道吧？” 她想起当时看到这个小本子时那种伤心欲绝的滋味，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哀怨。 牧野哭笑不得，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然后将那个绿色的小本子拿起来，单手翻开。静静地看了几秒，然后合上，点头评价：“技术还不错，看着跟真的一样。” 咦？什么意思？ 第338章 不想他承受那种痛苦 向暖抢过他手里的小本子瞅了又瞅，但她没见过真正的离婚证，所以也辨别不出真假来。只是从第一印象来看，这证件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这个是假的？” “嗯，谁让你扔下离婚协议书就跑？这是给你的惩罚。”说着，大手掌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小屁股。 向暖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嗷地“叫”了一声，然后扑上去，一口咬在他脖子上。“我让你弄个假证来吓唬我！你好歹是人民解放军，怎么可以帮助办假证的生意呢？” 小屁股又挨了一下。 “人民解放军也是人。”而不是神。 牧野的脖子被她咬出了两排整齐的牙印子，看着就跟盖了个章似的。这要是走出去被人看到，肯定是要被笑话的。 向暖满意地伸手摸了摸，笑得眉眼弯弯，十足一只偷吃了小鱼仔的猫儿。 牧野眼神柔和地望着她，摸了摸她上扬的嘴角，继而将她的脸往胸膛按。“不是说困了吗？睡吧。” 他又吸了一口，然后就将烟按在了烟灰缸里。 向暖帮着他躺下来，然后靠进他怀里，刚闭上眼睛意识就有点迷糊了。可是快要睡着的时候，她突然又睁开眼睛。“你说，这是不是能证明，你这些天的复健发挥作用了？” 她是不是可以期待，过不了多久，他就能站起来了？ “算是吧。别胡思乱想了，快睡。” “嗯。”向暖高兴地蹭了蹭他，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牧野收了收手臂，在黑暗中缓缓的侧过头，视线越过窗户落在了远处。幽深的黑眸在黑暗里更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任谁也探不出深浅。 自从两个人的夫妻生活恢复正常之后，向暖对牧野能够完全康复充满了信心，连带着干活也更加干劲十足，大有干出一番大事业的劲头。 罗筱柔见了也觉得有些奇怪，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向暖看了看牧野，哪里好意思说出真相，只能想办法糊弄过去。 好在罗筱柔也没又打算跟她较真。反正儿子儿媳妇感情好就行，她也不会干涉太多。 转眼又过了半个月，荣城正式迎来了它的寒冬。 牧野每天依然在重复着枯燥的复健运动，但病情一直没什么进展。他是个淡定惯了的，倒也不会因此而着急失望。 向暖就没有他的定力，原先的信心渐渐的被时间给消磨得差不多了，偏偏心里担忧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暗暗着急，偶尔夜里还会突然惊醒。 也是在这个时候，高逸尘找上了她。 两个人见面的地方还是选择了环境清幽的茶餐厅。 向暖是从幼儿园那边赶过来的。幼儿园的装修已经接近尾声了，她今天去看了一下，满满的喜悦和成就感。 高逸尘也知道她想办幼儿园的事情，问了一下进度，还给了她一些意见，当然最多的就是给她的肯定。 向暖被他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对了，牧野的情况怎么样？”牧野住院的时候，高逸尘去过医院，大概的情况还是了解的，只是不知道近况。 提起这个，向暖的笑容就收了起来。“还是老样子。他每天都用很长的时间来做复健，但是好像没什么效果。他倒是表现得挺淡定的，可是我心里急啊。我知道，他就算真的一辈子站不起来，也可以在某个领域找到他的一席之地。可是我想到他以前那么骄傲那么出色的一个人，现在只能靠轮椅来走动，每天就这么困在一个房间里重复着单调的运动，我就觉得……” 她鼻子有些酸，喉咙也发紧，说不下去了。 高逸尘拿了纸巾递给她。 “谢谢。”向暖接了纸巾，吸了吸鼻子。“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 “这没什么。你要是不难过，那才是不正常的。而且，我今天也是专门为这件事找你的。” 咦？ 向暖微微睁大眼睛，怔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擦了眼泪，身体也往他那边微微倾了一些。“你说。” “我在c国有个朋友，他的以为朋友的父亲是这方面的专家。不过，他不肯到我们国家来。你要不要考虑，让牧野到c国去让他帮忙瞧瞧？不管怎么说，多一份希望总是好的。” “恩恩恩！”向暖猛点头。“那真是太谢谢你了。牧野的情况，你有跟他说过吗？” “我简单地跟他说了，但具体的还要看病历，最好是本人亲自过去。” 这一点，向暖自然也是明白的，顿时就想告辞回家跟牧野说这件事，最好能今晚就坐飞机出发。可是激动了一会儿，她突然又有点担忧。如果跑这一趟却没有任何进展呢？从希望到失望的滋味，那是很不好受的。 “要不这样，我先去见一见你那位专家，行不行？说实话，我真的不想他怀揣希望跑到国外，结果却可能失望而回。我不是怀疑那位医生的医术，只是不想让他承受从希望到失望的痛苦。而且他现在还是个军人，好像不能随便出国。” 高逸尘想了想。“要不这样，我陪你跑一趟吧。” “那最好不过了。 只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没事。我刚好跟c国某公司有个合作项目，就当顺便去视察吧。” 向暖也知道他这话有可能只是为了让她宽心，但还是决定麻烦他这一次。这毕竟是他的人脉关系，有他在肯定要好一些。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看你。我这边随时都可以。你确定了时间，我立马让秘书去订机票。” 向暖就忍不住笑了。“你这个大集团的总裁，怎么比我这个闲人还要空闲啊？” 高逸尘也挑眉一笑，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他人长得好，举止优雅，喝口茶都自带帅气。 “我高薪聘请那么多人回来，为的不就是能够心安理得偷懒吗？” “懂得放权的老板才是优秀的老板，难怪你能把公司经营得这么蒸蒸日上。” 高逸尘但笑不语。 吃完饭，向暖就直接回家去了。一路上，她都在想着自己应该找个什么理由出远门。旅游吗？ 可是一直到将车子泊进车库，向暖仍没有想好。 今天是周末，果果被牧高峰和罗筱柔带出门去了，这会儿还没回家。 向暖进门就直奔牧野复健的那间房，果然看到他又在一遍一遍地重复那简单而枯燥的动作。想起他以前轻轻松松以一敌十的身手，再看看眼前的他，她的鼻子控制不住又酸了起来。 第339章 跨国求医 牧野立马就发现她了，于是停下手里的动作，朝她勾了勾手指头。 向暖拼命压下心底的情绪，笑着朝他走过去，然后扶着他一起坐在垫子上，并伸手给他擦去额上的汗水。“累不累？” “不累。”牧野抓住她的手腕，顺势将她柔软无骨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轻轻地揉弄着。 向暖抬头跟他对视一眼，笑了笑，将头枕在了他的手臂上，跟他分享自己今天都干了些什么。 出国这件事，向暖实在想不到好的理由，最后决定求助婆婆罗筱柔。这也算是间接表清白，毕竟她是跟高逸尘一起去的。 若是平时，罗筱柔定然是不同意向暖单独跟高逸尘呆在一起的，但事关儿子能不能站起来这件事，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而且，向暖主动把事情和盘托出，也说明她心里是坦荡荡的，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何况，她这也是为牧野费心奔波。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当天晚上，罗筱柔便说要去g市一个老朋友家住几天，顺带把向暖也带去。本来还要把果果带上的，但是果果要上学，最后只带了向暖。 她那个老朋友经营的是全国连锁幼儿园，牧野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计划定了以后，向暖立刻给高逸尘打了电话，让他帮忙订机票。前后不到十分钟，高逸尘就将航班信息发到了她的手机上。 第二天一早，向暖跟罗筱柔一起出发，然后在中途分道扬镳，一个去了g市，一个直接去了荣城国际机场。 高逸尘亲自开的车，接了向暖就拐上机场高速，直奔候机大厅。 从荣城到c国的m城要十多个小时，而高逸尘不缺钱，所以选的是头等舱。 国内航班的商务舱只比经济舱宽一点，吃食待遇高一点，别的其实没有太多区别。但国际航班的头等舱，那真的是顶级待遇，座位就跟一张床似的，别提多舒服了。服务方面，就更加不用说了。 不过向暖这次出国是带着重任的，因为害怕失望而返，神经绷得有些紧，也就没什么享受的心情。 高逸尘一路上都在找一些有趣的话题跟她聊，努力分散她的注意力，免得她还没到m城就紧张得自己先晕过去了。 下了飞机，高逸尘没有直接带向暖去见人，而是找了酒店住下，打算先休息一晚。 按照向暖的想法，到了m城就该直接去找那位医生。但这件事是由高逸尘来安排的，她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心急。而且高逸尘是个稳妥的人，他这么安排，定然有他缜密的考虑在内。 他们所住的酒店很高档。 高逸尘要的又是总统套房，撇开室内的装修布置不说，光是开阔的视野和窗外一览无余的美景就足够让人震撼了。 酒店自己就有著名的餐厅。 高逸尘也没带向暖下楼去用餐，直接叫服务台送到了房间里。 向暖吃着可口的饭菜，看着窗外的夜景，突然想起他们结婚那天入住的蜜月套房。虽然因为她的亲戚突然造访弄得有些手忙脚乱大煞风景，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当时的一切反倒记得更加深刻。 “笑什么？” 向暖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糗事。拜托别追问是什么事，实在有些丢人，我是打死都不会说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高逸尘自然也不好多问。 两个人吃过晚饭，又聊了几句，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向暖洗了澡就躺在床上，猜想着牧野此刻在干什么。其实也不用猜，肯定是卯足劲在做复健呢。 不过才分开不到一天，她就已经开始想他了。 向暖在心底将自己取笑了一番，然后打开包，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那里面是牧野的病历，所有详细的检查报告都包含在内。出国前她已经仔细地检查过了，这会儿却还是忍不住拿出来又仔细地确认了一遍。 将资料放回去，收好，向暖关了灯睡觉，结果辗转了许久才总算睡着了。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向暖心心念念着牧野的腿，又担心这次出行会失望而归，夜里果然就做噩梦了，梦到牧野被宣布永远站不起来，他伤心之下开枪自杀了。 在“砰——”的一声巨响中惊醒过来，向暖已经是满头大汗，呼吸急促，心脏紧缩。她摸索着打开床头灯，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才勉强平复了气息。 抓过手机看了一下，凌晨三点半。 向暖放下手机，软软地靠在床头，呆呆地盯着远处大厦上闪烁的灯光，足足坐了大半个小时才又熬不住疲倦躺了下去。 第二天醒来，向暖因为没睡好而感到头重脚轻，就跟感冒了似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她怕高逸尘会因为她身体不舒服而改变行程，于是特地化了个淡妆，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昨晚没睡好吗？”高逸尘还是看出来了。只怪她皮肤白皙，眼底的那点青黑即便粉底遮盖了仍有着淡淡的痕迹。 向暖倒也没否认。“嗯，有点认床。牧野在部队里睡惯了硬床，所以家里的床垫也偏硬。这酒店的床却是柔软且富有弹性，就跟睡在摇篮里似的，所以有点不习惯。你说，我这是不是人们常说的有福都不会享，呵呵……” 家里的床垫偏硬这事儿千真万确。 高逸尘点点头，倒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带着她下楼去吃早餐。 向暖休息不好，胃口也不好，但还是逼着自己吃了不少。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办正事！ 他们走出酒店门口的时候，一辆银灰色的酷炫的跑车正停在那。 向暖好奇地看了两眼，却发现高逸尘已经拿出钥匙开了锁，然后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请她坐上去。她愣了一下，弯腰坐了进去，并在心底感叹了一句：果然是霸道总裁人设啊！ c国人口不算多，根本不会出现荣城那种大街小巷都拥堵不堪的情况，这样酷炫的跑车在路上就跟英雄上了战场一样，完全可以大展拳脚、所向披靡。 向暖人生第一次坐这样的快车，一开始觉得心脏都快要蹦出身体了，后来适应了，也觉出乐趣来了。人在极速飞驰的状态下，什么烦恼好像都可以被甩掉，只享受眼下的痛快。但是等车子在目的地停下，想到此行的目的，刚刚甩掉的烦恼立马就又全部回来了。 向暖一边推门下车，一边拽紧了自己的包，那里面放着牧野所有的病历资料。 高逸尘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头。“放松点，你这种状态不行的。” 第340章 希望，祸端 “那个，我英语只有初中生的水平，恐怕没办法跟医生沟通，一会儿就拜托你了。” 向暖后来也有在网上跟着视频学英语口语，但毕竟没有专业的指导，所以学得不精，加上不够自信，一会儿见了医生估计也就能打个招呼问个好，更多的就没办法应对了。而且，她听人说过，医学术语最难了，要记的单词也特别多，所以学医的人英语多半都很不错。她这样半桶水都不到的水平，想要跟一名医学专家用英语对话，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放心吧，保准你自己就能应对。” 向暖瞪大眼睛，随即摇头。“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只会hello，nice to meetyou，再难一点的就不会了。” “你会的，等下你就知道了。”高逸尘也没打算彻底给她解惑，带着她往里走。 向暖跟在他身后，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这里并不是医院，而是一栋私人别墅。 很快，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内，将他们请进了屋里。 向暖一边跟在高逸尘身后，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屋内的布置。她在玄关的墙上看到了好几幅画，都是他们中国的水墨画，泼墨丹青，浓墨重彩但又别有一番神韵和意境，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 终于进入大厅，看到坐在沙发里喝茶的人，向暖这才明白了高逸尘的意思。 对方根本就是中国人！ 那是一位老爷爷，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但保养得很好，精神矍铄。此刻他脸上架着金丝边老花镜，一手端着茶一手抓着报纸，看起来十分的悠闲自在，活像闲云野鹤。 “金先生，客人到了。”管家禀告完了，就转身去端茶水了。 向暖走快一步，站在高逸尘身边，跟着他喊了一声：“金老先生，你好，我是向暖。” 金爱国朝他们点点头，放下手里的报纸，比了比对面的位置。“坐吧。” 向暖挨着高逸尘在对面的沙发坐下，正襟危坐，紧张得心跳加速，口干舌燥。不过金先生熟悉的口音，还是让她的紧张消散了一些。 管家很快送来了茶水点心和水果，然后又安静地退了下去，从头到尾几乎都没发出什么声响。 向暖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有些好奇。她听说，欧洲的大学是有“管家”这个专业的，一听就很神奇的专业，当然也很实用。 金爱国也是个爽脆的人，寒暄了几句之后，就直接进入了正题。 向暖赶紧把包里的牛皮纸袋拿出来，递给他。“这是全部的检查资料，有什么问题，你也可以直接问我。他的情况，我基本都知道，出发前，我还特地去医院跟他的主治医生详细地聊过。” 金爱国点点头，接过牛皮纸袋，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掏了出来，然后一样一样地开始研究。 向暖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紧张得端着茶杯的手都微微颤抖，生怕他下一秒就要说出一句：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高逸尘注意到她的紧张，侧头看向她，可她半点都没有察觉，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对面的金爱国身上。 医学本来就是一个非常严谨的领域，所以金爱国看得很专注，也很细致，好像要把每一个字每一张图片都掰碎了研究透彻一样。不时的，他还要对向暖提出一些问题。 向暖一一认真回答，字斟句酌，生怕哪里出了差错。 终于，最后一张拍片结果也看完了。 向暖看到金爱国将东西放下，跟着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她刚刚下意识地屏息凝神，差点没把自己给憋坏了。 “所有的资料我都看过了，想了解的情况也基本心里有数。如果没有意外，我大概有三成的把握。” 向暖的身体重重地一震，眼里抑制不住地绽放出光彩，激动得差点儿没蹦起来。以前她什么都不懂，但现在她很清楚：在医学上，尤其是面对疑难杂症的时候，三成的概率已经是很高了。 “金先生，那、我……”她激动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一时间脑子都是空白的，急着想要表达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别太激动。我说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但是你知道的，医学领域是没有绝对的。具体的，我还得见到人才能确定。” “我知道。我知道。” 即便是这样，那也是一份可喜的希望。至少，他没有说无能为力。 向暖呵呵地笑了几声，眼睛有点湿润。见金爱国和高逸尘都看着自己，她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角，脸都有点红了。 离开金爱国的别墅，向暖的心情仍无法平复，恨不能立马就一个筋斗云回到国内，捎上牧野再一个筋斗云回到这里来。 “那个，金先生为什么不肯回国去？他如今是c国人吗？” “他很早就加入c国国籍了。至于他不肯回国，这里面涉及到一些历史的问题，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毕竟我们都不是他。但不管怎么说，他既然有三成的把握，让牧野跑一趟也是值得的。” “那当然。我回去就跟他商量，让他尽快跟上头申请出国就医。”也不知道会不会很麻烦，能不能申请下来…… 高逸尘点点头。“上车吧，先回酒店再说。” “嗯。” 回到酒店，向暖第一件事就是给罗筱柔打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婆媳二人在电话里激动了好一阵，既怀揣着希望，又胆战心惊，可终归是好事。 回程的事宜也是高逸尘安排的，因为他是顺带出差考察，所以不能当天晚上就飞回荣城，而是要在这里逗留大约两天的时间。 向暖尽管心急如焚，但也只能按捺住激动，继续留在m城，等他忙完了再一起回国。意识到他不是专为她跑这一趟，她心里感觉更轻松一些。 m城是一个颇有西方特色的城市，有着与古老的东方中国完全不同的建筑风格。加上地广人稀，经济发达，人口素质高，是一个很不错的旅游城市，很多人慕名而来。 高逸尘出去工作的时候，向暖就呆在酒店里看看书刷刷手机，或者在酒店附近转一转。她人生地不熟英语又不好，实在不敢到处乱跑，而且也怕给高逸尘惹麻烦。 好在高逸尘不是一整天都在工作，忙完了还有时间，就带着她出去转悠。 当然，开的还是那辆酷炫的跑车。 这样的跑车在国内很引人注目，在这边却很常见，不会像国内那样引起围观，甚至拍照上传到网上。 高逸尘的英语口语不仅是好，而且是特别纯正华丽的口音，他说中文的时候声音就很不错，说英文的时候简直性感得一塌糊涂。 结果在街头遇到一个意大利人，他居然又直接用意大利语跟人家交谈，而且是毫无障碍那种。 向暖简直要顶礼膜拜，忍不住笑着调侃他：“高总，你完全就是言情小说里的霸道总裁人设，让别的男人可怎么活啊？” “后悔了吗？”他挑眉问道。 向暖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不怎么客气地摇头。“你这种霸道总裁我可驾驭不了，所以没什么好后悔的。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天仙才能配得上跟你过一辈子。” 高逸尘笑了笑，没说什么。他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天仙，而恰恰就是身边这个总是妄自菲薄的女人。而她，偏偏是别人的妻子。 “哎，那边。我想到那边去看看。”向暖突然激动地叫了起来，眼睛一直盯着某个方向舍不得眨一下。 高逸尘往那边扫了一眼，然后在前方掉了个头，按照她的要求将车子停在她所说的地方附近。 那是一个广场，周围的建筑极具风格，最重要的周围有很多街头艺人在表演，欧美大片里经常看到的那种画面。 向暖对欧美的街头艺术一直很好奇，很想亲自一睹究竟。如今既然来了这里，自然不能错过近距离了解的机会。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就因为这份好奇，她不小心将自己陷入了那样的危险之中，还连累了高逸尘！ 第341章 被劫持，中枪 危险来得毫无预兆，让人一无所觉，更是猝不及防。 意外发生的时候，向暖和高逸尘正在一家店铺里。 那是一家类似于国内的哎呀呀一样的饰品店，但卖的不是女生的小饰品，而是各种稀奇的小玩意。向暖从橱窗外看到之后，一下子就来了兴致，想也不想就跨了进去。 高逸尘跟在她身后，对那些小玩意的兴趣不大，眼睛看的一直都是神情兴奋的向暖。她这会儿就跟个小孩子似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好奇地盯着那些她眼中的新奇玩意。 童心未眠。 “啊——那个好漂亮。”向暖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撒腿朝着角落里跑去。 高逸尘失笑摇头，正想跟过去，手机突然响了。 “向暖，我出去接个电话。” “好。”向暖回头对他笑了笑，接着又转回去兴致勃勃地继续欣赏她喜欢的小玩意儿，眼里全是惊艳的亮光。 高逸尘抓着手机走出了店铺，按下接听，将手机贴在耳朵上。“喂？” 他找了个位置站定，然后转身朝店里看去。这一看，他顿时大惊失色，扔了手机就往里冲。 原本还坐在收银台后面像睡着了一样的人，突然直接扑向向暖，准确地钳住了她的手臂。男人的力气奇大无比，向暖一个弱女子，就算身体比那些娇滴滴的小姐好一些，也不可能跟他抗衡。 “向暖！”高逸尘焦急万分地冲了过来，想将向暖给救回来。 “不要！”当抓着自己的人直接掏出枪，直接朝着高逸尘开枪时，向暖的心脏都要停止了。 那枪是消了音的，打出去的时候并没有枪声。 可向暖眼睁睁地看着高逸尘胸口喷出一股血花，身体立马摇晃着向后倒去。“高逸尘，啊——” 向暖被对方用力拖进了收银台旁边的那道门，然后是关门落锁的声音。 那不是一扇普通的门，从外表看不出来，但从关门的声音可以听出来，那应该是一扇特别厚重的铁门，子弹恐怕都很难打穿。 那人抓着向暖的胳膊，拖着她往楼上走。他抓得很用力，几乎要将向暖细瘦的胳膊给捏碎了。 向暖顾不得疼痛，只是拼命地挣扎，见着什么东西就跟见到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拽着。她不知道楼上都有些什么东西，但她知道那一定很危险。 对方也不耐烦跟向暖这么拉拉扯扯，直接一把将向暖两条手臂连同身体一起扣在一块儿，然后手起刀落，朝着向暖的后脖子劈了下去。 向暖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然后是头晕目眩，接着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人确定向暖晕过去了，像夹一个布娃娃似的将向暖夹在腋下，半抱半拖的将向暖弄上三楼，随手扔在了地上。 “啪——”重物落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向暖无知无觉，像没有生命的布娃娃一样姿态扭曲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很快便有嫣红的鲜血从她脑袋上渗出来，在地上蜿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她脑袋旁边有一块棱角分明的钢筋混凝土块，此刻也被染红了。显然是她被扔下来的时候，脑袋被那坚硬的土块给磕破了。 那人站在一旁，垂眸冷冷地看着向暖，一双锐利的眼眸就像是地下挖出来的千年寒冰，没有一点温度。除了冰冷，便只有阴鸷狠戾，叫人不敢与之对视。 屋里所有厚实的窗帘大白天的也拉得严严实实，透不进来一点的光亮，所以屋里这会儿灯光全开，就像夜晚一样。 这层楼原本是一个两室一厅，现在内墙全部被切割下来了，就相当于整个房子都给打通了，一整楼只作为一个大大的会客厅。 只不过这个客厅实在凌乱得不像样子，整个一灾难现场！ 屋里的一角堆满了断垣残壁，地上散落着许多的小块的混凝土快，看起来就像是正在进行装修，而且还是二次装修，先破坏然后再重整那种。 房子正面的大窗前架着枪支和望远镜，无声地营造出一种紧张可怕的气氛，仿佛这里随时都要展开一场惨无人道的杀戮。 那人在一旁那张单人沙发里坐下，点着了一根烟，然后皱着眉头悠然吞云吐雾。他的眼睛半眯着，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向暖。见到那一滩嫣红的血迹，他突然裂开一个瘆人的笑，任谁见了都要头皮发麻都想赶紧逃命的那种笑。 没多久，楼下响起了救护车和警车的呼啸声。 那人听见这声音就像是听到什么喜讯似的，笑得更加的瘆人。 魔狼，我们的帐，该好好清算了。 屋子里突然响起“桀桀桀”的笑声，仿佛来子森罗地狱的变态声音，瞬间让亮堂堂的房子变得阴森可怖至极…… 警方将周围的人员全部疏散，将那栋窗帘紧拉的小楼团团地包围起来，警戒线也高高地拉起。 在警方的保护下，医生护士迅速地将倒在血泊里的高逸尘搬上救护车。 在这个过程中，高逸尘抓住了警方负责人的裤腿，吃力地告诉他：“我朋友……被他劫持了……一定要救她……她的身份……很重要……” 在这之前，高逸尘已经拼着最后的意识打了好几个电话，其中一通就是打给大使馆的。 这会儿见到c国的警察，他还是忍不住再强调一次。他知道，并不是所有的警察都像他们祖国那样，永远以人质的安全为先的。更何况向暖并不是这个国家的国民，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把她的安危放在心上。 警方负责人安抚了他两句，就让医生护士把人给带走了。 高逸尘苦苦支撑的最后一点清明在上了救出车之后就彻底消失了。 陷入黑暗之前，他心里只剩下满满的懊悔。如果向暖因此丢了性命，那他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 只可惜，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晚了。 救护车如来时一般呼啸着往医院飞驰而去，很快便消失在拐角处，只有鸣笛声还远远地传来。 警方试图跟屋子里的歹徒对话，但不管他们喊什么，里面的人都半点没有要回应的意思，好像他们就是一群傻子。 后来，窗帘突然拉开了一道缝，然后一杆黝黑的枪管就这么嚣张至极地戳在了警方的眼前，无声地宣战，也相当于无声地吼了一句：你们都给老子闭嘴！ 抓着喇叭喊话的谈判员直接瞠目结舌，他瞪着那黑黝黝的枪口，就跟被人用什么东西堵住了嘴巴似的，一时喊不出话来。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歹徒一句话都没有说，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嚣张的？ 第342章 她的下场会很惨 远在大洋彼岸的牧野接到了电话，听清楚通话内容之后，一向冷静沉着的人也不由得微微变了脸色。 向暖不是跟母亲去g市了吗，怎么会跑到c国去？ 牧野精明的脑子转了转，很快便明白，肯定是母亲跟向暖一起骗了他。挂了电话，他立马一通电话打给了母亲罗筱柔。 “妈，向暖为什么去c国？别跟我说她跟你在一起，我已经知道了。” 罗筱柔只好实话实说。“高逸尘知道国外有个专家，可能有办法治好你的腿。但是对方不愿意来我们国家，向暖又怕你去了失望而归，就带着你所有的病历资料去给对方看看，打算确认之后再让你出国治疗。” “简直胡闹！” 向暖就罢了，她本来就有点笨。母亲怎么也陪着她一起胡闹？ 可事已至此，追究原因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当务之急，是让向暖安全回来。但，这太难了。 “怎么就胡闹了？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好起来，向暖也是一片好心，是心疼你。对了，你怎么知道向暖出国了？” “这件事，以后再说。”牧野直接挂了电话。 罗筱柔听着嘟嘟嘟的忙音，瞪着手机，秀气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小子，居然敢直接挂她的电话，简直胆大包天！但是想想自己也有点理亏，只能叹一口气，决定不跟那个臭小子计较。 但是没多久，罗筱柔就从牧高峰那知道了向暖在c国被人绑架的消息。 “绑架？怎么会被绑架？她在c国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谁会绑架她？从哪里传来的消息？是不是弄错了？” 而且据她所知，c国一向局势和平，不像a国那样乱七八糟的，总不会突然出现什么恐怖袭击吧？ “总之，你以后别跟着向暖胡闹。”语气严肃强硬得就跟上司命令下属一样，只允许无条件服从。 “我——” 罗筱柔瞪着手机，差点儿被气到了。儿子挂她电话，老公也挂她电话，这算是怎么回事？ 向暖真的被绑架了吗？ 罗筱柔马上拨了向暖的手机号，结果却是无法接通。她这才想起向暖在国外，之前给她打电话也是用的酒店的座机。 再也坐不住了，罗筱柔告别了朋友，急匆匆地赶回了荣城…… 牧野盯着屏幕上的那串代表着国际长途的数字，大拇指抬起，然后按下。 电话接通，那端却没有声音。 牧野薄薄的嘴唇分开，语气笃定地吐出一个名字。“竹叶青。” 这名字一听就是外号。 牧野这次受伤执行的任务，就是铲除在中m边境肆虐多年的大毒枭眼镜蛇。而竹叶青是眼镜蛇的弟弟，也是他的恋人。 这次任务，他们成功地将眼镜蛇的势力一窝端了，眼镜蛇也死于枪下。 唯一的漏网之鱼就是竹叶青。 军方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并且有蛛丝马迹表明他极有可能潜伏在中国境内的某个窟窿里，却没想到他居然悄无声息地跑到了c国。 “是我。”那端传来字正腔圆的汉语，让人根本想不到对方竟然是个外国人。 比起神秘的毒枭头头眼镜蛇，竹叶青更加神秘，因为他并不掺和毒品的生意。说起来，他更像是眼镜蛇费尽心思保护起来的情-人。很少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就是他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情-人。 牧野半垂着眼眸，安静地看着自己的两条腿。 “哦。” 他应了一声，语气没有任何起伏波动，就好像是机器发出来的声音。 竹叶青也半点不动气。 牧野听到了相机的“咔嚓”声，紧接着，他的手机就响起了短信提示音。 那是一条彩信。 照片里，向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姿态有点扭曲，头部的一侧还有一道蜿蜒的血迹。那血显然不是刚流的，而是呈现出干涸的暗红色。 牧野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缓缓地将照片放大。照片是高清的，就算放得这么大，向暖的脸依然是清晰可认。通过照片确认向暖还活着，他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一下气息。 “怎么样？还喜欢我送你的这份礼物吗？”竹叶青问道。 牧野还没回答，就听到了打火机的声音，然后是吐烟圈的气息声。他眼前立马出现了一个仿佛来自森罗地狱一样的男人，坐在沙发里缓缓地吞云吐雾，像毒蛇一样可怕的眼睛落在地上蜷缩的向暖身上…… “你想怎么样？” 竹叶青在眼镜蛇身边这么多年，就算不直接掺和毒品的生意，有些事情不代表他不知道。既然他费尽心思绑架了向暖，那就说明他已经确定向暖是一个绝对有用的筹码。像他这样的人，还是在拼死一搏的时候，是不可能做无用功的。 牧野这个时候只能见招拆招，像言情小说或者电视里那样装作对向暖的生死毫不在乎来麻痹对手，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有这么好糊弄的蠢货对手？ “我给你24个小时。24个小时之内我见不到你出现在我面前，那……” 余下的话，竹叶青没有说出来。 电话就此中断，干脆利落得令人发指。 威胁的狠话，向来都是说一半比全部说完更好。让人带着恐惧去猜测结果，比做好心理准备承受最坏的结果要折磨人得多。 何况，选择做毒-品的生意的人本来就已经灭绝人性了。 眼镜蛇在m国的毒-品种植基地，那些负责种植罂粟的工人就跟古时候的世袭制一样，世世代代都只能像奴隶一样为主人种植罂粟，生产毒-品。眼镜蛇控制他们的方式就是毒-品，哪怕是小小的婴孩都不放过，当真惨无人道。 牧野亲自目睹过那样的场面，饶是他这样惯于在战场上跟刀光剑影、鲜血生命打交道的人，见了那一幕幕也不禁感到后背发凉心脏发紧。 如果他没能按照竹叶青的要求出现在他面前，那么向暖不仅必死无疑，在死之前恐怕还得承受非人的折磨。 牧野不敢去想象那样的画面。 牧高峰一进门就看到儿子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下一秒却生生将手机给捏碎了。 “你冷静点。怎么回事？” 牧野举着手机的手缓缓地放下，然后垂眸看着掌心里手机的残骸，久久没吱声。 就在牧高峰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用力闭了一下眼睛，随之朝着自己看了过来。在那张脸上，牧高峰看到的只有面无表情和沉稳，并没有别的情绪。 “对方是冲着我来的。” 牧高峰一听，立马皱了眉头。“难道……” 虽然已经退下来了，但牧野这次出事时执行的任务内容，牧高峰大概还是知道一点的。 “是。我刚刚接到了他的电话，要我24小时之内必须出现在他面前。” 第343章 那我就陪她一起死 “那你打算怎么办？” 牧高峰的视线落在儿子的腿上，心里满满的都是担忧。 如果是牧野身体无恙的时候，再绝望的处境，他也有可能反转局面，创造奇迹。可现在，他的两条腿连站都站不起来，对方又是有备而来，怎么跟人斗？ 对方之所以绑架了向暖来威胁他，那就是铁了心要他的命。他这一去，只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当然是去赴约。” 他已经别无选择。向暖是他的妻子，他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因为自己而死在异国他乡，甚至死前还要经历一番人间地狱的折磨？ “可是——”你这个样子，去了也是送死！ 后面的那句话，牧高峰没有说出口。不是忌讳什么，只是不想。 牧野自然也知道他的意思。“爸，你知道。我去了，也许还有一丝希望。我若是不去，那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一般的绑匪，也许还能寄希望于他们良心发现，突然放过人质。但竹叶青不可能做那样的事情，半点可能都没有。 牧高峰沉默了。冷峻坚毅的面容似乎被什么东西撕开了一道细小的裂痕，压抑在心底的情绪不小心漏了出来。 牧野突然拿起烟和打火机，递了一根给牧高峰，又放了一根进嘴里，然后逐一点着。 父子两相对而坐，同样微微眯着眼睛，一起沉默地吞云吐雾。彼此心底都暗潮翻涌、巨浪滔天，但面上看不出痕迹。他们同样在部队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学得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忍耐。 “你决定了？”牧高峰先开的口。 牧野点点头，没有半点犹豫。“她是我的女人，我必须把她带回来。” 丈夫保护妻子，那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是一个男人最基本的担当。 “如果带不回来呢？”你想过没有！ 这事情要是发生在国内，情况会大不相同。各方面的势力都可以借用，胜算会大很多。可现在向暖是在c国境内被绑架，牧野只能作为家属出现。换而言之，他只能孤军奋战。 c国那帮警察会出多大的力，有多大的能耐，谁也不知道。 牧野迎上父亲的视线，一派从容和坚定。“大不了，我就陪她一起死在异国他乡。” 总之，哪怕是必死无疑，他也得去。 这一点，牧高峰再清楚不过。 “爸，对不起。我妈和果果，就靠你了。” 这种托孤一样的话，谁都不爱听。 “闭上你的嘴！”牧高峰瞪了他一眼，突然站了起来。“我去打几个电话。” 无论局势多严峻，总是有一些事情可以做的。哪怕最后徒劳无用，至少也要冒险尝试。 牧野看着父亲花白的头发，眼眶突然有点发热。眨眼间，这个如山一样的男人也老了，他却还要让他为自己操心。他一直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子，从来就不是。 对不起。 牧野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缓缓地吐出烟圈之后，他又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就将烟按在了烟灰缸里。 时间紧迫，不能再浪费了…… 向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处在完全漆黑的环境里，睁眼看不到一点光亮。头部某个位置疼得厉害，还有身体其他地方也都隐隐作痛，像是被人虐待了一场似的。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向暖在黑暗种眨了眨眼睛，大概是被外力劈晕所致，她的脑子一时有些短路。 就在这个时候，黑暗中突然响起“啪”的一声，接着就是灯光大亮。 “啊——”向暖惊呼一声，抬起双臂挡在眼前，挡住刺目的光线。等眼睛粗略适应了这样的环境，她立马将手臂拿开，睁得大大的眼睛紧张地察看周围的环境。 不远处的单人沙发里，一个男人安静地靠着，眼睛半垂。他的姿态实在悠闲，在这满屋子的狼藉里显得那样突兀。 那是一个漂亮得过分的男人，看起来像是中国人。他长得比娱乐圈的美女还要惊艳，但又不是那种娘娘腔。任谁见了他，都绝对不会把他错认成女人。 向暖暗自惊叹着，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好看的男人，简直精致得就跟艺术品一样。可是等对方缓缓地掀起眼皮，目光笔直地射向她时，她控制不住发出一声惊慌的呼叫，身体不能地往后缩去。“啊——” 地上全都是钢筋混凝土的碎茬子，她的手用力按在地上并狠狠摩擦，立马就被戳破了好几个口子。阵阵刺痛传来，她也顾不上，只是一眨不眨、满目惊恐地瞪着沙发里的男人，就像兔子面对张着血盆大口的大灰狼，青蛙面对吐着信子的毒蛇。 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很漂亮，但又无比吓人。漂亮与吓人，很矛盾的两样东西，但就是神奇地组合在了一起。 被它看着的时候，向暖立马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好像身体里也瞬间被注入了毒液，一时全身都僵硬起来，无法动弹。她僵硬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想起要呼吸，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抓我？” 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向暖终于记起来了。 高逸尘呢？他是不是被人送去医院了？他还活着吗？ 想到高逸尘有可能因为自己丢了性命，向暖就忍不住鼻子一酸，眼里迅速蓄满了水汽。 沙发里的男人点了一根烟，吸了两口，突然将交叠的腿放下，上半身往前倾似乎要靠近向暖。 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向暖明知道他这样是凑不到自己面前的，却还是恐惧地往后缩去，直到背贴着墙壁。 正要喘一口气，向暖突然发现了窗前架着的黑黝黝的枪管。她不懂枪，只是本能地觉得它们应该是威力很可怕的东西。 向暖惊恐地瞪了那枪一会儿，才战战兢兢地转头看向沙发里的男人。两个人的距离拉远了，她这时候才发现，男人的大腿外侧也放着一把枪。 那是一把金色的枪，很漂亮。 向暖本能地想到一个名字——沙漠之鹰。 这个名字，她经常在小说里看到，当然是只闻其名而已，它具体长成什么样子，她完全不知道。这些东西离她太遥远，她一向只当它是凭空捏造的。 沙发里的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身侧的枪，然后将它拿起。 “喜欢？”他问。 向暖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自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不过让她更加瞪圆眼睛的是，他说的是中文！ 对方似乎也不需要她回答，而是将烟叼在嘴角，握着枪动作利索地捣鼓了两下。 那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第344章 要死她也要死个明白 向暖顿时吓得更加面色惨白，血色全无。他、他这是要杀她吗？ 像是回答她心里的问题一样，对方缓缓地将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她，那双漂亮的眼睛也缓缓地眯起，危险的气息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充满了整个屋子。 向暖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 难道，她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可就算是死，难道不能让她死个明白吗？这样糊里糊涂的，算是怎么回事？ 这么一想，向暖突然生出一股豁出去的勇气来。反正都要死，好歹不要做个糊涂鬼！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跟你有仇吗？” 黑洞洞的枪口依旧对准她。 房间里安安静静，只有她略显得粗重的呼吸声，那么突兀。 对方似乎根本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打定主意要她做个糊涂鬼似的。 “你为什么不说话？我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女人，既然被你抓住了，根本就没有可能逃出去。你要杀我，至少要告诉我原因吧？这对你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不是吗？” 还是沉默不语。 黑洞洞的枪口却缓缓地下移，偏离了目标。 接着，那人用食指勾着枪像抓着玩具一样转动起来。他的手很漂亮，指尖修长好看，是传说中那种适合弹钢琴的手。他玩枪的动作也很好看，就跟表演似的。 向暖却被吓得冷汗直冒，后背都被冷汗给浸湿了。她恍惚间记起，第一次看到牧野玩刀的时候，她也差点儿没被吓死。 是不是男人都喜欢玩弄这些危险的东西？是觉得这样比较酷吗？ 都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有心情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向暖在心里苦笑。 “你知道竹叶青吗？”男人突然开口问道。 咦？向暖更加瞪圆眼睛，狐疑地望着他。 竹叶青？ “是……古装戏里经常提到的酒吗？” 她记得电视里经常有客人走进客栈，喊一声“小二，来一壶上好的竹叶青”，但她直觉他指的绝对不会是那种东西。 “不，我是指蛇。” 竹叶青蛇？ 向暖咽了一口唾沫，还缩了一下脖子。她最怕那些软体动物，尤其是蛇，哪怕是菜花蛇也能把她吓得够呛。小时候，她甚至被向晴的一条玩具蛇给吓得发了几天高烧。 “知道。”可这跟眼前发生的一切有什么关系吗？ 那人勾着嘴角笑了一下，就那么一下。“那斯里兰卡竹叶青呢？知道吗？” 向暖立马摇头。她对蛇没有半点好感，当然不会去研究那么详细的知识。她看动物世界的时候，看到是关于蛇的就要换台。 那人突然站起来，长长的两条腿不紧不慢地交替，军靴踩在碎茬上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一步一步地朝着向暖所在的位置靠近。 “你要干什么？”即便已经决定豁出去了，向暖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她本能地想要逃离，可背后就是墙壁，她无处可逃了。 何况，对方也不会给她机会逃离。 到这个时候，向暖要是还不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而非误打误撞绑架了她，那就真的是个白痴了。 甚至于，向暖隐隐约约猜到，这事情可能跟牧野有关系。她的生活圈子简单，人脉也简单，就算有人要为难她，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 那人在向暖面前蹲下，也没对她做什么，而是掏出手机翻出图片，接着就将屏幕凑到她的眼皮子下。“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屏幕上是一条蛇，相比于其他的蛇来说，那花色是真的漂亮，有点像中国古时候的青花瓷的式样。要是围在脖子上，看着估计就跟一条围巾似的，真的很好看。 但只要想到它是一条蛇，向暖就一点都不觉得好看了。再漂亮，那也是吓人夺命的东西，她只想逃得远远的。既然逃不掉，她只好闭上眼睛。 对方却不允许。 微凉的手指头用力一捏，就捏疼了向暖的下巴。“你可以选择看图片，或者看实物。” 向暖吓得立马睁开眼睛，睁得圆滚滚的。背上的冷汗越来越多，后背早就湿透了，让她觉得有些冷，从血液里开始的冷。 什么意思？难道，他还在这里养了一条那样的蛇？ “看着。”那人松开捏住她下巴的手，一张一张翻开那些照片，直到最后一张。“喜欢吗？” 怎么可能喜欢？ 但向暖不敢说，甚至没敢摇头。这人很显然特别喜欢这蛇，只怕就跟现在的孩子疯狂迷恋偶像明星一样，谁要敢诋毁他们的偶像，那是要拼命的。 那人似乎也不介意她闷声不吭，反而咧开一抹有点吓人的笑，好心给她解惑。“竹叶青，我的名字。” 向暖的眼睛又瞪大了几分。什么？还有人叫这种名字的吗？ “是、是外号吗？” 竹叶青没有回答，而是突然伸出手，一把掐住了向暖的脖子。五根手指像五条绳索，一再地收紧，再收紧。 “啊……”向暖只来得及发出第一声惊呼，后面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空气越来越稀薄，呼吸越来越困难，晕眩里，她甚至好像听到自己的颈骨被折断的声音。 难道，她真的就这样死了吗？ 在最后一刻，竹叶青松了手。 “咳咳咳……”向暖整个瘫软在地上，痛苦地咳嗽，咳得眼里全是泪。但这都不算什么，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 竹叶青也没走开，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向暖咳到停止，眼里掩盖不住的都是惊恐，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看着恶鬼。 下一秒，向暖又发出一声惊恐的呼叫，因为竹叶青的手再次伸向了她的脖子。 向暖的皮肤白，也容易留痕迹。刚刚被掐的地方留下了明显的一圈，就好像围了一圈围巾似的。 原以为他又要掐死她，谁知道他居然只是摸了摸就收了手。 向暖浑身虚软，使不出一点力气，只能惊恐地望着他。那张漂亮的面孔，此刻在她眼里就跟地府的牛头马面没什么区别。 她终于知道，最可怕的面孔从来就不是那种一看就觉得狰狞可怕的，就跟明枪易当暗箭难防是一个道理。 “你到底想怎么样？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行不行？”向暖吼得渗出了眼泪。 这样一次次地吓人吓到死，还不如直接一枪崩了来得痛快呢！ 第345章 我就没想过还能活 竹叶青似乎觉得她这样的反应很有意思，他就这么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用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人们往往用这种表情看被困住拼命挣扎的小动物，居高临下，一切尽在掌控中，把对方的拼死一搏当作表演一样来观赏。 恶趣味，也很残忍。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向暖有些歇斯底里地吼，也真是被气急了。这人把她吓得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自己却还跟看戏一样饶有兴趣，简直太可恶了。 他就像一只毛发黑亮爪子锋利的猫，而她是一只不小心被他逮住的小老鼠，他不会一口吃掉她，而是当成玩具肆意玩弄她，直到她筋疲力竭死去。 这种感觉，想想就觉得无比可怕。 竹叶青没有回答，而是站起来，回到沙发里坐下，身子慵懒地往后靠。然后他又点了一根烟，慢条斯理地吞吐起来。 他一走开，那种被吐着信子的毒蛇盯上的感觉立马淡了许多，向暖紧绷的身体也跟着软了下来，背靠着墙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气。但眼睛还是紧紧地盯着沙发里的人，生怕他下一秒就像毒蛇一样突然昂起头然后窜过来，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 “其实你已经猜到了。” “什么？”他突然开口，又将向暖吓了一跳，心跳也立马加速。 竹叶青缓缓地吐了一口烟圈，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没错，我就是冲着魔狼来的。” 魔狼？是牧野的外号吗？ 向暖愣了一下，呼吸随之屏住。她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心惊胆战地等着他揭晓答案。其实不用问，能让他这样费尽心思绑架她，那仇结得肯定不小。牧野的身份那么特殊，执行的任务也很特殊，恐怕这仇还跟人命有关。 涉及到人命，事情就一定会很复杂。 “过来。”竹叶青突然下令道。 向暖又是一愣，接着身体就更加往身后的墙壁贴去。但墙壁就固定在那，她费尽力气也没能弄出一个洞来将自己藏进去。 “你最好自己过来，要我动手，可就没那么舒服了。” 向暖睁大眼睛瞪着他，本能地咽了一口唾沫，心脏紧绷得她感觉到了明显的疼痛。 竹叶青开始数数。“一，二……” 那个“三”还没出，向暖倏地站了起来，脸上是豁出去的表情。只是那一瞬间迸发的勇气是汹涌猛烈的，但消散得也很快，才刚跨出两个大步，她就有了想要掉头逃跑的冲动。 竹叶青似乎也看出了她的想法，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突然长腿一伸，直接将她给绊倒了。 “啊——”身体失去平衡，向暖整个人摔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地上全都是坚硬锋利的碎茬子，她这么重重摔下去，这些碎茬子就跟刀尖似的全都戳进了她的皮肉里，疼得她眼泪一下子冒出来了。 竹叶青慢条斯理地缩回自己的腿，交叠在一起，继续悠闲地吞云吐雾。似乎是向暖脸上那痛苦的表情取悦了他，让他好看的嘴角勾了一下。 疼痛好一会儿才缓下去，向暖咬紧牙关撑着慢慢撑起来，泪眼汪汪地抠掉了掌心里的几颗碎石子。石子一掉下去，血就涌了出来，眨眼间掌心就有些血肉模糊了。她吸了一口气，抬头朝沙发看去，却立即发出一声惊呼，身体本能后仰的时候差点儿又摔倒在地。 不知道什么时候，竹叶青已经逼到了她的面前。或许用“逼”也不合适，因为人家的样子实在悠闲得不像话。 “你——” “他害死了我最亲最爱的人，你说，我该怎么对付你才比较合适，嗯？” 一口烟圈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喷在了向暖的脸上，呛得她立马痛苦地咳了起来，差点没把肺给咳出来了。好不容易缓过来，人家又是一个重磅炸弹扔过来。 “对女人嘛，最痛苦的方式，不外乎就是身体被糟蹋。对男人来说，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自己的女人被人糟蹋了……” 向暖惊恐地瞪大眼睛，以双手和屁股为腿，身体本能地往后挪去。 竹叶青却比她更快一步，轻轻松松地拽住了她的衣襟，一口烟圈又喷了过去。 他看着好像压根没用什么力气，向暖却拼尽了力气也没能挣开。“放手！放开我！放开我！” “这么看来，最好的报复方式已经有了。” “我不要！有本事你就杀了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算得了什么？” 竹叶青逸出一声冷笑。“省省吧，这种法子对我没用的。” 他倏然伸出手，抓住了向暖羽绒服的拉链。 “不要——”向暖用双腿拼命地踢打他，双手紧紧地拽住自己的衣襟。“竹叶青，你给我住手！你要是敢乱来，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竹叶青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笑得身体颤抖不停，笑得眼角都湿润了。“就你？杀了我？” 向暖是本能地喊出那句话的，她当然知道这不过是随口撂下的狠话，根本不能当真。别说人家手里有枪那种可怕的武器，就算是赤手空拳，估计也一只手就能将她打趴下。 说什么杀了他，被他杀还差不多！ 竹叶青仿佛读懂了她心里的想法，手松开她的拉链，往上走拍了拍她的脸。“放心，我暂时不会杀你。魔狼杀了我爱的人，我当然也要让他尝尝，自己的女人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你——” “我给了他24个小时。24小时之内他要是不能出现在我面前，那么……”他咧开一个瘆人的笑。“你猜猜，我会怎么做？” 又是一口烟圈喷在了向暖的脸上。 向暖不敢猜，只是惊恐且防备地瞪着他，她已经极力屏住呼吸却还是有些喘。她这辈子都没试过这样恐惧得心脏快要停止的感觉，再这么下去，她真怀疑自己会被吓死。 竹叶青发出几声吓人的低笑，突然又站了起来，就这么下楼去了。 向暖呆愣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飞身朝着窗户扑过去。一把拉开窗帘，然后拼命地想拉开窗户。 这里是三楼，跳下去应该不会死的。 就算死了，也比让人糟蹋来得好！ 死了，竹叶青也就没有了威胁牧野的筹码了！ 知道她在竹叶青手里，牧野肯定会来赴约的。可他现在这个样子，来了就等于是送死！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送死，绝对不能！ “啊——”向暖终于绝望地发现，这窗户动了手脚，根本打不开的！她只能拼命地拍打窗玻璃，大声地跟那些警察求救。她英语不好，只能大声地重复着那个“help”。 惊慌失措里，向暖听到了脚步声。 竹叶青就要回来了！ 向暖粗喘一声，惊慌转过头去，大脑一片空白，最后她近乎本能地一把抱住了旁边那杆枪，将枪口掉了个头对准楼梯口。 竹叶青出现在楼梯口那。见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他勾着嘴角挑起眉头。“想杀我？你知道怎么开枪吗？” “我、我当然知道。他教过我的！你别过来，否则我真开枪了！” 别说这***还没上膛，就算上膛了，向暖也不敢扣下扳机。她连杀鸡都不敢，又怎么敢杀人？ 竹叶青从她的姿势就可以肯定，她恐怕从来都没碰过枪，更别说会使用。 “你别再过来了！我真的会开枪的！” 结果直到竹叶青逼得她贴在了窗沿上，向暖也没能真的开枪。她放弃了那杆枪，转过身去又拍着窗户大声求救，声音里全是惊慌和绝望。 窗帘被拉上。 “没用的，他们救不了你。你还是祈祷，你在魔狼心里还有那么一点位置吧。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你——警察已经将这里包围了。我要是死了，你也活不成了。” 竹叶青逸出一声笑，表情很轻松。“我本来就没打算活。” 语气也稀松平常得好像就在说“我今晚想吃火锅”一样。 什么？他居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绑架她的？ “你——你疯啦！” 他就这么痛恨牧野吗？也对，如果牧野真的杀了他深爱的人，又怎么能不恨？如果有人杀了牧野，她也会想跟那个人拼命的。 可牧野是不会滥杀好人的，死在他手里的人，必定是该死的大奸大恶之徒！他有什么错？ 好像也不奇怪，对竹叶青来说，那个人再怎么大奸大恶，也是他爱的人，在他心里也是好的。 爱情这东西，从来就盲目得很。若是还能理智对待，那定然是爱得还不够深。 “我本来就是个疯子。”竹叶青又是一声笑，然后一把抓住向暖，将她拖到沙发前，用力一推就将她推倒在地上。 向暖以为他要对她做那种事情，吓得紧紧地揪住衣襟。 竹叶青却在沙发里坐了下来，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一个小袋子。 他刚刚就是去拿这个东西吗？ 向暖愕然发现，袋子里的东西居然是注射器，她能明显地看到针筒。“你、你想干什么？” 竹叶青没有回答，悠闲且专注地忙自己的。 向暖突然爬起来就想跑下楼去，却被他一脚就踹翻在地上，好一会让都没办法爬起来，只能皱着脸痛苦地呻-吟。 等她缓过来，竹叶青已经忙完了。他修长好看的手指捏着针筒，一步一步地走到她的面前，然后蹲下。 那张好看的脸，此刻在她眼里只剩下阴森可怖。 “啊——你要干什么？你走开！走开！”向暖疯了一样拼命地挥动手脚，想要躲过即将而来的命运。尽管她不知道针筒里的是什么东西，但她肯定那绝对不是好东西。 竹叶青呵呵地笑，笑得很好看，可也很吓人。“怕什么？不过是一点能让你很快乐的东西。” 向暖面如死灰，混乱的脑子一下子就想到了小说里那种据说能让人欲仙欲死的药，那种下三滥的药。 第346章 我不能让你去送死 罗筱柔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荣城的，所以牧野出发前，母子两还是见上了。 “你不许去！听到没有？我不许你去！” 作为一个母亲，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孩子去送死？那还不如一刀杀了她，也好过让她承受这样的痛苦。 “妈，你别这样。” “牧野，我十月怀胎生下你，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不是让你去送死的！你现在这个样子，就算去了又能怎么样？那么多训练有素的警察，难道还比不上你一个残废吗？” 罗筱柔已经口不择言了，她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儿子去送死。哪怕他当个残废一样活一辈子，一辈子等着人伺候，也比一块冷冰冰的墓碑要好。 对一个母亲而已，孩子只要活着就是安慰，就是她撑下去的勇气。 牧野又岂能不明白母亲的心情，也知道这样对不起她，但他没有得选择。如果他不去，向暖因此没了性命，那他下半辈子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人世间？ “妈，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努力保护好自己的。” 能好好活着，谁愿意去送死？ 这样的承诺，对罗筱柔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我不要你保护自己，我只要你留下来，哪里都不要去。向暖那边，c国的警察会救她的，她一定会没事的。没准，很快你就能听到好消息了。就算你现在赶过去，恐怕也来不及了——” “妈，我先走了。”他再不出发，就真的来不及了。 “牧野！” 牧高峰一把抓住罗筱柔的手臂，将她牢牢地扣在怀里，任凭她怎么挣扎哭闹也没有松开。 这是牧野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名军人的选择，他尊重他的决定。 牧野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转回去毫不犹豫地上了飞机。 爸，妈，对不起。 向暖，等着我！ “你放开我！牧高峰，你给我放手！你拦住他，你快拦住他呀！牧高峰，你给我放手！我儿子要是有个三场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听到没有？你快把他拦住，拦住啊……” 一切成了定局。 罗筱柔终于停止了挣扎，眼睛瞪着前方，绝望地哭了起来。 “回来！牧野，你给我回来！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 牧高峰等他冷静一些，才敢稍稍松开一点力道。“别哭了。我们要相信他。” 结果罗筱柔刚刚重获自由，抡起拳头就捶打他，一边锤一边喊：“你为什么不拦住他？我知道，他不是你亲生的，所以你不心疼，是不是？你不心疼，我心疼，我十月怀胎，好不容易才生下他……” 牧高峰只好再次将人抱住，将她的脸紧紧地桉在胸前。至于她说出的那句伤人的话，他权当没听到。 牧野确实不是他的孩子，但这么多年来，他早就把他当成自己亲生的了。他不是个古板的人，从来不认为那点血缘有多重要。夫妻也罢，父子也罢，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否则流着一样的血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也不希望牧野有任何的意外，但他真不能拦着，否则牧野恐怕会恨他一辈子。 生命中总有些东西，是比生命本身更重要的。 一如他们共同的事业，即便明知道会死，也还是有那么多人会前赴后继，毫不犹豫。 飞机在跑道上飞速前进，然后就像挣脱束缚的雄鹰，一飞冲天直向云霄。 牧野坐在靠窗的位置，垂眸望着脚下的荣城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不清，直到最后完全消失在视野之内。他转回脸，缓缓地闭上了鹰一般锋利的眸子 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向暖第一次坐飞机时兴奋莫名的样子，傻得像个几岁的孩子…… “你别过来！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我让你别过来！” 向暖比任何时候都要害怕，双手胡乱地挥打着，巴望着能够像挥走苍蝇一样将眼前这个人连同他手里的东西一起赶跑了。 可那是不可能的。 竹叶青不吱声，也不急着按住她注射药剂，而是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仿佛大黑猫看着垂死挣扎的小老鼠。 向暖挥打了半天才意识到他没有任何动作，她惊惶不定地停下来，气喘吁吁地瞪着近在咫尺的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男人。 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动作，难道他只是吓唬一下她，并没有要对她做什么？ 向暖心里突然生出一番奢望来。这不能怪她，实在是被抓住之后，竹叶青虽然将她吓得要死，但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就连将她狠揍一顿都没有。 会不会，他口中所谓的仇恨也是假的？ “你是选择自己乖乖地让我扎，还是我让你乖乖的，嗯？”竹叶青终于开口了，却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口气。 向暖又倏然瞪圆了眼睛。“不，我不要！我两样都不要！” 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准备逃跑。 竹叶青却突然站起来，又是一脚将她踹翻在地上，接着就是重重的一记耳光。 这一下打得太重了，向暖半边脸都麻木起来，耳朵也嗡嗡响个不停。她被打得呆愣在那，但是眼看那人要将针进她的身体，她立马又拼了命地挣扎起来。右手无意中抓到地上的一块碎石头，她想也不想就朝着竹叶青砸过去。 竹叶青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拧。 “啊——”向暖惨叫一声，手腕处传来分筋错骨的疼痛，好像骨头被人给生生掰断了一样。她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有眼泪汹涌地冒出来。 竹叶青单膝跪下，膝盖压住她的腹部，另一只脚则踩住了向暖被拧疼的手，然后抓住向暖另一条胳膊，将肩头的衣服往下扯了一下，随即将针扎了进去。 “不要！我不要！”向暖的挣扎被完全压制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针筒里的东西全部注入她的身体，同时注射进去的还有无边无际的恐惧。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竹叶青拔掉针头，随手将东西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悠然地回到沙发前，拖着它换了个位置，接着坐下。他双臂搁在沙发扶手上，两条长腿交叠，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向暖，有种君临天下的残忍。 向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这会儿没办法说话，也不想说话。 东西已经注射进去了，她说什么也都没用了。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天花板，慢慢地，视线变得模糊起来，连眼前的天花板都看不清了。她的身体好像突然间变得很轻，有种要飘起来的感觉，说不出的痛快，连带着她身上的疼痛似乎都一下子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 传说中的那种药，注射之后难道不是感觉到燥热吗？ 为什么会是这样轻飘飘很舒服的感觉？ “怎么，开始觉得很爽了？”竹叶青悠悠地开口，语气漫不经心到残忍的地步。 向暖的身体一颤，终于还是一骨碌爬了起来。“你到底给我注射了什么？那到底是什么？” 竹叶青看着她脸上的惊慌，慢条斯理地吐出了两个字。“毒-品。” 什么？不是那种药，而是毒-品？ “不错的东西吧？是不是有种快活塞神仙的感觉，嗯？” 向暖一直都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那种害人害己的东西，她从来都只在电视或者书里听说过。现实中，这些东西离她太遥远了，她连想都不会想到。 可就在刚刚，这种可怕的东西进入了她的身体…… 向暖顿时觉得一股寒气从被针扎的地方开始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传递过去，最后每一个细胞都沾染上了冰冷的气息，让她整个人被冻得僵硬地坐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虽然不了解那种东西，但是它会上瘾，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听说只要一点点，就足以上瘾，很难戒掉。戒的过程很痛苦，而且极大可能会重吸…… “对了，你大概还不知道，毒-品也会让人产生情-欲吧？所以，吸-毒的人，性-生活都是很混乱的。我刚刚给你注射的是新玩意，比以往的更容易上瘾，也更难戒掉。就算我不杀你，以后你也会求着别人杀了你，或者，你自己杀了自己。” 向暖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要让魔狼尝尝我的痛苦。可惜，我喜欢的是男人，对着女人硬不起来。之前说的那种方式行不通，那只好给你换一种了。还满意吗？” “你——”向暖彻底没了说话的力气。她往墙壁那挪去，有些虚软地靠着墙，有些精疲力竭地想：至少不是那种药！她宁愿这样，也不要被他用那样的方式羞辱和糟蹋。 现在，她唯一要祈祷的，就是牧野千万不要来！ 公公婆婆应该会阻止他的吧？他现在腿脚不好，公公要想拦住他，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靠着墙休息了一会儿，向暖的力气又回来了一点，她转动视线看着竹叶青。 “竹叶青，你不用白费心机了，他不会来的。他是个很理智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一命换一命的蠢事，他绝对不会干的。他是个做大事的人，他的命可比我值钱多了。而且就算他想来，他的父母和朋友也会拦住他的。你的计划不会得逞的！” 第347章 就算为了一具尸体，他也会来 竹叶青缓缓地挑高眉头，似笑非笑。“哦？” “你不用等了。别说24小时，就是240个小时，你也等不到的。” 对，就是这样！牧野绝对不会傻得来送死的！ “是吗？”竹叶青缓缓地坐直身体，又做出那种上半身微微前倾的姿态。“他要是不来，你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吗？” 向暖冷笑一声。当然知道，不就是一死吗？反正，她也没想过今天能活着出去。 “不，你不知道。”竹叶青竖起一根手指头，缓慢地左右摇晃了几下。“中国不是有个满清十大酷刑吗？你应该听说过吧？” 何止是听说过！ 因为好奇，向暖还曾经在往上查过相关的资料。只是随便看看文字，她就觉得毛骨悚然，可见那些东西有多可怕。那些图片，她压根没敢看！ 难道…… 向暖本来就没血色的脸又惨白了几分，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她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女人，她没有面对严刑拷打仍淡定从容的气魄。她没有！ “看来，你是听说过的。那专门针对女人的酷刑，你听说过吗？要不要，我给你演示一下？” 不！ 向暖本能地张嘴惊呼，却像是被掐住了喉咙，根本发不出声音，只有双眼因为惊恐而瞪得跟铜陵一样又大又圆。 竹叶青看着她的反应，满意地笑了起来。“那种东西，你绝对宁愿死上一千回也不想尝一下。所以，你还是祈祷魔狼能来吧。” 可是我不想他来！ “你别以为我只是吓唬你。我既然策划了这么久，该做的准备自然都做好了。就连刑具，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你现在想看看吗？” 不！打死都不要！ 向暖拼命地往身后的墙壁贴去，可那墙壁纹丝不动，她想退后一点都不行。 竹叶青突然从沙发旁的箱子里摸出了一瓶水，拧开盖子，仰头喝了几口，盖上。然后笑了一下，道：“其实也不需要什么刑具，就是一个小小的瓶子，也照样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着，他将手里的瓶子往向暖面前一扔。 瓶子骨碌碌地滚了几圈，然后就到了向暖的脚边。 向暖死死地瞪着那个最普通不过的瓶子，恐惧得像是看着世界上最可怕的凶器。竹叶青的意思，她自然是明白的。 她还曾经看到过一则新闻，一个出卖身体的女人被变态客人用啤酒瓶凌虐下-体，最后流血过多死了。据报道描述，她的下半身简直惨不忍睹，是个人见了都觉得恐怖至极。 男人也好，女人也罢，那地方都是最脆弱的，随便一样东西都可以成为可怕的刑具。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半点也不夸张。 “所以，祈祷他赶紧出现吧。” 向暖又缩了缩手脚，将自己尽量缩成小小的一团，紧紧地贴着背后的墙壁。那墙壁散发着寒气，根本给不了她一点温暖，但对此时此刻的她来说，背后这堵墙就是最好的保护。 接下来，竹叶青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好像就掐着时间等人出现。 屋子里静悄悄的，连绣花针落地都能听到动静的安静，仿佛屋子里根本没有人。 向暖依旧蜷缩成一团，哪怕她的手脚已经麻痹酸痛了，也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跟着竹叶青一起等。 竹叶青是真的没打算还能活，所以他表现得特别的冷静淡定，压根不像电视里看到的绑匪那样，不时就要掀开一点窗帘看看外面的情况，还要焦躁地走来走去。 果然么，无欲则刚。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有什么能让他焦虑惧怕？ 竹叶青是打算跟牧野玉石俱焚的吧？ 向暖的心脏突突地跳了几下，跳得她感觉到剧烈的疼痛。她看得清楚明白，可又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 每一秒钟都好像被无限拉长了，时间变得无比漫长，像是世界上最可怕的酷刑。 向暖听着自己凌乱的心跳，脑子里乱七八糟地闪过许多的想法，还有许多的回忆。 如果她没有留下离婚协议书走人，如果她没有跟高逸尘一起来c国……那该多好！ 可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她死了也就死了，只希望牧野千万不要出现，她不要他来送死！ 向暖突然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渗出来，濡湿了她的脸颊。但她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沙发里闭目养神的竹叶青还是倏然睁开眼睛，视线准确地射向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眼角的泪痕。“哭什么？怕他不来吗？” 向暖干脆将头埋在膝盖里，不理会他。 “不用哭，他会来的。很快。”他的语气十分笃定。 向暖终于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过去。这人为什么这样笃定？他是从一开始，就笃定牧野一定会来的。难道，他还有别的后招吗？ 牧野那样心中有大义的人，若是竹叶青真有什么后招，就算必死无疑，他也还是会来的。 可惜，竹叶青不会回答她心里的疑问。 向暖于是只能继续窝在墙角胡思乱想，胆战心惊。 时间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向暖发现竹叶青已经很久没动过了，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他会不会已经睡着了？ 她要不要趁机逃跑？ 到底还是求生本能占了上风，向暖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往楼梯口的方向移动。她移得很慢，生怕不小心弄出一点动静，把竹叶青给惊醒了。 眼看着楼梯口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了，向暖不由得更加心跳加速，心脏几乎要从胸口蹦出来。 然后就是“咔嚓”的一声，那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向暖浑身一震，僵硬地站在那，一点一点转动脖子。 竹叶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漂亮的眼睛，手里抓着那么把金色的枪，枪口正黑洞洞地瞄准了她。 向暖跟那黑洞洞的枪口对视了一会儿，突然有个想法闪过脑海：如果她继续逃跑，他会不会一枪就把她给毙了？那样，他就没有了威胁牧野的筹码了！ 是这样没错！ 下定了决心，向暖也不管竹叶青的枪口了，直接撒腿就跑。但很快她就感觉到小腿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骨碌碌地滚下楼梯去。 原来，竹叶青毫不留情地朝她的小腿打了一枪。 向暖滚到拐角的平台就停了下来。这楼梯没有铺上地毯，阶梯边沿锋利，她这么一路滚下去，撞得头晕眼花，好一会儿都缓不过来。小腿被子弹打中的地方更是疼得她冷汗直冒，眼前阵阵发黑。 竹叶青凉飕飕的声音在上头响起。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没用的。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你就是死了，他们也不知道。更何况，只要你在我手里，哪怕只是一具尸体，魔狼也会来赴约，你信不信？” 说着，他对着枪口吹了吹那并不存在的烟雾。 向暖好不容易才爬起来，身子虚软地靠在墙壁上，紧紧地抱着被子弹打伤的腿。血珠子滴滴答答地坠落在地板上，很快她脚边就多了一滩血水，散发着可怕的腥味儿。 这会儿，向暖心里的恐惧倒是消散了许多，因为实在太疼了。她的注意力都拿来忍痛了，哪里还顾得上去害怕？ 真的好疼！ 她略有点晕眩地想，牧野三番四次的被子弹打中要害部位，到底是怎么忍过来的？每次提起，他还跟没事儿的人似的，总说是小伤。等回到部队，照样不顾一切地冲锋陷阵，无所畏惧。 他们那样的人，虽然不是神，但对他们这些普通人来说，也跟神差不远了。 牧野要不是遇上她，被她所连累，这辈子定然是无比精彩的一生吧？ 也许刘秀青骂得对，她就是个丧门星！ 竹叶青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手里还抓着那把枪。 向暖抱着自己的腿，仰头看着他，目光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镇定，连心脏都不再那样乱蹦乱跳了。 竹叶青见了啧啧称奇，一手抓着枪，一手抓住向暖的胳膊将人提起来，回到了楼上，随即将人往地上一扔， 向暖禁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只一声，接着她就紧紧地咬着嘴唇，拼命地忍耐。额上不断渗出冷汗，然后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腿上的伤口还在滴血，很快地上就又多了一滩嫣红的血液，触目惊心。 向暖感觉自己的力气似乎也在随着血液滴落而一点一点流逝，再这么下去，她会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死了也就死了，只是怎么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她死了？还有，牧野真的为会了一具尸体来赴约吗？他不会那么傻吧？ 其实，向暖心里有答案。 她知道竹叶青没有骗她，也知道牧野真的会来。他就是那样的男人！ 这才是她最恐惧的地方。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公婆能够拦住他。 公公也是做大事的人，肯定看得清局势，然后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他会拦住牧野的，一定会的！ 向暖缓缓地吐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她觉得有点头晕，眼前也有些发黑。恍恍惚惚的时候，她又想到了高逸尘。 他现在怎么样了？当时竹叶青是在混乱的情况下开的枪，应该不会打得那么准确，他肯定还活着吧？ 一定会的！ “他来了。” 什么？ 向暖倏然抬头，不解地看向沙发里的人，看到他脸上那抹笑，她突然明白过来。 难道，牧野真的来了？ 可是窗帘还拉得严严实实的，他怎么知道？ 竹叶青逸出一声笑。“我没骗你，他真的来了。” 第348章 牧野，你这个傻子！ 向暖一下子坐直身体，伸长脖子往窗口的方向看。可那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她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她紧咬牙关，忍着疼痛，拼尽力气站了起来。因为一条腿受伤了，不能用力，她把全部重量都压在好的那条腿上，站得颤颤巍巍的。 不确定竹叶青会不会让她走到窗户那看一看，但向暖还是迈出了第一步。只一步，她就疼得差点惨叫出声。 手机铃声响起。 是那个手机牌子默认的铃声。 向暖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号角一样，颤巍巍的身体立马又绷紧，屏住呼吸看向竹叶青。 他勾了一下嘴角，然后接通电话，开口的语气就像是跟老朋友见面打招呼。“你来了。” “是，我来了。” 直到牧野的声音清楚地传来，向暖才知道他居然开了免提。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在心里狠狠地骂：牧野，你这个傻子！你这个大傻子！ 竹叶青突然不知道哪里变出一个遥控器一样的东西，大拇指抬起按下。 向暖愕然发现，墙壁上挂着的居然不是一幅画，而是显示屏。 这会儿，画面里清楚呈现的是这栋楼周围的情况，警戒线、警察、警车、看热闹的群众……全都在画面里。 理所当然的，向暖也看到了牧野。尽管距离有些远，她看得不太清楚，但她知道那就是牧野！ 她贪婪地望着屏幕里那个略有点模糊的人影，眼泪掉得更快，一遍一遍地在心里骂着“傻子”。 这时，竹叶青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好像在说：瞧，我没有骗你吧。 向暖捏着拳头，摇摇欲坠的身体抖得跟秋风中的黄叶似的，她倏然闭上眼睛，拼尽了力气大叫：“牧野，你千万不要进来！不要理会他，他就是个疯子！就算你进来了，他也不可能放我走的，你千万别上当！你回去，现在就回去！” 竹叶青完全没有要阻止她的意思，甚至还笑眯眯地看着她，好像在鼓励她多喊一会儿，别急着停。 向暖顿时有种自己就像个傻子，被人耍着玩的感觉。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这是白费力气？牧野要是那么容易改变主意，他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这么想着，她又在心里骂了一遍“傻子”。 “五分钟。”竹叶青对着电话那边撂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然后就挂断了。 “不要！” 话还没喊完，手机已经发出忙音了。 向暖突然转过身，拖着一条腿疯了似的朝楼梯口挪去。她要阻止牧野进门，一定要阻止他！ 竹叶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并没有要阻拦她的意思。 向暖忍着痛拼命地挪动身体，谁知道一个不小心，居然又滚下了楼梯。她还头晕目眩眼前发黑的时候，突然被人揪住衣领子拎起来，半提半拖带着下了楼，一路来到那一扇厚重的铁门前。 很快，铁门外传来了敲击声。 竹叶青手里的枪管贴上了向暖的脑袋，只需要轻轻一扣下扳机，子弹就会打碎她的脑袋，必死无疑。 门打开又关上。 外面的警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门又恢复紧闭的状态。 牧野是坐着轮椅出现的。在冬天里，他却穿得很单薄，一看就知道身上没地方可以藏凶器。 这是一种态度。 对此，竹叶青表示很满意。这是一个识相的聪明人，他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牧野并不急着开口，而是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对于竹叶青，他算得上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陌生的很。 眼前这个男人身材修长，样貌实在出众。这样的一个男人，眼镜蛇会不顾伦常地据为己有，也就不奇怪了。 与此同时，竹叶青也在打量着牧野。 这个男人，果真是人中龙凤。即便坐在轮椅上，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度依旧让人心折。败在这样一个人手里，似乎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情。 成王败寇，总要有个分晓。 向暖被眼泪模糊了视线，却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过才两三天没见，她已经这样想念他了。如果不是情况特殊，她真想扑上去，用力地拥抱他。 “你这个傻子！你为什么要来？” 她哭着喊。 牧野直接给了她一个凶巴巴的命令。“向暖，闭嘴。” 竹叶青似乎觉得很有趣，发出了一声低笑，接着道：“三楼。” 这里只有楼梯，牧野的轮椅自然是上不去的。他的两条腿无法行走，只能以双手为腿爬上去。 “不要！”向暖一想到他这样顶天立地的一个铁血汉子，要在人前爬行前进，顿时就觉得心如刀割。 士可杀不可辱，这是赤-裸裸的侮辱！ 牧野好像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爽快地从轮椅上下来，用双手撑起自己的身体往上移动。不算是爬，但对一个任何一个男人来说，这都不能算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不，这根本就是一件伤自尊的事情。 可牧野表现得特别平静，从头到尾脸上都是那副淡定从容的表情，仿佛这样是最正常不过的走路方式，没什么好丢人的。 向暖却受不了，眼泪就跟缺堤的河水似的汹涌不止，一张脸被打得湿淋淋的。不过她紧紧地咬住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唯有心里疼得厉害。 牧野尽管双腿不能用，但双臂还是非常强壮有力的，即便是以这样的姿态，他也还是很快就上到了三楼。 整个过程中，竹叶青就提拎着向暖跟在他身后，黑洞洞的枪口也始终贴着向暖的太阳穴。 到了三楼，竹叶青像之前一样将向暖给丢下。 向暖本来就伤痕累累，被这么粗暴对待，到底还是没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牧野像是没听到似的，甚至没看她一眼，目光里只看得见竹叶青。 竹叶青伸出腿勾了一下那张单人沙发，然后一屁股坐下来。 向暖和牧野都是坐在地上，姿势上就矮人一等。 竹叶青高高在上地坐在他们面前，手里还抓着枪，就像是君临天下的帝王。 向暖屏住了呼吸，下意识地想往牧野那边靠，最好能挡在他面前。只是她刚动了一下，竹叶青锋利的视线就射了过来，她吓得僵在那。因为，那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从她的脑袋移开，对准了牧野。 “他是怎么死的？” 向暖一愣，一时还不明白竹叶青的意思。什么怎么死的？他说谁啊？ 牧野沉默了几秒，然后道：“一枪毙命，死后又挨了几枪，后来发生了爆炸。” 竹叶青点点头。这么说来，他也没受什么痛苦。他那样的人，做的本来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营生，早料到有死的一天，能够死得痛快也是幸事。 向暖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竹叶青的爱人。 “啊——” 竹叶青突然抓住向暖的头发，用力将她更加拖到自己面前，坚硬的枪管重新抵上她的太阳穴。 牧野的视线扫过枪口与向暖的脑袋相贴的地方，很快又移开，直接跟竹叶青对视。 “我知道，在世人眼中，他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是个罪该万死的恶棍。他犯下的罪过，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够赎罪。” 竹叶青的话让向暖愕然瞪大眼睛。 外人并不知道，竹叶青跟眼镜蛇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竹叶青的母亲是个大美人，否则作为儿子的竹叶青也不可能样貌如此出众。 他们的父亲做的也是毒-品的生意，而且正值壮年就已经死了。眼镜蛇子承父业，理所当然地接手了这一切。他从小就父亲的身边长大，从小目睹那些勾当，小小年纪就杀过人，长大了自然是个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的角色。 竹叶青却是跟他完全不同的一类人。 一个是地上散发着恶臭的烂泥，一个是天上洁白的云朵。 竹叶青的母亲是被养在外面的情人，锦衣玉食供着，从不掺和男人那些伤天害理的营生。事实上，她是个三观很正的人，如果不是迫于恶势力，她根本不会跟那样的人纠缠在一起。要怪，也只能怪美貌惹祸。 而且 ，越是恶贯满盈的人，越是喜欢那些干净得不掺杂一点杂质的东西。 他们的父亲是这样，眼镜蛇也是这样。 父亲死后，眼镜蛇在葬礼上见到竹叶青的第一眼，就确定自己想要这个人。 于是，历史再一次重演。 竹叶青重复了母亲的命运，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眼镜蛇那样的人，是绝对不会给别人选择的权力的。 “竹叶青”这个名字，也是眼镜蛇给起的。其实，他原本有一个雅致的名字，叫澜清。但是眼镜蛇觉得他是自己的另一半，当然也是一条蛇，一条花色漂亮的斯里兰卡竹叶青。 撇开那些伤天害理的营生不说，眼镜蛇是一个非常有人格魅力的男人。最重要的是，他跟父亲的滥情不一样，他是个很专情的人，身边除了竹叶青就没别的人了。 竹叶青跟他纠缠这么多年，又被搁在心尖上宠着，爱上他似乎也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只是他跟母亲一样，同样无法接受眼镜蛇的营生。 而眼镜蛇可以给竹叶青所有的一切，唯独不会放弃他的生意，他的地盘，他的势力。 爱一个人却又不能接受他的身份，无法苟同他的想法和做法，这注定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眼镜蛇死了，这个扣就解开了。 但是作为他的爱人，竹叶青不能不为他报仇。这是爱情的盲目，他也不能免俗。 “我知道你没有错。”竹叶青盯着牧野鹰一样的眸子，缓缓地开口，“但是——” 第349章 你死了，我给你陪葬！ 牧野还是那副沉稳从容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也别指望在他脸上看到半点惊慌。 向暖却一下子就绷紧了身体，神经更是绷得几近要断裂，因为这个人接下来的话决定着他们今天的命运！ “我得为他做点什么。” 竹叶青说这话的时候只有平静的陈述，没有剧烈的仇恨，这也不像是对着仇人说出的话。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也知道他该死，为什么还要为了他做这些违法犯罪的事情？”牧野忍得住，向暖可忍不住。 竹叶青缓缓地眯起眼睛，枪口更加对准牧野最致命的地方。“我要是把他杀了，你会不会想杀了我？” 会。 向暖没有说出来，但答案大家都知道。 “你会。这跟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没有关系，你懂的。” 向暖很想大声地喊“我不懂！我一点都不懂！”，可是喊不出来，因为她知道爱情就是如此盲目，盲目到可以忽略对方一切的缺点，只看得见他的好。 对别人来说，那个男人十恶不赦死有余辜；可对竹叶青来说，他只是爱人。爱人死在了别人手里，怎能不恨？怎能不想为他报仇雪恨？ 竹叶青没有理会向暖，眼睛看着的一直都是平静的牧野。接着，他又跟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遥控器一样的东西。 向暖看不明白那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只是觉得这人老像是会变戏法一样变出一些东西来，她都怀疑他是玩魔术的。 牧野惯常跟这些东西交代，自然一眼就看出了真章。 显然，竹叶青还在屋子里埋了炸弹，只要他的手指往按钮上一按，他们三个都得交代在这里。 这是无声的威胁，警告牧野不许轻举妄动。 竹叶青的大拇指轻轻地摩挲着遥控器，语气平和地说：“我也不为难你。这样，我朝你开两枪，不打脑袋。两枪之后，恩怨一笔勾销。如果你能活下来，那就是你的运气。如果你死了，我保证不会再动你女人一根头发。” “不行！” “行！” 两个人异口同声，但说出的话却是截然相反的意思。 向暖不敢置信地瞪着牧野，激动地大叫：“你疯啦！我不同意，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心脏连着挨两枪，哪里还能活命？就是他身体最好的时候都挨不过，何况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这根本就是必死无疑！ “向暖，你给我闭嘴！” “我不！”向暖突然疯了似的用挺直腰杆子，面对面跪在竹叶青的面青，抬手指着自己的心脏。 “要不这样，你朝我开枪。这里也行——” 她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他杀了你的爱人，我是他的爱人，你朝着我开枪不是更好吗？你不是说，要他也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吗？那你开枪吧，现在就开枪！” “向暖，你给我让开。这是男人跟男人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让开！” “我不要！”向暖大喊一声，转回头去用力地瞪着他，眼睛都是红的。“我告诉你，你要是死了，我立马就给你陪葬！别以为我吓唬你，我说到做到！你要是不信，你就给我试试！” 对于他们之间剧烈的争吵，竹叶青像是完全没听到一般，就那么安静地看着，看的还是牧野。他知道，即便他做了万全的准备，即便这个男人已经残废了，也不能完全不防。 “你开枪吧。”牧野不再看向暖，直接从容地迎上竹叶青的枪口。 “不要！不能开枪！求求你，打我吧！” 竹叶青给她的回答是直接扣下了扳机。 枪是消了音的，除了扣扳机的声音和子弹穿破皮肉的一声闷声，并没有震耳的一声“砰”。 “不——”向暖张大嘴巴，拼尽力气喊却没能发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子弹没入牧野的身体，血花溅开。她再也顾不得竹叶青会做些什么，疯了一样朝着牧野扑了过去。 子弹打在胸口，那里顿时就多了一个血窟窿，血水不停地往外涌。 向暖试着用手去捂住，但是根本没用，血不停地从她的指缝间渗出来，很快就染红了她的双手。 身后又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 向暖在惊慌中仍听到了，挣扎着转过身去，张开双臂挡在牧野的面前。那黑洞洞的枪口，此刻在她眼里一点也不可怕了。她混乱的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要打就打在我身上吧！ 竹叶青静静地看着面前瘦弱的女人像老母鸡护住自己的小鸡一样，拼命地张开翅膀，明知道会死还不依不饶地挡在面前。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竹叶青想起那个可恶的男人，只因为看中了他，就丝毫不顾他的意愿，不择手段地将他据为己有。他堂堂男子汉，只能匍匐在他身下，像个女人一样让他上。他不愿意，那人就用手铐把他拷在床上，用尽手段，直到他屈服为止。 有一段日子，他简直恨不得杀了他。 事实上，他真的动过手。 那天，竹叶青亲手将锋利的刀刃捅进了眼镜蛇的身体，鲜血淋漓的时候，眼镜蛇仍没让他的手下动竹叶青一根毫毛。甚至在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还在竹叶青脸上温柔地吻了一下，嘴角带笑，说“死在你手里，老子也算是求仁得仁”。 后来，竹叶青曾被人抓住，以此来威胁眼镜蛇。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居然真的单枪匹马去赴约，结果差点死在对方的手里。得救的时候，眼镜蛇整个人躺在血泊里，却还固执地伸手去抚-摸他的脸，见他好好的就笑得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私下里相处的时候，眼镜蛇更是无条件地宠着他纵容他。除了要离开这一点，别的要求无论再过分，眼镜蛇都会想方设法满足他。 此外，眼镜蛇虽然将他像个女人一样压在身下欺负，却又从来没把他当成女人。眼镜蛇教会他很多的东西，包括用枪、玩刀，所有男人喜欢玩的渴望会的东西，他都可以去触碰去学习。大多时候，眼镜蛇会亲自教他，手把手地教，一遍又一遍，比父母对待小娃娃还有耐心。 也许，爱就是这样开始，然后一点一点茁壮成长的，超越了性别，超越了所谓的人伦常理。 男人也好，女人也罢，谁能抗拒那种被对方搁在心尖上被对方用生命去爱的滋味？ 至少，竹叶青不能。 “呵呵……”竹叶青突然笑了，笑声由低到高，最后越来越低，低到让人感觉到他在哽咽。接着，他的表情倏然变冷变狠，仿佛瞬间变了一个人。“女人，若是他还活着，你敢这样看我，就一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但是，他死了，死在你男人的手里。” 向暖浑身一震，更加努力地张开双臂，恨不能自己瞬间变成一个巨人，能密不透风地将牧野挡在身后。可就她那小身板，就是掰碎了摆图形也没多少面积，何况只是张开手臂。 可就在这个时候，牧野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肩头，狠狠地将她往身后一推。 “啊——” “啪——” 扳机再次被扣下。 “噗——” 子弹穿破肉体，发出让人惊恐的一声闷响。 第350章 他死了 “向暖！” 那一枪，打在了向暖的肩头上。不算是特别要害的地方，但实在是疼，疼得喊都喊不出来，只有冷汗汹涌地渗出皮肤。 牧野顾不得自己的伤，一把将向暖的身体捞了过来。看到中枪的地方，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竹叶青静静地看着倒在一起的两个人，眼底闪过一些复杂的东西，艰难地道：“如果是他当场死在我面前，而我又当场把你给控制住了，我一定让你死得很难看。但是……” 但是什么，他没有说。 在牧野和向暖的震惊里，竹叶青再次扣动扳机。这一次，他朝着自己的心脏开了枪，而且是连着两枪。 “啪嗒——”漂亮的沙漠之鹰掉落在地上，发出响亮的一声。 沙发里，竹叶青的身体仰头靠在沙发背上，眼睛睁得很大。他应该是痛苦的，但他嘴角偏偏挂着一抹笑，那抹笑让他看起来异常的凄美夺目。 向暖疼得整个人都要晕过去了，却还是拼命地睁大眼睛，牢牢地盯着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她一把抓住牧野的手臂，颤抖着嗓音叫道：“他、他……” 竹叶青要是死了，他们就都能活了。可私心里，她并不希望他就这么死掉。 “他死了。” 向暖眨了眨眼睛，突然就掉了眼泪，不是因为劫后余生，而是被感动了。两个男人的爱情，虽然沾染上了罪恶和仇恨，但依旧让人动容。 很快，外面的警察就得到了消息，一帮人冲了进来。 向暖和牧野一起被送进了医院。 向暖身上中了两枪，虽然不是打中要害，但是流了不少血，又受了过度的惊吓，还没坚持到医院就已经昏迷了过去。 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向暖才终于悠悠转醒。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抓住护士问牧野的情况，可护士是c国人，压根听不懂她的话。她用蹩脚的英语跟人家沟通，连比带划的，人家总算是懂了。但是回答她的是一溜儿流利的英语，又轮到她听不懂了。 这时，突然插进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说的也是英语。 向暖朝着门口看去，发现居然是高逸尘，随之而来的就是狂喜，是眼泪。 高逸尘还好好地活着！ 真好！ 高逸尘跟护士交流了几句，护士就撒手走了，让他跟向暖沟通。 “你没事吧？那天你中枪了，我真怕你没命。”说着，向暖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你要是因为我没了命，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高逸尘在床前的椅子里坐下，笑了笑。“那一枪没打中要害。我刚从牧野那边过来，你放心，他也没有生命危险。那一枪没有打中心脏，想来，那个人一开始就没打算要你们的命。” “我知道。”确定牧野没事，向暖立马松了一口气。提起竹叶青，她的心情仍十分复杂，还有震撼。“那个人……就是个疯子。” 一个为爱而疯狂的男人，可不就是疯子么？ 纵然被他伤成这样，向暖发现自己居然没办法恨他，一点都不恨。 她虽然不歧视同-性恋，但也觉得两个同性之间的感情很没有保障，也不如异性恋来得稳固。现在她终于知道，两个男人的爱情原来也可以这样轰轰烈烈，刻骨铭心。 爱情就像是一种神奇的药水，再坚硬的障碍到了它面前都能被逐渐消融。 高逸尘并不知道竹叶青的事情，所以没发表意见，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向暖。“你感觉怎么样？伤口疼不疼？” “疼。”向暖笑了笑。她是血肉之躯，都被子弹打穿了，不疼才怪呢。“不过没事，活着就好。当时，我真以为自己会死。” 说着，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我人生第一次跨出国门的经历居然这么惊心动魄。我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那条只有过短暂交集的像青花瓷一样漂亮的男蛇，她大概也会刻骨铭心地记一辈子吧。 “还能说笑，看来你是真的没什么大碍了。” “嗯，我想去看看牧野。你能帮我吗？”虽然知道他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不亲眼看看，她还是不放心。“或者，你给我弄个轮椅来也行。” 如果只是肩头那一枪，向暖倒是不怕，但是她腿上也挨了一枪，这会儿根本走不了。勉强使用，万一到时候留下什么后遗症，那可就麻烦了。 高逸尘知道她想老公心切，只好给她弄来了轮椅，将人送到另一间病房去。 两间病房其实隔得并不远。 向暖进去的时候，牧野是闭着眼睛的，听到动静就睁开了。 高逸尘识趣地松开轮椅的扶手，安静地走了。他也是伤患，而且也住在这家医院。 向暖望着他，抿着嘴角笑，眼泪扑簌簌地掉。一眨眼，视线就完全模糊了，只依稀看到一个人影在面前。 他们都还活着！真好！ “别哭了。”牧野皱了眉头。 向暖咬着嘴唇，却仍抑制不住细碎的哭声从牙缝里逸出，最后她干脆破罐子破摔，像个孩子一样闭着眼睛嚎啕大哭。 牧野无奈地叹一口气。“你就算要哭，好歹也过来一点，不知道我现在是个残疾不能走动吗？” 向暖被他说得愣住了，一时忘了哭，赶忙推动轮椅凑到床边。 “蠢蛋。”他嘴里骂得凶，给她擦眼泪的手却十分温柔，跟伺弄易碎品似的不敢多用一点力道。 被骂了，向暖不仅没难过，反而傻兮兮地笑了。只是笑归笑，眼泪还是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个劲地往下掉。劫后余生的心情，没有体会过的人，是永远也无法理解的。 牧野看她哭得惨，也不劝了，小心地避开伤口将人弄到床上，按在了怀里。 靠在熟悉的怀抱，嗅着熟悉的气息，向暖顿时哭得更惨，活像个被欺负惨了的孩子终于见到了会挺身保护自己的长辈。 “幸好你没事！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 向暖说不下去了，继续趴在他怀里呜呜地哭，哭得牧野身上的病号服前襟完全湿哒哒的，就好像刚泡进水里洗过似的。 牧野微微皱着眉头，宽厚的手掌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背部，连伤口被她压疼了也没吭一声。 一通眼泪宣泄之后，向暖的情绪终于冷静了许多，直起腰身，仰着脸让牧野帮忙擦眼泪。可余光瞥到他胸口的白色纱布，眼泪就又有些忍不住了。她伸出手，隔着纱布轻轻地碰了碰。“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自以为是，不该自作主张的！我错了……” “你当然错了，大错特错。这笔账，回国后我会跟你好好地算。现在，你给我快点把伤养好。” “恩恩恩！”向暖用力点头，她一点都不怕他跟她算账，只要他还愿意跟她算账就好！他要是当没事似的，她才要吓死呢。 牧野受不了她这副蠢样，抬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在她捂着额头痛呼并傻笑的时候，他的脸色突然凝重起来。“你被注射了毒-品，知道吗？” “知道。”向暖平静地点点头，然后又笑了起来。“但是没关系。只要你好好的，别的我都不怕。等回国之后，我就乖乖地配合把它给戒了。” 牧野却笑不出来，向暖对于戒毒这件事只停留在听过的层面，并不知道过程有多痛苦，他却是亲眼目睹过的。 曾经有个战友被派去做卧底，在这个过程中沾上了那东西，一个有着钢铁般意志的七尺男子汉，差点就扛不住了。 何况是，向暖这个小身板？ 第351章 都是你的错 但是看向暖傻呵呵的样子，牧野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将手臂收紧了一点。结果也许是勒到了，怀里的人“呀”的低叫一声。 他赶紧松开手臂，低头查看她的伤势。“碰到伤口了？” “没，就是抱得有点紧，扯到了。” 说完，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活着的感觉，真好！ 还能这样抱在一块儿，更好！ 两个人就这么搂在一块儿，也没说什么，就安静地体会着劫后余生的心情。 向暖没有想被绑架时的恐惧，也没有想两个人抢着挡子弹的事情，想得最多的就是竹叶青，还有那个她连见都没见过的男人。她想，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男人，能够让竹叶青以死殉情？ 见她沉默了太久，脸上还一幅纠结的表情，牧野忍不住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想什么呢？” “想竹叶青，还有他的男人。他到底有多爱那个人，才会连活都不想活了？我以前也在电视或者小说里见到殉情的故事，可现实生活中，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连死都不怕，却害怕别离……” 向暖也觉得自己是个挺专情也挺痴情的人，但还是不太能理解竹叶青的那种决绝。她也尝试过绝望的味道，但未到心如死灰的地步。 “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向暖，我告诉你，人但凡有一点可能活着，就要好好活着。任何原因，都不能成为随便放弃生命的理由，懂吗？” 牧野可不想她犯傻。再怎么爱一个人，也不能因为对方不在了就随他去了，这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向暖立马用力点头。“我懂！我也没想怎么样，只是有些感慨而已。再说了，我这么怕死的人，哪里有那个勇气？” 她似乎已经忘了，自己那天是怎么费心思惹恼竹叶青想让他一枪把自己打死的。 “就算有那个勇气也不行。” “知道啦，我连勇气都没有，那更不行。”向暖乐呵呵地抱住他的腰，笑得像个十足的傻子。“哎，竹叶青的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呗。我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让竹叶青连死都不怕。那个人一定很出色吧？” 可惜啊，再怎么出色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 牧野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没透露一点详细信息，只是道：“这种东西，谁说得准？有些男人不是渣得跟垃圾一样吗？可还是有女人为了他要死要活的。” 向暖嘟了嘟嘴，然后点头。 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但我觉得竹叶青跟那些盲目的女人不一样，那个男人一定有很特别的地方。” “那也跟你没什么关系。” 向暖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伸手揪住他的脸。“牧长官，你语气这么冲，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吃个屁的醋。对了，你吃过东西了吗？” “没。”向暖醒来就往这边跑，哪里顾得上吃东西？就连喝水也还是高逸尘提醒的。 牧野的脸立马就黑了下来，赶紧叫人送了东西过来，亲自盯着她吃了下去，脸色这才缓了过来。 连着两三天没好好吃东西，又是惊吓又是受伤，向暖的精神头其实差得很。这会儿吃饱喝足了，很快眼皮就变重了，硬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沉沉睡了过去。 牧野垂下眼眸看着她苍白削瘦的脸，又伸手摸了摸。 蠢蛋。 “嗯……” 向暖睡了一个舒服的觉，最后却是在痛苦中醒来的，因为毒瘾发作了。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尝到那种可怕的痛苦，比子弹穿破身体要可怕得多。 牧野黑着一张脸，像冷酷无情的阎王爷一样绑住她的双脚，然后将她死死地按在床铺里。 向暖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但在她的记忆里，那是无比漫长的过程。等她熬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精疲力尽，贴身的衣服全都被冷汗给打湿了，肩头的伤口也渗出了血色。她来不及看牧野一眼，就已经陷入了昏睡当中。 牧野这才敢松开她，抬手拨开她汗湿贴在脸颊上的头发，黑眸幽深似海。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敲响。 来的人是高逸尘。 “她怎么样了？” “刚刚折腾完，睡着了。” 很快，向暖就被安排回到了荣城，因为她必须尽快地接受戒毒疗程，沾染的时间越长，要戒掉就越难，要承受的痛苦也就越大。 不过牧野没有跟她一起回来，一方面是他的伤更重，还有就是他要留下来接受金医生的治疗。 下了飞机，向暖就看到了牧高峰和罗筱柔。想到这些天的经历，她莫名的有点心虚，怕公婆跟她秋后算账。 事实上，罗筱柔是真的怪上了向暖，所以一直冷着脸。想到就是为了这么个女人，牧野居然抛下父母孩子不管不顾地跑到c国去送死，她的心到现在还疼。而这一切，都是向暖的错。 向暖偷偷瞅着婆婆阴沉的脸色，着实心惊胆战。等到上了车，车子跑在路上，她才战战兢兢地开了口。“妈，对不起。” 闻言，罗筱柔侧头看了过来，目光跟刀子似的。“你可真能惹祸！去到哪里，你都能给我惹出麻烦来，就连去到人生地不熟的c国，你也能整一出绑架的大戏来。” 这话就有点诛心了，重得向暖承受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知道你被人绑架，牧野都那样了还不管不顾地跑去救你。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拿什么来赔我？虽然说最后捡回了一条命，可还是挨了一枪。他的腿都还没好，这又挨了一枪，我……向暖，我们牧家真是欠了你的！你说你——我真后悔……” 后悔什么，她没有说出来。 向暖却隐约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顿时又酸又疼，鼻子也跟着酸了起来。她张了张嘴想说“对不起”，可最后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自从你嫁进来之后，我们家就没过过一天舒坦的日子，不是这个问题，就是那个麻烦！” 向暖紧紧地抿着嘴唇，眼泪差点就忍不住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辩护，因为这两年确实发生了太多事情。她也不能怪罗筱柔，可怜天下父母心，她能理解。换了是她，别人将自己的孩子置于危险当中，她也会怪罪对方的，没准还要跟人家拼命呢。 “小柔，别说了。都是一家人了，说这些干什么？向暖要不是嫁了牧野，她也不能被人绑架。她一个小老百姓，去到哪里都不会惹上那些穷凶极恶之徒，还不是牧野先连累了她？” 相比之下，牧高峰看得更加清楚明白。以当时的情况，就算被劫持的不是向暖，只要劫匪的条件是要牧野去赴约，他就一定会去。 这怎么能怪向暖？ 罗筱柔沉默了一下，随即又道：“她没嫁进来之前，牧野一直都好好的！” 人心都是偏的，何况在母亲的眼里，错的总不会是自己的孩子。再明白事理的母亲，事关自己的孩子，看问题也客观不起来。 “这话说了你也不心虚。你自己掐指算算，牧野受了多少次伤？那跟向暖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也不能把这些都怪罪到向暖的头上。孩子刚受了那么大的惊吓，身体也还伤着，你就别添乱了。” 罗筱柔没再说什么，只是把头扭向了窗户外面，像是懒得去看向暖。 向暖抬手捂住口鼻，在掌心里小心翼翼地吸了吸鼻子。 “向暖，你妈她是心疼牧野口不择言，你别搭理她。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嗯。”向暖只敢发出这么一个单音，本来还想笑一下的，但是没能笑出来。 牧高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第352章 那滋味，尝过的人才懂 向暖在荣城配合戒毒，所有的东西都是牧高峰安排的，她只负责听话。 牧野在c国也开始正式接受金医生的治疗。 金医生给他做了详细检查之后，三成把握的说法并没有改口。至于最后的结果，没有人可以保证。纵然开口保证了，也不一定能作数。 但对牧家人来说，这有希望就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向暖是被强行注射了一次毒-品，她本身对这东西没有依赖性，戒掉的意志也相当坚定。所以虽然过程很痛苦，但总体来说还是很顺利。前后不到十天，她就已经实现了生理性戒毒。又将养了半个月，精气神也勉强算是恢复了。只是本来就瘦削的人，经过这一场折磨，更是瘦得不成-人样，原先的衣服穿在身上都变得空荡荡的，有种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 果果见了，也知道心疼地摸摸她的脸，皱着小眉头问：“妈妈，你是不是生病了呀？” “是啊，妈妈生病了。”那些沉重的东西没办法让孩子知道，向暖只好顺着她的话说。何况她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真跟大病初愈没什么区别，不仅瘦得脱了型，脸上还一点血色都没有。晚上照镜子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像鬼。 生病跟痛痛还是有区别的，果果不能用“吹吹”的绝招，于是伸出小胳膊吃力地抱住向暖，还拍了拍。“妈妈，我爱你。” “妈妈也爱你。”向暖眨了眨眼睛，鼻子酸酸的，好想哭。 一个月，三十天，对别人来说就是一眨眼的事情。但对她来说，这是一段漫长的煎熬。尤其是刚开始那几天，她觉得自己难受得快要死了。那种滋味儿，没有亲自品尝过的人是永远都无法理解的。 以前总是听别人说，戒毒有多难，多痛苦。但听说永远都是听说，就像是隔岸观火，不痛不痒。等亲自体验过，才知道那滋味根本不能仅仅用“痛苦”来形容，她也想不到合适的词语可以形容。 “妈妈，你为什么哭啊？妈妈，你是不是痛痛啊？” “没有。”向暖赶忙擦掉眼角的湿润，挤出笑容。“妈妈不痛，妈妈只是看到果果就觉得很开心。” “开心为什么要哭啊？不是难过才哭的吗？” “妈妈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妈妈是个大傻瓜吧。” 果果一听，顿时就乐了，嘎嘎地笑了几声。“妈妈是个大傻瓜。” “对啊，所以你是小傻瓜。”向暖笑呵呵地点了点她漂亮的小鼻子。 果果皱了皱鼻子，不乐意了，立马据理力争：“我不是小傻瓜，我是小公主，漂亮的小公主。” “好好好，你是小公主，漂亮的小公主。” 果果呵呵地笑，脑袋探过来跟向暖额头贴额头，还熟练地蹭了蹭。一个月没怎么见着，虽然每天都通电话，但她真的想妈妈了。 向暖也被她蹭得笑了起来，寒冬腊月里，心却是暖暖的，就像怀里热乎乎的小身体。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然后是清喉咙的声音。 罗筱柔回来了。 向暖赶紧站起来，有些紧张地看向从门口走进来的婆婆大人。“妈。” 罗筱柔对她点点头，注意力随之转移到了果果的身上。“果果，不过来抱抱奶奶吗？你不爱奶奶了吗？” “奶奶！”果果闻言立马撒腿冲了过去，一把抱住罗筱柔的腿。“果果爱奶奶，果果最爱奶奶了！” 嘴巴一如既往的甜死人。 “哎哟，我的乖宝贝！”罗筱柔弯腰将她抱起，亲了又亲，然后在沙发里坐下。 向暖殷勤地倒了茶，轻轻地放到她面前。“妈，外面冷得很，喝口热茶暖一暖吧。” 果果也立马殷勤地催促：“奶奶，喝茶。”说着，她还伸出手去端茶杯。 “奶奶自己来。”罗筱柔怕她被烫到，抢先一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下肚，寒气果然被驱逐了不少，胃里暖暖的，整个人都感觉舒服了。 “奶奶，好喝吗？” “好喝。” “那你怎么没有谢谢妈妈呀？” 向暖和罗筱柔都愣了。 反应过来之后，向暖尴尬地笑了笑，忙道：“果果，妈妈给你买了新玩具，要不要看看啊？” “要！”果果响亮地应了一声，立马忘记了道谢的事情。“妈妈，玩具在哪里啊？我怎么看不见啊？” 向暖又对罗筱柔笑了笑，就心情忐忑地带着果果去拆看新玩具了。她给果果买的是一套乐高积木玩具，拼出来的图案是一个购物超市。这套玩具对果果的年纪来说有点超前了，所以向暖只好陪着她一起玩，其实是她做主导，果果打下手。这样一来，进度自然也慢得一塌糊涂。 等牧高峰回来，张妈宣布开始晚饭，她们也才刚拼出小小的一角。 “好了果果，咱们去洗手吃饭，吃完了再玩，好不好？” “好的，妈妈。” 母女俩就手牵着手去洗手了。 罗筱柔看着她们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 牧高峰似乎看穿了什么，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头。“事情都过去了，就别为难向暖了。她这段时间也够受罪的，你就别添堵了。家和万事兴。” 罗筱柔瞪了他一眼，没吱声。但是上了饭桌之后，她抓着汤勺给向暖的碗里添了半勺鸡汤。“多吃点，瘦成这样，牧野还以为我们虐待你呢。” 语气算不上多温柔，但意思到了。 向暖愣了一下，喜出望外地抱紧了手中的饭碗。“谢谢你，妈。” “哇——奶奶好棒哦！”果果用力地拍着小手，然后举起一根大拇指。 罗筱柔让她给逗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你这个小东西呀。” “奶奶你说错啦，我不是小东西，我是小公主！” “是是是，你是最漂亮的小公主！” 饭后，向暖接到了牧野打来的越洋电话。得知她终于完全康复回家，他也很高兴，总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我过几天也回去了。金医生说我的伤势恢复得还不错，要不了多久，应该就能站起来了。” 向暖心底涌上狂喜，声音都提高了好几个度。“真的吗？你不是骗我的？” 她握着拳头，激动得原地蹦了一下。 “骗你干什么？这种事情，我能拿来骗人吗？” “恩恩恩，我说错话了。”向暖咧着嘴笑，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牧长官，我真高兴，太高兴了。” 比她自己戒毒成功摆脱痛苦还要高兴。 “那是。以后你走不动或者想偷懒的时候，又可以有人背着你回家了。”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向暖想起从前曾经有过的幸福画面，禁不住欢快地笑了起来。“是啊是啊，猪八戒先生，恭喜你又可以继续背媳妇的大业了。” “猪八戒？你见过这么帅的猪八戒吗？” 向暖大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见过啊，你不就是吗？难道你想不承认？” “看爷回去怎么收拾你。”配合着磨牙的声音。 听着这熟悉的威胁，向暖笑得更欢，眼泪也不停地渗出眼角。她仰起头，视线模糊地望着夜空中皎洁的明月。 还好，老天爷对他们不算太残忍。 还好，命运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 第353章 快去毁灭证据 向暖寝食难安地盼了好几天，终于等到了牧野回国的日子。 牧家人全部出动，连果果都没缺席，一起激动地跑到荣城国际机场去接人。 果果还是第一次来机场接人，加上前些日子跟牧野朝夕相处，她跟牧野亲近了许多。这一个月没见到爸爸，她也是有些想念的。而且，一大帮人出行向来是她的最爱，她当然乐得跟上。 来机场接亲友的人不少，三三两两的各占一隅，低声交谈的同时还不忘不时探着脖子张望。明知道机场广播会及时通知，却还是忍不住一再重复引颈张望的动作，焦急的心情可见一斑。 相比于他们，向暖这边更加焦急，好在有果果在场卖萌卖可爱，倒也缓解了这种焦急，不时的还有笑声阵阵。 附近的人见果果长得漂亮，说话也可爱，忍不住凑过来逗她玩儿。 小家伙也不怕生，大大方方的有问必答，不时爆出可爱的语录，讨喜极了。 那些人便对着她一通夸奖，夸得罗筱柔脸上乐开了花，看着果果的眼神温柔得就像一汪暖暖的泉水。 有事情分散了注意力，等待的心情就不那么焦急，时间也过得快。不知不觉，广播里就响起了航班抵达的消息。 向暖激动地攥住了果果的小手。“爸爸的飞机到了。” 果果乐得跳起来，伸长脖子张望，嘴里不停地问：“爸爸在哪里啊？我怎么没有看到啊？” “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出来了。” 大约等了六七分钟，牧野就出来了。 向暖幻想过他已经能站起来，像从前那样身姿笔地朝自己走来。但是看到他坐着轮椅出现，精神很不错的样子，她又觉得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牧高峰是个铁血汉子，情感向来藏得深，就算心里有花也开不到面上来。看到儿子安然无恙地回到这片土地，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罗筱柔却是忍不住了，直接扑上去抱住牧野，眼泪说掉就掉。那天牧野不顾一切登上飞机，她真怕这辈子都见不上了。 除了向暖，牧野跟任何异性都不习惯这样的亲昵，却还是乖乖地让罗筱柔抱着，手还拍了拍她的背。“妈，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罗筱柔松开他，抬手擦了擦眼泪。又退后一步，看了看儿子的精神状态，接着满意地点点头。“精神不错。走，咱们回家。” 向暖本想主动推轮椅的，却被罗筱柔给抢了先，她只好牵着果果跟在身后。 谁知道才走了几步，果果突然松开向暖的手，炮弹头似的冲上去。 “爸爸，爸爸，我要坐这里。”小手拍了拍轮椅的扶手，显然是想起一个月前的游戏了，这会儿又心痒痒了。 牧野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小要求，大手掌抓住她的小蛮腰轻轻一提，就将她放在了扶手上。待果果坐好了，手掌便往后移整个托住她的后腰，免得她后仰摔下去。 “哦——出发咯！”果果小手一挥当作是旗帜，兴奋地发号施令。“爸爸，快一点！” 一家子都被她逗得笑了起来，惹得来往的人都好奇地往这边看两眼。 牧野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好，出发。” 走了一会儿，果果又生出新主意，朝着向暖猛招手。“妈妈，你快来啊！你坐这里，这里！” 让向暖坐另一边扶手，就跟之前那样。 这要是在家门口也就罢了，在机场这种众目睽睽的地方这么玩，向暖可没那个厚脸皮。 几个大人七嘴八舌的劝了一番，小家伙总算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又高高兴兴地“命令”爸爸挥戈进军。 今天是牧高峰亲自开的车，开的是那辆空间比较大的大奔，一家子刚好够坐，就是果果要被抱在腿上。 车子刚刚发动，果果漂亮的大眼睛转了两圈，拉着牧野问：“爸爸，你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啊？” 这话一出口，大家就又都笑了。 这个小东西！ 趁着大家被果果逗得乐不可支的时候，牧野悄悄地捏了捏向暖的手指，又抠了抠她的手心，仿佛在说：别着急，一会儿老公疼你！ 掌心酥麻，向暖的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猛跳了两下，心里生出莫名的甜蜜来，抿着嘴角笑得羞涩。 回到大院，果果还没忘记坐轮椅扶手的游戏，还坚持要向暖一起。 “这……”向暖下意识地看向婆婆。 “去吧。”罗筱柔终于发话。 向暖这才欠身坐在扶手上。轮椅的速度其实快不到哪里去，可她愣是有种坐在车子上飞驰的感觉，整个人都被风吹得轻飘飘起来，什么烦恼也都被吹到了九霄云外。 牧高峰也不急着重新启动车子，跟罗筱柔并肩站在一块儿，目光一直追随着轮椅上的三个人。 “看，”牧高峰轻叹一口气，说：“这不是很好吗？以后就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了。” 闻言，罗筱柔斜睨他一眼。“你还没完没了啦是吧？” “我只是希望你每天都开心。看到你笑，我心情也好。” 罗筱柔又斜睨他一眼，然后抿着嘴角笑了，脑袋也往他肩上凑了一下。 牧高峰知道她已经想通了，也就不再提这事儿。女人啊，都是要哄的，哪怕已经一把年纪了。 再看另一边，牧野已经载着妻儿进了家门。这一个月发生了太多事情，重新回到这熟悉的地方，一向心潮平静的人也不由得生出些许感慨来。 “是不是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向暖小声问道。 牧野笑着捏了捏她的手。 果果不懂大人世界的复杂，只是兴奋地从扶手上跳下来，迫不及待地要拆看牧野给她带的新玩具。 牧野给她撕了包装，让她自己到一边去玩儿之后，一把将向暖拉过来，拉得她整个人跌坐在他腿上。 “你的腿！” “没事。”牧野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后脑，低头看着她瘦削的脸，接着吻上她的唇。 向暖主动搂住他的脖子，热烈回应这霸道的吻。口中的这片小小的天地被他的舌头狠狠地扫荡过，连魂魄似乎都要被他吸出来了。 院子里传来车子的声音。 向暖顿时一个激灵，双手松开他的脖子，推在他的肩头。 牧野缠着她的唇舌又狠狠地啃咬了几口，这才意犹未尽地松开她，只是看到她脸色潮红菱唇半启的可口模样，差点儿没把控住。 “爸妈回来了。”向暖飞快地从他身上下来，手忙脚乱地整理衣衫。结果余光扫过，看到他起了反应的地方，顿时就忍不住笑了。色胆包天，她伸手抓了一下。“还不赶紧去毁灭证据？” 牧野被她弄得一个哆嗦，磨着牙齿在她后腰轻轻地拍了一下，操控轮椅进了卧室，还不忘撂下一句“看爷晚上怎么收拾你”。 向暖看着他火急火燎的背影，直接忍不住笑出声来。 “妈妈，你笑什么啊？”果果好奇地问道，大眼睛眨巴眨巴。 向暖忙清了清喉咙，拼命忍住笑。“没、没什么。” 儿童不宜的事情，怎么能跟小家伙说呢？ 果果又眨了眨眼睛，实在看不出什么来，又转回去鼓捣她的新玩具了。 向暖咬着嘴唇，仍有两声笑从牙缝间逸了出来，眼里隐约浮现着水光。 第354章 贪恋，上瘾 很快，家里的三位老人一前一后进了家门。 牧野也洗了手从浴室回到客厅，瞥了一眼向暖，果然见她咬着嘴角忍笑，那笑那眉眼说不出的勾人。 一家人聚集在沙发那聊天谈笑，热热闹闹。 果果则在一旁摆弄她的玩具，不时的插一句可爱的话，或者提一点要求，得到满足便嘎嘎地乐，笑得眉眼都弯成了一道细缝。 牧野毕竟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虽然说坐的是头等舱，可罗筱柔也怕他累着，让张妈早早地做了饭菜，吃完了就让他进房去休息了。 理所当然的，向暖也被他拖进去陪睡了。 罗筱柔见了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把话吞回去，转头去陪果果玩儿。 门一关上，向暖就被拉得跌在牧野的怀里，可恶的大爪子在她腰侧敏感的痒痒肉上挠啊挠，酥酥麻麻的感觉立马就蔓延开来。她也不阻止，只是咬着嘴唇，忍着不发出声音。漂亮的双眸含笑望着他，眼波流转，脉脉含情。 牧野哪里受得了她这个样子，气息顿时就乱了重了，嘴里念了一声“小妖精”就将人搂紧，低头吻上芬芳的红唇。 向暖被他这样急切而激烈地对待，心脏快得都要跳到身体外面来了，体内想要的念头也被他彻底撩拨得高涨起来，哪里管得上外面是不是青天白日？ 不一会儿，两个人已经双双倒进了宽大的床铺里，肢体纠缠在一起仿佛相依而生，舍不得分开那怕是一小会儿。 衣衫一件一件被剥落，然后被随意地丢在了床边甚至地上，凌乱地散落着，无声地控诉着被粗暴对待。 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却管不上这些，一个像出闸的猛兽一般急切地啃咬着身下白嫩的身体，另一个则双手紧紧地揪着床单，仰头承受着对方略显粗鲁的动作，嘴里发出按捺不住的叫声。 “嗯……”向暖青葱十指深深地抠进牧野的肩头，咬牙忍耐着突然而来的滋味，汹涌的感觉从两个人交缠的地方迅速蔓延开来，让彼此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接下来便是一场昏天黑地的纠缠。 结束的时候，向暖本来就没完全恢复的身体已经使不出一点力气，只能气喘吁吁地躺在床铺里，眼儿迷蒙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庞。 牧野喘息着吻了吻她的额角，一手按住她的后腰，一手在她背上就着粘腻的汗水上下抚触，无意中带起阵阵酥麻。 向暖本来就累得够呛，被他这么一弄，就更加昏昏欲睡了。可是两个人一身都是汗，不洗一洗，实在睡不舒服。她这个人爱清洁，深夜回到家，哪怕还有一分力气都要洗了澡才能睡下。 “一点都不想动，可是不洗澡的话，我又睡不着。”她蹭了蹭他的胸膛，嘟着嘴撒娇，眼睛都是闭着的。 牧野低笑两声，又吻了吻她的额头。“我抱你去。” “你行吗？”向暖本能地反问，话出口才知道闯祸了，吓得立马抬起上半身，张嘴就想解释，却被他一口含住了嘴唇。“恩恩恩……” 亲完了，牧野将她放到一旁，自己先上了轮椅，然后将她抱到腿上，一起去了卧室。“这不就行了吗？” 向暖怔了怔，然后就笑了。她果然还是想得太多了。 简单洗了个淋浴，两个人就回到了床上，抱着睡了个好觉。睁眼醒来的时候，外面天都黑了，昏黄的灯光从窗户透进来。 向暖刚刚睁眼，神智还没完全清醒，腰上的手臂就收紧了几分，脖子也被滚烫而柔软的嘴唇啄了几下。 “睡得好吗？”初醒的声音比平常还要低哑几分，也更加性-感。 向暖微微往后侧过头部，轻轻地蹭了蹭，鼻子里发出一声慵懒的“嗯”就当是回应了。 两个人就这么耳鬓厮磨了一会儿，向暖才伸手打开床头灯，再看墙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哎呀，这么晚了！快起床！” 她着急地跳下床去想拿来干净的衣服，却被腰上的大手用力一收，人又倒回了床铺里。 “你别闹了，我们该起来了。” 牧野在她脖子上又亲了几口，懒懒道：“急什么？他们肯定已经吃过晚饭，这会儿应该带果果出去玩了。” “那我们也该起来吃饭了。”向暖可没他那么坦然，她担心婆婆大人会不高兴，但这话不能跟他直说。“别赖床了，快起来吧。现在睡多了，夜里就睡不着了。” “怕什么？做点睡前运动就行了。”这事儿他算的上经验丰富，所以丝毫不担忧。 向暖脸一热，伸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在心底骂了一声“流-氓”，反抗的意志却一点都不坚定。这种两个人一起从美梦中转醒，再抱在一块儿耳鬓厮磨的感觉委实太好，很容易叫人上瘾。向暖对此原本就是有瘾的，这些日子又发生了太多事情，已经很久没能这样好好体会这滋味了，此刻忍不住就贪恋起来。 如果现在是在锦绣阁，那就好了。 牧野埋头在她脖子里，手也在她身上摸索，触碰到那几乎要突出来的骨头架子，想到她这些日子所受的罪，心里不是滋味儿。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将人更加搂紧，温柔缱绻地又是亲又是抚-摸。 向暖被他撩得感觉都上来了，身子一阵一阵的发软，气息微乱，眼里雾气氤氲，本能地更加往后贴着他摩蹭起来。 等粗糙的大手掌从平坦的小腹往下探去，欲-火就彻底烧了起来，免不了又是好一通折腾。 结束的时候，时间已经去到九点多了。 向暖再也不敢贪恋床铺和耳鬓厮磨的感觉，火速起床洗澡，将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再转头看床上的人，还在那老神在在地躺着，嘴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肚子不饿吗？赶紧起来吃宵夜吧。” 都这个时间了，当真就是宵夜了。 牧野这才起床套了衣服，跟她一起走出房间。 客厅里，三个大人正在哄果果上楼去洗澡睡觉，见这边有动静，齐齐看了过来。 向暖顿时就觉得脸面发烧，很想找个洞钻进去，却只能硬着头皮推着牧野往前走。 张妈首先从沙发里站起来，一边招呼他们到餐桌坐下，一边给他们张罗晚餐。不对，是宵夜。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睡这么久啊？你们睡了这么久，等下还要睡觉吗？你们是不是要出去玩啊？”果果眨巴着大眼睛，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向暖一时口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比较好。“那个……爸爸妈妈生病了，身体比较差，所以要多睡觉才能好起来。” “哦。”小家伙点点头，不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向暖松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果果真乖。” “妈妈，你被虫子咬了吗？”果果眼尖地发现了什么，小手一伸，碰了碰向暖脖子里的痕迹。“这里红红的。妈妈，疼不疼啊？要不要涂药药啊？果果给你涂药药好不好？” 小家伙之前被虫子咬过，知道被咬的地方红红的会痒会痛，还知道要涂药。 这下，向暖是真的要挖个洞钻一钻了，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第355章 太高兴了，忍不住 时间已经是阳历一月底，眼看着就要过年了。 牧高峰和罗筱柔都忙碌起来，不是拜见这个亲戚就是会会那个朋友，不时还有人来家里拜访。罗筱柔还有些投资，到了年底还要出席股东大会或者参加公司年会，当真是忙得不可开交。 向暖本想继续忙幼儿园的事情，但是被牧野以身体不好为理由驳回了，每天除了好吃好喝好睡之外，要做的就只有陪果果玩儿。 牧野自己则每天重复着单调的复健运动。他本就是个性子沉稳、意志力坚强的人，这样单调的动作就是坚持一整天，他也能不皱一下眉头。 反而是向暖看着觉得心疼，既想让他继续锻炼好尽快站起来，又想让他歇一会儿，不要这么辛苦，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由着他自己来。 这天中午，向暖陪着果果玩累了，干脆就一起蜷缩在榻榻米上睡了个午觉。等她醒来，小家伙还在呼呼大睡。她碰了碰小家伙的小鼻子，笑着起了身，下楼直奔锻炼室。 人还没完全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牧野的一声叫喊。“向暖。” 声音里竟然含着几分激动，似乎发生了什么惊喜的事情。 “怎么了？”向暖撒腿冲了进去，看清眼前的情况，她先是整个愣在那，接着就是眼泪扑簌簌地掉，嘴角却咧开大大的笑容。 那个高大的身影，在这几个月里，第一次站了起来。虽然说比起往日，此刻他的身姿明显没有那么挺拔，但也足够让人喜出望外了。 “呵……”向暖逸出一声笑，接着一把捂住口鼻，无声地哭了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拼命往下滚落，将无法诉说的心情都借着这些珠子宣泄了出来。 牧野朝前移动了两步，但并没走到向暖的面前，而是朝她勾了勾手指头。 向暖就笑着扑了过去，当然，她“扑”得很小心，生怕把他给扑倒在地。 “高兴吗？”他问。 向暖拼命地点头，又哭又笑，像个傻子。“牧长官，我突然有种冲动，想干点惊世骇俗的事情。不过，这好像有点难度啊。” 惊世骇俗，想想就好，还真不敢乱来。 搂着她的人低下头，轻轻咬着她的耳朵，压低声音说了几个字。 向暖浑身一僵，继而抬头瞪了他一眼，还掐了他的腰。“你脑子里怎么就只有这些东西？我看你骨子里就是个土匪流-氓！” 牧野只是笑，对于自己被归为“土匪流-氓”一派毫不在意。 “牧长官，想不想看我跳舞啊？我好久没跳舞了，突然很想动一动。” “好，就跳上次在军营里跳的那个。” 那天她一袭旗袍站在台上，曲线玲珑，柳腰款摆，眼波流转，不知道多迷人。当时若不是还有点理智在，他都想直接上台把人给扛走了。 “好，你等着。” 向暖撒腿跑回卧室，从衣柜里挑了一条花色雅致的旗袍。只不过她瘦了的肉还没补回来，旗袍穿在身上不如以往丰-满诱-人。进门的时候，她还特意转了个圈，笑嘻嘻地问他：“好看吗？” “夫人美艳无双。”嘴上说着这种话，他脸上还是一副的表情。 向暖直接被他逗得笑出声来。“美艳无双？我怎么觉得，这不像是夸奖呢？” 牧野坐在毯子上，抓过手机给她播放音乐。他发现，向暖在这方面是真的有天赋。音乐一想响，她整个人都立马就变了，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一股独特的韵味，那是心灵的舞者所特有的。当年她若是有条件，今天恐怕已经在这个领域大有成就了。 一曲结束，向暖收了招式，站在原地缓缓地吐纳气息。 “妈妈！妈妈！”楼上传来果果脆嫩的声音。 向暖赶紧跑上楼去，将她带了下来。 见到她身上的衣服，果果很好奇地问：“妈妈，你怎么穿这个衣服啊？妈妈，你在干什么啊？” “妈妈在跳舞。” “果果也要跳。妈妈，果果跟你一起跳，好不好？” 怎么能不好呢？ “那果果想跳什么啊？” 小家伙抿着嘴唇绷着小脸，认真地笑了笑，吐出三个字。“小苹果。” 向暖一听，“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她穿着一身古典的旗袍，然后跳广场舞神曲《小苹果》？这确定不是逗人玩儿呢？ 但是果果很坚持，以前她可没少跳那几个骑马的动作，每次都逗得几个大人哈哈大笑，于是认定了这是个好东西。 “好，咱们就跳《小苹果》。” 饶是牧野再严肃，看到母女两并排站在一起跳着逗趣的曲子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尤其是那身旗袍配这曲子，简直就不伦不类，搞笑百出。 当然，他不忘拿相机记录下来，留到日后没事翻出来乐一乐。 这首曲子的运动量大，向暖和果果跳完都喘得不行，于是凑到牧野身边直接躺在了垫子上。 “爸爸，你也一起。”果果扯了扯牧野的裤腿。 牧野就放下手机，真的跟着躺了下来。 爸爸在左边，妈妈在右边，小宝宝在中间。 幸福一家。 果果侧头看看左边，又转头看看右边，然后望着天花板嘎嘎直乐，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向暖和牧野的感觉也特别好，两个人默契地侧身躺着，含笑望着中间四仰八叉的小娃娃。 果果喜欢大家都看她的感觉，顿时情绪更加高昂，两只小脚翘起来，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嘴里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 向暖也把脚翘起来，大脚和小脚排排贴着，一起晃啊晃啊。 锻炼室里一时全是欢乐的笑声。 傍晚时分，罗筱柔和牧高峰一前一后回来了。 得知牧野已经能站起来了，罗筱柔激动得当场就哭了，连牧高峰眼眶都有点泛红的迹象。 张妈更是激动得立马就去准备了一桌子的饭菜，说是要好好庆祝一下。 于是，晚饭桌上，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一杯酒，连果果手里都端着一杯果汁。 罗筱柔端着酒，本想说点什么的，结果一张嘴眼泪就掉了。后来实在控制不住，靠在牧高峰肩上哭了好一会儿。 果果靠过去，有模有样地拍拍她的肩头，嘴里说着平常大人安抚她的话。 “好了，快别哭了。这是好事。”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太高兴了，忍不住……”罗筱柔捏着纸巾把眼泪给擦干，可一不小心就又湿了眼眶。“来来来，咱们都举起酒杯，好好庆祝一下。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 “是啊，真是个好日子。” 罗筱柔看着儿子儿媳妇，笑笑道：“你们这次遭遇了这么大的劫难，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应该就能顺顺利利了。” 明知道这样的话只能是美好的愿望，并不能当真，但做母亲的还是寄希望于自己是金口玉言，说出的话都能成为事实。 向暖懂得她的心情，立马会意地点点头。“一定会的。以后我们一家人都会好好的！” “来，干杯！” “干杯！”果果拼命地伸长胳膊，结果因为动作太大，果汁洒出来一大半。 罗筱柔扑哧一声就笑了。 果果两颊一鼓，嘟着嘴喊：“你们不要笑啦！这个一点都不好笑！” 大人们听了直接哈哈大笑，气氛更加热烈了一些。 向暖侧头看着身侧的人，对上他墨黑深邃的眼眸，她抿着嘴角轻轻地笑，眼里含泪。 这两年多，他们遭遇了太多的事情，但好在老天眷顾，每次都能挺过来。 真好！ 第356章 腰腿酸软的问题 因为喝酒，这一顿饭吃的时间有点长，将近两个小时才算酒足饭饱。 饭后，罗筱柔让牧野陪她出去散步消食。 向暖知道他们有话要说，就带着果果一起主动去厨房给张妈帮忙洗刷碗筷。 果果已经四岁了，向暖在试着让她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培养她亲自动手的能力。 牧家洗碗是不用洗洁精的，而是往水里撒上一把z面粉，这样洗出来的碗筷既干净又不会滑腻腻的。果果洗碗的时候，也不容易手滑把碗给打碎了。 张妈和罗筱柔看到果果笨手笨脚地洗碗，总是生怕她累坏了，忍不住把活儿抢过来，让果果去玩儿。 但向暖按捺得住，无论果果鼓捣多久，都由着她。等她终于累了，想出去玩了，向暖才会把未完的工作给接过来。于是，等母女俩齐心协力将碗筷收拾好，将厨房整理好，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 牧野跟罗筱柔也散步回来了。 向暖不知道母子两说了些什么，反正婆婆进门的时候笑眯眯的，一看就心情很好的样子。 果果睡着之后，向暖才回到卧室。 牧野正侧身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凑到看书灯下正读得专注。 向暖见他洗过澡了，也不吵他，拿了睡衣安静地去了浴室。等她洗了澡出来，牧野已经将书放下，闭着眼睛靠在床头。她刚靠近，就被他一把抓住拖上了床，随即压在身下。 “才刚好一点就开始作怪了。” 向暖娇嗔地瞪他一眼，手臂却主动揽上他的脖子。 “今天心情好，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太浪费了？难道不该庆祝一下？” 向暖斜睨他，又凑上去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轻轻地啃了一口。“用这种方式庆祝？” “有何不可？”牧野低头咬住她的嘴唇，一个深吻之后唇舌转移到她的耳后，咬住了小巧精致的耳尖。手也不闲着，灵活地探进了睡衣内，抚上它渴望的肌肤。 敏感点一一被他掌控了，向暖只觉得舒服得脚趾头都蜷缩起来，嘴里抑制不住的发出难耐的声音。虚空在体内滋生，然后迅速地蔓延肆虐，刺激得她差点儿没说出催促的话来。 提刀上阵之前，牧野还是换了个姿势，照例让向暖坐在他的腰上。他的腰刚能使上力，暂时还不能大肆使用。 自从牧野受伤之后，两个人亲热都是这个姿势，可每次向暖都会羞得不敢见人，过程中总喜欢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看自己羞人的样子。要么就整个人趴下去，将脸埋到他脖子里，但每次都很快就被他掐着腰扶起来，逼得她只能仰头承受他的侵略。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向暖觉得自己的腰都快要断了的时候，这场云雨终于平息了。她闭着眼睛趴在他身上，迷迷糊糊地想：不是说男人过了30岁这方面的能力就会逐渐下降吗？他都36岁了，怎么还这么能折腾？……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 牧野化了不少时间，双腿才终于能够站起来。但从站起来到能够如常行走，他只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这一个星期里，他每天都有进步，以至于这个家每天都跟遇到了喜事一样欢天喜地，热热闹闹。 那天，牧野站在阳台抽烟。 向暖给他拍了个背影照，然后上传到朋友圈，文字写道：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消息刚发出去，就相继跳出来几条评论，李晓敏和高逸尘更是发了私信给她，恭喜她守得云开见月明。 李晓敏口无遮拦，直接给向暖来了一条信息：哟哟哟，你家牧长官的腰腿好了，该轮到你每天腰腿酸软了吧？ “噗——”向暖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还没来得及回复，手机就不翼而飞了。“啊——你干嘛？快还给我？” 牧野扫了一下屏幕就将手机还给她，接着将她人往怀里一揽，凑近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手揉上她的腰侧，问：“酸不酸？” “酸你个头！”向暖不客气地送他一颗大白眼，脸却微微泛红。这年头，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喜欢开黄腔？ 两个人笑闹的时候，微信信息提示音又接二连三地响起。 牧野吻了吻她的嘴角，将她转过去，从背后重新抱住她的腰，下巴枕在她肩上跟她一起看信息。 向暖可不想陪着李晓敏胡闹，三言两语带过去之后，就直接将手机揣进了兜里。身子重心往后，完全靠在他怀里，一起凝望远处的景致。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大院里早已经着手布置了，所以四处可见红彤彤的灯笼高高地挂在树上，营造出浓浓的节日氛围。 “明天想不想出去玩？” “当然想啊。你要带我去玩吗？马上就要过年了，你想去哪里啊？” “锦绣园。” 向暖直接笑出声来。不过，他们确实有好一段日子没回他们的小窝了，眼看着又是一年，也该去做做大扫除贴个对联了。 “好啊。就咱们两，还是把小家伙也带上？” “小家伙交给爸妈吧。我们天天霸占着她，也不太好。” 他们已经有好一段日子没有过二人世界了，明天可以直接住在那边，晚上一起去看个电影什么的。看完电影回来就可以做些爱做的事情，那边没有人打扰，向暖会格外放得开一些。 第二天吃了早餐，牧野就带着向暖出发去了锦绣园，先是做了大扫除，然后一起去买了春联和窗花。 全部布置好，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两个人又手牵着手去市场买菜，向暖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还一起喝了一点小酒。 电影选的是一部喜剧片，而且是深夜场，看完都已经接近零点了。大街上人稀车少，好些霓虹灯也都熄了。 向暖的手被牧野紧紧地攥在掌心里，一起塞在他的大衣兜里，差点儿没捂出汗来。夜风凛冽，吹在脸上微微有点疼，但这种深夜牵着手压马路的感觉是如此的好，好到完全可以忽略这点寒意。 两个人的身影在路灯下渐渐地拉长，最后融成一体，再也分不出你我。 向暖吸了吸鼻子，在深夜里笑得像个傻子。 “冷？要不要玩猪八戒背媳妇？” 向暖笑着摇摇头。“算了，等你的腰腿恢复得再好一点吧。再说我也不冷。” 尽管如此，牧野还是拉开大衣的衣襟，将她一起裹了进去。 这样的姿势看着挺浪漫，但是不好走路。两个人大半夜在街上走得歪歪扭扭，看着就跟喝醉了似的。 向暖还歌兴大发，深夜在马路上唱歌，唱的还是儿歌，什么《两只老虎》《小兔子乖乖》，全都拉出来玩一遍。 一位深夜路过的大爷盯着他们看了又看，那探究的眼神似乎在说：这两人莫不是傻子吧？要不要报警把他们送回精神病院去？ 向暖想到大爷的眼神，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最后干脆蹲在地上笑个够。“哈哈……他、他……肯定以为咱……咱们是神经……病……” 牧野十分无奈。被人当成神经病还这么高兴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个笨蛋了。 向暖笑够了站起来，挽住牧野的手臂，脑袋也一起靠了上去。“牧长官。” “嗯？” “我爱你。” 第357章 作死的人，谁都救不了 闻言，牧野低头望着笑得傻兮兮的小女人，用另一只手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子，什么都没说。 向暖浑然不在意没有得到回应，继续挽着他乐呵呵地迈步在深夜的街头。 当他明知道必死无疑还要跑到c过去赴竹叶青的约时，向暖就已经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那三个字说与不说，从此变得一点都不重要。未来不管会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会再怀疑他的真心。 爱，确实不是用嘴说的。 一个男人肯为了你连死都不惧怕，如果这都不算爱，那爱情这东西就根本不存在了。 两个人在锦绣园过了几天二人世界，在除夕前一天回到了大院里。 当天晚上，牧野的一帮好友齐聚在深色会所，说是要为牧野庆祝。 兄弟们一帮好意，牧野自然不会不识好歹，在家里吃了点东西就带着向暖一起过去了。 这一次来的人挺齐全的，连司徒瑞麟那个相好顾辰都一起来了。 在那么多样貌性格各异的男男女女里，他依旧是最安静清冷又最吸引向暖视线的一个，她一进门就发现了他。 让向暖没有料到的是，苏问心居然也在。虽然早知道苏问心跟牧野也算从小一起长大的，但之前的聚会她都没出现过，向暖想不明白她今天怎么就来了。 牧野也发现了苏问心，视线淡淡地往那瞥了一眼。 向暖注意到苏问心的眼睛一亮，嘴角噙着的笑迅速调整出最完美的弧度。她本就是个大美人，又努力展现最好看的一面，自然是无比动人。 只不过牧野就瞥了那一眼，之后注意力就放到了别的地方，再没往苏问心身上看过。 向暖不动声色地看着苏问心的表情由喜悦逐渐变成了黯然，嘴角的笑都没有了，连旁边的男人跟她交谈，她似乎都兴趣缺缺。 钻进死胡同里的人，眼前只看得见胡同尽头的那一点虚无的存在，周围就算是鲜花灿烂，她恐怕也视若无睹。 向暖在心里轻叹一声，不再关注苏问心，视线在包厢里轻轻扫过，最后还是落在了顾辰的身上。 顾辰坐在吧台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酒，他一只手自然地搭在高脚椅的扶手上，一手轻碰面前的酒杯。眼眸低垂，仿佛在看杯中的酒，又似乎视线完全放空。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呆着，周围的热热闹闹似乎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向暖想到了那句有名的诗句——出淤泥而不染。 正看得专注的时候，向暖突然感觉到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势不可挡地划了过来。她身体一震，顺着“刀子”飞来的方向看去，就见到司徒瑞麟半眯着眼睛在看她。 这…… 向暖心有戚戚地垂下眼眸，不敢再盯着顾辰看。她真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个人实在太特别了，单纯欣赏的目光。 司徒瑞麟这个男人的占有欲实在太可怕了！ 牧野虽然正在跟兄弟交谈，但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了若指掌，他伸手揽上向暖的腰肢，手指在她腰侧按了按。嘴唇贴近她的耳朵，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四个字。 非礼勿视？ 向暖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地摇摇头。顾辰又不是光着身子，怎么就非礼勿视了？不过鉴于某个人那变态的占有欲，她还是谨遵教导。她也总算知道，为什么每次聚会，顾辰都是一个人安静地呆在一角，他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也不会去招惹他了。 被这样一个男人爱着，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这种天下之大、美人无数，可我只看得见你只想要你的感情，委实让人羡慕和嫉妒。 然后，向暖又想到了竹叶青。那个叫眼镜蛇的男人，应该是比司徒瑞麟更可怕的存在吧？ 牧野看清了向暖的那点心思，屈指轻轻弹了一下她喜欢胡思乱想的小脑袋。 “怎么了？”向暖不解的转头，眨巴眨巴眼睛。 牧野还没回答，包厢的门再次从外面推开，一个瘦长的身影风风火火地踏了进来。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这次进来的人，居然是杨子君。 “那就自罚三杯吧。” 后面一帮人跟着起哄。 “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老子倒酒？” 话是这样说，但这里的人都知道杨子君的身体情况，没有谁敢真的灌她酒，不过是起个哄罢了。 向暖本想凑过去跟杨子君聊几句的，不过有人动作比她更快，那人就是苏问心。如此一来，她只好按兵不动了。 杨子君跟苏问心自然是认识的。 在牧野跟向暖结婚之前，苏问心也经常来参加聚会。她对牧野的那点心思，还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事儿，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清楚得很。 后来牧野跟向暖结婚了，苏问心还纠缠不清，大家聚会的时候就不怎么带苏问心了，免得惹兄弟不痛快。 这次也是苏问心刚好来深色会所，又在门口碰到其中一位朋友，就厚着脸皮跟进来了。那位朋友，在牧野进门不久，就特地到他身边说明了情况，免得引发兄弟阋墙的惨事。 杨子君跟苏问心算不上很熟。六年前，苏问心把她当成头号情敌，想也知道两个人的关系好不到哪里去。今天见了面，苏问心却突然这么热情，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们是好姐妹。 对此，杨子君心如明镜，苏问心不外乎就是想给她和牧野之间制造点什么，好让向暖误会难过。 杨子君作为一个女人，能在几乎都是男人的部队里混得风生水起，人情世故方面的能耐绝对不差，但她没什么兴趣应付苏问心，直接凑到对方耳边，“老子不会是向暖的情敌，你也不够格，别自讨没脸。” 丢下这句话，也不管苏问心的脸色怎么僵硬难堪，她直接走过去，理直气壮地将向暖身边的人挤走，手臂不客气地揽上向暖的肩头。 那绝对是男人揽女人的姿势。 向暖哭笑不得，忍不住开了个玩笑。“长官，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杨子君削尖的下巴一扬，瞥了牧野一眼。“所以，你要不要考虑将这家伙给甩了？” 向暖笑眯眯地不回答，只是目光往她某个位置瞥了一眼。 言下之意：行啊，你先把某个紧要东西长出来再说！ 杨子君用力拍了一下她的肩头，拍得她差点儿往前趴倒。“向暖，你跟着牧野这家伙学坏了啊。” “哪有啊，我们这明明就叫夫唱妇随。是吧，牧长官？” 牧野勾了一下嘴角，打手扣上她的后脑勺，揉了揉。 杨子君则哈哈大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周围听到了她们交谈内容的几个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激动之处还端起酒杯碰一个。 离得远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大家都是朋友，见气氛这么好，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全场唯一笑不出来的人，只有苏问心。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两个人应该是你死我活的情敌才对，关系怎么可以这么好？那种好，绝对不是装出来的。杨子君的性格，她多少也知道一些，绝对不会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 向暖到底有什么好？牧野娶了她，连杨子君都喜欢她！ 是的，苏问心永远也不会承认牧野爱向暖，认定他只是误打误撞娶了她，然后出于责任感对她那么好。 坐在苏问心身边的人跟她相识多年，于是微微侧身靠过去，凑在她耳边好心说了一句：“他们的感情真的挺好的，你根本没机会，还是早点放弃吧。” 苏问心看着被牧野和杨子君夹在中间的向暖，默默地垂下眼眸，既没反驳，也没说好。 都说不撞南墙不回头，苏问心这都撞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却还是执迷不悟。 见状，劝她的人摇摇头在心底逸出一声叹息，不再自讨没趣。 一群人玩到夜里十一点多，就逐渐散了。 牧野、向暖和杨子君是一起走的。 到了门口，杨子君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潇潇洒洒地开车走了。 “能顺道载我一程吗？我喝了酒，不能开车。” 向暖这时候才发现苏问心居然也跟在他们身后出来了。他们都住在大院里，确实是顺道。虽然说彼此之间有些不愉快，但在深夜拒绝顺道载一个邻居，还是个女孩子，这好像也说不过去。 “那上车吧。” 牧野喝了酒，车子是向暖开的，他则上了副驾驶座。 苏问心一个人坐在后面，虽然是大老板的位置，但心情委实不太好。 一路上，三个人几乎都没有怎么交谈。跟苏问心，向暖夫妻两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夜深交通顺畅，深色俱乐部距离大院也不算远，所以很快车子就进了大院。 向暖没有将苏问心送到家门口，直接在牧家门外停了车。 大院里安全得很，保卫的人定时巡逻，苏问心就算有些醉了也不怕会有危险。 “牧野，我能跟你聊几句吗？” 牧野尚未开口，向暖先笑了笑，说：“那你们聊，我先进去把车停好。” 态度相当大方。 “不需要，我跟她没什么好聊的。” 苏问心没料到牧野这么直接这么不给面子，一张俏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牧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愣着干什么？下车啊！” 第358章 你对我一见钟情？ 最后，苏问心委屈地红了眼圈，推门下车，捂着口鼻跌跌撞撞地往前跑，看样子应该是哭了。 向暖坐在驾驶座里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她有点可怜的同时，又纠结地想不明白，怎么有人这么喜欢自讨没趣？就算是再怎么爱一个人，在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表明对自己没兴趣甚至冷言冷语直刺的情况下，也该学着放下了吧？ “你说，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牧野面无表情，语气冷淡。“谁知道，估计大脑构造不正常。” 向暖笑了笑，松开刹车，缓缓地将车子开进了牧家大院，停进车库。下车之后，她挽住他的胳膊，突然好奇起来。“哎，你是对所有爱慕者都这么不给面子，还是只针对苏问心啊？” “分情况。” “怎么说？” “如果只是自己默默在心里喜欢，与老子何干？如果跑到老子面前来自讨没趣，那就乱棍打死。” 大哥，你还能更拽一点吗？ “噗——”向暖直接笑出声来。“那我能认为，你对我其实是一见钟情吗？” 她没头没脑地跑到他面前求婚，他居然没有将她乱棍打死，应该能说明她是与众不同的吧？是吧？ “也许吧。”牧野给了个摸棱两可的答案。有些东西本来就说不清道不明，何况时间过去了那么久。 向暖眨巴眨巴眼睛。“如果我坚持要个答案呢？” 牧野给她的回答是直接将她扛在肩头上，大摇大摆地推门入屋，一路将人扛进卧室，丢进了大床里。 “啊——”向暖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抗议，高大的身体就已经压了上来，嘴也被狠狠地堵住。 冬日的衣衫穿得厚，又是扣子又是拉链，可架不住脱衣服的那只手实在灵活且经验丰富，两个人很快就赤-身相对了。 这一场欢-爱结束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过了。 向暖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榨干了，一结束就睡得不省人事，洗澡换床单的事情全都是牧野干的。 第二天是除夕，国人心中最隆重的日子。 严格算起来，这是向暖头一次跟牧野一起过年，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去年她虽然也在部队里，但牧野每天都忙得一塌糊涂，连除夕夜都不例外，这年过得也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今年就不一样了。 向暖睡到日上三竿起来的时候，牧野已经带着果果把家里要贴的对联、年画、窗花都弄好了，门外放着一株桃花和一株年橘，上面都挂着红包和福包。 “妈妈！妈妈，你快来看，我们家变得好漂亮啊。” “是啊，这些都是果果弄的吗？”向暖被她拉着走，虽然腰腿还有些酸软难受，但心情比外面正午的阳光还要灿烂上几分。 “是果果和爸爸一起弄的，是不是很厉害啊？” “是，我们家的小公主最厉害了。”向暖弯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果果笑弯了眉眼，还知道不要独吞功劳。“爸爸也很厉害。” “对，爸爸最厉害了。”向暖望着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嘴角含笑，心底甜蜜蜜。 屋子布置好之后，下午就是准备年夜饭的时间了。 说起来，牧野自从步入军营之后，就一次也没有在家过春节，所以不只是向暖，其他人也很激动。夸张点说，这着实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张妈将相关材料搬到餐桌那，一家人围成一圈，热热闹闹地包饺子迎新年。 牧高峰和牧野负责擀饺子皮，三个女人负责包饺子，果果负责捣乱，不时制造一点笑料。 饺子才包了不到一半，果果就将自己弄得一脸一身面粉，跟电视里将自己弄得一脸白灰的小丑十分相似，不过是个顶漂亮顶可爱的小丑就是了。 几个大人见了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果果不知道他们笑什么，也跟着嘎嘎地乐，惹得大家笑得更欢。 要是有人来拜访，在屋外就能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委实叫人羡慕。 等饺子包好，向暖就带着果果去洗了澡，换上漂亮的新衣服。 果果里面穿着保暖衣，外面穿着量身定做的改良旗袍，加上眉眼精致唇红齿白，尤其眉心还点了一颗朱砂，看起来比年画上的娃娃还要漂亮得多。 向暖带着她下楼来的时候，大家都看呆了。 罗筱柔直接踹了牧野一下。“愣着干什么？赶紧把相机拿起来！” 果果爱美，喜欢新衣服，也喜欢拍照。听到奶奶让爸爸拿相机，她立马熟门熟路地朝相机摆放的地方跑去。“在这里！爸爸，相机在这里！” “这个臭美的小东西。”罗筱柔失笑。“长大了可怎么得了？” 牧野拿起相机，对准了爱美的小东西。 果果立马开始摆造型，小孩子本来就什么姿态都好看，加上她脸蛋漂亮又是长腿，看着还真像个小模特。 给果果拍完“写真照”，最后当然要拍几张全家福，毕竟这是个难得的机会，错过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 拍完之后，相机在大家手里一一传看，到罗筱柔手里的时候，她突然说了一句：“什么时候果果再多一个弟弟或者妹妹，那就圆满了。” 向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原本甜蜜蜜的心底立马生出一份不安。虽然之前怀过一次孩子，但还能不能二度有孕，谁也不敢保证。这半年来，她的身体比以前还差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看来，过了年要去做个详细的检查才行…… 向暖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手突然被包裹进了一个温暖的所在。她侧头看去，发现自己的手被牧野握在掌心里，手指还被捏了捏。 他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眉眼软和，仿佛在说：“没事，万事有我在。” 向暖笑了笑，心底笼罩的不安一点一点消散。他们是连阎王殿都一起闯过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年夜饭除了饺子，还有一桌子的好菜，各色菜肴摆得满满当当，每一道菜看起来都是色香味俱全，叫人食欲大开。 这样的好日子，喝点小酒是必须的。 先是牧高峰说话，他向来严肃，就算是在家里餐桌上说几句节庆祝福的话也像领导发话，上纲上线。 相比之下，罗筱柔说的话更像年夜饭上长辈给与晚辈最真诚的期望和祝福，字字触碰到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来，大家都把酒杯举起来。” 随着“叮”一声，几个酒杯碰在一块，其中还有一个装着果汁的塑料杯。 “新年快乐。” 大家异口同声。 吃饱喝足，三个老人带着果果转移到沙发去看春节联欢晚会，他们都喜欢看这个。 牧野则牵了向暖的手，带着她偷偷地溜出家门。 这个时间，家家户户要么在家里热热闹闹地吃年夜饭，要么在酒店餐厅聚餐，除了巡逻的安保人员，几乎没有什么人在外面走动。 向暖的手被牧野攥在掌心里，源源不断的热度从粗糙的掌心里传递过来，轻易地驱逐了严冬里的寒意。她微微张开嘴唇吸一口气，微凉的空气从口中慢慢流窜到肺部胃部，却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大院里的节庆布置做得很好，跟别的小区敷衍了事的态度不同，这里的布置是真的用了心当成了家来布置的，处处透着喜庆也透着温暖。 两个人牵手走在挂满灯笼、灯光掩映的树下，让人想起电视里那些唯美的画面：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街头，男主角牵着女主角缓缓走过，嘴角都含着笑，四目相对，满满都是情意…… 向暖望着远处朦胧温暖的灯光，再看看身侧这个高大沉默的男人，心底某个地方突然有什么东西源源不断地流泻出来，飘荡在空气中，弥漫得到处都是，虽然看不见，却会让人像是喝了酒一样有些熏熏欲醉。心脏更像是被泡进了某种神秘的药水里，仿佛要融化了一般，无法形容的滋味。 她低下头，看了看两个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大手拉小手，永远不松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一刻，向暖能想到的词句，只有这一个。 荣城早就禁止燃放烟花了，所以霓虹灯照亮的城市上空并没有七彩的火焰来渲染气氛。倒是家家户户传出的春节联欢晚会主持人高亢嘹亮的声音随处可闻，传递着节日的气息。 “嗨，想什么呢？”向暖戳了戳身边人的手臂。 虽然两个人牵着手沉默地走在这除夕夜里也是不错的体验，可好歹说点什么吧？不需要什么甜言蜜语，随意聊点家常也好啊。 “没什么。” 向暖无奈地叹一口气，对此早有预料。嫁一个过于严肃寡言的男人，就是这点不好，但也只有这么一点小瑕疵。 牧野却牵着她，换了个方向，往一条更加安静的小道走去，一直走到一棵在严冬里依旧枝繁叶茂的大树下。 大树繁茂的枝叶隔离出一个相对昏暗的独立空间。从大路走过，若是没什么动静，很容易就忽略了那里有人。 “干嘛啊？”向暖小声问道，心脏噗噗地跳得飞快，像中学时候被小男朋友拉到学校后山的女生一样既不安又期待，既怕被人发现可又舍不得这样独处的机会。 牧野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树下灯光昏暗，但他眼睛好，向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落在他眼里，包括她抑制不住的心动和意乱情迷。 向暖被他看得口干舌燥，本能地舔了舔嘴唇，心底那种紧张和兴奋交织的情绪被推到了极致，眼看着就要喷薄而出了。 第359章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两个人在树下吻得如胶似漆、情迷意乱的时候，大路那边突然传来脚步声。 向暖向来是个安分守己的人，轻易不敢去做些出格的事情，像这种跟自己老公躲在小区阴暗的角落里亲热的行为， 她内心里是无比羞涩且紧张的，所以一听到脚步声就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伸手想推开牧野。 可牧野紧紧地扣住她的腰不松手，唇舌也紧紧地勾着她的不放，两个人就跟连体婴似的紧紧地贴在一起。 他们虽然进行得很激烈，但并没有发出明显的声响，一般路过的人也不会发现。可不巧的是，路过的偏偏是个步履悠闲、细心观察的大爷，居然就发现阴暗的树下有人，并且直接开口问：“谁在那里？” 向暖一听，顿时吓得整个人僵硬在那，一动不敢动，连气都不敢喘。黑暗中，她无措地看着牧野，无声地问：怎么办？ 牧野却突然抓住她的手，低声说了一句“还不快跑”，然后就真的牵着她撒腿就跑。 “哎哎，你们干什么呢？跑什么啊？” 那位大爷倒也没追过来，毕竟大院里安保措施好得很，没有人不放心。 牧野带着向暖跑出很远一段距离，最后又站到了另一棵树的树荫下。 向暖喘着气，抬头看着他，突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两个这样子是不是太傻了？ “我们像不像躲在学校后山偷偷拥抱接吻的中学生，听到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四散而逃？” “确实。” 向暖笑得更加夸张，笑到腰都直不起来了。等她笑够了，这才将有些发软的身体靠进他怀里。 “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他突然又问。 向暖差点儿又爆笑起来。“确、确实挺刺激的。所以，这才是你抓着我就跑的目的？” “算是吧。”声音似乎带了些许笑意。 “原来你是这样的牧长官！”向暖又是几声低笑，突然觉得在除夕夜里玩这么一出，还挺有纪念意义的，将来十年二十年估计都不会忘记。 两个人在树下腻歪了好久，又牵着手在大院里溜达了一圈，这才回到屋内。 家里三个老人还守在电视机前，边看晚会边讨论，一致认为现在的节目质量比起当年可差远了。 罗筱柔旁边的位置上，果果已经裹着毯子睡得跟小猪一样，怀里还紧紧地抱着她的大红包，表现得像一个十足的财迷。 “妈，要不我抱她上楼去睡吧？”向暖主动提议。 罗筱柔伸手碰了碰果果的小脸，拒绝了她的提议。“不用，让她在这睡吧。” 对于春节联欢晚会，向暖和牧野都没多大兴致，但毕竟是除夕夜这样重要的日子，总要陪陪老人家。 “要不打麻将吧？” 向暖立马举手。“我不会打麻将。” 她是个乖得过分的孩子，玩乐的东西大多数不会，纸牌也只会两三种简单的玩法。 好在其他四个人都会，正好凑一桌。 向暖靠在牧野身边当看众，顺便学习一下。不过她对打麻将打牌比春节联欢晚会还要没兴致，注意力基本都转移到电视和手机上了，等罗筱柔赢得盆满钵满的时候，她还是没太弄明白“糊”是怎么一回事。再后来，她开始不停地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撞在牧野的胳膊上。 婆婆大人发号施令之后，向暖果断不再硬撑，回卧室洗了个热水澡就打算好好睡觉。结果她从浴室出来，牧野刚好推门而入。 “结束了？” “嗯。老太太赢了钱心情好，就大方地放我回房陪媳妇儿了。” 向暖微微一笑。“你们是不是合伙给妈放水了？这一晚上，净听到妈激动地喊’糊了‘。” 牧野和牧高峰这种脑瓜子特别好使的人，没理由打几盘麻将还赢不了，肯定是为了逗婆婆大人开心，故意送牌上门的。 牧野也勾了一下嘴角，算是默认了。 “妈真幸福，这么多人宠着她。”向暖这是真心话。公公牧高峰那真的是又冷又严肃，但对罗筱柔是真的温柔似水，宠女儿一样宠着。 闻言，牧野将她拉到怀里来抱着，低头在她的红唇上啄了两口。“羡慕了？我不是也宠着你吗？” “是羡慕啊。”向暖笑弯了眉眼，双臂挂在他脖子上，身体微微后仰着抬头看他。“不过，你要是宠我一辈子的话，我就不羡慕别人了。” “贪心的小东西。”厚实的手掌在她圆翘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又揉了揉，嘴巴微张咬住了她敏感的耳朵，舌尖弹出来轻轻逗弄。 向暖缩了缩脖子，嘴里抑制不住的逸出一声轻哼：“嗯……” “想要我宠你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问题是，你拿什么来换，嗯？”这下连手都从睡衣下摆探了进去，抚上如绸缎一般细滑的肌肤，留恋不去。 向暖被多处夹攻，很快就无力招架了。虽然昨晚被折腾得很，现在仍觉得身体有些疲惫，但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她也舍不得拒绝他，于是主动踮起尖叫亲吻上他的唇。 原本的星星之火，顿时就呈现出燎原之势。 很快，她的身体腾空而起，尚未来得及反应已经被丢进了床铺里，他结实高大的身体也随之压上，牢牢地将她锁在身下。 “嗯……” 男人的粗喘和女人的轻哼求饶持续了很久，一直到后半夜才渐渐停歇。 向暖难得还维持着清醒，也不能说清醒，但至少不是直接昏睡的状态。她不满地戳了戳他，埋怨道：“都是你，害得我都没听到新年的钟声。” “那玩意有什么好听的？”牧野不以为然地将人抱起，一起躺进已经注满温水的浴缸里。 温暖的液体抚过酸软疲惫的身体，背后还有丈夫灼热的胸膛，向暖止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原本还有点清明的脑子眼看着就要彻底迷糊了。 夜已经很深了，牧野也没贪恋，拿起毛巾给她将身体擦拭了一遍，又快速地给自己抹了一下就起来了。将人放回床上，他又端来了温开水，扶着向暖喝了几口。 向暖的脑袋挨上枕头，拼命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喊：“牧长官。” “怎么了？”牧野不明所以地俯下身。 向暖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一口，嘴角带笑，含含糊糊鼻音浓浓地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牧野吻了吻她的眉眼。 向暖满足地闭上眼睛，几乎是立即陷入了黑甜的梦想，嘴角却还依旧保持上扬的弧度。 牧长官，我希望每一年都可以这样跟你一起迎接新年！希望来年，我们可以有一个融合了我们骨血的小宝贝…… 应该会的吧？ 一定会的！ 第360章 又见初恋 大年初一起，大家就开始各种走亲访友，不是别人到你家里来，就是你到别人家里去，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场景却都差不多。 向暖和牧野白天跟着牧高峰和罗筱柔走亲访友，晚上牧野的兄弟还要聚集到一块玩儿，时间安排得满满的，简直忙得一塌糊涂。 对向暖来说，忙一点累一点倒也没什么，只是那些老人家都喜欢笑眯眯地问“什么时候给果果生个弟弟妹妹啊”“早点生对大人孩子都好啊”之类的话，多少有点戳心。尤其是每次看到婆婆大人脸上的表情一僵，她总忍不住心里忐忑。好在婆婆大人没真的为难她，甚至也没单独跟她提这事儿。只是这样一来，她心里反倒更加内疚。老人家只是想抱孙子，她也很想满足他们的愿望，但这种事情急不来，只能耐心等待缘分的驾临。 几天下来，大人们都有些累了，只有果果精力旺盛，而且每天都能见到不一样的小朋友，着对她来说简直不能再幸福。 到了年初七，上班族们基本都到单位报到，这种情况终于有所好转了。 牧野趁机将果果交给爷爷奶奶，带着向暖去泰国过二人世界去了。 泰国是一个没有冬天的国度，荣城这边是寒风凛冽，它那边依然是阳光明媚、裙裾飞扬。 牧野租了一辆越野车，白天载着向暖四处乱转，遇到感兴趣的地方就停下来。当然，他们去得最多的还是海边，逐一逐海浪或者牵着手在沙滩上散步，都是很不错的选择。 晚上就四处寻美食，酒足饭饱之后再摸着肚子散步回酒店，然后免不了进行一场儿童不宜的运动。 他们整整在泰国待了一个星期，这才收拾包袱，依依不舍地回到了荣城。 牧野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再休息一些时日就可以回到部队了。 向暖的幼儿园，所有的手续也已经办好，只等老师到位就能够面向社会招生了。 在取名上，向暖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就直接叫温暖幼儿园。她希望孩子们在这里也能感受到家一样的温暖和保护，从而茁壮成长。 对此，牧野也觉得不错。 之前的所有环节，向暖都尽量亲历亲为，不假借他人的手。唯有在招聘老师这件事上，她特地请牧野来帮忙。 这些年出现了不少的虐童案，究其原因，多半是由于幼师的素质参差不齐。很多幼师根本就没有真正的资格证，人品也堪忧，甚至连应聘是上交的个人信息都有弄虚作假的嫌疑，所以出了问题就直接跑人也是常有的事情。 向暖本来就想办一所充满爱的幼儿园，那么老师的挑选就至关重要了。 牧野的眼光很毒辣，看人也很准，他直接参与面试过程，由他看中的人基本是没什么问题的。另一方面，他也动用了自己的势力对这些人进行了简单的调查，又多了一重保证。 不管怎么说，这事儿交给他，向暖是绝对放心的。 荣城是一个外来人口远远大于本地人口的城市，而公立幼儿园一般都只接纳本地户籍的幼儿和极少数积分入学的务工人员子弟，剩下的孩子都只能去私立幼儿园。 私立幼儿园遍布荣城的大街小巷，但仍是僧多粥少，供不应求。而且很多私立幼儿园收费昂贵，外来务工人员收入又相对较低，根本没办法承担这笔费用，很多人只能将孩子送到那些没有资质的幼儿园。如此一来，孩子的安全和健康就更加得不到保障了。 温暖幼儿园虽然是新办的，但是环境好，收费也公道，招生广告一打出，很快就有不少人前来报名。不过场地有限，考虑到明年这些孩子就要升级到中班，所以只招收了五个班。 开学那天，牧野、罗筱柔和张妈都来了。 向暖站在门口，看着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的孩子们，心底不由得涌出一股强烈的成就感和使命感，眼眶也有些发热。突然，一只大手搭上她的肩头。她扭头看到熟悉的脸庞，含着泪笑了。 “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我这辈子也许都只是一名普通的幼儿园老师，像我这样样各方面都很平庸的人，实在做不了什么大事。但是我真的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开办一所幼儿园，并且亲自做了这么多准备工作。那些我以前一窍不通，也不认为自己能做好的事情，我居然都完成了。” 话音未落，额头立马被弹了一下。 “谁说你平庸了？没事儿就妄自菲薄的小笨蛋。” 向暖抿着嘴角呵呵傻笑。“我本来就是一个很平凡的女人，只是有幸嫁了一个不平凡的男人而已。” 这话牧野爱听，也就不计较她的妄自菲薄了。 牧野和罗筱柔他们并没有在幼儿园待很久，毕竟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不过是来见证一下而已。而且第一天上学，孩子们都是各种哇哇大哭，家长也是各种不舍，场面实在混乱。 作为园长，向暖也投入到了哄孩子的队伍当中。 “向……暖？是你吗？”男人的声音，不太确定的语气。 向暖闻声看了过去，站在不远处的男人有点熟悉又有些陌生，最后确定真的是熟人。 潘颂阳，向暖的初恋。 向暖很快反应过来，脸上扬起微笑，大大方方地打招呼。“是你啊，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潘颂阳搓了搓手，笑容也有些僵硬。“刚刚在门口的宣传栏上看到园长的资料，我还有点不敢相信，没想到真的是你。” 向暖往宣传栏的方向瞅了一眼，那里贴着她和老师们的照片。不过，她现在跟过去相比确实有了很大的变化，潘颂阳不敢相信也是正常的。 “这么多年过去，你也变了不少。” 想起两个人曾经有过的纠缠，向暖的心情还是很复杂。 当初，潘颂阳对她其实挺好的，两个人都已经到谈婚论嫁的阶段了。谁知道刘秀青不仅在礼金一事上狮子开大口，还说了不少难听的话，潘颂阳受不了就直接提出了分手。 为此，向暖伤心难过了好一段日子才缓过来。她也是由此意识到，刘秀青根本不会让她好好嫁人，婚礼什么的更是别指望，这也是她后来相亲会直接提出领证结婚的原因。 “是啊。你看起来过得很不错。”比起向暖，潘颂阳的心情显然更加复杂。 眼前的向暖不再是他记忆里那个懦弱畏缩的样子，她不仅样貌变漂亮了，穿着打扮好了，就连气质都不一样了，整个人看起来自信又耀眼，像一颗闪闪发光的宝石。 反观自己，薪水虽然比过去提升了不少，但在这个大都市依旧生活得很艰难，别说买房买车，能够养家糊口就已经不错了。 向暖压下心底的潮水翻涌，笑了笑。“还行。你是来送孩子上学的？” “对，小一班的潘明昊是我儿子。你呢，结婚了吗？” 想起牧野，向暖的眼神不由得温柔了起来，连带着笑容都灿烂了几分。“结了，还有个女儿。” “真好。”潘颂阳嘴上这么说，心里多少是有点堵的。他心肠不坏，也不是希望向暖过得不好，只是向暖离了他过得这么好，总好像是证明了他的无能似的。 其实，很多男女都有这样的心理，潘颂阳不是例外。 “是啊，我们都过得挺好，真好。” 闻言，潘颂阳脸上一闪而过一抹苦笑。“我今天请了假，要不一起吃个饭？” “今天恐怕不行，改天吧。你也看到了，开学第一天，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不亲自盯着，向暖不放心，毕竟今天每个孩子都可能摇身一变成了爱哭包、捣蛋鬼。 被拒绝了，潘颂阳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发。“那行，改天有空一起吃饭吧。” “好。那，再见。” “再见。” 向暖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曾经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两个人，终究只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但幸运的是，我们彼此都安好。 感谢你，曾经温暖我的岁月。 第361章 他是食肉大怪兽 幼儿园一开学，向暖又变得跟年前一样忙得脚不点地，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来去匆匆，经常连丈夫孩子都无暇分心去照料。 关于潘颂阳的事情，向暖没有特地跟牧野提起，不是刻意想要隐瞒什么，而是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自然而然的也不认为有专门打个报告的需要。 而且那天之后，向暖也没再碰到潘颂阳，他似乎很忙，根本没时间来接送孩子。 向暖倒是见了几次潘明昊，虎头虎脑的小男孩，长得很像判潘颂阳。接送他的是一位老太太，应该是潘颂阳的丈母娘，因为她见过潘颂阳的母亲。 不过，对向暖而言，潘颂阳现在只是学生的家长，再没别的，所以她也不会对此给与过多的关注。 在忙碌中，一个月的时光悄然流逝。 向暖陪着牧野一起去医院做了复诊，确认他的身体已经痊愈。只是有些话医生没有明确说出来，他们心里也清楚，就算完全恢复也回不到以前那种最强盛的状态。但对一个被宣告极有可能一辈子靠轮椅过活的人来说，能够恢复到这种状态已经是万幸了，必须感恩。 挽着牧野的手走出医院的时候，向暖像一只不安分的小麻雀，走路轻盈得像跳来蹦去的小麻雀，激动得叽叽喳喳的小嘴也像小麻雀，好心情一览无遗。 “我们找个地方庆祝一下吧？就我们两个，好不好？” 她仰头望着他，眼神清澈笑容灿烂，仿佛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在迎着微风和阳光静静绽放。声音和语气也是柔柔软软的，带着撒娇的味道，让人舍不得拒绝。 牧野更舍不得拒绝，毕竟她难得提点什么要求。 “想去哪里？” 荣城很大，什么样玩乐的地方都有，但常年在部队的牧野跟向暖一样，对这方面知之甚少。他每次回来也只跟那帮兄弟聚一聚，而且多半都是在夏明朗的深色会所。 最后，他们去了结婚那天晚上订的那家酒店。那里有荣城著名的西餐厅，很有情调，也很适合情侣或者夫妻。 向暖更喜欢中餐，但她也很喜欢吃牛扒，几乎每次去西餐厅都点七分熟的黑椒牛扒，然后小块小块地切下来，用刀叉送入口中，那感觉实在是种享受。 牧野饭量大，别的不说，一盘炒饭是绝对少不了的，否则单是鹅肝、蜗牛之类的东西，他根本吃不饱。 向暖听到牧野点海鲜炒饭的时候就已经在憋笑了，但一直忍到服务员走开才笑出声来。“咱们两真像土包子进城，我每次都点七分熟黑椒牛扒，你每次都先点一份炒饭，哈哈……” 牧野挑了一下眉头，神色自若地望着对面兀自笑得欢快的小女人，见她笑得都快趴到桌子上了，眼里如闪电划过夜空一般划过一抹笑意。“有这么好笑吗？” “有！”说着她又笑了两声，然后一边忍笑一边跟他说起一个关于这方面的搞笑段子。段子说完了，她又笑得直不起腰，而且顾忌着场合，还拼命地压抑着不让自己笑得太夸张。 牧野无奈地摇摇头，将水杯往她面前挪了一下。“喝点水，小心笑岔气了。” 向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然后哀怨地看着他，微微嘟起嘴。“你怎么一点都不笑啊？你的笑点也太高了吧？” “是你的笑点太低。” 闻言，向暖的眼神立马变得更加哀怨，连嘴都嘟得更高。“我这是正常人的水准，你那是非人类的水平。” 牧野忍不住笑了，右手食指微微曲起，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向暖皱了皱鼻子，下巴微微扬起，又灿烂地笑了起来。这样的时光，对她和牧野来说实在难得。而且过了今天，只怕又得回到以前那种聚少离多的状态了。在这半年偷来的朝夕相处之后，她都怀疑自己还能不能适应那样的生活了……人啊，果然都是贪心不足的生物。 额头被轻轻地弹了一下。 “想什么呢？” 向暖双肘支在桌子上，双手托住下巴，笑着眨眨眼睛。“想你啊。我在想，我家牧长官真是魅力非凡。” 说完了，向暖不禁有点脸发热，自己怎么越来越没脸没皮了？肯定是对面这个家伙把她给教坏了！ 牧野笑笑，也懒得去追究这话是真是假，反正他能清楚地在她眼里看到对自己的情意和迷恋。对任何一个男人而言，这都是一件让人愉快且有成就感的事情。 “两位好，这是你们要的黑椒牛扒和海鲜炒饭，请慢用。” 向暖一手刀叉一手勺子，不急着对黑椒牛扒下手，反而将勺子伸过去挖了一勺海鲜炒饭送进嘴里，嚼了两下，满意地点头。五星级酒店的餐厅就是不一样，连炒饭都能做得这么美味！ 牧野动手将炒饭放到她面前，然后拿过她的牛扒，成大小厚薄均匀的小块，再淋上黑椒汁。 向暖一边吃着香喷可口的炒饭，一边欣赏他堪称表演一样的动作，明明是普通的刀叉，但落在他手里就好像锋芒内敛的利刃。这人简直作孽，切个牛扒都切得这么好看，还让不让人活了？但是想到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她又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好了，吃吧。”牧野将黑椒牛扒放回去，拿回自己被挖了一个小角的炒饭。 向暖先叉了一块牛扒送到嘴里，边满意地点头边又叉了一块放到炒饭面上。“真的很好吃，你尝尝。” 牧野将东西送进口里嚼了两下，然后点点头。“还不错。快吃吧，凉了就没这个味道了。” 向暖应了一声，用勺子舀了一半的牛扒到他碗里，又往自己这边挖了一部分炒饭，然后才认真地吃了起来。 她并非生在富贵人家，没有从小就接受用餐礼仪的培训，所以她每一个动作都很小心，免得闹出笑话来。即便如此，眼光犀利的人依然能一眼就看出区别来，临时学的东西只是皮毛，跟融入骨子里的部分是不一样的。 牧野看着她略带笨拙的样子，突然有点后悔带她来这里，但这样拼命为了他而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的向暖，又是如此的可爱而温暖。 “怎么了？”向暖小心地用指尖碰了碰嘴角。“我脸上粘东西了？” “没有。只是觉得你吃东西的时候像小动物一样，很可爱。” 向暖笑了，眼睛弯弯亮亮的。“你吃东西的时候也像动物，像食肉的大怪兽。” 话音落下，她不由得笑出声来，很得意的样子。 牧野被她勾得心里痒痒的，要不是场合不对，他一定将她拖到怀里激烈地亲吻她。但眼下，他只能克制地伸手碰了碰她细嫩的脸颊，那里因为开怀大笑而泛着诱人的红晕。 “你们好。”服务员突然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向暖想到刚刚的亲昵可能被对方看到了，脸上的红晕又深了几分。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感觉到了两道让自己不舒服的目光。顺着感觉的方位侧头看过去，她见到苏问心正在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共进餐。 男人在说着什么，苏问心却明显心不在焉，看着向暖的眼光也跟淬了毒的刀子似的一点也不客气。 第362章 她只是一颗棋子 牧野突然伸出手，将向暖的脸拨了回来。“别理她。” 他不像向暖那么迟钝，早就发现苏问心就在附近了，只是懒得理睬罢了。 “哦。”向暖愣了一下，就低头继续品尝美食。她根本没将苏问心放在心上，只是觉得有点扫兴，这么好的约会时间居然碰见不喜欢的人。好在苏问心只是远远地瞪两眼，对他们倒是没什么影响。 他们还没吃完，就看到苏问心跟那个男人走了。男人走在前面，态度傲然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苏问心跟在他身后，很快被迈大步的男人甩开一段距离，看着竟然有点可怜。 向暖纯属好奇地问了一句。“苏问心不会是在相亲吧？” “谁知道。”牧野连头都没抬，显然对苏问心的事情没有任何兴趣。“不过苏家最近需要动用苏问心这颗棋子。” 向暖整个愣住了。牧野很少跟她说这些东西，尽管只是摸棱两可的一句话，却也足够她震惊不已。 棋子…… 这两个字用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很悲哀的。 向暖在电视里看多了这种豪门大户的做法，子女的婚姻从来都是跟利益挂钩的，爱情在他们眼里就是个无关紧要的点缀，不跟利益冲突的时候让它挂在那，一旦有冲突就毫不留情地拽掉丢弃。 可电视毕竟是电视，总让人怀疑那不过是夸张的表达方式。可牧野刚刚这句话让向暖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 记得苏问心上一段婚姻就是联姻，结果以失败告终，甚至赔上了一条可贵的生命。这一年来，苏家一直让苏问心留在大院里，原来不是给时间她去寻找情投意合且可托付终身的对象，而是为了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再让这枚棋子发挥作用！ 从小到大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原来不过是酬劳。享受了这些，就得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向暖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她那单纯的世界和大脑让她没办法去想象别人世界的复杂与黑暗。每个人都是一颗棋子，婚姻只是谋取利益的工具……光想想就觉得无比恐怖。 向暖突然觉得苏问心真可怜，倾国倾城又如何？锦衣玉食又如何？连父母都只把她当成棋子，又能奢望谁是真心爱她？ “好好吃东西，别想些不相干的。”牧野往她盘子里放了一块鹅肝。 向暖应了一声，低头乖乖吃东西，只是脑子里还是闪过了许多乱糟糟的想法，最后归结为一点：还是做个普通人好，起码可以凭自己的努力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起码可以追求自己的爱情跟一个喜欢的人结为夫妻！ “嗨，偷偷问你个问题呗？先声明，我是纯属好奇，没别的意思。” 牧野挑了挑剑眉，将一块鹅肝送入口中。 “爸妈是不是也曾经特别希望你娶某家的姑娘啊？我记得，妈原本挺喜欢苏问心的。” 苏问心之所以对牧野如此执着，除了喜欢牧野，没准还有双方，至少是一方家长的暗示甚至承诺在内。 如果牧野喜欢苏问心，这件事就简单多了，既成全了倾心相爱的一对年轻人，也实现了两大家族的联姻，一举两得。只可惜，牧野对苏问心不感兴趣。 爱一个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两情相悦却很难，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 “没有。老头子是个极度正直且理智的人，并不迷恋权势，也知道除了人之外什么都是虚的。” 何况，凭他们父子两的能力，也不需要联姻这样的旁门左道。否则他当初随便从世交叔伯家挑一个女孩子结婚就可以了，根本犯不着相亲。 还有一句话，牧野没打算告诉向暖——盛极必衰，太过耀眼未必是好事。 除了人之外，什么都是虚的。 向暖为这句话而震撼，同时忍不住想，她何其有幸嫁入这样一个家庭。 “爸真是个聪明人，而且是个性情中人。” “嗯。”牧野只应了一声，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三两下将盘中的鹅肝吃干净，伸手端起了一旁的杯子，喝了一口才望向向暖。“吃饱了吗？” “饱了。”向暖抓着餐巾仔细地擦拭嘴角，又拿手机屏幕当镜子偷偷确认了一下。 牧野招来服务员付了钱，然后就带着向暖出了餐厅。 向暖没想到的是，苏问心居然出现在牧野那辆越野车旁边，而且明显是在等他们。不，准确地说是在等牧野。 这是要干什么？ 向暖本能地看向牧野，却没从他脸上看到任何东西。 见向暖挽着牧野恩恩爱爱地走来，苏问心必须拿出所有的理智才能忍住不冲上去将他们分开，放在衣兜里的双手用力握成拳头，指甲刺破掌心带来点点刺痛，提醒着她要忍耐。 等他们靠近了，苏问心连看也不看向暖，直接仰头望着牧野，眼里除了痴迷爱恋还有一份哀求，仿佛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一般。“牧野，能不能给我两分钟的时间？一分钟也行。” “我帮不了你。” 牧野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开，然后拉开了驾驶座车门。 “不，你可以的！”苏问心一把抱住牧野的手臂，脸上是绝望的哀求。“只要你愿意，你一定可以的！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如果你不帮我，我真的会死的，会死的……” 向暖听得眉头直皱，还满肚子的疑惑。就算是家族联姻，也不至于到死的地步吧？难道那个联姻对象特别可怕？又或者她是因为别的事情求助？还有，牧野怎么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苏问心是为什么求助于他？ “向暖，愣着干什么？上车。” “啊？哦。”向暖赶紧跑到副驾驶座，开门上车，眼睛却一直看着苏问心。 “不！不要！”意识到牧野的拒绝，苏问心更加用力地抱住他的胳膊，流着泪哀求。“求求你，牧野，你不能这样对我……” 牧野低头看着苏问心一脸的泪，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两个手腕。 苏问心发出“呀”的一声闷哼，无奈松开了牧野的手臂。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除了你自己，谁也帮不了你。” 苏问心哭得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命地摇头，表示不同意他的观点。 牧野捏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一边，然后上车，发动。苏问心对他贼心不死，他要是稍微表现出一点不该有的温柔来，她就能给自己点燃一份希望，那只会害了她。 不要走！ 苏问心想要扑上来，却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摔了一跤，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她挣扎着爬起来，可刚努力到一半又跌了回去，然后她像是绝望了一般坐在那一动不动，只是瞪大眼睛看着那辆已经有些年月的越野车迅速远去。 车子开出地下车库的入口，很快便汇入拥挤的车流当中。 沉默犹豫了一会儿，向暖终于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她怎么了？就算是家族联姻，也不至于要死的地步吧？” “苏家这次选择的联姻对象是叶家的二少爷，就是刚刚在餐厅里见到的那个人。那人性格乖戾、行事张扬，听说在床上还有点特殊的癖好，曾经在俱乐部玩出过人命。” 向暖倏然瞪大眼睛，完全是被吓的。“苏问心爸妈是疯了吗，居然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所谓的利益真有这么重要吗，难道比儿女的幸福甚至性命更重要？”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在为利益不择手段，只是程度不同罢了。” 向暖知道他说得没错，却还是不太能接受。如果利用的是别人也就罢了，连对亲生女儿都可以这么狠，还是不是人？ “像这样的家庭，是不是一开始生儿育女就是为了将来换取利益？孩子一出生，就注定是一颗棋子，然后好吃好喝养着，等时机到了就派上用场？要是没用，就直接丢弃？” 向暖并不是为苏问心鸣冤，她只是不能接受这样轻贱个体甚至轻贱生命的做法。养儿育女如此美好的事情，居然只是谋取利益的手段，想想就让人觉得心寒。 “不用这么悲观，像这样的事情毕竟是少数。” “是啊，否则这个世界就太可怕了。”向暖心有戚戚地吐出一口气，侧头望着车窗外来来往往的人潮。“苏问心的事情，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你希望我帮她？” 第363章 谁都不是傻子 向暖急忙摇头。“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她挺可怜的。” 她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这里面掺杂了利益，只怕早已经盘根错节。何况牧野和苏问心不过是儿时的玩伴而已，他有什么立场插手苏家的家事？搞不好，很可能还会惹祸上身，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苏问心自己不是没有责任的。她上一段婚姻并不算差，如果她好好珍惜，好好经营，日子总不会难过。可她偏偏喜欢作死，将自己弄成这般田地。一个嫁过一次且名声、品性都不好的女人，纵然不是联姻，有条件的好男人也看不上她，是不是这个理？” 向暖点头。 确实是这样。 男人也好女人也罢，结婚都是想找个互相怜惜的人一起好好过日子，而不是请个难伺候的祖宗回家去自虐。就苏问心那个性子，稍微有点血性的男人恐怕都受不了。 “姑且不说我愿不愿意，也姑且不管我插手会不会自惹麻烦，问题在于我帮不了她。首先，我不可能娶她；其次，我没办法给苏家找一个更好的联姻对象；最后，就算我真的能给苏问心找到一个好男人，谁能保证她一定会好好跟对方过日子？你信不信，纵然当初我娶了她，我们俩也不会幸福？” 牧野看得很清楚，苏问心就不是居家过日子的女人，所以他从来就没把她列为选项。 “幸不幸福我不知道，但你绝对不能娶她，否则我怎么办？” 牧野笑了笑，屈指弹了一下她的脑袋。 “幸福不是命中注定，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像我那些战友，他们都是很不错的人，但分手、离婚甚至戴绿帽子的也不少，那些女人都不愿意长期过这种聚少离多、提心吊胆的日子。同样的，也有人坚持下来，并且过得和和美美。” 就像向暖这样，明明吃了那么多苦头却还是不肯放弃，甚至坚定地认为嫁给他是她毕生最大的幸运。 向暖总是说他宠她，那是因为她值得去宠。否则他纵然娶了她，出于男人的责任心不会轻易离婚，但也仅仅是尽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什么柔情宠爱都不用指望。 人与人相处本来就是一个相互作用的过程：你对我好，我自然对你好；你伤我八百，我就损你一千。以德报怨的人，从来都屈指可数，毕竟谁都不是傻子。 “嗯。”向暖点点头，然后问他接下来去那里。 刚刚那个话题，就算是翻过去了。 因为是星期六，向暖不需要回幼儿园，就跟牧野一起去了郊外的一个农家乐。 3月的天气已经转暖，万物复苏，春暖花开，正是踏青的好时节。 农家乐可以玩牌、打麻将、钓鱼，还有各种球类娱乐，但牧野和向暖都不感兴趣，只牵了手在树荫下、花丛间漫步，偶尔摘一朵小野花在手上把玩。 晚上理所当然地在农家乐享用了一顿农家菜，然后在院内的酒店住上一晚。 第二天，他们又在农家乐呆了大半天，天色黄昏才带了一堆新鲜瓜果蔬菜回到大院。 进门刚坐下不久，罗筱柔就告诉他们，苏问心出事了。 据说是昨天下午的时候，苏问心在路上发生了一起严重车祸，重伤昏迷被人送进医院，最后人虽然被抢救过来了，却不得不摘除子宫，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摘除子宫？”向暖被这四个字砸得有些心惊肉跳。对一个女人来说，这个结果太残忍了。 罗筱柔点点头，也很是唏嘘。“没了子宫就不算完整的女人，以后怕是……” 她的话没说完，但大家都明白。虽说这是新时代，思想观念都很新潮开放，但对大多数男人而言，娶妻的重要原因之一还是生子。一个不能生的女人，纵然原本有个要好的恋人也可能因此劳燕分飞，更何况苏问心并没有。 对苏家来说，苏问心这颗棋子是不是彻底废了？废了的棋子，就没有价值了，等待她的是不是只有被丢弃的下场？ 一场左邻右里，苏问心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牧家自然应该派人去探望。牧野和向暖去了，只会刺激到苏问心，所以最后只有罗筱柔亲自出场。 谁知道罗筱柔好心去医院探望，结果却惹了一肚子气。苏问心似乎是有些疯了，一开始她以为罗筱柔身后跟着牧野，得知牧野没来就开始大吵大闹，甚至对着罗筱柔都没有好脸色，还说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话。 罗筱柔回到家里，气得瞪了牧野一眼。“都是你这小崽子惹的祸！” 牧野表示自己很冤枉，却又不好为自己辩解。 向暖看着他憋屈的样子，也不禁失笑。只是想到苏问心就觉得人生无常，不免有些感慨。 也不知道流言是怎么开始的，总之很快就有传言传出，说是是牧野玩弄感情导致苏问心情绪失常，这才出了车祸。偏偏苏问心就跟疯了一样，天天吵着要见牧野，见不到就不肯配合治疗，甚至不肯吃东西。 终于，在苏问心出车祸后第四天，苏家二老亲自求上门来，希望牧野能去医院看望苏问心。 “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你就当是可怜我们一把年纪遭此劫难，去看她一眼，行吗？” 提起苏问心，他们似乎十分心痛，当场落下了泪。 向暖看着他们，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居然会把女人当成了棋子和工具。到底是太会伪装还是情非得已，她也说不好。 罗筱柔也是心软，见老邻居哭得这么惨，也忍不住帮忙劝牧野。“要不你就跑一趟医院，好好劝劝她吧？她本来就伤势不轻，这又不肯治疗也不肯吃饭，怎么受得了？” 这话是对牧野说的，罗筱柔的眼睛看的却是向暖。 向暖自然明白婆婆的意思。苏问心都到这个地步了，牧野要是愿意去看看，她自然不会拦着。“要不你去看看？” 第364章 越发得寸进尺 最后，牧野还是跟着苏问心的父母一起去了一趟医院。 苏问心这次车祸是真的伤得不轻，虽然已经过了三天，但人还是很虚弱。偏偏她还闹脾气不肯配合医生治疗，情况就更糟糕了。 牧野进入病房的时候，苏问心就在闹脾气，明明虚弱成那样，却还对着护士趾高气昂，说出的话难听得他这个大男人都觉得难以接受，亏得那个小护士还能忍。 “问心！”苏清明大概也觉得苏问心这样子实在丢脸，忍不住出声呵斥。“护士，你先出去吧。” 护士如获大赦，赶紧就跑了。 苏问心的叫骂声戛然而止，正要委屈抗议的时候，却发现牧野就在眼前，顿时两眼一亮。“你、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出了车祸，我来看看。”牧野将手里提的慰问品放在床头柜上，脸上没有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对他来说，这次来看望苏问心就是个出于道义而接下来的任务，可不就得公事公办？ 苏问心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态度有什么不妥，因为牧野对她一直很冷淡，他能来对她来说就是惊喜了。听牧野这么说，她立马咬住嘴唇，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完全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我……怎么可能好？我这辈子就这么毁了，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呢……” 说着，她掩面呜呜地哭，眼泪不停地从指缝间渗出。这里面虽然有装可怜的成分，但也是真的伤心，毕竟她失去了对女人来说无比珍贵的子宫，就算无关生儿育女，这也是一种残缺。 牧野知道苏问心想要什么，但他不可能如她所愿。在对方难过的时候将人搂在怀里摸一摸亲一亲再哄一哄的对象，在他这里只能是向暖，连果果都没有这种待遇。 “你别这样，女人的价值又不是体现在生儿育女上。”牧野生硬地说着安慰的话，听起来像背书。 苏问心逸出一声抽泣，随即又紧紧地捂住口鼻，一副拼命控制情绪的样子。“话是这么说，可有几个男人能接受一个没有子宫不能生育的女人？你能接受吗？” 牧野的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但这个问题出自苏问心，他不好正面回答。“你身体还虚弱，先吃点东西吧。其他的事情，等你好了都可以慢慢来。” “我不想吃。我都这这样了，还能慢慢来吗？”说着，苏问心又捂着脸哀哀地哭，这回倒是没什么眼泪。 “真不想吃？” “不吃。” 牧野点点头。“那就不吃了。一个想死的人，谁也救不了，我也懒得浪费这个时间。” 他直接侧过身，迈开大步就要走人。 这根本就不按理出牌！ 苏问心直接懵了，眼看着牧野真的要走，急得大叫：“你不要走！我吃，我这就吃。”…… 向暖去幼儿园上班了，具体在医院发生了什么情况，她也不太清楚。一忙起来，她也就不记得这事儿了，晚上下班回到家，才又想起这一茬。 牧野正在陪果果玩积木，向暖凑到他身边坐下，脑袋微微往他肩头上靠。“苏问心怎么样了？肯配合治疗肯吃饭了吗？” “嗯。”就一个单音，不咸不淡，有种不想提的感觉。 向暖注意到，牧野的眉头皱了一下，眼里一闪而过一抹厌恶之色。很显然，苏问心的作让他非常厌恶。 也是，任谁被人拿要死要活来威胁都会觉得烦躁，何况牧野这种本来就不喜欢受制于人的性格。 向暖本来还想问几句的，但是见他摆明了不想提，她也就忍住了。 不过，谁也没料到，第二天苏问心的母亲梁蓉又找上门来了。 苏问心又不肯配合治疗不肯吃饭，吵着要见牧野，否则就要死要活的。 梁蓉也觉得这样很丢脸，但那到底是她唯一的孩子，她又不能不管，只好厚着脸皮又找上门来求牧野去医院。 这么一来，别说向暖，连罗筱柔和牧高峰都皱了眉头。他们原本觉得苏问心可怜，想着能帮就帮，但这样的招数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那就变味了，等同于威胁了。 很显然，苏问心是尝到甜头了，打算用这一招吃定牧野。 那怎么行呢？别说牧野很快要回部队，没那个北京时间天天去医院看望苏问心，就算有时间，事情也不是这么办的吧？牧野怎么说也是有家室的人，去的次数多了，那些乱乱七八糟的流言就得坐实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作风问题对军人来说可是大事，绝对不能马虎。牧野这么多年洁身自好，凭着自己的努力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有多不容易，只有他们自己人清楚，可不能让一个苏问心给毁了。 牧野看着梁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是不耐烦。唯一的女儿弄成这样，苏清明和梁蓉或许是有点可怜，但这也是自找的。这么多年，他们但凡多花点心思好好教育苏问心，也不至于弄成今天这个样子。 “我——” “牧野。”罗筱柔拍了一下牧野的手臂，拦住他继续往吓说。得罪人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这些老家伙来干吧。“阿蓉啊，大家都是做妈的人，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以我们俩家的关系，能帮忙的地方，我们自然也乐意帮忙。不就是让牧野跑几趟医院吗，多大的事啊，对吧？” 梁蓉猛点头，罗筱柔的话着实让她喜出望外，正想趁热打铁，谁知道—— “但是，”罗筱柔突然来了个转折，“我们都是明白人，都知道这不是解决的办法啊。牧野的身体如今已经好了，马上就要回部队了，时间方面是个问题。再者，问心如今是单身，没什么好怕的。可我们家牧野是结了婚的，他一个有妇之夫，天天在另一个女人病床前呆着，这不合适吧？” 梁蓉有点傻眼，还有些无地自容。“这——” “外面那些传言，你们想必也听到了。你们心疼自己的孩子，我都理解，可我也心疼我儿子啊。他严于律己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却被人这么泼脏水，我这做妈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何况，问心的心思，你们想必也很清楚……这真不是办法。” 罗筱柔已经尽量将话说得委婉一点了，若不是苏问心刚出了这样的祸端，她都想骂人了。她儿子一年到头在部队里忙碌，连自己的媳妇儿都无暇搭理，哪有时间去招惹别的女人？结果因为苏问心的纠缠，愣是被人说成一个玩弄感情的恶棍！就算不会传到部队里影响他的前程，那也是够糟心的。 梁蓉被罗筱柔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嗫嚅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但是想到女儿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她又舍不得就这么告辞走人。苏清明可以狠得下心来不管女儿的死活，她这个当妈的可怎么狠得下心？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 “阿蓉，该说的我也都说了，想必问心还等着你照顾，那我就不多留你了。” 主人都已经下逐客令了，梁蓉就是再厚脸皮也呆不下去，浑浑噩噩地站起来，灰头土脸地离开了牧家。 向暖看着她的背影，禁不住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并极力忍着咧嘴的冲动。她真怕婆婆大人因为邻里之情和同情，一再地让牧野破例去医院看望苏问心。她是同情苏问心的遭遇，但着实看不起苏问心这种不要脸的行径，更不愿意牧野出于道义而一再地去医院见苏问心。但这些想法，她不好直接说出来，怕让人觉得她不近人情。现在这样由婆婆大人来表明态度，那是最好不过了。 “这个苏问心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罗筱柔皱着眉头说了一句，算是为这场闹剧下了一个结论，然后她也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转身去陪果果玩儿了。 牧野趁机抓了向暖的手，两个人一起回了房间。门一锁上，他就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刮了刮向暖的鼻子。“这下放心了？” “嗯哼。”向暖傲娇地扬了扬下巴，双手把玩着他上衣的扣子。“我要是说我一点都不喜欢你去见苏问心，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近人情？” “不会，我也不想去见她。” 牧野最讨厌没事儿要死要活的人，轻贱生命最可耻，但他更讨厌拿自己的死活威胁别人的人，苏问心都快踩到他的底线了。 向暖满意地扬起嘴角，踮起脚尖亲了他一口，又继续低头把玩他的扣子。“幸亏妈先一步表明了态度，否则我真担心她到时候会直接以自杀来威胁你离婚，然后娶她。” 苏问心绝对做得出这种事情！ “你放心，像苏问心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哪里舍得就这么死了？” “可她要是真的一直不吃饭呢？” 苏问心本来身体就虚弱，再不吃东西，真的会出人命。在人命面前，什么原则估计都得让步吧？ 第365章 谁的人生里都有几个神经病 牧野不以为然。“与我何干？我又不是上帝，还要管每个人的死活。” 话虽然这么说，可向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苏问心那人她也领教过那么多回，当真是厚颜无耻，到了黄河也不死心的类型。 不过他们管不了苏问心想做什么，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向暖想到这两年来，苏问心一直跟只苍蝇一样膈应自己，也当真是郁闷至极，偏偏又无可奈何。 牧野戳了戳她皱起的眉头。“又瞎想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苏问心挺烦人的。你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做了，可她就是冥顽不灵、死不放弃，真是无可奈何啊。” “谁的人生里没几个神经病？没什么好烦恼的。”说着，牧野弯腰一把将她抱起。 向暖惊叫一声，一把抱住他的脖子。“你干嘛啊？” “洗澡，睡觉。” 向暖立马咯咯地笑了起来，还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两个人在浴缸里进行了一场激烈的缠绵，足足泡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床铺上，然后又折腾了一通。 第二次被抱进浴室的时候，向暖气得张嘴在牧野的脖子上啃了一口。“早知道刚才就不洗澡了，浪费水资源！” 牧野闻言低笑两声，抱着她站到花洒下，让她踩在自己的脚面上，然后打开水阀。 向暖累的完全不想动，整个人趴在他怀里就跟睡着了一样，等着他帮忙洗掉一身的汗水，再裹上大浴巾回到床里。在他拿着吹风筒帮她吹头发的时候，她就已经睡迷糊了…… “牧野，你救救问心吧。如果你不救她，她真的会死的。她现在就在楼顶上，说如果你不出现，她就真的跳下去。她真的会跳的，你救救她吧，只有你能救她了……” 梁蓉突然跑进牧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牧野去救人。 向暖一把抓住牧野的手臂，恳求他：“别去！她是故意这样吓唬你的，千万别去，否则就上了她的当，你就再也甩不掉她了。” “我必须去。”牧野一把拉开她的手，转身一溜烟冲出了家门。 向暖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便撒腿追了出去。可她哪里跟得上牧野的态度？等她到达楼顶的时候，牧野已经在跟苏问心对话了。 “我爱你！如果不能跟你在一起，我宁愿死！今天你就做个抉择吧，要么你跟——”苏问心发现了向暖，食指直直地戳向她。“她离婚，然后跟我在一起。要么，你就看着我从这里跳下去！我数到十，如果你不答应跟她离婚，我就跳下去。一，二，三……” 不要答应她！ 牧野，你不能答应她！ 向暖拼了命地在心里嘶喊，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用哀求的目光看着牧野，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可牧野连看也不看她，目光一直都落在苏问心的身上。 “八，九——” 苏问心已经数到最后一个数字了。 “不！不要！” 向暖惊慌失措地叫喊，整个人从床上弹坐起来。 “啪——”壁灯亮起。 随即，她被搂进了温暖的怀抱，脸上的虚汗也被人用手温柔地抹去，后背也被一只大手温柔地抚触，仿佛能抚触到她跳得极不规律的心脏。 “怎么了？做噩梦了？” “嗯。”向暖虚软地靠在牧野怀里，心脏跳得太快带来阵阵疼痛，气息还喘得厉害。 “做什么梦了，吓成这样？” 这个…… 向暖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说实话。“惊醒之后就记不清了，反正挺吓人的。” 这种情况也是存在的，牧野也没多想，拿过床头的保温杯让她喝了几口水。“这个时候不适合洗澡，我去倒盆水出来给你擦一下。” “嗯。” 牧野让她靠在床头，起身去浴室端来一盆温水，拧了毛巾给她擦了脸和上半身。“没事了，睡吧。” 向暖应了一声却没动，等他回到床上躺下，她才躺倒窝进他怀里，枕上他结实的胸口。 牧野调整了一下身体让她窝得更舒服，一只手有节奏地抚-摸着她的头。 向暖在他胸前蹭了蹭，然后闭上眼睛，逸出一声舒服的喟叹。两个人比一个人好，就是因为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这样抱在一起分享体温吧？ “笑什么？” 向暖愣了一下，才知道自己刚才居然笑出声了。“没什么，就是觉得两个人这样搂在一块儿取暖，感觉特别好，特别幸福，难怪你们男人总爱说幸福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牧野没接话，只是吻了吻她的额头。 因着额上羽毛一般的温暖轻柔，向暖又弯了弯嘴角，放松身心，不一会儿就在他的抚-摸下渐渐沉入了梦乡。后半夜她没再做梦，一口气睡到了闹铃响起。 “嗯……”向暖闭着眼睛轻哼一声，第一时间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发现已经没人了。她又将双臂举过头顶，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还在床里打了两个滚，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都说春困秋乏，果然，春天就适合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睡懒觉。 向暖眨了眨眼睛，懒懒地看着从窗帘缝隙里漏进来的阳光洒落在地上，星星点点像是地板上点缀了无数的细钻，盯着看的时间长了会让人觉得有点犯晕，但那也是幸福的晕眩。 足足在床上赖了将近五分钟，向暖才掀开被子下床，走过去“刷”一下拉开窗帘。春日暖暖的阳光就这么倾泻而入，让她整个人沐浴在温暖和明媚里，心情也跟着敞亮起来。她干脆闭上眼睛，仰起脸来享受这一切。 身后传来轻微的动静，是开门的声音。 紧接着，她的腰被手臂缠上，背部也贴上结实温热的胸膛，然后是脖子被唇舌给肆虐…… “别闹了。”向暖缩了缩脖子，想躲避使坏的舌头。 牧野只是逗一逗她，没打算真的做什么，所以亲了一会儿就放过她了。“去洗脸刷牙，吃了早餐我送你去幼儿园。” “嗯，好。” 向暖现在的车技已经锻炼得很不错了，但老公亲自接送这种待遇她是不会傻得去拒绝的。何况很快就又得回到一年到头也很难见到人的状态了，当然能多享受一次是一次。 因为赖了一会儿床，向暖怕迟到，就直接将早餐打包带走。车子发动之后，她舒舒服服地窝在副驾驶座吃着美味的早餐，再看看左侧男人线条刚毅的侧脸，幸福得眼睛都眯起来。 前方红灯，牧野缓缓地踩了刹车，一转头就看到向暖像懒猫吃到喜爱的小鱼仔一样的表情，不由得失笑摇头。“张妈做的早餐这么好吃吗？” “恩恩~”向暖点点头，夹起一个饺子塞进他嘴里，然后露出满足的傻笑。 牧野勾了勾嘴角，曲起食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转回头看着前方，松开刹车。 他们到达幼儿园门外的时候，家长已经陆续将孩子送到学校了。 懒得找地方停车，牧野干脆没有下车。 向暖怕被人看见，没敢做什么亲昵的动作，只是捏了捏他的手。“拜拜，晚上见。” 牧野随意地摆摆手，然后就把车开走了。 “向暖。” 向暖闻声转头，看到潘颂阳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早上好。今天亲自送孩子来上学？” “是啊。我今天调休，昊昊又吵着要我送，只好跑一趟。” “挺好的。孩子8岁之前，父亲对他的影响要比母亲更大。” 潘颂阳笑了笑，朝刚刚那辆越野车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刚刚送你来的人，是你老公吗？” 他没看清那个男人的样子，只知道对方个子很高，身材很好。最重要的是，那辆车很贵的。能开得起这样的车，对方必定是家底丰厚，条件优越。 他没想到，向暖居然嫁得这么好，难怪她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有钱人家的少奶奶，走到哪里都是风光无限，哪里是以前那个灰姑娘能相比的？ “啊？对，是他。”跟前任男友谈自己的丈夫，这让向暖觉得有点尴尬。“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进去了。” “等一下！”潘颂阳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我难得今天有空，要不一起吃个饭吧？不管怎么说，咱们总是朋友，你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吧？” 向暖像是被烫到似的，赶忙把手抽回来，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潘颂阳没想做什么，但这么明显的抗拒态度，多少让他有点难堪。想当初，他们的关系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那个……我得忙一会儿，要不你在前面咖啡馆先等我一下？” “行。” 向暖点点头，迈步进了幼儿园。她一忙起来就不记得跟潘颂阳的约定，等想起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了，赶紧拿了包就赶往咖啡厅。 潘颂阳还以为向暖放他的鸽子了，正要回幼儿园去找人，就见到向暖匆匆而来。 “实在不好意思，我一忙起来就忘了，真不是有意的。” “没事，先坐下来喝口水吧。” 潘颂阳体贴地将水杯往向暖面前挪了挪。 “谢谢。”向暖一路快走过来确实有点渴了，就端起水杯喝了两口。 潘颂阳望着向暖因为赶路而泛起红晕的秀美脸庞，想起当年的恩爱甜蜜，再想想家里总是嫌弃他没本事的妻子，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第366章 把自己给作死 不管当初两个人感情有多好，事隔多年双方都已经结婚生子之后，面对面坐在一起多少还是会有些尴尬不自在。 至少，向暖挺不自在的，尤其是潘颂阳三番四次将话题往以前的事情上带之后。在她看来，他们就算还能勉强做朋友，那也是建立在彼此都已经释怀，不再纠结于从前的基础上。 潘颂阳却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不自在，不仅回忆了他们曾经的恩爱甜蜜，甚至还提到了他的妻子。他说妻子总觉得他没出息，不管他做什么在妻子眼里都是错的。 如果仅仅是这样，向暖也就不说什么，毕竟这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他憋闷之下想找个人诉说几句，也是可以理解的。 坏就坏在，潘颂阳拿妻子跟她做对比。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这都很不妥。 终于，向暖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潘颂阳，俗话说得好，距离产生美。我们当初也并非没有争执冷战，只是时间过去太久，记忆都已经模糊了而已。你我都明白，你会觉得我当初什么都好其实是一种错觉，因为现实偶尔的不如意而产生的错觉。” “不是的，我——” “你能先听我把话说完吗？” 潘颂阳有些愣住了，这样强势的向暖对他来说太陌生了。他怔怔地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些丧气地点点头。“好，你说。” “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遇到烦恼的时候，我也会忍不住回忆过往，拿从前的美好来安慰自己鼓励自己。而且，我从前是个什么样子，你比谁都清楚。你今天看到的我，或许跟你记忆中大不相同，严格来说是出彩了许多。但这不是因为我随着年龄的增长自然而然变得成熟了出众了，而是因为我遇到了一个好男人，他愿意包容我、帮助我，甚至无条件地护着我。” 提到牧野，向暖的脸上就不由自主地露出那种娴静甜美又带着爱恋的笑容，一副沉醉在爱河里的小女人的模样。 潘颂阳见了，双手攥紧了手中的杯子，脸色有些青白。 “我不是指责你，也没那个资格。我只是觉得，既然已经决定要一辈子在一起，那就多给对方一点信任、包容和爱护，多想着对方的好。谁的人生都不是万事如意的，我也一样。” 向暖喝了一口水，然后将杯子放下，站起身后歉意一笑。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祝你们幸福。” 潘颂阳想要拦她，手臂都已经伸出去了，最后又慢慢缩了回来，神色莫辨地看着向暖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向暖回到幼儿园门口，却发现门外居然等着自己熟悉的车子。她眼睛一亮，撒腿跑过去，凑到驾驶座窗口。 驾驶座上的男人从车窗探出头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去哪里了？” “见了一个朋友，就在前面那家咖啡馆。” “朋友？”向暖的朋友不多，牧野是知道的。并非她性格不好，无法与人深交，而是她对友情的要求很纯粹。 一般人交际圈分为三种人：一是可以真正做朋友的人，二是不能深交但勉强可以称为朋友的人，三是不能做朋友的人。 但向暖的交际圈基本是没有第二种人的，她特别不喜欢逢场作戏、互相敷衍。 而不管对谁而言，真正能做朋友的人，本来就不多。何况，向暖的交际圈本身就很小也很简单。 向暖咬着嘴唇，眼珠子转了转，最后决定说实话。“是我的前男友。” 锐利的鹰目立马就眯了起来。 “他找你干什么？” “也不算是特地找我吧。他儿子在幼儿园上学，他送儿子来学校，刚好碰上了。”向暖笑嘻嘻地凑过去，鼻尖轻碰鼻尖。“怎么，你吃醋啦？真吃醋啦？” 她这笑嘻嘻的样子倒是坦荡得很，牧野就算是想生出点无端猜测来都找不到理由。摊在阳光下的东西，从来都一目了然。只有藏着掖着的部分，才会让人蠢蠢欲动想要窥探和揣测。 “吃醋倒不至于，不爽倒是真的。” 闻言，向暖清脆地笑了起来，眼睛在周围扫了一圈，双臂略有些艰难地勾上他的脖子。“那你要怎么样才爽？官人说出来，小女子一定照办。” 牧野的指尖在她带笑的眼角一划而过，又在她嘴唇上啃了一口。“上车。” “遵命，长官！”向暖蹦蹦跳跳地绕过车头，上了副驾驶座，乖乖地拉过安全带系好。“离这里不远有一家猪肚鸡餐厅，网上评价很不错，我们去试试好不好？” “地址。” 向暖打开手机地图，直接开始导航。 那家火锅店规模很大，整整两层楼，一层楼目测都有两百平方米左右。 正是午饭时间，从窗外就能看到店里人头涌动，每张桌子中间的锅子上方都是烟雾缭绕，食物的香味仿佛也因为这烟雾而变得实体化。一帮人围着桌子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说笑笑，看着就特别有氛围。 向暖挽着牧野的手臂，望着窗玻璃背后的画面，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肚子。“我突然觉得好饿啊！快点快点，否则该没位置了。” 他们要的是二人卡座，刚好还有几个位置，不过都不是靠窗的位置。好在向暖对窗外的景致兴趣不大，只想品尝美食。 “大锅的猪肚鸡，配菜要一份肥牛，一份牛筋丸，一份肥羊，一份野山菌……再来一锅腊味钵仔饭，暂时先要这么多。” 店里顾客虽多，但工作人员的效率很高，猪肚鸡不到五分钟就已经端上桌了。 向暖盛了一碗汤，尝了一口，立马幸福得眯起了眼睛。“真好喝！看来，网上的好评不是刷出来的。我尝尝猪肚怎么样。” 话刚说完，牧野就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猪肚。 向暖笑呵呵地咀嚼了两下，满意地猛点头。“好吃！” 其实，向暖平常自己做的猪肚鸡也差不多这个味道，只不过两个人一起出来吃，感觉总是不一样的。 牧野的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向暖正在往锅里加牛筋丸。见牧野迟迟不接，她好奇地往屏幕上瞟了一眼。 “怎么了？谁打来的？” 看到屏幕上“梁蓉”的名字，她总算明白牧野为什么不想接了。用脚底板想都知道，肯定是苏问心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向暖突然想起昨晚那个乱七八糟的梦，苏问心该不会真的自杀吧？要不要这么能作啊？她就不怕这么作下去，迟早把自己给作死吗？ “不用理会，好好吃你的东西。” 向暖咬着筷子，大眼睛眨巴眨巴，表情有点纠结。“可是，这样子不接电话，会不会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等吃完了，我再回拨过去。”他又不是苏家的下人，还要二十四小时待命。 既然他说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 向暖也懒得为不相干的人去烦恼，将筷子伸进锅里继续捞美食，捞出来了先往牧野的碗里放。 电话铃声终于停了。可下一秒，它又不依不饶地响了起来。 还是梁蓉。 “牧长官，怎么办？” 这个时候关机就太明显了。何况牧野的职业特殊，二十四小时开机是必须的，因为他们都是随时待命的。 “要不你还是接吧？这万一真有什么急事呢。” 牧野慢条斯理地涮了一块肥牛，然后放到向暖的碗里。“吃你的东西。” 他将筷子放下，拿起手机，铃声却在这个时候断了。他又理所当然地将手机放回去，继续吃东西。 没过几分钟，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向暖看着男人的大黑脸，也忍不住无奈地叹一口气。真是吃顿饭都不安生啊！ 这次的电话是罗筱柔打来的。 “牧野，你赶紧去医院一趟。苏问心爬到楼顶上闹自杀，嚷嚷着一定要见你，否则就跳下去。” 牧野夹起一块肉送进口中，边咀嚼边回道：“那就让她跳啊。还有，苏家的人要是再找你，就直接告诉他们，这种事情应该找警察找消防员。” 向暖心脏突突跳了两下。苏问心真要跳楼自杀？她昨晚的梦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预兆吗？ “我的祖宗，你就别跟着添乱了。我知道你不耐烦，我也不乐意掺和这种事情，但苏问心一定要见你，苏家的人也求到门上了，你怎么也要跑这一趟。你来了，苏问心要是还跳，那就跟咱们没关系。你要是不来，人家就有得编排了。别废话了，赶紧过去吧，就当做一回见义勇为。” 这怎么能跟见义勇为相提并论？ “行了，我知道了。” 牧野切断通话，“啪”地将手机放回桌子上，抓起筷子继续往锅里伸。 “不走吗？” “不急。她又不是真的想死，我没到之前，她不会真的跳下去的。” “可是她不是刚刚出了车祸，身体很差吗？万一她体力不支掉下去，那怎么办？你还是去看看吧，就当是做一回好事。” 牧野没吱声，盛了一碗腊味钵仔饭，三下两下扒完。“我过去看看，你吃完了自己打车回去。” “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第367章 人已经死了 牧野知道自己就算不带上她，她恐怕也是要偷偷跟过去的，就干脆一起走了。 只是刚刚点了一桌子的菜，还没吃多少，也来不及的打包，实在浪费。 午休时间，路上比较通畅，但他们跑了没多远，罗筱柔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苏问心死了。” 罗筱柔的声音里有着深深的惋惜，不管他们喜不喜欢苏问心，可那到底是一条生命，生命的流逝总是让人觉得沉重和悲哀。 向暖倏然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相比之下，牧野倒是冷静。“怎么回事？” 他是绝对不会相信苏问心真的有那个勇气跳下去，除非有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刚刚才收到的消息。” 牧野沉默了几秒。“我知道了。” 向暖看着他将手机放到中控台储物格里，车子再往前开了一点距离就缓缓地靠边停下，拉起手刹，随即掏出一根烟点着，眯着眼睛吸了两口。 车子里一时间安静得有些吓人，只有牧野吞吐烟雾时的气息声。 向暖的视线慢慢地从他脸上移开，转向正前方看着面前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心情是无法形容的复杂。苏问心的不依不饶确实让她不胜其烦，甚至产生过希望这个人永远不要在自己面前再出现的想法，但她绝对没想过要苏问心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尽管苏问心是自己作死的，但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也当真是可惜……若是料到会有这个结果，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当初的任性妄为…… 可人生哪里有什么如果？只有小说里才会有重生和灵魂转世！ 活着也许有诸多的不如意，可若是死了，就真的什么希望都没有了。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从来都是真理！ 向暖缓缓地吐出一口闷气，又将视线转到牧野脸上。“你在想什么？后悔刚才没有马上接电话然后去救人吗？就算你立马赶过去，恐怕——” “我没有后悔，我想的也不是这个。”就算他马上接电话赶过去也是赶不及的，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苏清明当时就在医院。梁蓉着急给他打电话求助，苏清明却没有…… “那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牧野摇摇头，没有回答，皱着眉头又吸了一口烟。 向暖也琢磨不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索性就不去揣测了，自顾自地说起自己的想法。“每次碰上苏问心，最后都会变得很不愉快，她是真的特别固执，说话也难听，总是让人觉得很难受也很无力。我有时候也会暴躁得恨不能拿个拍子，直接一拍子将她拍到外星球去，让她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可现在听说她真的消失了，永远消失了，我的心情……还挺难受的，特别难受……” 向暖又忍不住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可胸口闷闷的感觉并没有消失。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生命更珍贵，生命的流逝哪怕是发生在穷凶极恶的人身上，也不会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何况苏问心还没到穷凶极恶的地步。 牧野灭了手里的烟，突然侧头问向暖：“你接下来去哪里？回幼儿园，还是去锦绣园？” 啊？ 话题转变得太突然，向暖一时愣住了。“你……不用过去看看吗？” 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之类。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好像还真没什么可以帮忙的，而且苏清明和梁蓉这个时候恐怕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牧野。 在这件事上，牧野比谁都无辜，可在外人看来总有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嫌疑。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如果苏问心还活着，大家会觉得她不可理喻，喜欢应该是自己的事情，不该强求于对方。可现在苏问心死了，大家出于同情，很容易就会觉得这事儿的责任在牧野的身上，至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 苏清明和梁蓉痛失女儿，恐怕更是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把罪过全都扣在了牧野的头上。 “我过去，你就不用跟过去了。” “那好吧。你赶紧过去吧，我打车就行了。”向暖赶紧推门下车，“你快走吧，别耽搁了。” 罗筱柔之所以打电话过来，肯定是因为梁蓉找了她。听罗筱柔之前的态度，她没准已经给了梁蓉肯定的答复，牧野要是迟迟不见人，恐怕更要被人无端指责。 牧野点点头，放下刹车，车子缓缓地驶出停车位，然后很快就在马路上飞驰起来。 向暖看着熟悉的车子消失不见了，才拿出手机来叫车，可是还没发出请求就退出了页面。环视四周，她发现前面不远处就是一个大型商场，肯定有咖啡馆奶茶店之类的。 还是去坐一会儿吧。 向暖进了一家规模大环境好的奶茶店，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杯果汁。 奶茶店里多是年轻的男女，要么三五成群，要么双双对对，但无处不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他们说说笑笑，甚至打打闹闹，让人羡慕。 向暖静静地看着他们，静静地感受着属于青春的美好，也感受着生命的美好。然后，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苏问心。 现实中，向暖没有见过跳楼惨死的场景，那样血腥可怕的场面，绝对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范围。但是，她曾经在网上不小心点开过跳楼自杀的视频，在屏幕里目睹过那血淋林的画面，后来连着好几天都噩梦连连。自那之后，她看到跳楼或是车祸的新闻就只看文字，不碰图片，更不点视频。 苏问心活着是个绝世大美女，脸蛋完美身材火辣，走在路上男男女女都忍不住多瞅两眼。可就在刚刚，她从高高的楼顶上坠落在冷硬的地板上，只留下破碎的尸体和触目惊心的鲜血，委实让人唏嘘。 生命本就脆弱，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向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着窗外的人潮拥挤，许久也没动一下。等心情平复了一些，她才打车回了幼儿园。 一直到进了幼儿园，向暖都没有给牧野打电话询问情况。 这个时间，午睡刚刚结束，孩子们正在穿衣打扮。 老师在帮每一个长头发的小女儿扎头发编辫子，整齐有序地忙碌着。 已经穿戴整齐也梳理好头发的孩子们在一旁摆弄玩具，不时地就要咯咯大笑甚至放声尖叫，一副不识人间愁滋味的可爱模样。 看着这些天真可爱、蓬勃生长的小宝贝儿，向暖的脸上立马就有了笑容，也很容易就能忘记了那些糟心的事情。 下班时间到了，向暖接到了牧野的电话，说他已经在幼儿园门外等着了。 “你等我一会儿，十分钟。” 等孩子们基本都被接走了，向暖才拿着包走出幼儿园。 为了不影响家长接送孩子，牧野特地将车停得远了一些，在大约一百米开外的一棵树下。 向暖对它已经不能再熟悉了，所以一眼就找到了它，然后撒腿跑了过去。她刚坐进副驾驶座，一杯冒着热气的奶茶就递了过来。 “椰果奶茶。” “牧长官，我爱死你了！”凑过去飞快地亲了他一下，向暖系上安全带，抱着热热的奶茶笑弯了眉眼。再低头尝一口，又甜又香的味道更是让人心情都变得美滋滋的。 “还有这个。” 一块小巧精致的点心又递了过来。 向暖欢欢喜喜地接过来，咬了一口，含含糊糊地问：“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你猜？”她中午还没吃饱就跟着他一起赶往医院，不饿才怪。 “不要！你的心思太难猜了，我才不要找虐呢。”向暖将点心送到他嘴边。“尝一口。” 牧野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咬了一小口，甜腻的味道依然让人不喜。 向暖注意到他的反应，也就不逼着他再尝一口了。 吃完了点心，又喝了一会儿奶茶，向暖才犹豫着要不要提起那件事。这事儿其实真的不好提，可是她又忍不住。正纠结的时候，牧野朝她看了过来。 “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怎么总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因为你太笨，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只有傻子才看不懂。” 向暖不知道的是，牧野他们是有专门的心理学课程的，比大学里那种泛泛而谈的课程要深入得多，也实用得多。如果撇开口才不谈，他们当中随便一个人都比一般的心理专家更有水平，毕竟给他们上课的人都是身经百战的个中翘楚，他们要打交道的对象也都不是普通人。 向暖朝他做了个呲牙咧嘴的表情，跟果果学的。收了表情，她将话题转入正题。“你……去了医院之后，什么个情况？” “人已经死了，还能怎么样？梁蓉伤心得晕了过去，至于苏清明……” “苏清明怎么了？”难道因为无意中害得苏问心坠楼，伤心难过之下也……“他该不会因为后悔和内疚而——” 牧野用一声满含轻蔑的冷笑打断了向暖。 “后悔内疚？他高兴还来不及。” 什么？女儿死了，做爸爸的还高兴？这怎么可能？难道……苏问心的死还有内幕？ 向暖咽了咽唾沫，突然感觉一股寒气从心脏开始散发，势不可挡地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给侵袭。 第368章 脸面难道比命重要？ “苏问心该不会是他故意推下去的吧？这、这也太可怕了！” 就算苏问心这颗棋子废了，就算苏问心做出的事情有损苏家的颜面，可她怎么说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吧？纵然没有十月怀胎、生产之痛，应该也是有感情的吧？苏问心都30岁了，别说是个人养了这么多年，就算养一条狗一只猫也养出感情来了吧？人家养了几年的宠物仙逝了，还要伤心难过好一段日子呢！ 牧野没有回答。 向暖知道他这是默认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到的时候，苏问心已经死了，他又怎么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我从医生护士口中了解过。当时，苏问心跑到楼顶去没多久，苏清明和梁蓉就得到了消息，然后第一时间追了上去。苏问心坐在护栏边沿，大吵大闹说是要见我，否则就跳下去。梁蓉的第一反应是赶紧给我打电话，希望我去将苏问心劝下来。苏清明却不顾苏问心的情绪，直接冲过去拉人，结果苏问心就吓得掉下去了。换了你是苏清明，我会冒这个险吗？” 向暖立马摇头。当然不会！想要轻生的人情绪本来就不稳定，任何刺激到她的语言和行为都要慎之又慎，否则警察和消防员每次都只要直接冲上去把人拽下来就好，何必摆出那么大的阵仗来跟轻生者打持久战？ “是个人都知道，如果没有绝对把握，在那样的情况绝对不能直接冲过去拉人，可苏清明偏偏那么做了。” 同为父母，梁蓉的反应是正常的，苏清明的反应则显然不合常理。 “他会不会是太过自信了？也许他认为自己可以把人拉下来。” 牧野勾着嘴角冷笑，别说苏清明，就是以他的身手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一不小心就是一条命。苏清明那样的老狐狸，怎么可能会这样盲目自信？ “如果他有试图稳定苏问心的情绪，然后伺机冲过去救人，那是可以理解的。问题的关键在于，他是上了天台就直接大声呵斥，然后冲上去拉人。你觉得正常吗？” 确实不正常。 若是在乎一个人，在那样的情况下会比谁都小心翼翼、胆战心惊，但凡有一点可能让苏问心的情况更加危险，做父母的都不应该做。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苏问心怎么说都是他的女儿啊？” 牧野又是一声冷笑。“谁知道？或许是觉得苏问心丢了他的脸面吧。” 苏问心不仅失去了生儿育女的能力，失去了作为一枚棋子的价值，而且还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还闹得人尽皆知，这对好脸面的苏清明来说确实是难以忍受的事情。 向暖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重重地打击了心脏，目瞪口呆地望着牧野，好一会儿都缓不过来。良久之后，她才逐渐找到自己的声音。 “一条生命，难道还比不上脸面吗？何况，那还是一条流淌着他血脉的生命！我一直都以为青春偶像剧里名门望族将利益看得重于一切都是夸张的手法，都是为了让剧情更加波折才编出来的。原来……现实比电视和小说更可怕……” 她原本以为苏问心是天之骄女，如今看来，苏问心压根就是一只可怜虫。别人不爱她也就罢了，连亲生父亲都不把她当人来看，还有比这更悲哀的吗？ “我曾经看过一个调查报告，是关于父亲人格对子女的榜样性影响的……苏问心有一个这样的父亲，难怪她的想法那么偏执疯癫，性子如此固执和自私……名利这种东西果然是堪比核-武器的利器，太可怕了。” 牧野伸出手，掌心罩着她的头顶揉了揉。“不想这些了，咱们回家吃饭。” “嗯。”向暖笑着抓住他的手腕，脸贴近他的掌心里蹭了蹭。“咱们回去陪果果玩儿吧。别人家的女儿是草，我们家的女儿可是宝，得多宠着点。” “你已经够宠着她了，小心宠坏了。” “怕什么？她有个有能耐的爸爸，还怕找不到如意郎君吗？实在不行，在你那些兵蛋子的后代里挑一个出色的给她就行了。” 牧野挑眉，好笑地回道：“那也得人家愿意才行。” “不愿意你就军法处置，看他还不乖乖手到擒来。”说着，向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这仗势欺人的形象还不错吧？” “嗯，满分。” 车子缓缓地驶入大院的门口。 还是熟悉的地方，还是熟悉的景致，天空也还是晴朗的，甚至天际的夕阳和晚霞十分绚丽。可是想到苏问心从此消失在这个大院里，也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向暖总觉得大院跟平常有些不同，似乎多了一些阴冷，连春日的微风似乎都变成了入骨的邪风。 牧野突然出声。“向暖，别胡思乱想。” 这小笨蛋很容易代入角色，看个小说都能陷在别人的故事里伤感难受，无法自拔，更何况苏问心是活在她身边的人。 “我不会胡乱说话的。” 大家都是左邻右里，背后谈论别人的家事终归是不好的。苏清明虽然可恶，但知道真相的人并不多，在别人眼里他也是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可怜父亲。 牧野根本不担心这一点，但见她误会了，也没跟她解释。 车子沿着绿意盎然的小道飞驰，很快便进入了牧家的院子。 还在门外，他们便听到了屋里的笑声。果果不知道在玩什么，正兴奋得一塌糊涂，那尖叫声都能将屋顶给掀翻了。 向暖便忍不住笑了笑，果然有孩子的地方就有欢乐，他们就是未来和希望。 “妈妈！妈妈，你回来啦！”果果一看到向暖就飞扑过来，一把抱住大腿。“妈妈，我好想你。” “妈妈也想你。”向暖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果果刚刚在干什么啊？怎么笑得那么开心啊？” “我在捉迷藏啊。我躲在那里”她指了指窗帘，“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之所以特地强调没有动没有出声，是因为果果以前玩捉迷藏总搞不清楚规则，每次都忍不住动来动去或者笑出声音，甚至自己钻出来。他们就经常跟她强调，不能动也不能发出声音，否则会被找到的。强调的次数多了，规则她倒是记住了，可是每次被找出来之后都要说这么一句话。 “是吗？那果果做得真棒。不去让爸爸抱一个吗？” “好的，妈妈。”最后的尾音明显上扬且拖得长长的，甜甜的撒娇味道，乖巧得不得了。 果果不习惯跟牧野太亲近，其实牧野也没这个习惯，他不像向暖进门了一定要跟果果抱一抱亲一亲，但是果果主动凑了过来，他也就弯腰将人给抱了起来。 小孩子的身体软软的还带着一股子奶香，仿佛一种特殊的药剂，能让人在瞬间连心脏也跟着变得柔软起来。 “啾——”果果在牧野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就挣扎着要下来，牵了向暖的手要她陪着玩儿。 牧野盯着母女两大手牵小手的画面看了一会儿，然后才走到罗筱柔身边坐下。“人苏醒吗？” 他问的是梁蓉。 “醒了，但一睁眼就哭个不停，身体迟早会受不了。”罗筱柔是个母亲，自然对梁蓉遭遇深表同情。“所以说，你们男人对孩子的感情是不能跟我们女人比的，那是我们十月怀胎千辛万苦掉下来的一块肉，孩子受了点小损伤对我们来说都是割肉一般的疼，何况是……” 关于苏清明那点龌龊的心思，她其实并不知情，只是觉得苏清明并不怎么伤心，所以才会有这番感慨。 对此，牧野聪明地没有发表意见。 多数人都喜欢用“你们男人/女人……”这样的句子来作为开场白或者总结。事实上，男人和女人无论是在思维方式还是在表达感情的方式上都是有着明显区别的，总而言之，男人要更加理性，容易被感性的女人理解为冷血。 很快，牧高峰就回来了。进门喝了两口茶，他就直接将牧野叫进了书房。 罗筱柔在向暖跟果果玩闹的空隙，趁机将向暖叫过来，叮嘱道：“关于苏问心的事情，不管别人跟你说什么，都不要随便发表意见，知道吗？” 她知道向暖是个不爱说是道非的人，但这事毕竟跟牧野扯上关系，她还是担心向暖沉不住气。 苏问心毕竟是为了牧野才寻死觅活的，他们在这个时候但凡有任何一点不合适的言论都可能会被人扭曲理解。事实上，苏问心一死就已经等于将牧野架到了火上，哪怕他什么都没做。 一个女人为感情自杀，大部分人不管是习惯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都会给那个男人扣上负心汉的罪名。s 真相？ 他们从来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至于真相，若不是跟自己密切相关，谁会在乎？ 向暖立马用力点点头。“妈，我记住了。你放心吧，我一个字都不会多说的。” 罗筱柔拍了拍她的肩头，重重地叹一口气。 第369章 歪曲事实，颠倒黑白 苏家这样有头有脸的人家，自然不会让苏问心自杀一事传得沸沸扬扬，所以早就在第一时间将相关的消息给封锁了。 网上虽然有消息提到了这起自杀案件，但也只是含糊带过，对苏问心的身份还有事情的起因经过一概不知，并且很快内容就被删除了。 只是，外界被封锁了消息毫不知情，大院里的人可都是知道苏问心是为牧野寻死的，所以流言蜚语还是传了开来。没有人会明目张胆得罪牧家，但也防不住人家在背地里说三道四，歪曲事实。 牧野跟苏问心从来没有什么暧昧，大院里的人难道不知道吗？他们当然知道，可许多人更乐得满足自己内心的阴暗，反正损失的又不是他们的名声。 流言的可怕之处，在于它每经过一张嘴都会变一个样，到最后会变得面目全非、无比可怕。 那些人传得有板有眼，仿佛亲眼目睹了牧野怎样玩弄苏问心的感情，怎样致使苏问心伤心欲绝一跃而下。他们甚至把苏问心上一段婚姻失败的原因也归结为牧野跟苏问心不清白，被苏问心的前夫发现了奸-情，这才有了苏问心被踹得流产并且离了婚的事情…… 在传流言蜚语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是编故事的好手，并且永远都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编不出的情节。 玩弄感情算不上多么严重的罪名，但也足以抹黑一个人。一夜之间，牧野好像从大院里人人夸赞的对象变成了一个品行卑劣的恶棍。 对此，牧野倒是挺看得开。他在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在生死面前尚且要做到面不改色，何况是这么一点流言蜚语。在跟苏问心这件事上，他没有任何可以让人揪错的地方，他们也就能在嘴巴上找点痛快，那就满足他们那点阴暗且卑微的嗜好好了。 相比之下，向暖和罗筱柔却被气得差点儿吃不下饭。偏偏那些人不会当着她们的面说什么，她们就算是想化身为泼妇扑上去撕了那帮长舌妇的嘴也找不到理由，只能在心里憋得都要炸裂了。 罗筱柔更是急得上了火，嘴巴里都长出燎泡来，喝水都疼。 牧高峰见了不由得无奈摇头，安慰道：“你啊，都这把年纪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么点小事，至于急成这样吗？” “他们要是编排我，你看我急不急？可他们居然把我儿子说成这样，我没冲出去跟他们拼命就不错了，还不许我上火啊？” 牧高峰也理解她的心情，所以只劝了这一句，将手里的药递给她。“快把药给吃了，小心明天连嘴都张不开。” 罗筱柔乖乖地把药给吃了，又喝了几口水来冲散口中的药味，然后靠在丈夫身上，皱着眉头继续叹气。 牧高峰正想着怎么让她高兴点，就听到屋外传来果果响亮的一嗓子，好像大旱天里当头浇下来的及时雨。 “奶奶！奶奶，我回来啦！” 罗筱柔顿时精神一振，腰杆子也挺直了。 果果自己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身后跟着张妈。 “奶奶！” “哎哟，我的宝贝儿回来啦。快过来，让奶奶亲一口。” 果果立马扑进罗筱柔怀里，仰起脸让她亲了一口，又甜甜地喊了一句：“奶奶，我爱你！” 罗筱柔顿时笑得合不拢嘴，什么烦心事都给忘了，连嘴里的燎泡似乎都不疼了。“向暖什么时候再给我生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宝贝，我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就算有人天天戳着我的背脊骂我也不在乎。” “奶奶，妈妈生什么小宝贝啊？” 听果果这么问，牧高峰立马皱了一下眉头。这要是传到向暖的耳朵里，还以为他们是在变相地给她施加压力，这可不好。 罗筱柔注意到丈夫的反应，也明白他在想什么，赶紧就转移了话题。等果果跑到一旁去捣鼓玩具了，她才小声说：“这可不能怪我。家里就果果这么一个小家伙，未免孤单了点，我想多个孩子又没错。” “是没错，但这种事情急不来。你急，向暖比你更急。” “我知道，你没看我也没在她面前提这事儿吗？可是话又说回来，她年纪也不小了，再怀不上就更没希望了。” 向暖已经31岁了，就算是身体没有任何毛病，越往后也就越难怀上。何况，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宫寒的毛病也不知道是不是彻底痊愈了。 “顺其自然吧。有些东西不能强求。” “也只能这样了。”话虽然是这么说，可到底还是遗憾，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奶奶！奶奶，你陪我玩，好不好？” 罗筱柔立马从失落里缓过来，笑眯眯地应了一声。“好。” 牧野今天照例接向暖下班去了。不过离开幼儿园之后，他没有直接开车回家。因为苏问心的事情和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向暖这两天过得很郁闷，他打算先去吃一顿自助海鲜，再去看一场电影。 “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牧野递给她一杯还温热的果汁。“为什么不好？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人去世，难道我们的日子不过了吗？我们只是过自己的生活，又不是幸灾乐祸。你这颗笨脑袋都在想点什么？” “可是这样的话，那些人肯定更要胡说八道吧？我们是在过自己的生活，他们会不会扭曲成我们是去庆祝？” 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向暖还是忍不住上火，比自己让人泼脏水抹黑还要上火。 “那就让他们扭曲好了，我们又不活在他们的眼里。” 道理嘛，向暖也不是不懂，可就是控制不住，深呼吸也没用。“你难道就一点都不难过吗？” “为什么要难过？他们说我是恶棍，难道我就是恶棍了吗？我无愧于国家，无愧于民族，无愧于亲人兄弟，更无愧于自己的良心，为什么要在乎他们说了什么？” 他的声音其实并不高，但向暖愣是有种振聋发聩的感觉。 是啊，这个男人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国家民族，也无愧于身边的每一个人，活得坦坦荡荡且顶天立地，又岂是几句流言就能打倒的？ “好吧，我错了。那就出发吧。去哪里吃海鲜自助餐？” “跟着你老公走就行了。” 向暖笑。 海鲜自助餐在荣城挺有名的一家酒店，那里每天都会提供最新鲜的各式海鲜，价格不低而且供不应求。幸亏牧野提前预订了位置，否则想花钱还没机会。 在美食面前，很多烦恼都是可以暂时搁下的，尤其一起共进美食的还是自己的爱人。 这里的海鲜果然名不虚传，鲜美异常。 向暖吃得停不下来。 “这个你不能再吃了。”牧野将她盘子里的两只蟹拿走，放到自己盘里。“蟹性寒，不能多吃，尤其是女人。” 向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刚拿的两只大海蟹就这么从盘子里飞走了，哀怨地嘟起了嘴。 牧野动作利索地剥了一只鲜虾，沾了酱汁放到她盘子里。“虾可以多吃点。” “可是我想吃螃蟹。” “驳回申请。不许二度提交申请。” 向暖哀怨地跟他对视，最后还是败下阵来，低头认命地吃虾去了。走出餐厅的时候，她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笑嘻嘻地问牧野：“像不像怀胎四月？” 要真是怀胎四月，那就好咯。 “要不下楼去溜达几圈再去看电影？” “可是时间已经不早了。等消食了才去看电影，到家估计都要零点过了。” “没事。”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各种各样的巧合。 向暖挽着牧野逛商场消食的时候，居然碰上了潘颂阳一家三口。 起因是潘明昊眼睛毒辣，远远地就看到了向暖，然后激动地叫：“是园长！爸爸妈妈，是园长！” 向暖几乎每天都会到幼儿园报到，也经常进教室去陪孩子们玩，潘明昊认得她并不奇怪。 叫完了，潘明昊还朝着向暖跑了过去。这样一来，潘颂阳和他妻子也只好跟了上去。 “向园长，你好。” 潘颂阳的妻子马玉凤是见过向暖的，只不过向暖对她没有印象。她是个圆脸，身材略有些偏胖，穿着一身灰色的运动装，笑起来的样子挺甜的。 “你们好。”向暖扬起柔和的笑容，伸手摸了摸潘明昊的脑袋。“老公，这个小家伙叫潘明昊，是我们幼儿园的学生，这是他的爸爸妈妈。这是我老公，牧野。” “你好。”招架不住牧野的气场，马玉凤笑得有些僵硬。 牧野只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潘颂阳望着眼前样貌、身材、气质无一不出众的男人，心情又瞬间变得无比复杂。他知道向暖嫁得不错，但完全没有想到，向暖的老公居然是如此出色的一个男人。而向暖站在他身边是那样温柔甜美，十足的小鸟依人，两个人看着很是般配。 马玉凤抓住儿子的手，对着向暖笑了笑。“向园长，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逛街了，再见。” 说完，她拉了一下潘颂阳的手。 “咱们走吧。” 潘颂阳这才如梦初醒，尴尬地笑了一下，跟着她走了。 “向暖，他就是那天跟你在咖啡厅见面的人？”牧野突然问。 第370章 他是我一个人的儿子 向暖突然一怔，随即老实地点头。“是的，他叫潘颂阳，是我的前男友。” 潘颂阳是向暖的初恋，也是向暖除了牧野之外唯一正式交往过的男人。她虽然相亲了很多回，但是因为刘秀青和向晴从中作梗，其实从来没有真正成功过。 “那时候，我们都已经谈婚论嫁了，结果在家长见面那一关出了问题。刘秀青提出要20万的彩礼，而且婚礼的钱全部由男方出。潘颂阳是个外地人，而且来自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哪里能拿出这么多钱？” 想到当时刘秀青恬不知耻地狮子开大口的情景，向暖仍忍不住苦笑。其实人家从来没把她当家人看待，就她还傻兮兮的在向家待了那么多年，真是蠢透了。 “更过分的是，刘秀青和向晴在饭桌上说了很多极起难听的话，潘颂阳直接被气走了。我们虽然没有因此直接分手，可是也因此矛盾四起，最终还是分了。” 因为这件事，向暖以为刘秀青只是想要趁机捞一笔钱。直到后来她才明白，刘秀青除了想趁机捞一笔钱，还不允许她能够幸福！在刘秀青和向晴眼里，她只配李上进那样的货色。 “跟他分了之后，我去了很多次相亲，但无一例外的都被破坏了，直到遇到你。不过，我跟你好像不算相亲。也不对，你当时是在相亲没错，只不过不是跟我罢了。” 牧野对相亲这个问题不感兴趣。 “他对你还有想法。”绝对肯定的语气。 向暖直接一愣，继而摇头。“其实也没有。我了解他，他不是那种没责任心的人。” “你了解他？”牧野突然捏住她的下巴，脸俯下来几乎要贴在一起。“嗯？” 向暖立马意识到错误，口风改得飞快。“以前，我以前确实是挺了解他的，现在一点都不了解了。” 这话其实也是实话。都这么多年了，她变了，潘颂阳又何尝不是？没有人能够一直停留在过去，即便自己再怎么不想改变，生活也会推着ta旧颜换新貌的。 “所以，离他远点。”牧野的指尖缓缓松开她的下巴。 “噗——”向暖忍不住笑了，眼睛闪闪发亮。“牧长官，你吃醋啦？这种陈年飞醋你也吃啊？你就不怕吃了过期产品会肠胃不适吗？” 牧野忍住在人来人往的地方拍她屁股的冲动，只在她腰上暗示性地掐了掐。“晚上回去再收拾你。” 谁怕谁啊？ 向暖不仅被没吓着，反而笑得更欢。“牧长官，我发现你越来越可爱了。” 牧野皱眉，对这两个字跟自己扯上关系表示相当不满和无奈。 “好啦，别皱眉头了。咱们去看电影吧。”小指头勾住他的，讨好地晃了晃…… “哼，看什么？看貌美如花的向园长？”马玉凤注意到丈夫一直回头看，终于忍不住出声嘲讽。“你再怎么看也没用，人家老公是高富帅，可看不上你这样的屌丝。” 潘颂阳被她这样直接的嘲讽贬低，脸色立马变得难看起来，手握拳头，额上青筋突突跳了两下。 “马玉凤，你到底胡说什么？我只是对她的丈夫有点好奇，那个男人一看就不是一般人，我多看两眼有什么奇怪的？你难道没发现，周围很多人都在偷偷看他吗？还有，我是屌丝又怎么样？你也不是什么白富美，跟了我也不委屈你。” “不委屈？潘颂阳，这话亏你敢说出口！当年追我的人可不止你一个，我在他们当中随便挑一个，日子也过得比现在好！” 当初，马玉凤也是青春年少，身材还没有走样，圆脸大眼睛也算得上清秀，连脾气都比现在温柔得多，有几个追求者并不奇怪。 潘颂阳被马玉凤这番话给戳得理智渐失，嘴角一撇，发出一声冷笑。“你现在也可以去挑啊，赶紧去挑，我他妈要是阻拦一下我就不姓潘！” “你——潘颂阳，你这个混蛋！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选中你！” 潘颂阳毫不相让，又是一声冷笑。“哼，彼此彼此。” 马玉凤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眼圈有些泛红。 “哇——”潘明昊见爸妈吵得不可开交，完全不知所措，最后直接张嘴大声哭了出来。 潘颂阳和马玉凤面面相觑，齐齐如斗败的公鸡一样颓然垂下翅膀和头颅，在周围人好奇的目光里，脸色更是又青又白。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吵架！我害怕！” “昊昊，我们走！”马玉凤眼里浮起雾气，先一步抱起儿子，气呼呼地迈开大步往前走。 潘颂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快步跟了上去。靠近了，他伸手想接过儿子，却被马玉凤毫不留情地拍开。 “别碰我儿子！这是我儿子，我一个人的儿子！你要是喜欢孩子，就找别的女人去生好了，别来招惹我们母子两。” 潘颂阳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还是忍下了，没有再针尖对锋芒。这样的争吵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起因可以是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他甚至觉得自己都有些麻木了。掐指算一算，还不到7年的时间，两个人居然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从两情相悦到相看两相厌，原来只需要这么一点时间。 果然，感情这东西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更经不起生活压力的日夜摧残，什么坚如磐石都是浮云。 马玉凤当初对他有多少喜欢，现在对他就有多少的怨言和嫌弃。他自己呢，恐怕也相差不远。 如果对象是向暖，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这个念头从潘颂阳脑海闪过，随即就像打开了一扇门，再也关不住那些不该有的胡思乱想。但也仅止于不切实际的幻想，以此来纾解现实生活带来的苦闷。 向暖怎么可能还看得上他？她的丈夫那么出色，对她又那么好，她是疯了才会生出异心来。何况，那个男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角色，那双眼睛就跟两把磨砺得极其锋利的刀子一样。他要是敢不知死活地招惹向暖，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潘颂阳敛了敛情绪，终于还是加快步子，然后趁马玉凤不防备将儿子潘明昊抱了过来。她自从生了孩子之后腰就有点毛病，提重物会很容易酸痛，严重的时候夜里睡觉都睡不好。 “你抢我儿子干什么？还给我！” “好了，别闹了，大家都看着呢。你的腰不好，抱着昊昊时间长了，肯定又腰疼得睡不着。” “我就是疼死了也跟你没关系！” 潘颂阳没有接话，抱着潘明昊沉默地走向电梯间。电梯门缓缓打开，向暖和牧野就在电梯里面。 第371章 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这部电梯正在上行。 潘颂阳是要下去一楼，所以并没有走进去，只彼此点头打了个招呼。在挤进去几个人之后，他看到向暖被她的男人整个护在怀里，就像用身体为她筑起了一个避风港一样，任凭外面狂风暴雨也不会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你今天看到的我，或许跟你记忆中大不相同，严格来说是出彩了许多。但这不是因为我随着年龄的增长自然而然变得成熟了出众了，而是因为我遇到了一个好男人，他愿意包容我、帮助我，甚至无条件地护着我。” 那天向暖说过的话，突然又响在潘颂阳的耳边。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可以确信，向暖并没有撒谎。 很多人跟前任重遇都喜欢把现状往好里夸，为了面子或者别的，但向暖显然没有。那个男人很冷，但看向暖的眼神带着掩盖不住的宠。 电梯门缓缓地合上，阻隔了视线，仿佛也阻隔开两个不同的世界。 潘颂阳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旁边有人凑过来，他以为是罗玉凤，侧头却发现是陌生的面孔。他回头去找，可视线扫描了半天也不见罗玉凤的人影。很显然，她生气走人了。 罗玉凤就这样，一生气就喜欢扭头走人，电话不接甚至住朋友那不回来，或者直接冷战几天，一句话也不跟他说。 这不是第一次，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潘颂阳心头突然涌上一阵无力感，低头看着怀里跟自己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儿子，心情才慢慢地又好了一些。 潘明昊伸长脖子到处张望了一番，奇怪地问：“爸爸，妈妈呢？我找不到妈妈了。” “妈妈有急事，赶着去办事情了。爸爸带你回家，好不好？” “那好吧。”勉为其难的语气，带着失望。 潘颂阳摸了摸他的脑袋，恍惚间又想起跟向暖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有过的那些关于生儿育女的谈话。 向暖说她有个女儿，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小公主，会不会像一个小号的向暖？还是，像那个仿若上古宝剑一样锋芒内敛的男人？ 潘颂阳很好奇，无关乎什么痴心妄想，就是想知道关于向暖的一切。 他和向暖是彼此的初恋。 初恋，从来就是最难忘的…… 向暖和牧野看完电影出来，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 这部片子是一部a国的剧情片，在电影界没事儿以3d猎奇为噱头的情况下，这样经典走心的剧情片无疑是独树一帜，豆瓣上的评分相当高。 只是在物欲横流、人心浮躁，什么都快餐化的今天，人们更愿意去看那些3d镜头或者搞笑片子，而没什么兴趣静下心来品味这样的剧情片。也是因为这样，国内的排片很少，只在白天和深夜各有一场。 白天大家都要上班，有兴趣的人都只能赶深夜场。难得的是座位基本都售空了，可见识货的人还不算太少。 向暖挽着牧野的胳膊，跟随人潮一起走出影厅。 刚好另一部票房影片也是这个时间结束，电影院一时人头涌动。大家赶着回去休息，大多步履匆匆，甚至有人跑步前进。 牧野将手臂抽出来，改为揽住向暖的腰，将人护在怀里。 向暖抬头看了一眼他刀削出来一般的五官，缓缓地笑弯了眉眼。他总喜欢把她当孩子一样来保护，而她也喜欢这样的感觉。 “我们回大院还是去锦绣园啊？” “都这个时间了，就不吵醒爸妈他们了。” 向暖立马点头，很满意这样的安排，然后又情绪激动地跟牧野讨论起电影的剧情来。这是她每次看完电影之后都喜欢做的事情，不聊一聊，总觉得这事儿就不完整了。 夜深人静的大街，连红灯的时间似乎都变短了。 军绿色的越野车一路畅通无阻地飞驰，最后缓缓地驶入了锦绣园小区的大门。 在枝叶繁茂的大树掩映下，路灯昏黄朦胧。道路幽暗，又远离了吵闹喧嚣，小区里更觉宁静安然。仰起头来，仿佛还能看到那一扇扇漆黑的窗户背后安然入梦的人。 向暖先下了车，然后走过去将门打开，背压着门扇等牧野停好车。 昏暗的灯光下，牧野的身型比白天似乎还要高大，两条腿也好像变长了，只是面部有些模糊不清，却让他看起来更加气势逼人。 他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的时候，向暖的心脏突然开始加速，是熟悉的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即便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她依然无法抗拒他的魅力。 牧野走到门边，一手按住门，一手揽住向暖的腰将她抱起。 向暖差点儿没忍住尖叫出声。她好歹也有一米六的身高，被他单手像抱小孩儿那样抱着，感觉说不出的奇怪。 “你快放下来，我很重的。”她虽然身材苗条，可怎么说也有40多公斤啊，单手“提”起来还是很重的。 牧野没有回答，就这么一只手将她抱到了家门口，连气息都不带喘的。 向暖终于可以肯定，他的身体真的恢复了！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宵夜？” “你呢？” 向暖摇头。她一直没有吃宵夜的习惯，而且也觉得这个习惯不好。但是他饭量大，消化也快，她又忍不住想给他做点吃的。而且他马上就要回部队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着他一口一口吃下她亲手做的饭菜，当然要好好抓住机会。 “那就不吃了。”牧野将她肩上的包拿过来，挂在衣帽架上，然后一把将人腾空抱起。“洗澡。” “浴缸还没刷呢。要不你先去刷洗浴缸再放好水，顺便把床单被套给换了。我去给你做个手抓饼，怎么样？” 牧野在她嘴唇上啃了两口，同意了这个提议。 冰箱里有现成的材料，做起来很快。 向暖先拿了土豆、胡萝卜和肉切成丝，做了一盘色香味俱全的土豆胡萝卜肉丝。然后将手抓饼煎软打上两个鸡蛋，撒上几片火腿，翻边煎好，涂上酱料。最后再将土豆胡萝卜肉丝一起卷在里面，香喷喷的手抓饼就可以出锅了。 怕他吃多了积食，向暖只做了两个手抓饼，并排放在碟子里。饼的外皮烤得金黄香软，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她又动作利索地做了个简单的冬瓜火腿汤，刚好去腻。 “牧长官，你的宵夜做好了，快趁热吃。” 牧野从卧室走出来就嗅到了空气里散发的香味儿，顿时不怎么饿的肚子眼瞅着就要出声抗议了。 “你慢慢吃吧，我先去洗澡了。” 向暖连睡衣都没拿，直接就走进浴室，泡进了温暖的水里。浴缸很大，只躺她一个人显得有点空，突然玩心大起，她直接拿浴缸当游泳池来扑腾。 自然游，仰着游，狗爬式，猪爬式……挨个使试着玩儿。 牧野吃饱喝足走进来，就看到她跟一条大鱼被困在水缸里一样，在有限的空间里游来扭去，玩得很欢。 向暖像是小孩子调皮被大人抓包了似的，扑腾了两下就乖乖地靠在一旁，笑得略带羞涩，脸颊红红的。 那样子，无疑是在说“我很好吃，赶紧过来一口咽下去吧”。 牧野好笑地勾起嘴角，站在浴缸边上慢条斯理地脱着衣服，跟慢动作似的。那结实精瘦、每一处肌肉都恰到好处的身体一点一点暴露在空气里，等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扒掉，让人想要尖叫的好身材就彻底展露无遗了。 如果忽略掉那些斑驳的伤痕，这身材堪称完美。 向暖本能地咽了一口唾沫，指尖痒痒想要伸手去抚-摸，所以他一跨进来，她就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手桉在他漂亮的胸肌上，人则跨坐在他精瘦的腰上……每次用这个姿势，她都有种他们天生契合的感觉。 他这人太过冷，平常难得看到真正的情绪波动表情外露，偶然挑眉皱眉也是意义不明的，不能以常人的标准来下结论。唯有两个人肢体纠缠的时候，他的脸上会毫不遮掩地露出那种*四溢又带着一些克制的表情，无声地诉说着他喜欢这样的亲密接触，还有与他纠缠在一起的这个女人。 同样的，向暖那个时候的反应也会完全落入他的眼中，连每一丝细微的变化都不会错过。所以，她每次都很害羞，总想把自己的脸藏起来，偏偏又喜欢看他的反应。 十分矛盾。 牧野的手掌贴上向暖的后脑，将她的脸压下来，在她嘴唇上啃了几下。“今天怎么这么主动？有什么阴谋，嗯？” 向暖被他调戏得脸一红，眼里立马多了一层雾气，让一双本来就黑亮的眼眸更亮了几分。 牧野的身体里窜过剧烈的骚动。眼前的小女人贝齿咬着红唇，笑得像新婚夜的新娘子一样羞涩，说不出的勾人。 向暖突然一咬牙，竟然学着电影电视里看到的镜头那样舔了舔他的嘴唇。“那……你喜欢吗？” 说完，她自己先羞得一张俏脸跟熟透的西红柿似的，但还是拼命忍着没有将视线移开，浑身酥麻地与他对望。 牧野没回答，只是一把将人扣在怀里，吸住粉嫩的两片嘴唇的同时，宽厚的手掌抚上了纤细的腰肢，略带急切地沿着优美的线条上下探索，瞬间带起彼此都熟悉的热度和战栗。 向暖浑身发软，像一株藤曼缠着它的大树一样依附在牧野的身上，嘴里发出动情的声音。 利剑即将入鞘的时候，放在客厅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牧野一秒钟从欲海里清醒过来，松开向暖起身冲了出去，仿佛那铃声是军营里紧急集合的号角声。 第372章 何时才能如愿以偿？ 向暖怔怔地靠在浴缸壁上，等客厅传来牧野接电话的声音，她忍不住无奈地笑了一下。 有个当兵的老公就这点不好哇！ 身体余韵未消，脑子也有些空白，向暖索性闭上眼睛放松身体，也不去听牧野的通话内容。事实上，就算她想听恐怕也听不到什么，他打电话的时候总是特别言简意赅，大多都是“嗯”“我知道了”之类让人无从揣测的只言片语。 “向暖，我有事，得马上走。” 向暖倏然睁开眼睛，愕然发现站在浴室门口的牧野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穿戴整齐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啊？哦。”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乖乖的，早点睡觉。”说完，他身形一闪就不见了。 向暖又愣了一会儿，迟钝的大脑终于开始正常运转。“等一下！你是直接回部队，还是出去办点事，过几天就回来了？” 向暖从浴缸里站起来，一把扯过大浴巾就往身上裹。可是等她趿拉着拖鞋追出去，牧野已经没了踪影。 她甚至没听到关门的声音！ 向暖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才终于确定他是真的离开了，而不是躲在某个角落里逗她玩儿。她衣衫不整，没办法追出去。要是等她穿戴整齐，估计他的车子都已经开出小区了。 唉…… 向暖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慢慢地在沙发里坐了下来。明知道什么都听不到，她还是忍不住竖起耳朵，妄想着能听到车子发动机的声音。想当然，她什么都没听到，耳边只有夜深的静寂。 大约有将近五分钟，向暖就那么软软地靠在沙发里，像个布偶似的一动不动，只有眼睛偶尔眨动一下表明她是个活物。 “嗯……”双手举过头顶，两腿绷直，向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决定爬上床好好睡一觉，而不是在这扮演闺中怨妇。 这一次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比从前任何时候都长，所以她有点不习惯他突然一阵风似的就不见了人影。但过了今夜，这种情况又会成为常态，她得重新适应才是。 春天的天气最是舒服，不冷不热，尤其适合安然入睡。 可大大的床铺少了一个人，向暖怎么都觉得空。怀里的枕头虽然柔软舒适，但没有人体的温度，更不会反过来将她抱住带给她踏实安心。更郁闷的是，因为他们有好些日子没来这边住了，刚换上的枕头都还没来得及沾上他的味道。 向暖努力放松身心，也尽量放空大脑，可还是辗转了许久才渐渐迷糊了意识。 第二天一早。 闹铃乍然大作。 “嗯……”向暖痛苦地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按掉，还没睁开眼睛，就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因睡眠不足而导致的头晕脑胀、眼睛干涩。但今天是工作日，她还得爬起来，打起精神去幼儿园报到。 忍住赖床的冲动，向暖抱着被子慢慢地坐起来，软软地靠在床头。伸手够过手机，按亮屏幕，却发现屏幕上干干净净的，没有未读消息也没有未接来电。 人肯定已经到部队了。估计太忙了，连报个平安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吧。 放下手机，将脸埋入掌心抹去睡意，向暖果断地掀开被子，一骨碌跳下床，赤脚跑过去拉开窗帘。 旭日初升，柔软而温和的光线将她整个笼罩起来，让她看起来仿佛置身于唯美的童话世界里。 美好的一天正式开始。 在幼儿园，向暖又碰到了送儿子来上学的潘颂阳。两个人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擦身而过，继续各自的生活。 只是潘颂阳走到幼儿园门口的时候，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笑着跟孩子和家长打招呼的向暖，在晨光中看起来是那么的娴静甜美，让人想跟着她一起扬起嘴角，笑弯眉眼。 结束了一天的忙碌之后，向暖开车回了大院。两个人的时候，她喜欢住在锦绣园。可牧野不在家，她还是更愿意回到大院，毕竟那里有她的家人，热闹也温暖。纵然彼此之间偶尔有什么小磕碰，互相关怀互相陪伴的情意也足以将那点郁闷消弭，只留下其乐融融。 向暖走进家门，散发着奶香的小身体就扑了过来。 一番亲热之后，果果伸长脖子往门口张望，然后皱着眉头问：“妈妈，爸爸呢？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啊？” 这些日子，她也习惯了每天都能见到爸爸。 向暖努力装出的淡定差点儿就破功了。“爸爸今天不回家。” 漂亮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啊？爸爸去那里了呢？爸爸被大灰狼抓走了吗？” “没有，爸爸是去抓大灰狼了。” 大眼睛乍然一亮，语调一下子提高了。“真的吗？爸爸真的去抓大灰狼了吗？” “当然。大灰狼那么可怕，爸爸还敢去抓它，爸爸是不是很厉害？” 大脑袋仰起，得瑟地扬着肉下巴。“对啊，爸爸最厉害了！我爸爸是警察！” 在果果的概念里，警察叔叔负责抓坏人抓大灰狼，还负责保护小朋友，所以是最厉害的角色。 向暖也被她认真且自豪的小模样给逗乐了，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继而纠正：“爸爸不是警察，但爸爸比警察还要厉害哦。” “那爸爸是什么呢？是超人吗？” “比超人还厉害，爸爸是解放军叔叔。” 接下来的时间，向暖第一次认真给果果普及关于军人的知识，让她知道她的爸爸到底是怎样一个存在。 在这个过程中，她回答了几十个“为什么”，直弄得口干舌燥。 罗筱柔在一旁做观众，全程都在笑，最后忍不住劝向暖。“她还这么小，你跟她说这些，她哪里能懂？” “说多几次，她就懂了。我们果果很聪明的，对不对？” “对！”毫不犹豫，声音洪亮。 向暖捏了捏她肉嘟嘟滑嫩嫩的脸蛋，结束了今天的普及课程。 “果果，你自己去玩一会儿，奶奶跟妈妈商量点事情，好不好？” “那好吧。”小家伙勉为其难地从向暖怀里下来，跑到画板前涂鸦去了。 罗筱柔盯着果果认真的小模样看了数十秒，然后才转头跟向暖的视线对上。斟酌了一下说辞，这才缓缓地开口。 “向暖，下面我要说的话只是出于一个母亲的期望，没有恶意，也不是故意要给你施加压力，所以你也不用严阵以待，咱们两就当母女聊天，行吗？” “好。”向暖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妈，你是不是想说孩子的问题？” 罗筱柔坦诚地点点头。“是。作为一个母亲，我总是希望牧野能开枝散叶。无关乎什么传宗接代什么养儿防老，我只是觉得你们的人生里有这么个孩子，无论对你对牧野来说都会更好。现在你或许还不太能理解或者说不信服我说的话，但再过十年二十年，你就一定能够体会。” “我知道妈你是为我们好，我知道的。”向暖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慢慢地收紧又松开，嘴角微微抿着。 “当然，生儿育女也是讲究缘分的，谁也不能强求。但如果有机会，咱们还是要试一试，做一些努力，你说对不对？” “那个……妈，其实不久前我去做了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也找过我之前一直看的那个老中医。因为之前受了伤，我的身体有点虚，但医生都说问题不大。妈，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努力养好身体的。不说为了你们为了这个家，我自己也很喜欢孩子。说真心话，我很爱果果，但我也打心底里希望能有一个流淌着我跟牧野血脉的孩子。” 女人这一辈子没有经历怀胎十月、生产之痛，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那人生就是不完整的。 向暖是赞成这句话的。有一个小生命跟自己血脉相连，那种心情是任何东西都替代不了的。 罗筱柔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头，露出一抹笑。“那就好。你也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注意保养身体，然后顺其自然就好。” “嗯，我知道的。”向暖也回以笑容。 罗筱柔点点头，然后站起来。“你陪果果玩吧，我去厨房看看饭菜是不是快做好了。” “好。” 向暖看着她起身去了厨房，心情微微有些乱，倒不是因为婆婆这些话给了她压力，而是她自己也很着急。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这两年再怀不上，后面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妈妈，你看我画的海底世界。”果果突然大声地叫了起来，还拼命地朝她招手，脸上是一副献宝的神情。 向暖眨了眨眼睛，暂时将这些情绪压下，快步走到果果身边。 画板上画了不少的波浪线，波浪线之间点缀着各种各样的小东西，有像螃蟹的，有像海螺的，有像鱼儿的……虽然不是十分像，但已经有那么一点意思了，至少这海底世界算是名副其实了。 “哇，果果好厉害啊，居然会画海底世界了。那你能不能告诉妈妈，海里都有什么啊？” 果果立马放下画笔，掰着手指头数她能想到的水里的小动物，然后在画板上指给向暖看。 向暖暗暗叹服于孩子的想象力。“除了海底世界，果果还会画什么呀？” 接下来，果果给向暖画了花草、小鸭子、小老鼠、蜗牛……虽然个别看起来还是很抽象，但大部分已经有模有样了。 “果果真棒！”向暖捧住她的脸，用力亲了一口。 之前果果对画画还是一窍不通，拿着笔就是一通乱涂，根本没什么形状可言。可今天，她突然就无师自通了，好神奇。 果然，每个孩子都有她自己的成长规律和成长过程，做家长的不能太心急，指不定哪天睁眼醒来就收获了惊喜。 向暖想要的，就是这份参与，还有这份惊喜。 如果她有自己的孩子，从ta呱呱坠地开始就能参与其中，一点一点地见证ta的变化，每一天都能体验生命成长的喜悦，那该多好！ 向暖抬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份期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如愿以偿？ “妈妈，你怎么了？你为什么摸自己的肚子啊？你肚子里有小宝宝吗？” 向暖也很想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但最终只是笑了笑，想办法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吃过晚饭，时间还早，向暖就带着果果出门去儿童区玩耍。 在路上，她们遇到了梁蓉。 这是苏问心去世之后，向暖第一次见到梁蓉。 第373章 长夜漫漫，孤枕难眠 路灯下，梁蓉又刚好背着光，向暖看不太清楚她的表情。 梁蓉不动，也不出声，就跟木庄子似的站在那。 向暖只是觉得那双黑黑的眼睛就这么盯着自己看，让她有种被什么阴森的东西盯上的感觉，身体里突然寒气流窜，下意识地抓紧了果果的小手。 “啊——”果果痛呼一声。“妈妈，你弄疼我了。” 向暖如梦初醒，托着她的手揉了揉。“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的。” “妈妈，我原谅你了。” “谢谢你，宝贝儿。” 果果突然朝梁蓉看了一眼，然后一把抱住向暖的腿，要求抱抱。 向暖将她抱起来，然后对着梁蓉点点头，步子飞快地走了。可是直到走出很远的距离，她依然有那种被可怕东西盯上的感觉。 苏清明和梁蓉是不是把苏问心的死怪罪在牧野头上，然后连带着将她和果果也都恨上了？ 八-九不离十。 梁蓉缓缓地转过身，看着母女俩渐行渐远的背影，没有表情的脸突然变得扭曲起来，眼神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她的问心消失不见了，可害她的人还好好地活着，并且活得这样幸福。 凭什么？ “妈妈，那个奶奶好可怕呀。”一直缩在向暖怀里的果果慢慢地直起腰身，往来时的路张望了一下，小声地说道。 孩子果然是最敏感的，谁是善意谁是恶意，她都知道。 “没关系，妈妈会保护你的。” “妈妈，你真好！妈妈，我爱你。” 向暖心里那点寒气因为小家伙的软萌和嘴甜而烟消云散。“妈妈也爱你。” 很快到了儿童游玩区。 向暖将果果放下，让她自己去找小朋友玩儿。 小家伙性格不算特别霸道，但是号召力还是不错的，招兵买马很有一套。 向暖在一旁瞧着她有模有样地调兵遣将，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她爸爸的影响。 都说虎父无犬子，那么虎父无犬女也是成立的吧？ 想到昨夜扔下自己跑得无影无踪的男人，向暖轻轻地笑了起来。 玩了一个多小时，果果还没有想回去的意思。 向暖只得给她讲道理，好不容易才说服她回去洗澡睡觉。 进了家门，果果不知道怎么的又记起梁蓉来，扑到罗筱柔怀里叫道：“奶奶，那个奶奶好可怕呀，果果不喜欢她。” “哪个奶奶啊？” 果果连比带划，最后自然还是说不清楚。 罗筱柔就抬眼望向向暖。“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碰到梁蓉了。她其实也没做什么，而且什么都没说，就是一直盯着我们看。” 罗筱柔毕竟是做母亲的人，她很清楚小孩子的心思有多敏感。梁蓉如果没有流露出恶意，果果是绝对不会说她很可怕的。 “来，宝贝儿，看着奶奶。” 果果乖乖地照做。 “你不喜欢那个奶奶，咱们就不跟她呆在一起，也不跟她玩，好不好？” “好的，奶奶！我不喜欢那个奶奶，但是我喜欢奶奶。” 罗筱柔和向暖都被这绕口令似的童言给逗乐了。别看小家伙才豆丁这么大，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奶奶也爱你。好了，奶奶带你上楼去洗澡，好不好？” “我要妈妈洗。” “妈妈今天出去工作了，所以很累。奶奶给你洗，好不好？” 果果看了看向暖，内心经历了一番挣扎之后，终于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那好吧。妈妈，那你好好休息。” “哎。”向暖应了一声，感觉一颗心都要软化成一池温水了。这小东西，真是越来越窝心了，让人不喜欢都不行。 罗筱柔也让她给萌到了，捧住滑嫩嫩的小脸蛋亲了一下又一下。 果果咯咯地笑，手臂主动抱住罗筱柔的脖子。“奶奶，你不要再亲啦，我脸上好多口水啦。” 向暖控制不住笑出声来。 罗筱柔惩罚性地挠了挠她的胳肢窝，然后抱着她上楼去。 果果趴在她肩窝里，朝着向暖摆摆手，甜甜地喊：“妈妈，晚安。” “宝贝儿晚安。” 向暖望着一老一小消失在视野之内，又坐了一小会儿才起身回了卧室。 牧野的身体虽然已经康复了，但因为不想劳师动众，他们依然住在一楼那个房间。 向暖一个人泡在双人浴缸里，除了脑袋，其他地方都在温暖水流的抚慰之下，好像每一个细胞都张开嘴畅快地呼吸空气。只是想着这样的日子要过一整年，孤单寂寞的感觉控制不住悄然袭上心头。 “这也算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吧？” 向暖自嘲地说道，笑了笑，果断地起身擦干水迹，早早地钻进被窝里。 他们一起在这个被窝里睡了这么久，就算前天才更换过，枕头床单被子上也都满是他的味道。 向暖将脸埋入枕头里，深吸一口气，等熟悉而强势的味道盈满她的呼吸，思念似乎得到了疏解，不再像一只猫钻到了心里那样抓挠得叫人受不了。 “叩叩叩……”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然后是婆婆罗筱柔的声音。“向暖，你睡着了吗？” “还没有。”向暖赶紧跳下床，确认身上的睡衣没有问题才趿拉着拖鞋过去开门。“妈，怎么了？” 罗筱柔怀里抱着果果。“她非要找你，否则不肯睡觉。反正牧野也不在家，要不今晚就让她跟你一起睡吧。” 果果已经迫不及待地朝妈妈张开了手臂，上本身也拼命地往她这边倾。 “好。”见婆婆大人抱得有点吃力，向暖赶紧将小家伙接了过来。“妈，你早点休息吧，果果交给我就行了。” 罗筱柔在果果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就上楼去了。 向暖用膝盖顶上房门，抱着果果来到床沿，然后一起倒进床铺里。 “啊——哈哈哈哈……”果果兴奋地笑了起来，小身体在床铺里打了几个滚，睡衣下摆都撩了起来，露出白豆腐一样的肚皮。 向暖伸手挠了挠她的白肚皮，她便笑得更加激动，继续在床铺里滚来滚去躲避追着她挠的大手。要是发现大手没有追过来，她就主动凑过来求挠。 向暖陪她玩了一会儿，怕她越玩越兴奋，这才赶紧关了灯让她睡觉。 “妈妈，我要听大灰狼和小羊的故事。”果果往向暖那边靠过去，整个身体依偎在向暖的怀里。 “好……山的下面有一条小河，河水特别干净，小动物们都喜欢到河边来喝水。有一天，小羊来到了河边……” 故事讲完，果果也睡着了。 向暖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搂着这散发着沐浴乳和奶香味的小身体，轻轻地发出一声喟叹。 大的跑了，幸亏还有小的来填补空缺。 向暖抿着嘴角轻笑，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努力辨认着果果的五官，看了不一会眼睛就疲惫得不行，她趁机闭上眼睛，放松身心沉入睡梦。意识要彻底抽远的时候，她脑子里闪过一个气嘟嘟的想法：连个电话都没有，没良心的臭男人！ 可一直到完全睡着了，她的嘴角仍是微微上扬的状态。 “呜呜……”半夜的时候，果果突然开始小声抽泣。 向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本能地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果果，怎么了？” 果果没有回应，也没有动作，继续抽抽噎噎。显然人并没有醒来，只是做噩梦了。 “果果不怕，妈妈在这里，妈妈会保护果果的……” 大约过了一分钟左右，向暖的拍打和安慰终于起了作用，果果终于又安静地睡了过去。 向暖被这么一搅和，居然没了睡意。在黑暗里躺得心情烦躁，她干脆拿起手机，打算刷一会儿再睡。 微信上有一条关于新朋友的提示信息。 向暖打开看了一下，验证信息写的居然是潘颂阳的名字。他们从来没有交换过新的联系方式，估计潘颂阳是从幼儿园的通讯录拿到了她的电话号码。盯着绿色的“接受”二字看了半天，她终究还是选择关上手机屏幕，忽略了这个请求。 曾经相爱的男女分开数年后重逢，绝对不适合联系太过密切。如果双方都过得很好，两个人也许真的可以做成朋友。但凡其中一方过得并不那么如意，做朋友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不如意的一方很容易生出不该有的念想。 昨天牧野说潘颂阳对她有想法，向暖还不觉得，现在她突然有点相信了。 如果可以，向暖其实很希望潘明昊能够转学。她不知道潘颂阳和妻子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但她绝对不想无意中成了别人家庭的破坏者。只是潘明昊在幼儿园待得好好的，她凭什么要求人家转学？这样无理的要求，对孩子对家长都是一种伤害。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向暖重新按亮屏幕，打开了相册。里面的照片大多是果果的，但也有她和牧野的合照，多半是她硬拉着他照的，几乎每一张都是一个笑盈盈一个面无表情。反倒是向暖偷拍的照片，偶尔能够捕捉到他嘴角微微上扬的样子。 向暖将每一张照片都翻出来看了一遍，看完的时候，眼睛已经干涩难忍了。她想了想，翻出微信给牧野发了一条信息。 “长夜漫漫，孤枕难眠，肿么办？” 信息发送成功，向暖就直接按黑屏幕，将手机放回柜子上。结果指尖还没离开手机，屏幕居然亮了。 第374章 酒壮熊人胆 向暖惊喜得差点儿没在三更半夜惊叫出声，因为太过激动，差点儿没将手机摔到地上变成两半。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当然，她也从来没试过这个时间点给牧野发信息。倒不是没有过孤枕难眠的夜晚，只是这可是绝对的深度睡眠时间，她可不想吵醒他。 至于刚刚，她大概是脑子抽筋了才会真的把信息给发出去，而且发的还是那样一句话。 好像有点丢脸了…… 向暖摸了摸鼻子，这才将视线定在手机屏幕上，随即就是铺天盖地的失望。 哪个发垃圾信息的这么敬业啊，居然这个时间发这种短信？ 向暖气得想把对方揪出来，然后将手机狠狠地拍在他的鼻梁上，看他还敢不敢三更半夜扰人清梦。 气呼呼地将手机搁下，向暖拉起薄被将脑袋一起裹了进去。结果可能是连累得果果呼吸不顺畅，小家伙立马挣扎了两下，她吓得赶紧又把被子往下推开。 果果翻了个身，换成趴着睡的姿势。 确定她不会真的被惊醒，向暖暗松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强行放空大脑。 第二天早上，向暖是被果果的毛手毛脚给叫醒的。她迷迷糊糊地抓住捣乱的爪子，软乎乎地撒娇：“老公，让我再睡一会儿嘛，我困死了。” 回应她的是另一只爪子在她脸上啪啪打了两下。“妈妈，起床啦，太阳公公晒屁股啦！” 向暖倏然睁开眼睛，失望地发现她想撒娇的对象根本不在，眼前只有一个肉嘟嘟的小娃娃。 “宝贝儿，疼！快停下来！” 小东西完全不知道轻重，坐在向暖的肚子上颠来颠去，差点没把她的内脏给挤出身体。被喝止了还不觉得问题严重，还要继续颠。 向暖吓得一把掐住她的腰，将她按在床铺里挠胳肢窝，挠得她满床打滚，差点儿没笑岔气。 闹完了，果果躺在床铺里直喘气，肉胸脯起伏特别明显，脸蛋也红红的。 向暖也因此彻底清醒过来，不过还是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明显是睡眠不足的后遗症。她伸手够过手机，看到干干净净的屏幕，略有点失望地将它丢到一旁，挺腰坐起来。 “好了宝贝儿，咱们该刷牙洗脸了。” 向暖将果果拎进浴室，母女两一个站在地上一个站在凳子上，齐齐对着镜子龇着牙齿刷得满嘴泡泡，好像连刷牙都变成了一件充满乐趣的事儿。 果果不喜欢刷牙，但是每次跟向暖一起站在镜子前，她就来劲。 牧野每次看到这样的画面，都说她们是大笨蛋领着小笨蛋一起卖萌卖蠢，偶尔还会给她们拍照留念。 洗漱之后，向暖在果果的要求下，跟她穿了亲子装。 这套亲子装是花色清雅的裙子搭小坎肩，跟那些花里花哨或者萌萌哒亲子装不一样，穿着去上班也没什么问题。 “妈妈，你穿这个衣服好漂亮啊。” “宝贝儿，你也很漂亮啊。” 母女俩穿的一模一样再大手拉小手走在路上，回头率一等一的高。果果臭美，就喜欢别人都看她，所以非要向暖送她去幼儿园。 向暖对她向来是有求必应的，这次自然也不会拒绝。 “我今天的裙子很漂亮，我妈妈跟我穿的一样，也很漂亮。” 一路上，小家伙见到人就要得瑟地炫耀一下自己的裙子，弄得向暖都快不好意思了。 “妈妈，再见。妈妈，你晚上来接我放学吧？” “妈妈尽量，好不好？” “那好吧。” 向暖看着她进了教室，没有多做停留就快步地走出了幼儿园。她喜静，所以往回走的时候选择了人相对较少的小道，没想到居然在一个转角的地方跟梁蓉迎面碰上了。 都这样了，不打招呼是不行了。向暖清了清喉咙，干巴巴地道：“梁姨，早上好。” 她本以为梁蓉会像昨晚一样一言不发，只是盯得她头皮发麻，却没料到梁蓉居然冷笑了一声。 “好？你觉得我能好吗？” 向暖措手不及，愕然望着她。这话没法接，完全没法接，安慰的话也不好说，对方也摆明了不想听。 “那个，我有事急着出门，先走了。” “善恶有报，做了坏事是要遭报应的，谁也别想逃得了！谁也别想逃得了！” 梁蓉用的是那种神神叨叨的语调，让人听了就觉得头皮发麻。 向暖拼命地控制着脚下的步伐，确定梁蓉看不见她了，她直接撒腿用跑的。回到家门口，差点儿跟罗筱柔撞了个正着。 “向暖？怎么了？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你吗？” “没什么，我怕迟到，所以急着跑回来。妈，你要出门吗？” “对，你徐阿姨今天休假，我们约了一起喝早茶逛街。不跟你说了，我该出门了。” 向暖看着她上了车，这才走进屋内。 “回来得正好，快过来吃东西吧，都是你爱吃的。” 张妈得了罗筱柔的吩咐，又开始变着法子的给向暖补身子，都是补气血的。 向暖看到丰盛的早餐，不由得咂舌。“张妈，这也太多了吧？” “那你就多吃点。看你瘦的，就要好好补一补。幼儿园那边你也别太辛苦，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是是是，我都听你的。” 张妈这才满意地笑了，拿起汤勺又往她碗里添了半瓢。 向暖吓得赶紧捂住面前的碗，生怕她还要往里添。“够了够了，我真的吃不那么多。” 这是要把她当猪来养吗？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向暖吃得肚子滚圆才出了家门，在幼儿园度过了忙碌充实且快乐的一天。然后在下班后不久，她接到了牧野的电话。 某个抛下她跑掉的男人特别没良心，一开口就粗声粗气地质问：“三更半夜不睡觉，玩什么手机？” 一句好听的话都没有，上来就教训人，简直太过分了。 向暖咬牙切齿地挥了挥拳头，突然想起人家压根看不见，顿时有点泄气。“都说孤枕难眠了，还要我解释啊？那我换句话说，没有人给暖被窝，我睡不着，懂了吗？” 因为是在车子里，向暖也不怕被人听见，说话也格外的大胆。 “睡不着不会数绵羊吗，玩什么手机？” “我就不数绵羊，我就要玩手机，怎么着吧？有本事，你来揍我呀。”话音落下，向暖自己先忍不住笑了。“牧长官，我是真的想你了。这次你陪我的时间长了点，突然间又扔下我一个人，我有点不习惯。” “少点胡思乱想，上床前用热水泡泡脚，容易睡着。” 哼，向暖在心里冷哼，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吗！ “知道了，管家公！我真没别的问题，就是一时不习惯，过两天就好了。而且，昨晚也是事出有因，不能怪我。” “说。” 凶！向暖不满地在心里抗议。“果果夜里做噩梦把我给吵醒了，我把她哄睡了，结果自己就睡不着了，所以心血来潮给你发了个信息。” 小孩子做噩梦是常有的事情，所以牧野并没有多问，只“嗯”了一声。 “对了，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郑重跟你报备一下。” “那个姓潘的又来纠缠你了？” 要说牧野为什么连高逸尘那样的霸道总裁都不怎么放在眼里，反而忌惮潘颂阳，那是有道理的。高逸尘那样的人，足够沉稳理智也足够高傲，他就算再喜欢向暖也做不出来违反道德的事情。潘颂阳就不一样了。 向暖听的愣了一下，继而“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牧长官，你是吸收了日月的精华吗，怎么吃醋的功力一下子精进了这么多？你那些战友都知道吗？” “严肃点，别给老子岔开话题。” 向暖吃吃地笑得更欢。“没有。我就是想告诉你，你那半边床位，我已经出租给一位姓牧名果果的小美女了。而且我发现人家香香软软的小身体，比你那硬邦邦的身板抱起来可舒服多了，嘴巴也甜。” “那小东西找我了没有？” “找了，还问我爸爸是不是去抓大灰狼了。我说是，然后她就认定你是超人，专门拯救世界的。我花了不少时间，努力想要让她知道她爸爸是个解放军叔叔，可惜到最后她还是觉得警察叔叔比较厉害。” “呵，”牧野逸出一声低笑。“大笨蛋教出来的小笨蛋。现在人在哪里？” “车上，正准备开车回家。早上果果让我去接她放学，结果我爽约了，一会儿得买个玩具给她赔礼道歉。” “别总惯着她。” “这个恕不能遵命，长官。”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牧野就必须去忙了。 向暖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然后用大拇指轻轻地摩挲着手机主屏幕的背景，那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不过牧野只露了个侧脸。画面也很简单，但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等你，我的牧长官。 潘颂阳那个加好友的申请，向暖一直没有通过，连着几天在幼儿园也没碰上，她就把这事儿忘得差不多了。 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潘颂阳给向暖打了电话。 因为是陌生号码，向暖也没多想，接听了才知道是潘颂阳。这个时候直接挂掉也不太好，只好硬着头皮应付。“是你啊，有事吗？” “向暖，能陪我聊几句吗？我今天的心情有点糟糕，刚刚还喝了点酒。” 潘颂阳工作上遇到了麻烦，在电话里老婆还跟他吵了一架，他一气之下去酒吧喝了酒。借酒消愁愁更愁，于是借着酒气壮胆，他就给向暖打了电话。 人在不如意的时候，就喜欢回头看，而且怎么看都觉得从前的一切都好，至少比现在好。因为回忆里的场景就像是在灯光下看人，朦朦胧胧的，缺点都隐去了，自然就觉得好看了。俗话说灯下看美人，那是有道理的。 “我知道不该这个时候打扰你，但我实在不知道还能找谁了。” 第375章 木头长官突然开窍了 向暖能从潘颂阳的声音里听出疲惫和急需倾诉的苦闷，但她显然不是合适的倾诉对象。 “如果你是想跟我谈潘明昊的教育问题，我很乐意跟你一起探讨。但如果你想说的是别的事情，那么对不起，我帮不了你。就这样吧。” “等一下！向暖，我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你就不能——” 向暖直接打断他的话。“不能。潘颂阳，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即便不说明白，彼此心里也都很清楚。” 潘颂阳沉默了一下，然后苦笑。 “我——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向暖，心情不好的时候找朋友聊聊，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这当然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我们不是朋友。潘颂阳，你还记得当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讨论过恋人分手之后还能不能做朋友的问题吗？我们的观点都是一致的。现在，我觉得我们见面还能笑着打招呼就已经很好了，再多的就不合适了。” 潘颂阳记得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他们觉得恋人分手之后只能有三种关系：糟糕一点的，老死不相往来；正常的，从此陌路；好一点的，勉强算是朋友，但能不联系就不要联系。 “那是因为当初我们还太年轻，根本就不懂。”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这话是真理。 “你看，我们对问题的看法都不一样了。你的那些烦心事，跟我说了，我恐怕也给不了你什么好意见，所以你还是去找别人吧。另外，我不否认男女之间确实也可以做好朋友，但如果你想要找个人聊聊或者一起出去喝两杯，还是优先考虑同性朋友比较好，毕竟你是个已婚男人。这是对婚姻最基本的忠诚，也是对你妻子最基本的尊重。就这样，再见。” 向暖没有等潘颂阳回答，直接就挂了电话。 就算她跟潘颂阳没有曾经的恋人关系，而只是一般的朋友，他在这样的夜晚打电话来诉苦也是不合适的。诉苦的另一个意思就是求安慰，一个已婚人士向不是亲人的异性求安慰，这本身就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向暖曾经见过一些男人跟女朋友/老婆吵架，转头就去找女朋友/老婆的闺蜜，希望对方能够帮忙劝一劝。这看着好像合情合理，毕竟她们是闺蜜，互相了解，说的话也比较能听得进去。可事实上，哪个女人喜欢自己男人去找别的女人诉苦，哪怕这个女人是自己的闺蜜又如何？也许在短时间内她不会有什么想法，但次数多了，时间长了，她终究是会爆发的。 有什么事情，你不能等彼此都冷静下来之后好好谈吗，而非要去找另一个女人？你是不是跟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句话经常在电视或者小说里见到，乍然一听可能会觉得无理取闹，尤其是在丈夫和闺蜜并没有什么不清白的时候。可往深里想，它一点儿都没错。 同为女人，向暖一点都不希望自己跟牧野吵架的时候，他去找李晓敏商量对策。同样的，作为对好朋友的尊重，她私下里一般也不会直接联系郑魁。真有什么事情需要跟郑魁沟通，她也会通过李晓敏来找人，除非是极其紧急的特殊情况。 对非单身的男女来说，不管什么时候都应该注意避嫌，这是最基本的。 如果向暖今晚陪潘颂阳聊了一通，日后这事儿传到罗玉凤的耳朵里，他们俩恐怕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一通电话也许会被认定是一夜荒唐。若是连累他们大吵一架甚至离婚，那她岂不是成了罪人？ 算了，不想这些了。 向暖将潘颂阳的号码拖进黑名单，然后将手机放下，转身去打热水来泡脚。 泡脚确实有助睡眠，而且有益于身心健康，是个好习惯。 双脚泡进热水里之后，向暖照例拍了一张照片发给牧野，证明自己有乖乖地听话。照片发出去之后，她也不特意等他回复，直接将手机搁下。若是没有在睡前等到回复，她也不用失望；若是回复了，那就是惊喜。 今天没有惊喜。 向暖笑了笑，熄了灯，将另一个枕头抱在怀里，放松身心闭上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亮了屏幕，发出的一声轻微震动并没有惊醒梦里的人。屏幕幽暗的蓝光闪了一会儿，房间终于又回归黑暗和静谧。 床上的人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突然用力抱紧怀里的枕头，脸还凑上去蹭了蹭，一声低低的嘤咛之后又陷入深深的梦乡。 第二天醒来，向暖惊喜地发现牧野给她回了信息，而且回的还不是文字，而是一张照片。自拍的照片，露的也不是正脸，但也足够向暖欣喜若狂。要知道，他那人最不爱拍照，别说自拍，别人给他拍照他还要千方百计躲掉呢！ 这根木头怎么好像突然开窍了呢？ 向暖越想越高兴，笑得嘴巴都合不拢。打开相机，拍了一张卖萌照给他发了过去。知道这个时间他肯定已经去忙了，所以也不等他回复，放下手机就走进浴室去洗漱。 走进浴室的过程中，向暖突然觉得腹部隐隐有点作痛，下半身似乎也有点不妥。她在马桶上坐下，拉开裤子瞥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一点暗红。她怔怔地盯着那点暗红色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失望地吁出一口闷气。 果然还是缘分未到么？ 收拾妥当又做了洗漱，向暖才有气无力地走出浴室。刚醒来时的好心情，这会儿就是打着无影灯也寻不着了。 出了房门，罗筱柔见了她也看出了端倪，停下脚步问：“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好，不舒服吗？” “没，就是做了个噩梦，到现在还有点缓不过来。” “真的？” 向暖连忙笑，重重地点头。“真的。那梦里的内容实在可怕，我是被吓醒的，心脏差点儿就不会跳了。”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都想什么了？你这孩子，就是喜欢胡思乱想。” “真没有，这次梦的是鬼怪的事情，大概是昨天睡觉前刚好看了一个鬼故事。” 罗筱柔失笑摇头。“睡前看点书没什么，可你看什么鬼故事啊？” 睡前看的都是净心催眠的读物，看惊魂动魄的鬼故事，那跟自虐有什么区别？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想的。 向暖红着脸摸了摸鼻子，小声辩驳：“我那是无意中看到的，前面看着也不像鬼故事。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被带进去了，又忍不住看完。” “你呀……” 接下来几天，向暖都有些精神不足。她这一次例假跟往常有点不一样，量很少，但腹部没事儿就隐隐作痛，还有总是觉得没力气想睡觉。 罗筱柔和张妈都发现了向暖的不对劲，以为她是疲惫过度，就劝她把幼儿园的事情放一放，好好地在家歇着。 “幼儿园的事情再重要，能有身体重要？熬出什么毛病来，受罪的也是你自己，到底值不值得？咱们家又不是穷到非要你赚钱养家的地步，你逞什么强？从今天起，给我在家好好地养着！” 婆婆大人发号施令了，向暖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违逆她的意思，只好乖乖地呆在家卧床静养。 张妈趁机熬了各种各样的补汤，每一顿都做好丰盛的饭菜，然后盯着她吃下去。 盛情难却，母命难违，向暖几乎每一顿都吃撑才能放下碗筷，简直算得上是痛并快乐着。 在家里休养了一个星期，向暖终于又恢复了精气神，月事也已经干净，整个人都轻松愉快了。好好打扮了一番，就开着车兴致高昂地出了家门，直奔幼儿园。 幼儿园所有工作人员的招聘都是由牧野把关的，能力人品都有保证，别说一个星期，就是向暖一年半载不去幼儿园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倒是干女儿贝贝这几天感冒发烧，听李晓敏说，情况还挺严重的。 向暖在幼儿园里溜达了一圈，确认没什么事情需要自己处理，就直接开车过去看望贝贝了。 贝贝眼睛红红精神萎靡，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样软软地趴在妈妈的怀里，小眉头也揪得紧紧的，看着可怜极了。 李晓敏也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一脸的担忧和心疼。 向暖将贝贝抱过来，不一会儿她就开始抽抽搭搭地哭，吵着要妈妈。 李晓敏赶紧将她抱回去，皱着眉头唉声叹气。“哎，这可真是愁死我了。以前总听人说，孩子受了一分罪，到了母亲这里就变成十分，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夜里都不敢闭眼睛，生怕我不小心睡着的时候，她又烧起来。” 向暖虽然还没生育，但也跟果果一起生活了两年多，自然知道小孩子生病这事儿有多叫人操心，做母亲的当真恨不能以身相替。 眼看着就是午饭时间了，李晓敏要照顾孩子，向暖亲自下厨做了午饭。 吃了东西之后，贝贝终于含着眼泪睡着了。 李晓敏松了一口气，这才有心情跟向暖坐下来聊上几句。“你今天气色不错啊。” “我在家里休养了一个星期，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气色再不好就见鬼了。” 她都快养成猪了。 “休养？怎么回事，你也生病了？” 向暖只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了一遍，提到怀孕的事情，不免也诉说两句。 这事儿，李晓敏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让她好好保养身体。没有好的身体，怀胎生子那就是痴心妄想。 贝贝这一觉睡得很香，一直到下午四点多才醒来，而且精神也好了不少，知道笑了。 两个大人见了也跟着高兴起来。 向暖又坐了一会儿，眼看着郑魁要回来，就先走了。路上经过一家大商场，她停下来想给果果买点玩具。 “向暖！” 第375章 向暖，你这是怀了吧 咦？ 向暖闻声扭过头去，恰好看到白衬衫黑西装大长腿的高逸尘迈步朝自己走过来。那高贵从容的气质让他像极了国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土，检阅自己的臣民。他每迈开一步，周围那些少女的芳心估计都跟着狠狠跳动一下。 作孽啊！作孽啊！ 向暖在心里暗暗叫了两声，脸上却扬起了笑容。“好巧啊。” “是啊。来这吃饭？” “本来只是想给果果买玩具的，见到你，没准可以顺便吃饭。怎么样，有兴趣一起共进晚餐吗？” “当然。” 高逸尘笑了笑，做了个绅士邀请的手势。 商场顶楼有家口碑和环境都不错的菜馆，他们去了那里。因为临时下的决定，包厢已经没有了，只能在大厅要了个双人卡座。 刚坐下，高逸尘的手机就响了。他将菜单递给向暖，让她自己做主，然后就出去接电话了。 向暖根据以前一起进餐的经验，琢磨着高逸尘的喜好，很快点了四菜一汤。 高逸尘这通电话花了不少时间，等第一道菜上桌了，他才回到座位上。 向暖指了指桌上孤零零的一盘菜，笑着调侃：“你这是闻着香味找过来的吧，来得这么及时？” “居然让你发现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高逸尘挑了一下眉头，也跟着笑了。他本就样貌出众，这一笑更是惹得旁边位置的两位年轻女孩兴奋地交头接耳，甚至都忘了控制声音。 “……可惜啊，好男人都是别人家的，咱们只有眼馋的份……” 向暖自然也听到了她们嘀咕的内容，忍不住促狭地朝他眨了眨眼睛，抿着嘴角吃吃地笑。 如果不是她就在一旁，那两个女孩子估计都要过来搭讪了。这还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高逸尘生意上那些合作伙伴的女儿、妹妹什么的，中意他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结果这人就这么一直游离在外，也不知道他要等什么样的天仙。 心里想得不少，可向暖什么都没说，动手抓起筷子夹菜。 “对了，还没问你，牧野的身体恢复了吗？”高逸尘知道牧野能站起来了，后来倒也没有特地问过他是否已经彻底痊愈。 提到牧野，向暖脸上就有了灿烂的笑容，心底的思念也在瞬间加深加热。“早恢复了，人都已经回部队了。说起来，我还没正式向你道谢呢。要不是你，他也不会这么快就能康复。” “那就以茶代酒，喝一杯？” “行啊。”向暖端起茶杯，跟他碰了一下。“谢谢你，真的。” 高逸尘笑了笑，没说什么。客套的话说多了没意思，也显得关系疏离，倒不如一切尽在不言中。 “幼儿园那边，也已经上轨道了吧？” “嗯嗯。”向暖咽下口中的菜，详细地将幼儿园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最后两个人针对幼儿教育这个问题一直聊到一顿饭快吃完。 高逸尘虽然尚未做父亲，但他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对如今的形势和社会现象都看得十分透彻，透过乱糟糟的表象捕捉到商机的能力更是异于常人，自然能给向暖许多有建设性的提议。 一番交谈下来，向暖感觉如醍醐灌顶，眼前豁然开朗，说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也不为过。 “幸亏我跟你做的不是同一个行业，你也不是我的竞争对手，否则我估计会死得很难看。” 高逸尘勾了一下嘴角，特大方地道：“放心，真有那个时候，我会给你留一条生路的。” “谢谢高老板赏饭吃！你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他日定当做牛做马来报答！” “等什么他日啊，现在就开始吧。” “噗——”两个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又聊了一会儿，向暖也吃得差不多了，就起身去了洗手间。 回来的途中。 “向暖？真的是你啊。好久不见。” 潘颂阳已经有一段日子没碰到向暖了。他送潘明昊去幼儿园的时候，也没看到向暖的影子，他都怀疑向暖在故意躲着自己了。 “好久不见。”想到自己将他的号码拉入了黑名单，向暖略有点尴尬。也不知道他后来是否有打过来，要是打过，那肯定就知道这件事了。“你跟朋友来吃饭吗？” “不是朋友，是客户，在那边的包厢里。” “那就不妨碍你办正事了。我先过去了，朋友在等我。” 潘颂阳还没出声，她已经快步走了。他一路追随着向暖的视线，直到她在一个男人的对面坐下。 那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看就挺有钱那种，似乎还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距离有点远，他也看不太清对方的五官，一时无法确认。 想到自己这趟去洗手间是为了将喝下去的酒吐出来，回到包厢还得继续点头哈腰去意奉承，再看看向暖，老公有钱有能力就罢了，连随便一个朋友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人和人果然是不能比的。 潘颂阳抹了一把脸，快步走进了洗手间。等他从洗手间出来，刚好遇上向暖跟她的朋友一起离开。 双方迎面碰上。 潘颂阳终于看清了那个男人的样子，心里仿若一道惊雷劈过，一时间山崩地裂、轰鸣声阵阵。 高逸尘！那个男人居然是高逸尘！ 说起来，高逸尘行事低调，一般人见了他也无法将他跟逸飞集团的总裁联系到一块儿。巧的是，最近潘颂阳所在的公司正在参与逸飞集团一个项目的竞标，他也是那个项目的负责人员之一，有幸在逸飞集团总部见到过高逸尘。 潘颂阳怎么也没想到，向暖居然能跟高逸尘这样的人做朋友，而且看起来感情还很好的样子！ 这简直比知道向暖嫁了个有钱的男人还要让他震惊。 荣城的有钱人多得数不过来，在街上随便伸手抓就能抓到一两个。可像高逸尘这种级别的有钱人，放眼整个荣城也屈指可数。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向暖吗？ 潘颂阳的心情霎时间变得无比复杂，就跟将厨房的油盐酱醋全都倒了进去似的分辨不清滋味，身体却已经本能地跨前两步，挡在了向暖和高逸尘的面前。“向暖，好巧，又碰上了。这就要走了吗？” “是啊。” “今天不巧，改天有空再一起吃饭吧。”说着，潘颂阳将视线投射到高逸尘的脸上。“这位是？” 向暖只好为他们做个简单的介绍。“这是我朋友，高逸尘。逸尘，这是潘颂阳。” “高先生，你好。” “你好。” 两个男人伸手相握，一个礼貌疏离稳坐钓鱼台，一个小心讨好难掩惊慌。 潘颂阳还趁机递了名片。 高逸尘找了个没带名片的理由，所以不曾有来有往。 “潘颂阳，你不是还要陪客户吗？那我们先走了，再见。” “再见。” 潘颂阳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地走出餐厅，高逸尘甚至不时用身体为她挡开那些莽撞的人，然后双双消失在餐厅门外的拐角后。他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脸，将复杂的神色抹去，转头走向包厢。 “刚才那人是你朋友？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刚才的交战时间虽然很短，但高逸尘是什么人，只肖一眼就能肯定潘颂阳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那张名片上的公司，他也有印象。近期逸飞有个项目要竞标，其中一家竞标公司就是这个名字。 很显然，潘颂阳是想借向暖的关系搭上他这条线。 向暖略有些尴尬，但还是据实相告。“他是我前男友，我们很久没联系了。几个月前因为他儿子在我的幼儿园上学，这才又有了联系。” “哦。当年，他对你好吗？” “啊？”向暖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一时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她笑了笑，视线看向远处。“他对我挺好的，否则也不会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我们之所以分开，不是因为感情不合，而是……” 她不确定要不要在高逸尘面前提向晴和刘秀青的名字。 “因为向晴母女从中作梗？” 向暖点点头。 高逸尘心里了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一路将向暖送到停车场，看着她的车子驶出地下车库出口，然后才走向自己的车。 向暖回到大院，家里人都已经吃过晚饭了，但还留了一大碗鸡汤给她。 “来，把这汤给喝了。” 向暖顿时苦起脸来求饶：“妈，我可以不喝吗？留着明天早上喝，行不行？” “不行。明天早上还有。” 向暖眼看着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得硬着头皮喝，心想着大不了一会儿出去多溜达两圈来消食。谁知道汤才喝了一半，胃里突然翻江倒海，她还没撑到厕所就吐了个天翻地覆。 “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吐了？” 罗筱柔和张妈齐齐变了脸色，连果果都着急地跑过去给向暖拍背。 向暖这一吐，不仅将刚喝下去的半碗汤给交代了，连之前吃的晚饭都一起喂了土地爷，半点不剩。 张妈塞了纸巾到她手里，催道：“擦擦嘴吧，快去漱漱口。” 向暖拿纸巾捂着嘴巴，快步泡进了浴室。 果果也跟在后面跑了进去，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向暖好不容易把嘴里的味道给漱干净，低头看到果果一脸担心着急的样子，心里顿时就跟吃了蜜糖一样甜。她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瓜，安慰道：“妈妈没事，果果不用担心。” “妈妈，你生病了吗？是不是要去医院打针？” “妈妈没有生病，只是不小心吃多了。吃太多东西的话，肚子会受不了，所以果果遇到再喜欢吃的东西也不能拼命吃，知道吗？” 果果立马点头如捣蒜，乖乖道：“知道了，妈妈。” 向暖亲了一口她的脸，牵着她走出浴室。 “怎么样？还难受吗？” “我没事。可能是刚刚喝得太急了，所以才不小心吐了。” 罗筱柔拍了拍她的肩头。“那你坐着休息一会儿，我让张妈再给你做点吃的，你刚刚都吐干净了。” “那别太麻烦，随便做碗面就行了。”其实向暖不是太想吃，但她刚刚确实把什么都吐光了，不吃点东西夜里估计会饿得咕咕叫。 有现成的鸡汤，张妈就给向暖做了一碗鸡汤面，还加了牛肉、酸豆角和一把绿油油的菜心，看着就很好吃。 谁知道向暖才刚夹了一块子面送入口中，就又“恶”的一声发出干呕，吓得她紧紧地捂住口鼻，忍着胃里的翻滚忍得眼泪汪汪。 这症状…… 罗筱柔和张妈四目相对，齐齐眼睛一亮，神情激动。 “向暖，你该不会是……有了吧？” 第377章 人生处处有惊喜 有什么啊？ 因为刚送走小日子，向暖压根没往那方面去想，所以一时没能明白她们的意思，只能拿泪水汪汪的一双眼睛不解地望着她们。 “哎哟，你这孩子。我是说，你是不是怀孕了？你这反应，跟妊娠反应可是一模一样。” 向暖又是一愣，随即用力摇头。“不可能的。妈，我那个前几天才刚结束，不可能怀孕的。” 说完，她在心里苦涩一笑。她又何尝不希望是怀了呢？那样就可以皆大欢喜，谁也不用再为这事儿焦虑了。只是，如愿以偿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罗筱柔和张妈听了，脸上难掩失望。 向暖看着她们的神色，心里突然十分内疚。不过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她却无法满足他们。 罗筱柔心思转了又转，收起脸上的失望，拍了拍向暖的后背。“那可能是脾胃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明天要是还不好，我就去医院。”小病小痛的，向暖一般不愿意去医院。 “也好。你慢点吃，别又吐了。” 向暖点点头，勉强吃了一点就再也吃不下了，即便这样，她的胃里仍旧翻江倒海一般闹腾得厉害，感觉随时都会吐出来。 “妈妈，你吃饱了吗？那你陪我玩游戏吧？” 向暖还没回答，罗筱柔就将她拉了过去。“妈妈身体不舒服，让她好好休息。奶奶陪你玩，好不好？” “那好吧。妈妈，那你好好休息，要多喝水。” 向暖忍着难受笑了出来。“好，妈妈好好休息，多喝水。” “行啦，我来照顾她就好，向暖你赶紧回房间去歇着吧。要是不舒服一定要提出来，赶紧去医院。” “妈，我知道了。” 向暖在餐桌旁坐着看罗筱柔和张妈陪果果拆看新玩具，等胃里翻滚得不那么厉害了，这才起身回了卧室。学着牧野的速战速决洗了个战斗澡，想要早点去床上躺着，结果刷牙的时候又吐了个天昏地暗，勉强吃下去的那点面又交代给了马桶。 估摸着再吃一回也是要吐出来的，向暖也懒得再折腾，漱干净口中的异味就早早地爬上床去躺着。原以为躺下来就比较舒服了，谁知道胃里还是翻滚，好像还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胃里似的，又沉又涨，无法形容的难受。 向暖突然想起李晓敏刚怀孕那几个月，也总是说胃里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难受，那时候她虽然竭力去想象那种感觉，却还是无法确切理解。可现在，她终于贴身体会到了。只可惜……相同的症状却不是相同的原因。 无可避免的，向暖又想起了失去的那个孩子。那时候如果也有这样的症状，她肯定不会忽略了ta的存在，也许就不会失去ta了。 向暖躺在床铺里辗转了许久也没能睡着。也不知道什么时间，手机突然响了。 电话是牧野打来的。 她才“喂”了一声，他就已经发现了问题。“怎么有气无力的？身体不舒服吗？” “嗯，可能是肠胃不适，胃里翻滚得厉害，吃下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向暖不想让他担心，但生病的人容易脆弱，所以下意识地跟他撒娇，恨不得马上能被他搂在怀里安慰两句。 “去医院了没有？” “没。应该问题不大，我以前胃热的时候也试过这样，不用吃药就能好。等明天起来还不好，我立马就去看医生，我保证。长官，你就信我这一回吧。” 牧野逸出一声叹息，实在拿她没办法。“笨蛋。” “呵呵……妈和张妈还以为我怀了，高兴得不得了。要真是怀了，那该多好啊，大家都会很开心的。可惜……” 说不出的失落。 “妈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啊。但就算她不说，我也知道她想抱孙子，可我总是让他们失望。” 大院里，今天这个的女儿生了个大胖小子，明天那个的媳妇儿生了个水灵灵的小女娃，罗筱柔听了更是抓心脑肺地想抱孙子。 向暖几次无意中听到罗筱柔和张妈讨论这事儿，一见她出现，她们立马就转移了话题。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越发觉得对不起他们。 “闭嘴，同样的话不要让我听到第二遍。向暖，我们都是去鬼门关兜过圈的人，还有什么想不开的？而且，我确实认为一个果果就已经够了。” “牧长官，我错了，我再也不说了。” 牧野又陪她聊了一会儿，再三叮嘱她早点休息，如果还难受一定要及时去医院，然后就挂了电话。 向暖丢开手机，将枕头搂在怀里，半趴着睡。可才趴了一会儿就觉得不舒服，又变成侧躺，接着又改成四仰八叉的姿势，但都不管用。胃里那块石头就跟牢牢卡在那一样，怎么都是难受。 辗转反侧到了半夜，向暖才终于倦极了睡去，眉头始终是皱着的。 第二天醒来，向暖无奈地发现，胃里那块石头还卡着，根本没有随着一夜睡眠而消失无踪。而且在刷牙的时候，她又吐了个天昏地暗，但她胃里根本没东西，吐出来的都是绿色的胆汁。 “起来啦。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向暖一走出房间，罗筱柔就关切地问道。“脸色好像不太好，昨晚没睡好吗？” “嗯，胃里一直跟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难受，现在也很不舒服，刚刚刷牙还吐了。吃了早餐，我就去医院看看，估计是肠胃炎。” 罗筱柔越听越觉得这症状跟孕吐很像。一般肠胃不适确实会恶心想吐，但不会有石头压着胃部的感觉。 “拉肚子了吗？” 向暖摇摇头。 “这样，你先去吃点东西，我去打个电话。” 罗筱柔拿起手机就往门口走，一路走到花园里，然后拨通了徐霞的电话。“亲爱的，今天上班吗？” “上啊，怎么了？” “我想带向暖过去让你给瞧瞧。这孩子昨晚突然间开始恶心想吐，那症状跟妊娠反应很像，可她又说前几天小日子才刚结束。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让你给看看。” “怀孕早期出现的先兆流产，很多人都会误以为是例假，谨慎起见，你还是带过来做个检查吧。” “行，我一会儿就陪她过去。那等会儿见。” 向暖不想麻烦婆婆大人，但罗筱柔坚持要陪她一起去医院，她也只好同意了。不过，肠胃不适来看妇产科，是不是太奇怪了？就算有熟人好办事，那也是牛头不对马嘴啊。 “妈，我就是肠胃不适而已，就不给徐姨添麻烦了吧？” “没事，我都跟她约好了。” 向暖还来不及多说什么就已经被她拉进了徐霞的办公室。刚好徐霞正在给病人问诊，她们就等了一会儿。 “向暖，你坐这里。跟我说说你这种症状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具体是怎么个不舒服？” “昨晚突然开始的，就是恶心想吐，胃里还像有一块大石头压着一样，闻到食物的味道就觉得受不了，牙刷一进嘴就吐。站着不舒服，坐着难受，躺着也不好过。” “听筱柔说，你的小日子前几天才走的。这一次跟以前有什么不同吗？” “量有点少，而且那几天肚子一直有点隐隐作痛。不过我妈让我卧床休息了几天，就好了。” 徐霞点点头，拿了早孕棒给她。“你先去验一下，确认不是怀孕了才好用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是医生，我有我的判断，你得听我的。” 向暖自然是听她的，接了东西就乖乖地跑了一趟厕所。在这个过程中，她的心脏颤抖得厉害，身体也跟着在抖，空白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可能怀孕了…… 根据说明书操作完之后，向暖将东西放在抽水装置上面，看着视窗里迅速地出现一道红杠。在她屏息凝神、紧张得心脏几乎不会跳动的时候，另一道红杠出现了。 轰隆隆—— 惊雷划过她心里那片天空，也划过她空白的脑子，让她彻底目瞪口呆，傻傻地站在那完全忘了反应。 “啊——” 许久之后，向暖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一把抓起那根小东西就这么冲过人来人往直奔徐霞的办公室，压根没想起拿着这么个东西堂而皇之地招摇过市有多不合适，甚至没意识到有孕之人不该这么粗鲁莽撞。 她实在是高兴坏了！ “妈！徐姨！” 罗筱柔和徐霞看她激动的表情就知道结果了，齐齐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 “真有了？” “你们看。” 徐霞立马给向暖开了验血的单子。“再验血确认一下。而且你之前有先兆流产的迹象，有可能是孕酮过低，是的话就要及时采取措施。” 这一次，徐霞亲自跑了一趟化验室，让同事帮忙立马进行化验分析。 这个过程其实很快，但向暖怕极了这又是一场空欢喜，紧张得呼吸都困难，更觉等结果的这点时间分外的煎熬。 罗筱柔的手都被她给抓疼了，但是看她紧张得都快不会呼吸的样子，也舍不得说她，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头。 “咔——咔——咔……”化验单从打印机里一点一点吐出来，然后被交到徐霞的手中。 向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紧张得连声音都变了。“徐姨，怎么样？” 第378章 大起大落，峰回路转 徐霞的视线扫过几个重要的数字，然后露出笑容。“确实怀孕了。黄*偏低一点点，但问题不大。” “妈！”向暖激动地喊了一声，直接扑过去抱住罗筱柔，枕在她肩窝里喜不自胜，眼泪也跟雨点似的不停往下掉。 徐霞完全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也见到了这样的画面，嘴上不多说什么，就含笑看着婆媳俩。 好不容易向暖的情绪冷静一些了，三个人这才又回到徐霞的办公室。 徐霞给开了一些药，详细叮嘱了注意事项，最后郑重地给婆媳二人道了恭喜才目送她们离开。 还没走出医院，罗筱柔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给牧高峰打电话报喜。一把年纪的人了，在公众场合激动得跟个不能自已的孩子似的，可见她有多高兴。 向暖望着她，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腹，也在人群里笑得像个无法自控的傻子。 这种大起大落、峰回路转的经历当真叫人胆战心惊，可最后收获的惊喜也是言语所无法形容的。 回去的路上，向暖被勒令坐在后座，正对着驾驶座的位置，也是传说中最安全的位置。 向暖看着婆婆在前面一边专注开车，一边念叨着要她把幼儿园的事情放一放，有些哭笑不得地想：以前听说有的女人怀孕了就直接被当作易碎品一样养着，什么都不许干，她不会也要过那种日子吧？ 若是可以选择，她可不要啊。 他们回到家里的时候，牧高峰和张妈都在。 张妈笑得合不拢嘴，看向暖肚子的眼神就跟一个穷光蛋盯着一个金疙瘩似的。 牧高峰严肃的脸上也难掩喜色。 可见，以往他们都是怕向暖有压力，一直努力压抑着。这会儿如愿以偿，一个个就都不遮掩自己的想法了。 “张妈，向暖早上没吃什么东西，你去给她做点吃的吧。” “早就准备好了，我这就去端上来。”说着，张妈喜滋滋地去了厨房，连步伐都比平常轻快了许多，只差哼个曲儿了。 罗筱柔又将视线转回向暖脸上，叮嘱道：“吃了东西吃了药，你就乖乖地去床上躺着。昨晚你也没睡好，得补足精神。在情况完全稳定之前，你也不要去幼儿园了。那边的事情，你交给下面的人去管。要是有什么事情处理不了，我来出马。” 总之，什么事情都不如她的大孙子重要！ 向暖也知道自己现在首要任务就是养好肚子里这块肉，除了牧家人的身家性命，就这块肉最重要了。至于幼儿园，虽然事关她的事业梦想，在这面前也得先放一放。 “妈，我知道了，我都听你的。” 罗筱柔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突然又伸手摸了摸向暖的肚子。“哎呀，这可是咱们牧家近些年最大的喜事，怎么也得好好庆祝一下。向暖现在不适合跑来跑去，那就在家里庆祝吧。” 刚好张妈端了饭菜出来，闻言笑眯眯地应了，说一会儿她就去采购食材，晚上做一桌子好吃的。 向暖由着他们讨论，自己乖乖地坐下来吃东西。胃里还是翻江倒海，石块还是沉甸甸地揣着，但为了这个注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宝贝疙瘩，她还是得好好吃。 张妈知道她现在胃口不好，所以也没给做大鱼大肉，只有营养滋补的小粥，搭配开胃小菜。 向暖勉强吃了大半碗就有点撑不住了，赶紧将碗筷搁下。 徐霞叮嘱过，她反应严重，尽量少吃多餐，所以罗筱柔也没逼她，只让她吃了药就回房去歇着。 因为难受，向暖浑身发软，躺着确实舒服一些。加上昨夜没睡好，自己一个人在床铺里傻乐了一阵，终于真的睡着了。 紧闭的卧室门外面，牧家的三个老人围着茶几坐成一圈，兴致勃勃地谈论着这个来之不易的金疙瘩。当然，牧高峰只负责听，极少发表意见。 最后罗筱柔总结陈词：“总之，这次一定要把向暖给照顾得好好的，千万不能有一丝差错。” 向暖已经有过一次流产经历了，如果这次再有什么意外，那以后就真的希望渺茫了，所以当真马虎不当。 张妈拿了购物袋，出门匆匆奔赴市场去了。 罗筱柔身体一歪就靠在了丈夫臂膀上，笑得心满意足。“老天总算待我们不薄。之前我虽然催着向暖调养身子，其实也有点泄气，没想到这么快就喜从天降。哎呀，今年春节，咱们家又添了一员，不知道多热闹呢。” 那幸福的画面仿佛已经在眼前，触手可及，她的嘴角翘起的弧度越发的夸张，怎么也落不下来。 “也就是你爱胡思乱想，我本来就不担心。” 罗筱柔心情好，也不计较他马后炮，反而笑眯眯地应了。“是是是，你最有先见之明，你最厉害，你天下无双。” 这调皮的话倒跟她年轻时候一个样，勾得牧高峰想起了从前的时光，眼神也跟着柔软了下来。 眨眼间，他们已经一起过了三十多年。纵然这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血脉，但他从来不曾后悔有她陪伴左右。 这么想着，牧高峰忍不住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 罗筱柔直接愣住了，声音也戛然而止。 这么多年来，两个人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但牧高峰在部队待得太久，做什么都一板一眼的。这种亲热举动，也只有关上门留到床上才会做。可刚刚…… 罗筱柔一把年纪了突然生出一颗少女心，竟然觉得有几分羞涩和窃喜。灵黠的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手臂往他脖子上一勾，挪动臀部坐到他腿上去。 牧高峰眉头一皱，正要斥责，嘴唇就被堵了个正着。 恩爱什么的，可不是年轻人才有的权利！ 向暖难得睡了一个好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说不出的舒爽，除了胃里还是不舒服。这几个月，她的胃都舒服不了，但为着这样的原因，便也不觉得难以忍受。 门外传来果果兴奋的大笑和尖叫，也不知道在玩什么游戏。 向暖抿着嘴角轻轻地笑，伸了两个懒腰，带着好心情起了床。 “妈妈！妈妈！”果果一见房门打开，人就撒腿飞扑过去。 罗筱柔一看，吓得胆子都要破裂，卯足劲追上去，一把揪住了小家伙的后衣领。“奶奶刚刚跟你说了什么，又忘记啦？” 果果眨巴眨巴眼睛，玩得太高兴，显然有点懵了。 “奶奶说过，果果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乱扑到妈妈身上，是为什么呀？” 果果想了想，眼睛突然一亮。“因为妈妈肚子里有弟弟，不能吓到弟弟。” “对了，果果真棒。” “那我可以摸摸弟弟吗？” “当然。” 果果就小跑过去，伸手摸摸向暖的肚子，然后嘀嘀咕咕地跟弟弟说话，什么一起玩游戏啊、把玩具分给你玩之类的。 她一本正经地聊天，大人们都忍俊不禁。 把能说的话都说完了，果果终于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妈妈，弟弟什么时候能出来跟我玩啊？他会玩枪枪吗？他会玩捉迷藏吗……” 直接来一本现写的《十万个为什么》。 罗筱柔和张妈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笑得果果跟着莫名其妙。 向暖只好拉着果果在沙发坐下，回答了几个问题之后，就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可或许是弟弟这个“新玩具”实在魅力太大，她总是很快又回到这上面来，并且乐此不彼地提出新问题。 “果果这么喜欢弟弟啊？” 没准是个妹妹也说不定，但果果想要弟弟，所以认准了妈妈肚子里是弟弟。 “喜欢啊。我是大姐姐，我可以带弟弟一起玩。” “嗯，果果一定是一个好姐姐。” 向暖摸着她的头顶，看着她漂亮的大眼睛，仿佛已经见到大娃娃带小娃娃一起玩耍的幸福画面了。 也许，一个孩子真的有点孤单，还是要多个伴儿，小时候一起玩耍，长大了可以分享心事。有些心事无法跟父母说，跟兄弟姐妹却是可以掏出来彻夜长谈的。 晚餐是张妈和罗筱柔联手准备的，其丰盛程度堪比除夕夜的团圆饭，就是少了一道饺子。 牧高峰特地开了一瓶好酒，说是要好好喝上两杯。 向暖只能跟果果一块儿喝果汁，而且是鲜榨的果汁，因为张妈不同意她吃那些加工食品，并且一再强调，向暖想吃什么都可以让她做，就是不能去外面吃，不干净。 这显然有点矫枉过正了，但也是一番好意，向暖自然是笑着应了。 一顿饭下来，气氛空前的好，热闹欢乐得就像最隆重的节日。 牧高峰那么冷静克制的人，喝到最后都有点醉意了。 罗筱柔看着他有点涨红的脸，笑眯眯第跟张妈和向暖说：“看吧，他这人啊，就是心里有花都开不出来的。” 向暖和张妈可不敢说什么，只是抿着嘴角笑。 果果倒是好奇地接话。“奶奶，为什么心里有花开不出来啊？” “这个啊，你得问你爷爷。”罗筱柔吃吃地笑出声来。 果果还真转头去问牧高峰。“爷爷，为什么呀？” 这种问题，叫牧高峰这种严肃性子的人怎么回答？ 向暖赶紧夹了好吃的往她嘴里塞，还拼命问她好不好吃，免得她还要继续追根问底。 晚上，果果吵着要跟向暖一起睡觉。严格来说，她是想跟弟弟一块儿睡。 罗筱柔好说歹说，使出浑身解数，才总算把她说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上楼去了。 向暖早早洗了澡躺在床上，抓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牧野打电话报信。拿捏不定的时候，手机自己响了。 第379章 这怎么可以？ 向暖笑了笑，高高兴兴地按下通话键。“喂？” “已经睡下了？” “睡下好久了，可是睡不着。”声音软糯，尾音拖长，习惯性地撒娇。 那个冷峻的声音立马多了几分紧张。“怎么回事？身体还没好？没有去医院吗？” 向暖心里甜滋滋的，简直就跟刚刚喝了一斤蜂蜜一样。 “没好，而且恐怕要好几个月才能好。”她笑眯眯地回答，心情好得能开出最漂亮的花儿来。 “怎么回事？医生是怎么说的？” “医生说大概还要撑三个月，一般满了四个月，反应就会消失了。不过，听说也有运气特别不好的，可能要一直熬到孩子生下来才能好。” 沉默。 窒息一样的沉默。 向暖屏住呼吸，安静地等着，终于她等到了。 “已经确认了？” 要不要这么平静啊？向暖不满地嘟起嘴。“嗯，上午跟妈一起去了医院，徐姨给安排的检查。” “哦。你说的这个反应，没有办法治？” “神仙也没有办法，只能熬着。之前小敏也是这样，足足熬了三个多月。” 那端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了四个字。“我知道了。” 这也太平静了吧？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我以为你至少是高兴的。” “向暖，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 直觉那应该是很重要的部分，向暖果断追问：“只是什么啊？” “没什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是想吐？晚饭吃了吗？” 向暖有些失望，但是知道他的性格，如果他不想说，她继续追问也没用。“还是恶心想吐，没有力气。晚饭吃了一点，不过徐姨说了，怀孕前期胎儿需要的营养完全可以从母体获得，就算吃得少一点也没关系。” “向暖，有些话我不爱说，但我希望你记着，你永远比孩子更重要。我希望你好好的。” 于是，向暖先前的那点失望就这么烟消云散了。作为母亲，她会把这个孩子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但是，她确实希望自己在牧野心里永远都是最重要的，甚至超过了他们共同的血脉。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再说，不是还有妈和张妈吗？今天刚查出来，妈就已经下令不让我去幼儿园也不让我乱跑了。张妈更是将浑身解数都使了出来，打算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我养成白白胖胖的样子。你可要有心里准备，没准你下次回来见到的就是一个大胖子。” “放心，我不嫌弃你。” “保留相信。要是真变成一个大胖子，我自己都嫌弃自己，何况是你？” 牧野如往常一样聪明地不在这个话题上留恋。“你身体不舒服，幼儿园那边就交给下面的人。实在不行，让妈帮你处理。” “你怎么说的跟妈一模一样啊？果然是母子，心有灵犀啊。不过，幼儿园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那些人可都是你帮忙把关的，能干着呢。” “嗯。” 聊着聊着，问题就转到了“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上面来。 公婆都放话了，男女都行，只要健康生下来就好，所以向暖没有生儿子的压力。 牧野的答案没有任何新意，说只要是她生的，男女他都喜欢。 “可是果果想要弟弟，她已经认定自己会有一个弟弟了。要是将来生下来是个妹妹，不知道她会不会哭。” 向暖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仿佛已经见到果果对着摇篮里的小婴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画面了。 通完电话，向暖的睡意也上来了。虽然还是难受得厉害，可是美滋滋地想了一会儿，意识终于慢慢抽远了。 第二天起，向暖再次开始了养猪一般的日子。虽然都是养猪，但心情是不同的，毕竟养伤和养胎可是有着天差地别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自然不能瞒着李晓敏。 李晓敏知道后，立马就说要来看望她。 牧野来自军区大院这事儿，之前牧野受伤的时候，李晓敏已经知晓，虽然有点不爽，但也没真的怪向暖。 军区大院不能随便进入，向暖又不被允许跑来跑去，只得罗筱柔亲自去门口接人。他们进门的时候，贝贝被罗筱柔抱在怀里，老的小的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你们两姐妹坐着聊天吧，让这小家伙先陪我到外面玩一会儿。” 李晓敏乐得轻松一会儿，自然是爽脆答应。 张妈送上花茶、水果跟好吃的点心之后，就又一头钻进厨房去准备午饭了。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度日如年？” 向暖肯定这绝对是幸灾乐祸！ “岂止是度日如年，那简直叫度秒如年。胃里那块大石头压得我呼吸都不顺畅，恨不能从胸口开个洞，然后伸手进去把它给掏出来。” 李晓敏呵呵地笑。那滋味，她实在太清楚了。这种想法，她也有过。 “所以我那时候经常黑着脸跟郑大叔说，你看我为了给你生个孩子受了多大的罪？你要是对我不好，你就是猪狗不如！” 这是大实话，因为有几次向暖就在场。郑魁脾气也是好，每次都点头附和，顺带表忠心。“看来，晚上打电话的时候，我也得把这话转给某人才行。不过我可不指望他有你们家郑大叔的觉悟，他就是个木头疙瘩，心里有花都开不出来。” “嘴上不说有什么关系？有心有实际行动就行。郑大叔要是有你家那位的本事，他就是再榆木疙瘩我也没意见。” “我信你才有鬼！” 李晓敏但笑不语。她确实挺羡慕向暖的，嫁了个有钱有势的男人，一夜之间什么都有，车子房子这些压死了多少人的东西，她勾勾手指头就能得到。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她和郑魁大概就是要走一起白手起家这条路，虽说很艰难，但也有自己的乐趣。当然，偶尔遇到麻烦的时候她还是会很郁闷，觉得生活怎么这样不容易。但更多时候，她还是可以苦中作乐、知足常乐的。 向暖将点心往她面前推了推。“来，吃点东西。张妈的手艺可好了，一般蛋糕店的师傅都没这个水平。” “看你得瑟的！”李晓敏拿起一块点心送入口中，发现果然比蛋糕店要好吃得多。 蛋糕店的点心一般用廉价糖精，量用得不多却会很甜，甜到发腻那种。 张妈做的点心用的都是好材料，甜而不腻，口感极好。 两者自然是不能相比的。 向暖现在就怕有气味的东西，蛋糕点心的香甜味道对她来说不是享受，而是折磨。要是凑得近了，她的胃立马就会翻江倒海，严重一点立马就得找马桶，所以她身体往后靠了一点，尽量远离。 李晓敏吃上瘾了似的，一口接一口，还要满脸的赞赏。 向暖咽了一口唾沫，端起清淡的花茶喝了一口，尽量将胃里的翻滚压下去，却还是不小心发出了一声干呕。 “要不我将这些东西放到那边去吧？”李晓敏是过来人，太了解这情况了。 向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摆了摆。“不用不用，就算放到那边去也是无补于事。你吃你的，我吃不下，看着你吃也开心啊。” “你说，这是不是也叫风水轮流转？想当初，我就是这么皱着眉头看你吃得心满意足的。” 向暖想起当初的情景，也不由得笑了。 “不过，无论怎么说，你也算是如愿以偿了。等小家伙生下来，你就知道现在所受的这点罪都不算什么。” 向暖又笑了笑，她从一开始就不觉得这点罪算什么。这个孩子承载了所有人的期待，也将为这个家带来无法预估的快乐，别说只有三个月，就算是三年，她也甘之如饴。 因为坐着难受，向暖干脆拉着李晓敏进了卧室，一起躺到床上去聊天。不过她自己躺了牧野的半边床位，然后把自己的让给李晓敏。 两个人聊着聊着，向暖就不小心睡着了，直到张妈来喊她们吃饭才醒来。 晚饭过后，罗筱柔安排人将李晓敏母女两送回去。知道向暖要带着果果出门散步，她不放心，只好跟着一起出去了。 牧家的人向来低调，但向暖怀孕这件大事实在是将罗筱柔冲得昏了头，恨不能抓个大喇叭在手里向全世界宣布这个喜讯。最后她虽然极力忍着，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大院里就有不少人知道向暖怀孕的消息了。 这其中，也包括梁蓉。 苏问心的死给了梁蓉致命的打击，苏清明又一心只管自己的事业，根本不关心她，以至于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 梁蓉走在路上，看到罗筱柔和向暖一人牵着果果的一只手，高高兴兴地边说边走，笑声阵阵。向暖的肚子还是平平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可她知道那里面有个贱种。 牧野原本是问心的，两个人从小一起涨大，两家人原本也都很看好这段姻缘。如果不是向暖横插一脚，如果不是牧野三心二意，如果不是罗筱柔和牧高峰背信弃义，问心不可能被逼答应联姻，也不可能会死！ 她的问心死了，而且死得那么惨烈！可这些害死她的人居然过得这么幸福，这怎么可以？ 这绝对不可以！ 第380章 高处不胜寒 梁蓉拼命地握紧拳头，用仅剩的一点理智维持着最后的冷静，然后强迫自己从另一条路走开。 向暖和罗筱柔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无奈和担心。梁蓉这个样子，看着怪吓人的。 “你以后离她远点，看到她尽量绕道走。”罗筱柔可不想自己的宝贝孙子有什么闪失。要是一般人，这样的危险因子，她是绝对不能容忍继续留在身边的，但对方是梁蓉的话还真不好办。 “妈，我知道了。” 不用婆婆交代，向暖也不想跟梁蓉靠太近，即便没有怀孕也是一样。梁蓉那眼神，看着就像个神经病似的，叫人毛骨悚然。 同是住在大院里的人，罗筱柔轻易不会去动梁蓉，梁蓉只要没有昏了头就轻易不敢动向暖，但她必须做点什么，否则她会疯的。 带着这个念头，梁蓉匆匆地跑回家去，在客厅差点儿跟苏清明撞了个满怀。 苏清明眉头一皱，粗声粗气地吼：“你这么冒冒失失的，到底想干什么？” 梁蓉用力瞪了他一眼，一个字也没跟他说就小跑着上了楼。 “你——”苏清明的眉头皱得更厉害，额角也突突跳了两下，但是他赶着出门，也没功夫跟她计较，只是在心里骂了一句“女人就是麻烦”。 楼上，梁蓉站在窗前，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瞪着苏清明上车离开。那眼神，比看着向暖好不了多少。如果不是他突然扑上去，问心根本就不会掉下去，问心不是真的想死，她知道的…… 梁蓉用力闭上布着血丝的眼睛，双手紧握拳头，面容微微扭曲，身体也剧烈地颤抖起来…… 向暖原以为只是就这么难受三个月，她没想到过了几天，难受的程度居然又升级了。她已经严重到吃什么吐什么，闻到味道就要吐出来，身体也很容易虚软无力，连好好坐着似乎都有些吃力。在人前她表现得跟没事的人似的，私下里吐得天昏地暗的时候，还真想抱着马桶哭一场。 原本向暖还在心里笑话那些一怀孕就整天躺着不动的女人太夸张，结果一转头，自己就变成这样了。除了吃东西和偶尔出去散个步，她基本都在床上躺着。睡也睡不着，就只是有气无力地躺着，像是得了什么重病一样。 果果见了都担心地皱起眉头，小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向暖的胸口。“妈妈，你怎么了？是不是弟弟不乖？我是姐姐，我来管他……” 向暖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再难受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是啊，弟弟不乖。等他出来了，你好好教育他，像老师一样教育他，好不好？” “好的，妈妈。我还可以教他唱歌，教他跳舞，教他画画……”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地数，听起来还真的是全能。 向暖笑得合不拢嘴，忍不住将她抱在怀里亲了一口。“我们家果果一定是个好姐姐。” 这是真心话。果果的性格算是很不错的，既活泼开朗又不失乖巧听话，左邻右里都喜欢她，老师也很喜欢她。 果果被夸得扬起了肉下巴，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妈妈，你还难受吗？” “还有点难受。” “那妈妈你快躺下来，要好好休息哦。” 向暖望着她精致的小脸，温暖窝心的笑容，想着如果肚子里这个也这么乖巧窝心，就是再难受上十倍也是值得的。 “妈妈，你快躺下来呀，我要关灯了哦。” 向暖只好配合地躺下来，看着她踮起脚尖关了灯走出去，忍不住在黑暗中慢慢地扬起嘴角。 女儿果然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不对，她家这个绝对是羽绒服，还是加厚款。 这么想着，向暖就觉得不那么难受，最后居然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九点了。 “可算起来了。赶紧过来吃点东西，别饿坏了。” 向暖最近吐得太厉害了，张妈都连滋补的粥都不敢给她做，因为加了配料就一定会有味道，倒不如直接上白粥咸菜，这样她勉强还能吃一点。 粥熬得黏稠香浓，味道刚刚好。 一碟子精致的小菜摆在一旁，空气里有股好闻的酸味儿。 向暖送了一勺白粥入口中，跟着一把捂住口鼻发出一声干呕，她仰着头拼命地忍住吐出来的冲动，忍得眼里全是泪水。 好不容易才吃了三两勺子白粥，向暖终于还是捂着口鼻冲进了厕所，对着马桶吐了个天翻地覆。“恶——恶——恶——” 张妈和罗筱柔看得直皱眉头，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事实上，自打向暖怀孕起，张妈就在搜罗各种治孕吐的方法，什么正方偏方都拿来试过，可都没什么效果。 向暖本来就身体发软，等吐完了，人都快站不住了，只能扶着墙喘气。一张脸青白像菜干，眼里全是泪，看着就很可怜。 张妈和罗筱柔赶紧将她扶出来，安置在椅子里。 向暖深吸一口气，对着她们关切的目光笑了笑。“没事的，我休息一会儿就能继续吃了。” “妈妈，是不是粥粥不好吃？我把芒果分你好不好？” 果果猝不及防将抓在手里的芒果送到向暖鼻子下，那浓烈的味道刺激得向暖再次朝厕所奔了进去，又是一阵叫人听得头皮发麻的呕吐声。 果果知道自己做错事了，有些无措地望着罗筱柔。 “没事，这不是果果的错。不过妈妈现在不想吃芒果，果果还是自己吃吧。” 就这样，时间对向暖来说变得无比的漫长，说是度日如年都不为过。别说去幼儿园，她连出门散步都能省则省，就差终日与床为伴。 牧野打电话回来，聊着聊着就会突然听到干呕的声音，偏偏他离得山长水远守着铁血纪律，半点忙都帮不上。 向暖还反过来安慰他，说情况比起之前已经好多了，然后就开始嘻嘻哈哈地给他讲果果的趣事糗事。 每次挂电话前，他都差点忍不住想问一句“委屈吗？后悔吗？”，可到底还是没有问。答案，本就在彼此的心里。 又过了数日，向暖接到了潘颂阳的电话。这次，他换了一个号码给她打。 “向暖，先别挂。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道一声谢谢。” 谢谢？向暖感到莫名其妙。她什么都没做，怎么就得到这一声谢谢了？还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知道？ 见向暖沉默，潘颂阳又说：“向暖，虽然没有人告诉我，但我知道一定是你在朋友面前说了好话。无论如何，我真的很感谢你。不打扰你了，再见。” 从头到尾都是潘颂阳自说自话，向暖一脑子的问号直到通话结束也没得到解答。 原来，潘颂阳所在的公司拿下了逸飞集团那个竞标项目，而且在这个过程中逸飞集团方面用明确的态度表明这个结果有潘颂阳的功劳。如此一来，公司自然要对潘颂阳给与嘉奖，发了一笔不小的奖金不说，连职位都上升了。 公司的人都以为潘颂阳跟逸飞集团的高层有往来，只有潘颂阳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事情之所以会是这个结果，唯一的可能就是高逸尘看在向暖的面子上给他开了一扇门。 向暖捏着手机想了又想，还是没能明白潘颂阳这次道谢从何而来。她不想跟潘颂阳联系，可又怕不及时将事情弄清楚会留下隐患，终于还是照着刚才的号码拨了回去。 知道事情的始末之后，向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转头拨了电话给高逸尘。 “……你真的给他开后门了？” 高逸尘没有否认。“也不完全是开后门。他们公司在这次竞标中表现确实挺出色的，我不过是让人在这过程做了点文章，仅此而已。” “你——其实你没必要这样。别说我跟潘颂阳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就算有，你也不必要为了我做这种事情。” 这会让我觉得压力很大。你的好，我回应不了，也无法回报。 “向暖，你别把这件事看得太复杂。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如果他们公司达不到要求，我绝对不可能将项目交给他们的。” 至于为什么顺手推舟……就当是谢谢他，在你最艰难的岁月里给了你温暖和照顾吧。 向暖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那我先挂了，再见。” 高逸尘，找个合适的人陪着你吧，别为我浪费心思了。 “再见。” 高逸尘放下手机，拿上烟和打火机来到落地窗前。 “咔嚓——”蓝色的火苗窜起，在香烟身上烧出了猩红的一点，尼古丁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高逸尘深吸一口，然后缓缓地吐出烟圈，剑目也随之慢慢地眯了起来。 逸飞总部大楼是荣城屈指可数的高楼，他又身处顶层，站在落地窗前，完全就是在俯瞰这座繁华的大都市。 眼前的景色不可为不美，视觉效果不可谓不震撼，可偶尔总有那么一点……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高出不胜寒。 第381章 这个孩子是谁的？ 相比于向暖这些日子的“水深火热”度日如年，潘颂阳和罗玉凤的日子却是久违的舒心。那些没完没了的争吵就像是冰块，一下子都被一笔奖金和一次升职的热度给烧融了。 至少表面是这样。 那笔奖金还没到能够买车买房的程度，可是加上他们这些年省吃俭用存下来的积蓄，也勉强可以凑个小两房的首付了。 罗玉凤跟所有女人一样，就想在这座大都市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哪怕只是小小的两房都好。可是两个人赚钱的能力有限，这么多年存下来的那点钱对买一套房子来说仍是杯水车薪。去看房子的时候，哪一套都觉得好，偏偏哪一套都买不起。久而久之，她心里就生出了许多的不满和怨言，尤其是看到别的朋友同学都有了自己的房子甚至车子以后，她更觉得这是因为自己嫁了一个没用的丈夫。 罗玉凤当初对潘颂阳也是痴心爱慕，看哪里都觉得好，所以才愿意跟着他从零开始打拼。可夫妻之间，一旦对对方有了不满，那么对方所有的优点都会被缺点给遮盖起来，逐渐变得面目可憎。 人和人相处，力是相互的。 罗玉凤对潘颂阳百般挑刺，心情好的时候给个好脸，心情不好的时候就黑着脸，甚至用言语去戳他的心、羞辱他。 相对的，潘颂阳也觉得她早已经不复当初的温婉可爱，活脱脱一个不可理喻的泼妇。别人的老婆能辅助丈夫成大事，再不济也能让男人回家可以放松地吃一口热饭，可他的老婆只会给他添堵！ 如果不是还有个儿子潘明昊，两个人也许早就一拍两散了。 这次成功拿下逸飞集团的竞标，潘颂阳一下子成了公司的大功臣，在家里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之前被遮盖起来的那些缺点，一下子就全都显露出来，而且被瞬间放大了。 总之，潘颂阳如今在罗玉凤眼里，就像是蒙着珍珠的那层灰尘被擦去，露出里面耀眼的莹润光泽。 罗玉凤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热恋的时候，看丈夫哪里都好，比谁都好。她甚至欢天喜地幻想，丈夫升了职，薪酬待遇都涨了，也许不久他们就可以有房有车了。 只要有了房有了车，他们就算是在这个大都市扎根了。他们还可以把户口迁过来，儿子就可以上公立学校，再也不用怕贵得吓死人的赞助费了…… 想到这些，罗玉凤简直睡着了都能笑醒。对着潘颂阳也像从前那样温柔体贴，只差把他当祖宗一样供起来了。 潘颂阳倒也没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跟她斤斤计较，毕竟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次喜从天降完全是得益于向暖的帮忙。他虽然升了职，但逸飞集团的这个项目不可能吃一辈子，如果他以后做不出成绩，一样要完蛋。他自认不是那种混吃混喝的员工，可压力也是有的，要怎么乘胜追击更上一层是他迫切需要考虑的。 这些心思，潘颂阳自然不会跟罗玉凤去说，也认定她不会懂。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罗玉凤在他心里早已经不是那个开心可以跟她分享，难过可以向她倾诉，累了可以暂时靠着她歇一歇的女子了。 他们的感情就像曾经重重摔在地上的镜子，就算碎片全都捡起来也费尽心思粘好，可终究是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而潘明昊就像那些胶水，因为有它，这些碎片才能粘在一起连成整体，但能撑上多久，谁也不知道。 这些，罗玉凤根本意识不到，她心里只有夙愿即将得偿的喜悦。她把幸福跟房子车子画了个等号，以为只要有了这两样东西，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他们就会一辈子幸福。 这几天，她只要一有空就去网上查二手房信息，然后去看房。她不想买期房，要等好几年才能入住。如果买一套保养得不错的二手房，拎包就能入住！ 很快，他们就能有自己的小窝了。住自己家，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再也不用怕房东涨房租甚至赶人了，想想就幸福！ 直到一个陌生的女人找上门来。 那是一个穿着打扮很高贵，但脸色难看，即便戴着大大的墨镜还是让人感觉眼神很可怕的女人。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罗玉凤十分防备地瞪着对方。戴个墨镜，一看就觉得不是好人。 女人望着她冷冷一笑。“哼，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 “帮我？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什么地方需要你帮忙？” 女人又是一声冷笑，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往罗玉凤面前一扔。 “啪——” 牛皮纸袋在桌上发出震耳的一声。 罗玉凤一个激灵，本能地缩脖子眯眼睛。 “看看吧。看完了，你再考虑要不要跟我谈谈。” 罗玉凤怔怔地望了她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动手拿起那个牛皮纸袋，她刚打开封口，里面就哗啦地掉出来几张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罗玉凤再熟悉不过，那是她夜夜同床共枕的对象。至于那个女人，虽然只见了几回，但也认得。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罗玉凤已经意识到什么了，却不愿意承认，所以执意向那个女人要个明白的答案。 向暖是昊昊幼儿园的园长，他们一起吃个饭，可能只是谈谈关于昊昊的教育问题。 对，就是这样！ 女人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看着罗玉凤笑，那笑里满是讽刺，仿佛在说：你这个自欺欺人的傻子，蠢货！ 罗玉凤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也怒火横生，手里的照片被她捏得变了形。她想起那天在商场，潘颂阳看向暖的眼神，他们还为此吵了一架…… “看来，不用我回答，你已经明白了。很好。” “我……不，我还是不相信。我见过这个女人的老公，一个很出色的男人，不仅长的好看身材好而且有钱。放着这样的男人不要，而跟潘颂阳不清不楚，除非她是疯了。” 罗玉凤还记得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潘颂阳不能算难看，但在他面前还真的不够看。就算她这个妻子，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女人冷笑，从牛皮纸袋里拿出另一个纸袋，打开。然后她捏着纸袋底端往上一提，一叠装订好的纸张和好些照片一起掉了下来。 罗玉凤死死地盯着照片上的画面。人还是那两个人，但又明显不同，这些照片里的两个人明显要比现在年轻很多……也就是说，他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不，不只是认识，看他们亲密的举动就知道，他们应该是一对儿！ 向暖和潘颂阳曾经是恋人！ 他们居然是恋人！ “他们两个是彼此的初恋。最让人难忘的感情，就是初恋。不止如此，他们还打算结婚的，后来是因为女方家里狮子开大口才没结成。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在一起抗争了好一段时间才放弃的。” 都已经谈婚论嫁了？ “这些，潘颂阳从来没告诉过你吧？” 确实没有。潘颂阳甚至没告诉过她，他跟向暖以前就认识。 那个女人的笑变得更加讨厌，气得罗玉凤咬牙切齿，气得糊涂的脑子居然难得有了一点清明。 “那又怎么样？就算他们以前是初恋，也不代表他们现在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潘颂阳是什么人，作为他的老婆，我还不清楚吗？” 这话虽然是为了挽回场面，但也算是真心话。在罗玉凤看来，潘颂阳或许有那份贼心，但他不会有那个贼胆真去做出来。 那个女人似乎有点惊讶，但很快又变回嘲讽和冷笑。“你难道不知道，这世界上没有猫是不吃鱼的吗？鱼儿都送到嘴边了，猫儿还有不吃的道理？” “这更不可能。那个向暖一看就过得很幸福，他们夫妻也很相爱，我见过她男人连逛个街都小心翼翼地用身体保护着她。所以，她有什么必要还跟潘颂阳牵扯？” 当真是日子过得太舒服，非要变着法子闹腾吗？不可能！ 那个女人一时被辩驳得有点哑口无言，她没料到罗玉凤看着愚蠢，脑子里居然还能装点东西。 “你说得没错，人做什么都是有所图的，谁都不能例外。” 女人在那些资料里扒拉出一叠印着字的纸张，递给罗玉凤。 “你瞧瞧这个，就什么都明白了。” 第一份资料是一个男人的体检报告。罗玉凤一页一页看下去，最后得出结论是这个男人很难使女人怀孕。 第二份是向暖因为不孕不育求医问药的记录，很详细的记录。 “一对夫妻身体健康，可结婚将近三年都怀不上孩子，如果女方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只能是出在男方的身上。你手上的这份报告，是我通过人脉拿到的。向暖偷偷地拿了东西去做检验，她丈夫根本不知情。他们都认定问题出在她的身上，所以一直逼着她去看医生治疗。你要知道，牧家可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没有后代，那可就是断子绝孙了。向暖要想守住这段婚姻，继续做有钱人家的少奶奶，她就必须生个儿子出来！” 罗玉凤还没看完，那个女人又朝她扔下了一颗大炸弹。 “你不知道吧？向暖最近怀孕了。” 什么？罗玉凤猛然抬起头，眼睛瞪得跟大铜铃一般，满目不敢置信。 女人满意地笑了，但又仿佛还嫌这效果不够剧烈似的，又丢下一句：“如果这个孩子不是她男人的，你猜会是谁的？还有潘颂阳最近升职了，还发了一笔不小的奖金，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第382章 你想干什么？疯了不成 “恶——恶——恶——” 自从向暖怀孕的消息确认那天起，牧家大宅一天到晚都能听到这呕吐的声音。 今天也不例外。 张妈今天做了几样好吃的点心，向暖看着实在眼馋，忍不住拿了一块，刚咬了一小口就奔进厕所吐了。 好不容易吐完，向暖将马桶盖放下，然后扶着墙虚软地坐了下来。她不想表现得那么娇气，可眼泪实在忍不住。好在吐得厉害也是会流泪的，就算张妈和婆婆见了也不会想到她这么脆弱。 其实，这种难受比起之前被刀子扎被子弹穿破身体，真的不算什么。只是每一分每一秒都这样难受，而且仿佛没有尽头似的，忍耐的时间长了，难免会有点泄气。 听到外面脚步声往厕所的方向来，向暖赶紧擦了擦眼角，迅速站起来。 “怎么样？感觉还好吗？”张妈毕竟没有生过孩子，这些日子她看着向暖难受成这样，也有些被吓着了。 向暖笑了笑，走到洗手池前站定。“还好，习惯了就好。” 其实，最难熬的还是夜里，因为胃里难受，她很难入睡。失眠的感觉本来就很糟糕，难受加失眠就是双重折磨。不过，得到一些东西，总是要有所付出。她得到的是举世无双的珍宝，辛苦一点也是应该的。 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毕竟还有好几个月要熬呢。 “你说人家怀孕都轻轻松松的，怎么到了你这里就这么辛苦呢？我就没见过怀孕了不仅没长胖，反而瘦了的。” 张妈原本的目标是趁机将向暖养得白白胖胖，可惜向暖反应太大，吃不下睡不好的，比之前还瘦了。 向暖不由得苦笑，心道，我也很想知道啊。 “其实瘦点也好，这样就不用担心生完孩子会变成一个大胖子，然后苦恼怎么减肥了！” 这也算是苦中作乐吧？ 张妈叹了一口气，说：“漱漱口，出来吃几个李子吧。酸酸甜甜的，你应该会喜欢。” 这个季节正是李子上市的时间，新鲜的李子脆甜中带点酸味，最适合孕妇。 还有杨梅，刚从树上摘下来，叶子上甚至还沾着露珠。 张妈几乎每天都会买一些回来备着，宁愿不新鲜了扔掉，也要保证向暖想吃的时候就能立马拿出来。 “好，我马上就出去。张妈，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我有啥好忙的？我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照顾好你，别的都可以搁在一边。” 向暖现在就是牧家的国宝级人物，连果果都得往后排。偶尔她也会想到偶像剧里经常出现的那四个字——母凭子贵，这用在此时此刻的她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向暖只好对她笑了笑，端了水反反复复地漱口，直到嘴里没什么异味，胃里也翻滚得不那么厉害了。 张妈见她放下杯子，先一步走出洗手间。“快过来尝尝吧。不过不要多吃，你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肚子里空得很。” “我知道。” 杨梅和李子确实比较适合孕妇的口味，但对于向暖这种反应超严重的，这些东西也只是比饭菜好那么一点点，她就是想多吃也吃不下。 张妈看着她吃下一颗李子，这才起身去厨房，继续挖空心思给她做好吃的，哪怕多吃一口也是好的。 向暖看着她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她也想每一顿都大口大口地吃，吃到肚子滚圆才放下碗筷，可是实在没办法，东西还没入口她就已经开始干呕了。 皱着眉头将吃了一半的李子放在碟子里，向暖抚着沉闷的胃部慢慢地向后靠在沙发里。忍耐了一会儿，她到底还是起身进了卧室。就是这短短一段路的走动，她的胃也因为晃动而翻滚起来，一进房门就又冲进了浴室。 抱着马桶足足吐了有两三分钟，向暖才眼泪汪汪地站直身体，慢慢挪到洗手台那。她含了一口水漱了漱嘴里的异味，抬眼望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惨白眼里含泪的自己，有气无力地笑了笑。 等终于躺到了床上，向暖感觉自己身体里最后一分力气也已经抽了个干净。她将两个枕头叠在一块儿，尽量垫高一些，胃里似乎好过了一点。她喘着气闭上眼睛，尽量调整呼吸，也努力放松身心，可效果不太明显。 或许是因为夜里睡不好，白天又一个劲地吐，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限，向暖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她睡得并不安稳，意识昏昏沉沉的，好像人在一艘船上颠簸一样，既没办法沉沉睡去，也没办法精神百倍地清醒过来。 等向暖终于从头晕脑胀里醒来，天已经黑了，房间整个陷在黑暗里。她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躺了好久才打起精神爬起来。 “妈妈！妈妈！” 房门一打开，果果就眼尖地发现了，立马撒开腿朝着向暖冲了过去。 向暖接住她，手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小屁屁，又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果果今天在幼儿园玩得开心吗？” “开心啊。妈妈，弟弟乖不乖？” “不乖，怎么办？” 果果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那我给他唱歌，他是不是就乖乖了？” “是的。” 于是，果果立马来了一段连唱带跳的表演，歌曲是阿雅的《当哈利遇上honey》，挺欢快的一段舞蹈。小家伙记忆力不错，节奏感也好，居然表现得很完整，收获了全家人的掌声和夸奖。 表演一结束，张妈就立马起身去厨房给向暖张罗饭菜。 向暖勉强吃了小半碗，吃得冷汗都冒出来了，结果在回房洗澡的时候又全部吐了出来，一点没剩。吐完的时候，她差点儿没忍住想要大哭一场。 刚好牧野打电话来，敏锐地发现了她来不及藏起来的情绪。“等小东西生下来，我替你揍他。” “你敢！我千辛万苦才把他生下来，是让你打的吗？” “他欺负老子的女人，老子当然有资格打他。” 闻言，向暖终于笑了，眼泪也跟着掉了出来。 牧野更加使出浑身解数来逗她，等通话不得不结束的时候，向暖的心情已经变得很好了，连胃里似乎都不那么难受了。 向暖正想放下手机，来电铃声突然又响起。 那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向暖顿了几秒才接通。“喂？喂？你好？” 电话那端一直没有声音，也不知道是通话质量问题，还是对方有意不出声。 向暖等了半分钟，确定没有声音，就把通话给切断了。她有意又等了一会儿，那个号码没再打过来，反而收到了一条信息。 信息不是来自刚才那个号码，而是来自潘颂阳。 “睡了吗？突然很想你，很想跟你说说话。” 亲昵的语气，更像是热恋中的情侣。 向暖看得眉头打结。 潘颂阳到底想干什么？三更半夜发这种叫人误会的短信，他是疯了不成？还有刚刚那个电话号码，该不会也是他吧？ 第383章 祸从天降 向暖按了回复，可是编-辑了好几次，都觉得不合适，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反复几次之后，向暖干脆退出页面，将手机放下。 也许不予理会才是最好的回应。 熄了灯躺进被窝，向暖实在想不明白潘颂阳这是抽哪门子疯。还是高逸尘之前的顺水推舟，让他误会了什么？ 若真是那样，可就麻烦了。 向暖越想越头疼，加之胃里难受得厉害，她索性把这些东西都赶出脑海，懒得去思考。反正只要她一直不搭理，时间长了，潘颂阳总该明白她的意思了。 对了，一定得跟高逸尘好好强调一下，千万别再来什么顺水推舟的事情了。 这么一想，向暖又觉得那天应该跟潘颂阳说清楚，让他知道这件事根本不是她的意思。不过她就算解释了，人家也不见得相信。 算了算了，不去想它，还是睡觉要紧。 后来向暖又收到了两次类似的短信，她都当作没看到，一个字也没回复。 人都是要脸要自尊的，一直被对方无视，次数多了自然就会放弃了。 时间又缓慢地爬行了几天。 向暖依旧在家里与床为伴，每天费尽心思想多吃下一点东西，根本无暇去想别的。她辛辛苦苦创办起来的幼儿园早就被她搁置在脑后，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每天都睡上二十个小时，因为她现在只有睡着了才不会觉得难受。 所以幼儿园出事的消息传来，向暖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 “究竟怎么回事？” 原来，小二班的潘明昊今天早上在幼儿园吃了早餐，没多久就出现了腹痛呕吐的现象。 主任、老师和校医一起火速将人送到了最近的医院去救治。 医生诊断孩子是吃了老鼠药，幸亏发现得及时，所以没有性命危险，只可怜孩子小小年纪就要承受洗胃的痛苦。 另外，医生在给孩子诊治的过程中，居然发现孩子身上有类似于被人虐打的痕迹。意识到问题可能很麻烦，医生让护士直接报警了。 孩子在幼儿园吃了老鼠药，而且身上还有被虐待的痕迹，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任何一家幼儿园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更要命的是，那些媒体记者就跟埋伏在一旁似的，居然第一时间知道了情况并大肆进行报道，完全不给幼儿园反应的时间。 向暖接到电话的时候，关于温暖幼儿园虐打小孩甚至喂孩子吃老鼠药的新闻已呈铺天盖地之势。更可怕的是，居然还有人爆出温暖幼儿园有军部背景。 在网络如此发达且还没有足够监管的今天，任何人都可以在网上发表言论，不管属实与否。 孩子是祖国的未来，更是父母的希望，所以对于孩子的问题，没有人不重视。每次只要有幼儿园虐童的事件爆出来，就会迅速地在网络伤传播，迅速形成舆-论压力。 大多数人并不会去琢磨事情的合理与否，更不会耐心地等待相关部门查清真相。他们只会跟着媒体为了博取眼球的报道走，甚至被网上一些吃瓜群众的所谓爆料牵着鼻子走，胡乱地掺和进去，将事情越整越复杂，最后彻底搅和成一潭浑水。 这次也是一样。 温暖幼儿园的事情一出，网上就形成了声势浩大的讨伐大军，这些人完全不管真相，靠着媒体几篇似是而非的讨论和几张照片就认定了温暖幼儿园就是一个人间地狱，会一下子张开血盆大口将这些孩子们都给嚼碎吃了。这个一句“听说”，那边一个脑补，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想要亲手书写这个故事，让别人都跟着自己的想法走，仿佛这样就能够一夜称王似的。 军部背景。 这四个字分开来简简单单，组合在一起就会非常严肃，必须慎之又慎。 温暖幼儿园跟这四个字扯上关系，对它来说绝对不是好事，只会让人更加认定它就是仗势欺人！ 背景雄厚，有恃无恐，为非作歹是必然的。 有些人的思维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完全不跟你讲什么道理。他们也不是完全不知道事情并非这么简单，但他们不愿意去了解真相，他们只想满足自己心底那些黑暗的想法，仿佛只要将别人打压得毫无反手之力，自己就能一夜之间收获幸福。 事情一爆出来，温暖幼儿园就被记者和家长团团围住，幼儿园门口吵闹得像是过年过节的庙会。 记者们企图挖掘出更多劲爆的材料，好在这场大战中一鸣惊人，抢爆眼球，谋取最大的利益。 家长们则想赶紧把孩子带出来，看看身上是不是也有被虐打的痕迹，或者极力避免即将到来的虐打。他们如此急切而暴躁，完全不去想在今天之前，他们的孩子都在这里待得好好的，没有任何问题。 其他人都是局外人，说什么都有隔靴搔痒或者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但这些家长不同，他们的孩子就在幼儿园里，他们最有发言权，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爆出更多的内幕。 于是，那些记者就像是蝗虫见到了麦田一样两眼放光，铆足了劲，见缝插针，拼命用手里的话筒撬开这些家长的嘴巴。 在向暖的严格管理下，温暖幼儿园的各位老师表现得都相当好，至少迄今为止没出现过打骂学生的事情，在别的方面也没有过什么纰漏。 作为父母，只要对自己的孩子有所关注，就能看得出来自己的孩子在幼儿园是不是过得好。有没有被虐打这种事情，晚上给孩子洗个澡就能清清楚楚，想藏掖也藏掖不住。 然而，一粒米养百样人，林子大了什么奇怪的鸟儿都会冒出来。现实生活中从来不缺忘恩负义的人，不知好歹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何况墙倒众人推，向来如此。 有些内心本来就不怎么阳光的家长，事情明明不是发生在他们的孩子身上，真相也还没有查明，却仿佛已经成了绝对的受害者，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股脑不吐不快。 若是在平时，孩子在幼儿园表现得太调皮，老师批评一两句不算什么。老师的责任就是教育，如果孩子犯错了还不能批评教育，那老师的意义何在？难道就只是花钱雇个保姆吗？聪明的家长都知道，老师肯花心思去教育自己的孩子，那是好事。 可在温暖幼儿园爆出虐童事件之后，家长口中再吐出“老师批评孩子”这种话来，意思就完全不一样了。落在有心人的耳朵里，那就是这里的老师脾气不好态度不行，居然对着那么小的孩子发脾气。既然言语上的暴力存在，那么肢体上的暴力是不是也存在？这样的推测仿佛合情合理，起码满足了许多人内心的阴暗想法。 当然，像这样的家长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善良的。自己的孩子在幼儿园过得好不好，他们心里也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虽然也担心自己的孩子曾经遭受过不好的对待，但没有证据前一般不会开口，当然也有怕惹祸上身的意思。 但一锅汤里只要有那么一颗老鼠屎，就足够坏了味道，何况不止一颗？ 记者本来就是特别善于捕风捉影的一群人，没有的事情到了他们嘴里都能变成有，只是一点苗头到了他们口中可能就变成了燎原之势，家长说出的这些原本不成问题的小事儿，到了他们的口中或者笔下就完全成了确凿的罪证。 温暖幼儿园虐童事件，在警方和有关部门还没发表任何言论甚至还没正式介入的时候，似乎就已经被盖棺定论了。一时之间，这家原本默默无名的幼儿园突然在网上上蹿红，只要不是孤陋寡闻的平头百姓都知道它的存在。昨天晚上朋友见面问的还是某某某男性被妻子戴绿帽子的事情，今天早上就变成“那个温暖幼儿园虐童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这样的臭名远扬谁都不想要，可有时候也只能拿着，哪怕是烫手也得拿着。 向暖不止一次在网上看到类似的事情，却是第一次亲身经历，而且还是自己的幼儿园！毫无这方面处事经验的她，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就直接懵了，大脑一片空白，身心一起颤抖。 幸好潘明昊还好好地活着！幸好！ 可是—— 老鼠药？幼儿园怎么可能有老鼠药？绝对不可能的！ 难道潘明昊是在家里误吃的老鼠药？这么危险的东西，做家长的难道会如此不小心，居然让孩子能够触碰到？也不是没有可能，之前新闻不就有过这样的报道吗？ 但无论如何，幼儿园这次恐怕都要元气大伤。不过，就算幼儿园不办了，向暖也不怕。她问心无愧。 可是，有人捅出温暖幼儿园跟军部有关系，这事儿处理不好会连累牧野的！ 这才是向暖最担心最害怕的地方！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她就不该办什么幼儿园，安分做个幼师或者干脆在家呆着多好！可惜，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迟了。 还是先过去看看情况吧！ 也顾不得胃里不舒服、身体发软，向暖拿了包和车钥匙就匆匆地出了家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这个园长不能不出现，否则那些记者更要胡说八道了。 第384章 屋漏又逢雨，愁人 张妈端着东西从厨房出来，看到向暖已经快出了家门，不解地问：“向暖，你这是去哪里？” 可向暖好像没听到，一晃眼人就不见了。 张妈急得放下手里的东西，解了围裙急忙忙地追了出去。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可绝对不能有什么意外。 今天牧高峰和罗筱柔都有事出门去了，只留下张妈一个人在家照看向暖。这会儿向暖急忙忙地往外跑，张妈是真着急了。这孩子可是牧家所有人的期盼，要是有什么差池，她就是以死谢罪都不够赎罪的。 这么一想，张妈的心情和脚步都着急了几分。“向暖，向暖！” 向暖刚打开车门坐进去，还没来得及发动车子，张妈就已经追了上来，而且是直接扑在车头上，完全是一副螳臂当车的样子。 向暖被她吓了好大一跳，这要是车子已经发动，那可就闯大祸了。 “你要去哪里？”张妈气都来不及顺一顺，又从车头扑到了车窗那。“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还往外跑，而且还自己开车？” 向暖知道她是关心，即便心里着急，也还是耐心跟她解释。“张妈，幼儿园那边出了事，我得马上过去看看。你放心吧，我只是恶心吃不下东西而已，身体没甚么事。而且，我也会小心的，你就放心吧。” “不行！夫人说了，前三个月胎儿还不稳定，你的反应又严重，绝对不能让你乱跑。幼儿园那边出了事，就让其他人去解决，实在不行先给老爷夫人打个电话，听听他们的意见。” 总之，张妈今天是不会让向暖一个人跑出去的。 “可是——我是幼儿园园长，有些事情我必须亲自出马，否则别人会以为我躲躲藏藏，问题会越来越严重的。张妈，我保证会好好照顾自己，你就让我去吧。” “不行。你要想出去也可以，给夫人打个电话，她同意了我就放人。” 向暖没办法，只好推门下车，当着张妈的面给婆婆罗筱柔打电话。 “喂，向暖，怎么了？” “妈，幼儿园那边出事了，我想过去看看。” “什么事？” 向暖就以最简单的语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了一遍。“……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幼儿园的园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总要出面去处理。” 在这种情况下，幼儿园再不给予正面回应，人家就会理所当然地认定他们是心里有鬼，就会有更多可怕的猜测和能够杀人于无形的言论冒出来。 网络暴力是极为可怕的，否则国家不会一直在努力完善这方面的监管。 罗筱柔可不像向暖那般单纯，她一听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幼儿园虐童事件确实很容易吸引眼球，只要一爆出来，大家就会死死地盯着。可孩子才刚刚送进医院，记者就立马到位，这绝对不是巧合，而是背后有人暗箱操作。 “向暖，这件事绝非意外，也不是偶然，你千万别轻举妄动。现在你给我乖乖呆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你大着肚子，那些家长记者万一撞了你，可怎么办？” 眨了眨眼睛，脑子转了转，向暖总算反应过来了。“妈，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捣鬼？” “很显然是的。如果只是一个记者碰巧在医院发现了这件事，那还说得过去。可那么多记者，绝对不可能是巧合。还有网上那些言论发展得也太快了，这也不合常理。” “可是，谁会这样害我？”荣城的私立幼儿园满大街都是，而且永远都是供不应求，也没有谁妨碍谁啊。 “这个暂时不下结论。总之，你听我的，千万别轻举妄动。天塌下来，也没我牧家的金孙来得重要。” 一个小小的幼儿园而已，不要了就不要了，可向暖肚子里的孩子半点马虎不得。 向暖当然乖乖应着，她比谁都看重这个孩子。刚刚之所以不管不顾的就往外冲，也是急疯了。“妈，还有一件事，我很担心。网上有人爆出温暖幼儿园是军属开的，有军部背景，我担心会影响到牧野的前程。” “我知道了。先这样。” 向暖将手机放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她想好好办一所幼儿园也能惹到人？到底是谁要跟她过不去？或者说，是跟牧家过不去？ “张妈，我是不是不该办这个幼儿园？” 她一心只想着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却没料到会给牧野惹上麻烦。部队纪律严明，一点小问题都可能惹出大麻烦。要是因为她，害得牧野这么多年拼搏的成绩毁于一旦，那可怎么办？ 向暖越想越心慌，感觉都快哭出来了。 “别多想。你要相信老爷、夫人和少爷，他们都是有能耐的人。” 张妈倒是比她淡定得多，她跟在牧高峰和罗筱柔身边这么多年，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 “行啦，快回屋去歇着吧。我刚刚熬了酸梅汤，这会儿应该凉了，你喝一点。” 既然答应了罗筱柔，向暖只得回到家里等消息。 张妈立马端来酸梅汤。孕妇不适合吃冰镇的东西，所以酸梅汤只是放凉了，并没有在冰箱里冻过。 向暖一手将碗端起来，一手抓着手机刷网上的消息，想起来又低头喝一口，但喝了几口之后终究还是吐了。 “恶——恶——恶——” 张妈皱着眉头，忍不住唉声叹气。虽说头三个月胎儿能够从母体汲取足够的营养，可向暖这样一天到晚就吃不下两口饭，可怎么熬得住？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何况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 偏偏这边妊娠反应正受罪呢，那边幼儿园又出了问题，简直就是屋漏偏逢雨。 哎，愁人啊。 向暖在厕所待了好一会儿，确定不会再吐了才回到沙发里。这一吐把她的力气也给吐了个干净，人只能软软地斜靠在沙发里，连坐直都困难。一张脸更是青白难看，完全不像个好好在家里养着的孕妇。 张妈也不敢劝她再吃一些，只是将东西都摆在那，由着她自己拿主意。 向暖闭着眼睛，一面忍着胃里的翻涌，一面头晕脑胀地想着幼儿园的事情，想得眉头打了个深深的结。明知道网上那些言论戳心得很，可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拿起手机来刷一刷，越刷脸色就越白。 张妈见了不由得胆战心惊，生怕她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于是忍不住劝她：“别看手机了，好好歇着吧。有什么事情，等老爷夫人回来再说。” 向暖听话地将手机放下来，只是不看，不代表可以真的不去想。 那些人骂得实在难听，仿佛她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专门为虐待孩子而生的。 一颗真心被人这么摔在地上肆意地践踏，向暖没办法不难受。她真的只是想办一所温暖的充满爱的幼儿园，让那些外来务工人员的孩子能够在爱里成长而已…… 不到半个小时，罗筱柔就匆匆赶回来了，但是不见牧高峰的身影。 “妈！”向暖赶紧站起来，朝着门口迎上去。网上的那些人说话越来越难听，连诅咒祖宗十八代诅咒断子绝孙的都有，她看得心头火起，实在急得不行。“妈，我现在该怎么办？” 罗筱柔的手搭上她的肩头，往下压了压。“咱们坐下来说。” “好。”向暖只得按捺住，跟在她身后，一起在沙发里坐下。正襟危坐，一副等着挨训的姿势，连胃里的难受都顾上了。但婆婆大人没有马上开口，她也不敢催，只能巴巴地望着对方。 张妈将冰箱里冰镇的部分酸梅汤拿出来，给罗筱柔盛了一碗，又将点心碟子和水果盘一起往她面前推了推。 天气已经热起来了，虽然说是坐车出入不用水淋雨晒，但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喝上一碗冰镇酸梅汤还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罗筱柔一口气喝了半碗，这才心满意足地将碗放下来，侧头看向向暖。“那个出事的孩子叫什么来着？” 向暖一愣。“哦，他叫潘明昊。” “你跟他的父母有什么过节吗？” 过节？向暖纠结了一下，这个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据实相告。 “他爸爸叫潘颂阳，我们曾经是恋人。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们也很多年没有联系。如果不是因为潘明昊恰好选择了温暖幼儿园，我们根本不会联系上。但也仅仅是园长和家长的联系，没有其他。” 婆婆为什么这么问？难道这些事情，都是潘颂阳和罗玉凤整出来的吗？可是他们有什么理由这样做？潘颂阳也不是这种人啊，就算这些年他再怎么变，也不至于如此面目全非吧？做父母的，怎么可能故意给自己的孩子吃老鼠药？就算老鼠药不一定吃死人，可万一呢？谁舍得拿自己孩子的命来赌博？赌命和赌钱又不是一回事，钱没了还有博回来的可能，生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妈，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第385章 不接受这样的侮辱！ “虽然老鼠药的事情还没有完全查清楚，但孩子的妈妈对着记者说的话，明显是故意的。她恨你。” 同为女人，罗筱柔一下子就看穿了那个女人眼里压抑的恨意，而且绝对不是因为孩子的问题。 她恨你。 向暖被这三个字给吓得懵了，半晌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我……我跟潘颂阳真的没有什么……” 就算他们从前有过什么，也是八辈子之前的事情了，吃点醋可以理解，但恨，是不是太过了？ “但人家认为有。” 向暖不说话了。她问心无愧，别人却不相信她是青白的。对有些人来说，真相不重要，他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如果马玉凤就是这类人，她就是怎么费尽心思去解释，恐怕也是没用的。 牧高峰和罗筱柔动用了人脉关系，尽量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将这件事给压下去。 其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次搅和进来的媒体都是一些没什么名气也没太大影响力的报纸杂志，大的报社电视台一个也没有。 知名的媒体平台往往都有一定的背景，也有自己的关系网，领导人心里更是有一本谱：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什么时候该开口，什么时候必须闭嘴……他们心里都清楚得很。 牧家的人都很低调，行事不张扬，甚至开的车子都很低调，看着就像极为普通的有钱人，还不是特别有钱那种。 向暖和牧野没有举行盛大的婚礼，没有在媒体面前抛头露脸，甚至向暖很少跟牧高峰、罗筱柔他们去见什么重要人物。但知名的媒体负责人都有自己的路子，自然知道向暖是牧家的儿媳妇。 温暖幼儿园的事情，除非已经证据确凿，他们才会谨慎斟酌和报道。可现在事情的来龙去脉还完全不清楚，他们根本不会随便搅和进来。 摆平这些小媒体平台，对牧高峰和罗筱柔来说不是什么难事，问题的重点在于网络。 报纸杂志要发刊，电视节目要播出，都需要足够的时间，也必须通过审核。可网络平台不需要，谁都可以在上面发表言论，而且只需要按一下鼠标就行。事后或许会有审查，有问题的内容会被删掉，但在这之前，这些言论已经进入公众的视野，已经被大家所知晓了。 温暖幼儿园这件事在有心人的操控下，几乎是在潘明昊被送进医院之后就立马被发布到了网络上，再经过“热心”群众的转发评论，知道的人实在太多了。就算所有的网络平台都将相关的内容删掉，也已经来不及了。 泼出去的水，是不可能收回来的。就算拿毛巾拼命擦拭，短时间之内也会有明显的痕迹。 事情闹得这样人尽皆知，幼儿园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 在罗筱柔的安排下，幼儿园方面做出了公开回应，声明的内容分为三个部分：一是道歉，真诚的道歉，但这道歉无关真相，而是态度；二是幼儿园都会先垫付所有的医药费，并且密切关注孩子的身体状况；三是幼儿园会积极配合警方的调查，尽快还原真相，如果问题真的出在幼儿园，幼儿园绝对不推卸责任。 当然，这样一个声明不可能马上并且彻底解决问题，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要的就是一个态度，一个不逃避问题、肯配合调查、愿意承担责任的态度。 继幼儿园之后，警方也发表声明，称案子已经立案侦查，也已经调取了幼儿园的监控录像，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查明真相。 很多人因为这两个声明而冷静下来，不再跟着以讹传讹，而是等待警方的调查结果。同样的，还有很多人根本不买账。 【虽然愤慨已经超出正常的范围了，但是我们也知道需要证据，所以我们愿意等待调查。】 【世界上怎么会有着这样的人渣！应该把满清十大酷刑都拉出来，挨个给他们上一遍！】 【他们也是为人父母，怎么就能对别人的孩子下这样的狠手？禽兽不如！天理难容！】 【因为像他们这样的人渣根本生不出孩子，生了也是没屁-眼的东西！这种人渣根本就不配有孩子，他们就该断子绝孙。】 【正是因为孩子们需要讨回公道，所以才不能冲动，要理性对待。】 【警察？在有钱人的面前，警察不过是他们手里的工具而已。真相？能够公布出来的，仅仅是人家想让我们知道的部分而已。】 【孩子是国家的未来，是社会的希望，如果我们连他们都保护不了，这个国家这个社会还有什么希望？必须严惩那些人渣！】 【发个不痛不痒的声明算什么？要是心里没有鬼，立马公开监控视频啊。我们不想看人玩文字游戏，我们要的是证据！】 【楼上的不知道吗？事发当天，摄像头刚好出了问题，什么都没拍到啊。别问爷是怎么知道的，爷就是这么未仆先知。】 【楼上真相了。这是一贯的把戏，把我们当猴子一样耍着玩儿。这个腐烂的社会，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了。】 【……】 “妈，我想去一趟医院，看看潘明昊。不管怎么说，孩子遭受了这么大的罪，我作为幼儿园的园长，总该去看看的。” 这一点，牧高峰和罗筱柔都是赞同的。不管什么时候，出了问题都不能一味地逃避，该是自己的责任就要扛起来。 “我安排一下。但是向暖，你得小心点。” 向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听话地点点头。“妈，我会保护好自己，不会让孩子有事的。” 罗筱柔安排了两个人陪着向暖一起去了医院，顺带给她当司机兼保镖。 向暖第一次出行摆这么大的阵仗，还真的很不习惯，总觉得别人在盯着自己看。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喜欢带着一帮人高调地招摇过市，不觉得像耍猴的吗？ 幸运的是，医院门外并没有一帮记者围堵在那。 穿着打扮无比低调的向暖很顺利地混在人群当中进了医院，一路来到潘明昊的病房。 那是一个单人病房。 人多口杂，要是普通的病*情会被搅和得更复杂，也会影响孩子休养。 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潘颂阳和马玉凤都在医院里守着。 潘明昊也早已经醒了，只不过受了这么大的罪，人不像平常那么活泼好动，乖乖地躺在病床上看电视呢，有点无精打采。 向暖瞧着他发白的脸色，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她最看不得小孩子受罪。 “你来干什么？”马玉凤首先发现了向暖，立马双眼圆瞪，扭身就扑了上去。“你把我孩子害成这样，你还有脸来这里！我打死你！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你……” 陪向暖来的两个人动作一致地伸出手臂，将她阻拦在够不着向暖的地方。 马玉凤拼命地想冲破他们的阻拦，嘴里不停地破口大骂，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往外吐，十足一个街头撒泼的泼妇。 潘颂阳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往回拽。“你冷静一点行不行？骂人打人能解决问题吗？” 在向暖来之前，夫妻两已经吵过一架了，只差打起来。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我儿子都成这样了，我怎么冷静？要是运气再差一点，他可能就——潘颂阳，孩子不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不心疼是不是？还是在你心里，儿子根本就没这个女人重要？” 潘颂阳脸色一僵，下意识地望了向暖一眼，还有她身边那两个人，心里说不出的尴尬和难堪。向暖嫁了个好男人，过得如此幸福。他去却娶了马玉凤这样在人前也不知道收敛的泼妇，实在丢脸至极。 “你——马玉凤，你到底胡说什么？他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不心疼？” “对，你心疼儿子，但你更心疼这个女人！”马玉凤的手指直直地戳向向暖，如果不是近不了身，这根手指会直接戳到向暖的脸上。不，她其实更想撕烂向暖的脸。“更心疼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 肚子里的孩子？ 向暖愕然地瞪着马玉凤，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认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跟潘颂阳有什么关系吗？“我——” “马玉凤，你在胡说什么？向暖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自然有她的男人来心疼，关我什么事？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潘颂阳，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瞒着我，你怎么不去死！”马玉凤像是被刺激到了，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疯癫。“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你的初恋情人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那些龌龊的事情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是你的种吗？” “你——”潘颂阳也被她的语出惊人给吓着了，一时张口结舌。他实在没想到，马玉凤居然会认为向暖肚子里的孩子跟他有关系！“马玉凤，你真是疯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你吃错药了！” “潘太太！”向暖实在听不下去，冤枉她别的她都能忍，但不能污蔑她肚子里的孩子。“请你说话注意一点。作为一个母亲，我能理解你在孩子受到伤害之后的心情。在这件事上，你怎么骂我，我都可以接受。但是，我不能接受你在男女作风问题上对我的谩骂和污蔑。我从来没有做过破坏你们家庭的事情，我不接受这样的指控，也不接受这样的侮辱。” 向暖拼命地捏着拳头，否则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动手打人。幸亏牧野信任她，否则被马玉凤这么一说，她恐怕要去做亲戚鉴定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侮辱？你敢说你跟潘颂阳没有藕断丝连？你敢说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潘颂阳的？” “我当然敢！潘太太，我跟我丈夫感情很好。就算哪天我跟他真的过不下去了，我也会选择离婚，而不是背叛他。我不敢说我这个人有多高尚，但对婚姻的忠诚还是可以保证的。至于孩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但是我的孩子跟潘颂阳没有半点关系！” 向暖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语气也严肃得吓人，甚至表情也有些凶。为母则强，事关自己的孩子，没有哪个母亲可以冷静。 马玉凤一时被震住了，睁圆了眼睛瞪着她，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见她这样，向暖也跟着冷静了下来。“潘太太——” “你闭嘴！你以为说几句义正词严的话，我就会相信你吗？要是这样，大家都发发毒誓就好了，还要什么证据？有哪个婊-子会承认自己是婊-子了？” 第386章 不动手你就不是男人 向暖深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现在怀着孩子，不适合动气。 “那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或者你可以说出来，你凭什么会认定我跟潘颂阳不清白？我自认没有过任何可以让人误会的举动。” 马玉凤还没开口，潘颂阳先说话了。“向暖，你别理会她，我看她是疯了。她就是个疯子，不可救药的神经病！” “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这就是证据！如果你们没有什么勾-搭，他怎么会当着我的面维护你？” “马玉凤，你放屁。我不是维护她，我是受不了你像疯狗一样见人就咬。昊昊出了事，你就事论事就好，扯这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我跟向暖以前是在一起过，但那都是八辈子之前的事情了。你在跟我结婚之前也谈过恋爱，而且不止一次，我要是也这么翻旧账，日子还过不过了？” 潘颂阳也是气急了，直接用吼的，吼得额上的青筋都突突直跳。房门虽然关着，但向暖带了两个人来，这种在人前跟老婆吵架的感觉实在丢脸。更丢脸的是，向暖就在一旁看着，让前任看到自己现在过得这么糟糕，感觉就像嘴里被人塞了一把排泄物，那滋味糟糕得根本没有词语可以形容。 向暖也觉得很尴尬。如果可以，她也想直接转身走人。别人的家事，她一点都不想掺和进去。 倒是向暖那两个保镖依旧一脸面无表情，眼珠子都不怎么眨巴，仿佛他们只是两个木桩子，什么都听不懂。 “我是谈过恋爱，那又怎么样？我跟人家藕断丝连了吗？我跟人家生孩子了吗？” “我跟向暖也什么都没做！到底是谁告诉你，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马玉凤，我可以用我的命来跟你保证，我潘颂阳迄今为止就一个孩子，就是他，潘-明-昊！其他的，你别想栽赃到我的头上！如果我有在外面拈花惹草甚至四处撒种，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潘颂阳声嘶力竭地吼着，彻底被马玉凤给气疯了。他活了三十多年，就没这么丢脸过！ 这个曾经让他觉得无比温暖和感动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只会带给他难堪。 “哇——”潘明昊被这阵势给吓着了，突然眼睛一闭就大声地哭了起来。 几个大人如梦初醒一般看向床上的孩子，心情都无比复杂。 潘颂阳比马玉凤先一步反应过来，走过去俯身抱住潘明昊，轻声细语地哄着，大手笨拙地在他背上拍打着。 那一幕，透着温暖。 马玉凤依旧瞪圆了眼睛，粗声喘着气，但脸上的表情没刚刚那么疯癫了。望着娃娃大哭的儿子，她的手慢慢地捏成拳头，喉咙上下滚动了两下，最终什么都没说。 谁都没出声，只有潘明昊的哇哇大哭。 向暖看着孩子一脸的泪，心里也充满了歉意，才刚受了那样的罪，又要看着自己的父母吵成这样，真是为难他了。 潘颂阳勉强将儿子安抚好之后，抬眼看着向暖，道：“向暖，你先回去吧。昊昊的事情，等警方的调查结果出来，我们再好好谈。” “好。无论如何，我都要向你们说一声抱歉，更要跟孩子说一声对不起。等调查结果出来，如果有需要幼儿园承担责任的地方，我们绝对不会推卸。” 她留在这里，局面只会变得更加糟糕。 “不行！”马玉凤突然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吓得潘明昊一个瑟缩更加靠进潘颂阳的怀里。“我不同意。谁不知道你嫁了个有钱有势的丈夫？谁知道警察是不是已经被你们收买了？” 这…… “那你想怎么样？你不相信向暖，不相信我，也不相信警察，那你相信谁？还是你就相信自己的胡思乱想、无理取闹？马玉凤，你能不能不要再闹了？就当我求你了，行吗？咱们冷静点，有问题就解决问题，有话好好说话，行吗？” 潘颂阳的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疲惫。儿子突然出事，他吓得魂都快没了。好不容易人没事了，又被记者给围堵轰炸，这会儿又要忍受马玉凤的无理取闹……简直焦头烂额，身心疲倦。 “你看，你又为了她求我。潘颂阳，我只是说几句难听的话而已，你就心疼得不行了，是吗？我要是给她一巴掌，你是不是就得跟我拼命啊？” “马玉凤，我跟你真的沟通不了。你这么喜欢闹，那你就去闹吧，召集一帮记者来采访，大声告诉全世界你是怎么想的。狠狠地闹一场，没准咱们可以一夜之间蹿红，到时候会有人出钱请咱们拍广告拍电视呢。这么一想，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就算闹得在这个城市呆不下去了，咱们就回老家种田，也算是衣锦还乡，挺好的。” 刚刚潘颂阳和向暖好说歹说，马玉凤都听不进去。这会儿潘颂阳的一番反话，倒是让她冷静下来了。她想在这个城市生根发芽，而不是灰溜溜地回老家去，那实在太丢脸了。 向暖趁机离开。 出了医院，上了车，向暖才抬手揉了揉额角。她真不知道马玉凤到底是怎么想的，误会她跟潘颂阳藕断丝连就算了，怎么会认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潘颂阳的？ 婆婆说背后有人在捣鬼，那个主谋绝对不是马玉凤，她没这么大的能耐。那会是谁呢？ 正想着，手机突然响起。 向暖掏出来一看，发现是高逸尘。“喂？” “还好吗？” “你都知道了？”向暖随即苦笑。“也对，这事儿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你不知道才是怪事。” “一直在开会，刚刚才知道的。你还好吗？” 向暖轻叹一口气，侧头望着车窗外掠过的景物。“我人挺好的，就是闹心啊，不知道这件事什么时候才能平息。不过，你说我这算不算是一夜爆红？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啊。” “放心吧，很快就会解决的。”他的声音冷静沉稳，语气也带着保证的味道。 向暖却没注意到这些，只是皱着眉头回道：“希望是这样吧。” 回到家里，牧高峰和罗筱柔都在。 罗筱柔虽然派了人跟着，但是见向暖安然无恙地回来，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没出什么问题吧？” “没有。”向暖一想到马玉凤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就觉得头疼。这些话要是传到公婆的耳朵里，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流言蜚语这种东西经常无凭无据，但杀伤力往往惊人的可怕。“那个孩子也没什么事了，只是需要休养两天。” “那就好。” 向暖应了一声，心情忐忑地走到沙发坐下来。“妈，警察局那边有进展了吗？” “快了。” 向暖听了，既激动又不安。她也想真相大白水落石出，可又怕真是幼儿园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等结果了。若真是幼儿园真的出了问题，她也只能一力承担后果了。 张妈一见向暖回来，二话不说，先把吃的给端上来，生怕饿着她的小小少爷。 一碗卖相好看的绿豆粥。 向暖嗅到那股甜味就有点难受了，但还是抓起勺子吃了几口，在胃里翻涌得快忍不住的时候停了下来。沉吟了一会儿，终于抬眼望向罗筱柔。“妈，这件事会对牧野有影响吗？”…… “啪——”苏清明气得一巴掌甩在了梁蓉的脸上。“他妈的，谁让你这么做的？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该死的蠢女人！ 苏清明一脸的凶神恶煞，像是恨不得要把梁蓉给吃了。 “啊——”梁蓉被打的踉跄几步，差点儿没摔倒在地上，脸上被打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站稳之后，她抬起头来，狠狠地瞪着苏清明。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还说错了吗？你想死我不拦着，可你他妈的别拖累了老子！” 这个蠢女人，简直蠢到了家！如果凭这么一件事就能将人给拉下来，还用等到今天吗？早就有人争着动手了！ 更可恶的是，做了就做了，居然用的是这种蠢得人家一下子就能揪出把柄的方式！ 苏清明最近本来就有点焦头烂额的意思，偏偏梁蓉在这个时候还给他惹麻烦。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想毁灭证据、嫁祸给别人都无从下手。 牧高峰只怕已经掌握了如山铁证，就等着跟他们算账呢！ 该死的蠢货！ 面对他的怒吼，梁蓉一言不发，只是冷笑。那笑里还满是讽刺，刺得人心头火起那种。 苏清明差点儿没忍住又给她一记耳光。他掏出烟，点了一根，猛吸两口才将那股气压下去一点。 “我就是想死，怎么样？”梁蓉突然开口了，表情逐渐变得扭曲、疯癫，眼里是掩盖不住的哀伤。“苏清明，不怕告诉你，问心没了，我也不想活了。” “那你就去死啊。你要死就痛痛快快地死，整这么多幺蛾子干什么？”苏清明不仅没有丝毫心疼，说出来话简直比刀子还要锋利，字字见血。 “我会痛痛快快地死的，等那些害死问心的畜生都付出代价之后。也包括你，苏清明！”梁蓉歇斯底里地大吼，像是彻底疯了。“牧家那帮畜生该死，你也该死！如果不是你，问心就不会死。她根本就不是真的想自杀，她根本不想死，是你把她害死的。你根本就不是想救她，你是想逼死她——”li “啪——” 苏清明见她越说越不像话，甩手又给了她一记耳光。“你他妈的疯够了没有？她也是我的女儿，我有什么理由逼死她？你疯也要有个限度！” “你别想不承认！苏清明，你骗得了别人，你骗不了我！她在你眼里，就只是帮助你事业高升的工具。有用的时候，你往死里宠着，没用了顺手就扔。她出了车祸不能有孩子了，你觉得她没用，又怕她对牧野痴缠不休丢了你的脸坏了你的事，所以你把她逼死了。你明知道就那么冲过去会把她吓着，可你还是那么做了，你根本就是故意的。苏清明，虎毒不食子，你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你给我闭嘴！梁蓉，你再不闭嘴，老子就让你永远都没办法胡说八道。” 梁蓉一脸的泪，闻言呵呵地笑，手用力地拍了拍胸口。“来啊，有本事你把我杀了呀。我知道，你早就想这么做了。那就来呀！你来呀！苏清明，你今天要是不动手，你就不是男人！” 第387章 贱人，去死吧 下午五点lian’sh左右，警方的调查终于有了初步的结果。 温暖幼儿园剩余的早餐和餐具都被送去卫生局做了检验，确认并没有任何问题。别说没有老鼠药，就连卫生标准也都是完全合格的。 通过排查幼儿园的监控视频，也可以证实潘明昊不是在幼儿园吃的老鼠药。 既然问题不是出在幼儿园，那就只能扩大调查范围了。 最后，警方通过排查潘明昊上学路上的监控视频，发现在马玉凤带着他去早餐当买早餐的时候，有人在潘明昊衣兜里放了一颗糖。 那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如果不是查看监控，根本发现不了。 在快到幼儿园的时候，潘明昊突然发现兜里有一颗糖，就掏出来吃了。 当时马玉凤在打电话，压根没注意到儿子的举动，更不可能发现糖有问题。 潘明昊进幼儿园之后没多久，连早餐都没吃完，毒性就发作了。幸亏老师发现不对劲，立马就联系了主任和校医，并迅速将人送到医院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潘明昊身上疑似被虐打的伤痕，潘颂阳先前已经亲自向记者证实，那是孩子昨晚在家里摔倒导致的撞伤和刮伤，跟幼儿园没有任何关系。 调查到这里，已经可以证明幼儿园的清白了。至于那些死活不愿意相信警方的人，就算所有的监控视频都摆在他们眼前，他们也还是会怀疑的。 温暖幼儿园的嫌疑洗清了了，但如果那个真正的凶手没有被揪出来，很容易会造成人心惶惶的局面。每个家长都要担心自己的孩子走在街上会被人往兜里放一颗糖，而这颗糖上面沾了毒药！ 警方给出的说法是“怀疑其与潘某有过节，伺机报复，但具体的细节有待进一步调查”，虽然只是“怀疑”，却也安抚了大多数人的心情。有针对性的报复和无差别的伤害，相比之下，当然是后者要可怕得多。 几乎是在警方公布这个消息的同一时间，苏清明揪着梁蓉上牧家去谢罪。 梁蓉进门的时候耷拉着脑袋，但仍看得出来她的脸高高肿起，五个手指印清清楚楚地印在脸上，这伤是怎么回事也就明明白白了。 向暖看到他们进门的时候，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这也不怪她，之前梁蓉企图让人将温暖幼儿园虐童事件跟苏问心跳楼身亡的事情联系起来，只不过那个帖子刚发出来就被删了，向暖根本没看到。 苏清明之所以这么生气，也是因为梁蓉做得实在太蠢了，只差明着来了。 其实，梁蓉平常没这么蠢。一个在大院里生活了几十年的女人，不可能蠢成这样。如果她只是向要报复牧家人，动不了牧高峰，偷偷抓把刀子将向暖给捅了并不难。可她恨的不只是牧家人，还有苏清明。她这个计划根本谈不上高明缜密，她也不需要，因为她很清楚自己没能力真把他们怎么样，她只想将事情给闹大，最好能捅出一个大窟窿，让他们死活都补不上。哪怕不能伤筋动骨，也要让他们头疼恶心一阵子！ 从一开始，梁蓉就没有想过要找那些大的媒体平台，因为他们一定会拒绝她，而且第一时间通知牧家和苏清明。那些小媒体就不一样，只要她花点钱让人煽动煽动，他们就会像个傻子一样指哪里打哪里。 但梁蓉没料到牧高峰的动作这么快，窟窿还没完全捅出来，事情就已经脱离了她的控制，向暖的身份和苏问心的事情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捅出来…… 比起向暖的惊讶，牧高峰和罗筱柔则表现得一派淡定，像是早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戏。 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屋里的人，梁蓉捏在衣袖里的手微微颤抖。 问心。 她的问心死得那么冤枉那么惨烈，却没有人为她讨回公道…… 她要记住这些人，他们都是她的仇人，如果不是他们，她的问心就不会死得那样血肉模糊！他们都该死，都该去死！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向暖的肚子上。这个孩子，应该是属于问心的。如果没有这个女人，牧野娶的就是问心，那么这个孩子就该在问心的肚子里…… 向暖刚好接触到梁蓉的眼神，被那里面强烈的恨意戳到了，差点儿没忍住瑟缩了一下。 梁蓉立马低下头去，又恢复了那副做错了事不知所措的样子，只有袖子里捏着拳头的手不小心泄露了内心的真实情绪。 牧高峰清了清喉咙，冷着脸招呼。“坐吧。张妈，倒茶。” “是。”张妈领命而去，端上茶水之后，她就将果果带到房间去玩了。 苏清明就拉着梁蓉在沙发里坐下，脸色有些青白难辨。 不说苏家后继无人，牧野却在部队里混得风生水起，就是牧高峰的成就也远在苏清明之上，苏家自然是不能跟牧家相比的。所以，苏清明极力支持苏问心追求牧野。在他看来，自己的女儿国色天香，没几个男人能够抵抗得了。只可惜，牧野偏偏就是个例外。他的完美计划也落了空。 在牧高峰面前，苏清明本来就是矮了一截的，但像今天这样低声下气还是头一回。 而这一切，都是拜这对愚蠢的母女所赐！母女两都一个样，帮不上忙就算了，还把他的老脸都给丢尽了！ 苏清明越想心头火气越盛，整个人都要炸裂了，但必须极力忍着。他现在已经够焦头烂额的了，要是牧家再施加一点压力，那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自从问心去世之后，她的脑子就不太正常，整天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疑神又疑鬼……我知道她做出的事情太过分，也不值得原谅，但还是厚着脸皮，希望你们能看在她痛失女儿，伤心过度做事荒唐的份上，原谅她这一回……” 直到苏清明说明今天的来意，并逼着梁蓉道歉，向暖才知道背后捣鬼的人居然是梁蓉。 痛失爱女，伤心过度……这样的理由再加上两张满是痛苦和歉意的老脸，轻易就能让人软了心肠，似乎说出“不原谅”三个字都是一种罪过，至少是得理不饶人。 苏清明的眼泪或许有装的成分，但梁蓉是真哭得伤心欲绝、撕心裂肺。那场面，简直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姑且不管罗筱柔和牧高峰怎么想，向暖是真的心软了。 不管苏问心在别人眼里如何，但对梁蓉来说，她都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宝贝疙瘩，兴许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向暖想起自己失去的那个孩子，还只是一个孕囊而已，除了检查数据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ta的存在，可失去的时候，她也痛苦得感觉快要死了。 梁蓉养了苏问心三十年，就是养个宠物都养出了深厚的感情，何况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苏问心死了，而且死得那么惨烈，梁蓉的心只怕也跟着死了。 将心比心，向暖对梁蓉是真的恨不起来。但向暖不敢轻易发表意见，她想法简单，考虑问题不够周全。既然有公婆在，交给他们就好。 更何况，真正的受害者其实是潘明昊，而不是她。 潘明昊差点死在梁蓉的手下，从法律层面来说，梁蓉已经触犯了刑法，不该一句原谅就能把一切一笔勾销。 “……我向你们保证，回去我一定让人严加看管，绝对不让梁蓉再乱来。你们看……” 毫无意外，最后这个难题交给了向暖，毕竟她才是受害者。 “我……”公婆既然把决定权交给她，也就是说不管她选择原谅与否，都不会有太大影响。尽管如此，向暖还是求证地看向婆婆大人。“妈，我……” 罗筱柔点点头，眼神里有着安抚。 “梁蓉！”苏清明用力推了梁蓉一下，沉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向暖道歉？” 见状，牧高峰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头。他是个粗人，但是对自己的女人向来疼爱，自然很不待见苏清明这种粗暴的态度。换了他，自己的女人就是将天捅破了也得护着。 这一点，牧野很像牧高峰，这便是父亲人格对子女的榜样性影响。 梁蓉被苏清明推得脚下踉跄，差点让就跌倒了。她一张脸本来就被打得高高肿起，刚刚又痛哭了一场，这会儿眼睛也是红肿得厉害，看着狼狈又可怜。 “这……”向暖正想开口说算了，梁蓉已经低着头移到她面前，只是嘴巴动了又动，还是没发出声音。 毕竟是长辈，向暖想了想，还是站了起来。 “磨蹭什么？说话呀。”苏清明又粗声催促，声音里明显有着压抑的火气，让人听出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向暖也皱了眉头，心里对这个男人充满了鄙夷。 就算梁蓉做错了事，苏清明对她的态度也实在让人无法接受。做丈夫的，对妻子竟然没有半分的尊重，仿佛她只是一个佣人，呼来喝去。也对，一个连亲生女儿都不在乎的男人，对妻子又能有多少感情？恐怕除了他自己，别人在他眼里都只是谋取利益的工具，有用的时候好言好语，没用了就当垃圾一脚踹开。 梁蓉嫁了这么一个男人，苏问心有这么一个父亲，真是悲哀。 “向暖……”梁蓉终于开了口。 其他人都看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表现。 梁蓉脸上的表情却倏然变得狰狞，双眼里的恨意再也不遮掩，一直缩在衣袖里的手猛地抬起，狠狠地划向向暖的脖子。 “贱人，去死吧！” 第388章 你千万不要有事 危险来得太突然，向暖根本毫无防备。她没注意到梁蓉的目标是她的脖子，甚至忘了闪躲，只是本能地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腹部。 “小心！”千钧一发之际，罗筱柔本能地扑向了向暖。 牧高峰猛地扫出一条腿，直接将梁蓉给踹翻在地。她手里捏着的那片刀片也掉落在地上，几下弹跳之后回归沉寂，在灯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寒光。 刀片很薄，小小的一片捏在手里，再将手缩在衣袖里，确实不容易让人发现。 但刀片很锋利，如果是割在大动脉上，后果不堪设想。这也是梁蓉的目标为什么是向暖的脖子的原因。 牧高峰毕竟是部队出来的，这一脚力道很重，梁蓉被踹得半天都爬不起来，嘴角甚至渗出了血迹。 屋里有短暂的沉默，让人窒息的沉默。 罗筱柔已经松开了手臂，向暖仍呆呆地站在那，完全反应不过来。好一会儿，她的心脏才又慢慢地恢复跳动，一下一下重重地撞在胸腔上，有些疼。 最先开口的人，是罗筱柔。 “梁蓉，你疯了吗？我们家向暖要是有个什么差错，我一定跟你拼命！” 尽管知道婆婆更多的是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会出意外，可向暖听到这句话，还是觉得很感动，也很温暖。在极度惊吓过后再听到这样一句话，她的眼泪立马就涌了出来，以汹涌澎湃之势。 “呵呵……”闻言，梁蓉呵呵地笑了起来。“是啊，我疯了，我是疯了，是你们把我逼疯的！” 最后一句，梁蓉是吼出来的，声音里面充满了恨意，一如她此刻的眼神。 如果眼神能化为实体，那么向暖这会儿已经被利剑给戳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给我闭嘴！”苏清明也反应过来了，立马一把抓住梁蓉的胳膊将她揪起来，甩手就是一巴掌。 “啪——” 这响亮的一巴掌震得牧家几个人齐齐皱了眉头。 梁蓉张嘴还想说什么，可还没发出声音—— “你给我闭嘴！”苏清明完全没注意到牧家人的异常，继续厉声呵斥，生怕梁蓉给他惹出更大的麻烦来。 这个蠢女人，简直就是个祸害！ “大哥，嫂子，这个疯女人我先带回去，改天再亲自登门道歉。” 苏清明知道梁蓉连他也恨上了，怕他当着牧家人的面说出是他害死苏问心的话来，所以急着将人给带回去。 “道歉倒是其次，但我不希望任何影响到我家人安全的危险因素继续存在。” 梁蓉已经疯了，就跟一个不定时炸弹一样，什么时候将自己和她想伤害的人一起炸个粉身碎骨，谁也不知道。 牧高峰身手了得，梁蓉自然伤害不了，但家里好几个女人，还有孕妇和孩子……他不能让她们时刻处在危险当中。 而且，以梁蓉刚才的举动，她已经属于故意杀人未遂了。要是现在报警，她就得蹲大牢。 在牧高峰看来，这是最好的办法。以梁蓉现在的精神状态，实在不适合再享有人身自由，疯了的东西就得关起来！ “大哥，嫂子，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的，保证以后她不可能再出来伤人。现在，我先把人带回去。” 牧高峰没吱声，算是默许了。 “我不回去！苏清明，你放开我！你们害死了我的问心，你们不得好死唔——” 苏清明一把捂住梁蓉的嘴巴，直接将她扛起来，又跟牧高峰和罗筱柔道了一句对不起后就急忙忙地奔出了牧家。 刚刚还闹哄哄的大厅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牧家几口人盯着地上洒落的几点血迹和反着寒光的刀片，一时没人开口，心情都很是复杂。 罗筱柔抓住向暖的手臂，将她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前到后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最后手往她小腹上一贴。“肚子没有舒服吧？” “没有。妈，我没事儿，一点儿事都没有。”就是被吓着了，心脏到现在还跳得不规律。她没料到梁蓉居然这么疯狂，众目睽睽之下就敢拿刀片杀人。“妈，你有没有事？啊——妈，你受伤了！” 罗筱柔的手臂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挺长的，但幸亏不深。这会儿，渗出来的血已经将衣袖给染湿了一片，好在不算严重。 向暖撒腿跑进房间去拿急救箱。 “我来吧。”牧高峰将急救箱接过去，先给罗筱柔清洗了伤口，然后涂上止血消炎的药物，再缠上透气的纱布。“注意不要沾水。” 等他将急救箱盖上，向暖接过来，又放回房间原来的位置。回到沙发坐下，三个人相对又是一阵沉默。 最后是罗筱柔开了口。“哎，梁蓉真是疯了。不过也难怪，她就苏问心这么一个孩子……苏清明也不像话，居然动不动就动手打她……” 对此，牧高峰没吱声。 向暖倒是想说话，但又怕说错了。 罗筱柔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会儿，终于又叹了一口气，道：“叫张妈出来准备晚饭吧。” “好。”向暖赶紧站起来，走过去打开房门。 门一开，果果抬头望了过来，立马笑弯了眉眼，甜甜地喊：“妈妈！” 这个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刚才外面发生了什么，在里面玩儿的祖孙两人根本不知道。 张妈见向暖进来，探头瞅了一眼，问：“他们走了？” “嗯，刚刚走。” “那我去做饭。你陪果果玩吧，不过要小心点，别让她撞到了肚子。” 向暖笑着点点头。“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张妈又摸了摸果果的脑袋，这才放心地出去了。 “妈妈，你陪我一起玩吧。” “好。”向暖摸了摸她扬起的小脸，然后在她身边坐下来。“果果在干什么呀？” “我在给恐龙建一个大大的城堡。妈妈你看，这是它的沙发，这是它的桌子，这是它的床……”果果一样一样地指给向暖看，一样一样给她讲解，偶尔还自导自演一个小场景。 向暖配合地做着表情，说着或惊讶或夸奖的话，偶尔提个问题来引导她去思考并趁机给她灌输道理或者常识。 等张妈做好饭菜来喊她们，果果已经堆出了大大的一座城堡，看着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虽然小家伙已经在幼儿园吃过了，但向暖还是把她带出房间，想让她再吃一点，哪怕是喝半碗汤都好。 饭桌上，一家人还跟平常一样高高兴兴热热闹闹，谁也没提温暖幼儿园和梁蓉的事情，免得影响了胃口。 果果肚子不饿，喝了几口汤又跑去玩了。 向暖也吃不下，勉强塞了几口东西就去沙发坐下，看着果果玩儿。看着看着，她就想到梁蓉想到苏问心，不一会儿就走了神。 果果连喊了向暖两声，见她没反应，就直接往向暖怀里扑。这个时候，她已经完全忘了之前奶奶的叮嘱了。 “啊——”向暖被她重重地撞了一下腹部，顿时吓得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果果！不是告诉你了，不能乱往妈妈怀里扑吗？妈妈肚子里有弟弟，你这样会吓到弟弟的。” 罗筱柔的语气过于严肃，声音也有点高，把果果给吓着了。小家伙贝齿往嘴唇上一咬，大眼睛里就浮上了委屈的泪水。 “妈，没关系的，我没那么娇弱。”向暖赶紧伸手将果果小小的身子抱到怀里来。“果果不哭，妈妈没事，弟弟也没事。妈妈知道，果果不是故意的，果果只是一高兴就忘了，对不对？” 刚刚还强忍着眼泪的小家伙，这下直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手揪着向暖的衣襟，脸整个的趴在向暖的怀里。 向暖搂着她说了好些哄人的话，又亲了她几下，她这才慢慢地停止了哭泣。 “我再也不喜欢奶奶了！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奶奶了！” 几个大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罗筱柔不顾她的挣扎将她从向暖怀里抢过来，又是哄又是亲，总算让小家伙又眉开眼笑了。 等果果从怀里跳下去，继续在一旁摆弄玩具，罗筱柔才望向向暖。“真的没事吗？” “真没事。妈，你别这么紧张，我只是反应有点严重，又不是陶瓷做的。” “头三个月，还是小心点好。” 向暖只能乖乖地应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梁蓉的举动给吓到动了胎气，当天夜里，向暖就感觉到了腹部有些隐隐作痛。到底是肠胃不适疼痛还是别的，她也分辨不出来。 若是平常，向暖是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小问题就三更半夜劳师动众的，但如今是特殊时期，她赶紧一骨碌爬起来，先确认了一下没有见红，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在穿衣服的过程中，她的手明显在颤抖。 向暖还记得，上一次流产前就是这样腹部隐隐作痛。这次虽然没有见红，但她还是很恐惧。这恐惧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了她的心脏，让她觉得心口疼得厉害，还有些呼吸困难。 孩子，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第389章 好事总是多磨 向暖拉开卧室门，望着黑乎乎的大厅，又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一时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将公婆叫起来。 她现在这样不适合开车，万一途中疼痛剧烈，很可能会导致车祸。 可现在三更半夜的，公婆都睡得好好的，她去扰人清梦到底不太好。 最终，向暖还是一个人出了家门。不过她没有自己开车，而是到大院门外去拦了一辆出租车。 医院本来就很近，计程表显示的数字还在起步价之内，医院就已经到了。 向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推门下车，直奔急诊室。 今晚的急诊室比较清闲，医生在休息室暂时歇息，连护士都在抓紧时间眯一会儿。 向暖来了，护士才去把医生给叫起来。 “医生，我的孩子不会有事吧？” “没有见红，问题应该不大。但是鉴于你之前有过流产的历史，这一胎也有过先兆流产的迹象，建议你留院观察一个晚上。” “好，我听医生的。” 他们给安排的是双人病房，除了向暖，还有另一位宝妈。 “对不起，把你给吵醒了。”本来人家睡得好好的，自己突然插进病房把人给吵醒了，向暖挺不好意思的。 “没关系，反正我一天到晚都躺在床上，想什么时候睡都可以。” 等护士走了以后，两个人一时都没睡意，干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比起向暖，这位名叫孔春梅的宝妈的情况要严重得多，她因为腹痛加少量见红进的医院，已经在医院住了快一个星期了，每天都只能在床上躺着。而且，她的妊娠反应也很严重，甚至一度严重到一粒米到吃不下，只能打营养液。 两个人越说越投缘，最后差点儿没抱在一块儿痛哭。 孔春梅的丈夫白天上班，晚上就在医院陪妻子，这会儿蜷缩在折叠床上睡着了。大概是太累了，两个女人低声的交谈都没能将他给吵醒。 “对了，你男人呢？怎么就放你一个人来医院啊，这三更半夜的？” “他不在家，他是当兵的。” 孔春梅露出一副恍然大悟地表情。“那你可真够辛苦的。我有个朋友也是军嫂，她说当兵的男人疼老婆，但就是一年到头都不着家，好不容易回来了，没几天又走了。家里有点什么事情，他知道跟不知道都一样，因为知道了也帮不上忙，时间长了她就习惯什么都自己扛着。她总觉得她男人就像是她的一个嫖客，有空就回来睡她几天，还是不花钱睡的。她还说，下辈子要跟她男人做兄弟，打死也不做他老婆了。” 向暖抿着嘴角笑，不知道怎么的，眼睛里居然浮上了一层雾气。 从一开始就知道牧野的身份，也知道自己要过怎样的生活，所以她很少去想这些，但现在从另一个人嘴里听到对自己生活的描述，她突然就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了。 “其实也还好，我公公婆婆人很好，有什么事情他们都会帮我。不管怎么说，至少我没有任何经济上的负担。” “我朋友也没有经济负担，就是看着别人的男人天天来接送上下班，过个节日送花送巧克力，夜里刮风下雨都能躲在一个安全的怀抱里，自己男人却连毛都摸不着，想想心里总是有些苦。她性格挺坚强的，要是换了我，估计早就撑不住了。我连妊娠反应都撑不住，难受得直接哇哇大哭，跟个小屁孩似的，特丢脸。” 孔春梅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都做妈的人了，看着还像个少女一般天真可爱。 向暖见了也忍不住笑起来。“不丢脸，你这叫真性情。再说了，只要你男人没意见，就算丢脸又有什么关系？” 她之所以能这样哇哇大哭，是因为有疼爱她的丈夫在身边，这哭既是委屈，也是撒娇。 如果牧野在身边，向暖觉得自己在吐得天昏地暗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哇哇大哭，然后就能被他抱在怀里像哄孩子一样哄着。 可牧野不在家，公婆对她再好，她也不敢这般放肆。所谓枕边人，跟别的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父母都是不一样的。 “我老公也是这么说的。他说难受的时候不哭，难道还要仰天大笑啊？呵呵……” 向暖望着她脸上毫不遮掩的幸福，心里多少有些羡慕。 牧野跟孔春梅的男人相比，只好不差，可他披着那一身绿装，在对家庭的照顾上注定只能身不由己。 “那个，我有点累了。要不咱们睡一会儿吧？” 向暖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了，她怕自己会不小心哭出来，或者生出负面情绪来。 “好，睡觉。” 医院不比家里，就算病房里安静下来，外面也总会有人走动。在安静的夜里，这点响动不免吵得人心情烦躁。 向暖在黑暗里静静地躺着，想着军营里那个男人，许久才渐渐迷糊了意识。眼角，微微有点湿润的痕迹。 也许是夜里折腾了一通，身体比较疲惫，向暖第二天居然睡到了七点多才醒来。恢复意识才发现门外闹哄哄的，来来去去的都是脚步声，亏她居然没被吵醒。 病房里倒是挺安静，孔春梅和她男人对着移动餐桌一起吃早餐。严格来说是孔春梅看着她男人吃东西，她男人则不停地哄她，试图让她多吃哪怕是一小口。 那画面，那对话，都透着说不出的温馨和甜蜜，让人无法不羡慕。 向暖不忍心惊扰了这样的幸福，于是一直忍着没出声，也没动，就那么安静地躺着，直到孔春梅发现了。 “ 啊——你醒啦？快起来洗脸刷牙吧，我让我老公给你也带了一份早餐。” “是吗？那真是太谢谢你们了。”向暖笑着挪动身体，然后靠在床头。 “客气什么啊。相识即是缘分，何况咱们这么投缘。对了，一会儿记得加个微信，以后好联系。” “好。” 向暖又犯了一会儿懒，然后才起身去厕所，脱下裤子的时候，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净。 见红了。 向暖就那么呆呆地站在厕所里，手脚像是被千年寒冰给冻住了，完全动弹不得，连大脑都空白一片。 缓过来之后，向暖拉上裤子，惊慌失措地走出了厕所。她其实很想冲出去，可又怕动作太大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只能忍着心急如焚走得缓慢无比。 孔春梅目送丈夫出门上班，一侧头就看到向暖脸色惨白的样子，也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向暖摇摇头，没有回答，颤抖着伸手按下呼叫铃。 护士来得不算慢，但在等待的时间里，向暖又按了好几次。 “99号床，哪里不舒服？” “我见红了。” 护士确认了情况，赶紧叫来了医生。 医生是个女的，向暖见了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用力拽得医生的身体晃动了两下。“医生，救救我的孩子。请你一定要保住他！求你了！” “你冷静一点，情绪波动太大对胎儿影响不好。来，你躺好，我给你做个检查。” 很快，向暖就扎上了点滴。 “医生，我的孩子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医生自然不会给她肯定的答案，只是安慰说：“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保持好心情，好好地休息。” 医生还没走，向暖的手机就响了。 是罗筱柔打来的。 “向暖，你一大早去哪里了？果果到处找你。” “妈，我在医院。” 在等待婆婆的时间里，孔春梅也一直在安慰向暖，说什么“你看我都住了一个星期了，孩子还好好的，不会有事的”。 对向暖来说，这种经验分享在此时此刻无疑是最有用的，她十分感激，也很愿意听。 罗筱柔从挂断电话到出现在病房，前后用了不到十五分钟。 “妈。”向暖喊了一声，眼里雾气迅速聚拢，眼看着就要掉下眼泪来。她心里十分恐惧，只是对着孔春梅没有表现出来。 “现在感觉怎么样？肚子还疼吗？” 向暖摇摇头。肚子有点不舒服，但也不算疼。 “哎，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跟我们说呢？”罗筱柔很不赞成向暖的做法，但这会儿向暖比谁都担心害怕，她也说不出责备的话来。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向暖的情绪，保住孩子。 “我以为只是吃坏了肚子，而且三更半夜的，不想把你们给吵醒了。再说出门口打个车，也很方便的。” 向暖这会儿也有些后悔莫及。 “以后可不许这样了。身体不舒服什么时候都不是小事，不要总一个人扛着。”罗筱柔抓住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不会有事的，先别自己吓自己。你躺着好好休息，我去找一下医生，了解了解情况。” 都怪苏清明和梁蓉！她的大孙子要是保不住，她一定要他们好看！ “向暖，你要相信你的孩子。我们做妈妈的这么努力，孩子也会很争气的。你看，我家的小崽子就很争气，是不是？” “嗯。”向暖感激地笑了笑，这种时候，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腹部，掌心轻轻地移动。 孩子，妈妈一定会给你最多的爱和最好的陪伴，妈妈一定会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宝贝，所以别离开，好吗？ 第390章 每一秒都胆战心惊 罗筱柔跟医生谈完之后，直接将向暖转移到了高级病房。那边条件好，也安静很多，更适合休养。 向暖虽然挺舍不得孔春梅的，但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自然是欣然同意。 为了让向暖安心保胎，罗筱柔连她的手机都给没收了，免得有人打电话来跟她说些烦心的事情。她这个时候，就是要保持好心情，心情好，身体才能好。 对此，向暖完全没有意见，她跟罗筱柔看法完全一致：天塌下来的事儿也得搁一边，什么都不如她肚子里这块肉来得重要。 转到高级病房的当晚，有几天没音讯的牧野终于又打电话回来了。 罗筱柔将手机给了向暖，自己到外面去了。 “在干什么？” 一听到魂牵梦绕的声音，向暖的眼泪就直接控制不住了。她很想直接把一切都告诉他，包括此时此刻的恐惧，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他知道了也帮不上忙的，就不要让他也跟着操心了。 “刚刚又去给马桶喂食了，现在在床上躺着呢。” 刚吐完的时候都是泪眼汪汪的，也就可以解释她为什么声音带着哭腔了。 果然，牧野没问她为什么哭。 “还是那么难受？一点也没好转吗？” “嗯。”向暖咬了咬嘴唇，任由眼泪继续扑簌簌地掉。 那端沉默了下来，仿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说了只会让人觉得更加委屈。 向暖知道他在内疚，立马就心疼起来，擦掉眼泪挤出笑容，故作轻松道：“不过没事，很快就结束了。到时候我要天天大吃大喝，把这些日子少吃的都给补回来。” “向暖。”牧野突然喊她的名字，用一种向暖说不清楚的语气。 “嗯？” 向暖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话，下意识地屏息以待，结果等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只等来一句“过两天，我让人给你带点野果”。 这个心里有花开不出的男人啊！ 向暖无奈地在心里叹一口气，眼泪也不掉了，委屈也没了。就算他嘴上说不出一句好听的，可她知道自己在他的心里。“好啊。没准吃了这种纯天然的绿色食品，腰也不疼了，腿也不疼了，爬楼都没问题了呢？” 伴随着两声低笑，一声“小笨蛋”从话筒那边传了过来。熟悉的亲昵的语气，带着一股子宠溺的味道。 向暖感觉就像是春日里吹过的一股柔和的风，弄得她混身都舒坦起来，她也呵呵地笑了两声，低头望着自己的腹部。 孩子，你听到了吗？这是爸爸的声音。爸爸虽然不能总是陪着我们，但是他也很爱你，我们都很爱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 好好的。 “家里没什么事吧？” “没有，都挺好的。只要你好好的，我们就都好。” “我知道。” 牧野的空余时间不多，陪向暖聊了不到十分钟就挂断了。 向暖很想多跟他聊一会儿，可还是乖乖地切断通话放下手机，然后双手一起覆在肚子上，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房门从外面推开，罗筱柔走了进来。“聊完了？” “嗯。长官大人日理万机，能抽空跟我说两句话就已经很不错了。”本来是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却莫名的有点叫人心酸。 罗筱柔无声地叹一口气，在床沿坐了下来。“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妈，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不用在医院守着我，这里有医生护士呢。” 虽然高级病房有专门的陪护床，但到底不能跟家里相比。婆婆一把年纪了，向暖实在不想让她在医院陪着受罪。 “不了，我就在这里过夜。我放心不下，就算回去了也不踏实，还不如在这守着。你也什么都别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向暖没办法，只好让她留下来。 夜里，向暖毫不意外地没睡好，即便她已经努力放松身心，神经却还是绷着。她总是小心翼翼地注意着最私密的地方，生怕突然涌出一股热流来。如果继续见红，孩子就很危险了…… 就这样，向暖在医院度过了胆战心惊的一个星期之后，终于被允许出院了。 这一个星期里，向暖拼命地将自己变成一个不会思考的娃娃，每天不是吃就是睡。当然，她的孕吐依旧严重，每一顿都重复着吃了吐吐了接着吃的过程。夜里她虽然拼命放空大脑，却还是经常睡不着，因为恐惧睡着了再睁眼，孩子就不在了。 好在老天垂怜，她最恐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医生宣布解禁的那一刻，向暖咬着嘴唇落下了隐忍已久的眼泪，在人前哭得像个不知道受了多少欺负的孩子。 医生护士早已经见惯不怪，没什么表情地走了。 向暖挽着婆婆的手臂走出医院的时候，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这一个星期，对她来说漫长得好像过了好几年。 因为是周末，回到家里，果果立马飞身扑了上来。 罗筱柔跨前一步，直接一把将她抓住，严肃地教育了一顿，明令禁止她以后再往向暖身上扑。 向暖有些担心这样的态度会伤了果果的心，弟弟还没出生呢，她就失去了某些权利，不知道她幼小的心灵会怎么想。可婆婆大人也是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她也实在不好说什么。 等罗筱柔松开果果之后，向暖就赶紧把她搂到怀里来，拼命地哄她开心。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不一会儿果果就兴奋地拉着向暖陪她玩儿了。 向暖望着孩子天真烂漫的笑脸，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等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以后，千万不要忽略了果果。 张妈一见向暖回来，立马就钻进厨房去大展拳脚，明知道向暖吃不了什么，却还是做了不少。 对此，向暖是既感动又无奈。 饭后，向暖才有时间关心一下温暖幼儿园的事情。这一个星期，除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当真什么都没管，什么都没过问，绝对称得上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第391章 妻子怀孕，他竟出轨嫩模 向暖拿起手机刷了一下。 “妻子怀孕期间，国民好老公沈毅竟出轨嫩模，可耻！” 类似这样的标题在各大媒体平台各种刷屏，其热度简直堪比三伏天的柏油马路，不用打火机都能烧着了。 沈毅一直以好男人的形象出现在荧屏上，不管是戏里戏外，他的好丈夫形象都深入人心，所以才得了个国民好老公的称号。 这样一个称号，既是夸奖，也是标准。如今沈毅出轨嫩模，无疑是打破了公众对他定下的标准。而他出轨的时间竟然是妻子怀孕的时候，这对广大女性同胞来说简直就是不可原谅的恶行，于是一下子就犯了众怒。网上到处唾沫星子乱飞，全都是对他的骂声。每个人似乎都恨不得用唾沫星子将这个无耻的负心汉给淹死。 一夜之间，沈毅从人人夸奖的国民好老公变成了一只过街老鼠，人人都举着棍子喊打喊杀，欲先置之死地而后快。 至于真相，早已经在这些愤怒的大潮里淹没了。大家都借着这个机会发表自己的想法，发泄自己心里的压力和火气，而无暇去理会沈毅是不是真的出轨，是不是真的在妻子怀孕期间出轨。 在事情刚爆发出来的时候，沈毅的妻子倒是曾经站出来过，表明自己相信丈夫。但这并不能为沈毅洗清罪孽，大家只会觉得他辜负了这样一个好女人更加罪不可恕，骂得也更加起劲。 有这么一件大事在，温暖幼儿园虐童事件掀起的那点浪花一下子就被拍死在沙滩上，很多人都已经不记得它了。 说到底，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大家也就是图个乐子，发泄一下压力。如今有更好的乐子了，自然也就不会揪着之前的不放。 当然，也有那么一些人始终关注着真相，关注着事情的进展。但在警方和相关部门都出示了证据之后，他们即便持有怀疑，态度也已经变得冷静和理性，不再无差别攻击。 向暖不知道这是危机关公的手段，还是纯粹的巧合，但不管怎么说，这对她来说终归是好事。 老鼠药的事情已经彻底查清楚了，所以温暖幼儿园在停课两天之后已经恢复了正常经营，孩子们又可以在这一方小天地里纵情欢笑。他们不懂外面那些风风雨雨，他们只知道老师很温柔、小朋友们很友好，所以他们很喜欢这里。 也有个别家长提出了转学的想法，幼儿园自然也不会拦着。走了，自然会有新的人来补上。 荣城这个大都市，最不缺的就是人。 随着温暖幼儿园的口碑打出去，将来只会有更多的人争先恐后往这里涌，也会有很多人被拒之门外。这些人现在因为不实的报道而给孩子转学，将来想要让孩子们再回到这里，就没这么容易了。 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生活。 潘明昊也早已经出院了，但出院之后就跟老师请假了，到现在仍没有回到幼儿园上课。 至于那个在潘明昊兜里放糖的人，也已经被警方给抓住了。那是一个其貌不扬身材瘦小的女人，等待她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那梁蓉呢？”向暖忍不住问罗筱柔。那个女人只是一杆枪，如今枪被缴获了，那背后握着枪扣动扳机的人呢？ 罗筱柔望着向暖清澈的眼睛，意外地沉默了。 她虽然没有回答，但向暖明白她的意思。梁蓉被从这件事里摘了出来，摘得干干净净！ 那天苏清明之所以将梁蓉打成猪头并逼着她来牧家认错，就是为了让牧家网开一面，不去插手这件事。只要牧家不插手，那么苏清明要摆平这件事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难道，事情就这么算了？她什么事都没有？” 向暖不是不懂得这样的潜规则，她也不是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黑暗地带，只不过这些东西离她一直都有些遥远，她就像是隔岸观火，虽触目惊心可到底是不痛不痒。 如今，梁蓉的事情就在她眼皮子下，并且与她切身相关。她亲眼目睹了这样的暗箱操作，这样的黑暗与不公平，一时完全无法接受。 要知道，潘明昊是运气好，只是遭了点罪。如果运气不好，那可能一条生命就这么消失了。 这是杀人害命的大罪，不是偷了一点钱财或者骗了几个人！ 罗筱柔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抬手拍拍向暖的肩头。“向暖，你要相信，做错事的人是定然要付出代价的，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回轮到向暖沉默了。她心里太难受了，一点都不想开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罗筱柔又拍了拍她的肩头，然后起身走开了。 每一个圈子都有它的生存规则，向暖虽然进入了这个圈子，但其实一直都游离在边沿。如今突然触碰到了一些跟她的认知完全相悖的规则，她自然不能接受。 向暖挺直的腰杆子慢慢地软了下来，一点一点靠在抱枕上。她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塞满了，形容不出来的难受，可是抓不到揉不着，只能这么生生地受着。 人生在世总有这样那样的无奈，大概这就是其中之一吧。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你是不是难受啊？”果果突然丢了手里的玩具跑过来，双手扶着向暖的膝盖，仰起头来巴巴地望着她。 向暖又怔了一下才缓过神来，笑了笑，抬手轻碰她漂亮的小脸。“是啊，妈妈难受。” “妈妈，你哪里难受？果果给你揉一揉好不好？” “好啊。”向暖指了指心口，“妈妈这里难受，你给揉揉就不难受了。” 果果立马爬上沙发，跨坐在向暖的腿上，然后伸手给向暖揉胸口。 她有了动作，向暖才意识到这有点不妥，幸亏公公不在一旁，否则就太尴尬了。 不过果果也只揉了两下，态度很认真，动作却很敷衍。“妈妈，你好一点了吗？” “好多了。果果真棒。” 果果得瑟地笑了起来。 向暖吻了吻她的小脸，嗅着她身上的奶香味，感觉心里堵着的东西消散了一些。 还是小孩子的世界好，这样简单，这样干净，什么污垢都藏不住。 果果仿佛也感受到了向暖的心情，突然乖乖地趴在她胸前，不调皮捣蛋了。 这感觉实在是太窝心了，向暖忍不住笑了起来。 “妈妈，你陪我玩捉迷藏吧？” “好，妈妈陪你玩捉迷藏。”向暖暂时搁下那份郁闷，专心地陪果果玩了起来。 不一会儿，屋子里就响起了果果的欢笑声，响亮得似乎能将一切的不愉快都给驱逐到九霄云外去。 晚上十点，向暖还没有什么睡意，手机却突然响起。她瞥了一眼，脸上立马笑开了花。 “我还以为牧大长官今天没空搭理我这个小人物呢。” “牧长官确实没空，但是牧先生有空。” 向暖轻笑出声。“算你有良心。” “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不过回家就是好，睡自己的床就是舒服。只可惜，身边少了个人，床显得有点空。你说，我要不要考虑换一张单人床呢？这好像也不太好，万一我想滚来滚去就不方便了。要不，我去定制一个***娃，以某人的身高体型样貌作为模板？” “行，过段时间我让人给你送过去。用得好，记得给好评。” 向暖直接“噗”一声笑喷了，笑得在床里打了好几个滚。“牧长官，你越来越调皮了啊。” “嗯，家里那位领导教导有方。” 向暖又笑了，知道他说的长官就是她。 两个人开了一会儿玩笑，向暖突然严肃了脸色，提了一个问题：“牧长官，如果你知道有的人做了违法犯罪的事情，却因为有背景而不用付出代价，你会觉得心里难受吗？” “我更相信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向暖，没有谁做错了事情能真的逍遥法外，只不过是暂时的。” “真的是这样吗？” “是。所以，你没必要因为梁蓉的事情而耿耿于怀。” 向暖惊讶地瞪大眼睛，惊呼出声：“你——你居然知道！” “你以为你报喜不报忧，什么都不说，我就不知道吗？你这小笨蛋，脑袋明明都不够用了，还一天到晚满这瞒那的，累不累啊？” “你这是骂我笨！” “你本来就笨！” 向暖哼哼两声，抗议道：“还能不能愉快聊天了？我要挂电话。” 牧野低笑，丝毫不将她的威胁放在眼里。 向暖拼命地磨牙，又嚷了几句威胁的话，可到底也没舍得挂电话。 牧野等她彻底安静下来，才不紧不慢地道：“向暖，如果要任性妄为，我比苏问心庞煜阳他们更有资本。可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那么做吗？” 向暖撇撇嘴，苏问心和庞煜阳怎么能跟她家牧长官相比？云朵和淤泥，能是一回事吗？ “因为你是根正苗红的好青年，不像他们是歪瓜裂枣啊。” “品行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我知道并且坚信做错了事情是一定会付出代价的。即便能够短暂逃脱，也终有落网的一天。” 他的声音并不大，也没用刻意强调的语气，但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了向暖的心上，让她本能地相信他的话。 有的人，他的存在就是一种信仰。 第392章 可我真不欠你的 星期一，向暖回了一趟温暖幼儿园。 幼儿园一切如常，仿佛从来没发生过那件骚动一时的事件，也没留下任何的痕迹。 向暖缓缓地走在幼儿园里，走过每一个熟悉的角落，心里百感交集。但是透过窗户看着那些天真可爱、活泼好动的孩子们，她的嘴角总是忍不住高高地翘起来。 走出幼儿园的时候，向暖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接通之后，她才知道电话那端的人是马玉凤。 “我想跟你当面谈谈。” 向暖同意了。她今天出门的时候是带了司机兼保镖的，虽然只有一个人，但如果马玉凤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也足够对付了。 地方是向暖选的，是她常去的一家茶餐厅，在六楼。 因为不是饭点，茶餐厅没什么人。 向暖要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窗下就是车水马龙的道路和人潮涌动的广场。 跟着她来的人就在旁边那桌坐下，位置却是跟向暖相对的，保证马玉凤有什么不轨举动都能第一时间将她给制服。制服施暴者，比保护受害者更为直接有效。 等待马玉凤的过程中，向暖就要了一碗粥和几样点心，点心放到邻桌，自己只留下一碗粥。她一边看着窗外的景物，一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粥，虽然胃里还是翻滚，可到底还是吃下去一些。 又过了十多分钟，马玉凤终于匆匆赶到。她像是跑过来的，气息喘得厉害，连头发都有点乱乱的感觉。 距离上次见面不过一个多星期，可向暖愣是觉得马玉凤明显瘦了。脸上因为赶路而有点潮红，但仍给人一种脸色很不好的感觉，眼底也看得到明显的青黑。 这些天，她想必也不好过。 “我点了茉莉花茶。你看看，还要吃点什么吗？” 空气里，茉莉花的味道芬芳怡人，丝丝缕缕沁入心底。 “不用了。” 向暖了然地点点头，手缩回来，将菜单放到一旁。“那你想跟我说什么？” 马玉凤意外地沉默起来，她动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后继续盯着茶杯沉默。 向暖也不催她，安静地搅拌着碗里的粥，安静地等她想清楚想明白。 “你……跟潘颂阳真的没有什么吗？” 向暖放下手里的勺子，拿起纸巾缓缓地擦了擦嘴角，然后抬眼直视马玉凤。“如果你是指分手之后，那确实没有。如果不是潘明昊恰好选了温暖幼儿园，我们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联系。” “你肚子里——” 向暖不客气地打断她。“我不想再听到上次那样的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如此深的误会，但我跟潘颂阳没有任何不该有的瓜葛，我肚子里的孩子更跟他没有半点关系，所以，请你不要再污蔑一个无辜的小生命。” 马玉凤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很久，好像在审视她的话有几分真有几分假。 向暖坦然地与她对视。虽然马玉凤相信与否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影响，但她还是希望能够解开误会，这对他们夫妻来说终究是好事。 终于，马玉凤缓缓地移开视线，缓缓地低下头，再次怔怔地望着端在手里那嫩黄色的茶水。 自从潘明昊出事之后，她跟潘颂阳每天都在吵架，两个人都把语言当成了利剑狠狠地戳向对方，吵得激烈的时候甚至忍不住动起手来。潘颂阳甚至对着她吼，说这样的日子他不想再过了，要跟她离婚。 离婚。 这两个字，马玉凤也说过，而且不止一次。但她心里是认定了两个人不可能离婚的，所以才有恃无恐地将这两个字说出口。 有些情侣总是喜欢将分手挂在嘴边，以为那就只是生气时候脱口而出的两个字，没有人会介意，却不知道有些话重复的次数多了，对方会当真。 “离婚”二字也是一样。 但以前都是马玉凤说，从潘颂阳口里说出来，而且是以这么激烈的方式，还是头一次。吼完之后，潘颂阳就摔门出去了。 马玉凤等了一夜都没等到他回来，打电话也没人接。她慌了，是真的慌了。 今天潘颂阳终于接了电话。在她哭着认错，承诺以后不会再拿向暖的事情做文章之后，他回了一句：“这件事跟向暖没有关系，在向暖出现之前，我们之间就已经存在问题了。如果真的过不下去，就离婚吧，别互相折磨了。” 然后他就挂了电话，甚至没等她出声。 马玉凤确实对潘颂阳诸多不满，而且经常将自己的不满摆到脸上，可她从来没想过真的要跟他一拍两散。她已经这把年纪了，既不漂亮也没多大本事，要是离婚了，她根本没有信心还能找到一个更好的。 一个人心慌意乱地胡思乱想了很久，马玉凤才决定约向暖出来谈谈。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来找茬的，还是来找安慰的，反正就是打了电话约了人。 刚刚走到餐厅门口，马玉凤看到向暖安静地坐在那，安静地吃着东西，周围萦绕着娴静而幸福的气息。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让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她生活得很幸福的女人。 有人说过，世界上有两样东西是遮盖不住的，一是幸福，二是爱情。心里揣着这两样东西，不管怎样努力克制，一个眉眼吊梢就会不小心泄露出来。 她是一个嫁给幸福的女子。 马玉凤记得曾经在哪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 嫁给幸福的女子…… 马玉凤再反观自己，蓬头垢面、眼睛浮肿、无精打采，一看就过得不好。即便再怎么收拾打扮，恐怕也骗不了人。 这样强烈而鲜明的对比，简直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戳在了马玉凤的心尖上，鲜血淋漓，疼得她喘不过气。 “啪——”马玉凤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杯中的茶水都洒了出来。她瞪着向暖，眼睛泛着血丝，模样有些吓人。“你为什么要出现？既然你都消失了那么多年，为什么还要出现？” “我就是荣城人，在这个城市生活再正常不过。我活得好好的，谈不上消失，也从来没有刻意地出现在谁的面前。” “你为什么要办幼儿园？你干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办幼儿园？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你知道潘颂阳有个三岁的孩子而且就住在附近，对不对？” 马玉凤越说越激动，将桌子拍得啪啪响，服务员和周围零星的几个客人都看了过来，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 向暖就那么安静地望着她，等她拍够了，情绪勉强控制住了，才缓缓道：“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反正我问心无愧。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不能走！我话还没说完呢！还是你心里有鬼，所以才急巴巴地想要离开？” 邻桌的男人身体绷紧，蓄势待发。 向暖直接被气得笑了。果然，人钻进死胡同里就会变得特别的不可理喻，跟她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 “好，我不走。潘太太，马女士，既然你还想说，那就继续说下去吧。” 既然马玉凤要说，那她就听着，免得以后还要继续纠缠。 马玉凤眼睛睁得很大，用力瞪着向暖。面对向暖这样配合的态度，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你表现得气急败坏，对方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这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实在让人抓狂，又叫人无力。 向暖叫来服务员，让她给上了一份鸡汁小笼包。等服务员走了，她又将视线转回马玉凤脸上。“你想好要说什么了吗？” “你——”马玉凤又拍了一下桌子。 “其实，我完全可以不理会你的，可我还是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向暖停顿了一会儿，但并不指望马玉凤真能明白。 果然，马玉凤冷笑一声。“不就是来耀武扬威，用我的一团糟来反衬你的幸福，以此来获得优越感吗？” “你平常跟潘颂阳也是这么说话的吗？我指的是，语气很冲，说出的话句句都带刺。你别误会，我对你夫妻之间的相处方式和细节没有任何兴趣。虽然你把我当成了敌人，但是同为女人，我还是想劝你一句。婚姻的城堡从来都不是从外面被人攻破的，而是从内部开始根基动摇直到土崩瓦解。我不是你婚姻和生活的阻碍，从来都不是。当然，如果你仍执意这么认为，我也没有办法，可我当真不欠你什么。” 向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然后招来服务员，付了钱。 鸡汁小笼包刚好送上来。 向暖将它放在桌子的中间，然后站起来。“抱歉，我真的要走了。” 她答应了果果，晚上要去接她放学的。到时间见不到人，小家伙该失望了。 向暖拿起自己的包，迈步缓缓地朝门口走。餐厅的地板可能有油迹，所以她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有什么意外。 “站住！”马玉凤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突然腾地站起来，大声喝道：“你给我站住！” 第393章 我一辈子都不会跟他离婚 “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他离婚的，绝对不会离婚的，你别做梦了。” 马玉凤吼得声嘶力竭，吼得身体发抖，也不知道是想是要向别人示威，还是在安慰自己。 她怕极了潘颂阳真的跟她离婚，怕得要死，却不敢跟别人说。 向暖停下脚步，慢慢地转过头来，脸上扬起柔柔的笑。 周围见了的人都觉得那笑如春风化雨，安静地滋养着万物，仿佛能将所有的躁动都拂去，只留下一份平和。 “那真巧，我也是。” 马玉凤一时大脑短路，直到瞪着向暖的身影消失在餐厅门外，她才反应过来向暖是什么意思。 那真巧，我也一辈子都不会跟他离婚。 但那个“他”跟她不一样，指的绝对不是潘颂阳。 一个有了异心的女人，提起自己的丈夫时，绝对不可能露出那种幸福得让人醺醉的表情。只有深爱着一个人的时候，提起他时，才能露出那样由内而外散发着幸福的笑容。 当初自己跟潘颂阳热恋的时候，跟别人提起他时，每次不是都不由自主地露出这种笑吗？ 也许，真的是我多想了。 马玉凤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去了力气，颓废地跌坐在椅子里。 桌上，鸡汁小笼包正散发着腾腾热气和丝丝香味。 在这热气缭绕里，马玉凤的视线慢慢失去了焦点，许久也回不过神来。 记得刚跟潘颂阳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的工资收入比现在要低得多，每个月都捉襟见肘，连吃个外卖都要斟酌一番。但那时候，他们很快乐。即便一日三餐都是番茄炒蛋和蒜蓉空心菜，也依然吃得津津有味，相对一笑间，都是幸福。 这些年，潘颂阳的收入一直都在增长，虽然不尽如人意，但比起当初确实要好了许多。起码他们可以租小区的房子住，起码一日三餐不用再勒紧裤腰带，起码买衣服偶尔也能去专卖店淘几件折扣品…… 是什么时候起，彼此之间越来越冷淡，即便坐在一起也没什么想聊天的冲动？是什么时候起，一言不合就会吵架，明知道不该却还是会拼命地戳对方的痛处？是什么时候起，明明曾经发誓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两个人，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地将“离婚”挂在嘴边，仿佛它是多么具有威慑力的武器？ 是身边的朋友慢慢地都有了自己的房子、车子的时候？是同学聚会的时候，大家都坐着好车，穿着名牌服饰，谈起自己的职位收入都神采飞扬、滔滔不绝的时候？是好几个同性朋友做了全职太太、每天都只管喝茶逛街的时候？还是…… 马玉凤记不起来了，好像不知不觉，一切就变成了这样。 不知不觉，可也猝不及防。等发现的时候，好像已经太迟了。 都说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他们说了那么多的恶语，就像一把又一把刀子可劲地刺出去，早就将彼此的心都给伤透了吧，还能回去吗？ 还能吗？ “呜……”马玉凤突然逸出一声抽泣，她忙一把捂住口鼻，拼命低下头，还借着撑腮的动作挡住别人的视线。 眼泪一滴一滴坠落在桌面上，很快淡黄色的桌布上就多了许多褐色的小圆点，然后这些小圆点又很快地连成一片湿润的痕迹…… 向暖不知道马玉凤回去跟潘颂阳发生了什么，反正她晚上就接到了潘颂阳用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向暖，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道个歉。今天马玉凤是不是约你见面了？我不知道她都跟你说了什么，她最近有点神经质，想法乱七八糟的的，说话也难听，所以不管她说了什么，我希望你都别放在心上。” “我没放在心上。只是，如果你是真心实意地觉得很抱歉，以后就不要再跟我联系了，更不要在三更半夜发那种让人误会也让人瞧不起的短信。” “三更半夜？让人误会的短信？”潘颂阳似乎很惊讶。“我没有啊。向暖，除了挺久之前那条短信，我就再也没给你发过信息了。” 向暖听得皱了眉头，难道那信息不是他发的？可是，那明明是他的手机号码。除非，有人拿他的手机给她发的信息…… “我明白了，应该是马玉凤拿我的手机给你发的信息。向暖，我不知道短信具体的内容是什么，但我绝对没有给你发过那样的短信。” 马玉凤如果想要试探他跟向暖的关系，那她发的信息肯定是那种很暧昧甚至很露骨的内容。 向暖接到那种信息，还不知道在心里怎么看他呢！ 潘颂阳顿时觉得脸面发烧，尴尬至极。幸亏是在电话里，不用直面向暖的眼神。 “向暖，我跟马玉凤之间确实出了问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除了争吵就是互相嫌弃。有时候我加班到很晚回来，回到楼下都不想进门，就怕一进门就看到她那张嫌弃的脸。可能正是因为最近的生活太糟糕了，所以我很怀念以前的日子，偏偏又在这个时候重遇了你。说实话，我真的没想过要跟她离婚，然后跟你在一起。因为我不敢想，毕竟我已经有家有口了，再怎么样我也得对家庭负责。我之所以找你，只是因为我心里太苦闷了，所以忍不住像抓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你，但也只是想跟你说说话，没别的非分之想。也许你不相信，但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相信。” “向暖，你——” “但是，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是你合适的倾诉对象。以前不是，在你妻子知道我们曾经是恋人之后，就更不是了。如果你还想挽回你的婚姻你的家庭，那就不要再跟我有联系。” 潘颂阳沉默了很久，最后艰涩地吐出三个字。“我知道。” 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或许是要说服自己，他又重复了一遍，用很低的有气无力的语气。 向暖听了，心情也跟着复杂起来，但到底没说一句安慰的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只能自己去领悟参透，只能自己去调整适应，别人说再多做再多，也通常都是无补于事，甚至适得其反。 向暖深吸一口气，结束了这段沉默。“潘颂阳，就这样吧。无论如何，希望你能幸福。” “我……也希望你能幸福。” “再见。”抛出这两个字，向暖就挂了电话。 以后，应该不会再有联系了吧？ 向暖缓缓地吐出一口闷气，又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转身进屋。 “妈妈！妈妈，你看我画的小宝宝。” 向暖一进门，果果就抱着画板兴奋地跑过来，朝她展示自己刚刚创作的作品。 画板上画的是一个娃娃的头部，虽然比例不协调，但基本的样子是有了，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果果真棒！画得真好看！”向暖朝她竖起大拇指，又揉了揉她的脑袋。“除了小宝宝，果果还会画别的吗？” “会呀。妈妈，你过来看呀。” 小家伙喜欢别人关注她，连画画的时候也喜欢有人在一旁看着她，然后每画出一点形状都可以炫耀一番。 “好，妈妈看你画。” 向暖握住她的小手，将她牵到沙发前坐下，然后看着她一边在画板上涂涂画画，一边在嘴里嘀嘀咕咕，小模样可认真了。 不管心情如何烦躁，只要看着她这可爱的小模样，向暖就觉得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一颗心更像是雪花遇上了春日的暖阳，软得都要化了。 “妈妈，你看！” “哟，果果这画的是什么啊？” “这个是花花，这个是小鸭子，这个是蜗牛……” 除了花，别的东西都有点抽象，但仔细看又确实能看出她嘴里所说东西的影子。 向暖自然是特别夸奖了一番，好让她更加兴致勃勃地继续画下去。 暑假的时候，应该给小家伙报一个绘画班，好好地引导挖掘一番，不能浪费了这方面的天赋。倒不是指望她将来吃这碗饭，但技多不压身么。 “果果可不可以画一个爸爸呀？” “我不会。”小家伙摇摇头，略有些苦恼地皱起了眉头，突然眉头一舒眼睛一亮。“妈妈，你来画吧。” 好吧。 向暖只好将画板接过来，动用自己那惨不忍图的绘画技术在画板上涂画起来。她已经很努力了，可画出来的效果实在是不忍直视，只勉强看得出来那是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停下笔的时候，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这技术，简直不能太丢人。 “哇，妈妈你画得真好看！”果果小盆友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而且一脸真诚。 向暖臊得想捂脸。臊完之后，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给某人发过去，附上文字：果果说我画得很棒，牧长官以为如何？ 给某人发完，她又发了一条朋友圈，眨眼间就收获了好几条评论，清一色的“2333”，一点都不给面子。 一直到果果睡着之后，向暖终于收到了某人的回复。 “嗯，媳妇儿在抽象画领域的造诣果然无人能及。” “噗——”向暖直接笑喷了。 确实够抽象的！ 向暖笑得不能自已的时候，又来了一条信息。 “过段日子，爷让你在写实领域也历练历练，到时候好好表现，甭叫爷失望。” 咦？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过段时间要回来，站在面前让她画吗？可是，离他休假的时间还远着呢。 向暖失笑摇头，笑自己太过较真，他估计就是逗她玩儿呢。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句话不是单纯的玩笑。 算了，不想了，睡觉！ 第394章 为什么这样糟蹋自己 也许是潘颂阳将向暖的话听进去了，又或者是马玉凤强烈要求的结果，最终潘明昊离开了温暖幼儿园，转到了别的幼儿园。 具体去了哪个幼儿园，向暖不知道，也没想过要过问。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她想的是，以后应该再也不会有联系了。 但愿我们都过得很好。 就这样，各自安好吧。 “妈妈，你为什么笑啊？”果果手里抓着玩具，歪着脑袋不解地望着向暖嘴角那抹笑容。 向暖缓过神，笑得更灿烂，并伸手将她搂到怀里来。“因为妈妈看到果果就很开心，所以才会笑啊。” “妈妈，我爱你！你最好了。” 向暖立马得到了一个散发着奶香的吻。“妈妈也爱你，谁让你是妈妈的小宝贝呢。” “不对，我是大宝贝，弟弟才是小宝贝。” 向暖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忍不住用力亲了她一口。“是，你说得对，你是大宝贝。” “呵呵……” 这小家伙，怎么就能这么可爱呢！ 潘明昊转到了别的幼儿园，潘颂阳和马玉凤也随之消失在向暖的生活里。 梁蓉也被苏清明送到了别的地方去静养，不再住在大院里。 向暖的生活一下子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每天除了想办法多吃一点，少吐一点，再多睡一会儿好觉，就没别的事情要操心了。 随着胎儿的月份慢慢地大了，她的妊娠反应似乎轻了一些，虽然还是会吐，但比起之前已经有所好转了。最明显的就是，虽然每次吃东西胃里还是要翻滚，但吐出来的次数少了，能吃下去的东西自然就多了。 家里几位老人见了都高兴得合不拢嘴，尤其是张妈，恨不得一天到晚就驻扎在厨房里，然后让向暖一天吃上十顿，把之前少吃的都给补回来。 向暖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甜蜜的烦恼。 胎儿满三个月的时候，罗筱柔亲自陪着向暖去医院做了第一次产检，顺便建立档案。 这也是向暖第一次听到孩子的心跳。 “噗——噗——噗——” 这心跳比常人明显要快一些，但是那样的生猛有力，每一下搏动，都像是强盛的生命力的体现。 向暖听到第一声搏动的时候就觉得喉咙突然一紧，鼻子一酸，眼泪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涌了出来。 这一刻，这两个月来受的所有的罪，包括之前吃了那么多苦涩的中药，那么多日日夜夜的提心吊胆，都值了。 她的病历本上写着上一次流产的经历，还有这一胎出现两次先兆流产迹象，医生也能理解她的心情，并且好心地安慰了两句。 “孩子满了三个月就基本稳定了，只要不遭遇严重的撞击，它都会好好的。再过半年，你就能见到ta了。要每天保持好心情，孩子生出来才能更加漂亮。” 医生的话有如春日最明媚的阳光洒落在向暖的身上，心间，让她仿佛置身于一片繁花似锦里，微风拂过，浑身上下每一处都能感受到幸福的滋味。 她本来想说，我不要求ta多好看，我只希望ta平安健康。可话到已经到嘴边了，又觉得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于是又笑着咽回去，只是含笑“嗯”了一声。 听了胎心音之后就是一系列的检查， 从抽血到b超，虽然繁琐，但无损向暖的好心情。只要孩子安安稳稳地降生，就算每天都耗在医院里，她也甘之如饴。 最后一项b超结果出来，今天的检查终于告一段落。 医生看了一遍所有的检查结果，给了向暖一个振奋人心的反馈——母体和孩子都很好，接下来只要好吃好喝、安心地养胎就行了。 “妊娠反应可能还会维持一阵子，但一般不会超过四个月。你现在的反应已经明显减轻了，想必很快就能结束这种日子了。到时候别忘了让家里人多做点有营养的食物，但也别大吃大喝，免得胎儿营养过剩，生产的时候会比较麻烦。” “谢谢医生，我知道了。” 向暖拿了自己的档案资料，步子轻快地出了诊室。 罗筱柔在外面等着，见她出现立马起身走过来。“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一切都好。再等半年，我们就可以跟ta见面了。” 太好了！ b超影像打印出来之后，能看到的只是子宫某一块有一个颜色更深的胶囊一样的东西，别的根本看不出来。 可几个老人对着那黑乎乎的一张图片看了又看，个个都眉开眼笑，就连牧高峰都看得出来喜上眉梢。 向暖望着他们，既好笑又感动。等他们看够了，她随手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某个男人。 “呐，你儿子人生第一张照片，拍得还不错吧？” 晚上，某人给了回复：岂止是不错，简直帅得掉渣！ “噗——哈哈哈……”向暖当场笑得毫无形象，在沙发里东倒西歪，跟不倒翁似的。 帅得掉渣？亏他敢说！那黑乎乎的一团，跟“帅得掉渣”沾了点边儿没有？绝对没有！ 三老一小动作整齐划一地转过头，莫名其妙地瞪着她。 这是怎么了？吃了笑笑果吗？ “妈妈，你笑什么呀？给我看看。”果果跪在沙发上，伸手去抢向暖的手机。可她看不懂文字，还是不知道妈妈在笑什么。不过小家伙聪明，知道抢了向暖的手机去给奶奶看。 “噗——” 罗筱柔以为向暖看到的是什么搞笑图片或者段子，也没多想就看了，这才发现原来是儿子跟儿媳妇在微信上聊天。尽管没什么不能看的内容，可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就把屏幕给关了，让果果把手机还给向暖。 她这儿子啊，对着谁都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对着媳妇儿倒是能说会道，还知道卖萌呢！ 牧高峰毕竟是个性子冷淡的男人，没什么八卦的心思，很快就低头继续看他的报纸了。 张妈虽然好奇，但也不好追根问底。 只有果果不死心地拿着手机按来按去，不一会儿就打开微信页面，熟练地玩起了那个叫“跳一跳”的小游戏。 几天后，向暖有个问题想请教高逸尘，就给他打了电话。 电话是高逸尘的秘书接的，说他得了严重胃溃疡，昨晚连夜住进了医院。 “麻烦你把医院地址和病房号发给我，谢谢。” 向暖挂了电话就盛了一保温桶的补汤和小粥，拎着出了家门，开车直奔高逸尘所住的医院。 那是一所豪华的私人医院，环境优越，注重隐私，很适合有钱人。 快到病房的时候，向暖碰到了高逸尘的秘书。两个人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笑容，谁都没出声。 向暖走到病房门口时，高逸尘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眼前还支着简易电脑桌。电脑屏幕上，一支无形的笔流畅地划着各种复杂的几何图案。屏保启动了，可见他眯了已经有一会儿了。 向暖站在那一动不动，只是安静地望着他。 高逸尘的脸色比平常苍白了许多，透着不健康的色泽，眉头也皱着，似乎睡着了仍感觉到疼痛难受。嘴唇抿成一道线，给人一种隐忍的感觉，仿佛在无声地忍耐着痛苦的折磨。 明明拥有了数之不尽的财富，明明那么高高在上，明明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却偏偏活得这么寂寞，仿佛这让无数人羡慕不已的一切都不能叫他真正快乐和满足。 到底是为什么？ 向暖实在不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她不在那个故事里，只能是雾里看花，终究不真切。 “你怎么来了？”床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 向暖从自己的思绪里缓过神来，对着他笑了笑。“听说你病了，所以过来看看。感觉怎么样？胃还疼吗？” “早就没事了。是他们大惊小怪，非要让我在医院住两天。” “严重胃溃疡还叫大惊小怪，那什么才叫严重？高总，我见过不把别人的身体当回事的，没见过像你这样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的。你是跟自己有仇吗，所以才可劲儿地糟蹋自己的身体？” “哪有这么严重？只不过是最近事情有点多，忙起来就忘了吃饭而已。” 其实这也是实话，他管着那么大一个公司，每天都有无数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忙起来确实连吃饭都顾不上。当然，归根到底他也确实不重视每日的饮食和作息，习惯了，也就麻木了。 “那就找个不会忘记的人准时准点提醒你。高逸尘，一定会有那么一个人的，就看你愿不愿意去找。” 高逸尘像是没听懂。“行了，我以后注意还不行吗？你给我坐下来。大着肚子的人，可别累着了。” “哪有这么娇弱啊？”但向暖还是在其中一张单人沙发里坐了下来，并见带来的水果和保温桶一起放在小圆桌上。“我给你带了汤和粥，要喝一点吗？” “好啊，我刚好有点饿了。” 高逸尘搬开电脑桌，掀开被子下了床，在向暖对面坐下来。 向暖给他盛了一碗粥，小心地放到他面前。“这粥很清淡，也很养胃，正好适合你。” “谢了。”高逸尘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每一口都在嘴里细细地品味，直到化了才咽下去。热粥下肚，就像一只温暖的手，轻柔地抚-摸着他昨晚还疼得死去活来的器官。 向暖待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刚好高逸尘的秘书有事情要报告，她就识趣地离开了。抓住门把的时候，她突然又回过头去。 “高逸尘，你这样聪明能干的人，为什么在某些方面就不能大步地往前走呢？试试吧，我希望看到你很幸福的样子。” 第395章 谁说牧先生不浪漫？ 向暖没有等到高逸尘回答，她也不需要回答。作为朋友，她只能好言相劝，至于他要怎么做，她是左右不了的。 从病房一路走出医院，向暖碰到了很多人，大多都是皱着眉头的人。人生百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郁结，除了自己，没有谁能够完全懂得。 也不知道是将向暖的话听了进去，还是突然想通了，高逸尘居然在医院休养了一个星期。虽然躺在病床上也不忘处理工作，可好歹算是休息了。 向暖又去了两次医院，每次都带着可口又养胃的美食。待的时间也不长，都是半个小时左右就走了。一来一去，倒是跟高逸尘的秘书季诺熟悉了许多。 五月底，向暖的生日如期而至。 对于生日，向暖倒不怎么在意。她已经有了最好的生日礼物，庆祝不庆祝都不重要了。 她不在意，有人却放在心上。 如今向暖怀着孩子，张妈和罗筱柔都不想让她吃外面的东西，营养不好还不干净，所以还是决定在家里做一顿丰盛的大餐来庆祝。 为了热闹，也为了让向暖更开心，罗筱柔还特地邀请了李晓敏一家三口。 贝贝已经一岁了，会简单地喊人，爬起来速度堪比猴子，偶尔还能走上两步……正是最好玩的年纪。 难得有这个年纪的小妹妹陪自己玩，果果可高兴坏了，连玩具都不要了，一直围着贝贝转悠。她还学着大人平常对她那样教导贝贝，这个不可以，那个不能碰，做姐姐做得有模有样。 贝贝也愿意听她指挥，更喜欢扶着果果的手颤巍巍地往前走，不时发出小鸭子一样的笑声。当然，偶尔也会摔跟头，两个人摔成一团，不仅不哭，还跟比赛似的一个笑得比一个响亮。 因为有小孩子，牧家的家具摆设都很讲究，边边角角都包裹着，稍有危险的东西都收起来了，不用担心会磕着碰着。 李晓敏和郑魁也乐得轻松，直接将贝贝丢给果果，只偶尔分点注意力给他们。 “果果果然是个好姐姐，你不用担心以后两个孩子会打架了。再大一点，就让大的带着小的，你可就轻松多了。” 向暖听了不禁失笑。“我说亲爱的，你也想得太远了吧。我现在就巴望这反应赶紧结束，让我每天好吃好睡。” “不是说已经好多了吗？”不过，向暖跟她不一样，牧家可不缺人手照顾孩子，请个金牌保姆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是好一些了，可还是会恶心难受啊。” 李晓敏勾住她的肩头，一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再忍忍。你这都三个多月了，顶多再熬半个月就解脱了。” “嗯。听说有人一直吐到生了才解脱的，可把我吓坏了。直到最近反应开始变轻了，我总算放下心了。要是真熬十个月，我估计得崩溃。” “就是，熬四个月就已经够呛了。所以说，男人要是对自己老婆不好，那就是禽兽不如，天理难容。” 向暖笑着望向郑魁。 郑魁淡定自若地回以笑容，很显然已经习以为常并且游刃有余了。 三个人正说说笑笑的时候，张妈端着长寿命走了出来。面条只有几根，单纯为了应景，寓意长长久久。 向暖乖乖地吃了，并且是一口气吸溜进去的，没让面条断开。 李晓敏用力鼓掌，大声吆喝：“不错，这表演我给满分！” “噗——”向暖差点儿不小心把一口面给喷出去。好不容易把面给咽下去，她气呼呼地挠了挠李晓敏的侧腰。“你啊，真是被你家郑先生给宠坏了，越来越会耍宝了。” “切——本姑娘这技能可是天生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向暖和张魁都是一副了然的表情，望着她，但笑不语。 将近十二点的时候，张妈将一道又一道菜端上了饭桌，摆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品之丰盛，卖相之好，着实叫人惊叹。 “向小暖，你简直太幸福了！我好羡慕嫉妒恨啊，怎么办？” “凉拌！”回答的人是果果。 大家都给逗笑了，连贝贝都跟着傻乐。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突然传来沉稳有节奏的脚步声，接着是中气十足的一声：“报告！” 来人一身笔挺的军装，身姿挺拔如一把长剑插在门口，面容严肃而精神。 屋里的人一时都愣住了，最后还是罗筱柔先一步反应过来。“你是？” 原来，这人竟是牧野派来给向暖送生日礼物的。礼物送到，他也没留下来吃饭，说有事要赶着去办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快拆开来看看！”李晓敏兴奋地催促向暖，恨不能立马一睹为快。 不只是她，其他人也十分好奇，一个个摩拳擦掌，简直想自己动手拆看。 向暖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既然牧野没有让人特地叮嘱只能她一个人看，那就说明这礼物不是很私密的东西，可以当众打开。 “剪刀！要用剪刀打开！”果果经验老到地叫道。 李晓敏立马跑过去，从柜子上拿来剪刀，两眼发亮地递出去。 向暖接过剪刀，深吸一口气还是控制不好心跳如雷，动手的时候手指尖都在颤抖。 封口的胶布刚剪开，果果就心急地将纸箱给掀开。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满目白色，严格来说，是白色的**。 向暖猜想过牧野会送自己什么，但完全没想到，那会是一袭婚纱。她鼻子一酸，眼睛立马被一层雾气给蓄满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哇，好漂亮的裙子啊。”爱美的果果最先发出惊叹，也拉回了众人的神智。“妈妈，还有一张卡片。” 向暖接过来一看，眼里的雾气立马化成水，汹涌掉了出来。 卡片上只有简单的一句话：爷第一次设计婚纱，你敢嫌弃试试看？ “呵……”向暖笑出声来，眼泪掉得更多，不一会儿整个视线就彻底模糊了。那张卡片，也被从她手里抽走了。 最后，罗筱柔来了一句总结：“我养了他三十多年，还不知道他竟然有这种手艺。早知道，我绝对不让他去当兵，没准现在我就是国际著名服装设计师他妈了！” 一句话，把大家都给逗笑了。 “暖暖，愣着干什么？赶紧的，我给你换上试试。” “不要了吧？马上就吃饭了！” “必须要！”李晓敏二话不说，直接把她给拉回卧室，直接动手剥她身上的衣服。 向暖被她的猴急和孟浪给吓着了，赶紧抢回主权。“别！我自己脱，我自己脱！” 大概是怕向暖怀孕长胖，所以婚纱采用的是双拉链设计。外侧拉链隐藏得很巧妙，不使用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它的存在。 向暖的肚子如今还没有隆起来，加上吃一口吐一半，怀孕之后还瘦了一些，刚好使用内侧的拉链。 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刚刚好。 李晓敏目瞪口呆，问：“我说，你男人是不是昨晚偷偷回来过啊，怎么拿捏得这么准确？” 闻言，向暖笑得无比幸福。“我倒是想他昨晚真的偷偷回来过，我都好几个月没见到人了。” 连毛都摸不着。 李晓敏又帮她把头纱给戴上，全部整理好了，才将人推到全身镜前。“说实话，我一直不太会判断婚纱怎么样才算好看，但我觉得你现在美呆了。最重要的是，你这婚纱绝对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嗯。”向暖应了一声，望着镜子里一袭白纱的女子，眼泪又猝不及防地涌了出来。 婚纱的拉链设计得很巧妙，腹部的位置也花了心思，就算她的肚子真的隆起来也能巧妙地遮住，别人根本看不出来。 这个男人啊，明明忙得脚不踮地，也不知道他哪里抽出来的时间设计了这么一袭婚纱。漂亮与否都不重要，关键是这份用心实在可嘉。 李晓敏从后面扶住她的肩头，下巴枕在她左侧肩上。“瞧你这幸福的眼泪，都停不下来了。暖暖，看到你过得这么幸福，我觉得真好！” “嗯。”向暖抬起右手，轻轻地搭上她扶住自己左肩的手。 好像还是不久前，两个同病相怜的女孩还凑在一起互相安慰互相取暖，一起憧憬着有一天她们都可以遇到那个相伴一生的人。 现在，她们真的等到了。尽管生活各有不同，但都是幸福的。 “好像做梦一样，觉不觉得？” “是有点。我梦想过遇到一个好男人，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却根本没想过遇到的竟然是我家牧长官这样的……”男人中的极品。“都说军嫂不容易，但我觉得不管有多少的不容易，只要能被他这样捧在手心里，也都是值得的，对吧？” 说着，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欢喜的眼泪。 “对。”李晓敏的眼睛也跟着湿润了。“我也是。虽然没有房没有车，连钱也少得可怜，但每次看到他下了班急急往家里赶，一头扎进厨房给我做好吃的；夜里孩子醒了，他总是第一时间起来照顾，想让我多睡一会儿，其实他比我还辛苦……我就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只要被他这么宠着，哪怕一辈子都买不起房买不起车，我也觉得无所谓，呵呵……” “呵呵……” 两个人一起望着镜子里靠在一块的女子，一起呵呵傻笑。 突然，门板被拍打得砰砰响 然后是果果扯着嗓门大声喊：“妈妈！妈妈！你快出来啊！还有礼物！还有一个礼物！” 什么？ 向暖和李晓敏不解地对视一眼，最后向暖一把撩起婚纱下摆，冲过去打开门。下一秒，她整个人都傻眼了。 第396章 到底还有多少惊喜 “你——” 面前可没有什么礼物，只有一个身材高大身姿挺拔的男人，他就那么站在那，脸上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只有眼神滚烫而柔软。 不，这就是最好的礼物！ “呵……”向暖逸出一声笑，笑得像一个十足的傻子，但那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傻子。 男人跨前两步，径直来到向暖的面前，低头看着身着婚纱的她，问：“媳妇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向暖愣住了，眼睛透过泪水，仰头视线模糊地望着他。 没有人催促，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安静等待，包括两个小朋友。 向暖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嘟了嘟嘴，咕哝了一句：“你都喊媳妇儿了，我能不嫁吗？” “那到底嫁还是不嫁？” “嫁！” 大家一起哈哈大笑。 其中李晓敏笑得最大声，还不忘恨铁不成钢地叫道：“向小暖，你真是笨死了。人家没鲜花没戒指就算了，连单膝下跪都没有，你怎么就答应了呢？” 向暖眼睛瞪圆，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哦，我怎么就忘了呢？” 恍然大悟之后还是傻笑，那些形式的东西，她从来没放在心上。 “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错过了。看来，你这辈子都没什么机会上演翻身农奴把歌唱了，认命吧。” “没关系，只要遇上一个好地主，做农奴也没什么不好。” “肉麻！” 向暖红着脸，继续笑眯眯。再然后，她就被搂进了熟悉的怀抱。熟悉的阳刚体味瞬间充斥了她的呼吸，让她觉得有种醉醺醺的感觉，就像刚刚喝了一瓶烈酒。 其他人识趣地转移到沙发那边，留一点空间给他们两腻歪一下。 “牧长官，功课做得不错啊，还学会制造惊喜了。” 明明自己也回来了，可愣是让别人先跑一趟，让她以为他不可能出现的时候，他却已经站到她面前了。 这个男人啊，说他不浪漫，他是真的没什么情趣。可他若是有心搞点什么事情出来，很多男人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牧野但笑不语，伸手理了理她的头纱，问：“喜欢吗？” “当然。我觉得自己就像做梦一样，整个人都飘在云端。我这样好看吗？” “好看。”牧野低下头，凑近她的耳朵，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但不穿衣服的时候最好看。” 向暖脸一热，用力瞪了他一眼，可眼里没有半点不满，满满的都是羞涩的甜蜜。“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还有这样的手艺？牧长官，藏得够深的啊。” “有人指导。” “那也很厉害了。换了我，就是别人手把手的教，我也学不会。”而且她可以肯定，拉链和腹部的设计一定是他想出来的。 牧野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她的脸。“走吧，我陪你进去换下来。” “等等，我们都还没好好看呢。”罗筱柔将牧野给拽开，围着向暖转了两圈，边转边点头。“不错，挺像那么回事。以后要是不当兵了，就去做个服装设计师吧，没准能一夜爆红。” 向暖笑眯眯地站在那当花瓶，等大家都看过了，这才回房间去换下来。 牧野理所当然地尾随其后。 果果也想跟进去，被李晓敏眼疾手快一把给拽了过去，拉到沙发那陪贝贝玩儿去了。 房门一关上，向暖就被人按在了门后，到嘴的惊呼被人悉数含了去，接着便是一个深入而火热的亲吻。她不一会儿就**了身体，两条腿颤抖得厉害，根本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腰上的手臂稳稳地托住她的同时也用力地将她按进结实的胸膛，彼此严丝合缝地贴在一块儿。 一吻结束，向暖的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潮红着脸失神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脸，红唇微微分开。 那模样落在牧野眼里，委实诱人至极。 外面饭菜已经摆上桌了，这个时候做点儿童不宜的事情肯定是不行的，牧野只能又啃了几口解解馋，然后才帮她换下婚纱。 向暖的肚子还没有明显隆起来，但是牧野的眼睛堪比测量仪器，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区别。他忍不住伸出手，用手背轻轻地碰了碰，那微妙的弧度带来微妙的感觉，像一股汹涌的潮水直直地撞击在他的心脏上。 他曾经以为有没有自己的孩子不重要，并且是真心实意那么觉得。可是当这个小生命切实地存在，并且以这样直观的方式呈现在他面前，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向暖的眼睛从他落在自己腹部的手，慢慢地移动到他的脸上。她仍没有看到明显的表情，他的眼眸也半垂着，她望不到里面的情绪，但是她能感受到他心里的震撼与快乐。 她伸出双手，用力地按在他的手上，然后望着他盈盈地笑，眼里一片雾气氤氲。 “喜欢吗？”她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在她的眉心落下一个吻，这个吻轻若羽毛，不带任何欲念的色彩。 向暖懂了，嘴角扬起更高的弧度。 过了一小会儿，她才推了推他。“我该换衣服了，大家都在等着咱们吃饭呢。” 再不出去，外面的人该以为他们两在里面做些儿童不宜的事情了，那多不好意思啊。 向暖刚刚换下来的衣服就搭在椅子上。 牧野将它们拿过来，一件一件帮她穿上，认真小心得仿佛在进行一件多么神圣的事情。 向暖的眼睛又一次被泪水给模糊了。嫁给他之后，她明显变得爱哭了，但十之八-九流的都是喜悦的泪水。 “好了，出去吧。” 饭菜已经全部上桌，酒水也已经倒好了，就等着寿星落座。 李晓敏倒是很想调侃向暖两句，但是在牧高峰和罗筱柔面前到底不敢太放肆，于是只是对着向暖挤眉弄眼，笑得意味深长。 向暖一对上她的视线，脸就红了几分，赶紧清了清喉咙，看往别处。 “来来来，大家都举起酒杯。” “向暖，我和你爸爸就希望你和牧野好好地过日子，将来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也希望你这反应能早点结束，早日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孙女也行，我们都喜欢！” “谢谢爸，谢谢妈！” “暖暖，愿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一辈子都这样幸福！” “……” “妈妈，生日快乐！我爱你！” “妈妈也爱你！”向暖忍不住在她脸上大大地亲了一口。 果果立马拿手擦了擦，嘴里夸张地叫道：“哎呀，妈妈，你怎么涂我一脸臭口水啊？” 哄堂大笑。 欢乐的笑声里，玻璃杯轻轻地碰撞到一起，发出悦耳的声音。所有未说出口的祝福和愿望，都在这清脆的一声里。 向暖杯子里的自然不是酒，而是果汁。但也许是太幸福了，几口果汁下肚，她也有了微醺的感觉，整个身体都轻飘飘的，脑子好像也运转得很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酒不醉人人自醉？ “暖暖，你傻笑什么呢？一个人偷着乐。” “没，我是怀疑我杯子里的可能是酒，因为我好像有点醉了。” 李晓敏不客气地大笑，调侃道：“我看你不是喝酒喝醉的，而是因为别的什么醉的吧？比如美色什么的。” “妈妈，什么是美色？很漂亮的颜色吗？” 几个大人本来还没笑开，被果果这个神助攻一推，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就连牧高峰都翘了一下嘴角。 向暖清了清喉咙，认真点头，明目张胆地睁眼说瞎话。“对，就是很漂亮的颜色。” “哦。”得到答案，果果没兴趣了，继续跟她碗里的美食奋战，还不忘照顾一下贝贝。 饭桌上前所未有的热闹，一片热烈的欢声笑语，兴许在外面就能听到。 吃过午饭，大家又转到沙发里喝茶聊天。 张妈则一头扎进厨房去善后，并且拒绝所有人的帮忙。 不过，李晓敏和郑魁没留下来吃晚饭，待到三点多就找了个借口回家去了。 罗筱柔和牧高峰也趁机把果果给带走，好给向暖和牧野挤出一点二人时间。 牧野自然不会浪费了大家的好意，搂着向暖直接回了房间。“你的反应好像真的好多了。” 刚刚她吃了不少东西，虽然偶尔会皱眉头，可最后也没吐出来。 “是啊。再有半个月，应该就会彻底消失了。哎呀，总算是熬出头了。”想到之前吃什么吐什么，什么都不吃也能吐得一塌糊涂的日子，向暖现在仍心有余悸。 她不过是随口的一句话，而且还是笑嘻嘻地说的，半点没有委屈的意思。 牧野却听得心疼，长臂一伸，就将她整个揽到了怀里，低头亲吻她的侧脸。“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这是你的孩子，可我也有份啊。无论如何，我还是很感谢上天把ta给了我。一想到以后会有一个小号的你，我就是做梦都会笑醒。” “嗯。” 向暖笑着抱住他的腰，习惯地侧脸贴在他胸前，倾听他强有力的心跳。“你知道吗？那天去产检，从仪器里听到孩子的心跳声那一刻，我真觉得受多少罪都值了。” “嗯。”一个接一个的吻落在她脸上。 向暖仰起脸，手臂缠到他脖子上。“哎，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离你休假的时间不是还有很久吗？这次能待几天？不会一会儿就走吧？” 她都已经做好心里准备，可能她生产的时候，他也不会出现在产房里。 “不走了。以后都不走了。” “啊？” 什么意思？ 向暖不解，对着他严肃认真绝无半点玩笑意思的脸，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双眼倏然瞪到了最大。“牧长官，你——” 第397章 一朝是狼，一辈子都是狼 不会真是她想的那样吧？ 这、这不可能啊，一定是她想多了。他那么热爱那个地方，那份事业，怎么会—— “是，我选择了转业。” 作为一个曾经痴迷过军婚小说的读者，向暖当然知道转业是怎么回事。正是因为知道，猜想被确认之后，她才会彻底目瞪口呆。 牧野有多喜欢部队，多热爱他们共同的事业，作为妻子的她比谁都清楚。在她心里，也早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即便为此献出生命，他也不会放弃那份事业！那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信仰。 可就在几秒钟前，他亲口告诉她，他选择了转业！ 一般的上班族换一个行业重新开始都要经历一番挣扎，更需要很大的勇气。牧野的情况比他们更加特殊。他又是经历了多少挣扎，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为什么？你那么喜欢部队，那么喜欢这身军装，为什么要选择转业？如果是为了我和孩子，那么我不同意。” 牧野摸了摸她的脸蛋，吐出一口气。“小笨蛋，别想这么多。如果以70年的寿命来算，我前半生交付给了这个国家和我们共同的事业，那后半生用来陪伴我的妻儿，这样的分配再合理不过。” 家国天下，有国才有家，但作为一个儿子，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他同样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割舍是必然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我这也算是退位让贤，没什么奇怪的。何况，就算离开了部队，我也会继续为我喜欢的事业而奋战。我只是转业，并不是退休。” 向暖仰头望着他认真严肃的脸和深邃的眉眼，鼻子一酸，眼里迅速被一层雾气给笼罩，下一秒就化成泪水从眼角滑落。 向暖必须承认，她幻想过牧野离开部队，或者说也曾盼望他能离开部队，尤其是在他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之后。她可以接受聚少离多，可以无怨无悔地承受任何委屈，却极其恐惧有一天他把生命贡献给了他的事业，留给她的只是一封遗书和永远的伤痛。 然而，一直心心念念的事情终于如愿成真，她却—— 别人只知道他年纪轻轻就身居上位，可又有谁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少血汗，甚至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为的不是功成名就，而仅仅是因为，他热爱这份事业，甘愿为它拼尽所有！ 牧野正想安慰她两句，却突然被她一把抱住腰，抱得紧紧地。她的脸也埋在他胸口，闷闷的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出来。 “可是我心疼你。” 牧野高大的身体不着痕迹地震了一下，搂住向暖的双臂倏然收紧了几分，鹰目闭合。 很少有人能像他这样，年纪轻轻就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他选择转业，多少人不敢相信，在确信这是事实之后，又有多少人觉得可惜。 是的，可惜。 唯有怀里这个女人，想到的只有心疼。因为，她不在乎他是否可以功成名就，是否可以带给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她只知道他热爱这份事业。 在别人的眼里，他强大如斯，什么样的艰难困苦都能一肩挑起。唯有在她的眼里，他也是需要被心疼的对象。 弱水三千，他只取这一瓢。这便是原因，最简单也最真实的理由。 所谓爱情，不过就是彼此心疼。其实就这么简单，只不过有些人把它给复杂化了。 “笨蛋，我只是离开了部队，但我想做的和我要做的事情，并不会就此结束。还是在你看来，离开了部队，我对社会而言就是一个废物了？” “当然不是。”向暖赶紧从他胸前抬起头来，用力摇了摇。“我知道以你的能力和品行，无论在哪里都能做出一番成绩，都会成为对社会最有用的人。可是，你最喜欢那身军装，最喜欢那个你摸爬滚打了将近二十年的地方，不是吗？” 牧野笑了笑，指尖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子，语气宠溺。“我现在最喜欢的，是眼前的这个小笨蛋。” 向暖听了，心里甜得像吃了一公斤蜜糖，却也因此更加心疼他的选择。 牧野伸手在她屁股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好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可是——” “向暖，人这一辈子就是一个不断取舍的过程，谁都不能例外。我只是在合适的时候，做出了合适的选择，没什么好委屈的。就好像你选择了我，就代表着你舍弃了与丈夫朝夕相伴的安稳生活。你一直都说，你从不觉得委屈。那么，我也一样。” 话已至此，再多说什么就显得矫情了。 向暖于是选择了沉默，抿着嘴角笑了笑，然后再次紧紧地抱住他。等激动的心情平复了许多，她才想起一个重要问题。 “那你以后做什么呀？” “一个星期后，我会到荣城缉毒大队报到。向暖，我仍是自私的，所以选择了缉毒大队。” 缉毒大队也是战斗在第一线，就代表着这同样是很危险的工作。 对于这个答案，向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如果他选择的是一份安安稳稳的机关单位的工作，那他就不是牧野了。 狼终归是狼，即便野性有所收敛，也不可能变成吃草的小样。 套句某电影的台词：一朝是战狼，一辈子都是战狼。 牧野，本就是最出色的一匹战狼。 “没关系，我知道你会为了我们好好保护自己的。” 缉毒大队的工作再危险，也比他在特种部队要好一些吧？更何况，在缉毒大队工作，她至少能经常见到他，而不是一走就是一年半载。 牧野吻了吻她的嘴角，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 “走，陪我洗个澡。刚从外面赶回来，一身的臭汗。” “我又没有一身臭汗。”嘴上这样说，但向暖还是主动抱住他的脖子，让他将自己一把抱起。 牧野抱着掂了掂，发现怀里的重量跟他离开时相比不仅没有增加，反而轻了一些，可见妊娠反应让她受了多少的罪。 夫妻两也有两个月没见了，同样一丝不挂地泡在浴缸里，擦枪走火是必然的结局。 可牧野有所顾忌，有点不敢下手。 向暖搂着他的脖子，红着脸小声道：“医生说了，过了三个月，胎儿就稳定了，只要小心点就没问题。” 牧野吻了吻她的小腹，又吻了吻她的嘴角，这才缓缓地进入自己专属的领地。 与以往的急切和猛烈相比，这一次的过程太过缓慢，就像是慢镜头似的，最细微的感觉也被无限地放大。两个人都下意识地屏息凝神，活像在执行一个重要而神圣的任务。 终于完全契合在一起的那一刻，两个人齐齐吁出一口气，感觉若不是泡在水里，这会儿已经冒了一身热汗。 这个过程，当真十分磨人，又无法形容的刺激。 顾虑着这个好不容易怀上的宝贝疙瘩，牧野拼命地忍耐着放纵驰骋的冲动，动得无比的温柔又十分的小心翼翼，就好像一套虎虎生风的拳法打成了太极。可或许是彼此的心情都特别好，感觉也分外的好，很快就双双攀上了巅峰。 剧烈的颤抖过后，向暖脱力地趴在男人的怀抱里，整个人有些失神。到这会儿了，她仍有些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回来了！ 泡了一会儿，牧野就洗干净彼此的身体，擦干水迹，抱着她一起倒进了宽大的床铺里。 向暖在浴缸里就已经昏昏欲睡了，枕着柔软的枕被嗅着他的气息更是很快就意识迷糊起来，可她拼命地眨巴眼睛，舍不得就这么睡过去。 牧野被她跟睡意抗争的模样给萌到了，搂着她着实亲了几口，本来就欲-求不满的人，一不小心就失了控制，缠着她又弄了一回。 这一次，向暖再也没精力挣扎了，余韵未消便已经沉沉睡去。 牧野不舍得折腾她，没再抱着她再次洗澡，只是拿来毛巾简单地给她擦拭了。擦完之后，他在床沿坐下，静静地望着她沉睡的模样。 粗糙的指尖落在她的眉心，极其轻柔极其缓慢第往下滑动，一直来到微微隆起的小腹。隔着薄薄的空调被，他用掌心感受着那肉眼不易察觉的弧度，感受着生命的搏动。 许久之后，牧野才站起来。将毛巾挂回去后，他随意套了一条短裤，然后拿着烟和打火机去了阳台，笔挺如松地站在那。 夏日午后的阳光分外猛烈，落在身上已经有了灼烧的感觉。 牧野习惯了水淋日晒，倒也没太大感觉。他点着一根烟，眯着眼睛深深地吸缓缓地吐，笔挺的身姿慢慢地多了一丝慵懒的味道。 外面的道路上，不时就能看到穿着军装挺拔如松的身影在那行走如风。那一抹军绿色映在牧野的眼里，勾起了他心底最深的感触。 他很小的时候就在那个地方混了，18岁之后更是一直在那摸爬滚打挥洒血汗，直到今天…… 不舍吗？自然是有的。但如果有人此刻敢于站在他面前直视他，就会他眼里藏着的并不是感伤，而是坚定。 即便离了那一方天地，他仍是魔狼，照样会在另一个位置上为他所信仰和忠诚的事业而挥洒汗水和热血。只不过，他得把一部分时间和精力空出来，留给他的妻子和孩子。 第398章 虎父无犬子 从阳台看到父亲牧高峰的身影，牧野就出了卧室。 父子两一前一后在沙发坐下。 牧野很自觉地拿过棋具，自己手执黑子，将白子递给父亲。 张妈在厨房看到这情形，很有眼色地端上茶水和水果，然后一言不发地又缩回那一块专属于她的小天地。 父子两谁都没有开口，牧高峰手执白子，“啪”的一声落在了棋盘上。不看落子的位置，但是那架势就将人震慑了三分。 虎父无犬子，牧野自然也不遑多让。 一来一去，眨眼间，父子两已经下了数子，但棋盘上的黑白子并没有呈现出互相紧咬的态势，反而看起来有些散漫，尤其是黑子。 下了大半辈子的棋，加上心思沉稳，牧高峰也算是个中好手了。见到儿子那看起来稀稀拉拉的黑子，他也丝毫没有掉以轻心，而且已经可以肯定，这小崽子的棋艺只怕又长进了！ 果然，又过了一会儿，原本稀稀拉拉的黑子就成了气候，对着白子好一通围追堵截，但节奏依然是不紧不慢，完全没有被眼下的胜利冲昏了大脑。 牧高峰见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里却不可避免地流露出几分赞赏来。儿子有长进，做父亲的不免窃喜。 人都是容易恃宠生骄的动物，一旦在某方面有了出色的表现，很容易就会沾沾自喜，狂妄自大。 牧野这个年纪就坐到了那个位置，堪称翘楚中的翘楚，老一辈子的这些家伙提到他都要赞赏地高举大拇指。 牧高峰这个父亲自然也脸上有光，但他最骄傲的并不是牧野做出的这些成绩，而是从头到尾，牧野都表现得沉稳而从容，一步一步坚定地走着自己的路。一如此刻他在棋盘上的表现，不管局势如何风云变动，任何人都很难在他脸上看到什么情绪，他进攻或者后退的节奏也不会受到丝毫影响。这表现，端的担得起一个“大将之风”的威名。他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在一定程度上也得益于这沉稳如山的心性。 虽然牧野18岁就进了部队，在这方面从来没受过他半点庇护，但这怎么说也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儿子，牧高峰自然控制不住心里生出几分骄傲来。 虎父无犬子。 这是对一个父亲最高的评价。 牧高峰不知道从多少人口中听到过这句话，而且以他还算老辣的眼光看来，他们都是真心的。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牧野会继续这么顺风顺水走下去，直到让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时，他却突然退了下来，退得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包括牧高峰。 牧高峰虽然已经退休了，但很多消息还是瞒不过他的耳目，即便他不主动去探听点什么，别人也会主动将消息送到他的耳朵里。牧野要转业这件事，他几乎是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好几个友人特地给牧高峰打来电话，希望他能劝一劝牧野，他们都认为这个决定太冲动，甚至太任性了。兴许，还有人觉得太蠢了。 牧高峰接了电话之后，一个人在书房静静地坐了几个小时，可最终也没有给牧野打个电话，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知子莫若父，如果牧野已经拿定了主意，那么无论谁发表意见都没有任何意义。而他这个儿子，一向沉稳而坚定，从来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那他作为父亲的，只能无条件地支持他，并在他碰壁的时候让他有个聊一聊的去处。 “啪”的一声，又一颗黑子落下，棋盘上黑子已经呈现出绝对的压倒之势。白子兴许还可以挣扎两下，但必败无疑。 “哈哈哈……”牧高峰突然笑了起来，并将手里的白子放进了棋篓里，双手掌心在膝盖上拍打了两下。他脸上还是没有表情，但是眼睛比平常更亮了几分，里面闪烁的都是赞赏和骄傲的光芒。 这个孩子，向来让他放心，也叫他惊喜。 牧野自然也看出了父亲的情绪，但他什么都没说，闷声不响地端起茶水喝了两口，安静地等着下文。他知道，父亲今天有话要跟他说。 果然，牧高峰在喝了几口茶之后，放下杯子，视线缓缓地上扬，最终落在牧野的脸上。“你从小就知道自己要什么，所以我从来不干涉你的决定。既然你已经做了选择，马后炮的话我也就不说了，只有一句：不管去了哪里，好好干。” “我知道。” 我也知道，你从来不会让我失望。可正是因为你太出色也太让人放心了，我这个做父亲的才总觉得没尽到自己的责任。 这句话，牧高峰在心里过了无数遍，但从来没有说出口。就像罗筱柔说的，他们父子两一个样，都是心里有花嘴上也开不出来的人。 牧野将棋盘上的残局收拾干净，然后将黑白子换了过来，自己手执白子。“再来一局？” “好。”牧高峰执起黑子，连着两声“啪啪”，落下两子。“你让我两子。” 牧野挑了挑眉头，默认了。 父子两又沉默地下了一盘棋，最后是个平局。 牧高峰不住地点头，嘴角隐约有一点上扬的意思，嘴上却只吐出淡淡的两个字。“不错。” 牧野随意挪动了两颗白子，然后自己跟自己下了起来。不一会儿，棋盘上的形势就有了明显的变化，眼看黑子就要被碾压了。 牧高峰端着茶杯，安静地看着他指挥若定，从容进退，仿佛这一个小小的棋盘就是专属于他的硝烟弥漫的战场。 直到胜负已经没有任何悬念，牧野才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父亲，低声说了几个字。 牧高峰丝毫不意外，点了点头。“应该的。需要我跟你妈做点什么，你直接说。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们这些老古董跟不上，所以我们只负责执行。” 怀孕满了三个月之后，孕妇就很容易嗜睡，向暖已经开始进入这个阶段了。刚好今天牧野在家，她心情好，自然睡得更加安心，甚至什么时候抱着的从人变成枕头，她也完全无知无觉。 等向暖从梦里通体舒畅地醒来的时候，天早已经黑了。她本能地伸手在床外侧摸了摸，没有人？ 难道……她只是做了一场梦吗？ 向暖吓得立马坐起来，“啪”的一声打开灯。房间里的一切都跟平常一模一样，看不出任何不同的痕迹。她气息往上一提，心里有点慌。 难道……真是梦？ “咔哒——”房门从外面被推开。 向暖偏头望去，刚刚提到嗓子眼的心脏立马沉回了它原来的位置，踏踏实实地在那呆着。她扬起娇憨的笑，朝着他张开双臂。 牧野眼里浮上宠溺，快走两步来到床边坐下，然后将伸手撒娇的人拥抱入怀。娇小可爱的女人闭着眼睛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嘴里还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跟一只软萌又粘人的小动物似的，让人心脏也跟着发软。 “肚子不饿吗？” “饿，可是不想起来。” 牧野笑了笑，又让她蹭了一会儿，就将她抱去了浴室，亲手拧了毛巾给她洗脸洗手。 向暖眯着眼睛接受他的服务，舒服得脚趾头都要蜷缩起来了，嘴里又忍不住发出几声哼哼。 牧野险些笑出声来，挂好毛巾，将她抱回床上，亲手给她换上衣服。“好了，起来吃东西吧。” “现在几点了？你们都吃过了吗？”向暖拿过床头的橡皮筋，随意绑了一个马尾。“你怎么不早点叫我起来啊？” “见你睡得好，没舍得。起来吧。你的饭菜，张妈都放在炉子上温着。” “嗯，果果呢？” “爸妈带她出去玩了。” 几个老人和果果都不在家，向暖舒舒服服地吃了一顿迟来的晚餐。也不知道是反应又轻了，还是因为心情好了，她今天吃得还挺舒服，只小小恶心了两回。不过，整个过程牧野都用一种如临大敌的样子看着她，让她既甜蜜又好笑。 “饱了！”向暖放下碗筷，幸福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好像有点撑。” “我把碗筷收一收，然后陪你出去溜达两圈。” 向暖笑眯眯地点头，像一只吃够了小鱼干的猫儿。 牧野从厨房出来，看到她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笑，狠狠地呼噜了一把她的小脑瓜。“这么开心？” “当然啊。看到你，我什么时候不开心过？你就是我的开心果，你不知道吗？”这话有点没脸没皮，向暖的脸自觉地泛起了红晕。 牧野轻刮她的小鼻子，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起来。“走吧，出去走走。” “嗯。”向暖挽住他的胳膊，两个人像小乌龟似的慢腾腾地走出宅子，走到绿树成荫的道路上。 枝繁叶茂的大树遮挡了路灯的光线，道路显得有些幽暗，从这头看向那头，就像一条幽暗的通道。 这会儿刚好路上没别的人，他们两个人挽着手走在这通道上，莫名地让向暖想起曾经在婚礼上看到的那条传说中通向幸福的通道。眼前这条通道的尽头是温暖的灯光，仿佛也是希望的殿堂，等着他们挽着手一步一步抵达那里，从此幸福一生。 只可惜，气氛正好的时候，通常会有一些不那么和谐的因素突然蹦出来搅和，一如此刻从对面匆匆走来的人。 第399章 不都是动手动脚吗？ 那个脚步匆匆的人，就是苏清明。 苏清明显然真的很急，还有点走神，所以一直快撞上了才发现牧野和向暖的存在，当下来了个急刹车。 “苏叔叔。”牧野先出声打招呼。 向暖也礼貌地喊了一声。 “哦，是牧野跟向暖啊。”苏清明急事缠身，皮笑肉不笑地草草应付了两句，就又匆匆地走了，只留下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向暖看到他就想到梁蓉和苏问心，多少有点心情郁闷。倒不是因为梁蓉和苏问心曾经企图伤害她，单纯是觉得这整件事很糟心，让人高兴不起来。 牧野看穿了她的心思，宽厚的手掌往她后脑勺上一贴，将她的头拨了回来。“又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苏问心。我至今仍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在家里见到苏问心的情景。那时候你刚回部队不久，我一个人来大院，进门的时候苏问心跟妈一起坐在沙发里聊天。我一出现，她们就朝我看过来，然后我就看到了一个绝世大美女，一颦一笑都很好看，顾盼之间都是风情……” 牧野听得皱起了眉头。他承认苏问心还算好看，但有这么倾国倾城吗？不过向暖这小笨蛋，看谁都比她自己漂亮就对了。 “她跟妈坐在一起，就像一对感情堪比母女的婆媳，而且妈显然也很喜欢她。我当时就有些懵了，想着这样一个大美人，我真能争得过她吗？我现在仍觉得，如果她的性格没这么任性刁钻，你肯定会喜欢她吧？” “不会。我不喜欢她，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性格不好。但你要准确回答，我也回答不上来。好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住。” 牧野不喜欢谈不相干的人，何况苏问心已经不在人世。死者为大，无论是非功过，都不必要再提。 “妈妈！妈妈！” 向暖还没接话，突然从路的那一端冒出一个胖嘟的小身影，像一个球似的利索地从那头直接滚向他们这边，嘴里响亮地喊个不停。 向暖顿时什么都给忘了，应了一声，本能地张开双臂俯下腰，等着小东西扑进怀里。 果果眼看着就要扑进母亲温暖的怀抱，一只大手却横空伸出，直接拎住她的后衣领将她提溜起来。 牧野另一条手臂曲起，让小家伙的屁股稳稳当当地坐在他的臂弯里。 果果有点反应不过来，大眼睛眨巴眨巴两下，跟牧野近在咫尺对视，突然发出一声欢呼。“爸爸，再来一次！再玩一次好不好？” 得，玩上瘾了。 牧野就将她放回去，看着她朝来时的路撒腿跑出一段距离，然后学着刚才的样子一边跑一边喊。 那画面实在有趣，向暖笑得直不起腰，但还是努力张开手臂，尽管知道自己就是个摆设。 一连玩了三次，果果仍旧意犹未尽，但爸爸已经下令到此为止，她也不敢再嚷嚷。小孩子都很敏感，知道谁会纵容她，也知道在谁面前不能放肆。 牧高峰和罗筱柔本想带她回去，让牧野和向暖继续过二人世界，谁知道小家伙死活不乐意，一定要跟着爸爸妈妈。 “妈，没事的。时间还不算太晚，让她跟着我们再溜达一圈吧。难得牧野在家，她估计也想爸爸陪她玩呢。” “那行。” “奶奶再见！爷爷再见！”果果欢天喜地，直接挤到向暖和牧野的中间，分别抓住他们的一只手，兴奋地前后晃了两下。 见她这样，别说向暖，就连牧野都不自觉地心软了。 一家三口，不对，严格来说是一家四口，手牵着手散步去了。 牧高峰和罗筱柔站在原地，望着那幸福的画面，听着远远出来的果果的嘀嘀咕咕，嘴角不由自主地慢慢地上扬出一个弧度来。 “等明年这个时候，那就更热闹咯。” 罗筱柔越想越陶醉，嘴角都快咧到耳朵那里去了。 “嗯。回去吧。”牧高峰伸手将她的脸给拨回来，动作轻柔而又强势。 果果这个小人精，蹦蹦跳跳走了没多远，就开始动歪主意了。 “哎呀，我好累啊。” 一边喊，一边还做出累得直喘的样子。 向暖太了解她了。她只要想抱抱或者背背，就会用这一招。 “妈妈也累了，怎么办呢？要不，你来背我吧？”说着，向暖就扶住她小巧的肩头，虚虚地趴在她背上。“果果加油，你可以做到的。” 果果就吃这一套，立马“背”着向暖往前走了好一段路，直到向暖觉得弓着腰太难受了松开手。 “哇——果果真棒，可以背着妈妈走这么远呢！来，亲一口！” 果果得到了一个香吻，还不忘礼尚往来地夸奖：“妈妈，你也好棒啊。” 向暖清脆地笑出声来，牵着她的小手一起溜溜达达地往前走。 牧野沉默地跟在后面，看着母女俩的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被逐渐地拉长，直到变成一道影子，分不出大小你我。耳边是母女俩的嘀嘀咕咕，聊的内容在他听来没有一点营养价值，却又那么温暖心脏，怎么都听不腻。 “我真的累了！爸爸，你背我吧？” “可是妈妈也累了，怎么办？” “那爸爸背着妈妈，妈妈再背着我！” 向暖听的哈哈大笑。还别说，小家伙正经挺有主意的。 最终，牧野抓住小家伙的手臂往上一提，将她放到了脖子上。 “哇——好高呀！我这么高，这么高，比妈妈高，比爸爸高……”小胖手比来比去，最后还是一笔糊涂账。 向暖笑弯了眉眼，接道：“是是是，你最高，你最厉害了！那最厉害的果果小朋友给爸爸唱首歌，好不好？” “好的呀。” 然后就是《好爸爸坏爸爸》的旋律，唱到“打起屁股pia，pia，pia”的地方，小胖手还连比带划，简直萌死个人。 向暖差点儿笑得腰都直不起来，靠在牧野身上猛揉肚子，笑够了才如数家珍一般将果果给夸奖了一通。 果果被夸得每一根头发丝都得瑟起来，愣是咬咬牙从爸爸的肩头上下来，在路上给表演了一段舞蹈。 “小家伙在舞蹈上是真的挺有天分的，节奏感特别好，音乐一响起身体就本能地扭动。舞蹈中心组织宣传表演的时候，别的小朋友不是动作慢了就是快了，要么就直接傻愣在那，只有她一个人全程都在状态，而且每一个动作都很标准。别说我们，连老师都有些不敢相信，她居然可以做到零失误。” 牧野点点头。“这一点像你。我跳舞的时候四肢都是不协调的。” “四肢不协调？怎么可能？”在向暖看来，牧野身手如此了得，绝对不可能四肢不协调。“你打架不是很厉害吗？” “打架跟跳舞是一回事？”牧野挑眉，着实被这个逻辑推理给惊到了。 咳咳咳，向暖也觉得这个推理有点牵强，憋不住笑了一下。“不都是动手动脚吗？” “嗯，确实很有道理。” “噗——”向暖直接笑喷了。 在前面蹦蹦跳跳“拈花惹草”的果果撒腿跑回来，仰着小脖子好奇地问：“妈妈，你在笑什么呀？” 向暖想回答，可一张嘴就笑开了，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果果更加好奇，大眼睛眨巴得更加勤快。 牧野直接将她提拎起来，抛向高空再稳稳地接住。 “啊——”果果先是被吓得尖叫，等被接住了，瞪圆了大眼睛跟牧野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就兴奋了。“再来一次！爸爸，再来一次！” 牧野体力过人，就果果的体重，他能一口气扔上百次都不带喘一口气。 平常果果喜欢玩一个游戏，向暖和罗筱柔都没有足够的体力陪她玩得尽兴，今天可算是心满意足了。 “好了好了，不能再玩。”虽然果果已经不是小婴儿了，但向暖还是怕这样的抛高就低会伤到她的大脑。大脑不比皮肉，伤了也看不到，还是小心为上。 牧野再一次稳稳地将人接住，顺势放到了地上。 果果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微微喘息着，还不忘跟向暖推荐：“妈妈，你要不要玩？这个很好玩的。” “妈妈不玩。妈妈是大人，会害羞。等回到房间里，爸爸再陪妈妈玩。” 向暖的脸刷地红了个彻底。她怎么觉得，这话如此容易叫人想歪呢？难道是她越来越不纯洁了么？ 这个时候，牧野又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向暖立马可以肯定，不是她不纯洁，而是某人脑子里废料太多！ 果果完全没发现两个大人之间的眉来眼去，很认真地点点头。“那好吧。妈妈，真的很好玩哦。” 向暖将拳头抵在嘴唇边，尴尬地咳了两声。 “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进了家门，果果就被交到了罗筱柔的手里。上楼的时候，小东西居然还记得之前的事，特地叮嘱向暖：“妈妈，记得跟爸爸玩那个游戏哦，很好玩的哦。” “什么游戏？”罗筱柔不解。 向暖又闹了个红脸，赶紧三言两语糊弄过去，转身往卧室走。 某人也跟在她身后挤进了房门。 门一关上，向暖就被抱住了腰，滚烫的呼吸和柔软的唇舌就这么落在了敏感的耳后和脖子上，所到之处无不带起一阵酥麻战栗。 “你别闹了。一身臭汗的，你不难受啊？赶紧去洗个澡。” “反正一会儿还要出汗，急什么？”不安分的手覆上它最贪恋的地方，撷取想要的美好。 向暖发出一声娇喘，身体立马就软了下来。怀孕了的身子似乎比从前更加敏感，又是久别新婚，更加无力招架。 第400章 明知故犯，忍痛割舍 在去缉毒大队报到前，牧野有一个星期的假期。 罗筱柔果断地将他跟向暖一起赶出家门。“你们去旅游也行，去锦绣园呆着也好，总之别在我们眼前晃。” 向暖跟牧野站在门外，看着无情关上的大门，齐齐失笑。 “我们回锦绣园看看吧，我也有好久没回去了。家具估计都落了灰尘，得好好打扫一番。” 自从确诊怀孕之后，她一天到晚不是在吐就是快要吐了，罗筱柔哪里敢让她一个人回锦绣园？于是，他们的小窝一空就是两个多月。 “走吧。”牧野弯腰一把将她抱起，大步迈进车库。 车子在开进锦绣园之前，他们先去了超市和菜市场，把需要添置的东西都买齐了。 家里果然落了一层灰尘，连空气里都是没有人住的那种空寂的味道。 牧野先收拾了沙发和茶几，然后洗了一盘水果，最后将向暖安置在沙发里。“你的任务就是把这盘水果给吃了，其他的跟你没关系，懂？” 向暖笑眯眯地点头，顺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遵命，我的牧长官。” 要是以前，向暖大概不能这样心安理得躺着让他伺候。不过现在她肚子里揣着一块肉，偶尔恃宠生骄是应该的。 “呵呵……” 牧野抓着抹布看过来。“傻笑什么？” 向暖将一颗圣女果丢进嘴里，眨巴眨巴漂亮的眼睛，问：“你猜？” 牧野便忍不住笑了，但也没追问下去，由着她自己偷着乐。 房子本来就不大，牧野又是内务高手，前后也就半个小时就让整个家恢复了窗明几净的状态，就连被单和窗帘都拆下来换了新的。 “牧长官，你过来！”斜躺在沙发里的皇后娘娘笑眯眯地发号施令。 牧野拿了毛巾擦干手上的水迹，然后才走到沙发前，俯身弯腰。“怎么了？” 向暖趁机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哈密瓜，然后搂住他的脖子。“甜不甜？” 牧野凑过去含住她水润的嘴唇，趁机将那块汉密瓜又送到她嘴里。 “好了，乖乖躺着，我去做饭。” 向暖望着他宽肩窄腰大长腿的身材，嘴角嚼着清甜的哈密瓜，觉得这日子简直比神仙还要快活。直到一盘水果快要扫荡完的时候，她才猛然想起什么，眼睛倏然瞪大。 “牧长官！牧长官！”十万火急的语气。 牧野吓得丢下手里的东西就奔了出来。“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 “不是。”向暖一把端起茶几上的果盘。“你看，我都快把这些水果吃完了。” “没吃够也不能再吃了，留着肚子吃饭。” “不是。我居然没有吐，连恶心都没有，还一口气吃了这么多！”这不科学啊！ 牧野忍不住笑了，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小笨蛋，你也太后知后觉了吧？” 他从一开始就发现问题了，之所以没提出来，是怕他一提，她没准就又觉得恶心反胃了。 “这么说，我的反应已经彻底消失了？”向暖简直乐坏了，为了验证这个结论，“牧长官，你给我找点味道很冲的食物过来，我要确认一下。” 牧野从善如流，很快给她拿来了一根大蒜。没错，是一整根大蒜，叶子贼绿的那种。 向暖一脸黑线地望着送到面前来的大蒜。“你这是让我一口咬下去？” 那也好歹洗一洗，脏兮兮的怎么下口？也不怕吃坏了你儿子！ 牧野逸出一声笑。“你只需要闻一闻味道就行了。” “也对哦。”向暖果断地将白色的梗撕开一点，一股刺鼻的酸味立马劈头盖脸地冲了过来，盈满整个呼吸。“好像真的完全好了耶。天啊，我居然真的解脱了！怎么办？怎么办？我好想双手叉腰，然后仰天大笑三声啊。” 牧野知道这个女人已经不正常了，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就拿着大蒜回了厨房，留她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兴奋得差点儿没上蹿下跳。如果不是肚子里有一块肉，她肯定会那么干！ 向暖一个人躺在沙发里乐了一会儿，忍不住又蹭进厨房，兴奋不已地继续分享她的心得体验，一刻不停地吱吱喳喳，十足一只呱噪的小麻雀。 在牧野这里“发泄”了一通，她又拿起手机拨通李晓敏的电话，继续宣泄她激动的情绪，最后在朋友圈发了一条信息——解放区的天是蓝蓝的天！我向汉三又活过来啦，哦耶！ 五分钟之后，这条朋友圈成功地收获了一堆评论，清一色的都是惊叹号、问号和惊恐的表情。 向暖躺在沙发里，边刷边乐呵。 牧野在厨房里游刃有余地忙碌着，抽空侧头朝沙发的方向瞅上那么一眼，眼里总能多沾上一些笑意。 带着点补偿的心理，牧野特地多做了两个菜，五菜一汤，三荤两素，分量还很足。 明明已经吃了那么多水果，可向暖还是吃了一碗白米饭，还有不少的菜，直到撑得快受不了才放下碗筷，然后摸着小腹哼哼。“终于又可以继续做个吃货了。这种敞开肚皮胡吃海喝的感觉，简直不能太幸福！” 放纵的结果就是，她必须大中午的拉着牧野在小区里散步，足足走了一个小时才不再撑得难受。刚刚吃饱喝足，又运动了一个小时，困意很快就汹涌澎湃地袭了上来。 牧野见她走路的时候眼睛都微微眯起，干脆一把将她抱起，扛着回了家，简单洗了个澡就一起倒进了床铺里。 向暖沾了枕头就沉沉睡去，嘴角还带着满足的笑。 确定她睡沉了，牧野轻手轻脚地起了床。过两天就要到缉毒大队报到了，他还有些准备工作要完成。就像父亲说的那样，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要做到最好。 向暖醒来的时候，夕阳已经西斜。 房间的沙发上，面容英俊严肃的男人正拿着一叠布满文字的a4纸看得十分专注认真。夕阳从没有完全拉严实的窗帘缝隙间洒进来，落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因此而变得软和了许多，颇有点居家好男人的意思。 向暖陷在柔软的床铺里，半眯着眼睛，就这么看得失了神。 “醒了？” 向暖这才反应过来，笑眯眯地应了一声，双手举过头顶舒服地伸着懒腰。 “晚上他们说要请客吃饭，要不要一起去？你要去的话，咱们可以早点回来。” 牧野每次回来，他那帮兄弟都要给他接风洗尘，向暖早就习惯了这个固定节目。她一边坐起来，一边笑着道：“咱们哪次不是提前走的？” 说起来，她已经两个月没什么娱乐活动了，还真的有些心动。 “饿不饿？饿的话先在家里吃点东西。” 向暖揉了揉肚子，摇头。“吃点水果就好了。” 深色俱乐部的服务非常全面，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当然饭菜也是很可口的。 来的男人都是认识的，因为牧野交好的兄弟来来去去也就那些人。但每次来的女人都有新面孔，毕竟有钱有势的男人通常都不会太专情，像牧野这种极度洁身自好的更是屈指可数。 这些女人大多是出来混的，各个都很有眼色也很识趣，所以每次聚会的气氛也都很融洽。 但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个不长眼的。 这回不长眼的女人名叫艾莉，她既是其中一个人的女伴，也跟苏问心交好。不知道是抽了哪门子的风，居然妄想为苏问心出头，对着向暖说了几句夹棍带帮的话。 一开始艾莉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向暖没放在心上，她脾气向来好，更不爱跟拎不清的人较真，只当是没听懂。可这个女人在喝了两杯酒之后，居然提到她的孩子，还说些什么积德之类的话，她的火气蹭地就上来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之后，整个包厢都安静了下来。 其他人都愣住了，尤其是发现动手的人居然是向暖之后。 艾莉则迅速地做出一副被人欺负的样子，捂着半边脸，眼泪扑簌簌地掉。 向暖瞪着她，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人以群分。“你要为你的好姐妹抱不平，我能理解。你在背地里怎么编排我，我也能容忍。但是，谁都不能拿我的孩子做文章，哪怕只是口头上说几句难听的话也不行。” 她千万辛苦才怀上这个孩子，待ta如珠如宝，绝对不容许任何人伤害ta，哪怕是并不会造成实质伤害的咒骂也不行。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大多数人也都知道艾莉跟苏问心要好，更知道苏问心对牧野的那点心思，立马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猜中了七八分。 将艾莉带来的男人郑长天黑着脸站起来，先是郑重地跟向暖道了歉，然后就粗鲁地把艾莉给揪出了包厢。 包厢里的人都清楚，以后这样的场合，这个叫艾莉的女人不可能再出现了。 向暖拿起湿纸巾擦了擦手，从面前的水果盘里拿起一颗圣女果送入口中。 其他人很快就恢复状态，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谁也不会多嘴问一个字，仿佛刚才这个小插曲压根就不曾发生过一样。 不一会儿，郑长天又回到了包厢，也是闭口不提刚才的事情，只是明显带着一点讨好地跟牧野喝酒。 向暖远远地看着，不免心潮起伏。如果牧野在这帮人里的地位排得并不靠前，那她刚才那一巴掌甩出去之后，恐怕就要承担后果了吧？ 这个现实的社会，世故的人心。 如果牧野继续留在部队，他的成就只会比现在更加卓越，可他偏偏放弃了。他不会不明白自己做出这样的选择意味着什么，只不过她和孩子在他心里的位置更重，所以他“明知故犯”，忍痛割舍。 婆婆总是笑骂他心里有花也开不出来，那是因为他长出来的根本就不是花，而是看着朴实无华实则甘甜至极的果实。 向暖突然心里一紧，跟着鼻子一酸，很想就这么冲过去，拥抱那个不动如山的男人。 第401章 技术太好了 这一次，他们照旧提前走了，十点刚过就告别了一帮朋友。 坐进车子之后，向暖有点走神。 “怎么了？不高兴？” 向暖慢慢地侧过头，近距离望着男人锋利的眉眼。“没有。” 她只是突然想起那次在大院里遇到了庞煜阳，他当时喊牧野“牧将军”，说明牧野的军衔至少已经是将的级别了。和平年代，三十多岁就当上将军，卓越的能力是必须的，但个中艰辛也不足为人道。可为了她和孩子，他放弃了自己将军的身份，摇身一变做了个普通的上班族…… “我要听实话。” “好吧，我在想你。”顺带眨巴眨巴眼睛，表示我很真诚。 她刚刚确实是在想跟他有关的事情，这话没毛病！ 鹰目缓缓地眯起。 向暖立马举起右手。“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话！比珍珠还真！” 刚好路口红灯，牧野将车子缓缓停下，长臂一伸，掌心就揉上她柔软的发丝。“小笨蛋。” 向暖咧着嘴傻笑。 牧野打开储物格，拿出一颗水果糖，剥了糖衣塞进她嘴里。 “唔——”向暖含住糖舔了舔，旋即笑得更加开心。 嗯，真甜！ 隔天，向暖醒来的时候是八点多，吃了牧野亲手做的早餐之后，就被他拉着出门去了。至于去哪里，某人三缄其口，她怎么旁敲侧击严刑拷打都没问出来。 “我说牧长官，你该不会是要把我卖掉吧？我这是买一送一，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呢。你可真会做生意！” 牧野哭笑不得，趁着堵车的空隙，倾身过去吻了她一下。 旁边那辆车比他们刚好超出小半个头，司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恰好看到了这一幕，顿时就给他们来了几声颇有深意的口哨。 向暖红了脸，伸手过去偷掐某人的腰，掐完了侧头装作看车窗外，心脏却着实乱跳了好一会儿。 慢慢地，向暖发现问题了。 车子在逐渐远离市区的喧嚣，正向着郊区的方向飞驰而去，身边的车子明显少了许多。 向暖好奇得要死，但也知道这人的嘴巴比老蚌壳还严丝合缝，她就是磨破嘴皮子也没用，只好拼命按捺住自己骚-动的小心脏。正按捺得无比辛苦的时候，车子终于在一处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地方停了下来，目测是个森林公园。 牧野推门跳下车，将驾驶座上呆呆愣愣的人给抱下来。 一旁显然等了有一些时间的几个人立马凑了过来，热情且恭敬地打招呼，嘴里喊着“牧先生，牧太太”。 向暖看到他们手里的摄影器材，总算有点摸着头脑了。 “拍婚纱照。但是你现在身体不适合太劳累，简单拍几张好看的就行。” 听过来人说，最后这些照片都是压箱底的，也许等彼此七老八十的时候才会翻出来瞅两眼。 心里的猜测被证实，向暖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可小心脏还在骚-动。她确实不在乎这些形式，但如果有，那自然也是好的。等将来两个人年华老去，还能翻出来，看一看彼此年轻时的模样。 那摄影师叫jack，是牧野的朋友的朋友。一看就挺高傲的一个人，搞艺术的人都有点傲气，在牧野面前却显得很好说话。他那几个助理看牧野的时候，甚至明显有点犯怵。 其中一个助理是个年轻的女孩子，拼命地往向暖身边凑，好像把她当成了救命稻草似的。 向暖在心里偷笑。牧长官冷冰冰的模样实在太能吓唬人了。他其实没有故作冷酷，可他一张俊脸没有一点表情，眼神锋利，气场强大，一般人哪里招架得住？ 简单的寒暄之后，向暖就被女助理和化妆师给拉到一辆房车上，换了衣服就在脸上涂涂画画。 化妆师一边技术纯熟地在向暖脸上涂抹，一边告诉她，今天要拍三套衣服，这些衣服都是牧野亲自挑选的。选好之后，他们拿去干洗过也熨烫过，保证干净又笔挺。 后来，女助理像是终于忍不住了，笑得极不自然地说了一句：“牧先生好像很严肃。” 向暖又想笑，但忍住了。“他是个面瘫，不是故意板起脸来吓人。” 可正因为不是故意装出来的，那才更吓人。 助理讪笑两声，又奉承道：“你跟牧先生看起来真般配，金童玉女似的。” “谢谢。”向暖不在乎这话里有几分真心，反正好话总是让人比较舒服的。 化妆师的速度很快，化妆盘头发，指尖翻飞间，就全都弄好了。 然后，向暖被引到全身镜前。 “牧太太，你看看还有哪里不满意？” 婚纱是牧野亲自选的，样式自然没问题，也很适合向暖。 向暖的视线锁定镜中人的脸，然后就被惊到了。 镜子里的人瓜子脸大眼睛，睫毛根根分明，鼻梁高挺，嘴唇更是漂亮极了……看起来比荧屏上那些用了好几层滤镜的女明星还要出彩。 这还是她吗？ 向暖不禁怀疑，于是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镜中人也做了同样的动作，确信无疑就是她。 “你的技术真的太好了。动作这么迅速，效果还这么好。” 果然，人除了靠衣装，还要靠化妆！ “是牧太太底子好，我只是简单修饰就有这样的效果了。这就是大家常说的天生丽质难自弃吧？” 向暖被夸得通体舒畅，脸还有点发热。 “如果牧太太没什么意见，那咱们就出去吧？” “好。”向暖咽了一口唾沫，想着牧长官的反应，心脏立马就跳得飞快，扑通扑通地重重撞击着胸口。 婚纱的尾摆有点长，两个助理一起帮忙托着，化妆师再小心地扶着向暖下了房车。 牧野跟摄影师就站在不远处，每个人手指间都夹着一根烟，远远地就看到白色的烟圈袅袅上升。 房车这边一有动静，牧野的视线就转了过来，迅速锁定目标。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款式简洁大方，没有半点多余的修饰。可他身材实在太好了，最普通的服饰也被他穿出了手工定制的感觉，两条长腿更是结实地抢了风头。 向暖站在车门旁，莫名的有些羞涩，下意识地想咬嘴唇。 “牧太太，不能咬嘴唇。” 向暖吓得立马松开。眼看着牧野将手里的烟按灭丢进垃圾桶，然后迈着略显急切的流星大步朝自己走来，她仿佛回到了刚认识他的日子，心脏激动得都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连呼吸似乎都不顺畅，空白的脑子里仅剩一个特别花痴的念头——怎么可以这么帅呢？ 熟悉的阳刚体味盈满了呼吸，男人高大的身材极具压迫感地停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向暖一抬头，就被眼前阳刚而英俊的面容给晃得阵阵晕眩。 “牧长官，我有点头晕眼花。” 牧野原本还在陶醉于自家小娇妻的美貌当中，一听她说头晕，立马就紧张得一把托住她的后腰。“怎么了？很不舒服吗？” “不是，你太帅了，晃得我头晕眼花。” 这话一出，方圆十几米之内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牧野眼里也有了笑意，宠溺地低头望着她，很想把人搂紧狠狠地亲她。但这里实在不是合适的地儿，只好将自己那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全都放出来坐镇山河。 向暖“啊”的叫了一声，后知后觉地害臊起来，拼命地把脸往他胸口钻。 都怪男色太诱-人啊！ 化妆师吓得大喊：“小心点，别把妆给弄花了。” 向暖于是僵在那不敢动，跟被点了穴道似的，惹得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笑完了，大家也就速度赶往事先已经选定的拍摄地点，准备开始干正事了。 jack既然是牧野的朋友介绍过来的，那在摄影领域的造诣自然是不容置疑的，不管是取景还是摆姿势都颇有心得也颇有新意。 有些高难度或者激烈的动作，向暖现在身体特殊，自然是不能做的。好在牧野天生神力，别的新郎要抱新娘都吃力，他单手就能将向暖给举起来，还是毫不费力那种。 jack也很会利用他这方面的优势，想出来的动作都是前所未有的，他拍起来跟打了鸡血似的，一旁的助理化妆师也看得热血沸腾，第一次见到婚纱照这么拍的。 第一套婚纱很快拍完了。 第二套是军官装搭配配旗袍，选址是一处颓垣残壁。 牧野本就是军人出身，身姿笔挺还十分硬气，军官装在他身上简直就是浑然天成。向暖一袭旗袍勾勒出漂亮的身段，小鸟依人一般倚在他身旁。那画面，不需要任何pose就足够惊艳了。 第三套是迷彩服配军靴。 牧野穿这种衣服就是本色演出，效果自然是不用说的，小助理都忍不住尖叫出声了。 向暖肤白貌美气质温婉，穿上帅气硬挺还野性的迷彩服，愣是穿出了一种***惑的味道，让人有种想要粗鲁地将它剥下来的冲动。 jack效率奇高，三套衣服，一个上午就搞定了。 最后那套迷彩服，牧野直接跟jack说要穿着走，回头再给他们送过去。 向暖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疑问，就被他一把抱起来，直接走向他们的车子，闹得她脸面又是一阵滚烫。车子发动之后，她才想起什么，惊叫道：“哎呀，你走这么快干什么啊？我都还没看到照片呢。” “最迟晚上就能看到了。”说着，他从储物格里拿出一袋子面包给她垫垫肚子。 向暖接过面包，撕开包装的时候看到自己身上的迷彩服，不解地问：“为什么要把这个穿回家啊？你不是很多迷彩服吗？” 牧野看了她一眼，笑笑，没有回答。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了锦绣园。 牧野直接将人扛上楼，一路扛到了浴室的全身镜前。 向暖从镜子里看到他的眼神，再感受着腰上顶着什么，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他想干什么了。轰——俏脸彻底烧了起来。 牧野亲在她的脖子上，手也极其不安分，嗓音沙哑地说：“第一眼看到你迷彩服，我就想当场把它给撕了……就像这样……” 之所以借用摄影室的服装，是因为就算真撕了没关系，赔点钱就是了。他的那些迷彩服可是名副其实的军装，怎能亵渎？ 第402章 战场上的你原来是这样的 最后，向暖身上那套假的迷彩服果真惨遭毒手，被牧野撕了个彻底。而她本人也被欺负得很惨，被欺负得晕过去的时候她还在想：这人之所以在车上让她吃那些零食水果，绝对是早有预谋的！ 牧野将人放进舒适的大床，盖好空调被，满足地舔了舔嘴唇，像一头刚刚吃饱喝足的豹子。只不过，这吃饱喝足的是某个地方，肚子这会儿已经空得咕咕直叫了。 一个人的时候也提不起兴致做菜，他直接给自己做了一碗面，对付了一顿。 碗筷刚放下，jack的电话就到了，说是照片已经给他发过来了。“如果你觉得没问题，我就把所有的底片都给删了。” 牧野打开电脑，打开邮箱，下载了那个庞大的附件。 jack的动作果然很快，发过来的居然是精修过后的照片。 对牧野这样的客户，摄影室那边自然不会有挑选几张照片的规定，于是所有好看的照片都打包发了过来，足足有数百张之多。 牧野难得有这样的耐心，一张一张照片过目，每一张都看得非常仔细。他虽然不懂摄影，但审美还是不错的，自然看得出来这些照片都是精品水平。 看完之后，牧野就给jack打了电话，让他将底片删除干净。 至于要洗出来使用的照片，自然是要向暖来挑选，所以要晚点才能回发。 向暖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太晚了，不适合胡吃海喝，牧野就特地给她熬了骨头青菜粥，让她美美地吃了一顿还不用担心消化问题。 吃完了，牧野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告诉她：“照片已经发过来了。电脑开着，自己去看。” “哇——”向暖惊叫一声，一阵风似的就窜进房间去，都忘了自己是个揣着金娃娃的国宝了。 电脑确实开着，连界面都是第一张照片。 向暖激动得手都哆嗦，眼睛瞪得老大，脸都快贴到屏幕上去了，不时惊呼尖叫，都是“这张拍得真好”“那张拍得好棒”之类的，虽然说有点自己的东西都是好的意思，但照片拍得好也是事实。 最后一张看完，向暖站起来跑出客厅，激动得手舞足蹈。“我看过别人的婚纱照，都没我们拍得好。唯一的遗憾就是，你都没笑，全程装酷。不对，你是真酷。” 牧野哭笑不得，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将人拉到怀里搂着。“爷咧着个嘴笑得跟傻子一样，你觉得能看？” 向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抖了三下。确实有点吓人！ “一会儿你挑九十九张最想要的，我给摄影室发过去，做成相册。” 向暖一张俏脸顿时纠结起来。“我觉得每一张都很好看，怎么办？” “那就不选了，全都要。”霸气侧漏，一锤定音。 向暖双眼发亮。“这样可以吗？” “没什么不可以的。”有钱就可以办，不是什么难事。 向暖顿时觉得心满意足，在他怀里窝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立马又窜起来。“我还没给晓敏看呢！” “改天叫她过来看吧。”牧野将人拉回来，锁在怀里亲一亲摸一摸，看到她脖子里露出来的痕迹，眼眸就深邃了几分。 向暖于是掏出手机给李晓敏打电话，让她明天过来看婚纱照。“……几百张呢，每一张都很好看，你明天带贝贝一起过来看吧。我早点起来买菜，给你们做好吃的。” 姐妹两又聊了一会儿，向暖就听到贝贝在那边哼哼唧唧要妈妈，赶紧挂了电话让好友去照顾孩子。扔了手机，她更加放松身体靠在男人宽厚的怀里，半眯着眼睛十足一只懒猫。 牧野不时从果盘里拿起水果塞到她嘴里，看她吃得心满意足，自己也觉得满足。 向暖迷糊地躺了一会儿，突然又想起什么，大叫一声。“哎呀，衣服被撕坏了，怎么办？都是你啦，用脱的不行吗，非要用撕的？” 但是想到当时的场面，她也觉得羞耻又刺激。是不是人都又这种嗜好，无关性别？ 某人低下头，啃着她的耳朵说：“你不也很喜欢吗？我记得，你当时都激动得发不出声音了，还把我夹得特别紧……” 向暖立马双手捂住红布一样的脸，决定再也不要出来见人了。 牧野满意低笑，心情好得能开出花来。 第二天，李晓敏就带着贝贝过来蹭吃蹭喝顺带看婚纱照。 在她们进门不久，牧野就出门办事去了。 “快快快，我要看婚纱照。” “呐，在电脑里呢，自己去看。” 李晓敏直接将贝贝往向暖怀里一塞，冲过去打开电脑。很快，屋子里就回荡着各种惊叹单音或者语句，经久不绝。 向暖让贝贝在地上玩儿，自己也弯腰俯身凑到屏幕前，明明已经看过了，但还是很激动。 “我好喜欢迷彩服那个啊。向小暖，你穿迷彩服好诱惑啊！我是个女人，我看得都想把你扑到，你家男人可怎么忍得住？” 正说着，李晓敏突然发现向暖露出的胸口出那斑驳的痕迹，立马抓住她的衣领放声尖叫。 “我就知道。他要是忍得住就不是男人！” 向暖今天特地穿了有领子的衬衫，就是为了遮住昨天留下的痕迹，谁知道一不小心还是暴露了。 “啧啧啧，兵哥哥的战斗力果然惊天地泣鬼神啊。这得多激烈，才能留下这么多痕迹？这身迷彩服，只剩下尸体了吧？来，偷偷告诉我，一共做了几次？” 向暖的脸更红了，赶紧转身跑开，配着贝贝玩儿去了。 李晓敏在身后哈哈大笑，又说了几句露骨的玩笑话，臊得向暖脸红得快滴血了。 贝贝不知道妈妈在笑什么，也跟着露出红嫩的牙床，笑得跟鸭子似的嘎嘎。 李晓敏和向暖一起看着她那傻乎乎的样子，都忍不住哈哈笑个不停。 笑够了，向暖就把贝贝交还给李晓敏，自己进厨房去洗手做羹汤。她已经很久没干这事儿了，因为每次一闻到油烟味就要吐个天翻地覆，张妈和罗筱柔都不敢让她靠近厨房。 屋子里没什么危险品，果果有好些玩具也在这里，李晓敏索性就丢了玩具在沙发里，让贝贝自个玩儿。她自己则摸进厨房，跟向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得知牧野离开部队，回到市里工作，不知内情的李晓敏自然不认为可惜，反而觉得向暖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应该庆祝。 向暖笑了笑，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姐妹两外加一个小孩儿，在家里窝了大半天，就是吃吃喝喝外加聊天，也觉得很开心。 傍晚时分，牧野进了家门，下了班的郑魁也刚好亲自过来接人。 向暖自然留他们一家子吃了晚饭。饭后她跟牧野一起将人送到小区门口，等出租车走了，他们就牵着手去看电影。 那是最近刚上影的军事战争动作片，特别扬国威特别热血的一部片，网上评价高得一塌糊涂。男主角还是退伍特种兵，虽然整部片有着浓厚的英雄主义，但相比其他的影片已经是绝对的佼佼者了。 这种影片，牧野能接受，向暖也喜欢，皆大欢喜。 一场电影下来，向暖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心里只剩下生在这个国家的骄傲和自豪。片子最后，国旗升起的那一刻，眼泪更是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从电影院出来，向暖还沉浸在剧情里无法自拔，眼睛湿湿的，嘴巴也嘀嘀咕咕说个不停。其中一句话更是反复说了好几次，感慨万千的那种—— “无论这个国家有多少的毛病，可它给了我们和平的生活，而且它一直在进步！就像网上说的那样，我们不是生在和平的时代，而是生在和平的国度！” 牧野看着她红红的鼻尖黑亮的眼眸，没忍住在人来人往的地方伸手摸她的脸。她那句话可算是说到了他心坎里，作为一名军人，他比谁都热爱这个国家，无论它有多少的不足。他不能强迫别人跟他一样的想法，但向暖作为他的妻子，在这方面能够跟他合拍自然是最好的。 向暖仰起脸对着他笑，然后伸手抱了一下他的腰，说：“我看到男主角，就像看到战场上的你一样。我很感动，也很骄傲，但更庆幸。” 说着，两颗晶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牧野差点儿没忍住在人来人往的地方亲吻她，更想狠狠地进入她，用最直接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一个星期的假期一晃就过了。 星期一，牧野要到缉毒大队去报到。 今天的缉毒大队一点都不平静，大家都知道今天队里要空降一位大队长，据说是军人出身，特别铁血无情，一时间颇有点人心惶惶的意思。 “来了来了！”有人从外面跑进来通风报信。“我靠，传言绝对不是假的，你们一会儿看了就知道。” 说着，那人还抖了抖。 于是，一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正襟危坐，装作认真忙碌的样子，偏偏又忍不住往门口偷瞄，心里好奇得跟有只淘气的猫儿在不停抓挠一样。 “哒-哒-哒……”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最后到了办公室门口。 大家抬眼望去的时候，只觉得炫目的晨光中，出现门口的那个人仿佛一把利刃破空而来，势不可挡。 第403章 所以，这是惊喜？ 早上把丈夫送出门，晚上等着他下班回家，这对向暖来说绝对是新奇的体验。 一整天下来，她都跟等着外出工作的父母回家的小孩儿似的，兴奋得不行。 等时间到了，她站在门口，看着牧野的车子缓缓地驶进院子的时候，莫名的就湿了眼眶。 牧野的眼光何等毒辣，一眼就看出她的眼睛又哭过的痕迹。“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一切都很好。” “那你哭什么？” “没哭，刚刚看了个笑话，笑出了眼泪。” 牧野也不戳穿她的谎言，只是搂着她亲了两口。 向暖立马恢复了笑嘻嘻的样子，追着他问：“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同事们好不好相处？上司有没有为难你？” 她只知道牧野要去缉毒大队上班，却不知道他是去做头儿的，还担心有人会为难他呢。 “怎么，对你男人这么没信心？觉得我像那种随便被人欺负的软柿子？” “那绝对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其实是向暖想多了，她印象中部队里的人脉关系都很简单，牧野在那里也是如鱼得水。可缉毒大队在她看起来就是警察局的一个部分，警局可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人际关系自然也复杂得多。 牧野轻掐她的脸颊。“放心吧，我既然选择了这个工作，就有足够的信心和能力去把它做好。何况，敢随便欺负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向暖听了哈哈笑，摸着自己的肚子问：“你是说他吗？” 想到这孩子生出来在爸爸头上作威作福，她就笑得合不拢嘴。那样的话，小家伙的屁股估计得开花吧？到时候，老公和儿子各占一头，她帮谁好呢？ 牧野瞥了她肚子一眼，也跟着勾了一下嘴角。 这小东西真是个儿子，他肯定得从小就将人扔到部队里去历练，否则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崽子肯定要养成二世祖。女孩儿任性娇气一点没什么，男孩子软弱没担当怎么行？ 当然，这话现在还不能跟向暖说，她该心疼了。 在牧野连着两天去缉毒大队报到之后，度过了反应期的向暖也开始不时去幼儿园看看，其实没什么事情需要她操心，她就是去点个卯看个心安的。在孩子们放学前，她一定会先回到大院，先是接果果放学，然后等老公下班回家。 但是，牧野才正常上下班两天，第三天就开始加班了。 具体忙点什么，向暖不知道，也不打算追问，只知道她睡着的时候，他都还没踏进家门。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他跟向暖说：“如果我没有回来，那就是去执行任务了。你也不用等我，照顾好自己就行。” 向暖听得心脏咚一声往下沉。在她的概念里，出任务是跟危险紧密相连的，但必须忍着不将担心表现出来，而是笑呵呵地点头。 “知道了。我等你回家。” 当天晚上，牧野果然没有回来。 向暖忍着没给他打电话发信息，就躺在床铺里，拿了本书边看边等，直到熬不住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床上还是只有她自己，旁边的床位一看就没人动过。拿起手机，也是安静一片。 向暖有点小黯然地坐起来，背靠自己的枕头，怀里搂着牧野的枕头，努力安慰自己：至少任务一完成他就回来了，不像以前那样必须熬个一年半载。而且，缉毒大队再危险，应该还是比特种部队好一点吧？ 这个问题，向暖无法确定答案，但也不打算要什么正确答案，就坚定这么认为。 两天见不到人，向暖心里着急，脸上还不敢表露出来。 好在第三天晚上，牧野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虽然身上的衣服几天没换都有点馊了，但人好好的就行。 向暖殷勤地跑进浴室去给他放水，然后跑进厨房去给他张罗吃食，简直就像小丫头见到了自家少爷，伺候得无比周到。 张妈见了直笑，都不好意思跟她抢活儿干了。 牧野洗了个舒服的澡，出来饱饱地吃了一顿，整个人满血复活，又是神采奕奕的铁血汉子一枚。 “陪我出去走走。” 向暖眨眨眼睛。“你不累吗？累的话还是早点休息吧。” 虽然不知道他这几天都干了什么，但从那套脏兮兮的衣服就可以猜到，这两天他肯定过得挺辛苦。没准就像他以前随口说的那样，在草堆或者泥坑里一蛰伏就是一两天，蚊虫咬了都不能拍打一下。 “没事。刚吃饱，也睡不着。” 向暖这才陪着他出了家门，并肩在大院里溜达了一圈。 对于这次任务，他只字未提，她也半句未问，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溜达一圈回来，牧野就直接睡下了。他这两天出任务，神经和身体都一直处在相对紧绷的状态，确实有点累了。 向暖反倒睡不着，但又怕吵到他，于是窝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敢动，还拼命地放松身体。他敏锐着呢，她要是身体僵硬，他估计很快就发现问题了。 向暖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终于在满鼻子的阳刚气息里睡了过去。第二天早早醒来，睁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俊脸，幸福得直冒鼻涕泡。 “早。”男人凑过来吻了吻向暖的嘴角。 向暖搭在他胸口的手臂往上移动，勾住了他的脖子。这么一勾就如天雷勾动地火，两个人在美好的早晨来了一场儿童不宜的运动，大清早的就一身汗水淋漓，连床单都湿了。 要不是牧野赶着去上班，估计还得折腾更久。两个人去浴室洗澡的时候，他差点儿就没忍住。 等洗完澡，穿戴整齐的向暖走过去拉开窗帘。 清晨的阳光从玻璃窗倾泻而入，带来一室的敞亮，连空气里漂浮的细微颗粒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牧野望着沐浴在晨光里的小女人，很容易就被蛊惑了，到底没忍住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的腰，在她脸颊上亲了两下。 “真好。”她笑眯眯地说，脸微微仰起，线条在暖色的阳光里更显柔和。 他也笑了笑，又亲了她一下。“出去吃东西吧。” 向暖刚刚经历了一场床上运动，大脑还有点迟钝，吃东西的时候慢腾腾的，还半眯着眼睛，一副迷糊的样子。 牧野吃东西就跟打仗似的，讲究速战速决，就算是在家里改不过来。他三下两下将肚子给填饱，拍了拍向暖迷糊的脑袋就出门上班去了。 向暖继续慢腾腾地吃早餐，吃完了才去幼儿园点卯。今天倒是有点事情需要她拿主意，就是之前转学走了的一个孩子又想回到温暖幼儿园。 其实这种事情，副园长甚至主任都能拿主意，只不过向暖这个正牌院长既然来了，自然就交到她手里了。 向暖和副园长都是一个意思，虽然孩子是无辜的，但这种家长一般都是事儿精，最好不要招惹。于是找了个已经满员的理由，拒绝了。 这本来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谁知道那个家长跟之前所在班级别的家长还有联系，得知了班上确切的学生人数并没有到招生章程上写的30个，就因此闹上了。 那位家长是个编辑，平常就跟文字打交道，于是在网上发了个贴子，又给温暖幼儿园做“免费宣传”了。 向暖收到消息之后，果断地给牧野打个电话，让他帮忙解决。经历了上次的事情，她现在已经不像从前那么天真了。很多事情都不是非黑即白的，牵扯到网络更是剪不断理还乱，即便有理有据也不见得能够占据上风，所以必须得迅速地采取措施。 牧野对她知道把难题丢给自己男人的表现深感欣慰，还夸奖了她一通。 至于牧野具体是怎么操作的，向暖没问，反正跟那个帖子相关的内容很快都被删了个干净，那家长也没上门来闹腾。 时间像指缝间的沙子，不知不觉就溜走了。 眨眼间，日子就来到了七月初。 果果迎来了她的暑假。 向暖本来想问牧野是否有假期，看能不能一家四口来个小旅行，哪怕只是去周边的城市溜达一圈也好。 “等婚礼结束再说吧。” 向暖眨巴眨巴眼睛，一脑门的问号。“什么婚礼？你有兄弟要结婚吗？” “不是兄弟要结婚，是我要结婚。” “啊？”向暖张嘴瞪眼，大脑反应异常缓慢，过了一会儿突然惊叫一声，眼睛也跟着发亮。“牧长官，你、你……” 尽管他已经离开了部队，可她还是习惯喊他牧长官。 牧野见她傻乎乎的样子，失笑摇头，然后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小笨蛋，不结婚我给你设计婚纱干什么？” “可你没跟我说啊。爸妈知道吗？” “就你不知道。” 向暖眼睛瞪得更大更圆，里面仿佛有上好的钻石在闪闪发亮。“所以，这是惊喜？” 额头立马又挨了一指弹。 “不然呢？”难道还是惊吓不成？ 向暖咬着嘴唇，呆呆地看着他，突然就咧嘴笑了，手臂往他脖子上一挂。“啊啊啊，我要做新娘子啦！牧长官，我爱死你了！” 热情似火似扑上去，在他脸上吧唧吧唧亲了好几下。 形式确实不重要，可她喜欢惊喜呀，尤其是这惊喜还来自牧野。 被人用心对待的感觉，再幸福不过了！ 第404章 新郎不见了 婚礼安排在七月十九日。 向暖一直到婚礼前一周，才知道自己要做新娘子，自然所有的准备工作都跟她没什么关系。即便知道之后，她也没啥好操心的，只需要等着日子到来即可。 她肚子里的小家伙已经满四个月了，按照医生的意思，最近就能感觉到胎动了，所以她每天都雀跃地期待着，简直比对婚礼还要期待。可是左等右等，还是没等到传说中那种有一尾小鱼在湖水里游来游去的感觉，害得她很是担心，甚至主动给徐霞打了电话。 徐霞也不能确切地告诉她什么时候就能感觉到胎动，毕竟这是因人而异的，只说产检没有问题，就说明孩子好好的，不用担心，等着就对了。 向暖这才放下心来。 相比于向暖的悠闲，牧野忙得一塌糊涂。缉毒大队那边本来事儿就多，他又是新官上任。婚礼这边虽然有牧高峰和罗筱柔帮忙，但他也不能完全撒手不管，偶尔也要分一点精力过去。最后就变成白天忙工作，晚上再忙点跟婚礼有关的事情，连睡眠时间都被压缩了。 不过为了不让向暖多想，他一般在向暖睡着以后再加班加点。向暖已经进入嗜睡阶段，一旦睡着了就很难被吵醒，倒是方便他行事。 牧野有心补偿向暖一个婚礼，却也没想弄得太高调，宾客名单上的人都是牧家的亲戚或者特别交好的朋友。向暖没有亲人，就只请了高逸尘和李晓敏，还有温暖幼儿园的同事，也就是传说中的闺蜜团。 向暖曾考虑过要不要给向玉林打个电话，可是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决定放弃。如今的生活很平静，她不想再横生事端了，那样对谁都不好。何况，人家也不见得在乎这些。 眨眼间，时间来到了七月十六号，婚礼马上就要举行了。 这些日子好吃好睡，心情也好，向暖明显长胖了一些。她站在镜子前，用双手丈量自己的腰，皱着眉头略有些担心：“我胖了不少，婚纱会不会穿不上啊？” 闻言，牧野走过去，自己亲手给她丈量，然后十分肯定地回答：“不会。” “你确定？”向暖表示怀疑，又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她的气色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看着粉粉嫩嫩的，以至于李晓敏一见她就调侃，说些“有男人滋润果然不一样”的话。 “确定。” 向暖点点头，身体往后靠在他胸前。“好吧，我信你的。” 牧野勾了一下嘴角，双手在她腹部交叠，那里隆起的弧度已经很明显了。脱了衣服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很漂亮的弧度，用手去触碰的感觉更好。 向暖立马笑了起来，双手一起捂他的手背上，就像两个人一起护着他们的宝贝。这种感觉，特别的美好，叫人想要永远沉醉不醒。 “啊——” 向暖倏然瞪大眼睛，尖叫声脱口而出，整个身体也因此而僵硬在那，一动不敢动。 刚刚、刚刚是她的错觉吗？肚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窜动…… 向暖感觉得到，抱着自己的男人也是浑身僵硬，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所以，这不是错觉。 “牧长官，你也感觉到了，对不对？他刚刚动了，对不对？” “嗯。”牧野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但仔细看他的眼睛，就能发那里面一点都不平静。 得到确定答案，向暖激动得差点儿没蹦起来，她拉开牧野的右手，拉着他的左手一起在肚皮上探来探去，指望着肚子里的小家伙能够再给一点回应，证实刚刚真不是他们的错觉。谁知道小家伙调皮地跟他们作对，那一下之后就不给反应了，不管他们怎么摸都没用。 “是不是我们心理作用啊？”向暖小小的失望了一下，又开始怀疑刚刚他们都产生了错觉。 牧野低着头，目光深沉地望着她的腹部，闻言坚定地摇头。“不是，我很肯定。” 好吧，向暖还是很相信牧野的敏锐的，既然他两次都给了肯定答案，那准没错，于是又高兴起来，嘴巴咧得都快跑到耳朵那去了。 “你刚刚什么感觉？像不像一条小鱼在岸边的浅水洼里搁浅，拼尽力气窜回深水区的那种感觉？” 牧野听了哭笑不得，孩子又不在他的肚子里，他能够隔着肚皮感觉到动静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能分辨得这样清楚？但是见她兴致勃勃的样子，又不忍心打击她的热情，于是就“嗯”了一声。 向暖心满意足地放松身心靠回他怀里，但扔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肚皮上，颇有些随时待命的意思。“牧长官，我现在感觉特别幸福，好像瓢在云端的感觉。” “小笨蛋。” “呵呵……” “好了，时间不早了，洗澡睡觉去吧。” 向暖嘴上应了，人却一动不动，一方面是犯懒，另一方面是贪恋这种安静地相依相偎的感觉。 牧野了解她，于是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将她抱进了浴室。 孕妇不适合经常性泡澡，所以牧野直接拉着她来到喷头下，一起洗了个淋浴。 牧野那方面的需求本来就比一般男人强，加上娇妻在怀，身材窈窕面容秀美，很快便有了反应。简单清洗之后就拉过大浴巾将人包裹起来，抱着匆匆回到床上。 利剑入鞘，渐入佳境的时候，向暖的腹部突然又是一阵骚动。 正沉醉欲海的两个人仿佛被人点了穴道，浑身一震之后一起僵在那，视线都盯着向暖隆起的小腹。 那尾还看不见的小鱼儿这会儿像是被爸爸的动作给惊扰到了，不安分地在他的领地范围摇头摆尾游来游去，也不知道是抗议还是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牧野单手撑住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贴上线条优美的隆起，感受着掌心下一阵接一阵的骚-动。 那是生命的脉动。 他的心脏轻颤，连带着喉咙也紧缩得厉害。仔细看，他的眼睛还有点微微泛红。 “嘻……”向暖突然笑了，眼泪猝不及防地从眼角渗了出来，并且越流越多，像是缺堤的河水一般停不下来。“牧长官，你高兴吗？” 牧野吻了吻她的眼角。“嗯。” 向暖深深地吐纳了一口气，眼泪慢慢止住。“网上不经常有人问，生儿育女是为了什么吗？我想，大概就是为了这样简单的感动吧。有一个美好的小生命，随时随地地带给你快乐、感动，还有满足，让你觉得不虚此行……” “嗯。”牧野毕竟是个铁血汉子，他是不会费心思去想这些感性的问题，他向来信奉在法律和道德的范围之内心随意动，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真好。” 这样真好。 两个人低声说了一会儿话，才慢慢意识到刚刚两个人在做什么。这会儿牧野都已经软下来了，也没心思做那事，于是就在向暖身边躺平，然后伸手将她揽到怀里搂着。 向暖想到被打断的好事，忍不住吃吃地笑了两声，然后发出一声喟叹，满足地趴在他胸口。 等她睡着之后，牧野才将人小心地放回床铺里，然后坐起来，目光深沉地盯着她的小腹。 向暖这会儿一丝不挂，但白皙窈窕的身子此刻并不能让牧野生出半分欲念，他眼里看得到的只有那微微隆起的小腹。盯着看了许久，他才小心地将手覆上去。出乎意料的，几乎是在他贴上去的同时，掌心下有了动静，似乎在回应他的动作。 呵…… 牧野无声地逸出一声笑，手掌心又试着移动了一下位置，这次没得到回应，但他也不觉得失望，反而在心里轻声地说了两个字。“睡吧。” 缓缓地，牧野弯下腰，在那孕育生命的地方轻轻落下一个吻。 这天夜里，一向很少做梦的牧野做了个梦，梦到了一池清澈的湖水里，一个长着尾巴像小鱼一样的娃娃窜来窜去，动作敏捷，嘴里还发出咯咯的笑声。他凑近了去看，发现那娃娃竟然有着跟他一模一样的脸，顿时就吓得醒了过来。 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漏进来，在靠窗的位置洒落几个柔和的光圈。 难得的，牧野居然生出了一种“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身在何处”的迷糊感。但也只是一刹那的事情，他很快便清醒过来。 向暖还在他怀里睡得香甜，连睡着了嘴角都是带笑的。她半条腿搭在牧野肚子上，小腹贴着牧野的腰，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隆起的弧度。 想到刚刚那个梦，牧野不由得失笑地轻捏了一下向暖的鼻子。都怪她没事儿就说要生一个小号的他，否则他不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因为要上班，牧野虽然贪恋却还是拿出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坚定地将向暖的手脚慢慢地挪开，并熟练地往她怀里塞了一个枕头。 向暖起来的时候，牧野早已经出门去了。这段日子，她嗜睡得厉害，这种情况是常有的，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 谁都没料到的是，牧野居然在这个时候出任务去了，一个电话都没有。眼看着时间已经是七月十八日傍晚，也到了下班时间，牧野还没有要回家的意思。 这下别说向暖，连牧高峰都有些着急了。 明天就是婚礼了，新郎官却不见人影，能不急吗？ 第405章 床上的俯卧撑 李晓敏本来要给向暖办个单身派对的，可新郎官到这个时候还没回家，向暖哪里还有心情搞什么派对？ 向暖倒不是担心婚礼不能如期举行，就算现在说取消婚礼也没什么关系，她是害怕牧野会有危险！她要的只是这个人好好的，其他的都是附属，有没有都不影响。 之前牧野说过的，婚礼前后这几天，他不会出任务。现在却突然就不见人了，肯定是有什么环节出了差错，他不得不亲自上阵。要他这个队长不得不亲自上阵的任务，危险程度自然也非同一般！ 怎么办？ 向暖不停地在心里问自己，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却还不敢表露出来，生怕惹得公婆也更加担惊受怕。 牧高峰和罗筱柔也是一样，心里焦急，面上却不显，甚至还一再地安慰向暖。只是等向暖回房间之后，罗筱柔才担忧地问丈夫：“现在怎么办？要通知亲朋好友婚礼取消吗？” 现在通知还来得及，否则等明天亲朋好友都来齐了，那就更不好办了。 “不用，再等等。牧野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 罗筱柔张了张嘴，可最后什么都没说。牧野当然不是没分寸的人，可他在缉毒大队干的也是危险工作，危险这东西能跟你讲分寸吗？刀枪能跟你讲分寸吗？ 一家人就这么焦急地等到将近晚上八点的时候，终于接到了牧野的电话。 “向暖，你今晚不是有个单身派对吗？现在让爸妈安排人送你到酒店，不过不能玩太晚，明天要起得很早。” 向暖听他的声音中气十足，不像是有事，这才放下心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见了你再过去。” “小笨蛋，结婚前一天，新郎新娘是不允许见面的。这是规矩，老太太信这个。” 向暖特地跟罗筱柔确认了一下，得到肯定答案，只好让司机把她送去酒店。 酒店是牧野早就安排好的，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而且都布置好了。 李晓敏和温暖幼儿园的四个没结婚的同事都已经到了，一个个换了睡衣等着向暖这个新娘子。 结果向暖一到，李晓敏就拿出了一套特别性-感、若隐若现的黑丝睡裙，逼着向暖立马换上。向暖被她们这么一闹，心情彻底放松下来，也就没多余的精力去胡思乱想了。 向暖不知道的是，她出门没多久，罗筱柔和牧高峰就开车直奔医院了。 牧野打电话的时候，人其实就在手术室里。 是的，牧野受伤了。他之所以强烈要求向暖去参加单身派对，就是怕向暖知道他受了伤，会要求取消婚礼。 在去医院的路上，罗筱柔用力拍了两下自己的膝盖，急得嘴里都快长燎泡了。“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啊？” 牧野的伤在肩头，子弹从肩头打进去，好在没有伤到要害。 牧高峰他们到达医院的时候，手术已经结束了。 牧野躺在病床上，人是清醒的，除了脸色有点白，看起来倒没什么大碍。 罗筱柔很想数落他一通，可是看他这个样子，最终还是忍住了。“你确定明天还能应付？” 结婚是个体力活，一整天忙碌下来，就是身体健康的人都累的够呛，可况他是个伤患。 “妈，放心吧，我可以的。”不过是招呼一下客人，又不用上山下海，他还没那么脆弱。 罗筱柔叹了一口气。“总之你别逞强，要是受不住了就说出来。来的都是亲戚好友，大家会理解的。” “我知道。” 牧高峰也说：“行了，让他吃点东西早点休息吧。” 罗筱柔就把带来的饭菜和补汤拿出来，看着牧野吃下去，然后盯着他睡下。 牧野出任务两天没有好好休息，加上又受了伤，精神头不足，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罗筱柔和牧高峰一起在病床前守了一阵，就回家去了。医院里有牧野的同事帮忙照顾，他们倒也放心。 相比起医院这边略有点沉重的气氛，酒店那边可是彻底玩嗨了。没有外人更没有男人，几个女人彻底放飞自我，一个比一个没脸没皮，一个比一个更难搞定。 玩够了，几个人就凑在一起商量明天给新郎官出的难题。 这事儿是由李晓敏负责的，她已经将题目都整理好打印出来，甚至道具都准备好了。 一共9个题目，全都是捉弄人的法子，总之就是怎么刁钻古怪怎么来，怎么搞笑怎么来，只要把气氛给炒嗨了就行了。当然，深情表白这种环节自然是不能少的，毕竟是婚礼么。 向暖拿过题目卡，从头到尾过了一遍，对其中一个提出了异议。“九十九个俯卧撑，会不会太多了？九个就行了吧？” “怕什么啊？你家男人可是兵哥哥，九十九个俯卧撑算什么啊？” “就是啊，九百九十九个我看都没问题。” “可是他这两天出任务去了，连着两天都在外面奔波，不知道消耗了多少精力呢。要不改成十九个？”向暖皱眉，她是真担心。牧野出任务回来都是很累的，大多数时候吃了点东西就直接睡下了。 “不行！你再求情，我们就改成九百九十九个！” “就是！” 向暖只好闭嘴，免得她们真的丧心病狂地改成九百九十九个。若是牧野平常的体能状况，那九百九十九个真难不倒他，可他本来就连着两天出任务，明天还要辛苦一整天，哪里扛得住？ 还是九十九个吧。 李晓敏双手往她脸上一贴，揉面团似的揉了两下。“好啦，别皱眉头了。你就不能对你家男人有点信心吗？” “她哪里是没信心？她分明是心疼啊！” “哈哈……这其实也不能怪她。你们想啊，她家牧长官白天要是太累了，晚上还怎么做俯卧撑啊？人家是希望留着精力，晚上两个人在床上做俯卧撑呢！” “哈哈……” 向暖一脸黑线地挥了挥拳头。“你们这帮女人，脑子里都是黄色废料。我鄙视你们！” “切——像你这种经常在床上做俯卧撑的人，有什么资格鄙视我们这些黄花大闺女？” 除了李晓敏，其他几个都是单身姑娘。 向暖知道自己嘴上功夫不厉害，以一敌多更是没有半点胜算，果断地将被子往上一拉。“不理你们了，我要睡觉！” 她这孩子气的举动，换来的是嚣张的哄堂大笑。 不过向暖怀着孩子，明天又要做新娘子，大家都没闹太晚，差不多了就真放她去睡了。 向暖这两天担惊受怕，夜里都没睡好，刚刚又跟她们玩闹了一番，精力更是所剩无几，刚沾上枕头没一会儿就睡迷糊了。 其他人还不想睡，于是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声音控制得好，向暖又睡得沉，倒也没有被吵醒。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夜里，向暖做了噩梦。梦到婚礼时间已经到了，牧野却还没有出现。她穿着婚纱站在台上，看着下面的人不知所措。突然有人从外面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丢下一句话：牧野出事了…… 向暖一着急，就这么尖叫着惊醒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李晓敏跟她睡一个床，着实被她吓了一跳。“哪里不舒服吗？” 其他人也都被吵醒了，先后都揉着眼睛坐起来，不解地望向暖。 向暖慢慢地缓过神来，摇摇头。“没事，只是做了个恶梦。” “梦到什么了？看你吓得，脸上上全是汗，连睡衣都湿了。” “梦到婚礼开始了，牧长官却没出现。我正在台上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突然有人跑进来，说牧长官出事了。我一着急，就吓醒了。” 李晓敏伸手抱住她，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没事没事，梦都是相反的。” “我知道。”向暖枕在她肩窝里，还有点魂不附体的迷糊和惊吓过后的虚软。 做伴娘的黄燕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五点了，马上天就要亮了，抓紧时间再睡一会儿吧。” 向暖起身拧了毛巾擦掉冷汗，又换了一套睡衣，躺回被窝里却怎么也睡不着。很想给牧野打个电话，听一听他的声音，可又怕惊扰了他的好梦，最终还是忍下了这份冲动。 “别胡思乱想了。新郎官好着呢，而且再过三个多小时就要来接人了。抓紧时间再睡一会儿吧。” “我睡不着。算了，你们睡吧，我起床洗个澡，然后吃点东西。” 其他人听她这么一说，也都跟着起床了，弄得向暖挺不好意思的。 今天一整天，向暖都会很忙，忙得吃东西都没时间，所以牧野安排了人早早地送了早餐到房间里，让她吃饱喝足再去换衣服化妆。 今天的化妆师也算是熟人，就是之前拍婚纱照时那位能够轻易化腐朽为神奇的大师级人物。 一见面，化妆师就审视了一下向暖的精神状态，然后点点头。“虽然有一点点黑眼圈，但睛神状态还不错。” “拜托你了。” “放心，保证你是最美的新娘子。” 向暖笑了笑，举起手机，翻出牧野的号码。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起床了吧？ 第406章 如狼似虎的女人 可万一他还在睡呢？毕竟，新郎官做个造型很简单的，化妆什么的，牧野决计是不干的。 向暖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把手机放下了。 累了两天了，还是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换上婚纱的时候，向暖发现，长胖了的自己用外侧的拉链刚刚好，不多一分，不少一寸。 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可以算得这么准确的？简直比精密的仪器还要可怕啊。 向暖惊叹着，突然笑了起来。 虽然说结婚是大喜的日子，新娘子多半都是喜笑颜开的，但向暖这一笑实在有些突然，其他人于是都齐刷刷地看过来，眼里都是问号。 “园长，你笑什么呢？” 向暖还没回答，李晓敏倒抢了个先。“她呀是在偷着乐呢。你们知道这婚纱是谁设计的吗？” “难道是国际最著名的那个设计师？就是经常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个？难怪这么特别这么好看。” “nonono，要是那样，她也不会高兴成这般。这婚纱啊，是今天的新郎官亲手为新娘子设计的，世界上独此一件。你们说她能不偷着乐吗？” 这话立马引来一片惊叹，连化妆师都十分意外地说：“看不出来啊，牧先生居然在服装设计方面也有这样的天分，真是叫人意外。” 其他人也争相附和，好一通夸奖。 向暖听了只觉得通体舒畅，她们夸的是她家牧长官，她却觉得比自己得了夸奖还要高兴。 正笑得合不拢嘴的时候，手机响了。 李晓敏帮忙拿起手机，一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立马挤眉弄眼，怪里怪气地说：“大家要不要猜猜这是谁的电话？” “哪里还用得着猜？绝对是心急的新郎官啦！” 向暖抢过手机，又在李晓敏腰上掐了一下，然后才接通电话。“喂？” “吃过东西了吗？多吃点，今天会很忙。” “我知道，已经吃饱了，刚换了婚纱，正准备上妆呢。她们都说这婚纱好看，把你好一通夸奖呢，得意不？” “还行。那先这样，一会儿见。” “好。” 挂了电话，向暖心里的担忧一扫而空，连笑容都比刚才灿烂了几分。 刚刚刻意走远一点的几个人又围拢过来，对着她好一通调侃，愣是把已经是有夫之妇什么都干过了的她调侃得脸发红发烫。 “你们这帮如狼似虎的女人！”向暖大叫。 “哈哈哈……” 一帮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得惊天动地。 向暖奈何不了她们，只得磨了磨牙，继续端坐在那让化妆师在脸上涂涂画画。今天可是她的大喜日子，她也想做最漂亮的新娘子，所以尽管端坐得有些腰酸也不皱一下眉头。 化妆师帮向暖化妆的时间，她的助理已经给伴娘黄燕装扮好了。黄燕样貌一般，打扮过后也没有特别出彩，但大家还是好一通赞美。 一般情况下，闺蜜团的妆容都是自己捯饬的，但化妆师有意讨好向暖，干脆让助理帮闺蜜团所有人都化了妆。 李晓敏虽然已经是一岁多孩子的妈了，却是这几个人里容貌最出色的，化了妆之后就更明显了。 大家自然又说了一通好话。 李晓敏也配合，特地学着古时候的美女翘了个兰花指抛了个眉眼，嘴里说着“天生丽质难自弃”，惹得其他人扑上去把她挠了个彻底，房间里立马一片鬼哭狼嚎。 向暖不能乱动，只能咬着嘴唇忍笑忍得十分辛苦，嘴角跟漏气似的扑哧扑哧个不停。 大约八点左右，向暖的妆容全部弄好了，貌美如花的新娘子新鲜出炉。 “我看看！我看看！” 闺蜜团争先恐后地凑了过来，很快眼里都露出了惊艳之色，惊叫声此起彼伏。 “哇撒！向小暖，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啊！要是生活在古代，肯定是走在街上一不小心就被纨绔子弟强抢回家然后金屋藏娇的那种！” “难道现在不是么？只不过是纨绔子弟变成了高大威猛的兵哥哥而已，但是也没差啊。” “哈哈哈……这话说得太有道理了！美人儿，让大爷亲一口！” “……” 向暖的五官本来就不差，在化妆大师的妙手之下，所有的优势都被无限地放大，生生地由清秀佳人变成了绝色大美人，看起来确实十分惊艳。 一头头发高高地盘起，隔着头纱依然能看到那漂亮的天鹅颈。脸颊两边分别垂下来一缕头发，用卷发棒打了个卷，两缕发丝贴着脸颊轻轻晃动，衬得眼睛更加大而有神，平添了几分妩媚。 她的头纱设计得也很漂亮，上面巧妙缀满了精致的亮片，在灯光或者阳光下闪闪发亮，十分惹眼。 “来来来，拍照拍照。我今天豁出去了，这一片绿叶做到底！” “我也是！” 几个人吱吱喳喳的时候，摄影师到了。 居然也是熟人jack。 其实以jack的名气，一般的婚纱照和婚宴摄像是请不动他的，这一方面卖的是牧家的面子，一方面卖的是夏明朗的面子，他这才两次破了例。 jack做事讲究效率，一来就开始动手指挥她们摆姿势，一帮人窜来窜去地配合着。 除了jack，还有另一个专门负责录像的摄影师，肩头上一直扛着一个大炮筒，镜头对着她们上下左右移动。 本来还有新娘和父母亲戚的合照的，但是向暖没有家人，就只有这帮闺蜜了。虽然来来去去就这么几个人，但jack毕竟是大师，想法多创意多。一帮人被他指挥的团团转还高高兴兴，半点没有冷场的感觉。 “新娘子，嘴巴收着点，笑得太灿烂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摄影师，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她可是最幸福的新娘子，当然要笑得灿烂一点啊。我见过摄影师让人笑得再灿烂一点，没见过嫌弃人家笑得太灿烂的。” 向暖被说得很不好意思，拼命地抿住嘴唇，结果这么一打岔，后面怎么笑都有点僵硬的意思，弄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jack干脆下令歇一会儿，让她跟好姐妹聊聊天放松放松，反正已经拍得差不多了。 “对了，快点把鞋子藏起来啊！” “对哦，差点忘了这个重要的事情！” 于是，两个人一人抓着一只大红色的婚鞋，在房间里四处找藏匿的地方。每个人都热情高涨，激动得好像在进行什么刺激的探险游戏。 等李晓敏打开自己的包包，施施然地将一只鞋子放进去时，其他人都笑翻了。 向暖也笑得眼泪都冒出来了，怕把妆容给弄花了，化妆师赶紧拿纸巾给她擦掉。 “来了！来了！” 定好的接新娘的时间是九点钟，但是八点四十多的时候，坚守第一道门的人就跑了进来通风报信，招呼大家一起去守门。 “哎呀，咱们的新郎官果然是急不可耐啊！” “有这么个貌美如花的娇妻，急色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哈哈……你们再说下去，新娘子的脸就要烧着啦。” “你们别废话了，保持战斗力，别两下子就把门给开了。” “……” 于是，一帮人搬上那些整人的道具，浩浩荡荡地跑出去坚守第一道门了。看他们那股兴奋劲，简直就跟打了一桶鸡血似的，可想而知等下要玩得多疯。 摄影师们自然也都跟着出去拍些有趣的照片跟视频了。 “哎，你们——”向暖很想让她们别玩得太过，牧长官性子严肃，不经玩的。可是转念一想，牧长官才智过人，应付几个小女子还是没问题的。再者，她这话要是真是说出口，她们肯定又要对着她好一通调侃。这帮女人个个如狼似虎的，还是让牧长官去应付吧，她趁机歇着比较好。 打定了主意要“坐山观虎斗”之后，向暖就彻底放松下来，坐在床上等着看好戏。想了想又拿出手机，自己给自己来了个自拍，拍完了将照片放大，对镜头里那张脸表示很满意。 化妆师果然是堪比鬼斧神工的职业啊！ 向暖很想发个朋友圈，但又觉得这样太高调了，最终还是抓着手机对着窗外的好天气拍了一张照片贴上去，附上文字——今天是个好日子！ 这句话虽然很平常，却是再应景不过。 向暖噙着笑，心里甜滋滋的想吃了蜜糖。就在这个时候，肚子里的小家伙突然窜动了几下，仿佛也在说：妈妈，我好高兴呀。 掌心贴上小腹，感受着掌心下的动静，向暖的笑容越加灿烂，刹都刹不住。 宝贝儿，再等一会儿，爸爸马上就进来了。 今天新郎官闯关一共有三道门，向暖这里是第三道门，房间的隔音效果也还不错，所以她也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只是偶尔能听到几声夸张的尖叫。 又过了一阵，声音终于清楚了一些。 原来，新郎官已经攻破了第一道关卡，闺蜜团这边已经退居第二道防线了。 向暖下意识地挺直腰杆，甚至差点儿屏息凝神。 算起来，两个人在一起马上就要四年了，说是老夫老妻一点都不为过。可此时此刻，隔着两道门，想到一会儿他就要一步一步走走到自己面前，向暖居然控制不住羞涩和紧张。 还有，怦然心动。 这一刻，向暖终于有点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一场盛大浪漫的婚礼。原来有仪式和没仪式，感觉是真不一样。 她以前也参加过婚礼，新郎新娘多半婚前就同居了很长时间，彼此都很熟悉了，可在婚礼上还是会激动得哭出来。 那时她不太理解，现在却是懂了。 也许是感受到了妈妈激动的心情，肚子里的小家伙今天也分外活泼好动，真就像一尾小鱼在水里游来游去，不时弄出一点大的动静。 向暖伸手双手一起贴在腹部，望着那紧闭的厚木门，想着门后同样盛装打扮的男人，心跳再一次加速。 第407章 梦中的婚礼 很快，第二道关卡也被攻破了。 到了这里，牧野的声音就很清楚了。 在第二道门快要被攻破的时候，几个闺蜜就已经退守第三道关卡，还往向暖手里塞了一根红绳。 这红绳一共有9根，向暖手里抓着一根，其他的8根都在别人手里，然后让新郎官猜哪一根是新娘子。 这玩法其实没多少技术含量，一般也就是瞎蒙，一根一根猜下来，总有对的时候。 当然，闺蜜团这边也可以光明正大耍赖，就算拉对了也说不对，趁机要红包或者出难题，反正今天的新郎官做冤大头是做定了。 只是向暖知道自家男人有多少能耐，这九根红绳没有任何区别，一般人是绝对不可能靠分析来得出结论的，但牧野有这个能耐。所以她很期待，也很紧张，连腰背都下意识挺直了一些。 这是最后一道门了，所以代表新娘子这边的人全都蹲守在这道门后，摩拳擦掌，就等着捉弄新郎官和伴郎团。这种机会可是千载难逢的，当然卯足劲了折腾。 “来来来，考验新郎官跟新娘子是否心有灵犀的时候到了。这里有9根红绳，新郎官来猜猜哪一根是新娘子。要是实在没有头绪，我们可以给提示哦。当然啦，这提示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大红包啦！只要红包发到我们满意了，我们就可以给一个提示哦……” 门外传来牧野的声音，问：“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 向暖屏息凝神，悄悄地捏紧了手里的红绳，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虽然知道这种所谓的心有灵犀不过是瞎说，但还是希望他能够分辨出来，就像他从茫茫人海里选择了她一样。 正想着呢，手里的红绳突然被用力扯住，红线瞬间绷直。 房间里的人都傻眼了。这是，一下子就猜对了？ 李晓敏哪里肯让牧野就这么过关，正想着耍赖呢，结果已经有人叫出来：“哇塞，一下子就猜中了，这也太厉害了吧！” 这下好了，耍赖的机会被剥夺了。 果真是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李晓敏撅起嘴，趁机要了几个大红包来安慰自己的小心灵。 向暖则抿着嘴偷笑，心里甜滋滋的，藏都藏不住。别人都以为牧长官是运气好，一下子蒙对了，可她知道他是真的判断出来的。 “下一题，下一题！请新郎官说出对新娘子的十个爱的昵称。” 向暖竖着耳朵听，她也很好奇牧野到底能想出什么答案来。要知道，平常他除了喊媳妇儿就是小笨蛋，很少喊别的。 门外传来牧野的两声清咳，然后一口气数了十个，其中一个是“暖宝宝”。 大家一听就笑翻了。 “哈哈哈……暖宝宝？我还汤婆子呢！” “那我就是暖手炉！” “我是不是该叫手套啊？” “……” 一个个都是演技派，惹来好一阵疯笑，气氛格外热烈。 “安静！安静！下一道题！选一首你认为最能表达你心情的情歌，向我们的新娘子表达你满腔的爱意！好了，你可以开始了！” 向暖率先笑出声来。她知道什么刁钻古怪的题目都难不倒牧野，他智商情商都不低。可是唱歌，那真是他的硬伤。牧长官嗓音条件得天独厚，但确实没几个音乐细胞，让他唱军歌还凑合，唱情歌那估计真应了小品里那句“人家唱歌要钱，你唱歌要命啊”。 “咦？怎么没声啊？可以开始了啊。快点快点，还想不想要貌美如花的新娘子了？” 向暖本以为牧野不会当众暴露自己的短板，而是直接拿红包塞到伴娘团满意为止，谁知道—— 门外的新郎官清了清喉咙，然后就直接开始了，唱的不是什么情歌，而是《军中绿花》。 “寒风飘飘落叶，军队是一朵绿花……” 这首歌恐怕是每一个进过军营的男人都会唱的，牧野在部队摸爬滚打的时间那么长，不知道唱了多少遍。就是再没有音乐细胞的人，也是熟能生巧，更何况他的声音条件很好，只要不是跑调跑得太远，也都不难接受。 牧野是个地地道道的铁血汉子，这首《军中绿花》从他口中唱出来，只要听了的人脑子里都不约而同的出现了四个字——铁汉柔情。 “故乡有位好姑娘，我时常梦见她，军中的男儿也有情，也愿伴你走天涯。只因为肩负重任，只好把爱先放下。白云飘飘带去我的爱，军中绿花送给她……” 当牧野唱到这几句的时候，向暖的眼泪几乎是立马涌了出来。她担心花了妆容，拼命地忍着，可是怎么也忍不住。 本来气氛一直都是走搞笑路线的，向暖这一哭，大家都不好意思开玩笑了。 谁也不是傻子，联系到新郎官的军人身份，知道新娘子这是心有感触，一时控制不住情绪了。这个时候，嘻嘻哈哈的就不合适了。而且，他们当真是挺感动的。 向暖接过纸巾，小心地擦着眼角，小声地说：“我没事。你们该怎么玩还怎么玩，不用给我面子的。” “我们本来就没打算给你面子。不过，大家说新郎官唱得好不好？”说话的是李晓敏。 “好！”异口同声。 “那这门到底开还是不开？” 这下没人说话了。 门外的新郎团已经在那急不可耐地挠门了，一帮人整齐划一中气十足地喊：“开门！开门！开门！” “哎呀，我有个主意。要不，你们一起唱《小兔子乖乖》吧，唱完了就给你们开门！” 牧野的兄弟要么就是军人，要么世家子弟，让他们唱《小兔子乖乖》那简直要了他们的命啊。再说了，这一帮汉子齐刷刷地吼《小兔子乖乖》，那杀伤力也着实有点吓人，恐怕跟魔音入脑也不遑多让了。 这事儿，牧野不干，他们那帮兄弟也不干，只好拼命塞红包。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闺蜜团拿了这么多红包，也有点过意不去，稍稍为难一下就把人放进来了。 一袭手工定制黑色西装的牧野被兄弟们推着进了门，也推进了向暖的视野之内。 如向暖所料，牧野是不能接受化妆师在自己脸上涂涂画画的，而他那一头寸头就是想打理一下也无从下手，唯一能够做文章的就只有服装了。 好在牧野是天生的衣架子，宽肩窄腰大长腿，又常年在部队摸爬滚打，身材好得连顶级模特都自愧不如。再加上那通身的硬汉气息、上位者气派，一袭手工定制西装就已经足够了，其他的都是多余。 向暖定定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脸上的笑都带着无法遮掩的羞涩和心动，表现得十足一个被男色迷惑得无法自拔的小姑娘。 “哈哈哈……看吧，咱们的新娘子被帅得掉渣的新郎官给迷住了！看那小眼神，啧啧啧，太够味了。” “要不先亲一个，解解馋？”说话的人是今天的伴郎。 其实，牧野的这些兄弟一个个样貌都挺出色的，就算个别样貌不出众的，那股硬汉气质也足够弥补这点缺陷了。 闺蜜团的几个女孩子看得也是心跳加速，心底羞涩，只是面上拼命地维持镇定罢了。 虽然被男色给迷惑了，但闺蜜团到底没忘了今天的使命，果断拒绝了伴郎的提议。“不行！这还没过关呢，就想亲新娘子，门儿都没有！” “就是就是！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问题，继续闯关吧。” “我看看下一关是什么。啊，有了。请我们的新郎官做九十九个俯卧撑。哎，先别着急啊。我们都知道新郎官是兵哥哥，九十九个俯卧撑不算什么，所以我们是有要求的！什么要求呢？” 李晓敏故意卖了个关子，笑得十分狡诈。 然后，黄燕就配合默契地把一只玩具鸡送到了她手里。 李晓敏接过来，捏了一下。 “啊——” 房间里先是一阵静寂，接着就是哄堂大笑了。 原来，那鸡的叫声模拟的是女人*的声音，而且还是叫得特别销魂的那种。 向暖捂住脸，心里叫着不忍直视。她知道有这个环节，却不知道这个道具居然是这么玩的！ 李晓敏等大家笑够了，才笑眯眯地解释：“首先，新郎要一边做俯卧撑一边亲吻新娘的照片，并且喊一句‘老婆我爱你’。呐，照片已经准备好了，就是这张。然后，伴郎团来一位帅哥仰躺在地上，新郎官在他身上做俯卧撑——” “我靠！这也太……那啥了吧！”有人先受不了提出抗议了。 他们这帮人都是笔直笔直的爷们儿，平常勾肩搭背甚至光着一起撸管都行，可一起模拟床上的动作，也忒恶心了点。这一不小心，万一还亲上了……想想就太可怕了。 “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这个玩具鸡就放在伴郎的身上，新郎每一次压下去都要让这玩具鸡发出声音，否则不算。” 这下是彻底不忍直视了。 “好啦，哪位帅哥负责躺地上，赶紧的。时间紧迫，一定要快准狠啊，这不是你们当兵的总挂在嘴边的吗？” “换一个题目行吗？要不我们一起做俯卧撑，每人九十九个，怎么样？” “不行！这个题目是必选的，不能跳过。所以，你们还是认命吧！动作快点哦，否则要接受惩罚的，到时候就不是九十九个了，嘿嘿……” “就是，动作快点哦，不要耽误了吉时哦！” 伴郎团的人不说话，齐刷刷地看牧野。今天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牧野直接侧头看向暖，好像在问：媳妇儿，你说怎么办？ 第408章 要不用趴着的姿势？ 他一看向暖，其他人也跟着看过去。 向暖知道牧野向来是个有主见的，什么大事到了他这里，拿主意也是分分钟的事情。这会儿之所以征求她的意见，是因为重视这场婚姻，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可两个大男人面对面躺着，上面那个还要做俯卧撑，确实有点强人所难，她都觉得这样的画面有点惨不忍睹。 只是，接新娘的时候都是这么玩的，气氛也是这么来的。要是就这么无风无浪的走个过场，那多没意思啊？再说，这个题目还真不算过分。 向暖越想越纠结，于是小声建议：“要不改一改，让伴郎趴着？” 虽然差不远，但这样至少可以保证不会一个不小心亲到嘴啊。 “噗——” “噗——” 接二连三的喷笑声。 还有个更加大胆露骨的，直接说：“那不就成了老汉推车吗？” 这话一出，向暖一脸臊红，牧野则是一脸黑线。 其他人的笑声则是更加夸奖加嚣张了。 牧野提声清了清喉咙，说出自己的想法。“要不这样，让向暖坐我背上，我单手做九十九个俯卧撑。” 他一边肩头受了伤，不方便用力，单手比较好。对一般的男人而言，双手做九十九个俯卧撑都不容易，单手已经很有诚意了。 只可惜，闺蜜团这帮女人不买账。 “不行！谁不知道你是当兵的，向暖还这么苗条，背着她做俯卧撑简直太简单了。我们要的是高难度，要的是新意，要的是好玩！” “就是！这道题目不能绕过，也不能替换。新郎官，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开始吧。不要耽误了吉时哦。” “伴郎从躺着变成趴着，这个是可以接受的，对吧？” “对，只能让步这么多了。” “……” 牧野再次看向暖。 向暖耸耸肩，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牧长官，要不你今天就委屈一下？” “这怎么能叫委屈呢？为了赢得美人归，当然得有所付出啊，大家说对不对啊？” “对！” 牧野没办法，只得一巴掌拍在伴郎的背上，喝道：“愣着干什么？趴下！” “哈哈哈哈……” “来来来，趴好了，要放道具了！” “这也太能玩太会玩了！” “……” 伴郎认命地往垫子上一趴，拿出壮士断腕、视死如归的气魄叫道：“来吧，狠狠地蹂-躏我吧。” “哈哈哈……” “蹂-躏？就你这寒碜的模样，谁下得去手？” 牧野则直接在他屁股上踹了一下，喝道：“闭上你的嘴巴。” 伴郎立马配合地装死，身体挺得笔直的。 牧野目测了一下位置，将那只道具鸡放好，然后单手撑地，屈手肘，俯身下去。 “啊——啊——” 道具鸡发出一声又一声销魂的叫声，那声音搭配着两个人的动作，实在是太有喜感了。关键那叫声实在太比真了，不知情的人听了，恐怕还真以为发生了什么儿童不宜的事情。 “哈哈哈哈……” “这叫声，也太性-感了！” “简直魔音入脑，不忍直视啊！” “哈哈哈……” 整个房间里的人都笑翻了，笑声震天。 向暖也控制不住自己，笑得眼泪都冒出来了。她总算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玩了。这样的场景，就算到她七老八十那一天，估计也还会清楚地记得！简直就是刻骨铭心啊！ 牧野的速度很快，从头到尾都不带歇气的，九十九个俯卧撑很快就做完了。 大家还在嘻嘻哈哈大笑，尤其是闺蜜团的几个人，女生的笑点低，也很少有机会这么玩，简直笑得停不下来。 “哎哟，哎哟……”李晓敏笑得肚子疼，蹲在那直哼哼，连继续出题都给忘了。 黄燕赶紧把她拉起来。“别叫了，你又不是刚刚那个道具。快点，继续出题。” “我当然不是道具！”李晓敏气的在她腰上猛掐了两下，然后才将目光定在手里的题目卡上。“安静安静，咱们继续哈。” 接着的两个题目都还在比较正常的范围之内，大家在经历了道具鸡那种巅峰之作之后，倒也没掀起太大的波浪。 “好啦，下面是最后一道题目。请我们的新郎官给新娘子来一场爱的告白，一定要情真意切，不能太敷衍哦，否则重来！” “新郎官，你可以开始你的表演了。” “胡说什么啊？都说了情真意切，怎么是表演呢？是表现！” “对对对，我说错了。新郎官，到你表现的时候了！” 向暖抿着笑，望着牧野严肃的脸庞。 这个男人啊，让他舞刀弄枪他在行，让他唱歌他也能勉强唱个军歌；可让他来一场爱的告白，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能配合吗？他可是心里有花嘴上都开不出来的铁血汉子啊！ 然而，向暖心里也是期待的，所以她本能地挺直了腰杆子，颇有点严阵以待的意思。 牧野倒也干脆，直接就在床边单膝跪地。 这份爽脆，可把向暖给吓着了。她原以为，他可能会要求换题目或者犹豫一下的。下一秒，牧野抓住向暖的手，轻轻地捏了两下。锋利的鹰目也缓缓与向暖对上，目光完成了从冷硬到柔软的过度。 也许是他的态度实在太过认真严肃，其他人居然也都下意识地屏息凝神，安静地等待着。这个题目或许有开玩笑的意思，但新郎官很显然是严肃对待的，他们再嘻嘻哈哈就太不识相了。 万众期待的时候，牧野另一只手突然在向暖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小笨蛋，爷是要向你告白，又不是要揍你，别这么视死如归行吗？” 向暖一愣，突然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她刚才紧张得忘记呼吸了。 “哈哈哈……”原本不想笑的看众，这下是真的忍不住了。 向暖再次臊得红了脸，觉得自己表现得实在是太蠢了。她今天盛装打扮，本就是花容月貌，这会儿羞涩起来眼睛都跟着多了一层水汽似的，那模样实在是勾-人。 伴郎团的人要不是忌惮着牧野的淫-威，拼命收敛着，差点儿都控制不住要吹口哨或者调侃两句了。 牧野极度不愿意媳妇儿这样动人的一面被人看到，可是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他又不能把人藏起来，只能在心里憋闷不已。 “咳咳咳……” “好了好了，言归正题。新郎官，拿出你的诚意，开始你的深情告白吧。” 李晓敏一说这话，向暖又控制不住开始紧张了。 牧野再次捏了捏向暖的手，视线锁住向暖漂亮的眼眸，他先是喊了一声“媳妇儿”，停顿了一下才进入正题。 “因为老爷子的缘故，我自懂事起就在部队里混了。成年之后，就更是一年三百六十天都在部队里摸爬滚打，乐此不彼。很多人都说，我天生就是属于部队的。也像你说的那样，我热爱那个地方，热爱那一身军装，也喜欢那些跟我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为了这些，我可以倾尽所有的努力。 我记得有个兄弟曾经说过，我们这样的人，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对得起国家，也对得起百姓，可唯独对不起家人，尤其是自己的妻子。我们这样的男人，其实不太适合娶妻生子。我也一直觉得，哪个好人家的姑娘跟了我，都是委屈了人家。” 向暖拼命摇头。不是这样的！ 牧野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激动。 “一个女人选择一个男人作为伴侣，想要的就是他能陪在身边，高兴的是时候一起高兴，遇到困难的时候他哪怕不能挡在自己身前，起码也可以共同面对、并肩而战。我们对自己的妻子有这份心，却注定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可我们回归家庭的日子屈指可数，说起来都惭愧。” 房间里只有牧野的声音，大家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高逸尘就是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人群的外围的。他个子高，从别人头顶也能看到坐在床上的向暖，还有她眼里浮动的水汽。 “所以，我是真的考虑过一辈子打光棍，我实在不想让一个女人为我受尽委屈，耗尽她所有的热情和期待。那太残忍了！可那天你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就那么同意了。也许真是命定的缘分，又或者，我是色迷心窍了。 结婚之后，你默默地为我守护这个家，孝顺父母，照顾孩子。每一次打电话发短信，你都报喜不报忧，受了多少的委屈，从来不曾跟我提过一个字。我几次从鬼门关回来，你心惊胆战，吓得夜里总是做噩梦。可直到现在，你都没跟我说一句类似于‘牧野，你能不能不要再当兵了’之类的话，因为你知道我喜欢那个地方。仅仅是因为我喜欢，你就可以义无反顾地支持我的选择。” 牧野低下头，在向暖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向暖在眼里打转的泪水就这么掉了出来，一滴又一滴。 化妆师本来想出声提醒，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别说向暖，在场的女人几乎都被感动得哭了，连男人眼里都有着明显的动容。因为这一字一句虽朴实无华，却实实在在情真意切。 牧野跟人要了纸巾，轻轻地给向暖擦着眼泪，他擦得无比温柔又无比小心，仿佛对待最珍贵的宝贝。 “也许很多人都觉得你很幸运，只是嫁了个男人，房子车子什么都有了。你也总是傻兮兮地跟我说，前面28年的不顺利都是为了积攒运气，就为了遇见我。甚至你还说，上辈子你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才会成为我的妻子。可是，我一直都知道，真正幸运的那个人是我。好听的话，说这一句就够了。接下来，我只想告诉你：向暖，我答应你，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因为我想在白发苍苍步履蹒跚的时候，仍然可以牵着你一起走。你，愿意吗？” 你，愿意吗？ 第409章 你再过来我就喊人了！ 向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拼命地点头。然后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人在场，直接激动地扑到床边去。 牧野迅速地站起来坐到床沿，接住她扑过来的身子。 “呜呜呜……”什么妆容会花，什么有很多人在看着，什么录像机在记录……向暖全都忘记了，她只想好好地哭一场。 好不容易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她抬起泪湿的脸，顾不得自己的狼狈，抡起拳头捶打牧野。“你一定是故意的！你就是想让我哭，然后让我变成这样丑丑的新娘子！” 这话引来一阵笑声，但这笑绝对不是嬉笑，更不是取笑，而是真诚的祝福和感动。 “好，我错了。”牧野爽快地认错，然后捏着纸巾给她擦眼泪，擦完了招呼化妆师。“过来给她补妆。” 向暖的眼泪大多蹭在牧野的衣服上了，妆容倒是没怎么花。 化妆师简单捯饬了一下，就又是美美的新娘子了。 有了这点缓冲时间，大家的情绪也都缓过来了，一个个又恢复了嘻嘻哈哈的调调。 “好了好了，接下来就是找婚鞋了。新郎官，找到婚鞋，亲自给新娘子穿上，然后你才能真正抱得美人归哦。” 这种事情是绝对难不倒牧野的。他可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翻找，锋利的鹰目就像是某种精密仪器一样缓缓地在房间里扫描。很快，他就从窗帘顶端的凹槽里找到了第一只鞋子。接着，他的视线就锁定在李晓敏的袋子上。 “啊——”李晓敏惊叫一声，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袋子，惊恐万分。“你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 “哈哈哈……” “你这表现得好像被恶霸调戏的良家妇女啊！你是不是应该再加一句，你再过来我就喊人了？哈哈哈……” 李晓敏也是个会玩的，立马从善如流。“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要喊人啦！来人啊，救命啊，有人强抢民女啊——” “哈哈哈……” 一不小心，向暖又笑出了眼泪水。 这鞋子的去向已经很明确了，但是李晓敏将袋子紧紧地捂在怀里，男女授受不亲，强行去抢不合适。 没办法，牧野只得塞红包，塞到闺蜜团的人个个喜笑颜开，婚鞋也就到手了。 这哪里是找婚鞋？这分明是买啊！ 也是在这个时候，向暖突然发现了高逸尘的存在，顿时眼睛一亮。“你来啦！” 高逸尘往前走两步，来到前面，微微含笑。“妹妹结婚，做哥哥的怎么能不来？” 咦？向暖直接愣住了。 他们不是朋友吗，什么时候成了兄妹？她怎么不知道？ 向暖直接看向牧野，无声询问：不会是你去找他，跟他说了什么吧？ 牧野认真地给向暖穿鞋子，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这可不是追根问底的时候，向暖只好暂时把疑问给压下，然后在摄影师的招呼下，继续拍照录像。 又闹了一会儿，牧野就一把将向暖抱起，走出了房间。 高逸尘站在人群中，看着那个依偎在别的男人怀里的女子，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但很快，他的嘴角勾了一下，然后迈步跟了上去。 婚礼的场地是城郊的一个大庄园。 这个庄园是属于夏明朗的，今天直接借给兄弟办婚礼了。 婚礼现场布置得怎么样，向暖完全不清楚，所以她心里也很期待。再侧头看看身边的男人，心头小鹿又开始活蹦乱跳了。 “怎么了？”牧野点了点她的鼻尖。 向暖皱了皱鼻子，丢给他一句“不告诉你”。毕竟有外人在，她不好意思像私下里那么没脸没皮。不过，今天的牧长官真是帅得掉渣！小姑娘见了，一准要神魂颠倒，直接跪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牧野看到她眼中的痴迷，觉得十分受用，抓住她的手又捏了捏。“小家伙不闹腾吧？” “没事，他很乖的。” 牧野打开储物格，从里面拿出一袋子吃食。“闹腾了这么久，你也饿了，吃点东西。” 向暖原本还不觉得，被他一提，倒真有点饿了。 袋子里面有水果，还有点心。点心都很小巧，刚好一口含进去那种，显然是有意为之。 向暖吃了十多个小点心，又吃了几片水果，这才停下来。 大约四十分钟之后，一溜儿的婚车就到达了夏明朗的庄园。 从庄园的大门口开始，就用白色的手指粗的竹子弯成一道道拱门，拱门上缠着开花的藤曼，叶子青翠欲滴，花儿簇簇娇艳。微风吹过，花叶摇曳，十分唯美。 地上铺了毯子，毯子上撒满了新鲜的玫瑰花瓣，就这么从门口一路向前铺设，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第一道拱门旁边摆着巨幅婚纱照，画面上的俊男美女无比般配，幸福满满。 “妈妈！妈妈！”果果跟着牧高峰他们早已经到了，一直在找妈妈。这会儿见了向暖，立马松开拉着的那只手，就跟小火车似的窜了过来。 她是今天的花童，一袭公主裙式样的小礼服，做了发型化了妆，看起来漂亮极了，简直比菩萨跟前的玉女还要精致三分。 被果果松开那只手的主人也是今天的花童，赫然就是杨子君的儿子杨望。今天的他穿着黑色的小西装，别着胸花，头发也打理过，十足小帅哥一枚。不过小家伙还是那副高冷的样子，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看着就很酷。 向暖只看了杨望一眼，就赶紧把注意力放到果果身上。在她扑到面前时，一把搂住她香喷喷的小身子。 谁知道小家伙很快就从她怀里钻出来，还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妈妈，你别弄乱了我的头发。” 向暖忍不住笑了。“没有弄乱，还是好好的。哎呀，我们果果今天怎么这么漂亮呢？真像一个小公主，最漂亮的小公主！” 果果立马得瑟地笑了起来，小头颅高高地扬起。“对啊，奶奶说我是小公主，哥哥是小王子，王子和公主是一对儿！” 这话一出，大人们都愣住了，接着就是哄堂大笑。 向暖肯定，最后那句肯定不是婆婆说的，都是小家伙从童话故事里看来的。但以果果的年龄，跟她较真也没用，只能顺毛捋了。何况两个小家伙站在一块儿，看着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在相关人员的指导下，杨望和果果乖乖地站到向暖的身后，一人一边托起婚纱的尾摆。 几个人拿起礼花，噼噼啪啪几声之后，向暖和牧野被喷了一头一脸，格外的喜气洋洋。 庄园面积不小，从门口走到宴客大厅足足有好几百米，这几百米都精心地做了设计，处处彰显唯美浪漫。 向暖挽着牧野的手臂，一步一步往前走，心情就像海面一样波浪起伏，一刻也无法平静。面前明明是浪漫的红毯，可她仿佛看到了她跟牧野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或许说不上轰轰烈烈，却绝对刻骨铭心，此生不忘。而未来还有长长的路，他们会一直这样牵着手走下去…… 真没想到要哭，可是眼泪就像个不听话的孩子，自顾自地跑出来淘气，挡都挡不住。 牧野抬手轻轻地给她擦了擦。 向暖侧头望着他笑，边笑边掉落几颗泪珠子，小声问：“是不是很傻？” “不傻，就是有点笨。” 向暖磨牙，偷偷地掐他的腰，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全都被摄影师给记录了下来。 因为走得慢，几百米的红毯，他们愣是走了十多分钟才终于到真正的婚礼现场。门口设了个场子专门派送喜糖，还有接收礼物。 今天这场婚礼是不接收礼金的，只收一些不太贵重的小礼物。这是在派送请柬的时候就已经强调了的，大家也都清楚牧家人的处事风格，所以也没有谁在这样的大喜日子找不痛快。 有些亲朋好友已经到了，看到一对新人，就走过来打招呼，并提出拍照留念。 向暖和牧野就像两个香饽饽，被大家抢来抢去，忙得团团转却又觉得无比幸福。 瞅到了一点空隙，罗筱柔趁机将牧野拉到一旁，小声问：“伤口还好吧？有没有疼得厉害？” “没事。妈，我哪有那么娇弱？” 罗筱柔直接瞪他一眼，嫌他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没受伤的时候你当然不娇弱，可你现在是伤患！” 尽管他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可罗筱柔还是担心，还是心疼。 “妈，我真没事。这事儿你千万要忍住，别让向暖知道。” 罗筱柔瞥他一眼。“我要说早就说了，还能忍到现在？” 牧野给了她一个拥抱，并说了一声谢谢，惹得她一下子就掉了眼泪。年过半百的人了，差点儿没忍住哭倒在儿子的怀里。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急匆匆而来，一直走到牧野身边，凑到他耳边说了什么。 牧野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很快就恢复如常。 向暖那边刚好得空，于是就凑了过来，并恰好捕捉到了牧野眯眼的动作。同床共枕这么久，她对他的这个动作已经有所了解了。 “牧长官，怎么了？出了什么问题吗？” 不会是突然来了什么任务吧？虽然牧野现在已经不在部队了，可有紧要任务的时候也一样要随叫随到，毕竟缉拿罪犯是刻不容缓的事情。时机也是稍纵即逝，错过了就可能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第410章 在婚礼现场自杀 牧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于是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脸。“工作上的事情，没什么大问题，你别胡思乱想。” 向暖还是有点不安，可他说没事，她也就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来，也只能选择相信他了。 “累不累？要不你先到房间里去歇一会儿？”她毕竟怀着孩子，又穿着高跟鞋，牧野还真担心她撑不住。 向暖笑了笑，轻轻摇头。“我没事儿。这鞋虽然跟挺高的，但防水台也高，而且很稳，穿着并不累。” “要是累了就说出来，别硬撑着。” “嗯。”向暖嫣然一笑，还想跟他说点什么，又有亲友到来，必须过去打招呼了。 眼看时间到了十二点，距离吉时也就只有十几分钟了。 所有的宾客都已经到了，一一按照桌上的名帖入座。收到请帖的亲友都来了，一个也没落下。 宴会厅一直亮着的灯光熄了，整个会场陷入了昏暗当中。 作为新郎的牧野已经在宴会厅的舞台上等着，等着迎接他的新娘子。 进入宴会厅的正门和侧门都掩上了，一会儿正门开启，也就是婚礼正式开始的时间。 门外，向暖看着站在身旁的高逸尘，一时心潮起伏，复杂得难以分辨。她是真的没想到，高逸尘会愿意以哥哥的身份来送她出嫁。 今天来的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脉广，消息也灵通。高逸尘作为逸飞的boss，就算再低调也算是上流社会的人，一般人不认识他，这些人自然是认识他的。 高逸尘今天以哥哥的身份来送她出嫁，那他代表的就是向暖的娘家，从此他就是向暖的坚强后盾，谁想欺负她就得先过逸飞集团这一关。 “你……其实你不必这样的……” 高逸尘勾唇一笑。“怎么？你是觉得我不配做你哥哥？” “怎么可能？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什么，向暖一时也说不清楚。 “既然不是嫌弃我，那就什么都不要说。向暖，我说过，我只是希望你幸福。” 哪怕这幸福不能由我来给，至少可以让我看着你过得很幸福。如果我能为你的幸福添砖加瓦，那就更好了……谁让我们两缘分太浅呢。 向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眼里慢慢地浮上了一层水汽。以前她觉得自己运气特别糟糕，做什么都不顺遂，可现在看来，她当真幸运得很。过去那28年，大概真的是在积攒好运气吧。 高逸尘递了纸巾给她，道：“婚礼马上要开始的，你可千万别哭，哭花了妆容可就不好看了。” 向暖含着眼泪笑了笑，接过纸巾小心地擦了擦眼泪。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又有人从门口那边匆匆地跑过来，跑到向暖面前就问牧野的去向。 那人是今天婚礼现场的安保负责人。 向暖敏感地意识到可能出事了，所以没直接告诉他牧野的位置，而是拉住他着急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有人在庄园门外割腕自杀，血都流了一地了。” “什么？”向暖恍若被一道惊雷给劈中，一时目瞪口呆。 相比之下，高逸尘冷静多了。“自杀的人是谁？ta可有说什么？” 这个庄园在郊区，附近也没什么人家，这个时间点有人跑到庄园门口自杀绝对不可能是巧合，只怕就是冲着这场婚礼来的。 “那人是梁蓉。而且，她还带了记者来。” “牧野在里面，应该就在舞台上，你进去找他。记着，别声张。”说完，高逸尘抬起腕表，看了一下时间。 离婚礼开始不到十分钟了，很显然，梁蓉是踩着点来的。如果不是庄园门外守卫森严，她这会儿恐怕会直接冲到舞台上表演自杀。 向暖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却还是心惊胆战。 梁蓉不仅要在这里自杀，还特地带了记者，摆明了是想将事情给闹大，好让这场婚礼办不成！ 梁蓉在以这样的方式为苏问心报仇雪恨！ 可苏问心的死，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定要揪着他们不放呢？ 向暖想不明白，也气得肝疼，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感受道了她的情绪，突然动得厉害。她吓得赶紧用手捂住腹部，用力做了两个深呼吸，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向暖，你别紧张，这不是什么大事。放心，婚礼会照常举行的，我保证。” “可是——” “没有可是。”高逸尘拍了拍她的肩头，掏出手机。“你乖乖在这站着等婚礼开始，我去打个电话，马上就回来。” 侧门打开，牧野跟刚才那个人一起走了出来。 向暖顾不得那么多，抱着婚纱尾摆就跑了过去，一把抓住牧野的西装。“怎么办？梁蓉要在门口自杀，还带了好多记者！我们该怎么办？” 梁蓉这时间掐得实在太好了！虽然说所谓的吉时并不真的那么重要，可是一众亲朋好友都已经到场了，就等着婚礼开始呢…… “不用怕，这件事很快就能解决。你乖乖地在等着，只要给我五分钟就够了。婚礼一定会顺利进行，而且是按照计划的时间进行，不会有任何差错。记住了？” 向暖看着他的眼睛，用力点点头。她当然相信他，可还是控制不住会担心。梁蓉今天恐怕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来的，真的那么容易就能解决吗？ 牧野飞快地在向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迈开流星大步往门口走，一阵风似的就跑远了。 向暖站在原地心急如焚，她很想跑出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可是牧野和高逸尘都不让她乱跑，她只能拼命按捺住心情在这里等着。 “妈妈，你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果果扯了扯向暖的婚纱，仰着脖子问道。 这种事情也没办法跟一个孩子说，向暖蹲下来，抱住她散发着奶香的身体汲取让人安心的气息。“没事，妈妈没有不舒服。” “可是你看起来很不开心啊？” 小孩子对大人的情绪是很敏感的，果果也不例外。 向暖只好笑了笑，抬手摸摸她漂亮的小脸。“妈妈没有不开心啊。看到果果，妈妈就很开心了。” “那我亲你一口，你是不是就更开心了？” “当然！” 于是，果果就撅嘴朝向暖脸上亲去。 “不能亲！”黄燕眼疾手快，一把将果果给拉住了。“不能亲，亲了会有唇印的。” 向暖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一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咱们顶一顶脑袋也是一样的。” “那好吧。”果果探出额头跟她贴了贴。 向暖又摸了摸她的脸，然后站起来，焦急地朝门口望去。“黄燕，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十二点十三分，还有五分钟，婚礼就要开始了。” 五分钟？还来得及吗？也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要不还是去看看吧？ “我去看看！”向暖撩起婚纱尾巴，迈开飞快的步子。 第411章 惊心动魄的婚礼 “向暖，你给我站住！”高逸尘压低了声音喝道。 他也是久居上位，惯于发号施令，声音和语气都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向暖听到后本能地停了下来。 高逸尘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脸色严肃。“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牧野。你怀着孩子，这样子跑来跑去，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你就只能后悔莫及了。” “我……对不起……”被他这么一说，向暖也觉得自己太鲁莽了。再说了，如果牧野和高逸尘都解决不了，她去了也只能添乱。 高逸尘缓和了脸色，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头。“我不该那么凶。好了，你在这好好等着，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要是累了，就在凳子坐一会儿。” “没事，我不累。”心里有事揣着，向暖对别的东西都没感觉。 黄燕又看了看时间，小声念叨来了一句：“只剩下不到四分钟了。” 高逸尘瞥了她一眼，她顿时头皮发麻、血液凝固，好一会儿都没能缓过来。这、这人太可怕了！ 向暖听黄燕这么一说，心里更着急了。明明从门口过来就是一条宽敞的大道，远远就能看见，她还是忍不住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去张望。不知道是情绪过于激动还是别的原因，她突然觉得肚子好像有点隐隐作痛，顿时吓得脸色发白。 “怎么了？”高逸尘一直看着她，自然注意到她的脸色变化。 向暖一脸惊慌失措，双手抱着自己的腹部，不确定道：“我、我肚子好像有点疼。” 好像是真的有点疼，又好像只是心理作用，她是真的无法确定，却还是被吓到了。 这个孩子绝对不能有事！绝对不能！ “走，到那里坐下。还有，深呼吸，放松情绪。”高逸尘扶住她，又看了一眼黄燕。“你去给她倒一杯水，要暖的。” 黄燕又是一个瑟缩，撒腿跑去倒来了一杯温开水。 向暖在高逸尘的引导下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又喝了几口水，再仔细分辨了一下，好像不疼了。“没事了，刚刚可能只是我的错觉。” “放松心情，别忘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今天这么多人在场，就算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你来顶，你怕什么？” “嗯。”向暖用力点点头，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错觉，若是孩子真有什么差错，她可怎么活？ 黄燕突然激动地叫了起来。“来了来了！新郎官来了！” 向暖抬头朝那边看去，果然见到牧野迈着流星大步走过来。她赶紧站起来，抓住婚纱尾摆迎了上去。“怎么样？没事了吧？” “没事，都解决了。”牧野摸了摸她明显有点发懵的脸。“乖乖的，什么都别想，我在里面等你。” 向暖立马绽开灿烂的笑容。“嗯。” 牧野又捏了捏她的手，然后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司仪的声音透过音响系统传出来。“亲爱的各位来宾，各位朋友，中午好！在这个晴空万里、阳光明媚的好日子里，感谢你们百忙之中抽空来到这里，参加牧野先生和向暖女士的婚礼……如果说，爱情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一种感情，那么婚姻便是这世界上最完美的一个结合。两个有缘人之间不经意的一个相遇，成就了一生的相守……” 高逸尘抬起胳膊，碰了碰向暖。“来吧。” 向暖笑着挽住他的胳膊，清了清喉咙。明明结婚都快四年了，称得上老夫老妻了，可这一刻还是紧张又激动，心跳快得都要蹦出来了。 “紧张吗？”其实高逸尘已经看出来了，她呼吸的节奏明显都急促了一些。 向暖故作轻松地吐吐舌头。“有点。我原本以为自己不会紧张的，可是到了这一刻，心情好像就不受控制了。幸亏有你带着我走，否则我怕一会儿我会不小心摔倒。” 高逸尘逸出两声低笑，道：“那就暂时把自己交给我，我带你走向你一辈子的幸福。” 遗憾的是，你这一辈子的幸福不是由我来给的。向暖，你终究还是离我越来越远了。 向暖但笑不语，心跳依旧如雷。 “下面，有请我们的新娘子和她最敬爱的哥哥一起走入婚礼现场。大家请站起来，予以我们最热烈的掌声，最真诚的祝福……” 虚掩的门缓缓开启。 聚光灯迅速地打在向暖和高逸尘身上，然后瞄准。 司仪还说了些什么，向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这一刻，她只觉得心跳如雷、头脑发懵，连两条腿都是跟着高逸尘机械地迈动，唯一正常的大概只有脸上那灿烂而幸福的笑容了。 全场灯光昏暗，舞台尤其如此。 向暖看不到牧野在哪里，可她知道，他就在舞台的某个位置站着，等着牵住她的手，然后一辈子都不松开。 从门口到真正的红毯，其实只有几十米的距离，但向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踏在自己的心尖上，带来更加激动的回应。 终于，她跟高逸尘一起站在了红毯的起点上，也就是传说中的幸福之门。所有的灯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形成一个耀眼的光圈，那是幸福的光环。 向暖被聚光灯炫得眼前一片模糊，可即便如此，她仍远远地看到了牧野的身影，于是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如花。 “下面，请我们的新郎官走向他美丽的新娘子，并从哥哥的手中接过新娘子的手，从此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耳边的音乐很熟悉，向暖确定自己听过很多遍，但此时此刻她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个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的男人，别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聚光灯跟随着牧野的步伐，再次来到了向暖身上，将他们一起笼罩在里面。 向暖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因为灯光太耀眼了，他看起来跟平常不太一样，但那双眼看着自己时仍旧会让她觉得怦然心动和幸福满满。 “下面，请新郎官跟新娘子的哥哥完成交接仪式，感谢哥哥将他最宠爱的妹妹交给你，也请你善待于她，给她一辈子的幸福！” 高逸尘抓住向暖的手，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正式而认真地抓住向暖的手。掌心里的手柔软无骨且带着温暖的湿意，是如此地让人眷恋，让人想要攥着一辈子都不松手，可他必须将它交到另一个人手里，在众目睽睽之下。 牧野掌心朝上，安静地等待着。他没有看高逸尘，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笑靥如花的向暖身上。 高逸尘拉着向暖的手往前伸出一点，然后郑重地放进了牧野的掌心里。 当牧野将五指收拢，紧紧地将她的手包括在灼热的掌心里时，向暖的眼泪汹涌地渗了出来，瞬间模糊了视线。 “一定要让她幸福，否则我可不跟你客气。” “放心，你不会有机会揍我的。当然，如果你皮痒就想打一架，那我这个妹夫也绝对舍命陪君子。” 两个人的声音通过音响传播出去，在宴会厅阵阵回荡，惹来大家善意的大笑。 可只有他们三个当事人知道，这话不仅仅是玩笑，也不仅仅是为了活跃今天的气氛。 向暖望着高逸尘，心里那句话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哥哥，我会幸福的，你也要幸福！” 我已经找到了我一生的归宿，你也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心思了，好好地找个爱你的女子，过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吧。 你一定要幸福！ 这是他的心声。 也是她的。 “音乐在大厅回响，礼花在空中绽放，朋友们，来宾们，让我们把祝福的掌声给得再热烈一些！伴随着这美妙的音乐，一对新人正手牵着手肩并着肩向我们走来，他们正在接受月下老人的洗礼，享受这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让时间定格在这里，让我们一起铭记今天……从此以后，他们共同撑起一个幸福的家，一方晴空万里。不管风雨还是阳光，他们都将紧握彼此的手，并肩奋进，用行动诠释什么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样的台词不知道多少人用过，向暖每一次参加婚礼都会听到差不多的说法，可在这一刻仍让她心潮澎拜、感动不已，眼里的水汽聚拢得越来越多。 因为，这是属于她向暖的婚礼！ 因为，牵着她手的这个男人叫牧野！ 长长的红毯，他们终于一步一步走过，正式来到了布置得唯美浪漫而又别具一格的舞台中央。 当转过身面对所有的宾客，向暖激动得脑子更加空白一片，好在她的手被另一只宽厚的大手紧紧地握着，她只要跟着他就好，什么都不用怕。 司仪的声音不断地在耳边响起，说了些什么，向暖依旧听得不太真切。她的耳朵因为如雷的心跳而嗡嗡地响得厉害，什么声音似乎都很遥远，遥远得那么不真实。只有掌心源源不断传递过来的热度，如此真实，又如此让她安心。 “……此时此刻，我想我们的新郎和新娘一定有很多的话想跟彼此诉说。新郎新娘，请你们转过身来，相对而立，看着彼此的眼睛。新郎官，请你握着新娘子的手，在众人面前说出这份爱的告白吧。” 向暖想起接亲的时候牧野那一番告白，他应该把想说的都已经说了，这会儿说什么好？总不能再背诵一次吧？他要是提前知道有这个环节，之前是不是就会少说两句，留一点到现在来说？ 想着，她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心里却又生出浓浓的期待，总觉得他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是啊，这个男人什么时候让她失望过？ 答案只有一个：没有！ 第412章 偶尔还是要冲动一下 牧野接过话筒，开口前，他先伸手给向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虽然这动作很平常也不出格，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是让向暖觉得分外羞涩，心跳得更快了一些。 “媳妇儿，就像我家老太太说的那样，我就是个心里有花嘴上也开不出来的男人。在一起这么久，不是喊你的名字就是喊媳妇儿，要么就直接喊小笨蛋，亲昵黏糊一点的称号一个都没有。不过你也差不多，一天到晚不是喊牧长官就是喊牧先生，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两是合作伙伴会面，让你喊一声老公都能臊得一张脸变成熟透的西红柿。” 怎么说这个啊？向暖抓着捧花往脸上遮，觉得有点没脸见人了。 宾客们也哈哈地笑了起来，并报以热烈的掌声，隐约还有口哨声。 所有的婚礼都是大同小异，最精彩的也就是这样的真心告白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我要守护一生的女子，无论未来有多少的风雨波折，但凡我还有一丝力气，我都会挺身站在你的前面，护你周全。重要的是，我知道我会是你这一辈子不悔的选择，无论我是富贵还是贫贱、健康还是残缺，甚至是生死存亡的时刻，你都一定会坚定不移地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共同面对，并肩而战。我这三十多年，曾经跟无数人并肩而战。未来，也同样会有很多人跟我彼此交付后背，浴血而战。但这些人都会来了又去，唯有你，注定是我一辈子的战友，一辈子的牵挂。 向暖，你愿意嫁给这样一个男人，一辈子陪着他冲锋陷阵吗？” 当然！ 向暖接过话筒，吸了吸鼻子，然后含笑而答：“我当然愿意。” 掌声如潮水，经久不绝。 “那么，我们美丽的新娘子是不是也有一些话，要在今天这个重要的时刻向新郎官倾诉呢？大家的掌声可以再热烈一点吗？“ 牧野又伸出手，轻轻给她擦了擦眼角。 “我……我其实很笨，心里的想法很多，可是到了嘴边经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这辈子说过的最勇敢最胆大妄为的话，大概就是第一次见到牧长官的那天，怀揣着豁出去的心情跑到他面前，问他愿不愿意跟我结婚。是的，你们没听错，我们相识的那天，我就向牧野求婚了。我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自己无比冲动，这辈子难得的一次冲动，然后就收获了男神一枚，收获了一辈子的幸福。哎呀，我觉得我的运气简直爆表啊！所以大家要是想获得幸福，记得要偶尔冲动一下，没准就有惊喜哦。” 好一阵哄堂大笑。 “牧长官，呵呵，原谅我现在还是喜欢这么喊你。对我来说，这大概就是最动听的昵称了。我承认，我也曾经憧憬过浪漫美好的爱情，幻想过我的另一半会是什么样的。像青春偶像剧里男主角对女主角说的那种浪漫情话，我也曾经期待过。可是跟你在一起之后，我才真正地明白，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最深情的誓言，从来都不是用嘴巴来说的。你是一名出色的军人，有着大多数军人都有的一个特点，那就是寡言少语、惜言如金。因为，你们都是喜欢用行动来说话的铁血汉子。在一起也快四年了，你确实很少说甜言蜜语。有时候我难得大胆一次跟你一两句情话，你的回答总是那么的简单粗暴，‘嗯’一声就算回应了。” “哈哈哈……”下面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大笑声。 向暖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承认，一开始的时候我是有点在意的，你那冷淡至极的反应让我满满的都是挫败感，感觉我就像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可是跟你相处久了，我就一点都不介意了，因为你让我想要介意都找不到理由。如果一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都会不顾一切地宠着我、护着我，甚至在生死攸关的时候都毫不犹豫地将我护在身后，我还有什么理由怀疑他对我的爱？如果有，那我一定是傻子，要么就是神精病！ 我不是傻子，也不是神精病，我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女人。没有雄厚的背景，没有过人的才华，也没有国色天香的容貌，但自认还算善良可爱。这样的我，牧长官，你愿意娶回家宠一辈子吗？” 大家屏息凝神，即便明知道答案，却仍等着那一句“我愿意”。 谁知道—— 牧野压根没回答，而是说：“对不起，我等不及要亲吻新娘子了！” 然后他就真的一把捧住向暖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那声音甚至通过话筒传遍了整个婚礼现场。 “哎，还没到这一步呢！” “喂喂喂，这是犯规啊！” “就是，必须惩罚，否则不足以平民愤！” “那就罚新郎官唱一首情歌吧？大家觉得怎么样？” “好！” “唱情歌！唱情歌！”整齐划一的叫喊声。 牧野松开向暖，二话不说直接将司仪拽到下舞台的口子那。“接下来的事情我们自己搞定，你还是下去休息一会儿吧。” 被嫌弃的司仪一脸哭笑不得，大叫：“摄影师，快对准我的脸！” 宾客们则笑得直不起腰。 唱情歌这事儿，牧野是指定不干的，之前那个《军中绿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司仪也不敢太过为难人，万一搞砸了，他可担当不起这样的责任。 于是，婚礼很顺利地来到了交换戒指的环节。 小花童杨望和牧果果一起将戒指送到了舞台上，两个样貌出色的孩子成功地让台下的宾客们发出一阵惊叹，还没生娃的女同胞都有些蠢蠢欲动。 交换戒指之后，很快就把双方的父母一起叫到舞台上。向暖这边，代表人自然是高逸尘。 高逸尘和向暖的关系，除了牧家人，其他人根本毫不知情。今天看到逸飞集团的boss居然以新娘子哥哥的身份出现，也着实惊讶了一把。有人则在心里嘀咕，看来这新娘子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灰姑娘嘛，逸飞集团可不是一般的小公司。 三位家长先是跟新郎新娘来了个拥抱，然后各自发表讲话。 牧高峰不善言辞，直接将这任务交给了罗筱柔。她先是将该感谢的人都感谢了一遍，然后就是对着向暖好一通夸，夸得向暖都不好意思了。 趁着无人听见，她凑到牧野耳边说：“我觉得妈嘴里的那个都不是我了。” 牧野笑着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无论是动作还是眼神都透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宠溺。 摄影师眼疾手快，趁机将这个画面记录了下来。 罗筱柔之后，话筒就交到了高逸尘的手里。他这种善于应酬，平常就在各种各样的场合发表讲话的人，这点小事自然难不倒他。一番感言，他说得既真诚又幽默生趣，处处都是亮点。 “……最后，我想跟新郎官说一句话，我可是柔道红带。所以，千万别欺负我家宝贝向暖，否则……” 一个硕大的拳头在镜头面前晃了晃，引来大家善意的大笑。 牧野注意到的，却是高逸尘“我家宝贝向暖”的称呼。尽管高逸尘已经放弃了，这个称呼还是让他觉得不爽啊。 向暖也跟着笑，然后不解地问牧野：“柔道最高段数不是黑带吗？” 她记得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都说了，让你少看点乱七八糟的小说，多看百度百科。” “噗——”向暖直接笑喷了。谁没事儿就看百度百科啊？又不是为了催眠！ 司仪注意到了向暖的反应，立马叫道：“聚光灯赶紧聚焦到我们的新娘子身上。来来来，美丽的新娘子，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刚才为什么笑得如此开心？新郎官说了什么动听的甜言蜜语吗？” 向暖脸发红，下意识地向自家男人求助。 牧野看着她，眼眸微微带笑，但完全没有要帮她解围的意思。 没办法，只能自力更生了。 向暖深吸一口气，绽开一个略显羞涩的笑容。“这个……刚才我哥说他是柔道红带，我一直以为柔道的最高段数是黑带，觉得自己太蠢了。然后牧长官说没关系，以后他就是我的百度百科，专属的哦！” 下面立马有人起哄。 最后司仪也乱没形象地大叫：“哎呀，新郎官和新娘子的感情真是好啊，随时随地都在秀恩爱，让我们这些单身狗怎么活啊？” 一阵闹腾之后，接着回归正题，到了新郎官和新娘子对长辈表达心意的时间。 牧野中规中矩地说了两句话，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然后就将话筒给了向暖。 看着对面的牧高峰和罗筱柔，向暖的心情很激动，她也确实有很多的话想对两位老人家说。只是在聚光灯下，在众目睽睽之下，脑子又有些懵了，于是好一阵沉默。 大家倒也不催促，就用掌声表示鼓励。 “我还没跟牧野在一起的时候，就总听到同事和朋友说，女人很可怜，嫁了人之后对娘家来说是外人，在婆家也还是外人。还有人说，婆媳自古以来就是天敌，婆媳之间基本能够和平相处就可以了，永远也别指望跟公婆之间能像跟自己的父母一样。但，我无疑是幸运的，能得到他们像对女儿一样的宠爱和照顾。 爸，妈，我嘴巴笨，实在不会说太多好听的话。可我真心地感谢你们这四年来的爱护，让我有了一个温暖幸福的家。每次我身体有点不舒服，你们就恨不得把我当小婴儿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让我总是忍不住自问：向暖，你何德何能？当然，我更感激你们养育了牧野这样一个好儿子，让我有幸成为他的妻子，陪他共度此生。” 高逸尘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抢戏，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加了一句：向暖，我永远都会是你坚强的后盾！ 第413章什么？新婚夜又出状况？ 后面又玩了几个小游戏，婚礼仪式部分就算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吃吃喝喝的时间。 向暖换了一身大红色的礼服，以水代酒，跟着牧野一起给亲戚朋友们敬酒。亲友们大多都知道她怀孕了，所以在这个环节上并没有多加为难。 唯一例外的，就是牧野那帮要好的兄弟围成了一大桌，他们平常没少被他削，今天终于逮着机会报仇了，着实灌了他好多酒。就算牧野酒量不错，也差点儿喝得趴下。 亲朋好友散了以后，牧高峰和罗筱柔就将他们两给赶走，余下的工作都由他们来接手。 牧野自己开车，直接载着向暖去了酒店。 罗筱柔做主给他们定的蜜月套房，说他们虽然是老夫老妻了，可毕竟是新婚夜，到底要有点不一样的回忆。 反正也不缺那点钱，牧野也就没跟她唱反调，欣然接受了。 车子驶出庄园门口，向暖才想起梁蓉自杀的事情。她仔细地看了庄园门外的地面，没看到什么血迹，想必是已经清理过了。 “梁蓉怎么样了？” “人已经被送去医院了，至于具体怎么样，与我们无关。” 话虽然这么说，但向暖想想还是觉得挺郁闷的。如果不是今天的安保工作很到位，没准婚礼就要被梁蓉给彻底搅和了。 “虽然今天她没能成功捣乱，但她认定了我们是害死苏问心的凶手，执念如此之深，还不知道下回又会想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法子来给我们添堵。” “放心吧，她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向暖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做，但既然他没有细说的意思，她也只好忍着不去问。何况今天是他们的大喜日子，实在不该多提这些惹人心烦的角色。 牧野最终也没告诉向暖，梁蓉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已经有点疯了。以后的日子，她恐怕要在精神病院里度过。 时间是下午三点多，离下班高峰期还有一个多小时，路上交通相当顺畅。 牧野驾着黑色的轿车，一路飞驰到了预订的酒店。进了房间，他就直接将向暖推进了浴室。“你也累了，先洗个澡，然后睡一觉。” 怀着孩子忙碌了这么大半天，向暖确实累了，两条腿都酸软打颤，于是简单洗了个澡就钻进被窝里睡着了。 等他睡沉了，牧野才悄无声息地离开酒店，直奔医院。 换药的时候，医生很不客气地将他数落了一顿，觉得他太不将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虽然不是什么致命伤，可也应该躺在床上好好休息，而不是刚取出子弹就四处蹦跶。 “……你这是玩命的行为，知道吗？” 牧野沉默地听着他念，等换好了药，一言不发就大摇大摆地离开医院。回到酒店，向暖依然还睡得香甜，连姿势都没变过，大概真的累坏了。 倒了白开水服了药，牧野换了干净的衣服，也钻进被窝里一起睡了。 这一觉睡到了晚上七点多，两个人才先后从梦里醒来， 向暖闭着眼睛伸了个舒服的懒腰，随即感觉到落在腰上的手往上移动，贴上她的后脑勺轻轻地揉了揉。她扬起嘴角，将脸埋进了近在咫尺的胸膛，贪恋地蹭了蹭。突然，一股奇怪的味道窜进了鼻子内，也刺激得她立马睁开了眼睛。 牧野吻了吻她的额头，沙哑着嗓音问：“怎么了？” “你身上有味道，好像是药的味道。从实招来，你去哪里了？”向暖一边问，一边伸手去扒他身上的t恤。他向来喜欢裸睡，顶多穿一条内-裤，现在却穿着t恤，一看就有问题。 什么叫欲盖弥彰？这就是！ 牧野也没想一直瞒着她，反正现在婚礼已经顺利结束，她知道了也不要紧，所以没多加阻拦。 向暖将t恤的领子往下一扯，立马就看到了他肩头处的白色绷带。她先是一愣，接着眼泪就涌了出来。“什么时候受的伤？为什么不告诉我？” “别哭，只是一点小伤而已。”牧野直接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水。“之所以没告诉你，是怕你胡思乱想。我这点小伤根本不影响今天的婚礼，但你要是知道了，没准就要求把婚礼给退后，至少也是一整天都提心吊胆。” “婚礼根本就不重要！我只要你好好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知道。这次只是一个小意外，以后我会小心的。别哭了，小心以后孩子生下来就是一个爱哭包。” “爱哭包就爱哭包，你不许嫌弃他。” 牧野哭笑不得，但这个时候也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好，我不嫌弃他。” “是不是很疼？”向暖吸吸鼻子，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精瘦的腰，头部靠在他没有受伤那边肩头。嗅着空气里药物的味道，她的眼泪又有些控制不住了。接着她松开一只手，慢慢地往上来到绷带包扎的地方，轻轻地碰了碰。 “不疼，早就不疼了。” “骗人！”向暖含着眼泪控诉他的谎言。他总说她报喜不报忧，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就连九死一生的时候，他也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口气，仿佛天塌下来也是小事一桩。 牧野轻叹一口气，将她揽入怀里，一边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一边亲吻她的脸颊。“好了，别哭了，真没事。你看，今天一整天下来，我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若是真疼，哪里能忍得住？” 忍不住的那是别人，不是你牧长官！ 向暖没把心里的话说出口，只想紧紧地抱住他。虽然很心疼，可她其实也很庆幸，子弹若是再往下一些，恐怕他们这会儿就不能这么搂在一块儿争论疼不疼的问题了。 这一次很幸运，可下一次呢？ 向暖越想越觉得后怕，可始终无法说出那句“我们能不能不要干这么危险的工作”。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她爱的，不就是这样铁骨铮铮、热血忠诚的他吗？他如果因为怕危险而放弃了自己钟爱的事业，选择做个朝九晚五的普通上班族，或者是推杯换盏算计利益的生意人，那还是牧野吗？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从来就是如此。 “嗤——”两个人安静地靠在一起好一会儿，向暖突然含着眼泪笑了。 牧野不解地摸了摸她的脸，又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傻笑什么？” “我突然怀疑，我们两恐怕是跟‘洞房花烛夜’这几个字八字不合，否则为什么每次洞房都出状况？上次是我，这次就轮到你了。恐怕还不止这样，我们兴许还跟蜜月套房八字不合。” 牧野笑了笑，翻身将她压在床铺里，一只手从她睡衣下摆探了进去，覆上她最敏感的地方。“小笨蛋，你该不会以为这么点小伤就能让爷错过洞房花烛夜吧？那你也太小看你家男人了。” “你别闹了！”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向暖红着脸想将他推开，却又怕碰到他的伤口。“我是认真的，你别闹了，你的身体还要不要了？” “要，怎么不要？”他低笑两声，对着她敏感的脖子吹了一口气，然后张嘴轻轻啃咬。“身体我要，洞房花烛夜，我也要……” 向暖身体倏然紧绷，落在他没有受伤那边肩头的手用力推了两下。“不行！你这样伤势会加重的！牧野，你别闹了！” “嘘——我说没事就是没事。” 向暖的睡衣被直接撩起，最敏感的地方落入他的口中，酥麻战栗的滋味瞬间窜过每一个角落，让她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 “嗯……” 第414章 龙精虎猛 向暖到底度过了一个难忘的新婚夜，被肩头有伤仍龙精虎猛的新郎官折腾了半宿才被放过。第二天，她更是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来之后，向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勒令牧野躺在床上休息，理由：病号就该好好地躺着，不许四处蹦跶！ 牧野本来就有几天假期，所以也乐于配合她。两个人退了蜜月套房，直接回了锦绣园的小窝，在家里过了几天蜜月。 除了出门去采购和回医院换药，两个人基本就在家里窝着，主要地点就在床和沙发之间来回移动，倒也逍遥自在。 自从向暖能够感觉到胎动之后，两个人腻歪在一起的时候，牧野总是习惯性地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不时就能感受到掌心下的动静。感受的次数多了，自然不会像第一次那样激动，但每一次都会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线连到了他的心上，扯得他的心脏也跟着微妙地颤动。 向暖喜欢他这样。每次他从后面抱住她，手放在她小腹上，都会让她觉得她和孩子都是他最珍视的宝贝，被他捧在心尖上。这个时候她身体里每一个懒散细胞都会被调动起来，靠在他怀里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所谓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不就是这样么？ 几天假期一晃而过，牧野必须回到工作岗位上。 向暖自然也回到了大院里，继续被母爱泛滥的张妈和婆婆大人当猪一样养着，每天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埋头品尝各种美食。 这样大吃大喝，很容易造成胎儿营养过剩不说，孕妇也很容易体重超标。可每次向暖想要少吃点，两位妈妈就各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她觉得不全部吃下去就是在犯罪，于是只能听话地照吃不误。 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向暖加大了运动量，每吃一顿都要在大院里溜达上几圈，直到消化得差不多了才停下来。 顺产对大人和孩子都好，而孕期多做运动对顺产最有帮助，所以罗筱柔和张妈倒也没拦住她，偶尔还陪着她一起溜达。 这样一来，向暖的身材倒也没有怎么走形，只是肚子隆起得越发明显，皮肤也越来越好了。 偶尔罗筱柔也会笑嘻嘻地轻掐她的脸，说：“看这小脸粉嫩的，比十八岁的小姑娘还要滑，难怪那小崽子一回家就往你身上黏。” 向暖被她调侃得面红耳赤，偏偏又不知道怎么反击，只能傻傻地受着，脑子里不可避免地想到某个男人夜里折腾起来总没完没了的画面。 罗筱柔见她含羞带娇的模样，顿时笑得更加开怀。儿子儿媳妇感情好，她这个当妈的看着也高兴。 八月下旬的某一天，李晓敏带着贝贝一起来大院玩。 贝贝一进门就被罗筱柔接了过去，然后就带着果果一起进了家里那个小游乐场，祖孙二人一起陪贝贝玩儿去了。 张妈送来茶水点心之后，也跟着进了游乐场。 人上了年纪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含饴弄孙，哪怕是别人家的小孩子也乐在其中。 客厅只剩下向暖和自己，李晓敏不再正襟危坐，而是靠在沙发里，露出一副疲惫的样子，只差再加个唉声叹气。 向暖拿起一块哈密瓜送进口中，然后拍了一下好友的膝盖。“没这么严重吧？” 前不久李晓敏的公公病了，在老家那边看不好，郑魁就让他来荣城的大医院就诊。她婆婆田桂香理所当然的也跟了过来，毕竟郑魁要上班，李晓敏要照顾贝贝，而且儿媳妇照顾公公也多有不便。 李晓敏和郑魁住的是一室一厅，床也只有一张，多了两个人根本住不下。他们原本是想着在医院附近找个便宜一点的酒店让田桂香住下的，毕竟天天在医院的折叠床上睡也挺受罪的。可田桂香死活不愿意，说是这样太浪费了，一定要住他们那里。 郑魁和李晓敏都没有办法，只好临时买了一张沙发床，白天当沙发用，晚上就做床，勉强也能将就。 离他们住处不远就有一家大医院，郑魁和李晓敏当然不会舍近求远。一线城市的医疗资源自然是小城市所不能相比的，郑爸爸在老家的医院住了半个月也没查出个病因来，到了荣城很快就查了个清楚明白，然后开始接受治疗。 郑魁不可能真的将照顾爸爸的任务都交给母亲，最后就变成了他白天去上班赚钱，晚上去医院照顾病人。 这样一来，郑魁比较辛苦就不说了，李晓敏和田桂香的相处时间多了，本来就不亲近的婆媳二人就更是矛盾重重。 在田桂香眼里，李晓敏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幼师，自然是配不上自己做老板的儿子的。她到现在仍固执地认为郑魁是个老板，什么破产不过是说辞而已。 郑魁破产，和李晓敏结婚，这两者的时间相差很近。破产之后，郑魁寄回家的钱没以前多了，田桂香也认为这都是李晓敏唆使得儿子不要父母。上次被儿子“赶”回老家丢尽脸面的事情，她更是全部怪罪在李晓敏身上。而对于重男轻女的她来说，李晓敏生了个女儿更是没用……总而言之，李晓敏在田桂香眼里近乎一无是处。 一个不好相与的婆婆，一个不讨她欢喜的儿媳妇，这样两个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可想而知生活是多么的鸡飞狗跳乱七八糟。 李晓敏为了不让郑魁难做，已经百般忍让了，无奈田桂香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处处给她气受。 郑魁在家的时候，田桂香很会做人，虽然偶尔说几句难听的也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可郑魁若是不在家，她就完全原形毕露，专捡难听的话来说，十句话有九句是戳人心窝的。 李晓敏心疼丈夫白天要上班晚上还要熬夜照顾病人，一直忍着没在郑魁面前戳破田桂香的面目，所以郑魁还傻傻的以为婆媳二人相处得挺好。 不能跟丈夫抱怨，李晓敏只好找好姐妹向暖来诉苦。打电话怕被田桂香听到，只能在微信上发文字。一来二去，她刷手机的时间就多了一些，又被田桂香逮住好一通数落，差点儿没把她给气哭。 总之，自从田桂香来了之后，李晓敏的幸福生活就彻底跑远了，直接变成了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简直有苦说不出。 “相信我，真的有这么严重，我绝对不是无病呻吟。哎，我现在就巴望着他爸爸能尽快康复，然后赶紧回老家去。” 李晓敏有气无力地叹了一口气，身体更加往沙发背上靠去。她这些日子是真的身心疲惫，在郑魁面前还得装做若无其事，也只有在好姐妹面前才敢这么毫不遮掩地表露出来。 向暖听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挪动身体靠近她，将她的脑袋揽到自己肩上。“那你公公的病情怎么样？医生有说大概要多久才能康复出院吗？” 李晓敏轻轻摇头，更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的，没到那一步，医生是不可能给你确切答案的。” 也对，医生说话都是有所保留的。 想到自己之前的经历，向暖深有感触地点点头。 “那如果你公公还要好一段时间才能康复，你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要不，你还是跟郑魁商量一下，想办法在医院附近给你婆婆租个房子？” 再租个房子只是花点钱，可婆媳两继续这么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最后没准会影响到李晓敏和郑魁的夫妻感情。因为婆媳矛盾而导致夫妻矛盾频发，甚至最后闹得要离婚，这种事情可是屡见不鲜。 “再说吧。这段日子，最累的人就是大叔，人都明显瘦了。我还是再忍忍吧。” 提到郑魁，李晓敏的语气里难掩心疼。 向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了，只能拍了拍她的肩背，让她继续在自己身上靠着。 沉默了一会儿，李晓敏又笑声地说：“亲爱的，我可真羡慕你啊。房子车子票子都不愁，老公把你当宝贝一样宠着，公婆也把你当女儿一样疼着，什么都不需要担心，简直称得上是无忧无虑啊。一个成年人可以无忧无虑，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吗？” “别胡思乱想，你这点困难只是暂时的。等你公公的病痊愈了，他们也就回去了。” 李晓敏苦笑。“我现在对此表示怀疑。以我婆婆的行事作风，没准最后要死皮赖脸地留下来。我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唉，愁人啊！” “你也别想这么多。真到那个时候，自然也是有办法解决的。你看，上次你婆婆跟你舅妈他们一起闹，最后你家大叔不也顺利解决了吗？你要相信他！” 李晓敏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你不懂。我不是不相信他，我是不想把他逼到那个地步。平常他一个人赚钱养家，回来还要帮忙做饭照顾孩子，就已经很辛苦了。这要是他爸妈再添点麻烦和负担，他怎么扛得住？我最近很认真地考虑要不要把贝贝送到托儿所，然后我回去继续上班。” 可是，贝贝才一岁多，她怎么放心把她丢给托儿所？ “小敏，我有个办法。你看，我反正还没这么快就生，你把贝贝放我这怎么样？就算我生了，家里除了我也还有我婆婆和张妈，多照看一个孩子应该不是问题。等贝贝满两岁，你再让她去幼儿园读小小班。” “这样真的可以吗？你婆婆不会同意吧？” 李晓敏不是不心动，但是张妈和罗筱柔再空闲，那也是别人家的保姆和婆婆，她这个外人怎么好麻烦她们？ 向暖皱着眉头想了想，也觉得自己一口答应了不太好。“要不，我晚上跟她们商量一下吧。反正贝贝已经一岁多了，时间也不是很长。” “这……那先说好，她们要是不同意，你也别多说。我可不想因为我，闹得你们婆媳之间有隔阂。” 向暖笑着掐了一下她的腰。“你以为我是傻子啊？” “难说。一孕傻三年，你现在可不就是傻子吗？” “那你也是！” “得，两傻子凑一起了。” 向暖大笑。 原本，向暖想留李晓敏吃了晚饭才回去的，结果下午田桂香就打电话过来，话里话外就是她躲到外面去偷懒，也不知道回来给丈夫做饭。 李晓敏忍着没在电话里发作，挂了电话跟向暖诉说了几句，最后还是抱着贝贝回家去了。 向暖让司机开车送她回去。看着车子消失不见了，她才轻轻叹一口气。 在征求婆婆的意见之前，向暖想要先征求牧野的意见，所以等牧野下班进门喝了几口茶，她就把他拉进房间去了。 牧野不明所以，一进门就将人搂到怀里来，先是一个深吻，然后摸着她敏感的腰肢，声音略显沙哑地问：“怎么，想我了？” 第415章 严重烫伤 向暖喘着气瞪他一眼，又在他腰上用力掐了一下。“你给我正经点！我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他的语气恢复了正经，动作却还是我行我素，甚至有些变本加厉的意思。 向暖被他撩得浑身发软，脑子都不好使了，难耐地哼哼了两下才说：“我跟你说认真的，你别闹了！” “你说你的。”后面省略了一句：我做我的。 他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向暖完全知道他省略的那句话，正是因为知道，才又是无奈又是动情。这种情况下，她要是还能跟没事儿似的跟他聊什么正事，那就是见鬼了。 好在牧野没打算真的打算在这个时候做到底，撩了她一会儿就放过她，最后在她脸上吻了一下。“说吧，到底什么事？” 向暖软软地靠在他怀里，花了一点时间来平复急促的气息。 “我想跟你说的是小敏的事情。郑魁他爸爸生病了，在荣城治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现在郑魁半天上班，晚上去医院照顾他爸爸，挺不容易的。小敏心疼他，想帮他分担一些压力，所以打算回幼儿园去上班。这样一来，孩子就没人照顾了。我就想，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要不白天就帮她照顾一下孩子？” 牧野点了点她隆起的小腹。“你自己还大着肚子呢，能扛得住吗？可别把自己累坏了。” “没问题。我现在能吃能喝能睡，精神头好得很。”向暖做了个大力士秀肌肉的pose，结果牧野没笑，她自己先乐了。“你看，打死老虎都没问题。” 牧野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我没什么意见。但是我有句丑话要说在前头，给人照顾孩子是需要承担责任的。就算你们是好姐妹，可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很可能也会影响感情。这样的案例，可不少见。” 向暖明显一愣，显然从来没想过这个层面的问题。“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你放心啦，照顾一个孩子不是养一只小宠物，我会很小心的。再者每天就家里，顶多在大院里溜达几圈，也不可能出什么问题。” “你考虑清楚就行了。”助人为乐的事儿，他自然不会反对，何况向暖和李晓敏的感情那么好。 “叩叩叩……” 一阵混乱的敲门声之后就是果果甜甜的声音。 “爸爸，妈妈，吃饭啦！你们快出来啊！快点啊，再慢一点菜就吃完啦……” 向暖轻笑一声，推开牧野，走过去打开门。 果果立马一把抱住她的腿撒娇。 向暖现在可不敢轻易将她抱起来，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牵住她的小手。“走，咱们吃饭去。” 饭桌上，向暖将照看贝贝的事情跟婆婆提了一下。 罗筱柔和张妈对此都没什么意见，贝贝长得漂亮也乖巧，她们都很喜欢。人老了，就喜欢儿孙满堂，热热闹闹的。 “妈，张妈，我先替小敏谢谢你们。” 吃过晚饭，向暖就赶紧打电话给李晓敏，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电话响了好久也没人接。 可能在帮孩子洗澡或者哄孩子睡觉吧。 向暖正想挂断的时候，电话突然接通了。“干嘛呢？哄小家伙睡觉吗？” 那端回应她的却是一声抽噎。 向暖顿时屏息凝神，以为自己听错了。“小敏？小敏，是你吗？” “是。”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明显带着哭腔。 “小敏，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晓敏的性格相对坚强，轻易是不会哭哭啼啼的。向暖跟她认识这么久，也就是之前郑魁跟那个女人的事情爆发出来的时候见她哭得那么凄惨过。 “贝贝……贝贝被烫伤了，现在在医院。” 什么？烫伤？“情况严重吗？怎么会这样？” “医生正在处理伤口。别的，我不想说。”然后又是一阵压抑的哭声。 这烫伤在贝贝的身上，却疼在李晓敏的心里，以至于她哭得不能自已。 “我现在马上过去，我们见了面再说。是在你们附近那家妇幼分院吗？” “嗯。不过现在大晚上的，你大着肚子就别乱跑了，明天再说吧。” “没事，我还没这么早睡。你别怕，我很快就到。” 挂了电话，向暖就直接拿了包就往门口跑。“贝贝烫伤了，现在正在医院。我想过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大晚上的，牧野不放心向暖一个人，所以亲自给她做司机。 “要不让司机送我吧？你累了一天，好好歇着吧。” 缉毒大队的工作强度可不小，尽管牧野身体强壮，可向暖还是怕他累坏了。 牧野直接揽住她的腰，带着她往门口走。“没事，你男人没那么不济。走吧。” 大院离李晓敏那边有点远，等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贝贝的伤口已经处理完了，这会儿也已经睡着了，但即便眼睛紧闭，仍然可以看出眼睛红肿，可见哭了很久。 也是，这么小的孩子被大面积烫伤，那娇嫩的肌肤怎么受得了？ 向暖想想就觉得心疼。 郑魁、李晓敏和田桂香都在病房里，三个人都很安静。 郑魁站在窗边，眉头紧皱，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着的烟。 李晓敏则坐在病床前，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贝贝，眼角也是红肿湿润的样子。伤在儿身，疼在娘心，最受煎熬的就是她了。 难得的是，田桂香居然也跟一只鹌鹑似的缩在一角，安静得不可思议。这可不像她的风格！ 见向暖他们到了，李晓敏本来想挤出一抹笑容的，可惜露出的却是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大叔，你带你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守着就行了。不要跟我争，现在我谁都不相信，只想自己亲自照顾贝贝。” 她说这话的时候也是对着贝贝，没有看郑魁。 郑魁只好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跟向暖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带着田桂香走出了病房。 估摸着郑魁和田桂香走远了，李晓敏控制不住逸出一声抽泣。 向暖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文章，而且很明显跟田桂香有关，但这会儿不是该追根问底的时候，只是快步走过去，一把揽住她。 李晓敏将脸埋在她腹部，呜呜地哭了起来，整个身体颤抖得厉害。 向暖看着床上睡着的贝贝，轻轻地拍打着李晓敏的后背，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由着她用哭泣来发泄自己的难过和心疼。别说作为母亲的小敏，就是她看着贝贝也忍不住掉眼泪。孩子还那么小，却要遭受这样的罪…… 李晓敏默默地哭了十多分钟，然后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双眼睛比刚才更加红肿得厉害。 “对不起，没控制住。” 声音干哑得厉害。 “没什么对不起的。但你也别再哭了，伤了身体，谁来照顾贝贝？对了，你还没吃晚饭吧？牧长官，你去给她买点吃的上来吧。” 李晓敏赶紧阻拦。“不用了，我不饿。” 她现在也没心情吃东西。 “不饿也得吃东西。你要是没有精力，怎么照顾贝贝？” 李晓敏这才同意了。 等牧野出了病房，李晓敏拉住向暖，让她在另一张凳子上坐下来。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哑着嗓子小声说：“今天从你那回去，她就一直黑着一张脸数落我。我忍着没反驳，还说了一些好话。后来我把孩子交给她，自己去厨房做饭。先做好的是一道酸豆角豆腐汤，我端上桌之后就去准备别的菜，进厨房前我还特地叮嘱了她。没想到，她看电视看得入迷了，完全没注意到贝贝跑到桌子边上去了。贝贝大概以为碗里是好吃的，就伸手去够，一不小心热汤就洒了她一身……” 说着，她又控制不住哭了起来，但是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啪嗒啪嗒掉眼泪。 “我唯一庆幸的是，热汤没有直接兜头浇下来，否则……” 向暖也听得十分后怕。身上有点疤痕倒还没什么，这要一张脸毁了，那岂不是害了贝贝一辈子？ “暖暖，她天天数落我，话说得多难听，我都能忍，谁让她是大叔的母亲呢？可是、可是……我怎么都想不到，她居然对孩子也这么不上心。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她还凶狠地责怪我，认为我不该把汤端出来。我承认，我确实考虑得不够周到，可是她怎能认为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居然可以这么理直气壮？我知道她重男轻女，看不上贝贝这个孙女，可再怎么样贝贝也是她儿子的种，她难道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向暖也觉得田桂香实在太不负责任了，照顾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这么马虎呢？可那毕竟是长辈，她也不好跟着李晓敏一起数落，只能安静地听着，顺带安慰几句。 “暖暖，我自认不是那种蛮不讲理自私自利的儿媳妇，可是我现在真的想把她赶出家门。我宁愿出钱给她住最好的酒店，我也不想让她继续住在我家里了！我真实后悔，一开始我就不该妥协的，那样贝贝就不会伤成这个样子了。你知道吗？贝贝还那么小，连疼都不会说，只知道哇哇大哭，哭得我的心都要碎了……” “好，那就跟郑魁谈谈，在外面租个房子或者找个合适的酒店，让她在外面住吧。做人儿女确实要孝顺，可有时候也不能愚孝。若是实在合不来，就不要勉强住在同一屋檐下，这样对谁都不好。不要觉得你这样对不起他们，咱们又不是圣人，但求问心无愧就好。我相信，郑魁也是这么想的。” 李晓敏其实心里早就有决断了，她只是需要有个人附和她的说法，支持她的决定，这样能让她觉得好受一些。 又过了一会儿，牧野就打包了一份晚餐回来。 李晓敏一边打开袋子，一边让他们回家去。“这里也没什么事，你们回去吧。暖暖你怀着孩子，熬夜可不好。” 他们留下来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向暖又陪她说了几句，就跟牧野一起离开了。 “让一让！都让一让！救人要紧！” 快走出医院门口的时候，他们突然碰到一帮医生护士推着一张移动床十万火急地往里冲。 这种事情在医院常有发生，向暖也见惯不怪。可是看到跟在移动床后面跑的人时，她一下子愣住了。 第416章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向暖完全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见到潘颂阳和马玉凤。 那么移动床上的人，是潘明昊？ 向暖这才注意到，迅速远去的移动床上确实只有小小的一团，明显不是成年人的身量。“牧长官，刚才床上是不是一个孩子？” “是。” 那就是潘明昊了。 “我想去看看。”向暖跟孩子打交道时间长了，最看不得孩子受罪，哪怕这孩子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更何况，潘明昊怎么说也曾经是温暖幼儿园的学生。 牧野一把将她拉住，困在臂弯里。“你要是想知道情况，我会让人打听。你现在跟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他们未必想见到你。” 人在遇到问题的时候都是不可理喻的。马玉凤本来就对向暖有怨恨，这会儿要是见到了，只怕更加不能善罢甘休。 向暖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只好打消这个念头。“算了，咱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向暖几乎没有说话，想想贝贝，再想想潘明昊，心情堵得厉害。 夜里，向暖做了个梦。 她梦到自己帮李晓敏照顾孩子，结果却不小心把孩子给弄丢了。她满大街地找啊找啊，可是怎么也找不到。李晓敏知道之后，突然狂性大发，抓着一把刀捅进了她的腹部…… 向暖吓得尖叫着惊醒过来，满身都是冷汗。睁眼才发现，原来天已经亮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立马将她收纳进去，手掌富有节奏地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做噩梦了？” “嗯，梦到我把贝贝给弄丢了，怎么也找不到。” 牧野吻了吻她寒湿的额角。“我去给你倒杯水，顺道帮你擦擦身子。” 向暖没吱声，软软地靠在床头，人仍有些混混噩噩，眼神也是涣散的状态。 “来，喝点热水。” 向暖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热水下肚，感觉一下子好多了。 牧野又打了一盆热水出来，帮她脱了睡衣，拧了毛巾给她简单地擦去汗水。“好了，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那你呢？”按照她平常的习惯，这个时候她确实还在呼呼大睡，但牧野向来起得早。 “我就不睡了。还是，你想我陪你睡？”他笑得十分流-氓。 向暖难得没骂他流-氓，而是点点头，朝他伸出手。 牧野只好再次上床，将她搂到怀里，脸扣在他胸口，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别想了，放松身体，再睡一会儿。” 向暖试着照她的话去做，可惜结果不太理想，脑子里乱糟糟的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哪里睡得着？“算了，我不睡了。” 牧野干脆搂着她坐起来，一起靠在床头继续腻歪。 向暖摸过手机，打开今天的新闻头条。她本来就想随意浏览一下，但很快就被其中一条新闻给吸引了注意力。 “父母双双外出反锁家门，4岁男童不幸坠楼！” 向暖点开那条新闻，看了一下详细内容。 新闻的大意是：潘某要加班，潘某的妻子马某将4岁的儿子从幼儿园接回家之后，就将他反锁在家里，也出门去办事了。孩子可能是玩打火机将布艺沙发给点着了，看到大火惊慌失措，家门又打不开，就爬到窗户上去。窗户的救生门疑似没有上锁，孩子就直接从救生门掉下去。好心人发现之后第一时间叫了救护车和消防员，孩子的父母也刚好匆匆赶回家。孩子已经暂时被抢救过来，但还没有脱离危险，目前仍在重症监护病房。 潘某，马某，4岁儿子……这些信息凑在一起，足够向暖确定新闻里那个孩子就是潘明昊！ 这一夜过去了，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经脱离了危险。 “牧长官，你找人帮我打听一下潘明昊的事情吧？” “好。” 想了想，向暖又搂住他的脖子，仰头望着他。“你不会生气吧？我想知道潘明昊的情况跟潘颂阳没有半点关系，我只是看不得孩子受罪。” “放心吧，我还不了解你吗？”牧野好笑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这小笨蛋，总是恨不能凭一己之力让天下所有的小孩子都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向暖皱了皱鼻子，呵呵傻笑。“我怕你误会嘛。” 牧野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掀开被子，抱着她一起走进了浴室。 吃过早餐之后，牧野匆匆赶去缉毒大队。 向暖则带了两个保温桶和保镖一起直奔医院。 病房里，郑魁和李晓敏都在，同样脸色憔悴，一看就是整夜没睡。 田桂香倒是不见踪影，大概是去照顾郑魁他爸爸了。 李晓敏见到向暖笑了笑，念道：“你可得给我小心点，你要是出了什么差池，我就是以死谢罪也弥补不了。” “放心吧，哪有这么脆弱。再说了，我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向暖看了一眼门外守着的人。 “总之你给我小心点，我可不想看到你有一点磕碰。” “是是是，都听你的。对了，贝贝怎么样了？” 李晓敏的视线转回床上，看到熟睡的贝贝，眼神无比柔和。“一大早醒了，吃了东西，也换了药，刚刚又睡着了。” “那就好。能睡着是好事。” “是啊。” 向暖指了指保温桶。“我给你们带了早餐，多少吃一点吧。” 李晓敏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就在凳子上坐下来。“大叔，你也赶紧吃点东西吧。吃完了，你要么去上班，要么回家休息，我在这里守着就行了。” “不了，我今天请假，在这陪着贝贝。” 李晓敏动了动嘴唇，话到嘴边又换了个说法。“那你赶紧吃，吃完了就给我躺着好好休息。你爸那边也离不开人，没准晚上你还得过去照应。” 至于田桂香，李晓敏已经不指望她了。 “好。” 向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建议：“要不郑魁你回家去休息吧。晓敏你在折叠床上躺着，我在一旁守着贝贝，反正我回家去也没别的事情。你们两都得好好注意身体，否则这上有老下有小的，谁来照顾？行了，就这么决定了。” 最后，郑魁还是同意了这个提议，吃了东西又站在病床前静静地看了贝贝一会儿，然后就回去了。 他一走，向暖就将折叠床打开，强迫李晓敏躺上去。“给我闭上眼睛睡觉，什么都别去想。” “暖暖，不可能的。”李晓敏摇头，苦笑。“我现在是睁眼睛也好闭眼睛也罢，眼前总是出现那碗汤淋在贝贝身上的画面，那就跟一把刀子似的一下一下捅在我的心尖上……” 她现在不去想田桂香，只是自责。如果她等全部的菜都做好了再把汤端上桌，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贝贝是我的干女儿，我也很心疼。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想这些除了让自己难受没有别的用处。听我的，闭上眼睛好好地休息一会儿，贝贝需要你，你家大叔也需要你。” 李晓敏终于什么都不说，听话地闭上眼睛。可她就那么直挺挺地躺着，一看就知道没睡着，到后来更是忍不住翻来覆去。 向暖掏出手机，翻出一篇文章。“我给你读文章吧？” 李晓敏没回答，算是默认了。 向暖清了清喉咙，用轻柔且富有感情的语气开始读文章。她的声音本来就好听，情感把握得也好，文章的内容又比较柔软催眠，睡前听再合适不过。 李晓敏本来就好些天没有休息好，昨晚更是一夜都没怎么睡，这会儿实在撑不住了。她侧耳听着向暖的声音，慢慢地被带进了文字的世界，不知不觉放松下来，最后真的睡着了。 呼—— 向暖偷偷地吐了一口气，看看呼呼大睡的一大一小，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心里揣着事情，李晓敏到底没睡太久，不到两个小时就醒了。但这短短的一觉也很有必要，起码她看起来精神多了，眼睛里的红血丝都少了。 “亲爱的，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啊？” 向暖戳了戳她的腰。“哼，别拿哄你家郑大叔的话来哄我，本姑娘不吃这一套的。” “得了吧，还姑娘呢？这世界上有挺着大肚子的姑娘吗？” “有啊，我不就是吗？我对天发誓，我真不是男人。”她难得调皮地抓住裤腰，笑嘻嘻地问，“你要不要亲自检验一下？” 李晓敏被她逗笑了，伸手又给了向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有气无力地趴在她肩上。 没多久，贝贝也醒了。一见到李晓敏就委屈地瘪嘴，泪珠子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她还不懂得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感受，只是哭着喊妈妈，喊得委屈，哭得伤心。 这样的反应落在李晓敏眼里就是“疼”的意思，于是场面就变成母女俩相对哭得稀里哗啦。 向暖都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只能站在一旁，心里直叹气。她看了看时间，差不多是吃午饭的时候了。 “你陪着贝贝，我出去给你们买吃的。” 可是她刚走到门外，郑魁就拎着保温桶出现了。 “向暖，要不你回去休息吧？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事。” “那……好吧。有什么需要，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小敏是我最好的姐妹，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郑魁感激一笑。“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向暖点点头，又跟李晓敏打了个招呼，这才打道回府。 无巧不成书。 在走出医院的途中，向暖意外地跟马玉凤打了个照面。 马玉凤大概也是一夜没睡，整个人精神萎靡，脸色更是差到了极点。见到向暖，她先是一愣，接着大叫一声，直接朝着向暖扑了过去。 “贱人，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第417章 你说谁是疯子？ 向暖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司机就已经抢先一步挡在她面前，大手钳住马玉凤的肩头将她牢牢地固定在半米远的地方。 马玉凤够不着向暖，只能动用嘴巴。“向暖，你这个贱人！都是你！都是你把我儿子害成这样的！贱人，你不得好死……” 潘明昊离开温暖幼儿园之后，潘颂阳和马玉凤将他转到了另一所幼儿园，并且搬了住址。 那家幼儿园跟温暖幼儿园相比，别的不说，单说放学时间就早了将近一个小时。而且幼儿园要求放学后一个小时之内必须将孩子接走，晚了要补交费用不说，还要挨批评。不像温暖幼儿园，就算偶尔去得晚了，老师也会把孩子照顾得好好的，甚至一句难听的话都不会说。 新住址离潘颂阳的工作单位比较远，接孩子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马玉凤身上。可即便是她一下班就赶过去，也通常都过了最晚接孩子的时间，为此她没少被幼儿园的人教育。 昨天晚上，马玉凤又去晚了。她手头上的工作差一点儿就干完了，可是幼儿园一再打电话催促，她只好先去把孩子接了。等孩子吃了晚饭，她就将孩子留在家里，自己去公司把剩下那点工作给忙完。因为怕潘明昊自己跑出去，她犹豫再三才把门给反锁了，谁知道就这么出了意外。 直到现在，潘明昊还在重症监护室里，尚未脱离危险。 潘颂阳也怪罪她，认为她把孩子单独留在家里简直愚蠢至极，而且极度不负责任。 为此，夫妻两人在医院狠狠地吵了一架，差点儿还动手了。 直到现在，潘颂阳还不肯原谅马玉凤，连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 马玉凤又憋屈又担心儿子，被折磨得都快疯了。如今见到向暖，她已经不想讲什么道理，理所当然地认为如果不是向暖，潘明昊就不用转到别的幼儿园，也就不会有今天的灾祸。 向暖也知道这会儿跟马玉凤说什么都是白搭，所以没打算为自己辩解，直接留司机断后，她先一步走出了医院。 司机也不敢耽搁太久，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马玉凤就撒腿追上去，生怕向暖出了什么差错。 坐在车子里，向暖心里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却又不知道该找谁说一说。都已经翻出牧野的微信了，可最后还是退出界面，继续沉默地望着车窗外。 下午，李晓敏特地给向暖打了电话，让她不要再跑过来了。 向暖也知道自己除了送点吃的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就真的没有再往外跑。 晚上，牧野下班回家，特地告诉向暖潘明昊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真正脱离了危险。 向暖听了很高兴，但对于在医院被马玉凤纠缠的事情，她半个字都没提起。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如今潘明昊脱离了危险，马玉凤应该就不会再惦记着找她的麻烦了。 晚饭，向暖难却两位妈妈的盛情，一不小心就吃撑了，只得拉着牧野一起出门去遛弯。 果果白天出门去玩耍，这会儿累得睡着了，就没跟去。 出了院子的门，牧野摸了摸向暖的肚子，道：“吃不下就别吃，撑坏了也不好。” “没事，多溜达两圈就好了。而且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一不小心就吃撑了。” “别不好意思拒绝妈和张妈，肚子是你自己的，饱还是饿，她们又不清楚。你要是真吃不下了，就直接跟她们说，她们不至于为这个不高兴。” “我知道啦。”向暖笑呵呵地将尾音给拉长，脸在他手臂上蹭了蹭。“不过你放心，就算吃撑了也没事，我每天都有勤快地遛弯，不会长成大胖子的。” 牧野轻弹她的额角。“我又没担心这个。” “真的没有吗？真的没有吗？有就说出来，别不好意思啊。”她故意的。 牧野在她的腰上挠了两下，吓得她立马求饶，这才不再整蛊作怪，老老实实地挽着他散步。走着走着，不可避免地又聊到李晓敏家的事情。 “如果你是郑魁，你会怎么办啊？” “那我从一开始就不会让她们有机会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就像当初他知道母亲不喜欢向暖，所以宁愿让她一个人住在锦绣园。“当然，一旦涉及感情，不管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都是很难理智对待的。人都是感性的动物，容易被感情左右，做出不理智的决定。说实话，郑魁已经做得挺好了。” 向暖立马点头表示赞同。“起码他不是那种愚孝的男人。要知道，现在多少男人处理不好婆媳之间的关系。要么就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听媳妇儿的唆使，对父母不管不顾。要么就是一味地迁就父母而让自己的媳妇儿一忍再忍，最后忍无可忍，一发不可收拾。” 郑魁很疼李晓敏，对父母也孝顺，但他知道田桂香不喜欢李晓敏，所以并没有一味地要求李晓敏去容忍。 “如果李晓敏早点把田桂香的行为告诉郑魁，没准事情不会走到这一步。有时候我以为的为你好，其实不见得真是那样。” 可现实生活中，大多数人都会做这样的事情：以爱为名，或许也从爱出发，结果却适得其反。 “所以，夫妻两之间贵在坦诚，不要好心办坏了事。” “嗯。” 向暖想起自己留下一纸离婚协议书离开的事情，到现在仍觉得自己愚不可及。幸亏高逸尘把真相告诉她，否则她真跟牧野错过此生，那还不后悔死啊。 这么一想，她忍不住紧紧地抱住近在咫尺的胳膊。 “怎么了？冷？” 向暖忍不住笑了。“现在是八月份，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冷？没想到一向聪明绝顶、惊才艳艳的牧长官也会问这种傻问题啊。” “没办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这不是骂她笨吗？ 我掐！我掐！我掐掐掐！ “好了，别闹了。”牧野哭笑不得地捏住她的手，包在掌心里轻轻**。 在大院里足足溜达了一个多小时，向暖才打着哈欠回了家。 “我还有点资料要看，你先洗澡睡觉吧，不用等我。” 向暖知道他忙得很，就算不出任务也有很多案子要查，所以体贴地不去闹他，自己洗了澡就钻进被窝睡了。 牧野查完资料已经十二点过了，洗了个战斗澡就熄灯钻进了被窝。 向暖感觉到熟悉的气息，立马自动自发地凑了过来，整个贴到他怀里，还咕哝了一句什么。 牧野收紧臂弯，吻了吻她的脸，然后放松身心沉入梦乡。 第二天，向暖醒来的时候，牧野已经出门上班去了。连果果都被爷爷奶奶带出去玩儿了，只剩下张妈在等她起来。 向暖一个人吃了一顿美美的早餐，然后带了张妈特地给贝贝准备的美食出发去医院。 大概是伤口已经不疼了，贝贝今天明显活泼了许多。 向暖还在病房门外就听到了她银铃一般的笑声，惹得她也跟着笑了起来。“贝贝小公主，干妈来看你了哦。” 贝贝对向暖很熟悉，也知道向暖对她好，所以很亲近向暖，见了立马笑得眉眼弯弯。 向暖爱怜地亲了一口她香香的小脸蛋。“干妈带了好吃的，贝贝要不要吃啊？” 贝贝一听，立马两眼发亮。 “这个小吃货。”李晓敏笑骂。 向暖一边打开保温桶，一边给李晓敏解释：“张妈特地给贝贝做的儿童餐，色香味俱全，而且特别有童趣。” 张妈的原话是：孩子不舒服的时候更要把食物做得漂亮一点，这样他才能有兴趣。 “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你跟着跑来跑去就算了，还连累你婆婆他们。” “闭上你的嘴！跟我还分这么清楚，你是讨打是吗？你是我的好姐妹，是我的亲人，我婆婆和张妈爱屋及乌是理所当然的。就像我有什么需要帮忙，你家郑大叔会推辞吗？绝对不会！” 李晓敏笑着趴到她背上，看着她从保温桶里端出来的儿童美食。果然做得很精致，大人见了都觉得很有食欲。 贝贝高高兴兴地吃了不少，吃得肚子都滚圆了。最后还是李晓敏怕把她撑坏了，不敢再给她吃。 向暖趁机拿出玩具分散她的注意力。 两个女人陪着贝贝玩了很久的游戏，等小家伙睡着了，向暖逼着李晓敏去睡觉，自己则离开了医院。 在走廊上，她遇到了潘颂阳。 “好巧。”想到自己此刻灰头土脸的样子，潘颂阳觉得有些尴尬。“你来医院看朋友？” “我朋友的孩子烫伤了，过来看看。你……潘明昊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昨天下午脱离危险。但是伤得很重，需要将养很长一段时间。” 而且租的房子也烧得乱七八糟，甚至祸及了隔壁的人家，还不知道要赔多少钱呢。 想到这些，潘颂阳就一个头两个大，却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 “没有危险就已经很好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也别太自责，好好照顾孩子吧。我本来想过去看看的，但是……可能不太方便，所以……” 向暖也觉得挺过意不去的，毕竟两个孩子就在同一家医院，从这个病房到那个病房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事实上，她也有心去看看，只是想到马玉凤的态度，她到底没敢去。她被骂一顿倒没什么，就怕闹得鸡飞狗跳的，吓到孩子。 “她昨天找你麻烦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她现在就是个疯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提到马玉凤，潘颂阳的语气里都带着怨念。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他跟马玉凤的感情就更加糟糕了，但不得不为了孩子继续容忍。可出了这次的意外，他已经不确定是否还要忍下去了。 向暖还没接话，身后就传来一声河东狮吼。 “你说谁是疯子？潘颂阳，你他-妈的说谁是疯子？” 第418章 你就不怕我杀了她？ 潘颂阳一听到这个声音就皱眉头，听到她爆粗口，更是想挖个洞钻进去，免得一会儿丢人现眼。 “向暖，你快走吧。” “走？走哪里去？潘颂阳你这个王八蛋，我就知道你对她没死心，我就知道你背着我跟她勾搭在一起，王八蛋，贱人，不得好死……” 在潘颂阳的阻拦和司机的保护下，向暖低头匆匆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坐进车子之后，她决定这几天不要再过来医院了，还是等贝贝出院了再去家里看她吧。情况特殊，晓敏肯定会理解的。 没想到的是，李晓敏很快就打来了电话。 原来向暖离开之后，马玉凤还在医院里闹腾，闹得人尽皆知，连安保人员都出动了。 贝贝的病房离得不算太远，就算李晓敏想要两耳不闻窗外事，多少也听到一点消息。更何况，马玉凤还满含怨恨地喊着向暖和潘颂阳的名字，她想不知道都难。 对于潘颂阳和向暖的事情，李晓敏也是知道的。只不过她认识向暖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分手了，她也没见过潘颂阳真人，倒是见过照片。 在向暖的口中，潘颂阳是一个很好的男人，曾经给过她许多的温暖和照顾，最后是因为刘秀青棒打鸳鸯才不得不分了手。 李晓敏还记得，向暖不止一次提到过，她希望潘颂阳能够幸福。只是谁都没料到，潘颂阳居然娶了这么个老婆。大庭广众之下跟个泼妇似的破口大骂，甚至对丈夫动手，丑态百出，自己丢脸，丈夫也跟着丢人。 “她还在闹吗？” “保安来了之后，已经安静了。不过，没准这会儿正在她儿子的病房里继续发脾气，只不过声音小了而已。我这里离那边有一段距离，她只要不是尖叫，我也听不见。当然，我巴不得听不见呢，那女人骂得实在太难听了。” 李晓敏跟向暖关系好，自然是听不得马玉凤这么辱骂自己的好姐妹。她比谁都清楚，向暖跟牧野的感情好得蜜里调油，怎么可能跟潘颂阳有什么瓜葛？ 向暖一时百感交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 “向小暖，你别又胡思乱想啊。这件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可当初我要是早知道潘明昊是潘颂阳的儿子，直接拒收了，也许事情就不会这样了。” 李晓敏不客气地翻了个大白眼，完全不以为然。“你得了吧。城堡都是从内部攻破的，没听过从外面炸开的。他们夫妻两要是恩爱甜蜜，谁又能破坏得了？就比如你跟你家牧长官，就算跳十个八个前任出来，肯定也不会有任何影响，该甜蜜还是甜蜜。” “十个八个前任？晓敏，你当我们两是感情骗子吗？”向暖哭笑不得。她就潘颂阳这么一个前任，牧野还一个都没有呢，哪里来的十个八个？ “假设，什么叫假设，需要我给你科普吗？我的意思是说，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少给我胡思乱想。你跟潘颂阳之间什么都没有，他那老婆就能闹腾出这么多事情了，摆明了感情早有问题。说起来，你也是运气不好，怎么就这么巧撞枪口上了呢？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向暖也觉得自己挺冤的。当初审核学生资料的时候，潘明昊那份不是从她手里过的，否则她看到了潘颂阳的名字，肯定会避开这颗炸弹。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没有早知当初。 “大概这就叫孽缘吧。对了，这几天我就不过去看贝贝了，免得又碰上他们。等贝贝出院了，我去家里看你们。还有，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一定要跟我说。” “知道啦。我跟谁客气也不能跟你客气啊！安啦安啦，好好在家养胎，别四处蹦跶了。” “好，那我先挂断了。再见。” “拜拜。” 挂了电话，向暖想象着马玉凤大闹医院，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对自己破口大骂的情景，当真一个头两个大。 自从跟潘颂阳分手，时间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他们一次也没碰见过。怎么如今去到哪里都能碰上？当真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命运的轮盘，怎么躲也躲不过么？ 向暖无声地叹一口气，抬手揉了揉额角。 这时，肚子里的小家伙突然动了几下，似乎在抗议，又似乎在以这样的方式安抚她的情绪。 向暖将手放在腹部，感受着里面的动静，很快就笑了。跟这个大宝贝相比，那点烦心事真不算什么。 相比于向暖这边的重新归于平静，潘颂阳和马玉凤那边仍旧鸡飞狗跳。 尽管因为医护人员的劝说和安保人员的严肃批评，马玉凤已经不再站在走廊又叫又闹，可进了病房关了门，她也没打算就这么善罢甘休。 潘颂阳一言不发地坐在凳子里，由着马玉凤劈头盖脸地数落和谩骂。这些日子，他对这样的咒骂早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有些麻木了。他和马玉凤的最后一点情分，也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咒骂里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疲惫和厌恶。 马玉凤浑然不知道潘颂阳的想法，只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发泄心里的负面情绪。可她越是骂得难听骂得凶狠，潘颂阳就越是不吭声。潘颂阳越不吭声，她就越生气，骂的就越难听……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唯一庆幸的是，潘明昊重伤后身体很虚弱，精神不足导致他长时间都在昏睡状态，马玉凤的大吵大闹都没办法让他苏醒，否则他只怕又要吓得哇哇大哭。 事实上，这些日子夫妻两个人之间三头两天爆发这样的战争，对潘明昊的伤害是最深的。比起之前，他现在要沉默很多，声音大一点就会露出惊弓之鸟一般的可怜神色。 潘颂阳注意到了，并且不止一次跟马玉凤沟通，希望她能够收敛自己的脾气。可马玉凤情绪一上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儿子也不在眼里，照样闹得天翻地覆。 潘颂阳焦头烂额、身心疲惫，于是加班的时间就多了。他以前在网上看到，有些网友说到了家门口，宁愿在车子里坐上几个小时也不愿意踏入那个门。当时他不懂得那是怎样的心情，甚至觉得对方无病呻吟，没事找事。 如今他却感同身受，因为他也开始做这样的事情了。就算工作忙完了，他也更愿意在公司呆着，直到不得不离开。回到小区楼下，他会找个安静的地方默默地抽烟，而不是回去吃口热饭洗个热水澡再好好睡一觉。 自从马玉凤变了个人之后，除了洗个热水澡，其他的都是奢望了。甚至偶尔她难得做点好吃的，可吃着吃着就会发疯，最后又是食不下咽，不欢而散。 潘颂阳最近抽烟抽得越来越凶了，每当他皱着眉头沉默地抽烟，马玉凤就认定他是在想向暖，话越说越难听，然后又开始吵。 这样的两个人，再过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即便有个孩子，潘颂阳也不认为继续维持这样的家庭是为了他好，所以几次跟马玉凤提出离婚。 离婚就是马玉凤的逆鳞，提一次就爆发一次，每一次都闹得鸡犬不宁。她甚至对潘颂阳放话，如果他敢离婚，她就死。 看着她拿着菜刀就要割自己，潘颂阳只能冲过去把刀夺过来，然后又一次妥协。 两个人就这么恶性循环似的反复上演着以上的戏码，直到潘明昊这次出事。 潘颂阳终于坚定了离婚的决心。再这么下去，他们一家人都得死！ “呼——呼——呼——”马玉凤骂得口干舌燥，气息都喘了起来。 潘颂阳也没给她递一杯水，而是沉默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样的眼神让马玉凤心头火又一次熊熊燃烧起来，她张嘴正要发作，却被潘颂阳抢了先。 “骂够了吗？骂够了我想出去一下。” “你——你去干什么？去找那个贱人吗？潘颂阳，你这个王八蛋！你要是敢去找她，我就杀了她！我一定会杀了她！” 第419章 你不来，我就杀了她 马玉凤整个面容都变得扭曲起来，本来就不怎么漂亮的脸这会儿更是丑陋无比。 潘颂阳站起来，眼神冷淡地看着她。“你放心，我不会去找她的，我也没有什么必要找她。我出去，是因为我要去找律师拟一份离婚协议书。马玉凤，我要跟你离婚。这次就算天王老子跳出来阻止，也没用！” 什么？ “我不同意！潘颂阳，你别想一脚把我踹开！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一无所有的时候，是谁不离不弃地陪着，你——” 潘颂阳冷笑一声。这样的话，他这些日子听得太多，早已经烂熟于心，也已经无动于衷了。 “是你。没错，我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你就陪在我身边，我很感动。那时候我就告诉自己，潘颂阳，你要是辜负了这样一个好女人，你就是猪狗不如。事实上，我自认一直都在努力，也从来没有过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更别说行动。我承认我没什么本事，给不了你荣华富贵，但是我赚来的每一分钱都交到你手里。连偶尔额外发点奖金，你根本都不知道，我也会老实上交。要是没有特殊情况，自己兜里从来就没超过五百块钱。回了家也从来没把自己当大爷，家务活我能做的都做了。工作之外的时间，我除了偶尔见两个朋友或者公司有活动，基本都陪你和孩子。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我一次也没去过，连跟公司同事一起去一趟酒吧都是早早地就找理由回家……” 潘颂阳突然觉得喉咙紧缩得厉害，紧缩得说不下去了。 马玉凤难得的没有大吵大闹，而是瞪大眼睛望着他，望着他发红的眼角。 “除了没能给你荣华富贵，我能做的都做了。可你还是不满意，你想要大房子，想要豪车，想要像别人那样不用上班，每天只管逛街喝茶看电视……你不再是我认识的马玉凤，我也不再是你爱着的那个潘颂阳，而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男人，你像看一驼狗屎一样看我。” “我——” “这一切都发生在我重遇向暖之前，你说，我们搞成今天这样跟她有什么关系？你不过是找理由发作，想把这一切都推到她的头上，好不承认自己的失败和变志。马玉凤，承认自己想要荣华富贵没什么丢人的，想要荣华富贵也没什么错。你错就错在，不该把荣华富贵的希望寄托在我这样一个没用的男人身上。换一个人，也许你很快就能如愿以偿了。” 潘颂阳连连苦笑，眼眶越发的热得厉害，灼烧得快把他给烫疼了。 “我能理解你为什么不离婚。你一方面嫌弃我，觉得我没用。可另一方面，你又不敢就这么离开我，你既怕离婚之后找不到更好的，又怕哪天我一不小心就真的发财了。你辛苦这么多年，我发财之后却属于另一个女人，你哪里能甘心？你就在这样矛盾的想法里挣扎，摇摆不定，以至于越来越不可理喻。我说得对吗？” 马玉凤死死地瞪着他嘴角的冷笑，心里无比震惊。潘颂阳完全说中了她的心思，半点没错。 “不！不！我是爱你的，我是爱你的……” 潘颂阳发出一声冷笑，像看跳梁小丑一般看着她。 爱？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得他都快模糊不清了。 “没错，你是爱我的，但那是以前。现在，我们之间的感情早就在这没日没夜的争吵里消耗得一点不剩了。你看着我只有气愤和怨恨，我看着你也只剩下厌恶，你说，我们还在一起干什么？互相折磨吗？” 马玉凤手握拳头，眼睛瞪得几乎要脱眶。因为那句“我看着你也只剩下厌恶”，她脑子空白了好一会儿。 “那我也不离婚！我死也不会离婚的！你想撇了我去找那个贱人，门儿都没有！” 潘颂阳缓缓地垂下眼眸，看着床上沉睡的潘明昊，心底苦涩而疲惫。 直到现在，马玉凤仍把一切怪罪于向暖，根本不肯直视自己的问题，又怎么可能会有所改变？ “我不会去找向暖，以前我没想过去找她，以后就更加不会。我跟你之间的战争，搭上昊昊这个牺牲品就已经够了，又何必再连累更多无辜的人？” 也许他当初一时心情郁闷约向暖一起吃饭，根本就是错的！到底是他害了向暖。 “说到底，你还是心疼她！你心里还是有她！” 潘颂阳重新将视线定格在马玉凤的脸上，沉默了一会儿才接道：“跟你结婚之后，我心里是真的只有你一个，我也是真的想给你幸福。但这些日子你变得面目全非之后，我确实经常想起向暖。人在痛苦中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回忆过去的美好。只可惜，她有她的生活和幸福，我想了也是白想。跟你离婚之后，我会带着昊昊回老家去。至于财产，等昊昊康复之后，我会一分不剩地留给你。昊昊的抚养费，也不需要你来承担。” 之前潘颂阳也提到过离婚，但还是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甚至连孩子和财产分割都考虑好了。 马玉凤慌了，彻底慌了。她终于意识到，潘颂阳是真的铁了心要跟她离婚。 “不！潘颂阳，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 “相信我，我能。” “你——你要是敢离婚，我就死给你看！” 潘颂阳直接拿起桌上那把水果刀，手一扬就丢到她脚下。 刀身与地板敲击出刺耳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如果你考虑清楚了，我也不拦着你。我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拦不住一个想死的人。你要是舍得昊昊，舍得你父母，那你就去死吧。要是觉得用刀割太血腥太辛苦，你可以考虑直接去跳楼，一跃而下，几十秒就解脱了。” 马玉凤被他用这样轻飘飘的语气说着自己的生死问题给吓到了，整个人浑身发冷，心脏都快不会跳动了。 她之所以一直拿死来威胁潘颂阳，就是仗着对方对她还有在乎。如今这威胁没有作用了，说明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她了。 他、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了吗？他真的就这么巴不得我去死吗？ 不！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对我的！ 马玉凤拼命地摇头，拒绝承认这个残酷的事实。 潘颂阳走过去，弯腰捡起地上的水果刀，将刀柄递给她。“你要是觉得这样还不痛快，那就把我也杀了吧。现在就动手，朝着心脏这里捅。一刀捅进去，一了百了，多好，是不是？”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有点疯癫的感觉。 马玉凤吓得脸色惨白，身体一再地往后退，直到背贴着墙壁，完全无路可退了。 潘颂阳步步紧逼，又一次将刀柄递给她。 “啊——”马玉凤大吼一声，用力地拍打刀柄。 “哐啷——哐啷——” 刀子从潘颂阳手里掉落，割伤了他的手，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像是画纸上的点点红梅。可空气中散发的血腥味却让人心惊肉跳。 马玉凤彻底傻眼了，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连眼睛都不会眨了。眼前的潘颂阳让她觉得很可怕，恐惧从心脏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像是传说中的某种药物一样让她完全无法动弹。 在马玉凤的僵硬和惊恐里，潘颂阳神色平静地拉开房门，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门外有几个人在那探头探脑地张望，似乎刚才的戏还没看过瘾，还想再来一场。 潘颂阳无力去斥责这些不相干的人，他低着头，像是逃离一个牢笼一样逃离了医院。当处身于人潮涌动车、水马龙的道路上，他突然感到无比茫然，站在那完全找不到方向。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迷失了回家道路的孩子…… 向暖安然无恙地回到家里，洗了个澡吃了点东西就直接倒进床铺里，睡了个天昏地暗。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了。 难得的是，牧野今天居然回来得挺早，就在床边坐着，含笑望着她。那双锐利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温柔似水。 向暖扬起甜甜的笑容，挪动上半身，头枕到他大腿上。“今天怎么这么早啊？早退了？” 这种事情自然是不可能发生的，她也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牧野也没当真，甚至都没回答，只是宠溺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手很快就放到她隆起的腹部上。 六个月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任谁都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小家伙似乎也跟着妈妈一起苏醒了，在爸爸的掌心下伸着胳膊腿，悠闲又调皮。 向暖嘴角的笑更加柔和起来，看看腹部的大手掌，再看看近在咫尺的俊颜，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今天在医院发生的那点不愉快，早就被她忘到九霄云外。 等掌心下的小家伙不再理会自己，牧野才托着向暖的肩颈和腰部将她扶起来。“张妈快准备好晚饭了，起来洗漱吧。” “那你抱我。”她笑眯眯地伸出手臂，模样懒散又爱娇。近来她的性子有点逆生长的节奏，比十几岁的少女更爱撒娇了。 牧野对此完全是乐见其成甚至乐在其中，照例笑着亲了她一口，将人抱着去了浴室。 两个人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张妈果然已经端菜上桌，就等着开动了。 “妈妈，快过来呀，要吃饭啦。” 向暖笑了笑，走过去抱住她亲了两口。“果果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果果响亮地应了一声，然后就是兴致勃勃连比带划地讲述今天的经历，兴奋得眼睛都闪闪发亮。 几个大人都含笑望着她，不时的给点反应，哄得她更加兴奋地比划。 最后是牧野将她的碗挪了一下，发出一点动静。“好了，现在先吃饭，吃完了再继续说。” 虽然父女两比以前亲近多了，但果果还是很怕爸爸，知道爸爸是绝对不会放纵她的，立马乖乖地抓起勺子吃东西。 吃过晚饭，向暖照例拉上男人和女儿一起出门去遛弯。只是还没踏出家门口，手机铃声就疯狂地响了起来。她掏出来一看，居然是李晓敏。 “喂，亲爱的？怎——” “暖暖，你现在快到医院来，马上过来！马玉凤抱着贝贝去了住院部的天台，要求你马上来见她，否则她就抱着贝贝一起跳下去。暖暖，贝贝不能有事，我不能没有她，求你快点过来……” 说到后面，李晓敏的声音已经带上哭腔了。作为一个母亲，自己唯一的孩子身陷险境，她已经快要崩溃了。 电话那端远远地传来马玉凤的叫声：“你让向暖那个贱人过来见我！半个小时内她再不出现，我就杀了这个孩子……” 向暖顿觉浑身发冷，手脚僵硬。她怎么也没料到，马玉凤居然会做出这疯狂的事情来！贝贝何其无辜！ “喂，向暖。”李晓敏的手机被郑魁拿走了。“马玉凤的情绪很不稳定，贝贝很危险，拜托你快点过来。如果可以，我希望能让牧野帮个忙，我们不能完全被马玉凤牵着走。贝贝的安危都在你们身上，求你了！” 向暖深吸了一口气，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我们马上赶过去，牧野也会帮忙的。” 第420章 疯了！真是疯了！ 挂了电话，向暖一把抓住牧野的手，一脸慌乱。“牧长官，贝贝被马玉凤绑架了，我——” “我已经听到了。妈，你来照顾果果，我跟向暖出去一趟。”牧野将果果往屋里一推，一把抱起向暖大步走出家门。 “妈妈，等等我！等等我呀！”果果在后面狂追，但追了没几步就被罗筱柔一把拉住，好说歹说才总算把她给劝住了。 牧野单手利索地操控方向盘，一边给朋友打了个电话。郑魁有句话说对了，他们不能完全被马玉凤牵着走。 等他放下手机，向暖嘴巴动了又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这会儿脸色发白，嘴唇发白，连脑子都是空白的。心跳又快又乱，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被吓到了，不安地动着。 贝贝如果因此有什么意外，晓敏和郑魁肯定会一辈子痛苦，他们也不会原谅她的！ 贝贝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牧野的右手越过中控台，将向暖柔软的小手握在掌心里，轻轻地捏了捏。“不会有事的。” 热度从那宽厚的手掌传递过来，从手心开始一路飞窜，直到心脏，最后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奇迹般让她如雷的心跳平静了许多。 “早知道……我就不去医院了……”昨天向暖就有点后悔了，这会儿更是后悔莫及。“我知道她恨我，但我没想到她这么疯狂，居然绑架了贝贝……” “向暖，听着，这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很自责很内疚，但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何况，事情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 “我知道，我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的感觉，实在让人无力。 大院离贝贝所在医院有点远，荣城的交通又向来不是那种四通八达的顺畅，即便牧野车技再好也没办法缩短多少时间。何况向暖在车上，还怀着孩子，他也不敢有任何闪失。 好在他们在路上的时候，牧野就接到了电话，孩子已经被他特警队的战友给救下来了。 “没事了，孩子已经救下来了。” 向暖愣了一下，然后喜极而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牧野静静地看着她将脸埋在掌心里，眼泪从指缝间渗出来，没有开口。这个时候，她需要用眼泪来宣泄先前堆积在心底的恐惧。 等他们的车子赶到医院，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围观的人群也都散了。 马玉凤被警方带回了警察局。 向暖顾不上马玉凤，抱着肚子就往贝贝的病房跑。 牧野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侧，双手微微张开呈保护的姿势，确保不会有人不长眼地撞到她身上。 “晓敏！”一到病房门口，向暖就急得大叫一声，然后靠在门框上喘着粗气。 病房里，李晓敏抱着贝贝。郑魁站在她身边，两个人一起看着怀里的小宝贝。 贝贝被马玉凤抱到天台，马玉凤从头到尾都在大吵大叫，把贝贝给吓得哇哇直哭，大概是哭累了，这会儿已经睡着了。 向暖的一声叫喊惊到了贝贝，小小的身子一个激灵，嘴巴一瘪，眼看就要醒了。 “你小声一点！”李晓敏严厉地瞥了向暖一眼，似乎是责怪她吵到了贝贝，然后赶紧低头哄贝贝，手也轻轻地摇晃。 贝贝不安地动了动，最终又在妈妈摇篮一样的臂弯里睡着了。 向暖被李晓敏那一眼看得浑身僵硬，还有点发冷。她就那么站在门口，像是被点了穴道似的，半天都没动一下。 牧野伸手揽上她的腰，让她往自己身上靠，手掌揉弄着她的头发。 郑魁注意到了向暖的反应，歉意一笑，说：“向暖，你别怪晓敏，她也是心疼贝贝，不是故意针对你。” 向暖拼命挤出一抹笑，却是比哭还难看。“我……对不起……” “我们都知道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你，那个马玉凤就是个疯子。好在贝贝没事，否则……总之，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别太自责。再说了，贝贝之所以能安然无恙，也是你先生叫来了他的战友，否则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当时特警队的人是趁着马玉凤不注意，从大楼外墙由下而上去将马玉凤制服的。这种高难度的任务，可不是一般的警察能够完成的。救人那位警察的身手，一看就是军人出身，动作干脆利落且出手如电。 “那个……贝贝没有受伤吧？” 郑魁看了一眼李晓敏怀里的孩子，眼里满是心疼。“没有，只是受了点惊吓，睡一觉就没事了。” 向暖点点头，望着从头到尾用侧脸对着自己，眼睛只看着贝贝的好姐妹，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想起那天牧野说过的话—— “如果贝贝有什么意外，很可能会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 此刻她不得不承认，牧野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现在已经没事了，要不你们先回去吧？向暖，晓敏现在很不冷静，你别跟她计较。” 向暖见李晓敏仍没什么表示，只能点点头，黯然离开了医院。走到车子旁边，她就扭身直接扑进了牧野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的腰。“牧长官，我难受。” “贝贝才刚被烫伤，接着又被马玉凤抱走吓得不轻，李晓敏作为母亲自然是心疼不已。她不出声不是因为怪罪你，而是她的心情很糟糕，这个时候谁都不想理会，包括郑魁。也许比起怪责别人，她更多的是自责，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贝贝。” “我知道。何况，虽然我是无意的，但贝贝确实因我飞来横祸。她就算真的怪我，也是应该的。” 向暖什么都明白，可心情还是很差。这种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事情却越来越糟糕，甚至脱离了控制的感觉，实在糟透了。 “先回家吧。有什么想法，等明天李晓敏冷静下来再说。” 向暖趴在他胸口，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我想去警察局见见马玉凤。” 牧野直接否定了这个想法。 “没这个必要。一个钻进死胡同里的人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再多的证据摆在面前，她也不会相信一分一毫。你去了，除了刺激她的情绪得到她的破口辱骂之外，并不会有任何的改善。” 想起这两天马玉凤疯癫的样子，向暖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可马玉凤就像是一颗不定时炸弹，今天抱走贝贝威胁她，明天还不知道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这种后患无穷的因子，难道就由着她一起存在吗？ “走吧，先回家再说。” “嗯。” 比起来时的一路飙车，回去的路上，牧野将车子开得缓慢而平稳，仿佛是在给向暖更多的时间来平复情绪。 回到大院，果果和张妈都已经睡了，牧高峰和罗筱柔坐在沙发里，看样子像是特地在等他们。 “情况怎么样？贝贝没事吧？” 罗筱柔还挺喜欢贝贝的。 牧野回道：“没什么问题，就是受了一点惊吓。向暖，你先回房去洗澡睡觉吧？” “好。爸，妈，那我先回卧室了。” 等卧室的门关上，牧野才在父母对面的位置坐下来。他随手抽出一根烟叼在嘴角，但是没点着。自从向暖怀孕之后，不需要谁来特地提醒，他就尽量不在家里抽烟了。 “这事得处理好。那个马玉凤是个祸害，不能任由她继续疯下去。” 牧野点点头，半眯着鹰目缓缓地吐出一口“烟圈”。“我知道，这件事，我会处理的。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你们也别再跟向暖提起。” 提起马玉凤，就等于提起潘颂阳，如果话是从公婆的口中说出来的，向暖很容易胡思乱想。 “我们又不是老糊涂！”罗筱柔不满地瞪他一眼。 牧野挑了挑剑眉，又吐了一口“烟圈”。 父/母子三人又聊了一会儿，罗筱柔就回房休息去了。 牧野被牧高峰要求陪着下了一盘棋。父子两一边在棋盘上挥戈厮杀，一边聊上几句，直到棋局分出胜负。 牧高峰看着白子已经无力回天了，这才将手里的白子放回棋篓里，眼睛却一只盯着棋盘上的棋局，越看越觉得满意。 “行了，回房去看看向暖吧，她心情恐怕不好。” 牧野点点头，放下手里的棋子就直接回了卧房。 向暖早已经洗了澡，正靠在床头发呆，两眼都是涣散的。门开了，她才用力眨眨眼睛，侧头对着他笑了笑。“时间不早了，我估摸着你也不想泡澡，所以没给你放水。” 牧野走近去，弯腰在她脸上亲了两口。“给我两分钟。” 向暖便忍不住笑出声来，开玩笑道：“你确定能洗干净？” “一会儿你检验一下不就知道了？”这话他故意贴着向暖的耳朵说，声音压得很低，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向暖不争气地红了耳朵，然后是脸颊。 他低笑两声，在她的面红耳赤里，施施然地进了浴室。 流-氓！ 向暖无声控诉，在她脸上的热度还没完全退下来的时候，他已经从浴室走了出来。全身上下一丝不挂，让人口水直流的好身材暴露无遗。尤其是某个傲人的部位，即便还是安静状态也极具侵略性。 向暖很想表现得淡定一点，但效果明显不佳，随着他长腿交叠靠近来，她顿觉气温又升了好几度，让她甚至怀疑空调是不是调错模式了。 之前有一次午睡，她不小心调成了制暖模式，结果睡着睡着就热醒了，被他笑话了好久。 男人单膝跪床，两手撑在她的身侧，似笑非笑地俯身凑近，脸与脸近在咫尺，呼吸交融。舌尖一扫，就扫过她敏感的耳朵。 “不是要检查吗？动手吧。” 第421章 你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被牧野缠着胡闹了一阵，向暖到底累着了，很快便沉沉睡去。 夜深人静的时候，向暖梦到了马玉凤抱着贝贝跑到楼顶，对着周围的人大喊大叫要见她，否则就把贝贝扔下去。后来她到了，马玉凤也没放了贝贝，反而在激动之下失手将贝贝扔下楼。 “不要——” 从噩梦中醒来，向暖一身冷汗淋漓，在牧野怀里汲取了许久他身上那让人心安的气息，这才慢慢地平复了情绪。 “改天，约你那位救人的兄弟出来吃个饭吧。” 如果不是他，事情很可能会走到无法预估的糟糕地步。 “好，我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就不去外面了，约在锦绣园吧，自己做着吃。还可以多叫几个兄弟，热闹。” 牧野那些兄弟年纪都跟他不相上下，算得上是人到中年了。人到了这个年纪，早不爱一天到晚在外面吃吃喝喝了，就喜欢在家里吃些简单可口的家常小菜，再小酌两杯，兄弟几个畅快开聊，神仙也不过如此。 向暖点点头，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主意。“到时候我亲自下厨，你们兄弟几个好好地喝一杯。不过，你得帮我买菜，我一个人可提不动。” “行。” 第二天，牧野难得休假，就又陪着向暖跑了一趟医院。 经过一夜的冷静，李晓敏果然已经缓过来了。 向暖进门的时候，她正在喂贝贝吃东西，但还不忘抽空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你们先坐吧。” “我也给贝贝带了些吃的，要不要让她尝尝？”虽然还没得到回答，但向暖已经率先打开了保温桶。 这次的儿童餐还是张妈的杰作，跟上次一样充满童趣，果果一见就爱上了。 李晓敏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骂一句：“你这个名副其实的小吃货。” 接着，她放下了手里的碗勺。 “你帮我喂她吃一点，我去个洗手间。” “哦，好。”向暖有点受宠若惊，深知道晓敏肯定被这两次意外给吓怕了，现在根本不让贝贝离开她的视线，哪怕是反锁了病房的门，她恐怕也不放心。她这会儿将贝贝交给自己，就说明她心里已经不怪她了。 “呼——” 向暖偷偷地在心里松一口气，自己就这么一个特别要好的姐妹，她可一点都不想跟李晓敏闹掰了。 等李晓敏从洗手间出来，牧野提出要到外面打个电话，将空间留给她们两。 向暖犹豫着走前一步，抓住了李晓敏的手。“晓敏，我……对不起……” 千言万语，最后脱口而出的还是一个“对不起”。 李晓敏捏住拳头，在向暖肩胛骨的地方打了一下。“好了，我算是出过气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对不起。”向暖眼睛微微湿润，嗫嚅了半天又是这三个字。她是真的很害怕晓敏会因此而跟她生分了！ 李晓敏主动拥抱她。 两个人抱着彼此，枕着彼此的肩头。 “昨天看着马玉凤将贝贝抱在怀里，作势要将她扔下去的时候，我是真的有点恨你，恨你给我唯一的孩子带来这样的无妄之灾。严格来说，我是恨贝贝之外的所有人，包括郑魁，包括我自己。因为，我真的太恐惧了，我不敢相信贝贝如果真的被她扔下去……” “对不起！晓敏，真的很对不起！” 李晓敏伸手推开她，笑了笑。“行啦，别紧张，现在我已经从死胡同里钻出来了。不过，马玉凤就是个祸害，不除不行。所以，这次我是不会放过她的，我一定要告她！你最好别劝我高抬贵手放她一马，否则咱们就真的做不成朋友了。” “我也没想过要你放过她。我是笨了点，但也不是糊涂蛋。” 做错了事情的人，本来就该付出代价，否则怎么对得起被ta伤害的人和那些遵纪守法的百姓？ 因为个人的情感纠葛或者生活压力而对无辜的人痛下毒手的案例累见不鲜，那些受害者何其无辜？既然马玉凤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那她就是个不定时炸弹，再放任自由就是对其他人生命和财产的不负责任。 想到这些，向暖就想到还躺在病床上的潘明昊。如果马玉凤真的锒铛入狱，家也就散了，这对孩子来说是深深的伤害。 如果她从来不曾重遇潘颂阳，那该多好？ “你心里明白就好。今天我放过她，明天不知道她又会做出什么可怕的行为来。她就是有天大的理由，我也不会姑息。” “我懂。我只是……觉得孩子挺可怜的……” 李晓敏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道：“那也没办法，只能怪他投胎的时候没有选择好。” 可谁都知道，他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那天马玉凤大闹的时候你是没看见，我可看了个清楚明白。孩子若是一天到晚活在父母争吵的恐惧下，也许比单亲更糟糕！再说句难听的，马玉凤那个人要是疯起来，没准会杀了孩子再自杀。” 向暖被这个假设给吓到了，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至于吧？” “不是没有可能，这样的案例也不是没发生过。你还记得前两年a市发生的那个案例吗？一个全职妈妈将两个孩子都杀了，然后自杀，因为她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丈夫对她的不够关心。” 这个案例，向暖当然记得，因为那个妈妈当时选择的是最血腥的方式。新闻报道刊登出来的照片上，血流了一地，将沙发和床都染红了，触目惊心。 向暖又想起昨天马玉凤疯癫扭曲的表情，还有眼里的恨意，不由得在心底打了个寒战。 “晓敏，我心里很难受，无法形容的感觉。” 李晓敏没说什么，只是再次伸手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部。 没有人愿意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可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没有道理的。我们总以为只要自己规规矩矩，不违反法律，不违背道德就能平安顺遂，可偶尔也会无端飞来横祸…… “妈妈！妈妈！”贝贝一个人玩腻了，声声呼唤妈妈。 李晓敏松开向暖，将她抱到怀里。“怎么啦，我的宝贝儿？是要干妈抱抱吗？” 贝贝的烫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预计明天就能出院了，所以精神也恢复了。 小家伙还真的朝向暖伸出手，嘴里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向暖赶紧将她抱过来，脖子随之被一双散发着奶香的手臂搂住。 “呵呵……”小家伙咧嘴傻笑。 向暖看着近在咫尺的笑颜，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在她心上轻轻一拂，将所有的不愉快都如浮云一般拂去，只剩下一份安宁。 果然，孩子们天真可爱的笑颜是最治愈的。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向暖和李晓敏同时竖起了防备，即便她们知道马玉凤此刻在警察局呆着。 向暖本想将贝贝交给李晓敏，自己去开门的，却被李晓敏拦住了。 “还是我来开吧。” 向暖知道她是顾及自己怀着孩子的身体，心里涌上感动，让她鼻子有点发酸。 门外的人是潘颂阳。 “那个，对不起。马玉凤所做的事情确实太过分了，真的很对不起。” “如果你是来帮她求情的，那么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口舌了。虽然我的孩子安然无恙，但马玉凤想要伤害她是不争的事实，我不可能不追究她的责任。” 潘颂阳一脸窘迫，马玉凤做出的事情让人不齿，连他也跟着抬不起头。“我真的很抱歉，但我不是来为她求情的。我只是……想跟向暖谈谈。” 说着，他用带着询问和恳求的目光直直地望着向暖。迟迟得不到回应，他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 “向暖，你要是不放心跟我独处，那我在这里说也可以。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那你说吧。” 其实，向暖不是怕他做出什么伤害性的举动，她只是想要避嫌。牧野信任她，那她更不能肆意挥霍这份信任。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是限量的，一旦挥霍完了，就真的不会再有了。信任尤其如此。 潘颂阳望着她平静的脸面、干净柔和的眼神，嘴巴动了又动，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从那边走过来的时候，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甚至提前斟酌过好几遍了。到这一刻，脑子里仿佛只剩下一团乱麻，恰如他的心情。 嗫嚅了半天，他再次露出一抹苦笑。 “思来想去，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想，我最应该做的，是郑重地向你道一声对不起。因为我的缘故，三番四次地给你带来灾祸，尽管你最后都有惊无险地躲过了，但伤害是切实存在的。我真的很抱歉，却不知道如何去弥补。也许，这份情我只能这么欠着，这份歉意我也只能这样担着。我唯一庆幸的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你仍旧安好。” 李晓敏有些意外地看向潘颂阳。她突然间明白，为什么以前向暖每次提到这个人，说的从来都是好话了。不是因为向暖不爱说人坏话，他确实是个不错的男人。 “向暖，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起你、想起我们从前的日子，我也曾后悔那时放弃了你。我明明知道你过得那么不容易，却还是狠心地让你一个人去面对生活的困苦。所幸你终于遇到了一个比我坚定，比我有担当，可以给你一生庇护的男人。不管你信不信，看到你幸福，我真的很高兴。” “我相信。”向暖回答得毫不犹豫，迎上他的目光坦诚而坚定。 潘颂阳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向暖仍然愿意相信他。他深吸一口气，笑了笑。“你还是这么善良，但凡有一点可能，你都要宽容别人的过错。像你这样的性格，本来就该获得幸福。” 这话，向暖不知道该如何接，心情也变得无比复杂。 “我还想跟你说，我跟马玉凤会变成今天这样，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千万别自责。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自虐，总把不该是自己承担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同样的话，牧野曾经说过不止一次。此刻从潘颂阳的口中说出来，依旧让向暖鼻子发酸。 “事实上，在我重新遇到你之前，我们就已经出现问题了。她想要荣华富贵，而我太平庸，连一套两居室的首付都赚不到，久而久之，矛盾就越来越深。就算我没有遇到你，结果也会是这样，只不过承受这些伤害的可能是另一个人而已。说来说去，你才是无辜的受害者。” “你……” 潘颂阳重重地叹一口气，再次扬起一点笑。“等昊昊的伤彻底好了，我就会带着他回老家生活。小县城工资虽然不高，但生活节奏慢，还可以多陪陪孩子和父母，也挺好的。说实话，在这个城市漂泊了这么多年，我也累了。” “那……祝福你。”我也希望你能够平安、健康、幸福，这份心意从未变过。 潘颂阳点点头，沉默了良久，几次张嘴又合上，最后一言不发地手握门把拉开了病房的门。 门外站着牧野挺拔如松的身影。 第422章 都是因为你！ 潘颂阳每次见到牧野都会犯怵，尤其是他刚刚剖心至腹地跟向暖说了这么多话之后，他更是心惊肉跳，生怕牧野误会了什么。 眼前这个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谈不上凶狠，可仍像是最锋利的利刃一样叫人退避三舍。 “那个，祝你们一辈子幸福。” 潘颂阳朝牧野点点头，然后快步走了。走出好一段距离，他仍能感觉到那股破空而来的压迫感。 没想到，小白兔一样温暖柔软的向暖，居然跟了这么可怕的一个男人！ 随即，潘颂阳又想起曾经见过的画面。这个男人是很可怕，但他看向暖的眼神又是那么温柔和宠溺。铁汉的柔情，才更弥足珍贵。 向暖应该会一辈子幸福吧？一定会的。 如果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向暖会选择在医院多待一点时间，就当是陪李晓敏解闷。可是牧野就在一旁，总让他傻傻地等也不是办法，所以潘颂阳走后不久她就跟牧野一起离开了医院。 等坐进了车子，向暖才看着牧野问：“你没有生气吧。” “没有。潘颂阳那人，其实还不错。” 向暖直接一愣，完全没料到他不仅不生气，居然还夸奖了潘颂阳。“嗯，他人不坏。” 牧野点点头，话题就此打住。就算他不会对此有什么介怀，他也不想过多讨论一个曾经被向暖放在心里最重要位置的男人。 向暖自然也不会蠢得以为牧野会喜欢跟她谈论潘颂阳，所以也趁机转移了话题。第二天，贝贝如期出院。 有了这两次的意外，李晓敏彻底打消了重新上班的念头。在照顾贝贝这件事上，她现在只相信自己和郑魁，别的人她都不放心。这样一来，她也只能继续留在家里照顾贝贝，将经济压力交给郑魁一个人背负。不过，她说要去找点手工活儿来干，哪怕只能补贴一下伙食也好。 向暖不知道郑魁是怎么跟田桂香沟通的，反正李晓敏带着贝贝出院回家的时候，田桂香已经从他们家里搬出去了。 李晓敏告诉向暖，她回家第二天就去医院探望了公公，婆婆田桂香见了她脸色很不好，倒也没当着公公的面说些特难听的话。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又怕贝贝在医院沾染了细菌，所以没待多久就回家了。 “就算她对我有意见，我也管不上了。我可以尽心尽力地孝顺她，但我绝对不愿意继续跟她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何况，她原本就对我诸多嫌弃，现在不过是加多了一条，也没什么。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么。” “你这样想是对的。反正你家郑大叔都已经处理好了，你就别管了。好好照顾贝贝，好好伺候你家郑大叔是正事。” “去去去，谁要伺候他了？他伺候我还差不多！我给他生儿育女、洗衣做饭，多不容易啊！” 向暖不接话，呵呵地笑了几声。她心里暗暗庆幸，李晓敏跟郑魁的感情并没有因为田桂香的搅和而受到影响。 日子又过了两天，向暖突然接到一个陌生来电。打电话的人是马玉凤的律师，传达的意思是：马玉凤希望能见向暖一面，她想跟向暖谈谈。 对此，向暖没有一口应下来，而是征求了牧野的意见。 “她人在警察局，不能拿你怎么样。你要是想见，那就见吧。要是不想，拒绝了就是了。” 向暖沉默了一小会儿。“我还是想见见她。也许你会觉得我太多事，但如果见她一面，劝她几句能够带来哪怕是一丁点好的改变，那也是值得的。” “那就见吧，我让人陪你过去。” 向暖也不想有任何一丝冒险，自然同意了他的安排。 当天下午，向暖就在司机兼保镖的小吴陪同下去了马玉凤所在的警察分局。 警察局的人知道向暖的身份，所以态度格外的恭敬热情，让向暖有点不知所措。，甚至还有点尴尬。她还是喜欢普通人的生活，走到哪里都没有人对她过分地关注，那样才自在呢。 马玉凤被带到问讯室跟向暖见面。 警方大概也是怕她对向暖做出什么作死的行为，所以给她戴了手铐和脚镣。 即便如此，小吴还是跟着向暖一起进了问讯室，如一株松柏似的挺拔地站在向暖身后，一双锐利的眼睛牢牢地锁定对面的马玉凤。 短短几天，马玉凤比之前更加憔悴难看，人明显瘦了一圈儿，可见在看守所的日子很不好过。比起身体的折磨，精神上的折磨恐怕更可怕。 向暖缓缓地吐了一口气，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着。” “那个孩子……没事吧？” 向暖怔了一下，心情因此好了一些。马玉凤一开口就问贝贝的情况，说明她的本性并不坏，甚至这几天她也许已经有所悔悟了。 “受了不小的惊吓，但好在没什么损伤，前几天已经出院回家了。” 马玉凤缓缓地松了一口气，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头颅深深地低了下去，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那就好。” 向暖见她这样，心里立马生出一份同情来。她动了动嘴巴，可最终还是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等着马玉凤继续往下说。 “你是不是觉得很痛快，我这个恶人终于得到了应得的下场？你是不是在心里偷偷大笑，因为我终于得到了报应？” “我没有。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并没有幸灾乐祸的习惯。我知道你恨我，怨我，但我从来没把你当成我的敌人或者仇人。我们之间的恩怨，从一开始就是你胡思乱想的结果，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东西。当然，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你或许都不会相信。” “我是不相信，我没办法相信。以前我跟潘颂阳的感情特别好，亲朋好友都知道我们很恩爱，甚至好些同性朋友都羡慕我有个这么好的老公。可现在，他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你知道吗，他下了班回到家门口都不愿意踏进那道门？我们天天睡在同一张床上，别说有什么亲密举动，他就是对着我躺都不乐意……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你说，我心里面怎么能不恨你？” “我——” 马玉凤却没给向暖解释的机会，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在被抓进警察局之前，我就是这么想的。自从知道潘颂阳跟你重逢之后，我就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每想一次，我对你的怨恨就加深一分，以至于我把自己所有的不幸都归罪到你的身上……终于，我把自己给逼疯了，把潘颂阳也差不多给逼疯了！可事实上，我更恨我自己，我真的太蠢了……” 马玉凤突然双手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向暖没有出言安慰，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由着她用眼泪来宣泄内心郁结的情绪，安静地等着她冷静下来。 马玉凤哭了好一会儿，声音不大，眼泪却跟雨水似的一刻不停，很快打湿了她的双手和衣襟，还有裤子。 就在向暖以为她会一直哭下去的时候，她突然用手狠狠地抹了两把脸，然后吸吸鼻子，一脸泪痕地抬起头来，丝毫不介意自己以如此狼狈的面目呈现在向暖的视线之内。 “明知道他心里还有你，我应该做得更好，更加温柔体贴的，结果我却一天到晚找茬，一再地提起你的存在，让他更加意识到你到底有多好…… 你说我是不是蠢得无可救药？我越是跟他吵，越是像盯犯人一样盯着他，他就好像离我越远，这种感觉让我烦躁也让我恐惧，于是我变本加厉……以前总听人说，爱就像是握在手中的沙子，你越是用力，它就流失得越快。原来，这话竟然是真的，尤其是当爱本身已经有裂缝的时候。你知道吗？” 马玉凤又露出一抹笑，一抹苦笑。 “我恨你，但其实我更羡慕你。你们都已经分手这么多年了，潘颂阳还把你放在心上，你在他心里依然如此美好。你的丈夫也是，明明看起来那么冷酷无情的一个人，看你的眼神却那么的温柔。我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如此不公平，居然把所有的好都给了你！你有什么好的？” “我没什么好的。而且，你看到的并不是全部的事实，甚至可以说大部分都不是事实。”向暖终于忍不住接话，直视着马玉凤那双满是复杂情绪的眼睛。“潘颂阳应该没怎么跟你提过我的事情吧？” 马玉凤没有回答，等于是默认了。 “我是个孤儿，一出生就被亲生父母丢在了垃圾桶里。我的养父母把我捡了回去，因为他们不能生育，求医问药好些年都没能如愿以偿。可是在他们把我捡回去不久，我的养母就怀孕了，于是他们开始嫌弃我这个多余的孩子。他们办理了领养手续，遗弃的话是犯法的，可他们又不想继续养我，于是就把我当成了向家的一个小佣人。四五岁的年纪，别的孩子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我已经被逼着干活了。干活也就罢了，还吃不好穿不暖，比小乞丐好不了多少。” 马玉凤张嘴瞪眼，吃惊地望着向暖。在她的以为里，向暖应该是个从小就泡在蜜罐里长大的人，所以才会自私地破坏别人的婚姻。 第423章 你有什么资格指控我？ “他们一家三口幸福快乐，我只有羡慕的份。我拼了命地表现，努力做一切自己能做的事情，就是希望他们能看到我的好，从而能够把我当成他们的孩子。可惜，一直到我成年了，这个愿望也没能够成真。中考的时候，我发挥得特别好，本来可以上那个片区最好的高中。结果我养母二话不说给我改了志愿，给我报了一所技校，让我读了幼师，那样我就能早早地出来赚钱养家了。”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自己也已经得到了想要的幸福，可提起这些，向暖仍旧会忍不住鼻子发酸，眼眶里泪花打转。 “认识潘颂阳的时候，也可以说是我最难的时候，所以我很感激他曾经给了我那么多的温暖和照顾。我曾天真地以为，我会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于是，我把他带回家去见我的养父母，想跟他们商量结婚的事情。结果他们提出了要20万彩礼，酒席也由男方全权负责……其实，他们知道潘颂*本拿不出这些钱，所以故意狮子开大口，就是不想让我嫁出去。在饭桌上，他们对潘颂阳各种出言侮辱，过分至极。因为他们不仅要我嫁不成潘颂阳，还想要他恨我！我跟潘颂阳没有如他们所愿的那样立刻分手，他们就三番四次到潘颂阳单位去闹，直到潘颂阳受不了离开……这些，你都不知道吧？你觉得，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潘颂阳还能对我有多少感情？” “我、我不知道……” 马玉凤确实不知道向暖的身世，也没听潘颂阳提起过这些前尘旧事。想想也是，那么屈辱的历史，谁愿意去提？又不是自虐狂！ 这次，轮到向暖苦笑了。 “可我知道。如果不是潘明昊恰好选了温暖幼儿园，潘颂阳这辈子或许都不会再联系我。至少自打我们分开之后，他一次也没找过我，哪怕是一通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我想，那个时候他应该遇见了你，有了他想要守护一生的人，所以他不可能会记得我这个带给他那么多屈辱和难堪的前任。如果他现在有那么一点觉得我好，那只是因为他在你这里受了挫折。马玉凤，你完全是杞人忧天。又或者，你其实是不愿意承认你们之间出了问题，所以才把一切都归罪到我的头上……” 最后那句话让马玉凤紧紧地握住拳头，双眼瞪得眼珠子都往外突出来了。 很显然，向暖那句话直接戳中了真相，由不得她不肯承认。 “你——你放屁！如果不是你，我们之间根本不会有任何问题！都是你，是你勾引他，他才会越来越看我不顺眼！都是你的错！” “如果你到现在仍这么认为的话，那你今天叫我来又有什么意义？难道，你只是为了再一次将我劈头盖脸骂一顿吗？难道这么做，你跟潘颂阳就能回到当初了吗？” 马玉凤双手握拳，用力地捶打着桌子，眼珠子瞪得又大又红。“你——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质问我？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很聪明，什么都知道吗？” 向暖难得咄咄逼人一回，直接给了她一个不屑的冷笑。“我是没什么资格，我也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你满意了吗？” “你——” “马玉凤，人活在世上，谁没有自己的烦恼和痛苦？你说我没有资格，可你又有什么资格把自己的痛苦都怪罪到别人身上，甚至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就算你认定是我破坏了你跟潘颂阳的感情，那你至少要捉奸捉双吧？你凭什么仅凭自己的胡乱猜想就定我的罪？我又凭什么要为你的胡思乱想买单？我欠你的吗？” 欺善怕恶是人的本性。 马玉凤面对好言好语解释和劝说的向暖反倒不买账，这会儿向暖冷着脸劈头盖脸地骂一顿，她反倒冷静了。 “诚如你所说，我丈夫对我很好，我过得很幸福。我年少的时候过得艰难，好不容才得到幸福，我珍惜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作死地去毁了它？我就是再蠢，也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吧？换了你，你会吗？所以，马玉凤，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凭什么把你不能接受的事情强加到我的身上？要说冤枉，我才是最冤枉的那个人。我好好地过我的日子，忠于我的丈夫我的婚姻，凭什么要被你扣上一个红杏出墙的罪名？我好心好意相办一所好的幼儿园，凭什么要被你泼脏水诋毁？我朋友的孩子，又凭什么被你当成威胁我的筹码？如果当时有个什么闪失，你可能就会杀了一个无辜的孩子！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指控我？” 马玉凤被反驳得哑口无言，只有身体越绷越紧，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向暖这一番话，无疑是将她剥得一丝不挂，不得不以最羞耻的面目来示人。她想要狠狠地反击，张嘴却不知道怎的居然发不出声音。 “马玉凤，说句难听的，你是恨我也好，怨我也好，在心里诅咒我也罢，对我来说都是不痛不痒的。我的日子照样过，幸福指数并不比从前少一分一毫。可你呢？因为你的执念，你把自己送进了监狱，害得你的孩子不能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害得你的父母一把年纪了还要为你伤心落泪，甚至潘颂阳都有可能离你而去，值得吗？你自己好好想想，这样值得吗？” 值得吗？当然不值得！ 可事已至此，她还能怎么样？她能杀了向暖吗？她杀不了！就算她真的杀了向暖，这一切也已经成了定局，甚至她还得赔上性命！ 值得吗？ 怎么会值得呢？ 只可惜，她明白得太晚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迟了。 马玉凤再次双手捂脸，肩头耸动了几下，接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也许你会觉得我说得太轻巧，甚至认为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我今天既然来了，有些话我还是想说。马玉凤，你应该庆幸贝贝没事，所以你没有铸成大错，要付出的代价还不算太惨重。只要你真心悔过，好好表现，很快你就能重获自由了。以潘颂阳的性格，他就算真的跟你离婚，也不会教唆潘明昊不认你这个妈妈。甚至，他也许根本不会真的跟你离婚。你们的感情或许真的在这些日子的争吵和猜忌里耗尽了，可你们毕竟曾经同甘苦共患难，又共同养育了潘明昊这个孩子，一切就还有挽回的余地。但前提是，你得知道自己错了，错在哪里。”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不骗我？”马玉凤仿佛从向暖的话里看到了希望，她甚至下意识地想抓住向暖的手，可是隔着桌子她根本够不到，而且小吴也不允许她那么做。“颂阳他真的会原谅我吗？” “我不能给你写保票，但我敢保证，如果你还是这样执迷不悟，你不仅会失去潘颂阳，失去潘明昊，甚至还有可能永远失去幸福的权利。孰轻孰重，你自己好好地琢磨吧。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走了。” 马玉凤没有出声，甚至没有看向暖。她就那么呆呆愣愣地盯着桌面，似乎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维世界当中，根本感知不到外界的任何存在。 走到门口的时候，向暖停下脚步，回头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确定马玉凤不会有反应，她这才一路走出警察局。 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牧野下班的点了。 向暖于是给牧野打了个电话，问他是否能够正常下班。如果可以的话，她去接他。 其实牧野自己开了车去上班的，哪里用得着她一个孕妇去接人？但她难得心血来潮，他也就没拒绝。 车子停在缉毒大队办公楼门外时，下班时间已经到了，但牧野还没见人。 向暖也不催，拿着手机安静地刷着新闻，直到车门被拉开。“终于出来啦？” 牧野抓住她的手，半牵半抱将她带出车子，然后让小吴自己回去了。 “我们不回家吗？那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啊？” “吃饭，看电影，怎么样？” 向暖甜甜地笑。“棒棒哒！” 牧野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牵着她走到自己的车子旁边，然后拉开车门扶着她坐进去。 他们没有去大餐厅，而是选择了一家小小的港式茶餐厅，既有甜心甜品也有炒菜，甚至还有牛扒三明治之类的西餐。 牧野点了几个炒菜和一份黑椒牛扒，又给向暖要了一份椰果西米露。 先上来的是椰果西米露，温热香甜的味道。 向暖抓着勺子，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吃的心满意足。 这个时候，他们旁边那桌来了两个三四十岁的女人。两个人一坐下来就开始控诉自己的男人，什么钱赚得不多，对孩子不管不问，脾气还大，真把自己当大爷…… 大概是太气愤了，两个人都没怎么控制音量，坐在旁边的向暖和牧野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牧野对此没什么想法，脸上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只有看着向暖的眼睛藏着不易觉察的柔情。 向暖则几次听得想笑，又必须忍着。她想发表点感想，又怕被对方听见，于是拿起手机给牧野发了一条微信，并朝他眨了眨眼睛暗示他赶紧看。 牧野只得掏出手机，打开微信。 第424章 好男人都是别人家的 “两位大姐的口才可真好，遣词造句生动有趣，我得记录下来，哪天你表现不好的时候正好派上用场，都省得费脑子了。” 牧野挑了挑剑眉，面色从容地回了一句：“表现不好是指什么？做的次数太多吗？” 向暖没料到他回复得这么迅速，低头一看，脸刷地红了个透彻。气愤不过，她在桌子底下踩他的脚，再用嘴型回了一个“流氓”。 牧野淡定自若地勾了一下嘴角。刚好第一道菜上桌，他就顺手夹了一块肥肠送到向暖口中。 向暖理所当然地含进嘴里，结果余光一扫就发现旁边那位大姐正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们看呢，弄得她很是不好意思。 那大姐还特可爱地感慨了一句：“好男人都是别人家的！咱们两咋这么命苦呢？” 向暖哭笑不得。 大姐感叹完了，继续跟她闺蜜言语讨伐他们的男人，感觉是压抑得太久了，今天一定要好好宣泄一番，否则就要炸裂了。 向暖都没兴趣跟牧野聊天了，虽然有点不厚道，但还是厚着脸皮听了个全场，几次听得憋不住笑。终于吃饱喝足走出餐厅，出门口没多远她就直接笑开了。 牧野等她笑够了，这才拉着她上了车，开车先回了锦绣园。将车子停在小区里，两个人再走着去电影院。 今天没有牧野喜欢的那种经典的战争片或者动作片，一堆的3d片里，一个西班牙的悬疑片就像是绿叶堆里的红花，异常醒目，一眼难忘。 在3d片泛滥的今天，导演和制片对故事情节的要求越来越低，只为了3d而3d，实在没什么看头。 向暖和牧野都属于越来越不喜欢看3d片的人，于是理所当然地选了那个西班牙悬疑片。向暖在网上随便查了一下，发现评价也很不错，豆瓣给出的分数相当高。 最近的排片离放映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向暖也不想在影厅外面闲等，就拉着牧野到楼下去逛逛。 楼下某家店铺刚刚换了内容和主人，变成了一家规模很大的母婴店，看着就很不错。 向暖肚子里揣着个大宝贝，就喜欢看些跟小孩儿有关的东西，于是理所当然地拉着牧野钻了进去。不过，她也就是看看，下手的时候还真不多。不是不想，而是拼命控制住。 孩子还没出生呢，奶奶罗筱柔就已经忍不住各种买了。若不是还不清楚是男孩还是女孩，她恐怕能把孩子十岁以前的衣服都给准备好，还是每天一套不重样那种。即便是性别仍是个迷，她也已经把一岁半以内的衣服都给准备了无数套了。一岁半以后的穿着打扮还是得按照性别来，她这才拼命忍着没下手。至于奶瓶、围兜、包被这种婴儿用品，她早就准备妥当了，而且数量惊人。 连带着，果果也是受益匪浅，每天都有新衣服穿。 向暖十分担心，她要是继续这么买下去，以后得准备一栋房子来专门给家里的两个孩子放置东西。她已经不止一次跟婆婆大人提过这事儿了，但是都没什么用，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不要“助纣为虐”了。 如今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对下一代的重视更胜从前，所以婴孩的东西不仅品种繁多、质量上乘，价格也十分惊人。一件小小的衣服，价格比起大人的也不遑多让，甚至更贵。隐隐的，还有种价格越贵，大家越乐意买的感觉。 向暖看着大家不停地往购物车里放东西，就像这些东西都不要钱或者都是白菜价一样，不由得默默地擦了一把汗。她特意拿起一件小围兜看了一下，一百一十八块，没看错啊。 “果然，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牧野倒是不知道她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于是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大家买东西都太豪爽了，跟不要钱的一样。可是你看，就这么一块巴掌大的布料就要一百多，其他的肯定更贵。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都高到这种花钱不眨眼的程度了么？” 牧野哭笑不得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这店本来就走的中上路线，进来的也多半是经济条件比较好的，下手自然就有底气了。” “那咱们还是找一家比较接地气的去逛吧。”直到现在，她还是喜欢那种平民店，也算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吧。 “去哪里还不是一样？反正你也只是看看。” 她隔三差五的就要跟他提起家里那位母上大人疯狂采购的行为，牧野自然清楚她也只是进来凑个热闹消磨时间，根本没打算下手。 向暖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压了声音说：“你小声点，服务员听到了该赶我们出去了。” “他们没那个胆子。” 向暖往四周扫了一下，发现大家好像都绕着他们所站的位置走，难道是被身边这个人形杀伤武器给吓得绕道而行么？她忍不住乐了，老板要是发现了这种现象，没准真要过来赶人了。 这家母婴店确实够大，东西也够多，他们将店里的东西大概看了一圈，半个小时就过去了，到了电影的播放时间。 向暖挽住牧野，在服务员打量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足足逛了半个小时，结果什么都没买，难怪人家会盯着他们看。 向暖忍不住吃吃地笑。“咱们俩看起来是不是特傻啊？” “反正你看起来是挺傻的。” 向暖掐了一下他的腰。“哼，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有可能，近墨者黑嘛。” 那部西班牙悬疑片果然如网上评价的一样出品优良。只不过，网上很多的观众都是柯南，但向暖这种脑子本来就比较简单的人，全程都被牵着走，然后在几次反转的地方惊得下巴都掉了，差点儿没尖叫出声。 等电影结束了，向暖还沉浸在最后一次大反转的出乎意料当中，久久不能平静。“好厉害，我居然一点都没猜到！关键是，人家从头到尾都没有故弄玄虚，我们就傻傻地上钩了。” 牧野想说，上钩的是你这个小笨蛋而已。但也只是想想，到底没有说出口。 “走吧。要不要吃点宵夜？” 向暖摸了摸肚子，她现在是个大胃王，吃得多也饿得快。“我能吃烧烤吗？我想吃炭烧生蚝。” “可以，但不能多吃。” 烧烤这种东西，大排档是最好的选择。也只有大排档，才有吃宵夜的气氛。 从电影院回锦绣园的路上就经到一个城中村，村里一条街都是大排档，站在街口就可见烟火缭绕。 牧野见这情形忍不住皱眉。“环境太差了，要不打包回家去吃？” 打包回家可就没这气氛了啊。 但向暖还是掏出手机，点开某外卖app。“那干脆在网上点，让他们送外卖吧。我要吃炭烧生蚝和烤鱼，其他的你看着办吧。” 牧野在她的订单基础上又加了几样，然后直接下单。 “咱们慢慢走回去，到家的时候应该也差不多可以送过来了。” 结果他们到家之后，又等了将近二十分钟，送餐员这才姗姗来迟。好在这家店的菜品还不错，炭烧生蚝很鲜美，烤鱼也很香很入味。 向暖吃了四五个生蚝，然后就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烤鱼，不敢放纵自己大快朵颐，免得一会儿还要溜达上一个小时才能躺下来睡觉。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有时间有心情提起马玉凤的事情。 “……短短几天，她人瘦了一圈，憔悴得老了好几岁，真挺可怜的。而且我看得出来，她已经有所悔悟了，只是还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所以还在‘垂死挣扎’。这个词好像用得不对，但就是那个意思。” 牧野挑高眉头，对这个结论不可置否。 “你说，马玉凤会被判多久啊？她这情况，算是绑架罪吗？” 向暖在去缉毒大队的车上查过，绑架罪好像量刑挺重的。 “法律方面的事情，我不是很了解。” 向暖也没在这个问题是继续纠结，只是感慨了一句：“所以啊，做人一定要遵纪守法，一旦犯了罪，一辈子很可能就毁了，还要连累亲人朋友。” 沉默了一会儿，向暖突然又想起梁蓉。上次自杀事件之后，她就再也没听到过梁蓉的消息，也不知道她现在去了哪里。 本来想问，但是见牧野低头吃得很香，向暖又觉得不该拿这种扫兴的话题来影响他的食欲，到底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抓着筷子，她小心地挑出烤鱼里那些不能吃的佐料，还有明显能看见的刺，好让他吃得更方便。 牧野见了实在哭笑不得，这是把她当小孩儿来照顾呢？她是不是恨不得帮他刺都给挑了？ 向暖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反应，身体前倾凑在烤鱼盘边，眼睛睁大，继续挑得无比认真。 牧野夹了一块子鱼肉，直接送进她嘴里。 向暖先是一愣，继而笑眯眯地咬住。“嗯，好吃，比刚才更入味了！” “难道不是因为，这筷子爷用过了的缘故？” “噗——你还要不要脸啊？你以为你的口水是什么世间难得的佐料吗？” 牧野正要接话，手机铃声突然大作。 向暖一听，就知道肯定又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十万火急地要将他召回队里了。 牧野“啪”地放下筷子，一把抓起手机，接听键一划而过。“喂？我知道了，马上到。” 挂断的同时，他已经站起来，直接走到门口那换鞋了。 向暖赶紧跟了过去，也不敢多问，只是叮嘱道：“你小心点。” “我知道。你洗了澡就睡，东西留着我明天回来收拾。还有，洗澡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别滑倒了。”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的。等你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只要你好，我们就都好！ 牧野飞快地在她脸上吻了一下，拿起车钥匙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第425章 牺牲，殉职 向暖在门口站了几秒，然后反锁了家门，走回餐桌旁。 牧野吃饭的速度很快，桌上的菜基本上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只有烤鱼还剩了一些。 向暖想了想，抓起筷子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吃完了就麻溜地将餐桌和碗筷给收拾干净。劳动了一会儿，肚子里的食物也消化了大半，正好可以放水洗澡。 在整个过程中，向暖都极力地控制着不要去想牧野到底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赶回对里，不去想他接下来几天要做点什么，有多危险，否则她今晚恐怕就得失眠了。嫁了一个常年在枪林弹雨里拼命的丈夫，她得学会控制自己的脑子，需要停滞的时候就果断地停滞。 有些日子没住这边了，向暖洗了澡出来，又动手换上了新的被褥床单，只留下牧野那个枕头的枕套没换。 搞定了这一切，向暖果断地钻进被窝里，抱着牧野的枕头乖乖闭上眼睛，脑子竭力放空。躺了一会儿发现效果不佳，她又将手机和耳机拿过来，打开了一个自己喜欢的cv主役的广播剧。她特意将声音调得比较小，必须很认真地竖着耳朵才能听清楚cv都说了什么，听了十多分钟终于如愿地意识模糊了。 第二天，向暖睁眼的时候，牧野还没回来。她看了一下手机，广播剧循环了一晚上，都快没电了，当然也没有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 在床铺里赖了一会儿，伸了几个舒服的懒腰，向暖就果断起床给自己准备早餐，顺便将换下来的被单衣服都给清洗了。 等做完这一切也吃饱喝足，向暖这才走出家门，下楼来却发现小吴居然在门外等着她，而且明显来了不只一会儿了。 “牧先生让我开车过来接你，说你要去哪里都行。” “哦。他什么时候给你打的电话？今天一早吗？” “昨天夜里。” 向暖有点失望，点了点头，就坐进了车子里。 “去温暖幼儿园吧。”她也有好几天没过去看看了。 “是。” 幼儿园早已经上了轨道，而且她这个园长一向很少出现，大家早已经习惯，也早已经摸索出一套没有园长的管理办法了。向暖来与不来，对他们来说基本上没什么区别，除非有什么必须园长亲自出场的场合或者必须园长亲自签字的文件，但这种情况极少。 今天也是一样，向暖到幼儿园的时候早过了上学时间，孩子们或在室内画画、唱歌、跳舞，或者在室外做运动玩游戏，总之一切井然有序、生机勃勃。 向暖挺着肚子溜达一圈，仿佛国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土，尤其是看到那些天真烂漫的笑脸，她心底油然而生出一份自豪感。 她虽然来得少，孩子们倒是记性好，基本都认得她，甜甜地喊着向园长。不记得的小朋友则喊她阿姨，但无一不是带着最甜美的笑容，叫人看了就有好心情。 有个小女娃盯着她的肚子，突然好奇心大起，撒腿跑了过来，问：“向园长，你肚子里有小宝宝吗？” “对啊，我肚子里有小宝宝。” “那ta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啊？” “我也不知道呢。那，你觉得ta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呢？” 小家伙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老实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呢。” 向暖被她给逗乐了，忍不住摸了摸她可爱的小脑袋，夸奖了她漂亮的裙子和辫子，夸得小家伙尾巴都快翘起来了。 那个小家伙跑开了，又有几个小朋友凑过来，都对向暖肚子里的孩子很好奇。甚至有人的妈妈已经怀了二胎，奶声奶气跟向暖分享他的经验。 向暖被他们逗得东倒西歪，差点儿没笑岔气。只是看着眼前这些无忧无虑的孩子，她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潘明昊，那个可怜的孩子…… 从幼儿园出来之后，向暖终于还是忍不住去了一趟医院。 记者因为马玉凤的事情蹲守了两天，终于肯放过这对可怜的父子，不再天天到医院来骚扰他们。 向暖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医生刚好从里面出来。 小孩子都是害怕医生的，尤其是一个刚重伤入院，受了不少折磨的孩子，见到医生更是十分恐惧，恨不能逃之夭夭。所以潘明昊这会儿正躲在潘颂阳的怀里，委屈地哭着，不是哇哇大哭，是那种可怜巴巴的一抽一抽的哭。 潘颂阳抱着他，一手拍打着他的后背，一边轻声细语地哄着，十足一副好爸爸的样子。 父子沉浸在共同的温情世界里，谁都没注意到向暖的出现，直到潘明昊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 “向暖？你怎么来了？”潘颂阳很意外。 “我来看看昊昊。” 没想到的是，潘明昊居然还记得向暖，并且很高兴地喊了一声“向园长”。 “昊昊好呀。这是我给你带的礼物，你看看喜欢吗？” 向暖买的是一套超人积木玩具和一辆遥控车，这都是男孩子喜欢的玩具，潘明昊也不例外，顿时就欢天喜地尖叫起来。只是他那欢天喜地的表情与他瘦得厉害的身体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莫名心酸。 向暖将玩具拆了包装，然后交给他，让他自己玩儿。 “谢谢你，让你破费了。” 向暖笑了笑。“孩子开心就好。他的情况怎么样？医生有说，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吗？” “伤筋动骨一百天，可能还需要一段日子。到时候，马玉凤的判决应该也下来了，事情也算了结了。然后我就带昊昊回老家，希望他在那里能够忘掉这些不愉快的经历，健康地成长。” “会的，一定会的。” 潘颂阳微微一笑，深深地吐纳了一口气。事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心里有太多的感慨，同样也有许多的悔恨和内疚。马玉凤有错，他又何尝都对？一段婚姻出了问题，从来就不会是单方面的原因…… “那天……他没有生气吧？” 向暖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指的是哪天。“没有啊，他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何况，他很了解我是个什么人。” 她可以选择分手或者离婚，但无论如何也做不出婚内出轨的事情。 “也对。以你的品性为人，别说夫妻感情和睦，就算真的有什么问题，也做不出红杏出墙的事情。” “谢谢。” “我只是实话实说。” “那个，我想去买点饭菜回来，要不你帮我陪昊昊玩一会儿？” “没问题。” 潘颂阳摸了摸潘明昊的脑袋，交代他要听向暖的话，然后就出去了。 向暖陪着潘明昊玩积木。她本来就是个幼师，引导孩子玩玩具对她来说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她很有耐心，声音也特别温柔，所以潘明昊很喜欢跟她一起玩。 后来潘颂阳提着吃的回来了，潘明昊还不肯停下来，拉着向暖要继续玩。 向暖又陪了他一会儿，然后就连哄带讲道理地让他放下玩具，先吃午饭。 “我先回去了。如果……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联系我。” “谢谢，我会的。” 向暖点点头，又哄了潘明昊几句，这才离开医院。牧野不在家，她也就没回锦绣园，直接回了大院，否则公婆他们该担心她了。 果果隔了一天一夜没见她的弟弟，所以一进门就直接扑到向暖怀里，将耳朵贴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去跟弟弟交流。刚好肚子里的小家伙很配合地动了几下，她兴奋的尖叫声差点儿没将房顶给掀了。 “妈妈，弟弟他说他喜欢我！” 向暖轻笑出声。“那是自然。我们果果这样既漂亮又可爱的小公主，哪个不喜欢啊？” “呵呵……” 晚上，牧野依然没有回来，甚至连电话或者短信都没有。 向暖下意识地等到了十一点多，最后实在熬不住了，这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但是一整夜都睡得不太安稳，三点多的时候醒了一回，直到天亮才又昏昏沉沉地睡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毫不意外地已经日上三竿了。 牧高峰和罗筱柔出门去了，只有张妈做好了丰盛的早餐等她醒来。 向暖边吃东西边听广播剧，正陶醉的时候，突然接到了李晓敏的电话。 “亲爱的，你们家牧长官在家吗？” “前天晚上接了个紧急电话，应该是出任务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怎么了？有事需要他帮忙吗？” “不是……”李晓敏的语气明显有些犹豫，给人欲言又止的感觉。 向暖突然意识到什么，神经一下子绷紧了。“亲爱的，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如果不是有事情需要帮忙，李晓敏不可能特地打电话来询问牧野的行踪！ “我刚刚看到一条新闻，说在昨天的剿毒匪任务中，一名警察牺牲了……” 什么？ 向暖惊叫一声，感觉心脏都不会跳了，浑身开始冒寒气，连呼吸都喘得厉害。 “你把那条新闻转发给我，立刻！马上！” 张妈也被她激动的语气给吓到了，一边问“怎么了”，一边快步地凑了过来。 “晓敏，你快发给我！” “好。你也别太紧张，我觉得那个人不可能是他的，你千万别自己吓自己。好了，我已经在微信上转发给你了。” 向暖的手指颤抖得厉害，一连操作了三次才成功地打开了那条新闻链接。 第426章 牺牲的不会是他，不会的...... 向暖捧着手机，忍着眼前阵阵发黑的感觉yi，一字一字地把内容给读完了。 新闻里也没有牺牲那名警察的详细身份内容，所以谁也不知道那个不幸的人到底是谁。 向暖退出新闻页面，直接掐断了跟李晓敏的通话，然后拨了牧野的号码。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号码已关机。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号码已关机……” 这甜美但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一遍一遍地重复，就像是将一股寒气源源不断地注入向暖的身体，将她每一个细胞都给冻僵了，无法动弹。 “向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张妈见她终于闲下来，这才抓着她的手臂问个究竟。“你可别吓我呀。” 向暖没回应，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她被自己的猜想给吓得浑身僵硬，大脑停滞，根本发不出声音。 张妈双手抓住向暖的手臂，节制地摇了摇。“向暖，你说话呀？哎呀，你这孩子，真是急死人了！” 又过了一会儿，向暖终于有点缓过来了。“张妈，我……” 到嘴边的话被她咽了回去。一切都只是猜测，还是不要跟张妈提起，免得把老人家吓出个好歹来。 也许，那只是一条假新闻。要是那样，可就太好了！ “我没事，只是刚刚晓敏跟我说了一个很惨的新闻，我有点吓着了，到现在还没缓过来。那个，我去一下洗手间。” 向暖想笑一笑以证明自己没说谎，但用尽力气也没能成功，只得放弃这个想法，脚步有些踉跄地往房间走去。一进房门，她的两条腿就有点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扶着墙才走到了床边，然后喘息着躺下。 那个人不会是牧野的！一定不会的！ 他是特种兵出身，身手那么好…… 但以他的性格和为人，若是有危险，肯定是第一个冲出去，最后一个撤回来…… 向暖喘息着，一把抱过牧野的枕头，紧紧地搂在怀里。这些年，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可是想到他有可能丢了性命，她还是如此恐惧……是啊，那可是死亡，是彻底的消失，又怎么可能不恐惧呢？ 胡思乱想了一通，向暖的头脑逐渐冷静了一些，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被冷汗给浸湿了，衣服粘在身上难受得厉害。 孕妇生病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所以向暖没有耽搁，赶紧爬起来去浴室简单擦拭了一下，然后换上干爽的衣服。等穿戴整齐了，她终于有种又活过来的感觉，脑子也逐渐清明起来。 如果牧野出了意外，公公肯定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可是向暖起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出门了，她也不知道他们是出去干什么，该不会是……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向暖一手捧着肚子，小跑过去拉开房门，大喊：“张妈！张妈！” “哎——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不舒服吗？” “不是。我想问你，爸妈今天去哪里啊？办什么事，你知道吗？” 张妈摇摇头，她向来不过问这些事情，除非是他们主动跟她说。“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那个，张妈，你给我弄点酸梅汤行吗？” “哎，好，我这就去弄。” 向暖看着她进了厨房之后，又转身回了卧室，拿着手机又拨了两次牧野的号码，但还是关机状态。 最后，向暖竭力调整自己的情绪，不再继续胡思乱想。在事情没确定之前，她不能先把自己吓死了。她一激动，肚子里的小家伙就动得厉害。可别把小家伙也给吓出问题来！ 为此，向暖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来做，分散一下注意力。可家里的活计都有张妈呢，啥都做好了，根本轮不到她。看书看电视，她根本看不进去。 要不，给果果做点小饼干小蛋糕吧？ 向暖觉得这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走了出去，摩拳擦掌地进入厨房。 张妈本来不同意的，可是向暖抱着她的胳膊又是撒娇又是洗脑，总算是给自己争取到了这么一个机会。即便如此，张妈还是不放心，一直在旁边盯着。 “张妈，你别这么紧张行不行？我只是怀孕了，又不是生病，哪里有这么脆弱？要搁以前，这快生了的孕妇还得下田种地呢。”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孩子来得不容易，更是容不得半点风险。 向暖笑了笑，终于放弃继续说服她了。 为了可以消遣更多时间，向暖特意将蛋糕和饼干做成各种各样可爱的形状，小孩子一见就抵抗不住诱惑的那种。 等小饼干送进烤箱，时间都已经去到十一点多了。 闲下来的向暖就帮着张妈一起准备午餐。 两个人的午餐不需要准备太多菜式，所以很快就可以开饭了。 向暖坐下来，刚端起碗筷，院子里突然传来车子的声音。她竖着耳朵听了一下，突然撒下手里的碗筷，抱着肚子就往门口跑。 “你小心点！别摔了！”张妈看得心惊胆战，急得也放了碗筷追上去。 刚跑出门口，向暖就刹住了脚步，因为停在院子里的是一辆陌生的车子。 “啊——”张妈追着她过来，刹车不及，直接撞到了向暖的身上。“小心！”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摇摇欲坠，幸好最后还是稳住了，没真摔倒。 张妈吓得差点魂都没了。 来人是找牧高峰的，知道牧高峰和陆筱柔不在家，很快就又走了，说是改个时间再来拜访。 等人走了，张妈又拉着向暖追问，可得到的还是矢口否认。 “张妈，咱们快吃饭吧，我饿了。”这话当然是谎言，她现在根本一点食欲都没有，但是她不想让张妈担心，更不想委屈了肚子里的小家伙，所以必须老老实实地吃东西。 午饭快要吃完的时候，向暖的手机响了起来。 屏幕上闪烁的，是本市的一个陌生号码。 向暖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生怕这个电话来自牧野所在单位的领导或者是医院的工作人员。 张妈打量地看着向暖，越发地怀疑起来。“怎么不接啊？” “接。”向暖深吸一口气，指尖颤抖地划过绿色的听筒，接通了电话。“喂？” “向暖，是我。” 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向暖听到了“噗”一声巨响，那是心脏回到原来位置所发出的声音。然后是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来，喜极而泣。 “我手机没电，关机了。我很好，但是队里还有事情要处理，所以不能马上回去。” “我知道了。”只要他还好好的就行！ “嗯，那先这样。” 从接通电话到挂断，前后不过是半分钟不到的时间，可对向暖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没事！他还好好的！ 向暖放下手机，双手捂着脸安静地掉了一会儿眼泪，过了一会儿才总算冷静下来。 “是少爷打来的电话吗？” “嗯。他出任务回来了，没受伤。不过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所以不能马上回来。” “那就好。” 向暖笑了笑，端起碗筷，终于有心情好好地吃饭了，结果就是一不小心就吃撑了。饭后，她想帮忙收拾厨房，但被张妈拒绝了，干脆就出门遛弯去。 9月的荣城依旧炎热，尤其是中午时分，阳光更是火辣辣的。 但向暖心情好，所以看什么都觉得好，就连毒辣的阳光晒得皮肤发烫都不觉得是一件多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溜达了两圈，消化得差不多了，向暖才想起要给李晓敏回个电话。 “是吗？那真的太好了！妈呀，我都差点儿被吓死了！你挂断之后我就后悔了，觉得不应该在什么都没弄清楚的时候就告诉你这些的，毕竟你还怀着孩子。后来想给你回拨电话，又怕害得你更加着急，死活忍到了现在。你要是再不打过来，我估计就要冲到你家里去了。不过现在好了，什么事都没了！” “是啊，天都亮了。听到他的声音时，我真觉得心脏就像一块巨石似的噗一声落到了实处。那种悬着一颗心脏吓得魂不附体的滋味，实在太糟糕了。” 这辈子她都不想再经历一次。可她比谁都清楚，只要牧野还干这一行，这样的惊吓就是不可避免的。她只能去适应，去习惯，然后祈祷他安然无恙地退下来那一天。 “别说你，我都被吓死了。幸亏咱们都没心脏病！不过都过去了，就不提它了。”毕竟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提了只会难受。 “嗯，不提了，不提了。贝贝呢，睡着了？” “是啊。陪她玩了一上午，我都快累趴了。她要是再不睡，我可就撑不住了。” “那你也赶紧去休息吧。” 挂了电话，向暖又溜达了一会儿就回家去了。她先进浴室洗去一身粘腻的汗水，然后才躺进被窝里，舒服地睡了个午觉。 之前的一番惊吓让向暖有点筋疲力尽，如今神经完全放松下来，她就睡得特别沉，一口气睡到了日落西山才终于悠悠转醒。 睁眼的时候，向暖愕然发现牧野已经回来了，正站在卧室的阳台上抽烟。隔着玻璃推拉门，向暖依然看清了他紧蹙的眉头，似乎心情很不好。随即，她注意到他手臂上好像还捆着白色的绷带，应该是受伤了。 向暖的心脏顿时提了上来，二话不说掀开被子下了床。 第427章 死亡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牧野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立马熄了手里的烟。“醒了？” 向暖没回答，只是抓住他的手，看向他的手臂。果然受伤了！ “还有别的地方吗？” “没有了。就这一处，是子弹擦伤，没什么大问题。” 向暖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在你眼里，哪次受伤是大问题？你自己不心疼，我心疼！” 上次差点一辈子站不起来了，他也说是小伤。 不过，在死亡面前，其他的一切确实都不算什么。 牧野没有反驳，只是一把抓住向暖的手将她拉进屋内，一直来到沙发那。他自己先坐下来，然后让向暖背对着他坐在他的两腿-间，手臂绕过她的身子，双手交握覆在她隆起的小腹上。最后他什么都没说，直接将脸埋进了向暖的脖颈间。 向暖愣愣地坐着，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想扭过头去问个清楚明白。 他却直接将她按住，不让她动。“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向暖立马乖乖地不动，就那么靠着他，也让他靠着自己，像两个紧紧抱在一块儿互相取暖的人。 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向暖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很糟糕，甚至有点脆弱。 是因为那个牺牲的警察吗？ 向暖心里有了猜测。虽然她不认识对方，甚至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但那一定是一个很好的人。一个好人的不幸离世，即便是不相干的人知道了也会难过，何况牧野是他的同事？ 向暖心里生出一股心疼，于是双手反过来抱住他的腰，紧紧地。这样的姿势让她的手臂很快就发酸发麻，可她还是咬牙坚持着。 直到，牧野将她松开。 向暖担心地转回头，但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什么眼泪或者脆弱，他看起来仍跟平常一样。 刚刚那个拥抱，是他给自己的缓冲时间。他十八岁就开始上战场了，枪林弹雨生离死别早已经习以为常。尤其是进入特种部队之后，他每年都要送走自己的兄弟。看着那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烈士墓里的一块块冰冷的墓碑，他面无表情之下的心脏也是会疼的，只是不会落泪。 “我看到了新闻……吓得心脏都不会跳动了……” 牧野拿起桌上的烟盒，掏出一根叼在嘴边，但没碰打火机，然后眯着眼睛模拟吞云吐雾的动作。 好一段沉默。 就在向暖以为他不会接这个话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 “牺牲的那个人叫萧铮，挺阳光帅气的一个小伙子，才刚27岁。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母亲又体弱多病，靠着打零工捡破烂将他拉扯到这么大。老太太半生艰苦，好不容易才过上好日子，可没过几天，就出了这事。他年后刚结的婚，老婆怀了四个月的身孕……他没了，这孤儿寡母的，该怎么活下去？” 牧野没有告诉她，他们现在都还不敢让老太太知道这个噩耗。至于萧铮的妻子，他们也是先骗她萧铮只是受了伤，见了面才告诉她真相，她当场就晕了过去。如果可以，他们其实更愿意欺瞒一辈子，可那是不可能的。 向暖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青年丧夫已经够可怜了，如今又要面对老年丧子的事实，老太太怎么受得住？ 新婚燕尔的夫妻，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丈夫却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年轻的媳妇又该如何面对未来的人生？ 作为一个陌生人，向暖都不敢去深想。她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力地抱住面前的这个男人，想替他分担内心的痛苦，也庆幸他还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 牧野到底自控惯了，只失控了这么一下就恢复了平静，他摸了摸向暖的脑袋，道：“去洗个脸吧，一会儿张妈就该喊我们吃饭了。” 向暖在他脸上亲了亲，然后乖乖地去了浴室。等她弄完出来，看到牧野又站到阳台抽烟去了。 这个时候，也许尼古丁就是他最需要的。 向暖一时不忍心去打扰他缅怀战友，可牧野已经发现了她，并且灭了香烟走进来。 打开房门，外面是一片热闹。 果果已经回来了，她精力旺盛，性格活泼，一个人也能热热闹闹。 “妈妈！弟弟！” 当果果趴在自己肚子上嘀嘀咕咕说话，再看看几位脸面带笑的老人，向暖不可避免地想起萧铮的妻子。 对那个可怜的女人来说，这一刻，世界已经彻底坍圮了吧？肚子里的孩子是既是让她继续生活下去的动力和希望，可又何尝不是她的牵绊？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事情会变得简单很多，至少时间抚平伤痛之后她还可以无牵无挂地另寻佳偶。可如果真的没有这个孩子，对萧铮和他妈妈来说似乎又太残忍了…… 好与坏，幸与不幸，早已经说不清了。 吃过晚饭，一家四口如往常一般走出家门去散步。只不过除了果果还是一样蹦蹦跳跳、吱吱喳喳之外，牧野和向暖都有些沉默。在知道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消逝之后，他们没办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嘻嘻哈哈，唯有小孩子还不识人间愁滋味。 “如果……”牧野很突然地开了口。 向暖有些吃惊地望向他，下意识地停住脚步。“怎么了？” 牧野抬起手，将在她脸颊边嬉戏的发丝小心地夹回耳朵后面。“如果你站在萧铮妻子的位置，你会选择生下孩子吗？” “当然。” 意料之中的答案。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答案，只是想聊一聊而已。 向暖转过身体，跟牧野面对面站立，直视他深邃的眼眸。“这是那个人留在这世界上唯一的血脉，是他存在的最好的证明，当然要留下来。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也许真的会很辛苦，但新生命所带来的快乐和满足，也是别的东西所无可取代的。何况，孩子身上也流着母亲的血脉，并且孕育在她肚子里，又岂是那么容易割舍的？” “可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要再嫁就没那么容易了。” 向暖摇摇头，不赞成这个说法。“一个善良可爱的女人，她终究有一天会遇到另一个待她如珠如宝并愿意将她的孩子视若己出的好男人，只是时间的问题。就算真的因为有个孩子而让这件事变得艰难一些，那也是值得的，不是吗？有句老话说得好，易得之事易失去，难得之事难失去，越是来不易的部分，才越是珍贵。” 当然，如果是站在萧铮岳父岳母的立场，也许更愿意拿掉这个孩子，毕竟没有哪个父母愿意自己的孩子受苦。 牧野摸了摸向暖的脸蛋，然后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去追果果，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向暖也知道适可而止，并没有继续喋喋不休。 果果依然欢欢喜喜地跑在前头，不时停下脚步，朝着他们娇声娇气地喊：“爸爸妈妈，你们怎么这么慢啊？快点追我呀！” 向暖笑眯眯地应着，作势追了几步，惹得小家伙一边撒腿跑一边大笑。若是以前，她就真的撒腿追了，现在也只能这样雷声大雨点小，逗逗她就算了。若是平常，她也许会让牧野陪果果玩这个你追我赶的游戏，但今天牧野显然心情不好，只能对不起小家伙了。 很快，他们就到了儿童游乐区。 果果熟门熟路地找了个自己喜欢的项目，然后拉上她喜欢的小伙伴一起玩儿。 向暖挽着牧野，找了个没人的地儿坐下来。她想，这个时候他应该更想安静地呆着，而不是跟别人寒暄。 过了一会儿，一只大手突然覆上了向暖高高隆起的肚子。她愣了一下，侧头望向他。“怎么了？” “问问他想爸爸了没有。” 向暖抿着嘴角笑。“那你得到答案了吗？” “他说他的答案跟他妈妈是一样的。那你的答案呢？”巧妙地又将问题转移到她这里。 向暖眼里的笑意更深，脑袋往他肩头上靠，嘴巴凑近他耳朵，小声说：“他妈妈说了，很想，很想。” 牧野嘴角微微勾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揽住她的腰将人更加往自己身上带。熟悉的淡雅香味丝丝缕缕地往鼻子里窜，接着慢慢沉淀到心里，成功地驱逐了那份躁动和压抑。 在外面待到九点多，果果还不乐意回家，向暖只得让牧野直接将人扛回去。 小孩子都喜欢骑在爸爸的肩上，又高又安全的感觉，果果也是一样，所以很快就不再哼哼唧唧了。 回到家里，罗筱柔就将果果扛上楼去伺候她洗澡睡觉。 向暖白天睡了几个小时，这会儿倒是不怎么困，但是洗了澡窝在牧野怀里实在舒服又安心，聊着聊着意识就迷糊了。 半夜的时候，向暖被生理需要给憋醒了。随着胎儿长大，子宫挤压膀胱，她有了起夜的习惯，几乎每天夜里都要憋醒一两回。 向暖一睁眼就发现牧野并不在身边，愣了一下，她有所感应似的往阳台的方向看去。 果然，黑暗中有猩红的一点在闪烁不定。 尽管看不见，向暖却可以想象他此刻定然是皱着眉心在闷头抽烟。 他是在怀念萧铮，还有他曾经失去的那些战友吧？ 他也只能在这样的夜深人静里，放纵自己去脆弱那么一下。等太阳升起，他照样是那个毫不犹豫地为着他喜爱的事业冲锋陷阵的强者！ 第428章 情况不好，胎儿不稳 向暖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起身赤脚走出阳台。 牧野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在昏暗的光线里看着略显笨重的身影渐行渐近，然后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只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一起感受掌心下属于生命的弧度。 她也什么都不问，只是将脸贴上他结实的后背，静静地陪着他，在这个夜深人静、黯然伤怀的时候。 “好了，回去睡吧。” 向暖这才感觉到膀胱快要炸裂了，赶紧松了手，趿拉上拖鞋进了浴室。等她解决了需要又洗了脚出来，牧野已经躺在了床上。昏黄的壁灯下，他全身上下脱得只剩下一块遮丑布了。 向暖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几口白开水。“你要不要喝？” “我喝过了，上来吧。” “嗯。” 向暖现在的身子已经比较笨重了，躺下和起床都必须很小心，所以上-床的时候，牧野直接抱了她一把。躺下的同时，她双手搂住他的脖子，顺势窝在他怀里。 牧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屁股。“睡吧。” 向暖的脸在他胸前蹭了蹭，然后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很快又沉沉睡去。 黑暗中，牧野睁着眼睛许久，才在向暖的发上落下一吻，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第二天，向暖醒得很早，可是睁眼的时候还是没见到牧野的人影。洗漱完换上衣服走出房门，才知道他一早就出门了。 因为萧铮的事情，向暖特地关注了今天的新闻头条，果然看到了相关的报道。上面还说萧铮的妻子几次哭得昏死过去，以至于胎儿也有点不稳，不得不住进了医院。 向暖看了之后心情很不好，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梗着似的，说不出的难受。 这人世间每天都有诸多的不幸，她这样的凡夫俗子，也就只能难过那么一下，什么都改变不了。 “唉……”吐出一口闷气，向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件事，于是靠在沙发里，找了个广播剧来听。谁知道特别不巧，听的恰好是一个爱人离世后，活下来的人痛不欲生，从此封锁自己内心的故事。当然，故事的最后，那个主人公又遇到了另一个真心待他的人，并在对方的帮助下逐渐走出了阴影，收获了幸福。 但故事毕竟是故事，再沉重也是轻巧，因为在故事里，数年孤独绝望的光阴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而现实中，那可是上千个日日夜夜的折磨，堪比万箭穿心。 向暖本来就是个容易感伤的人，怀孕期间更是容易多愁善感，于是听个广播剧也哭得死去活来，不能自已。 张妈不明所以，吓得撒腿冲过来追问：“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只是听了一个特别惨的广播剧。”向暖捂着脸，觉得为一个广播剧哭成这样有点丢人。 张妈对广播剧这东西知之甚少，但是向暖看小说看电视哭是常有的事情，她也就不奇怪了。“怀着孩子呢，少看点这种糟心的故事。” “我知道，只是不小心看到的，以后不这样了。” 因为这个故事，向暖许久也没能缓过来，特意找了另一个轻松逗趣的广播剧来听，却无论如何也听不进去，最后干脆扯下耳机走出家门，溜达去了。 晚上牧野回来，两个人饭后散步的时候，他提到了萧铮的死亡赔偿款和同事们捐款的事情。这两笔钱加起来不算少，虽然钱不能抚平伤痛，但至少能让孤儿寡母不用再承受生活的困苦。 向暖也知道，以牧野的为人，以后但凡萧铮家里有什么困难找上门来，他也绝对会义不容辞。 “我看了新闻，说他妻子的情况不是很好，胎儿不稳定。现在怎么样了？” “就那样。受了那么大的打击，情绪不可能这么快就缓过来。不过有医生护士盯着，应该不会有事的。” 向暖点点头，又有了那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说起来，她跟萧铮的妻子是同类，她们都有一个做着危险工作的丈夫，都会在见不到的白天黑夜胆战心惊。可相比之下，她又幸运了许多，至少牧野还好好地活着。 “我想去看看她，可又怕更加刺激她的情绪。” “以后吧。等这件事过去了，她们如果选择继续留在荣城，你可以经常去看看，开导开导她们。” “嗯。” 第二天是萧铮出殡的日子，向暖很想亲自去送这位英雄一程，但她怀着孩子，罗筱柔她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虽说这种避讳有封建残余的嫌疑，但事关牧家来之不易的小宝贝，谁也不愿意冒险，都是宁可信其有。 这事儿有没有上新闻，向暖也不知道，因为她不想看，也不敢看。整整一天，她脑子里出现的都是一个硕大的水晶棺和一个挺着肚子哭得撕心裂肺的年轻女子，那哭声就跟魔音入脑似的，怎么赶都赶不走。 这一天，向暖的胃口也不太好，因为脑子里有太多的胡思乱想。她不愿意去想，却又下意识地去想，如果有一天她真的面对同样的事情……光是想，便已经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怎么吃这么少？是不是不舒服？” 自从妊娠反应消失之后，向暖的胃口就很好，牧家的人都知道，尤其是每天负责给她准备好吃的张妈更是再清楚不过。 “没有……可能是天气有点闷，所以没胃口。” 初秋的天气确实有点闷热，但在屋内开着空调，其实不存在这种烦恼。 张妈却完全没想这么多，立马就道：“那我再给你准备一点酸梅汤，开开胃。” 向暖本想拒绝，可最后还是随她去忙碌。也许喝点酸梅汤，她真能多吃点东西也未可知。 当晚，牧野回来得很晚，而且难得的竟然喝酒了。倒没有到喝醉的地步，但看样子也喝了不少。 三位老人和果果都睡下了。 向暖只好亲自上场伺候他，又是准备醒酒汤又是给他放水洗澡，忙得团团转。 醒酒汤喝下去，水也放好了，牧野非要抱着已经洗过的向暖一起泡了个澡。倒也没做什么亲热的事情，只是一直安静地抱着她，连口都没怎么开。 向暖知道他心里难受，也就无条件地顺从，乖乖地趴在他怀里充当抱枕，直到他觉得满意为止。 孕妇不适合长时间泡澡。 牧野还记得这一点，所以没泡多久就抱着向暖起来，扯过大浴巾先裹了自己，然后再将向暖包裹起来，一起出了浴室。 “给我拿睡衣。”向暖没有裸睡的习惯，除非是跟他颠鸾倒凤之后累得没力气管这些，否则她肯定是要套个睡裙什么的。 牧野去衣柜给她拿了内-裤和睡裙，递给她的时候，突然被那高高隆起的小腹和她脸上猫儿似的慵懒表情给勾了一下，就这么来了兴致。 “嗯……你……你慢点……” 怀孕的身子性感得超乎想象，随便一碰就有种酥麻战栗的快活，连向暖这种原本并不贪欲的人也忍不住主动缠上去，渴求他的触碰。 水**融的感觉实在太刺激，两个人很快就一起攀上了极致的高峰。 牧野顾及着向暖的身体，没敢过分，拧了湿毛巾简单给她擦拭了一下，套上睡裙让她睡了。 向暖拉住他的手指头，晃了晃，昏昏欲睡道：“你也早点睡。别想那么多。” “知道，睡吧。” 向暖蹭了蹭枕头，很快呼吸便变得均匀绵长，沉沉睡去。 牧野坐在床边，粗糙的手掌隔着衣料一下一下抚触着高隆的小腹。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不满这个时间被打扰，略显粗暴地踹了他一下。他这才收了手，套上衣服，拿着烟盒与打火机走出阳台，隐没在夜色中。 牧野一路走出自家院子，在大院某个阴暗僻静的角落找了个位置，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荣城的天空，白天是灰蒙蒙的，夜里则是暗沉沉的，连颗星星都很难见到，就连月亮今晚都躲在了厚厚的云层里，吝于赐予一点光亮。 “咔——”打火机蹿出一股蓝色的火苗，在香烟的一头燃出猩红的一点。 深吸了一口，牧野才将打火机揣进兜里，然后缓缓地吐出烟圈，鹰目也随之眯起。 今天，萧铮的妻子不顾医生的劝阻出了院，怀着孩子冲到殡仪馆，说什么也要送萧铮最后一程。棺木被抬去火化的时候，她疯了似的扑上去，紧紧地抱着棺材。她一个弱女子在那一刻竟然迸发出巨大的力气，两个大男人都没办法顺利地将她的手掰开。偏偏她又怀着孩子，不能动手劈晕。最后还是她自己情绪激动过度晕过去了，否则他们还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甚至于，她要是在火化现场，没准会一头扑到火化炉上去…… 那一刻，牧野看着这个还很陌生的女子，仿佛看到了向暖。他不敢想象自己若是不在了，向暖会变成什么样，她看着挺坚强洒脱，其实也是个死脑筋的人…… 世上安得双全计，不负如来不如卿？ 即便如此，牧野也不曾后悔自己的选择，更不曾有过退缩的念头。只是他对死亡有了更深的敬畏，因为在家国轻重之外，他还有一个想要守护一生的女子。 第429章 人心是个无底洞 萧铮出殡之后没几天，前来牧家拜访的人突然就多了起来。 向暖很是莫名其妙，但也不好过问。她也不喜欢跟人客套寒暄，干脆每天早早起来，要么往幼儿园跑，要么去李晓敏那。即便如此，早晚也有躲避不及的时候。 后来向暖终于忍不住，逮着机会犹豫着问牧野，这才知道苏清明出事了。苏清明在军中也是有一定分量的人物，谁知道心术不正、贪生歪念，居然勾结毒贩谋取私利。如今他人已经被军方控制，就等着送上军事法庭审判呢。 俗话说得好，拔出萝卜带出泥。 苏清明出事了，那些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瓜葛的人可都着急了，就算没有参与到这事儿里来，可也怕因为跟苏清明有过私交而身陷囹圄。他们一方面急着跟苏清明撇清关系，另一方面则四处走动、上下打点，就想着尽快从这个泥潭里脱身。 牧家父子就成了他们想要抱上的大腿，或者说是救命的稻草。明知道牧高峰和牧野都是刚直不阿的人，他们还是费尽心思跑这一趟，许诺了各种好处但还是碰了一鼻子灰。 牧野每天都去缉毒大队报到，早出晚归，那些人要逮住他可不容易，总不能直接冲到缉毒大队去堵人吧？ 相比之下，牧高峰就没这么幸运了，不堪其扰之下，他干脆带着罗筱柔和果果出门玩儿去，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给扔到脑后。 他们出门之后，还有人来过家里，几次扑空之后，也就消停了。 这些跟苏清明有牵连的人都脱不开干系，梁蓉作为苏清明的妻子更是逃不掉。她原本在某疗养院里过着闲云野鹤一般的日子，苏清明一倒台，警察立马找上门来。她之前所犯过的事，都要一件件地翻出来重新审理，然后定罪。 苏清明意气风发的时候，不乏人锦上添花。如今他落魄了，同样不乏雪上加霜、落井下石之徒。苏清明和梁蓉以前但凡做过什么不合律法的事情，这会儿都被人抖了出来，甚至有些不是他们做的事情也都推到了他们的头上。 总而言之，苏清明和梁蓉这辈子算是彻底完了。诚如牧野当初所说：做错事情的人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时间问题。 夜里，向暖躺在牧野怀里跟他聊天。“你说，苏清明也算得上是位高权重了，怎么还这么贪心，居然做出这种自毁前程的事情？” “人心不足蛇吞象，向来如此。”牧野见多了这样的事情。 自古以来，多少名门贵族都是因一个贪字毁了百年家业。但纵然有这样的前车之鉴，许多人仍是控制不住重蹈覆辙，因为名利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向暖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腹部上轻轻移动。“是啊，人心就是个无底洞，无论往里面填多少东西都是塞不满的。所以，人不管处在什么位置，若是管不好自己的贪欲，最后都不会有好结果。” “又要伤春悲秋了？”牧野点了点她的鼻尖。 向暖直接抓住他的手，塞口中咬了一口，然后歪着脑袋斜睨他。“这怎么叫伤春悲秋？这叫——” “叫什么？”牧野似笑非笑。 向暖被他这勾人的样子看得心脏扑扑跳，脑子都不好使了。想了一会儿没想到合适的词语，于是直接勾住他的脖子，凑上去咬他的嘴唇。 欲-火一触即发，瞬间便泛滥成灾。 两个人再也没什么心情与空暇谈论什么贪与罪的问题，双双沉入这叫人迷醉的世界当中，锦被翻浪不停。 一场纠缠之后，夫妻两双双沉沉睡去，外面的风风雨雨再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身正不怕影子歪，夜半不怕鬼敲门…… 前面28年，向暖的所有痛苦都来源于向家人，她做梦都想着摆脱向家的束缚，过上逍遥平稳的日子。 自从向晴入狱之后，她跟向家的联系就很少了，到最后更是断了个彻底。自那之后，她就再也没遇到过向家的人，不管是偶遇还是有意的寻上门来。甚至于向家人如今是否还在荣城，她也完全不知晓。 刘秀青和向晴就是她的噩梦，如今终于从噩梦中解脱，她自然不会傻得再去自找苦吃，连想都很少会想起他们。 向暖甚至以为，这辈子他们都不会有再见的一天，却怎么也料不到，向玉林会再次找上门来。 上次温暖幼儿园的事情之后，向暖的电话号码被泄露得很彻底，为了省去这许多的麻烦，事后牧野让向暖换了一个新的手机号码。这新号码也只告知了那些交好的亲朋好友，像向家这样的自然是不会知道的。 向玉林大概是打电话找不到向暖，只好直接去军区大院门口堵人。蹲守了两天，倒真让他等到了向暖出现。 “暖暖！” 除了李晓敏，别的人都不会这么称呼向暖，可此刻喊她的分明是个男人，所以向暖一下子就愣住了。顺着声音飘来的方向找寻，就看到一个男人脚步急切地朝自己跑来，再定然细看，顿时就惊呆了。 居然是向玉林！ 向暖还没回应，跟在身侧的小吴已经抢先一步拦在她面前。 小吴可不是普通的司机，而是名副其实的军人出身，虽然不能跟牧野那样的人形兵器相比，可身手也是一等一的好，否则牧野不会安排他来保护向暖。 小吴这会儿往向暖面前一站，向玉林立马吓到了，匆匆来了个急刹，身体剧烈摇晃了两下，差点儿没摔个大马趴。 “向、向暖……”向玉林说到底就是个小老百姓，对于小吴这种戾气重的人自然是心存恐惧，不敢再往前靠近，只能求助地望着向暖。 向暖也愕然地望着他，嘴巴开合了几回，最后还是小声地喊：“爸……” 向玉林的眼睛倏然瞪得更大，似乎没料到向暖还肯这么喊他，一时不知所措地搓着手，好一会儿才犹豫着应了一声，同时怯懦地看了小吴一眼。 向暖默默地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突然觉得心脏像是塞了一块大石头似的，说不出的难受。 眼前的向玉林跟向暖记忆中的大相径庭，若不是五官没有变，她差点儿都认不出来了。以前的向玉林虽然有点懦弱，但看着还是很精神的一个人，眉眼之间也有神采。可眼前这个人，仿佛被生活的重压给榨干了一样，整个人无精打采，干瘪得厉害。以前他是在刘秀青面前才比较懦弱没主见，如今却是整个人看起来都畏畏缩缩的，怕狼又怕虎的样子…… 这一两年时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向暖不止一次说过，从此她跟向家人再没有任何瓜葛。可现在看到向玉林这个样子，她还是会心软。 “暖暖，我、你……我能不能跟你谈谈？” 向暖点点头，带着他去了大院斜对面的一家餐厅。因为不是饭点，餐厅里没什么人，这样安静的环境倒是适合谈话。 小吴没有跟他们坐一桌，而是在邻桌找了个位置，然后就跟一头狼似的目光犀利地锁住向玉林的一举一动。 向玉林本来就很怕他，被他这么牢牢地盯着，都快不会喘气了，恨不能站起来落荒而逃。可是想到今天来的目的，他到底还是咬牙忍了下来。 “你看看，想吃点什么？” “不、不用了，你做主就好。” 向暖看着他战战兢兢的样子，无声地叹一口气，将菜单拿了回来，点了五个菜一个汤，还有一道开胃小菜。“暂时先这样。” “好的，两位请稍等。” 等服务员离开了，向暖将视线转移到向玉林的身上，看着他苍老的面容、花白的头发、好像怎么也无法挺直的腰杆子，心里一阵阵发酸。 人总是这样，处境艰难的时候对伤害自己的人心生怨恨，巴不得捅几刀才好。可一旦日子转好，就能够轻易原谅，记着的都只是对方的好。 向暖对向玉林就是这样。此刻她早已经不记得从前所受的委屈，只记得这个人也算是把她养大成人，也曾给过她一些温情。 不过，向暖并没有主动询问向玉林找上门的目的，而是等着他自己开口。她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然后小心地放到向玉林面前。“喝口茶吧。” 向玉林干巴巴地道了一声谢谢，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下一秒却被滚热的茶水烫得“噗”一口吐了出去。 “对不起，我忘了提醒你，茶水很烫。” 其实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特意提醒，端起陶瓷杯的时候就该知道了，只不过向玉林过于心不在焉，这才没发现茶水的温度很高。 向玉林哪里敢怪向暖，一边忍着嘴里火辣辣的疼，一边用力地摆摆手。 向暖喊来服务员，叫她拿来一块冰，让向玉林含在嘴里。“好点了吗？” 向玉林点点头，又含了一会儿，就将嘴里的冰块吐了出来。动了动舌头，好像真的不怎么疼了。 “你……” “你……” 两个人异口同声，同时开口，又同时收住。 “爸，你先说吧。” 向玉林抱着手里的茶杯，大拇指无措地搓了杯身几下，表情尴尬，声音紧巴，问：“你……这些日子过得好吗？” 向暖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鼻子更是酸得厉害。“我挺好的。” 对向暖而言，与向玉林别后重逢，求的也就是这么一句问候了。她知道向玉林肯定是有事求她，可在说出自己的请求之前，他至少还记得问她一句是否还好。哪怕肉眼可见她过得很好，可问与不问，到底是不同的。 她求的不多。 这就够了。 第430章 她认命了，死就死吧 “那就好，那就好。”向玉林又是点头又是重复，手指一刻不停地摩挲着陶瓷杯的表面，脸上的表情更是十分纠结。 向暖看在眼里，心里便越发的酸得厉害。本应该回问一句“你们好不好”的，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再这样问就有故意戳心的嫌疑了。那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心里千回百转，慢慢地平复了激动的情绪，向暖才小声问：“你们……还住在原来的小区吗？” 这话也是试探地问他们是否还在这个城市生活。 “啊？”向玉林有些呆愣，反应明显慢了半拍。“哦，我们……早就不住那里了。那房子，已经卖了。我们……搬去了湘城，一年多了……” 向晴从监狱里出来，向玉林和刘秀青就意识到向晴不可能安分的，只要有可能，她就会去找向暖的麻烦，那无疑是自寻死路。所以两个人咬咬牙，狠狠心，卖了荣城的房子，搬到了湘城去生活。 “哦。”向暖有点猜到了，但是亲耳证实之后，还是觉得有点意外。但仔细想，向家的这个决定无疑是明智的。 荣城的房价高得吓人，向家那套老小区的二居室虽然只有七十多平方，可也能卖到两百多万。 湘城的房价均价才一万多，这两百多万足够在湘城买一套三居室，还能剩下一百多万慢慢花。只要不是大手大脚地挥霍，一家三口的日子应该过得十分滋润才对。可是，看向玉林的模样，怎么也不像过得很滋润。 到底发生了什么？ 向玉林和刘秀青都不是大手大脚的人，刘秀青虽然对她很苛待，可持家方面还是有一套的，不可能揣着两百多万还能把日子过成这样。 唯一的可能，就是向晴做了什么。以向晴的性子，别说两百万，就是两千万也不够她挥霍的。 古人说得好，养了些不肖子孙，万贯家财也是守不住的。 “爸，你们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是的话，你就直接说吧。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一向不聪明，不擅长猜测别人的心思，也不喜欢拐弯抹角。” 向暖这么一问，向玉林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脸上都快苦出水来了，仿佛瞬间又老了好几岁。他几次动了动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突然又用双手一把捂住了老脸。 虽没有眼泪从指缝间渗出来，也没听到哭声，但向暖感觉得到他应该是在哭。一个大男人都难过得哭了，可见遇到的绝非小事。只不过她也不知道缘由，连安慰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等着他自己平复情绪。 许久之后，向玉林才缓缓地松开手，用力地抹了一把脸。“你妈——秀清她病了……病得很重……肝癌……” “什么？”向暖这下是真的惊到了。 肝癌？ 就算科技发展到今天，医学技术已经比从前发达了许多，很多病都能够预防和治愈了。但不可否认，这依然是一个谈癌色变的时代。 总说医学发达，癌症也是可以治愈的，但谁都知道，死亡的占了绝大部分，能治愈的其实只是寥寥无几。更何况，就算短时间内治愈了，也不太可能像正常人一样健康长寿。 肝癌，向暖对这东西没有任何了解，只知道生气容易伤肝。刘秀青的性子十分的急躁易怒，这会不会就是她得病的原因？ “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是早期吗？” “中期。”说完这两个字，向玉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整个人有点瘫软在椅子里的感觉。 正如向暖所猜想的那样，向家那套房子确实卖了两百多万。向玉林和刘秀青也确实想着去湘城再买一套房子，剩下的一百多万就存在银行里吃利息。再加上一家三口勤恳工作，日子怎么也不会过得太差。 一开始，向晴是不愿意离开荣城的。她对向暖恨之入骨想要报复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沉迷荣城纸醉金迷的生活，荣城的富家公子哥儿到处都是，吊个金龟婿不难。湘城虽然说是个二线城市，也不算太差，但怎么能跟荣城相比？ 向玉林和刘秀青态度很坚决，想尽办法终于还是把她给带走了，并且直接没收了她所有的证件，免得她偷偷跑回荣城。 到了湘城，刘秀青做主很快就花120万买了一套房子，一家三口欢欢喜喜地搬了进去。剩下的钱，她也按照计划存了一百万到银行账户，存的还是定期。剩下的十多万就用作日常开销，毕竟刚到一个地方，工作还不稳定。 搬家之后，向玉林就立马开始找工作。他干的是原来那一行，工作经验也算丰富，人看着也老实，所以找工作倒也不难。 刘秀青没有上班，而是跟向晴一起留在家里，一方面是想办法给向晴调养身子，另一方面也是盯着她，免得她还想不开到处跑或者做些后悔莫及的事情。 一开始刘秀青盯得紧，向晴刚从牢里出来也萎靡不振，所以倒也算是相安无事。慢慢地，刘秀青也就放松了警惕。 向晴就直接装病，趁着刘秀青出去买菜的机会，想直接偷了证件回荣城。谁知道刘秀青把证件藏得很秘密，她翻了半天也没翻到，只好直接拿了钱，用手机叫了一辆从湘城到荣城的顺风车。 回了荣城之后，向晴不可能马上去找向暖报仇，她也没那个能耐。最后她还是选择了原来的老路，打算找一个可靠的靠山，然后借助对方的力量来报仇雪恨。 想要找有钱的公子哥儿或者各种二代，最好的办法就是去那些高级的娱乐场所。对此，向晴比谁都清楚，所以她精心打扮了一番之后，就去了荣城一家有名的会所。 向晴本来就长得漂亮，虽然在监狱里蹲了一年多憔悴了许多，但经过刘秀青这段日子的精心调养，已经恢复了七八成。精心打扮之后，怎么看都是个大美人，唯一的缺陷就是腿有点瘸。 只可惜，这些公子哥儿、二代大多不像牧野那般根正苗红，而多是色中饿鬼，还经常是辣手摧花那种。 向晴运气挺好，碰上一个看中她的脸蛋，居然不介意她的腿有问题的男人。可换个角度来看，她的运气也背到了极点，因为这人蛮横粗暴、丝毫不动怜香惜玉，而且还有特殊癖好。 那人将向晴带到自己的别墅，囚禁起来玩了一个星期。后来向晴受不了这样的折磨，直接从三楼跳下去，想逃出去，结果摔了个半死，对方这才将她往路上随便一扔了事。 好心人报了警，警察来把她送去医院治疗，又通知了向玉林和刘秀青来领人。 经过这次的事情，向晴除了瘸腿之外，脸上也多了两道疤。更糟糕的是，也许是因为受了过度惊吓，她的精神状态也有点问题。 向玉林和刘秀青心疼得要命，可也没办法为她报仇雪恨。寄望于警察？别说他们根本不会好好查，就算查到了，也不可能把对方抓起来。最后，他们只能哑巴吃黄连，黯然神伤地带着向晴回了湘城。 在刘秀青的精心照顾下，向晴的身体倒是慢慢地好了，脸上的疤也因为做了手术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因为受不了打击而萎靡不振，一天到晚就躺在床上，一副混吃等死的样子。 向玉林和刘秀青费尽心思，好话说尽也没半点作用，只能由着她这个样子了。 时间长了，向玉林和刘秀青又起了心思，想着要是给向晴找个对象，两口子恩恩爱爱的，没准她就能好起来了。 可向晴是什么人？她认定了自己这辈子就该嫁入豪门做少奶奶的，怎么可能甘愿嫁给一个普通男人？她要是愿意过这种日子，当初也不会嫌弃高逸尘身份不够显赫了。 只是，她如今瘸了腿，脸蛋再漂亮也不可能嫁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向玉林和刘秀青也没那样的能耐给她物色有钱有势的男人，所以让人介绍的都是一些很普通的男人，根本入不了向晴的法眼。 向晴的脾气为此越来越糟糕，终于在一次被相亲对象出言不逊之后，她跑到酒吧去喝酒。这一去，不知道怎么的，就沾上了毒-瘾。 毒品这东西害人不浅，就是有万贯家财也不够败的，何况向家根本没有万贯家财。 刘秀青怎么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向晴把所有的钱都给败完了，可她又狠不下心来将向晴送进戒毒所。每次向晴涕泪横流地求她，她也忍不住心软。存的那些钱，自然慢慢地就掏出了大半。 一起吸-毒的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人，向晴整天跟这些人混在一块儿，私生活混乱就不说了，甚至还因为刘秀青不肯给钱，她直接被人引-诱去借了高利贷。 高利贷这东西是能沾的吗？ 还了借，借了还……向家那点钱很快掏空了。 后来向晴再去借，向家还不上钱，高利贷的人直接就抓了向晴去，要剁掉她的手。 无奈之下，向玉林和刘秀青只得卖了房子还了高利贷，然后狠心将向晴送进了戒毒所。 本以为事情到这一步已经是最糟糕的状态了，谁知道刘秀青居然又检查出了肝癌，急需要一大笔钱来医治，而且能不能治好还说不好。 一向要强的刘秀青到了这个地步，早已经心灰意冷，也早已经认命，说是不治了，死就死吧。 向玉林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妻子去死，所以就算再没脸，也只好转回头来求向暖帮忙。除此之外，他根本没有一点办法。 想到这些，向玉林突然刷地站起来。 小吴的身子立马绷紧，蓄势待发。 向玉林却没注意到他的举动，只是一把拉开椅子，往左侧走出一步站在过道上，然后“啪”的一声跪了下来。 这一下，不止是向暖惊呆了，连餐厅的工作人员都有点被吓着了。 第431章 伤筋动骨的感情 “爸！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啊！” 向暖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赶忙推开椅子站起来，伸手想扶起向玉林，可一条手臂却坚定地挡在了她面前。 是小吴。 为了保险起见，小吴根本不想让向玉林接触到向暖的身体。若是向暖和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意外，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向暖本想劝小吴让开的，但是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放弃了。“爸，你先起来吧。无论如何，只要不是违法犯罪的事情，只要我能帮，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你先起来再说，行吗？我现在身子重，这样站着也累……” 向玉林看着她硕大的肚子，终于还是扶着桌子站起来，慢慢地坐回去。 向暖也松了一口气，双手抱着肚子小心地坐下。“爸，是不是医药费有难处？” “是。”向玉林又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将向晴吸-毒借高利贷的事情简单地跟向暖说了一遍。“向暖，我知道我们对你不好，落得今天这个下场也是*。可是人命关天，就看在你小时候我们将你捡回来，不至于意外丢了性命的份上，你再帮我们一次，行吗？就这一次。” “你想要多少？” “你……”向玉林整个愣住了，不敢置信地望着向暖，显然根本没料到她会答应得如此痛快。不，他早该料到了的，否则他不会出现在这里。他早就知道，向暖心软，比谁都心软！“三、三十万……二十万也行……” 向暖点点头，刚好看到服务员端着菜往这边走。“那咱们先吃饭，吃完了一起去银行，我把钱转到你账上。” “哎，好！”向玉林根本没有胃口，但是他怕说多了向暖会改变主意，只好按捺住心底的焦急，陪着向暖吃了一顿饭。 “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没什么胃口，但人是铁饭是钢，你要是身体出了问题，谁来照顾她？所以，无论如何，多少吃一点。至于钱的事情，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你放心吧。” “我、我……向暖，是我们对不起你。我们那样对你，你还愿意、还愿意帮我们……”向玉林捂住脸，忍不住老泪纵横。他之所以哭，一方面是后悔，另一方面是被这些年一连串的变故给压得喘不过气。 “爸，你别这样。” 向玉林也不想在人前这么丢人，可他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女儿一辈子毁了，妻子也得了癌症，这些打击太重，就像一座山压得他呼吸困难。虽然跟向暖之间有过这么多矛盾，可到底也算是亲人，所以见了向暖，又得到向暖愿意帮忙的许诺，他那根绷紧的神经似乎一下子就断了，原本死死控制住的情绪也就跟大坝溃堤了似的。 向暖也大概能明白他这些日子所承受的压力和折磨，见他此刻这副样子，更觉得心酸，连带着鼻子也发酸，眼眶迅速湿润起来。 服务员将菜一道一道端上来。 向暖让他们将其中两道荤菜放到了小吴那边，又让她们上了两碗白米饭。 “三位，你们的菜已经上齐了，请慢用。” 向暖点点头。 服务员看了向玉林一眼，然后安静地走回收银台那边。 向暖先递了一张纸巾给向玉林，然后拿起汤勺盛了一碗汤，小心地放在他面前。“爸，别想那么多，先吃点东西吧。事情都会解决的，一定会的。” 向玉林拿着纸巾擦了擦眼泪，觉得十分丢脸，低着头说了一声谢谢之后，也没抬眼看向暖就端着汤碗喝了几口。汤水入口，他也没尝出味道来，只机械地张嘴往里填。 向暖又将白米饭往他面前挪了一下。“别只顾着喝汤，吃点饭吧。” “嗯。”向玉林这才放下手里的汤，端起碗和筷子。他这些日子衣不解带地照顾刘秀青，心情更是糟糕到了极点，一日三餐都没正常吃过。今天一早醒来到现在，他也只喝了几口水，这会儿肚子不觉得饿，身体却被饿得发软。 为了回荣城找向暖，又为了省钱，向玉林还是买的普通火车票。坐了一整夜的火车，腿脚浮肿，肚子也不舒服，可也顾不上歇一下就直接跑到大院门口去等向暖。等人的这两天，他怕错过了，更是连上厕所都能免则免，更别提吃饭了。白天没有好吃好喝，夜里也没有在酒店好好休息，都是找个地方随便窝一晚上。这也是为什么他的脸色如此之差的原因。 向暖见他正常进食，缓缓地松了一口气，自己这才抓起筷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开胃菜。其实她出门前刚吃过东西，这会儿根本就不饿。 小吴一边速度飞快地解决自己的饭菜，一边还虎视眈眈地盯着向玉林，谨防他有任何不轨的举动。他那眼神就跟一头兽类似的，吓得服务员都不敢过来添茶加水了。 等向玉林吃饱了，向暖知道他心急，所以也没耽搁，付了帐单就带着他去了附近的一家银行。 30万的转账没办法在柜员机操作，只能到柜台去办理。银行的柜台又一向都是僧多肉少，只能老老实实地排队等待。 看到向暖走到机子那拿了号码，向玉林稍稍安心了一些。他真的是随时随地都怕向暖反悔，因为他们以前做的事情确实不地道，她有足够的理由反悔。 “我们去那边坐下吧。” 排队的人不少，只有最后一排还有两个位置。 小吴直接站在了向暖的后面，跟个木桩子似的杵在那就不动了，只一双锋利的眼睛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尤其是向玉林的一举一动。 向暖坐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应该跟牧野说一声。这三十万，牧野肯定不会放在眼里，但还是该跟他商量一下的。 “爸，你坐着吧，我出去打个电话。” 向玉林愣了一下，继而脸色发白。他大概猜到向暖这个电话是打给谁了。想到那个可怕的男人，他心里更加惊慌起来。 那人可不像向暖这么心软，那人一句话就足以让他计划落空，甚至让他这辈子都不能踏进荣城一步…… 可他也不能阻止向暖打电话，只能像一个等待判决的犯人一样等着陪审员商讨结束，再由法官宣判。 向玉林软软地靠在凉凉的椅背上，脑子里闪过两个大大的问号——这大概就是*吧？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吧？ 向暖脑子里琢磨着怎么跟牧野开口，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向玉林的反应，直接跟小吴一前一后出了银行营业大厅，然后在门外的一棵树下找了个位置停下。 这会儿是上班时间。 一般没什么急事，向暖都不会在上班时间给牧野打电话，所以在拨号前，她犹豫了一下。 电话很快就通了，但是响到结束也无人接听。 向暖想着牧野可能是在开会或者布置重要任务，不能被打扰，就没再拨第二次。 向玉林胆战心惊地等了一会儿，看到向暖又进来了，一颗心这才又从嗓子眼沉到了胸口，却还没有落到实地。 “爸，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向玉林急得差点儿跳起来，就怕向暖改主意去医院，不提钱的事情了。“我没事，真的没事。只不过是担心你妈——担心秀清，所以……” 这理由倒是合情合理。 “慢慢都会好的。”向暖只能这么安慰。 向玉林应了一声，脸上却是苦笑。他心里虽然存了一份希望，可也知道癌症这东西要治好不容易，最后人财两空是常有的事情……可再微妙的希望，那也是希望，事关活命，谁又舍得轻易放弃？ 向暖前面排了二十多号人，柜台开放了3个窗口，半个小时都要过去了，还没有轮到她。 手机也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向玉林被突然而来的铃声给惊到了，睁大眼睛朝向暖的手机屏幕上看，看到了“牧长官”三个字。他心脏高悬，身体随之僵硬颤抖，脸色又白了几分。有那么一下，他真想扑上去把向暖的手机抢过来砸了，但他没有这个胆子。 向暖一边按下接听，一边迈步走出营业厅。 “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不是。有件事，我得跟你报告一下。” “报告？” 向暖知道他忙，也不想耽误他的工作，所以三言两语就把向家那点事情给交代了。“……你，不会生气吧？” 这三十万，哪怕是随便给医院里某个得了重病的陌生人，牧野都不会生气。但如果是给刘秀青，向暖还真不敢保证。 “我没什么好生气的。在我眼里，生命就是生命，不到万不到一都不会轻易放弃。” 刘秀青是挺可恶的，但也没到十恶不赦，必须要她死的地步。 闻言，向暖缓缓地扬起了嘴角。“我其实早就知道你不会有意见的，只是觉得怎么也要跟你报备一下，谁让我现在只是个不事生产的米虫呢。” “随便花，老公的就是你的。” 向暖直接笑出声来，嘟起嘴对着手机屏幕送了两个香吻。送完了才想起小吴就在一旁，顿时脸红耳赤。 “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是骗你的？” “这……应该不会吧？” 向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这种可能。在她看来，向玉林虽然对她也算不上多好，但也不是这种卑鄙阴险的小人。何况，若不是山穷水尽，一个大男人又何须这样低声下气来求她这个养女？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的消息一向比她灵通，脑子也比她好使。 “不是。向暖，这笔钱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但我不希望你付出了钱还要收回一份伤心难过，懂吗？” 当然懂！ 三十万给了他们，向暖也半点不心疼。但如果是被人骗了，那可就是一片真心被人践踏，当真糟糕透顶。 “没关系，我反正也没指望他们感恩戴德，更不指望他们回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就当是为我的孩子积德了。” “你想明白了就行。那就这样。” 挂了电话，向暖侧头往向银行大厅，隔着玻璃就能看到向玉林紧张万分地看着自己，生怕自己跑了似的。 向暖一阵心酸，恍惚间，犹记起小时候，他给过她的那些温情的瞬间。也许那点温情就像久旱之后的几滴甘露，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可对她而言到底是一份希望。聊胜于无，终归是好事。 就这样吧，仇恨猜疑这样的感情都太伤筋动骨了，那就原谅他们吧。就算是一片真心被糟蹋，也没关系，反正她现在过得很幸福。就冲着这份幸福，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她就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没错，就是这样！ 向暖扬起嘴角笑了笑，在向玉林的紧迫盯人里稳步走进了营业大厅。 第432章 她永远是被抛弃那个人 向玉林的心脏跟随着向暖的步子，又一点一点地回到了心窝里。这番起起落落的情绪再一次抽干了他的力气，让他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向暖将他的反应全部看在眼里，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语音系统响起下一个号的提示，正是排在向暖前一个的号码。 “爸，将你的银行卡给我吧。” 向玉林赶紧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 这个过程中，向暖看清了他钱包里的情况，只剩下几张散票子，连张五十的都找不到。想来若不是山穷水尽，他也不会来找她。 又过了两分钟，提示音再一次响起。 向暖起身走到柜台那，将相关的证件都递了过去。 转账的过程挺顺利，很快就办理好了。 走出银行的时候，向暖问：“爸，那你是打算现在直接回湘城吗？” “对，我马上回去。秀清她一个人在医院，我不放心。” 其实刘秀青根本没到生活不能自理的程度，只不过她意志很消沉，一天到晚就跟个躯壳似的躺在床上，眼珠子都不爱眨动。 算起来，向玉林出来已经三天了，他也不知道刘秀青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配合医生治疗，早就心急如焚了。只是拿不到钱，治疗的事情就是一句空话，他这才按捺住立马跑回去的冲动。 向暖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情，所以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拿手机给他在网上买了最快的高铁票，然后让小吴送他们去高铁站。 向玉林本来想跟向暖一起坐后面的，却被小吴的一条手臂拦住，示意他必须坐副驾驶座。这种极度防备的态度让他很难堪，但也无可奈何。 向暖也觉得这样很伤人，刚想跟小吴说两句，小吴已经动手一把将向玉林推进了副驾驶座。她嘴唇动了动，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赶紧起了另一个话题。 “医院和医生都已经选定了吗？这方面需不需要帮忙？牧野认识的人多，回头我问问他是否可以介绍更加权威的医生来帮忙诊治。” “不，不用了。现在这个医院挺好的，是湘城最好的肿瘤医院了。医生也很不错，你放心吧。”向玉林一方面是忌惮牧野，另一方面实在没脸继续给向暖添麻烦，要了三十万已经够厚脸皮了。 向暖点点头。“那就好。”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说：“爸，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我不提，你也别放在心上。以后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给我打电话。对了，我把电话号码给你。” 两个人先后掏出手机，互相存了电话号码。 向暖看着通讯录里的这一页，突然有些想苦笑。曾经，她恨不得将向家三个人的号码都给拉黑才好，如今又主动要求保存起来……也不知道该觉得讽刺，还是该高兴终于跨过了心上的一道坎。 去高铁站走的大部分是高速，一路畅通无阻。 小吴开车更是又快又稳，半个小时就到了高铁站，距离向玉林那趟车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你们回去吧，不用再送了，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向暖最后还是决定下车，将人送到安检入口。自己那复杂的感情到底是不舍，还是担心，还是别的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那，我先进去了。”向玉林急着赶回湘城，明知道就算现在进去了，火车也不会立马就开，但还是想早早地进去排队等着，免得误了车次。 “好。那你自己小心点。” 向玉林点点头，加入到安检的队伍当中。 向暖找了个没什么人走动的角落站着，静静地看着人群中的向玉林。他一直低着头，缓慢地跟着队伍移动。那单薄的身形，有些伛偻的背部，花白的头发……都让向暖心里发酸，鼻子发酸。 记忆中那个温润但意气风发的男人老了，真的老了，也被生活摧残得一塌糊涂……想到这里面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向暖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本该是和乐融洽的一家人，为什么要彼此抓着刀子朝对方狠狠地捅过去呢？相煎何太急？ 胡思乱想间，向玉林已经过了安检，他拿起行李之后，到底还是回过头，视线在人群中搜索起来。 向暖赶紧举起手来，朝他用力地挥了挥。 可也许是人太多了，又或者向玉林是真的很着急回到湘城，所以并没有看到她，而是很快就收回了视线，迈着大步朝候车厅走去。 向暖挥动的手僵硬地停在了半空中，半晌之后，她突然苦笑了一下，慢慢地将手放下来。 她此刻的心情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小时候也是这样，她一次又一次地怀着奢望，奢望他们能够回到看一看她，然后伸出一只温暖的大手来。可她得到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他们眼里永远只看得见向晴，那两只温暖的手永远都只牵着向晴。至于她在后面能不能追得上，甚至是否会走丢了，根本没有人在乎。 从前是这样，现在也还是这样。她永远是自作多情，只能望着他们渐渐走远的那个人。 向暖又苦笑了一下，收回视线，朝门口的方向转过去。“我们回去吧。” 不过，向暖没有直接回大院，而是去了李晓敏那。 李晓敏公公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两人前几天被郑魁送亲自回老家去了，她的日子又恢复了原先的平静。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向暖就提了刘秀青生病和向晴吸毒的事情。 “这就叫*！”李晓敏可没向暖那么好的心肠，想到刘秀青母女做过的那些过分至极的事情，她就对她们生不出同情来。“自作孽不可活！这说明，老天还是有眼的！” 向暖摸了摸鼻子，她不能说李晓敏错了，但刘秀青与向晴已经那么惨了，她总不能还落井下石。“其实也没那么严重，毕竟，她们也没到十恶不赦，非死不可的地步。” 李晓敏撇撇嘴，不以为然。大概因为她是旁观者，没有掺杂任何感情，所以不会像向暖那样纠结复杂。 “你就是心软！她们之前做出的事情，你要是运气差一点，早死过八百回了。不过，你就是个老好人，要是真跟她们死磕到底，那也就不是你了。” 这么多年的朋友，李晓敏对向暖实在太了解了。就算人家拿刀捅她个半死，她照样好了伤疤忘了疼，人家但凡付出一点代价她就能选择原谅。向暖这性子，说好听叫善良，说不好听就叫烂好人。但有一点毋庸置疑，作为她的朋友或者亲人，定然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我哪有你说的那样。我只是觉得，恨一个人是一件很累的事情，能不要就不要。何况，她们都已经落魄至此，也算受到惩罚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反正我现在过得很幸福，不是吗？” “是是是，知道你是泡在蜜罐里的女人，所以就别炫耀了行吗？” 向暖笑着戳她的腰。“说都好像你不是一样！” “我哪能跟你比啊。我这种没房子没车子也没票子的人，别提多不容易了。话说，你对仇人都能出手就给三十万，那我怎么也是你的好朋友，你不甩手给我三百万都说不过去啊。来来来，拿钱来！” 向暖还真从包里掏出钱包，放她手上。“全副身家都在这了。你要是还觉得不够，就把我卖了吧。买一送一，应该还是能卖个好价钱的。” 李晓敏扑哧一声笑了。拿着她的钱包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然后丢给贝贝。“宝贝儿，这是你干妈给你的零花钱，赶紧拿着吧。” 贝贝伸出两只小胳膊抱住钱包，对钱包上的装饰和花纹十分感兴趣，小手指头这里戳戳那里抠抠，直接把它当成了新玩具。 “我的宝贝儿，你可给我悠着点，别抠坏了。你妈穷死了，可赔不起！” 向暖但笑不语，看着贝贝白里透红的圆脸蛋，还有那红艳艳的小嘴儿，忍不住搂住她猛亲了两口。 贝贝这小东西精明着呢，知道这是喜欢她的意思，立马咯咯地笑了起来，露出那几颗可爱到爆的小米牙。 “看你这蠢样！”李晓敏伸出一根手指头往贝贝额头一戳 ，稍稍一用力，贝贝就抱着钱包往后躺倒在沙发，两只小脚丫高高地翘起，伴随着小鸭子一样的笑声。 向暖看得笑了起来，抬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之前那些郁闷的情绪就这么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从前她没能真正成为向家人，现在，她不可能成为向家的一份子。不同的是，从前她很在乎，很渴望。而今，她有了自己真正的家，也过得很幸福。向家三口之于她，不过是熟悉的陌生人，仅此而已。 即便如此，向暖还是掐着火车到达的时间，特地给向玉林打了个电话。 “我已经安全到达了，正在走出高铁站。” “哦。”向暖应了一声，然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向玉林似乎也是一样的心情，所以同样沉默着。 他们之间，本来就隔着一道墙。无论向暖怎么想要推倒这道墙，抹去它曾经存在的痕迹，都改变不了它客观存在着的事实。 “那就好。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不一定都能帮上忙，但我会尽我所能。” “好。” “那个，替我向她问一句好。无论如何，我祝愿她早日康复。你，也要好好的。” 向玉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艰难地带着哽咽吐出一句“谢谢”，挂了电话。 向暖握着手机，半晌之后才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释然地笑了。 第433章 她最需要的时候，他想守着 晚上，牧野难得正常下班。 一家人一起吃了个热闹的晚饭，因为有果果在饭桌上卖乖卖萌，气氛无比轻松愉快，笑声不断。 饭后一如往常的是一家三口的散步遛弯时间。 白天在电话里，向暖只是三言两语地把事情给简单交代了，这会儿才能详细地跟他叙述一遍，包括向晴吸毒的事情。 “你说，他们是否有后悔过，从小那样骄纵着向晴，让她变得如此任性妄为、自私自利，以至于害了她一辈子？”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他们是否有后悔过，小时候没有把向晴的骄纵分一点给她？那样她就能成为家里的一份子，向晴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说到底，她还是存了一点奢望。明知道是自讨苦吃，却控制不住。 这大概是人的略根性。 “也许有过吧。但事已至此，后悔不后悔，都没什么意义了。重要的是，他们是否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为此做点什么。” 在遇到困境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反思，然后产生后悔的情绪。但很多人只要走出了困境，立马就将什么都忘记得一干二净，从前怎么现在还怎样。只有少数人会真正吸取教训，摆正方向，不再重蹈覆辙。 向暖深吸一口气，接着缓缓地吐出去。“是啊，人的情绪最是循环往复，这一刻后悔，下一刻可能又故态复萌。” “钱你已经给了他，能做的你已经做了，就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可不想我儿子生出来之后，没事儿喜欢皱着眉头。” 向暖被他说得笑了出来，脑子里想象着一个婴儿号的牧野眉头紧锁的样子，忍不住笑得更加欢腾。 跑在前头的果果脚步一顿，接着撒腿折回来。“妈妈，你为什么要笑啊？” “因为爸爸给妈妈讲了一个笑话啊。” 果果眨巴眨巴眼睛，看看牧野，又看看向暖。“什么笑话啊？” “让爸爸告诉你吧，笑话是爸爸讲的。” 果果一听，眼睛立马巴巴地望着牧野，专注又热切，就跟看着她爱吃的点心差不多。 向暖也笑眯眯地望着牧野，看他怎么给自己解围。 牧野屈指轻轻弹了一下向暖的额头，然后一把将果果抱起来，甩手丢向空中，然后在她的尖叫声中将人稳稳接住。 果果自然是立马就把什么都给忘了，兴奋地嚷嚷着“再来一次”。 牧野体力爆表，陪她玩上半天这种游戏都不是问题，最后小家伙当然是心满意足，双脚一落地就往前跑开了。花圃里发出虫子的叫声，她就好奇地在那探头探脑，试图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向暖笑着挽住牧野的胳膊，道：“牧长官果真是足智多谋啊。不过对付果果这小东西，这一招简直就是百试百灵。希望将来我肚子里的小家伙也这么好对付。” 牧野认真严肃地点点头。“如果像你的话，那是挺好对付的。” 又拐着弯骂她笨！ 向暖冷哼一声，用力掐他的腰。当然，这个“用力”是她自认为的。 “你说，癌症是不是真的能治好啊？自从有了轻松筹之后，我三头两天的就在朋友圈、qq空间之类的平台看到发起求助的信息，大多数都是癌症。现在怎么癌症患者这么多啊，听着怪可怕的。” 向暖自认是个怕死的人，自然也是个谈癌色变的人。每次看到这样的轻松筹信息，就算不能确认真假，她也会尽自己所能捐助一些。若是假的，那点钱也不会影响她的生活。若是真的，那么积少成多，也许真能帮上忙。 “两方面看。一，如今的生存环境确实恶劣化了，生存的压力也大了，各种病变确实多了，这是客观存在的；二，如今网络发达，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能通过网络传播开来，给人们造成了一种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的错觉。其实仔细想想，咱们国家就有十几亿人，跟这个基数一对比，你就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恐怖。” “是这样没错，但是每次看到还是觉得很吓人。大概是因为，我很怕死的缘故吧，所以我实在不能理解有人居然敢去死。” “怕死的不只有你一个，所有人都怕死，包括那些轻生的人。想死只不过是一刹那的冲动，一旦冷静下来，谁都想好好地活着。” 向暖点点头，人确实是很容易冲动的生物，一冲动就什么事情都敢干。 牧野摸着她的脑袋，小心地揉乱她的长发，然后又慢慢理顺。“行了，别想这些沉重的话题。本来就多愁善感，再想下去，就要变成爱哭包了。” “我才没有多愁善感！” 牧野但笑不语。 向暖不满地戳戳他的腰，很快又眉开眼笑。“我觉得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我们都好好的，每个人都平安健康。” 尤其是你。 “嗯。” 回到湘城之后，向玉林没再给向暖打过电话。 向暖几次想给他打，可又觉得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做起来很没意思，最后也没拨出去。 眨眼间，时间来到了十一月。 苏清明的事情渐渐落下帷幕，最终的结局是，苏清明被判了死刑，梁蓉也要蹲很长一段时间大牢。曾经也算是名动一时的苏家，就这么渐渐地淡出了荣城人的视线。 一个家族的发展史像极了挖个坑种上一颗小苗，要让小苗变成参天大树，需要不停地浇灌施肥，需要经历漫长的时间。可要将参天大树毁于一旦，不过是一刹那的事情。 仗着有点权势就嚣张跋扈，甚至违法犯罪，终究是会付出代价的。 苏家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锒铛入狱的梁蓉曾经要求见向暖，但罗筱柔不同意，向暖也没那个兴趣。她不认为梁蓉会幡然醒悟，见了不过是挨一顿辱骂，她可没自虐的嗜好。 进入冬季，天渐渐地冷了。 向暖的肚子越来越大，人越来越嗜睡，腿脚浮肿得厉害还抽筋，夜里也睡不好，前几个月吃好睡好的状态是一去不复返了，一家人既心疼又期待。 牧野本来就警觉，夜里向暖只要动一下，他就会立马睁眼醒来。 偏偏进入孕后期，向暖起夜的次数明显增加，腿脚还不时抽筋，每天夜里都要醒来三四回。 这样一来，牧野自然也跟着睡不好。 向暖担心他白天那么辛苦，夜里还休息不好，身体肯定会撑不住的，于是提出分房睡的决定。 这个决定刚刚提出来，就被牧野毫不留情驳回了，并且严令禁止她第二次提起。 “你怀胎十月这么辛苦都没什么怨言，我偶然睡不好算什么？何况，我出任务的时候几天几夜不睡都是常有的事情，这算得了什么？” 向暖知道说服不了他，也只好不再提这件事。只是夜里若是抽筋，她会尽量忍着不发出动静，咬着嘴唇等那阵疼痛自己过去。 抽筋不是什么大病，但疼起来也是很要命的。 人在疼痛的时候气息会有变化，一般人察觉不了，却逃不过牧野的耳目，所以他还是每次都会醒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帮她**。 向暖彻底放弃继续在这方面动心思，反正都是无用功。 又一次夜里疼得醒过来，等牧野帮她揉完了，向暖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撒娇道：“我生孩子的时候，你会陪在我身边的吧？” 其实不是不知道他就算应了也未必能够做到，却还是想听他许下承诺。进入怀孕后期，她多少有点产前焦虑，总忍不住胡思乱想，下意识地想从他这里寻求安慰。 闻言，牧野吻了吻她的额角。“当然。” 他也是真的想陪着她。生产对女人来说是一道大坎，他帮不上忙，可至少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能够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向暖心满意足地窝进他怀里，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上。 牧野顺势移动掌心，低头又吻了吻她的脸。“快睡吧。” 为了能够顺利地生产，向暖每天都会抱着大肚子在大院里一圈接一圈地溜达，还要爬几趟楼梯。这沉重的身子让她爬得非常吃力，但她还是坚持了下来，因为这点辛苦比起在肚子上划一刀实在不算什么。 偶然果果也会跟着她一块爬楼梯。但是小家伙手脚灵活，体力也好，一溜烟就窜上去了，还要趴在护栏那大声喊：“妈妈，你快点啊！你怎么这么慢啊？” 向暖只能抱着肚子摇头失笑，继续以蜗牛一般的速度往上挪动。 不过小家伙还是很体贴的，每次都会在上一层的楼梯口那等着向暖，等她爬上来了，才又继续往上窜。 十一月中旬，离向暖的预产期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她终于接到了向玉林的电话。 向玉林带着刘秀青一起回了荣城，说是希望能够跟向暖见一面。 向暖不排斥见向玉林，但是刘秀青……最终，她还是同意了。无论如何，她喊了他们二十多年的爸妈，这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事实。如论如何，“向暖”这个名字，是他们给她的。她也相信，当初给她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们也是真的希望她能够一辈子过得好的。 见面的地点在以前向家那个小区附近，因为向玉林他们就住在小区附近的酒店，这次回来大概有点回归故土的意思。 得了重病的人，都会想要回到故乡，就像电视里的台词那样——就算死，我也要死在这个地方！ 难道，刘秀青的情况不太好？ 向暖被这个猜测刺激得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心情一下子变得无法复杂起来。 第434章 死性不改 陪向暖一起出门的，照例是小吴。 从坐进车子那一刻起，向暖就侧头静静地看着车窗外，视线放空，脑子里却是无数的画面飞来飞去，像在播放一场电影。直到车子停在餐厅门外，她依然没能将自己纷乱的思绪给理清楚。 那是一家环境还不错的咖啡厅，因为是上班时间，人不多，所以整体很安静。 向暖一下车就从玻璃窗里看到了向玉林和刘秀青。 刘秀青戴着一顶帽子，捧着杯子，低着头。 向玉林则看着她，嘴巴在动，似乎在温柔地跟她说着什么。 这一幕堪称温馨，如果忽略刘秀青得了癌症的事实的话。 向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情，迈步走进了咖啡厅。 小吴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虽然没有一身黑派头的西装，但也看得人暗暗心惊，本能地敬而远之。 “向暖，你来啦！” 向玉林先发现了向暖，然后刷地站起来，无措地望着她，笑得谄媚又尴尬。他甚至还看了刘秀青好几眼，希望她也能给点反应。 向暖望着他小心翼翼的表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这么大的动静，刘秀青却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依然抱着杯子低着头。唯一的变化，就是捧着杯子的手指比刚才用力了许多，泄露了些许情绪。 向暖不得不承认，她是幻想过刘秀青能够幡然悔悟的，但如今看来，这恐怕又是一次可笑的奢望了。大概在刘秀青看来，她对自己有养育之恩，这份恩情大于天，所以她做什么都不过分！ “向暖，坐。快坐吧。” 向暖点点头，在他们对面的位置坐下来。 气氛沉默而尴尬。 好在服务员马上殷勤地走上来，问：“太太，请问需要点什么？” “给我来一杯鲜榨果汁就行，谢谢。” “好的，请稍等。” 等服务员走开了，向暖才将视线缓缓地对准刘秀青的脸。刚好刘秀青也朝她看过来，两个人的视线一下子就对上了。 即便如今已经完全脱离了向家的束缚，即便如今他们已经完全奈何不了自己，可向暖对上刘秀青的眼睛那一刻，心里还是瑟缩了一下。有些惧怕已经深埋到了骨子里，恐怕终此一生都很难彻底消除。 眼前的刘秀青跟向暖的记忆中大相径庭，生活的挫折和病魔的折磨让她整个人形销骨立，仿佛只剩下一层皮覆在了骨架之上，叫人看了不免心惊。唯有那双眼睛还跟记忆中一样，还带着挥之不去的刻薄和锋利。 向暖强忍着错开视线的冲动，静静地跟她对视。对着向玉林，她能喊出一声爸爸，但对着刘秀青，她是无论如何都喊不出一声妈妈的，于是就这样沉默着。 向玉林急了，忍不住在桌子底下碰了碰刘秀青的大腿，催着她说点什么。他也实在不明白，见面的事情明明是秀清自己要求的，怎么见了人又这副样子？真是急死个人！ 刘秀青还是没吱声，只是将视线从向暖的脸上缓缓地移动到站在向暖后面的小吴身上，但很快她就收回了。小吴那种锋利的眼神，不是一般人能够挺得住的。 “我想吃话梅，你出去帮忙我买一点回来吧。” 这话是对向玉林说的。 “这……”向玉林不愿意让刘秀青和向暖单独相处，他怕刘秀青控制不好脾惹恼了向暖。如今的向暖，绝对是他们招惹不起的。要是秀清不小心做了什么，站在向暖后面那个男人不知道会对她做出什么来。看他那个样子，掐死个人只怕都是毫不费力的事情。 刘秀青冷哼一声，道：“怎么？我生病了，指使不动你了？” 向玉林满腹担忧，但还是乖乖地出了咖啡厅，找地方买话梅去了。 刘秀青看着他的背影不见了，才又将视线定在向暖的脸上，然后，她嗤笑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对着你痛哭流涕地忏悔，然后说些感恩戴德的话？” “没有。这些东西对我来说，一点作用都没有。” 面对这样的刘秀青，向暖也懒得好言好语。她不欠她的，凭什么到现在还要受这种窝囊气？ “你——” “不过我承认，我原本真的以为你会有所悔悟，但现在看来我错了。像你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认为自己有错，错的都是别人。这个事实，我其实一早就知道了，却总是忍不住生出那么一点非分之想，大概是因为得不到一样东西总是容易形成执念吧。好在，我现在已经不需要靠你们来施舍才能得到一点温暖了。” 说完，向暖垂下眼眸，手在高高隆起的小腹上缓慢移动。掌心下的小家伙在动着胳膊腿，因为月份大了，她被撑得有些不舒服，但心里是欢喜的。 刘秀青顺着她的视线，将眼睛固定在向暖那桌子都遮挡不住的肚子上。眼前垂着眼眸抚着肚子，嘴角含着笑的向暖实在太幸福，幸福得刺痛了她的眼睛。她脑子里出现的，却是向晴毒瘾发作时眼泪鼻涕直流，跪在地上求她，甚至疯了一样拿脑袋去撞墙的画面。 明明向晴才是她捧在她手心里的宝贝，明明她费尽心思想为向晴谋取一个好的未来，可为什么得到幸福的偏偏是向暖？ 这个问题，刘秀青想了几百个日日夜夜也想不出答案。每一次去想，都像是有一把钝刀子反反复复地捅进她的心脏又抽出来，折磨得她快要疯了。 其实，向晴沾染了毒瘾，刘秀青的精神就被摧毁得七七八八了。结果自己又被检查出这么个病，她更是觉得没有一点盼头。如果不是向玉林执意不肯放弃，她早就回家等死了。 说到家，他们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家？湘城没有，荣城也没有。但如论如何，他们到底在荣城这个地方生活了大半辈子，所以刘秀青还是回到了荣城，有点叶落归根的意思。 为什么要见向暖？其实，刘秀青自己也弄不清楚。有些感情糅杂了太多的东西，早已经让人理不清了，只能循着本能去做事。 要说后悔，刘秀青对着向暖不肯承认，但她心里确实有过。只不过，这份后悔并不是因为对向暖的愧疚，而是出于对向晴的心疼和心有不甘。作为一个溺爱孩子的母亲，她把导致向晴不幸的责任揽到了自己的身上，于是她会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对向暖做得太过分了，所以*到向晴的身上？ “所以，你今天肯来赴约，是为了来跟我耀武扬威，是吗？” 向暖刚要回答，她点的果汁就送上来了。她端起来喝了一口，等服务员走开了，才回应：“你要这么想，我也无所谓，反正我人都在这里了。不过，我答应了家里人要回家去吃晚饭，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赶时间。” “有了靠山果然不一样，脾气都见长了。” “那是自然的。若是有了靠山还要被人欺负得很惨，那岂不是很窝囊？不过，你要是想说的只有这种冷嘲热讽的废话，那恕我不想听了。再见！” 如果知道刘秀青还是这个样子，向暖今天就不会出现。有些人秉性难移，就不该对她抱有任何一丝希望！ 好在，这是最后一次。 “等一下！” 向暖停下迈步的动作，但没有坐下来。“你说。” 刘秀青望着她没了遮掩的腹部，双手用力地握紧手中的杯子。她跟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也曾盼望着自己的孩子生儿育女，一生幸福。可如今，向晴瘸了腿，沾染了毒瘾，人也消沉得一塌糊涂……这辈子只怕是完了。 对于向暖，刘秀青确实从来没盼过她好。至于为什么要这样恨一个并没有仇怨的孩子，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好像不知不觉就这样了。 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我不想承认，但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你那三十万，花了也白花。而且，我不会还给你的。” 前面一句话让向暖心里一酸，后面那句却又让她很无语，但她还是忍住没有出声，反正她也没想过把钱要回来。 “我跟你之间的这些恩恩怨怨，我什么都不想说。只有一点，这么多年，玉林他并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恨我就行了，不要怪他。我死了以后，如果可以，希望你可以偶尔来看看他，关心一下他。” 向暖很意外，完全没想到刘秀青会说出这番话。“我答应你。” 刘秀青一愣，也许是觉得向暖应得太爽脆了。 “还有，我不恨你，也不恨向晴。无论你觉得我虚伪也好，什么都好，我还是希望你好好配合治疗，好好地活着。爸他需要你，对他来说，你跟向晴才是他的亲人，我不是。” 点点头，向暖直接迈开步子，没有等她的回答。 “向暖？怎么就走了？是不是秀清说了什么惹你生气了？她生病以后情绪不稳定，控制不住自己，你别跟她计较。” 在门口，向暖跟向玉林迎面碰上。 “没有，只是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爸，你好好照顾她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可是——” 向玉林想追上去，却别小吴的一条手臂拦住了去路。 “秀清，你跟向暖说了什么？她怎么走了？” “说什么？当然是告诉她，我把她养这么大，她拿三十万给我不算什么。说起来，还是她欠我的。要是这三十万花完了，我还得问她要。” 向玉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怎么……唉……” 第435章 这时候把她交给别人，他不放心 跟刘秀青见面这事，向暖也没特地跟牧野提起，反正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至于小吴是否会跟牧野报告，她也懒得去想。 随着预产期越来越接近，向暖的产前焦虑症也越来越明显，经常生出些无厘头的担忧来。孩子太安静了，她忐忑不安；孩子动得厉害一点，她又惊慌失措。而她最恐惧的，就是生产的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她不想舍大保小，也不想保大弃小，她想好好地陪着牧野变老，陪着孩子长大…… 进入怀孕后期，身子越来越重，夜里本来就不容易睡着，再加上这份焦虑，向暖就更加难以入睡了。好不容易睡着了，也总是会做噩梦，不是梦到怎么都生不出来，就是梦到孩子生下来不见了，要么就梦到生下来的是一只妖怪……每次都被吓得魂不附体，尖叫着惊醒。 向暖睡不好，连带着牧野也跟着没办法好好休息。好在他在部队多年来养成了习惯，哪怕只是闭目假寐也能养精蓄锐，否则还真熬不住。 “要不你还是去楼上睡吧？反正也就半个月，还是分房睡吧。” 他若做的是普通的工作，向暖反倒没这么担心，就算出了差错也不过是失业扣钱的事情。可他的工作本来就危险，要是出了差错，那很可能就是丢命的事情。她可不想他在出任务的时候因为精神不足而发生意外！ 牧野抱紧她，不以为意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你也说了，就这半个月的事情，那还分什么？而且你也看到了，我的精神没有任何问题。你把心放回肚子里，我不是逞强的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行还不行，我心里清楚得好。” “可是——” “没有可是。你要做的就是放松心情，好好地睡觉，而不是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向暖把自己的烦恼跟李晓敏说了。 李晓敏拍了拍她的肩头，“淡定，我当初就是这么过来的。那时候我也想跟大叔分床睡，可他死活不愿意。白天要上班，夜里睡不好，黑眼圈都跟熊猫差不多了。好在这段时间不长，否则长此以往，身体真的会受不了。而且，你家的情况比我好多了。我们家就我两，孩子生下来了，不是我照看就是他照看。而且房子也小，有点什么小动静都得惊醒。你就不存在这种担忧，几个老人一起照顾孩子，还要请月嫂，除了喂奶，根本没你什么事儿。哎，果然是同人不同命啊。” 她配合着一副苦哈哈的表情，哀怨无奈的眼神，简直演技炸裂。 向暖听得乐了。“怎么听你这意思，我好像只要负责生出来就可以了，其他的都跟我没什么关系呢？” “差不多。” 向暖笑着挠她敏感的侧腰。 李晓敏立马双手一起按住她的爪子，然后坚定地拨开。 贝贝看到了两人的互动，估计以为她们是在玩什么有趣的游戏，于是也兴致勃勃地伸出肉嘟嘟的手指头去抠妈妈的侧腰，小表情认真可爱到爆。 “哈哈哈……” 向暖和李晓敏都忍不住乐开了。 “宝贝儿，你咋就这么可爱呢？真是爱死你了！” 被妈妈抱抱亲亲，贝贝立马乐得嘎嘎地笑了起来，外带手舞足蹈，惹人爱极了。 向暖看着母女两的互动，越发期待肚子里的小家伙赶紧出来。“再撑半个月，我就可以解放了。” “所有人孕妈都是这么想的。然后生完了才发现，那才是真正的开始，以前都不算什么！” “你可别吓唬我啊。” “我这是给你打预防针。不过，你根本就不存在这种烦恼，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女人啊！” 以牧家的条件，只要向暖愿意，她完全可以做一个甩手掌柜。 向暖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拜托，我养的是孩子，又不是宠物，怎么可能全部假借他人之手？那样的话，我还这么辛苦生他干什么啊？” 生儿育女，不就是为了孕育一个美好的小生命，然后参与它的成长并从中得到快乐和满足么？ “不不不，我不是说你生下来就不管了。但不可否认的是，你不用像一般人那么辛苦，是不是？孩子刚生下来的一年之内，很多人每天夜里都要醒来五六次，算下来其实还没睡着就又得爬起来了。像你这样有月嫂有婆婆，还有张妈，只要解决了奶源的问题，你想睡个好觉不是难事吧？” “好吧。”向暖决定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就算她们是最好的姐妹，在某些问题上也很难达成一致。“贝贝，让干妈抱一个好不好？” 贝贝立马从李晓敏怀里探出半个身体，肉嘟嘟的双臂更是热情地朝前伸出。 “你小心点，别让她踹了你的肚子。” “我知道。”为了避免小家伙没轻重，向暖只将她抱在身侧，逗她玩了一小会儿就将她放在沙发上，让她自己玩儿去了。 李晓敏伸手抹了抹她眼底的青黑，道：“你就别胡思乱想了，不会有事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而且你的产检数据一直好得很，不可能有问题的。你在新闻里看到的那些案例，基本上都是没有好好配合做产检，要么就是吃错了东西或者遭受了撞击，好好地也能突然出问题的基本上是没有的。” “其实我知道的，但就是忍不住胡思乱想。也许是因为，这个孩子来得不容易了，我太过期待他的降生，所以……” “你呀，就是太闲了！回去多看点有趣的书或者节目，少动用脑子。” “是是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滚！” 向暖的预产期是十二月十八号。 进入十二月，罗筱柔和张妈就再三检查了待产包里的东西，并且将包放在客厅里显然而方便的位置，出门的时候拿起来就能走。 当然，医院那边也早早地打好了招呼，负责帮助向暖生产的是医院妇产科的绝对权威。 罗筱柔也征求过向暖的意见，看是不是要提前住到医院里去。反正他们家有关系也不缺钱，提前半个月住进医院待产也不是难事。 向暖果断拒绝了，就算是因为生孩子这样高兴的事情，她也不想在医院里待太长时间。即便是高级病房，那也不可能跟家里相比。再者住在医院里，闻着消毒水的味道，再听到别人疼痛的叫喊，她更加睡不好。 牧野也不赞成，人住在医院里是很容易焦虑不安的。向暖的情绪本来就有点紧张，再加上医院的氛围，只会雪上加霜。 夜里，向暖靠在牧野怀里，忍不住问：“我是不是很没用啊？生个孩子都这么焦虑？” “不是，是我做得不够好。”他若是能够多点时间陪在身边，她肯定不会这样焦虑不安。 “这关你什么事啊？我的脑子长在我身体里，又不是你可以控制的。我倒是想让你来控制，那样我就跟你一样聪明啦。” 牧野吻了吻她含笑的眉眼，心脏又柔软了许多。“我要是能控制你的脑子，我就让你什么都想不来，只管做个吃了睡睡了吃的傻瓜。” “你这分明是养猪！我就知道你嫌弃我年老色衰，所以特地把我养成一只大肥猪，然后好找借口休了我再娶个青春美少女。” 牧野哭笑不得，慢慢地将她的身体放平在床铺里，侧身半压上去。“谁要什么青春美少女？爷就喜欢像这样熟透了的美-艳少-妇……” 说着，手往某个妙不可言的地方伸去。 向暖臊得满脸通红，恼羞成怒地掐他的腰。“你还要不要脸了？” “要脸干什么？要你就行了。” 向暖被撩拨得混身发软发麻，偏偏她马上要生产了，想做点什么也不行，气得用力瞪他两下。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下一秒，某人将脸埋进了她的脖子，粗重的呼吸里满是隐忍，身体也绷得跟拉满的弓弦似的。 “该！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她嘴上这么说，到底还是心疼的。可是主动帮忙的话，她又说不出口。 接着，她的手就被人抓住，拉往某个地方。“宝贝儿，帮我。” “流-氓！不要脸！”嘴上这么骂，最后却还是如他所愿。 结束以后，向暖两只手酸得抬不起来，再看某人餍足的神情，气得想拿脚踹他。 牧野自知理亏，赶紧将人搂在怀里，手法熟练地给她揉-捏着手腕。 两个人就这么靠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偶尔能从这个话题一下子跳到另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话题，但无损这温馨幸福的气氛。 向暖慢慢地合起眼皮，又咕哝着回了两句，终于熬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 牧野小心地动了动身体，让她窝得更舒服一些，另一条手臂揽住她变粗的腰身，掌心贴上高高隆起的腹部。掌心下的小家伙轻轻翻了个身，然后也跟着妈妈一起安静睡去。 马上就到生产时间了，向暖心里焦虑，他又何尝完全没有？听说女人生产是个大坎，存在着不可预知的风险。更紧要的是，他不能保证向暖生产的时候，他一定可以寸步不离地陪在身边。这个时候将向暖交给别人，哪怕是自己的父母，他也没办法放心。 但愿事情不会这么巧吧。 第436章 双喜临门 眼看就要生了，向暖也不敢随便往外跑了。倒不是担心有什么危险，毕竟有小吴跟着呢。只不过肚子沉得厉害，胎儿入盆不停地往下移动，走动的时候已经感觉到压力了。 要不是幼儿园这边有事必须她过去一趟，向暖还真宁愿在家里乖乖地窝着犯懒。 从幼儿园出来，向暖感觉肚子有点饿，就想到附近找个地方吃点下午茶。巧的是，居然碰见了高逸尘。 “我发现我今天运气真不错，刚觉得有点饿，想找个地方吃东西，然后就遇着你了。”向暖笑眯眯的，一副吃货的样子。 高逸尘也难得见她这样，发自内心地笑了，直接问：“想吃什么？” “西餐吧，我突然想吃牛扒。” 两个人就去了附近一家评价还不错的西餐厅。因为是下午时间，西餐厅没什么人，非常安静。 这一次，小吴找了一个相对较远的位置坐下。 向暖见了觉得很意外。这还是小吴第一次在外面的时候离她这么远，平常他可顶多就是邻桌的距离，再远就不肯了。不过，高逸尘是不可能伤害她的，所以她也懒得过多地琢磨这里面的原因。 “不是饿了吗？赶紧点餐吧。” “我要一份黑椒牛扒，再来一份水果沙律。” 高逸尘也点了两样，就将menul交还给服务生。 “等一下。”向暖指了一下小吴的位置。“那位先生是跟我一起的，麻烦你去招呼一声，账目算在一起。” “好的。” 高逸尘亲手倒了水，小心放到向暖面前。 那是一杯柠檬水，有点酸，还有柠檬的清香，倒是挺适合孕妇的口味。 向暖端着喝了两口，越喝越觉得好喝，下意识地抱着杯子笑弯了眉眼。 高逸尘便觉得有一只手在自己心尖上轻轻地拨弄，让人招架不住。他将注意力转移到她高高隆起的腹部，问：“是不是快要生了？” “嗯，就这半个月内的事情了。”提到肚子里里的小家伙，向暖下意识地笑得更加灿烂，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幸福恬静的味道。 高逸尘点点头。“看过性别了吗？” “没有。反正这是一开始就注定了的，就算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何况，男孩女孩都很好，所以就留着当个惊喜了。” “挺好。” 向暖笑了笑，又喝了两口水，才看着他冷峻的面容问：“你呢？最近怎么样？又到年底了，估计更加忙得脚不点地吧？” “还好。” 向暖忍住了到嘴的话，只是默默地在心里想，这个人什么时候才能遇上他命定里的那个人？ 东西吃到一半，高逸尘就接了个电话，然后不得不立马赶回公司。 向暖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忍不住轻轻地叹一口气。明明应该过着笙歌燕舞、逍遥恣意的日子，却偏偏过得这么冷清孤单，到底是真的没遇上那个人，还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当年犯下的错？ 直到高逸尘的背影消失了，向暖才收回视线，继续吃自己的牛扒。 眨眼间，时间来到了十二月十号。 牧野又一次去执行任务，临走前答应向暖，这次出任务回来就陪着她，等她生了之后才会接下一次任务。 向暖担心得要命，却还是忍着什么都不说，只叮嘱他注意安全。 牧野吻了吻她的脸，又吻了吻她的腹部。“我会尽快回来的。你也乖乖的，不许胡思乱想。” “嗯。” 这样的事情至今为止少说也经历了几十次，可向暖还是没办法淡定。只要知道他出任务去了，整个人就会坐立不安，心里乱糟糟的。 几乎是在牧野出门后不久，向暖就感觉到肚子有点隐隐作痛，但是仔细分辨好像又不是。过了十几二十分钟，又突然感觉到有那么一点疼。 难道是提前发动了吗？ 可向暖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怀疑是吃坏了肚子，有点肠胃不适。 不过，向暖还是特地在网上查了关于阵痛的内容，只可惜查来查去也还是没办法下定论。好在疼痛很微，只偶尔来那么一下，痛感也不强。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向暖感觉到疼痛加强了，但也没到难以忍受的地步，时间间隔长且不规律。 一直到吃过晚饭，向暖才把这件事告诉罗筱柔。 “那估计是要生了。不过你这是头一胎，而且疼痛间隔这么长，恐怕还没这么快。不过，咱们可以先去医院。” “不用了。医生不是也说了，等阵痛到了五分钟一次再去医院也不迟吗？而且，我听说还有诈糊的，没准过一会儿就不疼了。” 向暖不想去医院呆着，她始终不喜欢医院的气氛，尤其是晚上。 罗筱柔是过来人，也是知道情况的，就没太坚持。 “那行。你要是疼得厉害了，就跟我说，我们马上去医院。待产的东西和车子都已经准备好了，医院那边也早就打好招呼了，随时都能出发。” 说着，罗筱柔干脆让张妈直接将待产包放到车子上。 “向暖，你要是不疼的话，就多走动走动。想吃东西就吃，吃饱了才有力气生孩子。” “妈，我知道。那我出去走走。” “我陪你。” “妈，不用，我自己就行了。我带着手机呢，要是真疼得厉害，我给你打电话就行了。你陪果果吧，我自己走走。” 等她出门了，罗筱柔才皱着眉头说：“你说咋就这么巧呢？牧野前脚才出门，向暖后脚就肚子疼。这个孩子，可真会选时间！” “没准少爷一会儿就回来了。” “希望是这样吧。这么重要的时候，谁陪着都比不上老公陪着。向暖心里还不知道多委屈呢！” 向暖一手托着腰，一手抱着肚子慢慢地走在路上。 因为天气寒冷，大院里很少有人出来四处走动，倒显得有点冷清。 冷风吹过，向暖吸了吸鼻子，觉得脑子格外的清醒。其实，比起炎热的夏日，她更喜欢冷冷的冬天。只要穿了厚实的衣服，再将手揣进衣兜里，风吹过来，脸上凉凉的，特别舒服。 也不知道牧野这会儿在干什么，是不是正一动不动地蛰伏在草丛里等待敌人的出现，就像是蛰伏在草丛里等待猎物现身的猛兽那样？ 向暖眼前清楚地出现了一些画面，这些画面像是幻灯片播放那样，一幅一幅地进入，又一幅一幅地撤出去，把她的心都给搅乱了。 就在这时，肚子里的小家伙动了动，然后便是一阵已经熟悉了的疼痛感。 向暖抬手覆在肚子上，隔着羽绒服轻轻地抚触，心道：你这个小家伙，不会真的这么迫不及待吧？你怎么就不乖一点，等爸爸回来再出来呢？ 小家伙像是在委屈地抗议，又动了两下猛的，弄得向暖难受得皱起了眉头，等完全缓过去了才缓缓地舒展开来。然后，她又忍不住想笑了。 这小家伙，脾气还不小呢！ 向暖又笑了笑，迈开步子继续沿着道路往前走。路上偶尔碰到熟人，也会热情地问一句是不是要生了，还有人说她的肚子尖，一看就是个儿子。 “有果果在前，再生个大胖小子，刚好组成一个‘好’字。” 向暖是真的不在意儿子还是女儿，但人家这么说了，她当然也就笑眯眯地应了。“那就借你吉言了。” 对方又说了两句，就笑呵呵地走了。 向暖因为她的话，又忍不住幻想一个小小号的牧野，越想越觉得高兴，连带着心里的担忧都轻了一些。 在大院里溜达了大半个小时，向暖才回到家里。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疼得更频繁？” “没有，跟之前差不多，而且疼得也不是很厉害。”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罗筱柔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那你早点洗澡上-床休息吧，这个时候要养精蓄锐。要是疼得厉害了，一定要马上告诉我们，别因为我们睡着了就自己忍着，知道吗？” “知道。”轻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向暖听话地回房间洗了澡，然后躺进温暖的被窝里，纷乱地想着孩子，想着牧野，想着电视里见过的那些生孩子的画面……想到后来，倒也迷迷糊糊睡着了。但是好像也没睡多久，突然又惊醒过来。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向暖终于确定，疼痛变得规律起来了，大概十分钟一次，疼得倒不是很厉害。她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起身去叫罗筱柔和张妈。 数着疼痛的时间，向暖的眼皮慢慢地又变得重了起来，这一睡倒是安稳地睡到了天亮，还是罗筱柔进房间来才把她吵醒了。 “把你吵醒了？我不放心，所以进来看看。怎么样，肚子还疼吗？” “疼，但跟昨天一样，疼得不是很厉害。”至于规律不规律，她刚醒来，也不好判断。 罗筱柔点点头。“要是不睡了就起来吃东西吧，我们去一趟医院，让医生检查一下，也好放心一点。” “好。” 吃过早餐，罗筱柔亲自陪着向暖去了医院。 医生检查发现向暖虽然感觉到了阵痛，但还没有开始宫缩，暂时没有要生的迹象。重要的是，胎儿的情况很好，不需要担心。 走出医院的时候，向暖摸着肚子想：这样也好，等牧野回来再生。一个安全无恙第出任务回来，一个呱呱坠地，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第437章 不好，产妇大出血 向暖又陆陆续续疼了一天，还是没有要生的意思，好在疼痛的程度一直都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又到了晚饭时间，向暖的疼痛突然变得剧烈起来。她忍到吃完了晚饭，又洗了个澡，这才告诉罗筱柔。 “我们马上去医院。张妈，你留在家里照顾果果。” 起先果果不乐意，但是在罗筱柔一再地跟她解释之后，小家伙终于被说服了，只是还有点委屈巴巴的感觉。 张妈趁机把她带进她专属的游乐场，哄着她玩游戏，不一会儿她就高兴起来了。 “向暖，咱们走吧。” 罗筱柔陪着向暖坐在后座。 牧高峰亲自充当司机。 医院离得不远，开车不到十分钟就安全抵达了。 向暖一到，医生就直接安排做了胎监检测，已经开始宫缩了，但还不强烈，恐怕还要不少时间才能生。 牧高峰一个大男人留在这里不方便，而且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办好了住院手续之后，他就先回家去了。 “时间也不早了，你要是能睡得着，就尽量睡一会儿，养足精神。” 向暖知道这是过来人的经验，自然是乖乖照做。阵痛虽然比之前强烈了许多，可好歹还能忍受。她住的又是豪华房，将房门一关，外面就算有动静也很小了。 房间里有两张床，床上的被褥柔软而干净，还散发着洗衣液清洗过后再被阳光曝晒的味道。 “妈，你也早点睡吧，不用担心我。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会喊你的。” “好，我洗个澡就睡。” 从浴室出来之后，罗筱柔很快就躺在另一张床上睡着了。 向暖因为被阵痛困扰着，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干脆靠在床头刷手机，刷到十一点左右才再次睡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地失去了意识，夜里又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中惊醒过来。 这疼痛已经有点超出承受范围了，向暖躺着觉得难受，就干脆坐起来，垫着枕头靠在床头上。她对着钟表观察了半个小时，发现疼痛的频率已经到了五分钟一次了。 不确定是否真的到了时间，又见罗筱柔睡得正香，向暖也没叫醒她，自己悄悄地起床出门去找护士。 门外的走廊上，好些孕妈都挺着大肚子在那走来走去，有人轻松自在，也有人疼得惨叫出声，但都在为了能够顺利生产而坚持运动。 护士给向暖做了个宫口检查，得到的结论是宫口还没开，让她回去继续等着。 向暖知道睡不着，干脆也加入了爬楼梯的队伍。每当阵痛袭来，她就扶着墙深呼吸，等疼痛过去了，又继续爬上爬下。 坚持了一个多小时，向暖才疲惫地回到房间。 罗筱柔睁开眼睛，见她站着，吓得立马坐起来。“怎么了？是不是要生了？” “没有，我只是起来上厕所。妈，你继续睡吧。” “疼得厉害吗？还受得了吗？” 向暖果断点头。“还受得了。要是受不了，我会跟你说的。” “那就好。快躺下来好好休息吧。” 向暖刚躺下，阵痛就袭了上来。她怕被罗筱柔发现，只得背对另一张床侧身躺着，咬着嘴唇忍耐。 随着时间缓慢流逝，阵痛越来越强烈，向暖实在躺不住了，只得又坐起来，就这么对着墙上的钟表熬到了天亮。好几次，她疼得都差点哭出来了，却还是死死地咬住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疼得神智迷糊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含着眼泪，在心里默默地问：牧长官，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快疼死了！ 天刚蒙蒙亮，罗筱柔就起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坐到床沿，伸手去摸向暖的肚子。“疼不疼？” 向暖想说不疼，可是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倒是眼泪先渗出来了。她只得实话实说，“还挺疼的。做妈妈真不容易，呵呵……” “是不容易。”罗筱柔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委屈你了。” 她这么说，向暖顿时就觉得不好意思了，忙摇了摇头。结果刚摇了一下，剧烈的疼痛就袭了过来，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忍着疼痛完成了洗漱，向暖又在罗筱柔的陪同下做了一次宫口检测。本以为疼痛如此频繁而激烈，该是快生了，谁知道宫口才开了一指。 “你宫口开得慢，建议还是多走动走动。” 听到这个答案，向暖差点儿没渗出委屈的眼泪来。她独自忍受了一整夜激烈的疼痛，结果才勉强开了一指。可陪在身边的人是婆婆而不是丈夫，她只能咬牙将那份脆弱咽下去。 他们回到房间，张妈已经带着丰盛的早餐过来了。 因为阵痛频繁，向暖只能趁着疼痛的间隙往嘴里塞东西，根本顾不上细细品尝就咽下去了，但求尽快把肚子给填饱。 天亮了以后，在楼梯间爬上爬下的孕妇越来越多，反倒成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线。大多数人都由丈夫陪着搀扶着，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走上走下，画面看着分外的温馨。阵痛袭来的时候，妻子就趴在丈夫的怀里哼哼，丈夫帮不上忙，只能一脸心疼地望着她…… 向暖见了，恨不得立马给牧野打个电话让他赶回来，可也只是想想，根本不可能付诸行动。这个时间，他或许正在跟那些可怕的毒匪搏杀，任何外来的干扰都有可能给他带来危险。虽然无比希望他能够马上出现，可她更希望他安然无恙。 罗筱柔注意到了向暖的情绪，却没有安慰。这个时候，她越是安慰，向暖就越是脆弱。“要是累了，咱们就回房间去躺一会儿。” “不用了，还是再走走吧。”躺着也是疼，还不如走走，还能对产程有点帮助。“妈，你当初生牧野也这么难吗？” “女人生孩子，如果是头胎，十个有八个是难的。我跟你一样，痛点低。放在别人身上可能只是比较疼，到了我这里就是疼得死去活来。可是没办法，不想挨一刀的话，只能咬牙坚持下来。其实挨一刀也疼，听剖腹产的朋友说，麻醉药失效之后也疼得要人命，而且还不如顺产恢复得快。” 向暖笑了笑，还没出声就被一波疼痛给冲撞得低叫出声。待疼痛过去，她眼里已经渗出了泪水。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向暖感觉到疼痛已经到了一个空前可怕的程度，原本还挺坚强的她也受不住了，趴在枕头里委屈地哭。 罗筱柔没办法，只得把医生给叫过来，询问有没有什么办法。 “没有办法。就算要接受无痛分娩，现在也还没到时间。忍着吧，哪有生孩子不疼的？以为做妈妈那么容易吗……” 医生劈头盖脸地将向暖痛骂了一顿，骂得她都不敢继续哭了。 难得的是，罗筱柔也没对医生的态度有任何意见，由着她骂够了走出病房。 人在脆弱的时候，来自别人的痛骂往往比安慰更有效果。 向暖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所以她才没有觉得委屈，在医生面前甚至没有半句反驳的话。爬楼梯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躺在床上拼尽所有的力气和意志去抵抗疼痛，却仍是疼得冒冷汗，疼得想要痛哭一场。难怪电视里那些女主角都要哭着喊不生了…… “妈，等牧野回来，我能不能把他臭骂一顿？” “能，你要揍他一顿我都没意见。这么关键的时候不见踪影，确实该揍！到时候不用你动手，我让你爸揍他，家法伺候！” 向暖牵强地笑了笑，下一秒就急急地将脸埋进枕头里，深深吸气，咬牙忍耐。疼到后来，她的脑子都已经迷糊了，只是本能地在疼痛袭来的时候咬紧牙关做深呼吸。 “向暖！”熟悉的声音突然在房门口响起。 闭着眼睛的向暖自嘲地笑了一下，以为自己疼得产生了幻觉，直到自己疼得麻木的身体被人抱住，而那个强势的怀抱正散发着她熟悉的气息。 “宝贝儿，对不起！” 向暖紧闭的眼帘被湿热的吻贴上，她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幻觉，于是拼命地睁开眼睛。近在咫尺的这张脸，不是牧野又是谁？ “你回来了？你怎么才回来啊？你这个坏蛋！” 先前还很坚强的人，突然就哭了，哭得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罗筱柔笑了笑，起身走出病房，将空间让给小两口去腻歪。 牧野回来了，向暖的疼痛不仅没有消减，反而更加剧烈频繁。可是只要自己的手被他紧紧地握在手心里，只要他的手疼惜地帮她揉着疼痛的后腰，她就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忍受的。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向暖终于可以进入产房，然后打无痛分娩了。药效发作得很快，好像前一秒还疼得撕心裂肺，这一秒就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 见她不疼了，牧野趁机喂她吃了不少东西，吃完了又抓着她没有扎针的手，陪着她天马行空地聊。 晚上九点左右，向暖的宫口终于全开了。无痛针一停，撕裂的疼痛就排山倒海地席卷过来，她就是再坚强也忍不住惨叫出声。 “不要喊，一喊就泄气。来，跟着我的指令做，深呼吸，用力……” 九点五十六分，向暖终于顺利产下孩子。 “是个儿子，重六斤八两。” 真的是个儿子！ 虽然五官还没长开，但一眼就能看出牧野的痕迹，尤其是眉眼。 牧野不顾医生护士在场，郑重地在她额上吻了一下，并贴着她的耳朵说出了那三个字。 我也爱你！ 向暖喜极而泣。 不知道过了多久，还在高高兴兴地跟牧野讨论儿子的小名的向暖突然眉头一皱。 牧野发现了，问：“怎么了？疼？” “不是，我下面好像有很多水流出来。” 牧野闻言往她下身一看，下一秒，这个向来淡定从容的男人变了脸色。“医生！” “不好，产妇大出血了！” 第438章 遛弯遛到鬼门关 向暖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 房间里的光线其实并不刺眼，但或许是她在黑暗里待的时间长了，一时还不适应，光线进入眼睛有些疼，她下意识地又闭了一下才再次睁开。 估计是昏睡了太久，她的意识虽然恢复了，脑子却是空白一片。望着眼前的光亮，脑子里好像被掏空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醒了？” 这声音熟悉而陌生，还有那语气，向暖怎么觉得好像带着一点哽咽？ 可是哽咽？牧野？ 向暖还没分辨清楚，眼前已经多了一双深邃得像要将她刚刚苏醒的魂魄再次吸进去的眼眸，再仔细看，里面还有些许红血丝。她怔怔地望着，脑子更加空白一片。但是本能地，她抬起虚软的手臂，指尖落在他脸上。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他一脸胡渣邋遢，跟个野人似的。 “你……”开了口，向暖才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声音也沙哑得要命。 牧野笑了笑，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倒来一杯温开水。“来，先喝点水。” 向暖确实渴了，被他托着腰，就着他的手乖乖地喝了几口水，总算觉得喉咙不那么干涩难受了。脑子跟着渐渐清晰，也有心情开玩笑了。“嗨，我说，你是哪里来的野人？” 牧野顺势抓住她的手，然后在她掌心里吻了一下。“是不是帅得掉渣？” “那是，一看就是个硬汉糙汉，霸气十足。”向暖笑得心满意足。“我睡了多久？” 大出血的事情，她已经记起来了。不过既然已经平安度过，那么不提也罢。 “三天。”牧野将她的手往自己脸上一捂，按着抹了一把。“你睡了整整三天，差点把我们都吓死了，你知道吗？” 他的语气没了先前的哽咽，可这话用他沙哑得厉害的嗓音说出来，莫名的让人心疼。 向暖对他拿自己的手当毛巾没任何意见，摸了摸他眼底明显的青黑，小声道：“对不起。” “你这个笨蛋！”牧野将她的手送到嘴唇边，用力地亲了两下。“感觉还疼吗？想不想吃东西？” “不疼。想吃。对了，宝宝呢？我都还没好好看看他呢。” 虽然刚生下来的时候已经见过了，但婴儿都是一天一个样的，过了三天肯定变化很明显。 “医生带去洗澡，妈和张妈都跟过去了。”牧野边说边将床头抬高，让她半躺着。 向暖点点头。“他现在应该长开一点了吧？是不是越来越像你了？” “一会儿你看了就知道了，反正据老太太所说，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不过，我看着眼睛倒是有点像你，比我的好看。” 向暖笑了，又伸手摸了摸他的眼角。“我觉得你的眼睛很好看啊，特别亮特别有精神，让人看了一眼就会记住。” 这绝对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牧野的眼睛能让人记住不是因为它多好看，而是那股锋利吓人的气势让人印象深刻，就像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剑，是个人看过都会记得。 当然，牧野听了她的话还是觉得很受用的。被自己的媳妇儿迷恋，这是是个男人都想要的幸事。 “来，先吃点东西。” 向暖也不是不能自己吃，但她现在软绵绵的一点都不想动。而且，她这辈子估计就生这么一回孩子，当然要堂而皇之地享受一下男人的伺候。 也不知道是饿得太狠了，还是因为生了孩子肚子里空了，胃的空间一下子大了，总之向暖觉得这饭菜实在太美味了，怎么吃好像都吃不够。吃了两碗饭，一碗汤，还有不少菜……摸摸肚子，居然一点都没有饱胀的感觉。 “牧长官，我不会摇身一变成了饭桶吧？” 这饭量都赶上男人了，怨不得她会担心。 “笨蛋，哪有骂自己饭桶的？”牧野好笑地摸了摸她的脸。“放心吧，刚生完孩子都这样，你一点都不特殊。” 何况，流了那么多血，不多吃一点，怎么补得回来？ 想到三天前的晚上，牧野到现在仍心有余悸。幸亏，她挺过来了，还好好地在他面前卖萌卖蠢。他向来不相信天命，但医生宣布向暖脱离危险那一刻，他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感谢上苍垂怜。 向暖挑眉，表示有所怀疑。“真的？” “你可以问问老太太，要么打个电话给李晓敏咨询一下也可以。” “不用问了，我想起来了。听说当初晓敏生完孩子，第一顿把一保温桶的东西都给吃空了，差点没把郑大叔给吓坏了。”向暖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大眼睛眨巴眨巴。“唉，我要是坐月子把自己吃成个大胖子，你可不能嫌弃我，否则就是猪狗不如。” 牧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屈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然后又给她揉了揉。 向暖立马傻笑起来，有种心满意足的慵懒。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交谈的声音，分明是张妈和罗筱柔。两个人的注意力原本都在孩子身上，结果一抬头看到向暖正笑眯眯地靠在床头，齐齐傻了眼。 “向暖，你醒啦！”罗筱柔松开推着婴儿小床的手，急急地冲到床边，伸手碰了碰向暖的头，眼里一下子渗出了泪水。“你总算是醒了。你这孩子，可真把我们吓得不轻。” “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对了，快看看孩子，你还没好好看过他吧？”一提到自己的宝贝孙子，罗筱柔立马眉开眼笑，什么伤心难过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这小家伙长得可俊了，跟牧野小时候一模一样。” 向暖也听得笑了起来，本能地伸长脖子。 罗筱柔从张妈手里接过移动小床，轻缓地推到床边。“你看，这眉眼这嘴，一看就知道是谁的种。不过皮肤像你，别的小孩子生下来皱巴巴的，还有疙瘩，这小家伙就只是微微有点红，一个小疙瘩都没有。医生都说，没见过生下来就这么干净漂亮的呢。” 向暖的注意力没在婆婆的话上，而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床里的小家伙。 小小的一只，正安安静静地睡着，红红的小嘴微微嘟起，轮廓和眉眼确实跟牧野一模一样，一看就知道是父子两。 这就是她十月怀胎，费了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小家伙呢。 向暖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脸蛋，然后又轻轻地拢住那只小巧得不可思议的手。小家伙本能地勾住她的手指不放，那点几近可以忽略的力道像是挠在了向暖的心上，让她整颗心都变得无比柔软，一掐就能掐出柔情似水来。 “要不要抱一下？”罗筱柔笑眯眯地问。她如今是有孙万事足，别的都不放在眼里。原本还要担忧向暖，眼下向暖平安无事，她直觉人生已经圆满了。 向暖摇摇头，视线还是牢牢地锁在小家伙的身上。“他睡得好好的，就让他继续睡吧。” 来日方长，她想抱就抱，不急在这一时。 “也好。你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不疼，就是身体软得厉害，使不上力气。” 想当然，流了那么多血，又昏睡了三天，醒来要是还能生龙活虎，那就是见鬼了。不过，人都已经兜圈兜到鬼门关去了还能平安回来 ，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实在不该再有什么怨气。 罗筱柔露出一脸心疼的表情，又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失血过多，这都是正常的，养一养就好了。对了，吃东西了吗？” “吃了，而且饭量大得差点儿没把你儿子给吓坏了。” 被点名了，牧野看了她一眼，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倒是温柔宠溺的样子。 罗筱柔哈哈地笑了起来。“都这样，刚生完孩子那几天，胃都会变成无底洞，怎么吃都感觉不到饱胀。生孩子多伤身体啊，就是要多吃点，才能尽快把身体补回来。先说好，你可不许学那些人，月子里就开始节食减肥！” “妈，你放心吧，我不会的。”节食减肥就不适合哺乳期的妈妈。不过，产后瑜伽什么的倒是得练起来，不为减肥，只为健康。 罗筱柔也不担心这一点，反正有她盯着。“既然你觉得累，那就再好好睡一觉。小家伙有我看着呢。” “我都睡了三天了。倒是那边那个野人，你赶紧回家去好好睡一觉吧。”说着，她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罗筱柔愣了一下，等明白过来，也跟着笑了。“嗯，是挺像野人的。” 在三个女人的笑声里，牧野相当淡定地摸了摸下巴，然后直接在另一张床上躺下。 “有事就叫我。” 这几天，牧野确实没怎么睡。一向从容淡定的人，居然也会像电视里演的傻子一样，生怕一闭上眼睛，向暖就出了什么问题，于是生生地熬了三天。 “睡吧。孩子都生出来了，能有你什么事？不对，孩子没生出来的时候，好像也没你什么事。” 向暖又忍不住笑了。 牧野深知“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的道理，所以果断地闭嘴，然后闭上眼睛。紧绷的神经一放松，他很快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见他睡了，三个女人立马就跟被谁下了禁言令似的，都安安静静不说话。眼睛也整齐划一地看向同一个方向——移动小床，越看越喜欢，一个个心都要化了。 移动小床里的小家伙，不，应该叫牧一直小朋友，正睡得无比香甜。 牧一直，这个名字是牧高峰给起的，就是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做一个正直靠谱的人。这名字，一听就能听出牧家的家风。 至于小名儿，那是向暖想了很久才定下的，叫汤圆。无论男孩女孩，她都想要叫这个名儿。这也是早就跟牧野说好了的。 汤圆又名元宵，团圆的佳节。 向暖这辈子没别的奢求，就希望牧野无论离开多少次都会安然无恙地回来，然后一家子一辈子平安健康，团团圆圆。 第439章 你以为是配种啊？ 牧野睡着没多久，向暖也跟着意识迷糊了。她身体很虚，精神头自然也差，跟罗筱柔说着话也能突然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间已经是下午了。 牧野正坐在床沿，眼睛看着小床里的牧一直。向暖一睁眼，他立马就知道了，第一时间端来了温开水。 向暖注意到，他的胡子已经打理过了，眼睛里的红血丝也不见了，又恢复了平常神采奕奕的样子，看着就特别顺眼。不过，之前那个野人也是很有味道的，糙汉的味道。 “来，喝点水。” 向暖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然后迫不及待地探头去看汤圆小朋友。“他怎么还在睡啊？喝过奶了吗？” “放心吧，不会饿着他的。来，你也先吃点东西。” 向暖就忍不住笑了。“我一醒来你就让我吃东西，我感觉自己真的变成猪了，除了吃就不会干别的了。” “这一个月，你只要负责当一只吃了睡睡了吃的小猪就行了。” “那一个月后，我估计就真成大猪了。”向暖想起国外有的人养小香猪，结果被无良商家骗了，养着养着就变成两百多斤的大猪的画面，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牧野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手臂一伸就将保温桶够了过来，打开。 房间里立马飘荡着食物的香味，勾得向暖食指大动，再也管不上什么大猪小猪的问题了。 等向暖吃饱喝足，医生过来给她做个检查，然后叫了另一个医生来给她开奶。等这些都做完了，小床里的汤圆也就醒了。 向暖第一次将小家伙抱在怀里，明明是早就会带孩子的人，却还是动作僵硬浑身绷紧，好一会儿才放松下来。 汤圆大概是饿了，明明还没有过经验，居然也熟门熟路地凑到向暖胸前找吃的。 向暖臊得满脸通红，却还是解开衣襟，让他如愿以偿。那种身体有什么东西通过胸前的吸允传递到孩子身体里去的感觉，让向暖一下子湿了眼眶，心里被什么东西给装得满满的。 不止是她，牧野也有这样的感受。 向暖轻笑一声，抬头泪眼朦胧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说：“感觉十月怀胎千辛万苦，为的就是这一刻，什么都值了……” 牧野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轻柔地替他抹去眼角的湿润。然后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前这美好得没有任何话语可以形容的画面。 面对这样的情景，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只怕也会生出些许柔软来。 汤圆刚出生不久，食量还小，很快就吃饱喝足，伸了两个小懒腰就又跟小猪仔一样呼呼大睡了。 “你让他趴在你肩头上，给他拍奶，一定要打嗝了才能停下。” “我知道。”这事儿，牧野已经做过好几回了，即便如此，他抱汤圆的动作还是很笨拙，因为小家伙还没他的手掌宽，比棉花还软，比果冻还滑溜，好像随时都会从手上滑落下去。 向暖看着他严阵以待的表情，忍不住抿着嘴角笑。等汤圆终于顺利地趴在他肩上……高大挺拔的铁血硬汉，肩上趴着小小的一只团子，那强烈的视觉对比有些喜感，但更多的是无法言说的温馨幸福。 “啊——”她突然惊呼一声。 牧野侧头看她。“怎么了？是哪里疼吗？” “不是！”向暖摆摆手，扭头四处寻找起来。“我的手机呢？放哪里了？啊，在这里。” 拿起手机，向暖立马打开相机功能，对着眼前的画面咔嚓咔嚓来了一张又一张。 说起来，她还没发朋友圈公布喜讯呢！ 向暖从中挑了一张最好看但牧野又只露侧脸的，喜滋滋地发到朋友圈，附上几个字——大号与小号的区别！幸福！ 可想而知，这张照片一亮相就会在向暖的朋友圈掀起轩然大波，各种各样的评论就跟潮水一样涌过来。 “喜得贵子，恭喜恭喜！普天同庆！” “恭喜！祝小宝贝健康快乐成长！” “恭喜恭喜！这画面太温馨了，我要跪舔，啊啊啊啊，谁都不要拦着我！” “恭喜恭喜！先生好帅啊！为什么帅哥都是别人家的？好想哭！先生有兄弟吗？求介绍！” “放开那个小宝贝儿，让我来！哈哈哈……恭喜恭喜！爸爸真的好帅啊，铁血硬汉有木有？啊啊啊啊，我的小心脏啊，允许我发一下花痴！” “恭喜恭喜！为什么别人的老公都这么帅？为什么别人的爸爸都这么有爱？羡慕嫉妒恨！晚上回家，一定要让某人跪键盘！” “……” 向暖一边看一边笑，最后忍不住道：“牧长官，大家都夸你呢，说你帅得掉渣，他们要跪舔！” 牧野挑了挑剑眉，继续认真地给儿子拍奶。 等汤圆打了嗝，牧野将他放进小床，然后抽掉向暖的手机。“医生说了，月子里要少玩手机，否则会影响视力。” “好吧。你坐下来。”向暖扯了扯他的衣摆。 虽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牧野还是在床沿坐了下来。 向暖挪动上半身，将头枕在他膝盖上，双手抱着他的腰。当时听到医生喊“大出血”的时候，她也被吓死了。感觉意识从身体抽离的时候，她心里更是无比恐惧，怕极了再也没有机会睁开眼睛。 幸好，一切都过去了！ 牧野垂眸望着她，手贪恋地抚弄着她柔软的长发。 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享受着此时此刻的陪伴与安宁，恨不能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敲门声乍然响起。 两个人恍若从美梦里惊醒。 向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确认没什么不妥才让牧野去开门。 来的人是高逸尘，他是看了向暖的朋友圈才知道她生了，然后丢下所有的工作跑了过来。 “恭喜了。” “谢谢。”向暖靠在床头，笑眯眯地看着他手里的袋子。“是不是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高逸尘就直接将袋子递给她，里面装的是各式点心和新鲜水果。 “哇塞，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就想要吃的？”向暖拿起一个点心，咬了一口，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嗯，真好吃。” 高逸尘望着她，眼里满是掩盖不住的笑意。 这时，牧野拿起放在一旁的水壶。“我去打点热水回来，你们两聊吧。” 高逸尘走到小床边，看到睡得香甜的小婴儿。孩子跟牧野真的太像了，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谁的种。 心爱的女人，心爱的女人为自己生的孩子……男人想要的幸福，也就这样简单了。 “我能碰一下他吗？” 向暖点点头，扯了纸巾擦了擦手。“当然。你想抱一下也行。不过，你会抱孩子吗？” 单身男人会抱孩子的还真不多。不过，她倒也不担心高逸尘会把孩子给摔了，因为他这样谨慎小心的人，不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没抱过，但可以试试。”高逸尘拢紧汤圆身上的小包被，连同被子一起小心地将他抱起。 说是抱，或许叫托更合适。 男人的两个手掌就跟蒲扇一样，上下衔接在一起，就像一张小床将汤圆稳稳地托住。 手上的重量很轻，但高逸尘却像是捧了千斤重量在手，不敢有丝毫马虎。外人看不出来，只有他知道自己有多紧张，又有多小心翼翼。 向暖抓紧时间拿起手机，不停地按下快门。其中一张是高逸尘听到快门的声音侧头看过来，拍出来的效果特别好。“这张照片太棒了，我一会儿给你发手机上。” 高逸尘挑眉，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汤圆放回床里。手上没了那软乎乎的一团，他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留恋。 孩子很像牧野，但也看得出向暖的痕迹……难怪都说孩子是爱情的结晶。有你的影子也有我的痕迹，可不就是结晶么？ “小家伙叫什么名字？” “小名叫汤圆，是我起的。大名是爷爷起的，叫牧一直，数字的一，正直的直。” “牧一直……”高逸尘在心里又默念了两遍，然后点点头。“确实是个好名字。汤圆也不错，很好听，很可爱。” “可爱吧？那就赶紧找个合适的人生一个吧。” 高逸尘失笑，道：“你以为是配种啊？一公一母关到一起，不打架就行？” “反正你明白我的意思。” 高逸尘没接话，只是拿出一个小巧的盒子，然后放到汤圆的身侧。“这个小东西，送给小家伙做见面礼吧。” “什么来的？”向暖伸手把礼物拿过来，打开一看，发现是一块极其精致的玉佩。“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你懂玉？” 向暖摇摇头，她连玉都很少见，又怎么可能会懂？但高逸尘送出来的玉佩绝非凡品，恐怕价值连城的古董。 “不懂你又怎么知道它很贵重？” 正如向暖所猜测的那样，这玉佩确实是价值连城的古董，高逸尘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向暖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送礼物的人是你啊。” 高逸尘望着她，一时失了神。 第440章 可劲儿地诱-惑他 明知道她没别的意思，可心脏还是颤动了几下。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覆水难收，只剩遗憾。 “那你就更要收下。我是你哥，是这小家伙的舅舅，送他一块玉佩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吗？” “可是——” “没有可是。” 向暖嘟嘟嘴，心道：这些个男人，怎么一个比一个霸道？连她表达意见的权利都要剥夺！国家还允许言论自由呢！ “我知道你不缺钱，也知道你是真心疼爱汤圆，可是牧野他的工作比较敏感，我怕……” 向暖是真的怕一不小心就给牧野招惹了麻烦，官场上的那些弯弯道道，她也是真的完全不懂，所以就用了最笨的办法。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要是还不放心，一会儿问问他的意见就行了。” 向暖听他这么说，倒是真的放心了。他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那绝对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做事不会不考虑长远。何况，他绝对不会做有害于她的事情。 牧野拎着水壶一进来，向暖就拿起那块玉佩，一边晃动一边说：“牧长官，快来看，我哥给汤圆准备的见面礼。这玉佩，实在太漂亮了。” 牧野走过去，接过玉佩看了两眼就还给向暖。“是不错。” 既然他没说任何推辞的话，那就是能收下，向暖这下是彻底放心了。当然，她要是知道这小小的玉佩价值上千万，估计就不会这么淡定了。 这里毕竟是产科，虽然向暖住的是独立单间，但高逸尘也不好待太久，半个小时左右就走了。临走前，他又摸了摸小床里的汤圆小朋友，颇有点爱不释手的感觉。 向暖见了，忍不住又说提了一次：“喜欢孩子就赶紧找人生一个吧。你想想，一个长得像你的孩子，会奶声奶气地喊你爸爸，多幸福的事情啊？再大一点，你忙了一天回来，他会颠颠地跑过来开门，给你拿拖鞋，给你倒茶，各种卖萌……” 向暖使出浑身解数，可劲儿地诱惑高逸尘，巴望着他早点动心，然后早点付诸行动。人都是容易孤独的动物，年纪越大，就越是如此。 高逸尘笑了笑，叮嘱了一句“好好养身体”，就转身走了。房门一关，他就恢复了面无表情，迈开长腿一步一步穿过人来人往的走廊，耳朵里听到的都是孩子的哭声和大人的欢笑，异常的热闹。 他承认，向暖刚刚话里描述的场景确实让他心动不已。晚上下班回到家，诺大的房子黑漆漆的一片，就算将所有的灯光打开也仍觉得冷清的滋味，经年累月地品尝确实让人吃不消。 然而大千世界，众生无数，要找一个合适的人又岂是如此容易的事情？ “你说，我哥他到底在想什么呢？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单着，不觉得孤单吗？”向暖如今颇有点父母早逝，妹妹为哥哥操心婚姻大事的意思。 牧野摸了摸向暖的脑袋，对高逸尘颇为同情。自己喜欢的女人一天到晚惦记着给自己张罗婚姻大事，实在有够糟心的。 “他那么精明的人，自然有自己的计划，你就不必为他担心了。” “可他年纪真的不小了。每次见到他，我都觉得他特别孤单，根本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从容淡定。” “那又怎么样？他一个睿智成熟的男人，自己想要什么，该怎么得到，都清楚得很。还是，你打算给他办个相亲大会什么的？” 要真那样，高逸尘估计会气得吐血。 “我倒是想，可惜不现实。”倒不是因为高逸尘比她大，也不是因为他们不是亲兄妹，而是高逸尘的身份实在太显赫了，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 你知道就好。 “好了，你就别操这份心了，累了就睡一觉。” 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向暖直接笑出声来。“我才醒来多久啊？哪能又睡？真当我是猪啊？” “月子里就是要多吃多睡，身体才能早日恢复。”她比一般的产妇又多了一项产后大出血，更要好好地养着。 “那也不用这么夸张啊，还是你居心不良，就想把我养成一只大胖猪？” “是，我居心不良，图谋不轨。” 向暖咯咯地笑，挪动身体枕上他的膝盖，心满意足地吁出一口气。“真好！” 牧野垂下眼眸，含笑凝望她恬静的容颜，手轻揉地抚弄着她乌黑的长发，一起享受着此刻的岁月静好。 “哎，你这几天都在医院守着我，单位那边没事吗？” “能有什么事？我没来队里的时候，不也照样运作吗？我再待两天，等你出院回家了再说。” 向暖这次绕到鬼门关去当真把他给吓着了，不好好地守到她好起来，他还真放心不下。 晚上七点多，李晓敏也来了医院。 向暖发动的时候就告诉李晓敏，她昏迷不醒的这几天，李晓敏也来了好几次。因为贝贝这样的奶娃娃是不允许带进来的，所以她必须等到郑魁下班回家，将贝贝交给他，才能来医院看望向暖。 “你可算是醒了！你这没良心的家伙，差点没把我们都吓死。”李晓敏一进房门就扑过来，抱着向暖的同时噼里啪啦地将她“数落”了一通。“你再不醒，我都要拿鞭子抽你了。” 向暖下巴枕在好友的肩窝里，笑呵呵道：“难怪我当时一个机灵就醒过来了，原来是被你的怨念给吓的。” “少贫！”李晓敏戳了一下她的腰，伸手将她推开，看着她的脸。“嗯，虽然脸色还有点苍白，但精神看着还不错。多吃点滋补的东西，好好养着。” 向暖哭笑不得，心里却是暖洋洋的，比冬日的阳光还要熨烫。“怎么你们每个人都这样，不是让我吃就是让我睡觉？” “因为我们都让你给吓着了。在你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之前，我们的心都放不下来。” 向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然孩子已经生出来了，但那里还远没有恢复平坦。“我觉得我现在就白白胖胖的。看，这就是证明。” 李晓敏二话不说，直接拿了个镜子给她。“自己照。” 向暖往镜子里瞥了一眼，嗯，脸色确实有点难看，反倒显得眼睛特别大，但又不如平常那么有神。难看就难看吧，她现在好好活着，这才是最重要的！ “好吧，我多多吃，好好睡，行了吧？” 李晓敏又伸手抱住她，小声道：“我是真的吓坏了。我是在你抢救过来之后才得到的消息，要是你抢救的时候就知道了，我估计胆子都得被吓破。听你婆婆说，你家牧长官那么淡定的人，当时都吓得身体发抖。后来医生都宣布你已经脱离危险了，他还不放心，除了上厕所，就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你。” 这些向暖还真不知道。虽然不曾亲眼看见，但是刚醒来是牧野那副野人的样子她可是清楚得很……心里一时又酸又暖。 “大难过后必有后福，以后都好好地享福吧。”说着，李晓敏将她一推，就扑过去看汤圆了。“遗传的力量真是强大，看这小家伙，简直就是你家牧长官的小号版，是个人看了都知道这两是父子。” 向暖跟着笑了起来，也趴在小床那目不转睛地盯着汤圆看，越看就越觉得可爱，一颗心又要软化成水了。 姐妹俩肆意地欣赏汤圆的睡颜，不时地伸出爪子吃点豆腐，好在汤圆睡得香，半点要醒的意思都没有。 “哎——”李晓敏用手肘轻轻碰了向暖一下。“看吧，我就说等你把这小家伙生下来，你就会觉得之前受过的所有的罪都是值得的。” “是啊。我就这么看着他睡觉，就觉得幸福源源不断地往心里注入，滚烫得我的心都要化掉了，整个人就跟瓢在云端上一样。看到牧野抱着他拍奶的画面，我特别想哭，特别想时间就停留在那一刻，不要再往前走了。” 李晓敏敲了她一下。“停什么停？你的幸福还在后头呢。” “我就是那么一说。”向暖嘟嘟嘴，笑了。 李晓敏走了以后，牧野打来一桶白开水，晾到刚好入手的温度，然后亲自拧了毛巾给向暖擦身子。 如今是冬天，几天不洗澡也不会像夏天那样一身粘腻的汗水，但还是会觉得不太舒服。这样擦拭了一遍，向暖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连失血过后的虚弱感都消散了不少。 “好爽！” 洗完澡，汤圆刚好醒了，向暖就撩起衣服给他喂奶。 吃饱喝足，汤圆照例被牧野接过去拍奶，足足拍了将近十分钟才给面子打了个嗝。再仔细一看，小人儿早已经在爸爸的肩头上睡着了。 牧野将他放进床铺里，然后亲了向暖一口，道：“我去洗澡，你早点睡觉。” 不过等他从浴室出来，发现向暖还睁着眼睛。 “怎么还不睡？” “等你啊。”向暖将身子往床沿挪了挪，空出半个位置。 牧野没说什么，端起保温杯喝了两口水就往她旁边一躺，然后伸出手臂。 向暖熟门熟路地抬起头，枕上他的手臂，然后心满意足地呵了一口气。“以后我们都要好好的，一起看着两个小家伙长大成人，看着他们结婚生子，好不好？” “嗯。睡吧。”牧野吻了吻她的额角，收紧臂弯。 第441章 因为，你最珍贵 接下来的几天，向暖依旧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养猪生活，不同的是接到消息来医院探望的人多了起来。 每个人见到汤圆都要可劲地夸奖一番，然后抱一抱，再夸奖一番。 汤圆是个特别安分的小娃娃，除了肚子饿或者尿了、拉了，其他时间都安安静静地睡觉，就算醒着也绝对不轻易哭闹。夜里也睡得很沉，一般只醒来两回，吃了奶换了尿不湿立马又呼呼大睡。 罗筱柔和张妈都说没见过这么好带的孩子，越发地爱得跟眼珠子似的，一口一个心肝宝贝地喊。 她们两要是在房间里，向暖这个当妈的都没机会抱一抱汤圆。她总算知道，为什么最后他们要放弃请什么金牌月嫂的计划了！僧多粥少，不好分啊！ 李晓敏亲眼目睹了汤圆抢手的画面，笑呵呵地跟向暖说：“看来，你以后的功能就只剩下喂奶了，其他的还真轮不到你。” 向暖哭笑不得，隐隐有些担心，小家伙被这么多人可劲儿地宠着，教育问题堪忧啊！有一回，她忍不住把这担心跟牧野提了。 “这个不用担心，再大的毛病，将他丢到部队里锻炼几年就好了。” 牧野当初之所以会担心果果被宠坏，是因为果果是女孩儿，本来就该娇养，丢到部队不现实。对汤圆，他完全没有这层忧虑。一方面，他不会教女儿，但教儿子，把老爷子对他那一套搬过来也不会出什么纰漏；另一方面，汤圆实在被宠得不像话，还有部队这个大熔炉呢，将他回炉重造，不怕他不成材。 向暖一想到要把自己的宝贝疙瘩丢到部队里去，顿时整个人就不好了。她倒不是怕汤圆要吃苦头，她是觉得部队的工作实在太危险了。难不成她年轻的时候要日夜牵挂老公的安慰，上了年纪还要为儿子牵肠挂肚吗？ 不过，好像婆婆大人就是这么过来的。 问题是，她不想重蹈婆婆大人的覆辙啊！对于丈夫，她愿意无条件地支持他的选择。可如果是自己的孩子，她还是希望他们能够过些正常安稳的日子，这大概是每个母亲都有的心情。 为此，向暖决定一定要好好教育汤圆，绝对不给牧野将他丢进部队去锻炼的机会！ 等到十二月二十日，向暖终于可以出院回家了。 自打向暖那天去了医院，果果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见到她了。天天听奶奶说起弟弟，她更是好奇得心里跟有只猫儿在抓挠似的。终于听说妈妈和弟弟今天回家，她一早起来就眼巴巴地守在门口，连早饭都不想乖乖吃。 无奈之下，张妈只得给她塞几块点心，让她边等边吃，免得饿坏了。 看到认识的车子缓缓地驶过来，果果激动得跳起来。“妈妈！妈妈！弟弟！我要看弟弟！” 张妈吓得一把拉住她，生怕她直接冲到车头上去。 车一停下，张妈松开手，果果立马就扑到后车门上。 这样一来，车门就没办法推开了。 张妈只得又把她往后拉开。 先下车的是抱着汤圆的罗筱柔。 “弟弟！我要看弟弟！”果果一把扯住罗筱柔的衣袖，拼命地想将她拉下来。 “果果乖，咱们先进屋，让你看个够，好不好？” 果果嘟嘟嘴，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那好吧。” 跟在罗筱柔身边走了两步，她突然又想起什么，停下步子回过头去。下一秒她咧开大大的笑容，朝着向暖飞奔而去。“妈妈！” 向暖笑眯眯地将她接住，又搂着她亲了两口。 果果心满意足，立马撒腿冲进屋里看弟弟了。 “看来，有了汤圆，我这个做妈妈的都要退居第二位了。” 虽然果果嘴巴甜，对着谁都能说“我最爱你了”，但她最爱的人其实还是向暖。有了汤圆之后，可就不好说咯。 向暖失笑地摇摇头，慢慢地走进家门。 屋子里，罗筱柔已经将汤圆放进摇篮里。 果果正蹲在摇篮边上，一边好奇地摸一摸戳一戳汤圆，一边不停地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但说得最多的是：“哇——他好可爱啊！” 她不仅表情丰富，语气里的感情也很到位，惹得几个大人都忍不住笑了。 知道弟弟叫汤圆以后，果果就对“汤圆”这两个字上了瘾，一分钟内就可以念叨好几回。 只可惜，摇篮里的小家伙对自己的名字还没有任何概念，对于姐姐的呼唤也没有任何回应，继续动动手动动脚，偶尔嘟个小嘴，发出两个没有意义的音节。 果果也不失望，在汤圆无意中抓住她的手之后，她更是高兴得尖叫起来。“妈妈，他在抓我的手！他要跟我做好朋友！他喜欢我！” 拉拉手，好朋友，是这么回事。 “果果这么可爱，汤圆当然喜欢你啊。” “我也喜欢汤圆！汤圆最可爱了！” 向暖看着他们，脑子里已经忍不住开始构想姐弟两一起玩耍的幸福画面了。 瞧，生活如此美好！ 对向暖来说，回家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同，最大的好处就是家里更舒服更自在，最大的坏处就是牧野不能再守着她了。 当然，前来牧家探望道喜的人也多了起来。好在这些人都有公婆张妈他们招待，也累不到向暖身上。 若是平常，罗筱柔也是不爱应付这么多人来来去去的，但如今有了汤圆，她倒是乐得有个机会光明正大地跟人炫耀。 每次听到婆婆大人跟别人说起汤圆的各种“好”，向暖都有种想要捂脸的冲动……臊的。作为一个妈妈，她都没办法心安理得夸汤圆，因为他除了不怎么哭闹，暂时跟别的小娃娃真没多大区别！ 人在伤心难过的时候，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同样的，人在高兴的时候，做事情也往往没什么道理可言。 罗筱柔平常是个相当聪明又相当低调的人，但是汤圆的出生让她实在太高兴了，所以行事作风都变了个样。 幸亏来的都是牧家的亲朋好友，而且年纪也都跟罗筱柔差不多。大家都是有孙万事足的年纪，相互都能理解。 这种热闹的日子连着过了三四天，牧家大宅终于恢复了平常的宁静。或许说恢复宁静也不正确，毕竟多了一个只会吃喝哭闹的奶娃娃，怎么也跟“静”不沾边。但少了迎来送往的事儿，一家人确实清静了不少。 有了汤圆，果果对幼儿园都提不起兴趣了，每天早上都扒拉着婴儿小床讨价还价，几个大人好说歹说就是不肯出门。最后往往要牧野出马，她这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踏出家门，眼里隐约还有泪光。 罗筱柔去接她放学的时候，听老师说，小家伙在幼儿园里也总是念叨着弟弟汤圆，跟同学们各种炫耀，还没放学就嚷嚷着要回家去看汤圆。 向暖听了简直哭笑不得，公婆和张妈有孙万事足，连果果都有弟弟万事足，这算什么？汤圆这小东西的魅力是不是太大了点？这样一来，她的教育大计真的能够顺利进行吗？ 悬呐！ 月子坐了一半，向暖的身体就恢复了许多，也正式开始学习产后瑜伽。 瑜伽老师是罗筱柔物色的，直接将人请到家里来，一对一有针对性地服务。 瑜伽老师叫常青，也是刚做妈妈不久，但身材已经修复得非常完美了。 两个人不管是在养育孩子还是在产后修复方面都非常有共同话题，一个小时眨眼间就过了。 于是，向暖在给汤圆喂奶和吃喝睡之外，终于又多了一项工作内容。这种既是锻炼也是消遣的运动，很快就得到了向暖的高度认可，每天都期待着这一个小时的课程。 “一开始我就想着这既可以塑形又可以锻炼身体，没想到的是，最后它对我来说更多的是一种享受。这一个小时，我的大脑完全是放空的，耳朵里也只听得见老师的指导，简直就是乐在其中。我决定了，我要把它发展成我的一项长期运动。” 牧野摸了摸她渐露红润的脸蛋，又吻了吻她熠熠生辉的眼眸，笑了。“挺好。” 人能有一项自己喜欢的运动，本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哪怕这项运动只是饭后遛弯半个小时。 “哎——”向暖仰躺在床上，头枕着他的大腿，伸手揽住他的头将他的脑袋往拉，然后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你以前每天在草地泥浆里摸爬滚打之后，是不是也很快乐啊？” “反正精力被榨得一干二净，沾床就能睡着，想做梦都没机会。你觉得这算快乐吗？” “算啊。做梦都没机会，也就是没机会去烦恼，没有烦恼，不就是快乐了吗？”所以他才会那么热爱那个地方吧，因为只需要为自己钟爱的事业拼尽所有的热血忠诚，没有那么多瞻前顾后，更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 能够倾尽所有努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本身就是一种幸福。要知道，有的人终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更别说有机会去为此做点什么。 “那就是了。” 向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那……你后悔吗？我是指离开你最喜欢的战场。” 牧野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向暖被他看得不安起来，担心自己是不是戳到了他不愿意触碰的地方。 牧野突然一把将她抱起，又深又猛地吻住她。 “恩恩……” 一吻结束，向暖大脑一片空白，气息不稳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他略显低哑的嗓音。 “小笨蛋，你远比你以为的更重要，懂吗？” 第442章 你不就喜欢我这样吗 原本，罗筱柔是想让汤圆跟她一个房间的，这样向暖和牧野就都能睡个好觉了。 但汤圆喝母乳，向暖夜里面要起来喂奶，跑上跑下的更加不方便，所以汤圆还是跟爸爸妈妈一个房间，只不过他一个人睡小床。 向暖的身体虚，虽然白天也有休息，但夜里会睡得更沉一些。只不过做了母亲的女人，时刻牵挂着孩子，再怎么睡得昏沉也很容易惊醒，甚至孩子翻个身或者发出一个轻哼都能立马醒过来。 当然，向暖再怎么警醒，也不可能比得过牧野。别说汤圆轻哼或者翻身，就是呼吸有点变化，他都能立马意识到。 也是因为清楚这一点，向暖想让牧野到楼上的房间去睡，免得被她和汤圆给吵得休息不好。 牧野自然是不肯的，一句话驳回向暖的提议，并用某种极具威慑力的方式让向暖从此都不敢再提这一茬。 这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向暖正睡意昏沉，耳朵却隐约听到了汤圆的哼唧。她皱起眉头，与睡意挣扎了一会儿才总算睁开了眼睛。 壁灯亮着，光线柔软而暖和。 昏黄的灯光下，挺拔如松的男人倒了温水在盆里，抱起那个还不足他巴掌大的小团子，动作熟练地撤下脏了的尿不湿，用温水给团子清洗下半身，擦干，然后换上干爽的尿不湿……从头到尾，他做得既专注又熟练，一看就是长期锻炼出来的结果。 汤圆大概是饿了，身子干爽了以后就想找吃的，于是小脑袋在男人的胸口拱来拱去，小嘴一开一合地讨吃。 向暖在夜深人静里望着如此美好的画面，脸上扬起幸福的笑容。“把他抱过来吧。” 说着，她挪动身体靠在床头。 牧野将汤圆放在向暖怀里，然后用另一个盆子装了温开水，拧了毛巾帮向暖把胸前的粮仓的进出口擦拭干净。 向暖这才将手臂往里收拢一点，让汤圆靠近自己的胸口。 汤圆熟门熟路地搭上一只手，然后急切地将小嘴儿凑过去大快朵颐，喉咙里还发出清晰的吞咽的声音。 向暖垂着眼眸，含笑凝视着怀里的宝贝，手指轻轻地触碰他的脸颊，小巧可爱的耳朵，再拨弄拨弄那一头柔软的毛发……哪里都觉得好。 牧野坐在床沿，看着自己生命里的两个宝贝疙瘩，一向冷硬的心脏柔软得就像阳光下的棉花糖，渐渐地化成了甜滋滋的糖水。 向暖感受到他的视线，抬头对着他甜甜一笑。 四目相对，唯有安稳幸福，岁月静好。 汤圆将一边的粮仓吃得差不多，另一边也吃了一点，然后就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向暖将他交给牧野，看着牧野将他放回小床里，盖好被子拢好蚊帐，还特地将下巴处的被子细细掖好，怕不小心捂了小家伙的口鼻。 等牧野回到床上，向暖以为他会熄灯睡觉，谁知道他居然一手抓住她的衣摆将睡衣撩到胸口以上。 “干嘛呢？”向暖不明所以，却在接触到他热辣的眼神时本能地咽了一口唾沫，下一秒她发出一声夹带着喘息的惊呼。 他、他居然……这个老流-氓！ 将剩余的半仓粮食都干掉了，牧野才松开嘴，舔了舔嘴角的痕迹。 “你、你也太不要脸了！”向暖臊得满脸通红，偏偏又带了那么一点情动的颜色。 牧野低笑着凑近她，在她嘴角吻了一下，道：“老子吃儿子的剩饭，怎么就不要脸了？” 向暖一听，差点儿没臊得背过气去。 牧野又搂着她来了个热辣的深吻，将自己撩得几近爆炸的时候才松开她。“你睡吧，我去一下洗手间。” 向暖在心里笑骂了一句：活该！ 十多分钟之后，牧野一身潮气从浴室回到床上。 向暖背对着他装睡。其实刚才那一撩，他有了感觉，她又哪里逃得过？只不过她的感觉可以藏得住，他的却暴露无遗罢了。 牧野从后面贴上向暖的背，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又在她耳际吻了吻。“睡吧。” 向暖这才放松身体，靠在他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放任意识渐渐地抽远。 很快，汤圆就满一个月了。 牧家好不容易迎来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就算牧高峰和罗筱柔平常再低调，这满月宴也得高调一回。何况，偶尔的高调也是很有必要的。 汤圆满月了，向暖的月子还没算坐满。 按照罗筱柔的意思，向暖产后大出血，身体亏空得厉害，必须坐双月子。这双月子倒也不是一定要做够两个月，一般是超过40天就算是双月子了。 满月宴这天可谓是高朋满座、宾客盈门。 因为不收礼金，大家就在给汤圆的礼物上费尽心思，以至于宴会结束，汤圆摇身一变成了个小富翁。 向暖清点这些礼物的时候着实被吓到了，最后靠在牧野怀里，感慨了一句：“果然，投胎是个技术活！” 有句话叫千好万好也不如投胎投得好，这话绝对没有任何毛病！ 牧野听了也忍不住笑，揽着她的腰，手在她日渐恢复平坦的小腹上轻轻地打圈。“这有何难？等明年你生日，我给你办一场生日宴，也让你收礼收到手软。” “千万别！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还是不要开这个头的好。再说了，我有你养着就行了，要那么多钱干什么？钱这东西啊，少了的时候确实会带来很多麻烦，但多了也不见得是好事。” 向暖向来是个知足常乐的人，如今过得幸福，就更是谨记这一点。 牧野笑骂了一句“小笨蛋”。他也就是开个玩笑，也知道向暖不会当真，因为她就是个连贪婪都学不会的小笨蛋。 “哎，真的不需要我去跟妈学一学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吗？”如今婆婆身体康健，万事都有她操持。等婆婆老了忙不动了，这些事情就要落到自己身上了吧？那时候才开始学，会不会太晚了？ 牧野挑了挑剑眉。“你想学？” “嗯……怎么说呢？我不喜欢，但也想学，因为我不想在有需要的时候帮不上忙。我做不来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但我也想为你做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嫁入牧家好几年了，向暖也没刻意去研究过这些东西，因为什么都有婆婆大人操持，实在没什么地方需要她出马。 “不需要。你要是想帮我，就把自己照顾好了，夜里面再好好地伺候爷……” 向暖不客气地掐他的大腿，再翻一个大白眼。流-氓就是流-氓，三句话不离床上之事！ 牧野低笑出声，顺势将她压进床铺里，逮着机会吃了一顿嫩豆腐。结果可想而知，又把自己给作得必须钻进浴室洗了十多分钟的冷水澡。 十二月天洗冷水澡，想想就可怜。 “该！哈哈哈……”向暖乐得在床里边打滚边大笑，惊得小床里的汤圆都睁开眼睛寻找声音的来源，但很快又合上眼睛继续呼呼大睡。 等牧野一身凉气从浴室走出来，看到自家小娇妻躺在床上笑得无比招人，不由得磨了磨牙。“小样儿，你给我等着！” 向暖听了不仅不害怕，反而又打着滚笑了起来，不过滚着滚着就被人一把捞到怀里去了。 两个人在柔软的床铺里好一番嬉闹，差点儿又欲-火焚身的时候才果断刹了车，拥抱在一起慢慢平复气息。 又过了十多天，向暖正式出了月子，头一件事就是好好地泡了个热水澡，然后在罗筱柔的陪同下回医院做了个产后复查。 医生给出的答案是各方面都恢复得很不错，甚至最后还加了一句：夫妻生活也可以恢复正常了。 虽然已经为人母了，但向暖还是臊了个满脸通红，脑子里想的是：这话要是被某人知道了，今晚她估计就别想睡了！ 饿了几个月的大野狼一旦解禁，其“凶残”程度可想而知！ 更有意思的是，回家以后，罗筱柔就让她把汤圆没喝完的奶挤出来放在冰箱里备用。当天晚上，她更是把汤圆带回自己房间去照顾了。 向暖这才知道婆婆大人原来是早有预谋，从医院回来就开始为她儿子谋福利了！ 老太太虽然没说什么，但这一举动看在牧野这种人精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于是看向暖的眼神就像饿狼盯着一块鲜肉，只差流下两行哈喇子了。 向暖被他看得招架不住，一颗心脏噗噗跳得飞快，都快赶上四年前在蜜月套房的那一晚了。“牧长官，今晚你负责给果果讲睡前故事。” 丢下这一句，向暖就回房间去了。站在床边想了一会儿，她就走进浴室，给浴缸注满水，然后躺了进去。享受被热水环绕的痛快的同时，她还下意识地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内心洋溢的是新娘子在洞房花烛夜含羞等着自家新郎官的期待与羞涩。 没多久，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朝着浴室的方向靠近。 向暖曲起双腿，膝盖靠拢，很想表现得淡定一点。可是当那个人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内，她还是会心跳加速，呼吸困难。 无论有过多少的日夜相对，她依然会忍不住为这个人怦然心动。大概就像书里说的那样，若心中有情，每一天都是热恋。 牧野在浴缸末端站定，抬手开始脱衣服。不是平常那种三两下就把自己剥个精光的脱，而是一颗一颗扣子慢条斯理地解，明摆着是故意的！ 向暖觉得最要命的是，明知道他是故意钓鱼，自己居然还是控制不住想扑上去一口叼住那点鱼饵！ 这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么？ 等某人终于将自己扒得一丝不挂，向暖忍不住红着脸笑骂：“流-氓！” “哈哈……”某人低笑，长腿一抬就跨进浴缸，压在她身上，含着她的耳朵道：“你不就喜欢我这样吗？” 向暖粗喘一口气。“我才没有……” “是吗？有没有，为夫检查一下才知道……” 第443章 无论如何，你还有我 自从牧野得了解禁令之后，夫妻两的生活更加蜜里调油，向暖更是眉眼吊梢间不经意就会流露出些许春意来。 李晓敏没少拿这个来开她的玩笑，说她是个泡在蜜罐里的女人，还说男人的滋润果然是女人最好的护肤品。 就连罗筱柔偶尔也会打趣她几句。 向暖虽然被她们弄得很不好意思，总忍不住反驳两句，但心里的甜蜜是骗不了自己的，这样的生活确实美好得就跟做梦一样。 如果真是梦，那就一辈子都不要清醒好了。 时间已经是年关了。 像高逸尘这样的商界人士进入空前忙碌的阶段，牧野这种打击违法犯罪的公职人员也不遑多让，毕竟犯罪分子也想趁着年前多捞点钱，好过个肥肥美美的新年。 向暖对于他几乎天天加班的状态已经习以为常，虽说有点心疼，但加班到深夜总比出任务好啊，起码没什么危险。她现在对牧野唯一的要求就是他能安然无恙，至于照顾不了家庭这种问题在她看来都不算事儿。 向暖接到向玉林的电话时，时间已经时腊月二十八的下午，眼看就要到除夕了。 向玉林的电话内容很简单：刘秀青去世了。 虽说癌症这东西很可怕，死亡率也高，但向暖怎么也没想到，刘秀青居然这么快就被病魔夺去了生命。如果不是向玉林的语气很沉重，甚至还带着哭腔，她都要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 向暖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脑子里只剩下一团乱麻。在生与死的边沿，语言是何其苍白无力的东西！ 良久之后，向暖才慢慢找到自己的声音。“你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我在第一附属肿瘤医院。” 自从上次向玉林带着刘秀青回到荣城之后，他们就没再返回湘城，而是留在了荣城继续进行治疗。但刘秀青的病情发现得晚，意志又很消沉，所以才会走得这么快。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第一附属肿瘤医院就是之前杨子君住的那家医院，荣城最好的肿瘤医院。 向玉林没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这个时候，他根本不想开口，只想将自己蜷缩起来舔伤口，就像受伤的动物那样。 向暖飞快地换了一身衣服，外面套了一件米白色的羽绒服，然后拿上包走出房间。“妈，汤圆就交给你照顾了，我要出去一下。” 罗筱柔见她的神色有些不对，就多问了一句。 向暖也没隐瞒，就把刘秀青去世的事情说了。“……妈，他现在就一个人，我不放心。” “去看看吧。”罗筱柔轻叹一口气。 虽然刘秀青以前对向暖是挺可恶的，但向暖好歹喊了她那么多年的妈妈，如今人都不在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向暖点点头，摸了摸汤圆的脸蛋，又亲了果果一口，就急匆匆地出了家门。 当然，小吴还是跟着她。 牧野说了，小吴一开始就是为了保护向暖的安危，并不是为汤圆存在的。 一路上，向暖的心情都很糟糕。不管她跟刘秀青之间曾经有多少的不愉快，如今这个人不在了，她心里还是很难过的。想到以后向玉林一个人孤零零的，就更觉得难受。 向暖到达医院的时候，向玉林就在急救室门外的长凳上坐着。 从刘秀青进急救室起，他就在那了。医生宣布死讯之后，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于是就一直像个木头人似的坐在那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怎么眨动。 向暖缓缓地在向玉林面前蹲下，手缓慢地覆上他的手背。“爸……” 随着这一声叫唤，她的眼泪涌了出来。就算她嘴上不承认，可在内心深处，她还是把他们当成了亲人。从他们将她从垃圾桶旁带回去那一刻起，有些纠缠就已经注定了，即便用剪刀去绞，也终究是剪不断理还乱。 向玉林这才意识到她的到来，他眨了眨眼睛，艰难地转动头部，视线一点一点地聚焦到向暖的脸上。“你……来了……” 向暖点点头，紧缩的喉咙发不出声音。 “你……去看看她吧。也许你不相信，但她想见你……”这短短的一句话，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以至于说完之后他张着嘴重重地喘息起来，像一条离了水的鱼一样可怜。 “好。”向暖既然来了，就不可能只是做个样子，就算他不开口，她也是要去见刘秀青一面的。人死如灯灭，从前的恩怨一笔勾销，这一面见了，以后就是想间也没有机会了。这么一想，她心里又涌出无边的悲伤。生命如此脆弱，一个大活人，说没了就没了…… 向暖想起一个离职很久的同事，她跟母亲的关系很糟糕，她母亲是个蛮横不讲理的人，总是给她添堵。可是后来她母亲去世了，她哭得不能自已，说：我真希望她还活着，哪怕每天只会给我添堵也没关系！可是，她永远都不会再骂我了…… “你自己去吧。”说完，向玉林仰头抵在冰冷的墙壁上，继续张着嘴喘气，眼神都是涣散的。 向暖很担心他，但安慰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得去找医生，先去太平间看刘秀青。 这是向暖第一次去那个地方，即便她是个无神论者，知道世界上并没有什么魑魅魍魉，却仍觉得后背发凉。如果不是有工作人员和小吴在，她都怀疑自己有没有这个勇气踏进那道门。 冷。 这是向暖的第一感觉。 安静，死寂一般的安静。 这是向暖的第二感觉。 里面一共有三具尸体，都盖着白布。 工作人员将向暖带到刘秀青面前，交代了两句，然后就出去了。 向暖听着他的脚步声离去，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下小吴，见他还在，这才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小吴却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跟木桩子似的站在她身后，不动如山。 向暖转回头，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地伸出手。她的手颤抖得厉害，在距离白布几厘米的时候停顿了数十秒，然后才咬牙捏住白布的一角，一点一点地往下拉。 眼前的这张脸很怪，好像认识，又似乎很陌生，总之完全不是向暖记忆里的那个人，也不知道是因为角度的问题，还是因为被病魔折磨得不像人样。 向暖一手捂住自己的眉眼，将脸侧向一边。听人说，不能让眼泪掉到死者身上，那样她会走得不安心的。 面对刘秀青，向暖本来就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如金人都已经去了，她更不知道如何开口。良久之后，她才小声地说了一句：“我会尽量照顾他的，你……放心吧。” 说完，她又安静地呆了一会儿，然后将白布缓缓拉上。 小吴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出了太平间，又回到抢救室外面。 向玉林还维持着向暖离开时的那个姿势，好像已经石化了一样，唯有眼睛偶尔眨动才能证明他是个活物。 “爸，我送你回去吧。葬礼的事情，我会让人帮忙操办的。” 向暖又喊了两声，向玉林这才有了反应。 “爸，我送你回去吧？” 在向暖的搀扶下，向玉林一手扶着墙，慢慢地站了起来。只是刚迈开腿走了两步，他突然整个人往前扑去。 “小心！” 小吴眼疾手快，一把将向玉林给捞了起来。 再看向玉林，人已经晕过去了。 向暖只得叫来医生，安排了个病床让他躺下来休息。她也不敢留他一个人，就在床边一直守着。 牧野下了班才从罗筱柔那里得知刘秀青去世的消息，于是也没回家，直接开着车来到医院。 向玉林还没有醒。 向暖留下小吴，拉着牧野一路走到楼梯间的窗口那，然后扑入他的怀里。“牧长官，我心里难受。” 牧野吻了吻她的额角，没有开口。 向暖将脸埋入他的胸口，静静地落泪。除了生命消失的难过，还有很多别的更复杂的情绪，她说不清楚，但就是想哭。 晚上八点多，向玉林才清醒过来。看到牧野，他很是意外。“我没事了，你们回去吧。” “爸，我们陪你吃点东西，然后送你回去吧。” “我不饿。你们自己去吃吧，吃完了就回去。我……能照顾自己。” “爸，我知道你难过，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但我希望你好好的。走吧，我陪你去吃点东西，然后送你回去。” 最终，向玉林还是同意了。只不过进了餐馆，他几乎没吃什么，整个人表现得十分麻木，好像他的魂魄也跟着刘秀青去了。 从餐馆出来，他们又亲自将向玉林送回租住的地方。其实就是以前向家住的那个小区，他们在一楼租了个一室一厅，只不过很少住，更多时间都在医院里。 车子驶入小区大门的时候，向暖的脑子就像播放电影一样，无数的画面涌了进来，勾起那些久远的记忆。 在向暖的记忆里，刘秀青大多数时候都在生气，为各种事情生气。都说易怒伤肝，她之所以得肝癌，或许就跟这个很大关系。 到了门口，向玉林停下脚步，像个行动迟缓的老人一样慢慢地转过身来，脸上是无悲无喜的麻木。“你们回去吧，不用担心我。” 向暖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很是不安。刘秀青在别人眼里再不好，可向玉林是爱她的，他们一起度过了大半辈子，在彼此心里的位置是旁人无法想象的。 “爸……无论如何，你还有我……” 向玉林倏然瞪大眼睛，身体重重一震，他不敢相信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还能从向暖嘴里听到这样一句话。 第444章 还是肉偿吧 因为隔天就是除夕了，所以刘秀青的葬礼就安排在第二天。 葬礼是牧野一手操办的，不止是向玉林，连向暖都没什么机会插手。 向家是最普通不过的人家，亲戚朋友也不算多，加上又是年关，来参加葬礼的人也不多。虽说是葬礼，本来就是沉重的气氛，但那冷冷清清的场面也莫名叫人心酸。 那么大一个人推进火炉，最后就变成了小小的一把灰…… 向暖见了久久不能平静，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的心口，让她喘不过气来，想哭可又哭不出来。何况向玉林比她更难过，她要是哭了，不是惹得他更加难过吗？ 墓碑前，其他的亲戚朋友都已经安静地离去，只剩下向玉林、向暖和牧野。 崭新的墓碑，在蒙蒙细雨里，让人觉得哀伤。 向玉林打着一把黑伞，低头望着墓碑上的照片，维持着这个姿势很久都没动一下，仿佛他也变成了墓碑前的一座石像。 向暖跟牧野挤在一把伞下，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可最终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失去自己深爱的人，失去相伴几十年的老伴儿，有什么样的语言能够安慰这份伤痛？没有！ “爸，回去吧。”向暖走近一步，伸手拍了拍向玉林的手臂。她怀疑自己要是不出声提醒，他也许会在这里站上一整天，甚至更久。 向玉林转过头来，呆呆愣愣地望着向暖，好一会儿才眨了眨眼睛，慢慢地回了魂。“要不，你们先回去吧？” “爸，别这样。你的脸色很糟糕，再不回去休息一下，你会撑不住的。走吧，我们送你回去。” 最终，向玉林还是同意跟着他们一起离开墓园。 途中，牧野先开车去了餐厅。 向暖劝着向玉林吃了一些东西，然后才把他送回出租屋，临走的时候，几次欲言又止。 明天就是除夕夜了，向玉林一个人过年，想想就觉得可怜。可是她也不敢随便邀请向玉林到牧家去过年，又想不到别的解决办法，所以心里很纠结。 牧野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先她一步将话说出来。“明天就是除夕了，不介意的话，到我们那边一起吃年夜饭吧？” 闻言，向暖和向玉林一起瞪大了眼睛。 不过，向玉林最终还是拒绝了牧野的邀请。他们以前那么对向暖，如今实在没这个脸。何况，他刚刚丧妻就跑到别人家里过年，到底不好。 向暖说不动，最后只得放弃。 “直接回家，还是找个地方走走？” “啊？”向暖在走神，根本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牧野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在问你，直接回家，还是想去别的地方？” 向暖的心情到现在还很不好，确实挺想找个地方吹吹风的。可是她出来了大半天，又着实想家里那只小汤圆了。 “去江边走走吧。”牧野给她做了决定，免得她纠结了。 因为是除夕前一天，大部分的外来务工人员都回了老家，平常拥挤不堪的荣城一下子空了。大街小巷不再车水马龙，要不是周围那些高大巍峨的建筑和随处可见的繁华，还真让人怀疑这还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的现代化大都市。 若是平常，一碰上下雨天，荣城的交通就会严重拥堵，今天倒是无比顺畅。 路边的一些店铺播放着贺年的歌曲，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生生营造出一番喜气洋洋的气氛。 向暖看着那些大红灯笼和对联，听着欢天喜地的贺年歌曲，脑子里出现的却是烟雨蒙蒙里那块崭新的墓碑，还有向玉林打着伞站在墓碑前一动不动的画面…… 牧野再次伸出手，搭上她的脑袋，揉乱了她的长发。“别想了。” “我也不想去想，可总是忍不住，脑子根本不听我的指挥。你说，我爸他会不会想不开啊？他们相伴了大半辈子，如果只剩下他一个人，我真怕他会想不开。” “不会，你忘了他还有一个亲人？” “我忘了。”向暖是真的一时忘了向晴的存在。 是啊，为了向晴，向玉林也会好好活着的。只不过以向晴那个性子，恐怕除了给他添堵之外，根本给不了他别的东西。 说话间，车子已经到了江边。 牧野找了个地方停好车，然后拿了伞下车，再走到副驾驶座将向暖牵出来。 这个时候荣城本来就没多少人，又下着雨，江边更是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就连防洪堤上开的咖啡馆、奶茶铺都关门了。 牧野一手擎着伞，一手揽着向暖的腰，两个人相依相偎挤在一把伞下，在雨幕下的江堤上慢慢地走着。远远看去，倒是无比幸福的画面。 走了没多久，向暖就忍不住了。“你说，汤圆有没有哭啊？他会不会闹着要找我？” “没有，不会。那个小东西只要吃饱喝足下半-身清爽，就不可能会哭闹，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妈和张妈两个人都在家，还怕照顾不好那个小东西吗？” 罗筱柔和张妈没事儿就夸奖汤圆，说就没见过比他更好带的娃娃，只要基本需要得了满足，就绝对不哭不闹。 向暖当然也知道，只不过做母亲的都这样，只要孩子一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就忍不住各种牵肠挂肚，所以才有那句老话——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那是你儿子，你别小东西小东西地叫他好不好？” “他本来就是小，我还能违心说他大吗？” 我是这个意思吗？向暖翻白眼，对这人的强词夺理表示非常无语。不过算了，姑且就把这个当成是爸爸对儿子爱的昵称吧。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子，向暖又忍不住将话题带到向玉林身上，心情又要不好了。她停下脚步，依偎到牧野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的腰。“你要一直陪着我，等哪天我们都老了挺不住了，就一起去另一个世界，好不好？” 看到向玉林，她觉得被抛下的那个人真的很可怜，难怪小说电视里的两个主角总忍不住争讨“谁先走”的问题。先走的那个人什么都不知道，留下的那个却不得不承受失去的痛苦，还有无边的孤独…… 想到这些，向暖又想起萧铮的妻子和老母亲。 萧铮牺牲的噩耗对他母亲的打击很沉重，如果不是想着儿媳妇肚子里还有萧家的一点血脉，她恐怕就直接随着儿子去了。在萧铮去世不久，她们就选择回了老家，所以向暖就算想偶尔去看看她们也不成。 “对了，萧铮的妻子是不是也快要生了？”虽然她们远在千里之外，但向暖肯定牧野对她们的情况是了解的。 “嗯。”牧野低头吻了吻她的脸。“好了，别静想些不开心的事情。爷难得陪你出来散心，你就是这么回报爷的？” 向暖听了想笑，眼睛扫过周围，发现没什么路人甲乙丙，于是手臂往他脖子上一挂，直接奉上红唇。一吻结束，她气喘吁吁地问：“满意了吗？” “哼。这顶多就是一点利息而已。”牧野的手往她挺翘的后臀上一按，低头咬住她的小耳朵。“所以，还是回去肉偿吧。” 向暖磨了磨牙，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记。 “别给爷挠痒痒了，走吧。” 他们在江边溜达了一个多小时，这才上车回家，赶着回去吃晚饭。 “妈妈！妈妈！”果果一如既往的热情，见了向暖就要扑上来讨个拥抱，再讨个亲亲。然后就挂在向暖身上，激动地跟她分享弟弟汤圆做过的趣事，但说得最多的是“弟弟是小猪，总是爱睡觉”。 向暖望着摇篮里的那只小猪，立马笑弯了眉眼。 汤圆出生的时候就不轻，这一个多月又养得精细，如今更是肉嘟嘟的，那胳膊腿就跟白胖的莲藕似的，一戳就一个小坑。 牧野曾经嫌弃地说过一句“这小东西怎么胖成这样”，然后就被罗筱柔追着打，一边打一边喊“你小时候还不如他呢”，惹得果果差点儿没笑岔气。 “妈妈，弟弟为什么那么爱睡觉啊？他都不跟我玩！”尽管如此，果果还是很爱弟弟的。 向暖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笑着解释：“因为弟弟要多睡觉才能快快长大啊？等他长大了，就会说话会走路，然后就能陪果果玩了呀。” “真的吗？” “当然，妈妈从来不骗果果，对不对？” 果果立马点头，又问：“妈妈，那弟弟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大概还要十个月吧。” 十个月是多久，果果完全没有概念。她皱着眉头纠结了一会儿，刚好汤圆醒了，她立马就把这件事给忘到了九霄云外，趴到摇篮边一叠声喊：“汤圆，汤圆……” 汤圆还没到认人的阶段，但是他对姐姐的声音还是很熟悉的，立马晃动手脚给了回应，嘴里还发出不明意义的单音。 姐弟俩就这么用彼此都不懂的语言交流起来，有没有互相理解不知道，反正看着都挺开心的。 几个大人在一旁看着，也被他们给逗乐了。 “果然，一个孩子还是太孤单了，两个正好。”罗筱柔笑眯眯地下结论。 张妈立马笑着附和，转而讨论起如今的年轻人不愿意生二胎的问题。 向暖生了汤圆之后，就是有心想再生也不行了，一方面是不符合政策规定，牧家人是绝对不干违反政策的事情的；另一方面牧野被她产后大出血的事情吓怕了，说什么都可能不同意她再次冒险了。 不过，有果果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小公主，还有汤圆这个小猪仔，她已经很满足了。再多一个，她还真吃不消。 向暖戳了戳牧野的腰，笑道：“要不咱们再生一个呗？你看孩子多，多热闹啊。” “你是想让爷明天就去做绝育手术吗？” 向暖将脑袋靠在他手臂上，咯咯地笑。其实，产后大出血吓坏了牧野，她又何尝不是？比起多一个孩子所能带来的快乐，她更愿意跟牧野长相厮守。何况，这辈子能有一个汤圆，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余下的，便只望身边的这个人能够高高兴兴出门，平平安安回家！ 正想着，向暖衣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第445章 你这是上瘾了？ 电话是高逸尘的秘书季诺打来的。 季诺也不是荣城人，他虽然在荣城有房产，但家里的老人都在老家，过年自然也是要回老家的。 明天就是除夕了，所以季诺定了今晚的车票回老家，临走前却放不下高逸尘。 若是平常，高逸尘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自然是不需要季诺这个秘书为他担忧的，只不过这位大boss今天早上就发高烧，虽然去了医院，但到现在还没退下来。他又是个劳碌命，顶着高烧还一整天都在忙碌。发烧的人本来就没胃口，何况他的胃本来就不好，这一天下来几乎没吃什么，连带着胃病都要犯了……季诺认为自己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给他打电话。你放心回家吧，祝一路顺风。” “谢谢。” 挂了电话，向暖侧头望向牧野。“我哥的秘书打来的，说他早上就开始发烧，到现在都没有退烧，而且胃病好像也犯了。” “要过去看看吗？” “要不，你陪我跑一趟？” 牧野自然没什么意见。“先吃饭，然后让张妈拿保温桶装点吃的带过去。他老光棍一条，想必不会动手做饭。” 向暖被“老光棍”这个称呼给逗乐了。高逸尘是光棍没错，但还没到“老”的程度吧？ 计划赶不上变化。 牧野刚放下筷子，就接到了队里打来的电话，最近正瓶颈的一个案子突然有了进展，需要他马上赶回办公室。 “你去忙你的吧。不过，记得注意安全，我们等你回来。” 牧野吻了吻她的脸。 夫妻两各自开着自己的车，先后驶出大院，然后朝着不同的方向飞驰而去。 至于小吴，毕竟年关了，他们总得放人家回去过年，否则就太不近人情了。 从大院到高逸尘所在的风雅阁距离有二十多公里，但道路畅通无阻，向暖很快就到了小区门口。 为了营造春节的气氛，小区门口特地装饰了一番，喜庆的灯笼和中国结随处可见，还有几条醒目的祝福语，倒也挺像那么一回事。 向暖熟门熟路地拿卡进闸，然后沿着灯光昏暗的小区道路将车缓缓地开到高逸尘所在那栋楼的楼下，找了个临时车位将车停好。 荣城的大街小巷空了，小区里也差不多，那些窗户大多都是黑的，小区道路上也几乎无人走动。 向暖一边拿起保温桶，一边抬头看向501的窗户。 还好，灯光是亮着的。 因为没有钥匙，也碰不上刚好进出的左邻右里，向暖只得按门铃。可门铃响了好久，还是无人应答，让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只有灯亮着，人已经出去了？还是烧迷糊了，听到门铃响也爬不起来？ 向暖只得又按了一次门铃，快要响到结束的时候，总算是有应答了。 “喂？” “是我，向暖。” 高逸尘倒是没问她怎么会来，直接给她开了门。想也知道，打小报告的除了季诺也不会再有别人了。 向暖拎着保温桶，一口气爬到五楼。 501的门敞开着。 向暖进门的时候，高逸尘正靠在沙发里，身上套了一件长款羽绒服，昏黄的灯光下仍可以看出他脸色有着不正常的潮红，头发也有点乱，明显是刚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的。这样的他，跟平常那个精英范儿的高总简直有着天差地别，仿佛年龄都小了好几岁。 “烧还没退吗？吃过晚饭了没有？” 高逸尘不说话，就那么靠在沙发里，眼睛半开半合，似乎目光都是涣散的。 向暖无奈地叹一口气，随后抓起茶几上放着的额温枪，对着他的额头测试了一下。 “三十八度九。退烧药吃了没有？” “吃了。”饶是高逸尘这样的大男人，烧了一天一夜也不免有点虚软，说话也有些有气无力的感觉。 向暖眉头皱得更厉害。“既然烧不退，怎么不去医院？” 也不怕烧成傻子！ “去了医院也没用。发烧这东西，没有什么灵丹妙药，都有这么个反复的过程。” 这一点，向暖倒是认同的。她经常照顾孩子，很是清楚发烧是很容易反复的，有时候甚至连着一个星期都没能彻底稳定下来。 “那你吃东西了吗？” 高逸尘摇头。季诺将他送回家，他一进门就直接倒床上躺着，整个人昏昏沉沉，最后还是被门铃给吵起来的。 “我带了饭菜和汤，你吃点吧。发烧了胃口确实不好，但多少要吃点东西，而且你胃也不好，小心胃病又犯了。” 高逸尘没吱声。 向暖动手打开保温桶，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在茶几上摆好。 张妈做的饭菜自然是不错的，只不过可能不是很适合发烧的人胃口，所以高逸尘瞥了一眼，皱着眉头，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你要是不想吃这些，我去给你做吧。喝粥怎么样？还是你想吃别的？” “那就喝粥吧。” 向暖将拿出来的饭菜又收回保温桶里，只留了一碗汤。“你试着喝一点，我现在就去煮粥。” 高逸尘的冰箱里没什么食材，好在煮粥也不需要多少材料。 向暖先淘了米，加了水放锅上熬着，然后才动手准备其他的东西。她毕竟在厨房混了那么多年，熬一锅粥自然是难不倒她的。 高逸尘依然靠在沙发里，姿势基本没变，只是将脸转向了厨房的方向。玻璃门没有拉上，厨房里的一切都在他的视线之内。 不管平常是多沉静高冷的人，生病的时候都会比较脆弱，高逸尘也不能例外。此时此刻，在他发烧烧得神志昏沉，胃里恶心难受甚至隐隐作痛的时候，厨房里有个人为自己而忙碌的感觉实在太美好，仿佛一下子找到了某种依靠，可以放纵自己变得软弱。如果不是理智勉强还在，他或许会忍不住冲进厨房去，抱住那个混身散发着平和气息的女子。 高逸尘抬手遮住眉眼，嘴角勾起苦笑的弧度。恍惚间，又想起自己当初有眼无珠，居然被向晴给蒙骗了那么久，放着明珠不要非把一颗烂石头当宝贝！然后又想起久远的记忆里，那个跟向晴有着六七分相似的人……时间过去真的太久了，很多东西都已经模糊不清了，也早该放下了…… 向暖很快就把所有的材料到准备好了，将必须久煮的部分放进锅里一起熬，其他的则留着根据时间往里添加。 她走出厨房，看到高逸尘靠在沙发里，手遮住眼睛，像是睡着了。生病的人脑袋很容易就昏昏沉沉，但想要睡着可不容易，她也就放轻了手脚，小心地在他旁边坐下。 高逸尘自然没有睡着，只不过没睁开眼睛，就这么安静地听着向暖的动静。待她坐下，鼻尖里立马窜入几缕淡雅的清香，那应该是沐浴乳的味道。 “你过来这里，牧野知道吗？” 向暖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知道啊。他本来想跟我一起过来的，但是临时被叫回队里去了，所以我只好自己过来了。” 说着，向暖又拿起额温枪，对着他的额角测试了一下，还是三十八度九。 高逸尘放下遮住眉眼的手，笑了笑，道：“哪里有这么快就能退下来？” “你还有心情笑。你去洗个热水澡吧，没准能发发汗。要是还不退烧，就真的要去医院了。”虽然去了医院也不见得就能退烧，可是有医生护士在，起码不容易发生烧傻的情况。 高逸尘没接话，过了一会儿倒真的站起来，揉着眉心进了浴室。 向暖见了轻轻吐一口气，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换了好些频道都没兴趣，最后干脆看动物世界。 高逸尘洗了一个热水澡出来，倒真觉得整个人松快了不少，脑袋都不像之前那么昏沉了。 “你抱一床被子出来，在沙发里躺着吧。粥很快就好。” 高逸尘难得像个孩子一样听话。 向暖见碗里的汤没怎么动，知道他实在没什么胃口，于是起身又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多喝点水。” 高逸尘接过杯子，一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一边问些跟汤圆有关的事情。 提到汤圆，向暖的表情立马鲜活了起来，而且她也有意哄高逸尘开心，就把汤圆所有的糗事趣事都给翻了出来，甚至还有果果的。 高逸尘安静地听着，偶尔给点回应，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望着近在咫尺、气质温和的向暖，他想自己是真该找一个人了，却不知道去哪里找。逸飞的总裁要找个女人是真不难，可如果他只是高逸尘呢？ “粥应该好了，我去看看。” 向暖将切碎的青菜丢进锅里，搅拌搅拌，一锅清淡的青菜肉粥就好了。 高逸尘很给面子地吃了一碗，吃得额上挂满了汗珠。 等他放下碗勺，向暖又拿起额温枪测试了一下，随即惊喜地叫了起来。“三十七度二，很快就能退烧了。” “嗯。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你一个人能行吗？” 高逸尘失笑。“我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又不是小孩子。还是，你当妈当上瘾了？” “我还不是担心你吗？什么时候你给我找个嫂子，我保管懒得理你！” 高逸尘没接这话，只是道：“回去吧，孩子们在家里等你呢。” 时间确实不早了，向暖跟老妈子似的叮嘱了一番，这才起身离开。 “你自己上点心，要是还烧就去医院，给我打电话也行。” “是，向老妈子。”高逸尘终究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手，伸出去在向暖的头上揉了两下，倒也不敢贪恋。“快走吧，开车小心点。” “放心吧，我开车稳着呢。你赶紧进去，发烧不能吹风的。明天我再来看你。” “明天是除夕，你就别乱跑了。”小笨蛋，还真把他当小孩子了！“还有，你再这么‘依依不舍’下去，我可就真不让你走了啊。” 第446章 可是我心疼你 向暖回到家里，立马给高逸尘打了个电话，一方面报平安，一方面问他烧退了没。 高逸尘很上道，直接给她发了一张额温枪视窗的照片，上面显示的是三十六点八度。 至于他测试的是身上哪个位置，向暖就不得而知了。 当天晚上，牧野没有回来休息，只发了一条信息告知向暖。 向暖一个人睡在大床里，一整夜都在迷迷糊糊地做梦，一会儿是向玉林站在刘秀青的墓碑前，一会儿是高逸尘烧得脸色潮红靠在沙发里，一会儿是牧野在战场上冲锋陷阵……醒来的时候，身体比睡之前还要疲惫，脑子也昏沉得厉害。 这些都不算什么，怕就怕牧野除夕夜还要出任务！ 走出房间的时候，向暖有些哈欠连天，眼底的青黑更是明显，连果果都发现了。 “妈妈，你怎么一直打哈欠啊？” “因为妈妈昨天晚上没睡好啊。” “为什么没睡好啊？是不是弟弟不乖？” 汤圆这就冤枉了，他昨晚可是跟奶奶睡的，没向暖什么事儿。“不是，因为妈妈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梦到了怪兽。” 果果立马摆出一个超人的姿势。“妈妈别怕，我是超人，我会把怪兽打跑的。” “果果真棒，妈妈爱你！”向暖搂着她，在她香喷喷的脸蛋上亲了两口。“果果吃早餐了吗？” “吃了。” 向暖摸摸她绑得十分漂亮的辫子。“真乖。那你去陪汤圆玩吧。” “好的，妈妈！”果果踏着小马跳的步子去找弟弟玩儿了。自从有了汤圆，她都不爱出门了，就喜欢围着汤圆转圈儿，哪怕汤圆不怎么搭理她也能乐在其中。 向暖望着她的背影失笑，然后进了厨房。她打算直接在家里熬了粥带过去给高逸尘，免得到了那边才慢慢开始做，人都给饿坏了。 “张妈，可以多准备一点饺子吗？我想送一点过去给我爸，他一个人过年，也不知道会不会动手准备这些。” “放心吧，夫人早交代了。” 向暖听了，心里对婆婆大人说不出的感激。“那就辛苦张妈了。” “你这孩子，自家人还客气什么？找打！” 向暖呵呵地笑了几声，说了几句撒娇的话，吃过早餐就拎着熬好的粥出了门。 今天运气比较好，向暖到门口的时候，刚好有个老人家从里面出来，免去按门铃了。 因为时间不早了，高逸尘也已经起了床，只不过是刚刚起，还没吃东西。值得高兴的是，他烧也退了，虽然精神还没完全恢复，但至少不像昨晚那样有气无力了。大过年的还生病，那可就真的郁闷坏了。 向暖见了也高兴，洗了手将粥拿出来，催促他赶紧吃了。 高逸尘这会儿也有点胃口了，自然不会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只是催着向暖赶紧回去。“不是要准备年夜饭吗？还不赶紧走？” “不急，家里有张妈呢。你今晚打算怎么过？” “对我来说，美食早就没什么诱-惑力了，所以就这么过吧。”他倒是想感受一下团圆的热闹与快乐，可惜只能是妄想。 这哪里是美食不美食的问题？ 如今他们也算是亲人了，但向暖对高逸尘的家庭背景还是完全不清楚，而且也从来没见过他的家人，一个也没有。她不是不想问，却又怕触碰到他的痛处或者禁忌，便只能一直忍着。 大概是从向暖的欲言又止了猜出了向暖的心思，高逸尘又加了一句。“除了你，我没别的亲人。” 他的语气淡淡的，但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心疼不已。 向暖不知道怎么接话，转而道：“我去一趟市场，买材料回来给你做点饺子吧。” “不用了，你回去吧。向暖，你不是我妈，懂吗？” 向暖咬了咬嘴唇，道：“都说长姐如母，你就当我是你妈好了。” 高逸尘哭笑不得。就算长姐如母，可她比他小是事实吧？ “我都一把年纪了，你还真当我是小孩子啊？你这心也操得太宽了点。” “可是我心疼你。” 一句话让高逸尘失了声，甚至喉咙紧缩，胸口发酸。 他一路走到今天，怕他的人很多，佩服他的人很多，仰慕他的人只怕也不少，却从来没有人心疼他，除了遥远记忆里的那个人，便只有眼前这个女子…… “哥，我曾经一个人过了好多年，我比谁都清楚孤独的滋味。别人都热热闹闹，只有自己孤孤单单地徘徊在外，感觉就好像被全世界遗弃了似的。我是个女人，难受了还能哭，可你是个男人……”“ “别说了！”高逸尘突然高声呵斥。她再说下去，他那点理智恐怕就要完蛋了，到时候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举动来。 向暖被他吓得愣住了，一脸无错地望着他，连嘴巴都忘了合上。 高逸尘有点自责，赶忙放低了音量放软了声音。“你呀，就是想太多了。别人都觉得我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就你傻乎乎的觉得我可怜。” 就算钱再多，身份再高，也弥补不了某些方面的缺失！ 这话向暖没有说出口。她刚才有些冲动了，如今冷静下来，就不好意思再往下说了。 “你说你是我哥，是我的后盾。那我这个做妹妹的为你准备一顿年夜饭怎么就不行了？还是‘你我是亲人’这种话，只是随便说说，根本不当真？” 高逸尘拿她没办法，只好由着她。 最后，向暖不仅给高逸尘做了一大盘饺子，还做几个菜。四菜一汤，外加一盘饺子。汤放中间，其他的五样围成一圈，摆成了一朵花的形状，看着就很有食欲。 将保温罩盖上，向暖拍了拍手。“搞定了。” 高逸尘亲自将她送出小区门口，看着那辆小巧的车子消失在前方的拐角，强忍着追上去的冲动。 向暖回到大院，牧野已经回来了，一家子正在热热闹闹地包饺子。当然，汤圆除外。 果果用面粉将自己糊了一脸，看着就跟一只小花猫似的，表情倒是十分认真，捏出来的东西形状千奇百怪，让人忍俊不禁。她自己玩得高兴，几个大人也看得高兴，就连汤圆都手舞足蹈。 向暖发现没自己的地儿了，干脆洗了手去抱汤圆。 等饺子包好，张妈又做了几个菜，让向暖带去给向玉林。 牧野陪着向暖一起跑了一趟。 到了向玉林那边，果然是冷锅冷灶，别说喜气，就连生气都没有。 牧野只在屋里呆了一小会儿就以抽烟为由出去了，将空间留给父女俩说几句悄悄话。 “你真的不恨我们吗？” 向暖摇摇头。“不恨。就算曾经有过，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爸，我们都忘记过去那些事情，以后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向玉林没说话，只是将脸埋在掌心里，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他们倾尽所有去爱的向晴，除了给他们添麻烦之外，什么都没做过。反倒是他们从来没给过什么关爱的向暖，即便在被他们深深伤害之后，还愿意照顾他……他们到底错得有多离谱！ “对不起，对不起……” “爸，你别这样。” 向玉林良久之后才面前恢复了平静，只是刚刚当着向暖的面哭过，莫名的觉得尴尬，于是催着向暖回家去吃团圆饭。“……牧野还在外面等着呢，别让他等急了。” 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他们确实应该回去吃年夜饭了。 向暖叮嘱了几句才出了那道门。 回到家里，张妈和罗筱柔已经把饭菜都准备好了，摆了满满的一桌子。空气里飘着食物的香味，诱-人食指大动。 电视里播放着跟过年有关的喜庆节目，一片锣鼓喧天，热闹得不行。 躺在摇篮里的汤圆听到这动感十足的音乐，也跟着舞动手脚，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单音。 “汤圆，汤圆，姐姐跳舞给你看好不好？” 被问的对象懵懂无知，手脚倒是舞动得欢快。 果果就当他是同意了，于是就着电视里的音乐跳起舞来。她在这方面有天赋，又在舞蹈中心学过，自己编出来的舞蹈倒真像那么回事，赢得了一片赞叹之声。 “好啦，开饭咯！” 果果立马趴到摇篮边，欢快地叫道：“汤圆，汤圆，起来吃饭啦。” 汤圆抓住她的一根手指头晃来晃去，嘴里发出“噢噢”的声音。 果果喜欢得不得了，在他胖嘟嘟的脸上大大地亲了一口。“汤圆汤圆，姐姐最喜欢你了！” “噢噢噢……” “看这姐弟两，感情多好啊。”罗筱柔笑呵呵地说道。今年牧家如愿添了一口人，她心里可是乐开了花，每天忙得团团转也不觉得辛苦。 向暖笑眯眯地接话：“主要是果果这个姐姐太棒了！果果肯定是个好姐姐，至于汤圆，估计是个捣蛋鬼。” 说着，她含笑瞥了牧野一眼，像是在说：没办法，基因遗传么。 牧野偷偷地在她腰上挠了一下，丢给她一个“今晚你给我等着”的眼神。 今年的年夜饭是牧家多年来最美满的一顿，说什么都不足以表达这份美好。 牧高峰端着酒杯敲了敲桌子。“啥也不说了，只盼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干杯！” “新年快乐！天天都快乐！” “祝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新年快乐。啊，还有汤圆！” “……” 酒足饭饱，一家人就转移到沙发那边去观看春晚，顺带嗑瓜子聊天。 汤圆在吵闹的音乐里像一只小猪似的呼呼大睡，疑似将它们都当成了催眠曲。 向暖和牧野昨晚都没睡好，所以早早地回了卧室，准备洗澡歇息。 当然，除夕夜这样的好日子，加上酒正酣，牧野不可能不做点什么。 向暖被他压在镜子前一遍一遍地弄，羞耻到极点又说不出的刺激，最后差点儿没昏死过去。意识飘远前，她脑子里闪过的是那句：只盼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万家欢腾的日子，夜深人静的时候。 高逸尘独自一人走在小区里，听着从别人家窗户飘出来的春节联欢晚会的声音，静静地品尝着一个人的孤单寂寥。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眼前出现的却是那张浅笑未消的俏脸…… 新年快乐。 第447章 不要问男人行不行的问题 牧野在缉毒大队上班，比起在部队那些年，空余时间确实多出许多，但也只是相对而言。 春节期间难得有这么几天假期，对向暖来说已经是惊喜了。只不过有个还未满两月的汤圆，假期也不适合出门游玩，于是便窝在家里像老夫老妻那样一起看电视聊天，情到冲动之处就装模做样地溜回卧室做点儿童不宜的事情。运气不好的话，途中果果会突然跑过来猛拍门扇，气得牧野狠狠地磨牙。每当这个时候，向暖都会将脸埋在枕头里笑得全身一颤一颤的，换来的是某人无视敲门声，将她好一通折腾。 年初二，牧高峰和罗筱柔带着两个孩子去拜访亲友，四口子浩浩荡荡地出了门，很是热闹和喜庆。 张妈也有自己的去处，早早地收拾得整齐漂亮，摆摆手拎着小包走了。 牧野和向暖难得清闲下来。 向暖舒适地靠在沙发里，侧头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笑道：“我怎么有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不怕，爷要你。” 向暖清脆地笑出声来，屁股挪了一下，然后就将脑袋枕到他结实的臂弯上。“考虑清楚了？货物既出，恕不退换哦。” “免费维修总可以吧？” “修什么修？你就不会爱惜一点吗？” 说完，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难得的二人世界时间，就这么在家里窝着也不是不可以，但总觉得有点浪费。于是牧野眼珠子一转，几秒钟之后拍案定论：去郊外的一个农家乐消遣一天。 向暖性子本来就软，到了牧野面前那就是一团棉花，想怎么**都请随意，自然是不会跟丈夫唱反调的，换了衣服欢欢喜喜地跟着出门。 司机自然是牧野来做，男人大丈夫四肢健全、体魄康健，怎么能累着自己的媳妇儿呢。 向暖坐在副驾驶座，抱着丈夫准备的一袋子零食水果，一边吃一边跟着音乐摇头晃脑，简直快活塞神仙。 牧野稳稳地操控着车子，偶尔侧头看一眼身边乐在其中的傻女人，眼里的锋利便又少了几分。 道路四通八达，路上车少人少，越野车跑出了跑车的速度，一路风驰电掣地朝着目的地飞奔。谈笑间，已经能远远地看到农家乐的大门了。 农家乐的客源基本都是生活在荣城的人，他们在周末或者小短假到这里来看一看山林，吹一吹山风，吃一吃农家菜。 今天才刚大年初三，大家都忙着走亲访友，来农家乐玩儿的人少之又少，只有寥寥那么十数个春节来荣城旅游的外地人。 农家乐是圈了一片山林而成，占地面积很宽，青山绿水也保留得很完整，只在林子里简单修了清幽的小道，方便客人走动。 向暖和牧野对钓鱼、打球、打麻将这些娱乐活动都没什么兴趣，直接牵着手往林子里走。 林子里曲径通幽，偶有不畏严寒的小花迎风摇曳，空气里是泥土和树木混杂在一起的芬芳……处处透着一股安宁的气息。 向暖一边感受着十指相扣处的温暖，一边感受着冷风扑面的清爽，心情在安宁之余又多了一份无法形容的愉悦。 “看，那里有个鸟窝。”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激动的语气。“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小鸟……” “没有。” “你怎么知道？” “用耳朵听就知道了。” 向暖于是踮起脚尖，揪住他的耳朵半真半假地研究了一番，然后笑嘻嘻地说：“莫非牧先生长的就是传说中的顺风耳？” 牧野但笑不语，经过一棵两人才能合抱的大树时，突然侧头问她：“要不要到树上去坐一会儿？” 向暖果断地伸出双臂，等他半蹲下来，她立马趴到他背上，嘴里发出一声“驾”。 牧野背着她来到树底下，锐利的鹰目由下而上扫了一遍，然后退后两步，一跃而起，眨眼间就跟猴子似的窜上了他物色好的位置。 向暖再一次对他爬树的身手表示佩服得五体投地，也再一次怀疑部队里有一门训练课就叫爬树！ 这棵树的树干很粗，高度也十分傲人。 他们坐在树杈上，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周围的景致一目了然。 “我应该把零食也带过来的。”坐在高高的树梢上吃零食聊天赏风景，怎么看都是美事一桩。 “我去拿过来。” 向暖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他已经麻溜地窜下去了。她愣了愣，哈哈笑道：“我在想，要是让你跟猴子来一场爬树比赛，没准你能赢。” 牧野哭笑不得，迈开流星大步去给媳妇儿搬零食。 “哈哈……”向暖自己又乐了一会儿，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了才收回视线，笑眯眯地欣赏眼前的景致。 有人说过，幸福的人看什么都是风景。 向暖觉得这句话简直是真理，比如现在，她就是看哪儿都觉得好，包括地上那些枯枝败叶甚至烂泥。就在她陶醉于自己的心情时，耳朵疑似听到了什么动静，她正打算找寻一下声音来源，却发现某人已经近在咫尺了。如果不是他怀里抱着一袋子零食，她都要怀疑他其实压根没走，只不过找了个树叶繁茂的位置躲起来而已。 “你确定你不是事先在树下挖了个洞将零食埋在那？” 牧野挑了挑剑眉，亲了她一口，打开袋子让她从里面挑爱吃的零食。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树梢，靠在一块儿吃吃零食聊聊天，一晃悠就到了中午。虽然吃了零食也不觉得饿，但还是去餐厅品尝了一顿传说中的农家菜。厨师的水平撇开不提，食材确实挺原汁原味的。 吃饱喝足，两个人继续沿着山间小道散步，不知不觉间就将农家乐的占地走了个遍。 最后在菜园子里摘了些新鲜的瓜果蔬菜，青翠欲滴的色泽，叫人见了就有好心情。 车子回到城里以后，向暖又让牧野绕到了向玉林那里。 几日不见，向玉林好像又瘦了许多，苍老也更加明显，仿佛他的生气也都随着刘秀青的离世一起急剧流走了。 向暖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却也无可奈何。心病唯有心药才能治，她手里可没有他要的药。 夫妻二人陪着向玉林坐了大约一个小时，实在受不了那种气氛，只好叹息着起身离开。 “爸，有什么问题或者有什么需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向玉林笑了笑，算是应了。 向暖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听进去了。反正年初六那天晚上，她突然接到了向玉林的短信，说他回湘城去了。 对向玉林而言，荣城不是家，湘城更没有家。可是湘城的某戒毒所还有个向晴，所以他最终还是要到那里去。 向暖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看到短信那一刻心里还是有点凉意。好在她还有丈夫孩子需要照顾，并没有太多闲暇的时间来胡思乱想。 初七中午，向暖应邀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去风雅阁跟高逸尘吃饭，理由是舅舅要给外甥发红包，你敢不来？ 高逸尘是真的有心，特地给果果准备了不少适合她年纪的玩具，让她一进门就高兴地扎进玩具堆里，连抬头赏个笑脸都没时间。 给汤圆准备的是一个音乐风铃，悬在半空中边转动边播放音乐，汤圆躺在那一伸手就能够到风铃上形状各异色彩鲜艳的零部件。 向暖一下子就从奶妈的角色里解放出来，只需要靠在沙发里吃零嘴看电视就行了。 至于午饭……高逸尘是今天的大厨。 向暖原本以为他会让酒店直接把饭菜送过来，得知他亲自下厨，忍不住用带着怀疑的眼光看他。“你行吗？” “别问男人行不行的问题。”丢下这句话，他就捋起袖子进了厨房。 向暖咬着嘴唇笑，十分认真地考虑要不要进去帮忙打下手，否则她担心最后会直接变成吃晚饭，因为高大boss看起来实在不像是能够在厨房重地游刃有余的人。 事实证明，人不可貌相。 向暖溜达进厨房，看到高大boss切菜的动作就知道，他真不是十指不沾水进了厨房只会制造灾难的那种公子哥儿。 “高总，请问你能不能告诉我，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高逸尘挑眉笑问：“怎么，后悔没选我了？” “那倒没有，我家牧长官也是上得厅堂入得厨房上得战场的。” “要不要这么打击人？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向暖依靠在案台边上，摇头晃脑。“不能。谎言这种东西害人害己，还是不要的好，我可是社会主义好青年。” 高逸尘见了，直想将手里的菜叶子糊到她脸上去。 向暖呵呵地笑，嘴里吃着零食，暂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她去世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错失了什么……” 高逸尘很突然地开口，叫向暖有些猝不及防，含在嘴里的半颗蜜枣吞也不是，含着也不对。 “她其实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比你还容易满足，哪怕我抽空给她煮个白水蛋都能让她高兴半天。可惜，那时候我不懂。等我懂得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我学做菜是为了她，在她去世之后，是不是很讽刺？” 向暖没有接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关于过去，关于一个逝去的人，这个话题太沉重，让人轻易不敢开口。 “你说得对，我是应该找个人了，可我不知道去哪里找这样一个人，在我错过了她，又错过你之后。” 他才三十岁出头，正是男人最金贵的年纪，可他经历了太多的浮沉进退、人心变幻，早已经很难相信别人了。何况，人世间最难求的便是一颗真心。 第448章 想老公给你报仇雪恨？ 美好的爱情和幸福的婚姻是大部分人所渴望的，但真能得偿所愿的又有多少？ “一定会有那么一个人的。”向暖只能这么说。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坚信的。看，她不就遇到牧野了吗？ 高逸尘笑了笑。“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好了，动动你金贵的手指头，帮我剥几个蒜头。” “好。” 饭桌上，高逸尘喝了酒，也不知道是醉了还是本来就想找个人说说，反正他又陆陆续续地说了一些关于那个“她”的事情。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那话里话外的悔恨之意，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向暖越发觉得他可怜。一个人背负着悔恨自责这样沉重的感情过日子，就跟每天带着镣铐生活一样，可想而知有多辛苦。后者要解开比较简单，毕竟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利器。前者若想要卸下，能依靠的只有悠悠岁月。 后来高逸尘大概也察觉到自己有点失态，于是赶紧将话题转移到了孩子们身上，还将果果给逗得咯咯直笑。 晚上牧野回家，向暖自然而然地跟他说起这些，最后感慨万千地加上一句：“幸亏我运气好，早早地遇见了你。” 牧野见她这副傻乎乎又多愁善感的样子便觉得心疼，搂着她亲了又亲，最后两个人滚到一处，用最直接的方式来诉说对彼此的情意。 一岁之内的婴孩都是一天一个样的，汤圆也是这样。 牧家人的日子就在汤圆的一天一个样里悄然溜走，不知不觉又到万物复苏、百花盛开的时节。 年后，向暖去幼儿园报到的时间明显多了，一方面是觉得自己不能总是做甩手掌柜，另一方面是闲不住。汤圆有张妈和罗筱柔照顾，偶尔牧高峰也来分一杯羹，还真没多少地方需要她操心的，如此一来，她都快闲出毛病来了。 对此，一个人辛辛苦苦带孩子还要洗衣做饭的李晓敏羡慕嫉妒得直磨牙，没事儿就感慨“同人不同命啊！选老公绝对是个技术活！”，偶尔还开玩笑说要把郑魁退货。 郑魁每次听了都哭笑不得，但也从来不当真。李晓敏爱不爱他，那是一个眼神就能看出来的事情，他又不是傻子。 眨眼间，时间来到了五月。 向暖再一次见到了向玉林，这一次，他是为向晴而来的。 向晴在戒毒所戒毒成功，已经出来了。 对向玉林来说，这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戒毒生涯并没能让向晴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她的性子跟从前相比也没什么改变。向玉林担心她很快就会重新吸毒，甚至又去借高利贷，所以想通过向暖求牧野帮忙，看有什么办法可以预防这种情况发生。 “爸，我不能替代牧野答应你，但这件事我会跟他说。只是有一点，我得事先说明白，以向晴的性格，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他才会来找向暖帮忙，因为他实在拿向晴没有办法了。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行不通，那么有用的就只能是铁腕手段。这样一来，向晴肯定得受点罪，你舍得吗？如果你舍不得，我会跟牧野说明白。若是他没有温和有效的法子，那你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在向暖看来，对付向晴这样的人根本没什么温和的法子，因为连监狱和戒毒所吃的那些苦头都不能让她脱胎换骨，那就只有铁血手段才可能凑效。而且以牧野的处事风格，对付向晴这种人，就算有温和的手段他恐怕也不会用，非得让她吃足苦头才行。对付心肠歹毒的人，他可是从来不会手软的。 “这……”向玉林明显愣住了，他只想着牧野或许会有办法，却没想这么多。向暖这么一提，他不由得担心他们会不会借机报仇，将向晴折腾得生不如死，顿时就犹豫起来。 向暖完全不知道向玉林已经有了这样叫人寒心的揣测，只当他是舍不得向晴吃苦受罪，于是又劝道：“爸，我知道你宠爱向晴，但是你不可能护着她一辈子的。如果她的性子不改，迟早有一天她会将自己彻底毁了，到时候就不是吃点苦头的问题了。” 向玉林立马想到向晴之前借高利贷，差点儿被人剁了一只手的事情。如果哪天她又去借高利贷，他拿什么给她还？到时候人家要打要杀，他又怎么可能拦得住？ “只要能让她改改性子，像普通人一样过些安稳的日子，你们用什么办法都行。不过，应该不会用折磨身体的法子吧？” “爸，你想哪里去了？我们想的是教人改过自新的办法，又不是古时候的监狱，还用严刑拷打那一套。” 向玉林尴尬地笑了笑，端着茶杯连着喝了几口，才犹豫着问：“向暖，你恨向晴吗？她三番四次伤害你，你应该恨她吧？” 向暖一愣，然后点点头，实在不想说什么违心的话。“恨过。但现在，她离我的生活太遥远，我都快不记得她了，也就无所谓恨不恨了。我肯让牧野帮忙，也不过是看在看在你的份上。我自认也是你的亲人，但我清楚，我在你心里的位置根本不可能跟向晴相比，她才是你一辈子割舍不下的牵挂。” “不是的，我——”向玉林一脸窘迫地想要解释。 向暖却不想听，因为她很清楚他会说些什么，也知道这里面有多少的真心。 “爸，我不是要跟你计较什么，这个事实我也早就认清楚了。我想说的是，既然如今她是你心里唯一的亲人，我也希望她能好好地陪着你过些快乐的日子。” 而我有我的幸福，早就不再卑微地奢望你能多看我一眼了。即便我如今在你心里真有了那么一丁点位置，可一旦我跟向晴有了冲突，你照样会毫不犹豫地舍弃我。这样廉价不牢靠的感情，我还有什么必要去奢求？ 向玉林似乎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于是抱着茶杯好一阵沉默，最后也只说了一声“对不起”。 这次向暖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但关于向晴的事情，既然她答应了，自然是要跟牧野开口的，至于牧野愿不愿意管，那完全看他的意思，她绝对不会多说。 吃过饭，向暖亲自将向玉林送到入住的酒店，然后才离开。 晚上，夫妻两个一番*之后，向暖才偎依在牧野怀里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跟他说了。“……我就是传个话，要不要管你自己决定就好，千万不要因为我而为难。” “管，为什么不管？” 咦？向暖完全没料到他这么干脆。“我以为你会拒绝呢。” “为什么要拒绝？” “那你为什么要管？” 牧野的理由实在是再简单不过。“向晴那种人就是社会不稳定因素，跟个不定时炸弹差不多，有机会当然要把她拆除。” 竟然是这个原因！ 向暖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她怎么就忘了，他是心里装着家国天下的人，看问题的角度怎么可能只管什么儿女私情？ “好吧，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牧野挑眉，似笑非笑。“怎么，你想公报私仇吗？想让老公帮你报仇雪恨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有什么好处，嗯？” “牧长官，我发现你如今是无利不起早啊。”向暖笑着戳他的胸口，接着又凑上去咬了一口。这一咬，无疑是撩到了男人的痒处，下一秒就被翻身压下，这样那样的又折腾了一番。 结束的时候，向暖已经连眼皮子都掀不开了，自然也不记得问他打算用什么法子医治向晴的神精病了。 第二天晚上，牧野抽空跟向暖去见了向玉林。 饭桌上，向暖基本没怎么说话。这件事她既然交给了牧野，就打定了主意要做甩手掌柜。 牧野见向玉林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敲打敲打他，要他同意在向晴彻底脱胎换骨之前，他不能见向晴。 “……你要是担心我会故意给她罪受甚至弄死她，你可以考虑放弃这个决定，我没什么意见。” 他接了这个烫手的山芋完全是为社会着想，而不想对向玉林负责。若是向玉林三头两天的要求见向晴，见她受点罪就哭哭啼啼的求情，他会想杀人的。 弄死她。 这三个字让向玉林浑身一颤，脸色都有些白了。他很清楚，牧野要真想弄死向晴，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他出手。 见向玉林这般反应，知道他一时半会也下不了决定，牧野不想奉陪了。 “你考虑清楚了再跟我说。时间不早了，向暖，我们回去。” “哦。” 回去的路上，向暖心情有点乱。“牧长官，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好像又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趁着眼前是红灯，牧野倾身捏住她的下巴，凑上去咬了一口。“以后再跟我说这种客气话，我tm干死你！” 向暖被如此黄暴的语言给惊得身子一颤，睁大眼睛瞪着他，活像他脑袋上长了两只犄角一样。 某人又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用十分危险的语气问：“记住了吗？” 向暖立马点头如捣蒜，无比识时务。 结婚几年，对某人在床上整治人的手段，她再清楚不过。虽然说最后归根结底还是享受到了，但那过程真的太惊心动魄刻骨铭心了，她一点都不喜欢哭着求饶说些简直不能再露骨的话，更不喜欢被逼着做出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羞愤欲死的动作。 某人满意地点点头，摸了摸她的脑袋。“乖。” 第449章 彻底死心了 第二天，向玉林就给向暖打了电话，放弃了原本的计划。不过他的表达很委婉，说是觉得这样太给他们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 向暖再一次清楚明白地意识到，向玉林依然没有把她当成亲人，所以对她和牧野没有一点信任，认定他们会借机报复向晴。 该彻底死心了。 就这样吧，以后也没必要再有什么联系了。 向暖默默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也不想跟向玉林多说什么，敷衍了两句就挂了电话。但心情还是有点糟糕，幸亏汤圆在一旁咿咿呀呀地卖萌，看着他天真可爱的模样，什么烦恼都可以抛诸脑后。 既然人家没把她当亲人，她又何必为了一个外人不开心？ 牧野回家之后，向暖就把向玉林的意思跟他说了。“……既然人家不需要咱们多管闲事，那咱们就乐得无事一身轻，对吧？” 牧野知道她是被向玉林给伤了心，也没怎么安慰，只是摸了摸她的脸，又亲了两口，就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汤圆的身上。 半岁的汤圆刚刚学会坐，但已经是一副要祸害天下的架势了，任何够得着的东西都能成为他新奇的玩具，完全没有什么“该不该”“能不能”的概念。 有一次张妈和罗筱柔拿着青菜在客厅里择，他就跟发现新大陆似的，一双白胖的小手上下翻飞，一眨眼的功夫就将菜篮子里的青菜撒了一地，一边撒还一边嘎嘎地乐。撒完了还不过瘾，抓起一把青菜就往嘴里塞，吓得两位奶奶齐齐上阵把他按住，然后被他逗得差点儿没笑岔气。 为此，张妈和罗筱柔只要择菜就喜欢拿到客厅，特地诱惑汤圆。这种游戏都玩了一遍又一遍了，小的回回都表演得很卖力，大的也每次都看得津津有味。 只有果果觉得这样是不对的，使尽浑身解数想要教导这个熊弟弟什么是对错，可惜纯属对牛弹琴，她喊得声嘶力竭，人家只会嘎嘎地乐。 “汤圆，你再这样，我就不跟你玩啦！哼！” 对于这种威胁，汤圆也是有听没有懂，安静两秒，眨巴眨巴眼睛，继续调皮捣蛋。反正有那么多观众，他也不稀罕姐姐的捧场。 “唉……”果果像模像样地叹气，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将大人们又给逗乐了。 大人一笑，汤圆也就跟着傻乐，最后就是一屋子的欢声笑语。 “我不跟你们玩了，哼！”小公主果断地生气了。 向暖赶紧将她拉到怀里抱着，各种轻声细语地哄，直到她忘了刚才那一茬，又“汤圆汤圆”地喊个不停。 汤圆也不懂什么叫记仇，立马就被姐姐哄得团团转，一副唯姐姐鞍前马后的狗腿模样。 反正只要两个孩子呆在一起，基本上就不需要大人照看了，因为果果会把汤圆照顾得妥妥当当，什么不能碰，哪里很危险，她都知道。而汤圆只要有姐姐陪着就很开心，绝对不会哭闹找妈妈，以至于向暖经常觉得自己英雄无用武之地。 每当她这么感慨的时候，牧野就把她搂到怀里，一边下上其手，一边说：“他们不要你管更好，你只管我一个人就够了……” 向暖抬手啪啪地打他的手背，喘着气质问：“你的手摸哪儿呢？” 某人发出几声愉悦的低笑，不仅手没变老实，反而将嘴巴也派上用场，肆意地在她身上各处点火灼烧。 什么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确定说的是女人，而不是男人？ 向暖对此表示十分怀疑，她觉得自己这方面需求没有太大变化，但某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逮着机会就发-情！有时候睡到半夜，半梦半醒的时候，他也能突然就来了兴致，在黑暗中缠着她好一通折腾，就跟磕了药似的。 对此，向暖是又甜蜜又苦恼。自己的男人对自己热情不减，是个女人都想要。可偶尔她真觉得吃不消，她又困又累，他却兴致勃勃个没完，把她的“不要”当成是欲迎还拒。她实在弄不明白他每天都这么忙了，精力都是从哪里来的。 为这事儿，向暖试着跟好姐妹李晓敏交流经验，当然，她表达得很隐晦。 李晓敏理解错了她的意思，以为她要表达的是“随着男人年纪上来，那方面的要求和能力都不如从前了”，于是对着她好友先是一番揶揄，接着就是一通安慰，什么年纪上来了身体机能肯定下降，什么工作压力大，什么年轻时候讲究数量上了年纪更注重质量……当然，还不忘分享她跟郑魁的情况。 向暖囧得不行，又不能告诉她是她理解错了，只能陪着笑猛点头，然后默默地擦汗。 最后，她只能归结为某人在部队里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体能实在太好了，一般的发展规律放在他身上是不适用的。当然，这话是绝对不能对着他说出来的，否则她绝对第二天只能在床上度过。 一晃眼就是十多天过去，又到了向暖的生日。 生日这天，牧野难得的休假。 对向暖来说，这就已经是最好的生日礼物了，其他的都不过是锦上添花，有没有都罢。 白天，牧野陪着向暖看电影逛街，去西餐厅听着钢琴进餐，像热恋的小情侣一样约会。 向暖甚至心血来潮想着学电视小说里那样去一回游乐场，不过天气实在有点热，以至于她拉着人都到了游乐场门口又想打退堂鼓了。 最后是牧野做的决定，游乐场还是要进的，只不过可以玩一会儿就出来，就不厚着脸皮跟那些小朋友们抢资源了。 即便如此，当两个人一起吃着冰棍混在一帮小朋友的队伍当中时，向暖仍忍不住脸有点发热，尤其是排在他们前面的小朋友还一直回头盯着他们看。 他们去坐了电视剧里约会必杀技之一的摩天轮。向暖还学着电视里那样，在摩天轮到达最高点的时候亲了牧野一口，亲完了自己哈哈直乐。“我们这样是不是特傻啊？每次在电视里看到这种情节，我都觉得傻里巴叽的，就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干这种傻事。哎，你什么感受？说说呗。” 牧野瞥了她一眼，将人一把勾过来又狠狠地亲了一通，末了舔着嘴唇道：“我觉得还不错。” 从摩天轮下来，向暖还拉着牧野去了鬼屋。这家游乐园的鬼屋布置得挺用心，至少对付向暖这种轻易不敢看恐怖片的人是够了。从开始到结束，她被吓得各种尖叫，甚至三番四次像树熊一样挂到牧野身上，嘴里大喊：“牧长官，救命啊！” 牧野对她这种自讨苦吃的行为表示很无奈，但还是很尽职尽责地在她扑上来的时候把人搂住，安抚的同时顺带吃个豆腐。 等从鬼屋出来，向暖的一头长发都乱成了鸡窝，衣服也是皱巴巴的，一副在里面被人狠狠蹂-躏过的样子。 “呼——吓死我了！不过，现在想想还蛮刺激的。” 牧野剑眉一挑。“要不再去玩一次？” 向暖立马拉着他就跑，惹得他逸出几声爽朗的低笑，还夹杂了一句“小笨蛋”。 晚上，他们给向暖办了个小型的生日派对，地点在牧家的一套别墅里。内容嘛，不外乎就是各种吃喝玩乐醉生梦死。 请来的也都是牧野和向暖交好的朋友，大家年纪都差不远，能玩到一块儿去。他们也都是聪明人，知道怎么让向暖开心。 向暖活了32岁，还是头一次过生日这般大费周章。这种生日派对，她只在小说和电视里见过。如今有人为自己这般费尽心思，说不感动那绝对是假的，所以当大家起哄让她跟牧野当众来个亲吻时，她难得厚脸皮一回，主动地勾住他的脖子奉上红唇。 在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喝彩声和掌声里，向暖有种喝了酒微醺的感觉，她知道自己是被一种无形的东西给灌醉了，那种东西名叫幸福。酒不醉人，但幸福让人易醉。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整齐划一的喝彩声。 向暖的手臂还勾在牧野的脖子上，见大家的呼声这么高，脑子一时发热，又热情地亲了上去，亲完了还忘情地喊了一句：“牧长官，我爱你！” “呼——”口哨声、尖叫声震天，差点儿没将屋顶给掀了。 向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面红耳赤，想挖个洞钻进去是不可能的，于是果断将脑袋往牧野胸口里一钻，直接就当了一只大鸵鸟。 牧野对这样的投怀送抱乐意之极，立马用力抱紧了，一向冷硬没有表情的脸上难得的流露出明显的笑意，一副中了几个亿的欢喜模样。 周围的朋友发出一阵善意的大笑。 向暖好不容易总算是敢露脸见人了，一边羞涩地笑，一边在心里喊：美色误人啊！不忍直视啊！ 尽管跟牧野一起去了好几回夜色俱乐部，但向暖依然是个不怎么会吃喝玩乐的人。不过她今天是寿星，大家都有意哄她开心，所以各种的藏拙，以至于一个个丑态百出，换来欢笑震天。 晚上十一点多，亲朋好友各自散去。 向暖和牧野将他们一一送出门口，然后就留在别墅里过夜。 二楼的某个房间，早早地被人布置成了蜜月房，就等着两位主人享用呢。 关了别墅的大门，牧野一把将向暖抱起来，一路跑上二楼，跑到主卧室的门外。“快，钥匙在我兜里。” 向暖就着这个姿势艰难地从他兜里掏出钥匙，摸来摸去的，差点儿没摸出火来。 “咔哒”一声，房门开了。 “愣着干什么？推门啊。” 向暖心跳噗噗个不停，深吸一口气才抓住门把，稍稍用力一推。首先送入眼帘的是撒满玫瑰花瓣的大床，尽显浪漫和旖旎。 “这……” 她过的是生日，不是洞房花烛夜吧？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用心的安排让她心跳加速，甚至有点口干舌燥。难怪那些有情趣懂浪漫的人总喜欢玩些花样，给人的感觉确实不一样。 牧野用脚将门顶上，抱着她走到大床边上，不过没将她放到床上，而是一路进了浴室。 恒温浴缸里澡就住满了水，水面上也飘洒着几片鲜艳欲滴的花瓣。 “咱们先洗个澡，然后再……” 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时间，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说一半实在太引人遐想了。再严重一点，估计就要喷鼻血了。 向暖的脸迅速地红了起来，堪比床上娇艳的玫瑰花瓣。 第450章 色令智昏，要不得啊 今夜这顿大餐自然是要好好吃的，不过牧野并不急着开动，偶尔也要放慢节奏，慢慢地品尝不是？ 所以向暖以为他又会玩什么浴缸y的时候，却发现他什么都没做，就这么搂着她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顶多偶尔亲亲抱抱吃点嫩豆腐，跟从前的饿狼扑食相比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不温不火。 一向无肉不欢的大野狼突然间不吃肉了，这实在太反常了，反常得让人心生警觉。 当然，向暖不会傻得把心里的疑惑说出来。而且靠在丈夫的怀抱，再一起泡在浴缸里，这种体验实在太美好了，以至于时间一长，她就开始有点昏昏欲睡了。 今晚这场派对时间不算太长，但玩得挺疯的，白天他们又出去约会一整天，这会儿精力早就透支了。 牧野自然是不会让她睡着的，所以果断地将人从浴缸里捞起来，简单擦去水渍就抱着出了浴室。 向暖的瞌睡虫一下子就跑了个精光，警觉性又回来了，那种带点羞耻让她心跳加速的期待也跟着涌了上来。 牧野将她放在铺满花瓣的大床上，自己却没有趁机压上去，而是走到衣柜里，自己套了一条内-裤，然后拿出一套睡衣给她。“穿这个。” 向暖对于他肯让自己穿衣服表现出更多的疑惑。若是平常，多是她想要穿上衣服，他死活不同意的，今天居然主动给她拿睡衣。不过……等那套睡衣拿在手里，她总算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反常了！ “牧野，你——” 这哪里是什么睡衣啊？不，不能说它不是睡衣，只不过是情-趣睡衣！里面是三点式，外面乍然一看像是一条性-感的黑色吊带睡衣，样式也很漂亮，可那薄如蝉翼的布料根本什么都遮不住，顶多就是在身体前遮了一层薄纱，有跟没有一样！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牧长官！ 向暖臊红了脸在心里喊，想伸手拉过被子，却发现床上压根就没放什么被子。“你、你……肯定是故意的！” 绝对是早有预谋！ 大灰狼的眼睛落在她身上那一刻，喉结就急剧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但还是忍住了。一手搂住她发烫的身体，一边贴近她敏感的耳朵。“乖，穿上，咱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不要！” “乖，穿上总比完全光着好。” 向暖想想也对啊。而且，既然他喜欢，那玩一玩又何妨？“那你不许偷看。” “好。”他笑着摸了一把她的脸，起身去倒红酒。 向暖动作利索地给自己穿戴整齐，不，跟整齐一点儿都不沾边。不过，聊胜于无。 “过来。”牧野站在桌子边上，端着一杯红酒朝她勾着手指头，无论是身材还是脸上的表情，还是勾手指头的动作，都满是诱-惑。 向暖舔了舔嘴唇，红着脸照做。她知道自己穿成这样，走动间的姿态才是最撩人的，所以越走脸越红，感觉都快烧着了，眼睛也不敢看他。如果她敢，她就会知道他的眼神有多么热切，饿狼看鲜肉也不过如此。 “啊——” 待她靠近了，牧野将红酒过到另一只手，空出的手灵活地缠上她纤细的腰肢，接着往里一收，她就已经贴在了他坚硬的胸膛上。 向暖的两只手本能地贴在他胸口，本能地抬起头。平常就让她越看越喜欢的这张脸，此刻更是让她怦然心动，恍若十几岁爱做梦的少女见到了梦想中的情郎，那种心脏要从胸口蹦出来的激烈不知所措的情绪。 牧野含了一口红酒，然后落在她腰上的手迅速上移，准确地托住她的后脑。接着他低下头，四瓣嘴唇贴在一起，红酒在唇齿间过渡，一点一点从喉咙开始灼烧到胃里，然后是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最后一滴酒咽下，他也没松开，而是缠着她来了个久得仿佛要到地老天荒的深吻。 结束的时候，向暖的两条腿就跟纸糊的一样，双臂用仅有的力气勾着他的脖子，拼命地稳住自己的身体，直到后脑勺上的手托回她的后腰，她才暗松一口气。 “这红酒怎么样？” 向暖脑子都快浆糊了，近乎本能地回了一句：“82年的拉菲？” 牧野便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吻了她。“宝贝儿，给爷跳个舞吧，就跳那个《月下待杜鹃不来》。” 他最喜欢她扭动腰肢时那风情万种的样子，真他-娘的勾人。 向暖色令智昏，毫不犹豫地上当了。“好。” 牧野慢慢松开她，拿起手机开始播放音乐。那首曲子，他早就下载好了。 美色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向暖的脑子立马就开始缓过来，然后高速运转。穿成这样跳《月下待杜鹃不来》吗……她脑子立马出现夜场的舞台上穿着暴露的美女围着一根钢管上蹿下跳的画面，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准备好了吗？音乐要开始了？” 向暖很想说不要跳，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决定今天就豁出去了，看他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来！ 丈夫想要情-趣，做老婆的怎么能总是煞风景呢？ 想法是大胆的，但羞涩的性子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改过来的，于是向暖红着脸跳了一曲《月下待杜鹃不来》，不只是脸，连身体都有些泛红。她就这么脸红耳热、心跳加速、大脑空白地跳着，好在这支舞蹈的动作已经烂熟于心，最后还是顺利跳下来了。 几乎是音乐一结束，牧野就扑了上来，一边含住她喘息的红唇，一边搂着她来到床边，双双倒进了散发着玫瑰花香的大床里。 迷迷糊糊的时候，向暖才想起来，某人所说的生日礼物就是这个吗？可惜，直到第二天下午，她才有机会寻求答案…… 6月，向暖偶尔得知某家幼儿园因经营不当要关门停业，刚好她想开分园，一看地点、环境什么的都很合适，就打算做个接盘侠。 牧野对此完全没有任何意见，只要向暖做的是她想做的事情就行了。 罗筱柔倒是担心向暖忙不过来，但见她坚持，也就不再阻拦。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加上场地都是现成的，只需要简单的修整就好，所以向暖这回的办事效率可高多了，赶在暑假到来前将招生简章发出去绝对没问题。 人员招聘方面，向暖理所当然亲自把关挑选。最后一轮就让牧野帮忙过一过眼，他觉得不合适的立马剔除。 向暖一忙起来，就没什么时间照顾汤圆了。不过小家伙也不稀罕她，典型的有奶就是娘，奶奶给他一个奶瓶他立马连妈妈是谁都能忘个一干二净。 为此，向暖夜里躺在牧野怀里黯然神伤地问：“他以后会不会不跟我亲了？” “他敢！” 向暖在他胸口那蹭了蹭。“可我有点内疚，感觉好像挺忽略他的。你看晓敏，愣是陪足贝贝两年。” 其实，李晓敏那完全是事出无奈。 “你想多了。他这个年纪，除了吃睡就是玩儿，别的屁都不懂。再说，你不是快忙完了吗？” “嗯，差不多了，招生简章这几天就要发出去了。”向暖的注意力立马转移到了分园的开办上，掰着手指头跟他分享自己的工作进度，语气兴奋，两眼发亮。 牧野认真地听着，偶尔给她一点意见，但总能让她茅塞顿开，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牧长官，你怎么可以这么厉害呢！”向暖一脸崇拜地扑上去，吧唧吧唧地在牧野脸上亲了两口。眼前这张脸，这眉眼，真是真么看都会怦然心动。 她是不是没救了？ 牧野一把将她掀翻在床上，接着欺身压上去。媳妇儿说自己厉害什么的，简直不能太刺激。 接下来的周末，牧野难得休假，向暖也忙得差不多了，于是一家四口干脆去某亲子农场玩儿。 农场有大片的果园，供前来游玩的人享受亲手采摘的乐趣，大人小孩子都喜欢这项运动。 农场还有一个挺大的人工湖。 湖边饲养了几种温顺可爱的小动物，让孩子门可以享受喂养小动物的乐趣。当然，旁边就是专门售卖蔬菜青草的摊子，价格明显虚高，但耐不住孩子们热情高涨，家长也只能心甘情愿掏腰包。 湖中心是一家餐厅，地板墙体都是竹子砌成，从缝隙间能够看到底下的微波荡漾，还有各种各样的水草鱼儿。顶部是瓦片，比起钢筋水泥少了一种压迫感，而且夏天也凉快许多。 他们先去了果园，采摘了一堆水果，以高于市场价一大截的价格买下来。但是果果玩得很开心，连汤圆都坐在爸爸的臂弯上兴奋地揪了几个果子，这个价格也就值了。 到了喂养动物的地方，那简直就是人头涌动，而且清一色的都是小孩儿，排着队往里扔蔬菜青菜。那些个动物早就吃饱了，对递到鼻尖上的食物都不屑于给一个眼神，可孩子们还是一个比一个兴奋地往里伸着小手，嘴里说着诱哄的话。 汤圆在牧野怀里，占据了绝对的身高优势，将里面的小动物看得清清楚楚，激动得他咿咿呀呀叫个不停，胖嘟嘟的身子也扭来扭曲跟肥蚯蚓似的。 向暖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肥屁股，惹得他嘎嘎叫了两声，咧着一张小嘴笑得无比讨喜。 “我觉得这种亲子乐园还真的很有市场，事关孩子，家长们都舍得掏钱。不过，眼下的亲子乐园似乎都差不多，不是电玩、游乐设施就是一片小农场，没有什么新意。” “怎么，你想办个不一样的？” “你觉得可行吗？” “没有什么不可行的。不过，你这是打算向女强人进军？” 向暖忍不住笑了。“没有，我从来就没什么野心，也当不成女强人。我有个宇宙超级无敌的老公就行了，还当什么女强人？多累啊，是吧？” 说着，她调皮地眨巴着眼睛。这话听着跟开玩笑的，但绝对是她的真心话。 “小笨蛋！”要不是周围人来人往，而且孩子特别多，牧野真想将她勾到怀里狠狠地亲到她晕过去。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向暖皱了皱鼻子，呵呵地笑着，兜里的手机却突然响起。 来电显示的是一串陌生号码，地点是湘城。 向暖在那认识的人也就只有向玉林了。而他打这个电话，唯一的可能就是为了向晴。“不想接，怎么办？” “那就按断。” 向暖于是就真的由着铃声响到自己停止，但没过几秒，它又不依不饶地响了起来。 “算了，我还是接吧，省的不得安宁。” “嗯，不想插手就直接开口拒绝。” “我知道。” 电话接通，但那边传来的并不是向玉林的声音，而是一个向暖完全没想到的人。 第451章 娘子果然威武霸气 向晴。 虽然跟向玉林还有联系，但向暖真的没想过还跟向晴有什么瓜葛，更没想过向晴会主动给她打电话。当然，她也不会傻得以为向晴是来向她认错忏悔的。 向晴其实也没什么跟向暖说的，她就是日子过得不如意，然后向玉林又三番四次拿她跟向暖比，以此来衬托她有多糟糕。她的这团怨气窝在心里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今天终于憋不住爆发了。 父女两大吵一架之后，向玉林出门去买东西，把手机落家里了。 向晴拿起来随意一翻通话记录，居然看到了向暖的号码，于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 “向暖，你这个贱人！” 即便时间过了这么久，向晴的开场白依旧没有一点新意。她三流大学毕业的学历也是混出来的，肚子里就没几滴墨水，加上素质摆在那，典型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连骂人都没有半点文化含量。 向暖一听是向晴，再一听她开口就骂人，果断地掐断通话，然后拉黑，成功地让向晴一肚子的脏话都胎死腹中。 当然，如果这么容易就放过她，那就不是向晴。 接下来的时间，向暖的短信提示音一直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全都是向晴发过来的。她一条也没看，直接删除，然后同样拉入短信黑名单。 世界终于清静了。 “你说我到底欠了她什么，怎么她好像就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我上辈子难道掘他们家祖坟了吗？” 这是向暖一直以来的疑问。她从小到大没跟向晴争过什么，更谈不上伤害，可向晴就是对她恨之入骨。这份恨意到底从何而来？总不会是凭空而生吧？ “她就是疯子，疯子做事情需要什么因果道理？” 向暖没办法被这句话给说服，但也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既然她想了三十年也没想明白，又何必再浪费宝贵的时间？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陪陪老公和孩子呢！ “妈妈，妈妈，小羊好可爱啊，它吃我的菜菜了！” “是吗？那说明小羊很喜欢你啊。” “我也很喜欢小羊！”果果顿时兴奋得不能自已，扒拉着栅栏恨不能翻进去将那几只脏兮兮的小羊抱回家。“小羊小羊，我好喜欢你啊。” 过了一会儿，她脑子一热，突发奇想。“妈妈，妈妈，我可以养小羊吗？” 这……向暖想象着家里的花园多了几只山羊的画面，觉得实在不那么具有美感。而且，管理处肯定不同意他们把大院当成饲养场。 “要不你问爸爸？”向暖咬着嘴唇，笑得贼兮兮的。 果果最听话不过，立马追着牧野问。“爸爸，我可以养小羊吗？” “不可以，它要跟妈妈在一起，否则它会难过的。” “好吧。那小兔子呢？” “小兔子要跟爸爸在一起。” “那小猪呢？” 牧野：“……”难道要将所有的动物挨个问一遍？ 回去的路上，向暖突然觉得家里养个小宠物还是不错的，于是建议：“要不咱们养条狗或者养只猫，就当是给小家伙找了个玩伴？” “你确定不会被他们玩死？”牧野对此表示相当担忧。以汤圆这个年纪和脾性，天天揪狗尾巴的可能性比较大。 “怎么可能？我看过很多国外的文章，都说养个小宠物对孩子的成长是非常有好处的。” 向暖想象着一条威风凛凛又听话的狗狗每天跟着汤圆转悠，感觉不能再好。 当年看《忠犬八公的故事》，她就感动得一塌糊涂，眼泪不知道掉了多少。 “你要真想养，可以养狗。”跟猫相比，牧野更喜欢聪明又忠诚的狗，最好是军犬。 向暖也觉得狗更好，可以充当保镖的角色。“那就养狗吧。” “改天我问问，看能不能弄来一条退伍的军犬。” “军犬？哇塞，那太好了。我听说，军犬的智商可高了，而且特别忠诚可靠。要是有一条军犬，那就相当于给汤圆找了个保镖啊。” 向暖越想越觉得美好，恨不得明天就弄一条威风凛凛的军犬回家，丝毫不知道在部队里，军犬跟人的待遇是一样的，就算伤残退休了，也有专门的地方好吃好喝地照料着。它们曾经立下不朽的功勋，这是它们应得的待遇，所以一般退休的军犬是不给领养的，怕得不到最好的对待。 幸亏果果这会儿已经累得睡着了，否则估计比向暖还要兴奋，铁定追着牧野各种追根问底直至见到她想要的狗狗。 牧野见向暖这么兴奋，也觉得养条狗兴许真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回到家就立马给相关的朋友打了个电话，托他们给弄一条退休的军犬。 晚上九点多，向暖洗了澡靠在床头欣赏白天拍的照片，基本都是她偷拍的父子三人的照片，正看得高兴的时候，手机响了。 这回的电话是向玉林打来的。 “向暖，你今天是不是跟向晴通电话了？” 向暖愣了一下，不是因为向玉林知道这件事，而是他的语气有点不对。 “是。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跟她说那样的话？就算她以前对不起你，可她现在已经够落魄够可怜了，你为什么还要戳她的痛处？你这是想逼死她，你知道吗？” 面对这一番质问，向暖既莫名其妙，又觉得心凉。 果然，只要她跟向晴之间有那么一点矛盾，向玉林心中的天平就会立马倾斜得很彻底。向晴说什么他都会相信，甚至没想过先求证一下再下结论。 向暖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彻头彻尾的傻子。 “如果我说电话是她主动打给我的，如果我说我根本一句话都没跟她说，她上来就直接骂人我就直接挂断了，你大概是不会相信的。既然这样，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就这样吧。” “向暖，我——” 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向暖直接挂断了通话。她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将号码拖进了黑名单。她不想做傻子了，以后都不想！ 牧野推门而入，他刚给果果讲完睡前故事。“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向玉林。他打电话质问我都跟向晴说了什么，说什么向晴已经很可怜了，我还要戳她的痛处，分明是想要逼死她。呵，我真是比窦娥还冤枉。” “哦？你怎么回的？” “直接挂电话，然后将号码拉入黑名单。怎么样，你老婆没给你丢脸吧？” 牧野勾了一下嘴角，然后竖起一根大拇指。“做得好，娘子果然威武霸气。” “哈哈……”向暖被他给逗乐了，顿觉那点闷气烟消云散。不过她有种直觉，这事儿还没完。 第452章 能有我伺候得那么舒服 过了几天，牧野就真的带回来一只军犬。那狗特别的高大，威风凛凛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狗。 “哇，好可爱的狗狗啊！”果果倒是一点都不害怕，见了立马兴奋地凑上去，白胖的小手在狗背上摸来摸去。 别说果果，向暖见了也觉得喜欢。 当然，汤圆就更不用提了，立马咿咿呀呀地叫了起来，也想学姐姐那样扑过去。 “爸爸，狗狗叫什么名字啊？” “它叫大帅。” “啊，这个名字好可爱啊！” 很显然，“好可爱啊”这句话已经成了果果的口头禅了。不过，这个名字确实挺名副其实的，配得上这条军犬的威风。 “大帅，大帅，我是果果。这是汤圆，这时我的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和张奶奶。” 向暖听了直笑，心道，果然汤圆已经取代了她在果果心里第一的位置。 “汤圆汤圆，你快下来啊，大帅的毛好好摸呀。” 向暖无奈，只得将手里的汤圆放下来。他现在还不会爬，倒是学会了用屁股挪着走，所以他的裤子别处都是好好的，但屁股经常被磨出洞洞来。 “啊啊啊……”汤圆拼命地伸着手，似乎在响应姐姐的呼唤。 他的身体就跟蛇似的扭来扭去，向暖抱着都感觉吃力，生怕一个不小心他就像泥鳅一样滑溜走，无奈只好把他放到地上。“汤圆要是把它扯疼了，它不会咬人吧？” “不会，军犬最通人性。” 向暖放心了，直接就将汤圆往地上一搁。“好了，跟你的小伙伴玩儿去吧。” 于是，一整个晚上，姐弟两都围绕着大帅转圈，连晚饭都提不起兴致。最后在牧野的绝对权威下，果果才草草地吃了晚饭，放下筷子立马跳下凳子奔向大帅。看那架势，今晚没准会拉着大帅一起睡她的小床。 向暖失笑地摇摇头，说：“我怎么觉得，大帅立马就要替代汤圆在果果心里的位置了呢？” 他们这么多人，居然比不上一只狗重要，是不是太丢脸了？ “小孩子都喜欢这些猫猫狗狗，既能当宠物又能当玩伴。不过汤圆还不会走路，等他会走路了，大帅估计就要受罪了。老人不都说嘛，两三岁，狗都嫌的年纪。” 向暖听了更加乐不可支，点了点汤圆的鼻尖。“听到没，你这个狗都嫌的小家伙？” 汤圆哪里懂得这是什么意思，扑腾着手脚嘎嘎地乐，笑得露出嘴里的两颗小米牙，可爱到爆。 一屋子大人都让他给逗乐了，个个眉开眼笑，心情好得能开出花来。 最重要的是，大帅一来，两个孩子都有了玩具和玩伴，完全不需要大人搭理他们，几个大人只管看电视聊天嗑瓜子。 洗澡的时候，果果毫不意外地非要把大帅也带上。 向暖干脆也给大帅洗了个香喷喷的澡，然后拿来吹风筒把湿漉漉的毛发给吹干。毛发蓬松起来之后，大帅看起来倒更加威风了。 “妈妈，我可以跟大帅一起睡觉吗？” 向暖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这个啊，你要问爸爸才行。爸爸同意了，你就可以跟大帅一起睡。” “那好吧。”穿好衣服，果果立马趿拉上拖鞋跑下楼去，征求爸爸的意见。 牧野没同意，但是在果果床前给大帅划了一块地，让他晚上就睡那了。大院里治安好得不能再好，否则大帅就相当于给果果做保镖了。哪个不要命的小贼敢生出歹心来，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嗯……那好吧。”对这个结果，果果还是比较满意的，立马高高兴兴地赶着大帅一起上楼去睡觉。 至于汤圆，吃饱喝足就早早地睡了，倒也免去了跟姐姐争宠物的麻烦。 回到卧室，向暖窝在牧野的怀里突发奇想。“你说，咱们要不要再买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狗给汤圆做宠物呢？让它陪着汤圆一起成长，长大了就能给汤圆做伴儿做保镖，多好啊。” “要不给家里人一人养一条？以后出门，一排人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排狗，威风到天上去。” “哈哈哈……”向暖笑得在床里打滚，笑完囧囧地摸了摸鼻子，也觉得自己有点想一出是一出。 不过，第二天牧野还真的带回来一条小狗，眼睛湿漉漉的，特别萌。 向暖看着汤圆跟他的新伙伴玩儿，转头笑眯眯地戳牧野的胸口。“我的呢？” 某人直接低头咬了一下她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说：“你都有狼了，还要什么狗？狗能把你伺候得那么舒服？” 向暖脸红似火，抬脚狠狠地踩上他的脚面，再用力碾了两下。 我让你胡说八道，我让你没事儿耍流-氓！ 牧野面不改色，好像她只是用手指头给他挠了一下一般云淡风轻。 倒是果果看到了向暖的动作，奇怪地问：“妈妈，你为什么要踩爸爸的脚啊？” “因为他的脚痒痒。” 罗筱柔和张妈会意，当场就大笑起来。 夜里，某人以此为借口，着实在床上好好表现了一番，让向暖刻骨铭心地记住了“狼”的好处！…… 六月下旬，向暖突然接到初中同学的电话，邀请她参加毕业十八周年同学会。 她接到电话的时间，距离同学会当天还不到一个星期，着实仓促得有些诡异。更诡异的是，毕业将近二十年，同学聚会不知道举办过多少回，可他们从来不曾邀请她。今年怎么不按理出牌了？ 说起来，以向暖的品行，在学校里人缘应该是非常好的那一类。只可惜她有个向晴那样的妹妹，没事儿就往她身上泼脏水抹黑她的形象，其中最严重的一盆脏水是指控向暖不知廉耻勾-引他们的班主任。很多人自然是不相信的，但也没几个人愿意为了向暖这么一个无名小卒跟大流对抗，慢慢地向暖就被排斥甚至孤立起来。最糟糕的时候，班上甚至没有人愿意跟向暖同桌。亏得事情发生在初三的时候，否则向暖恐怕根本坚持不到毕业。 班上的人将向暖视为他们班的污点，远离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邀请她去参加什么同学聚会？也因此，向暖毕业将近二十年，若非偶尔在街头巷尾意外碰见，几乎跟那些人没有任何联系。 可现在，她居然接到了同学会的邀请，而且感觉如此仓促，好像是临时起意的决定。 向暖琢磨不出其中原因，但她对此没有半点兴趣。明知道他们对自己不怀好意，她又何必自轻自贱凑上去让人伤害？ 不过，向暖没有直接拒绝，而是给了个“如果有空，一定到场”这样的答案。至于那天有空还是没空，最后还是她自己说了算。她说没空，他们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牧野知道了这件事，直接跟她说：“想去就去，不想理会他们就直接拒绝。” 他面上看着平静，其实恨不能回到过去，将向晴跟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一个个掐死算了。真他-娘-的忒不是东西！ “嗯，反正我压根没打算去。”也许当初他们都只是年少无知，不曾考虑到那样对她的伤害有多深，但既然本来就没有感情，又何必逢场作戏？ 只不过，向暖没想到，班主任黎老师会亲自给她打电话。 作为那个被勾-引的男主角，黎老师始终极力否认，并且一直都在为向暖说话，就连向暖能够继续留在学校把初中读完，也是他极力跟学校争取的。只可惜他人微言轻，根本没办法平息流言蜚语，也无法阻挡他们对向暖犯下的伤害，甚至他自己也差点丢了工作。 说起来，当年之所以会传出那样的流言，也是因为黎老师觉得向暖可怜，所以对她格外的关心。居心叵测的人趁机借题发挥，这些关心就成了如山铁证，让人百口莫辩。 毕业之后，向暖跟黎老师也没有联系，因为黎老师的妻子也是那所初中的老师，而且很介意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向暖不想给黎老师添麻烦，索性也断了联系。 “向暖，当初你们都是孩子，世界观人生观是非观都还没形成，容易被人煽风点火分不清是非黑白也是可以理解的。如今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他们也都意识到错误了，你就给他们一个机会跟你说声对不起吧。而且说实话，我也想见见你。当然，如果你真的那么不想见到他们，也可以不来。但如果有时间，就出来单独跟我见个面，让老师也看看你。十八年了，人生还能有几个十八年？” 向暖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是啊，人生还能有几个十八年？ 黎老师也老了，听声音就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沧桑。算起来，他如今已经快五十岁了，眼看着就要退休了。 “好，黎老师，我答应你，那天我会去的。那个，我可以带家属吗？” 向暖倒不是一定要带家属，只是先确认一下。如果是见黎老师，她是很乐意带上丈夫和孩子们的。她想让老师看到她如今过得很幸福，这也算是报答他当年的照顾吧。 “那样最好，老师还真想看看是谁这么幸运。” “好。” 哪怕那些人跪下来，向暖都可以不给他们一个眼神，但她没办法拒绝黎老师的好意。她甚至可以相信，黎老师并不是想解开她和那帮人之间的死扣，而是想解开她的心结。 第453章 光芒四射的向暖 在遇到牧野之前，在那些过得十分憋闷的日子里，向暖确实经常控制不住地想起那些事，每一次都会觉得喘不过气。她也曾梦想自己有一天会变得很强大，然后杀回去那群人中间，狠狠地打他们的脸。 后来遇上了牧野，她真的有了强大的后盾之后，反倒没了那份心思。幸福的生活让人自得其乐尚且不暇，哪里有闲暇管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人？ 当然，或许就像黎老师说的那样，当初他们都还小，做出那样的事情也许情有可原。但情有可原是一回事，原不原谅是她的选择，谁都没资格强求于她。 晚上，向暖躺在牧野的怀里，将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你会不会觉得我心态不对？是不是有点报复心太强了，或者是虚荣心太强了？” “没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也好。老子的女人，也是他们这帮孬种能欺负的？” 如果是自己，牧野倒是不屑于跟那帮人计较，但受委屈的人是向暖，她若是想做点什么，他绝对支持。 向暖咯咯地笑，心里且酸且甜。“牧长官，你怎么这么好呢？我真是爱死你了。” “嘴上说了不算，得有所表示。” 向暖于是红着脸翻身跨坐到他的腰上，诚心诚意地表现了一回。 既然牧野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向暖就决定去参加同学聚会，她倒要看看那些人想干什么。真心道歉的话，她也可以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就当大家都是年少不懂事好了。若是想看看她如今怎样落魄，她会让他们在她面前永远闭上他们那张吐不出象牙的嘴。十八年不曾有往来，以后也不可能成为朋友，实在没什么好顾忌的。 她早不是当年那个孤立无援、惶惶度日的向暖了，如今她有深爱她的丈夫，宠爱她的公婆，还有一双天真可爱的儿女，如此强大的后盾，还有什么好怕的？ 打定主意之后，向暖就懒得去琢磨这件事了，反正同学会当天去露个脸就行了，若是气氛还行就多呆一会儿，若是不爽就直接走人，反正不管他们怎么编排她也影响不到她的生活了。 其实，向暖曾经幻想过有一天自己飞黄腾达了，一定要高调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什么时装豪车首饰齐上阵。所有曾经被深深伤害的人，恐怕都曾有过这样的幻想。 可真有这么一个机会，向暖反倒没了那个想法。也许是年纪不小了，总觉得那样的做法挺幼稚可笑的。又或者，她本来就是个心软宽容的人，早已经不想跟他们计较了。 爱和恨都一样，最禁不起时间的摧残，哪怕当初再深重再激烈，也终究会在岁月的流逝里逐渐趋于平淡。如果在岁月流逝之外再加上当下的幸福，它就会彻底沦为微不足道的过往，轻易都不会想起。 同学会前一天，向暖再次收到了组织人员的短信，关于同学会详细的时间地点和行程安排。 向暖大略扫了一下，不外乎是所有人在学校集合，借用学校的食堂大家一起动手做一顿午饭，吃完了玩几个游戏联络感情，然后就去外面吃晚饭顺带唱歌，压根没半点新意。 不过，据说请了好几个老师，黎老师还要上台发言呢。 向暖想这是她唯一还有点期待的环节了，或者说她唯一期待见到的人，也只有黎老师了。黎老师希望看到她过得好，她又何尝不是呢？ 晚上站在衣柜前，向暖有点犯难。 “你说，我到底是跟平常一样打扮，还是盛装打扮比较好呢？我在网上看过很多同学会的视频，貌似他们都是穿着名牌开着豪车去的，然后饭桌上大家都装作很随意地将车钥匙一放，高下立辨。” 当然，那车钥匙很可能是假的。 “我一会儿让人送一辆玛莎拉蒂过来，大红色的，绝对高调。至于衣服，你随便穿哪个都好看。当然，不穿最好看。” 向暖笑着打了他一下，骂了他一句“流-氓”，然后摇头拒绝。“还是算啦，那不是我的风格。我呀，还是开我自己那辆车吧。” 牧野扬了扬剑眉，倒也没有劝她。就那帮人，还真不值得他们费心思。他之所以赞成向暖去赴约，不过是希望那些人那些事能够在她心里彻底成为过去，从此连入梦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睡前被牧野缠着折腾了两回，向暖累得没时间去胡思乱想，倒也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好觉。连夜里牧野让汤圆趴在她胸前喝奶，她也只是微微睁了一下眼睛就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吃过早餐，向暖亲自送果果去了幼儿园，又跟汤圆厮混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才自己开着车去赴约。车库里那些车，随便一辆都比菲亚特贵气得多，但她还市选择了自己的专用坐骑。 开着车子穿街过巷，穿越了小半个荣城，向暖终于远远地看到了明华中学的校门。 十八年过去，校门已经重修，看着比过去阔气了许多。可有几栋楼还是记忆中的样子，除了残旧了一些，几乎没什么变化。 向暖看着它们，记忆的闸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锤子给砸开了，许多画面和片段就这么势不可挡地涌了进来。 她仿佛看到那个穿着寒酸、神情怯懦忧郁的女孩孤独地走在路上，从她身边经过的人刻意跟她保持距离，眼神和表情都是鄙夷不屑，嘴里甚至说着伤人的话…… 她难过，她委屈，甚至恐惧，就像一个旱鸭子掉进了深水河里，她多希望有人会大发慈悲伸一把援手，可是没有，他们只是冷漠地嫌弃地望着她垂死挣扎……仿佛她多么十恶不赦一般。 可她什么都没做过，更不曾伤害任何人。 那些人甚至不认识她，只是从流言蜚语里知道了她的名字，却也像是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丝毫不介意助纣为虐。 人心啊，美好起来可以是圣洁的白莲花，阴暗起来却比毒蛇还要可怕。 向暖缓缓地将车子靠边停下，突然很想像男人那样抽一根烟，闻一闻尼古丁的味道。她也总算明白，为什么男人心烦的时候都喜欢来一根烟了。 就在向暖将车子泊在路边走神的时候，身边相继过了好几辆车，都朝着明华中学的大门开去，显然是来参加同学聚会的。其中一辆是大红色的宝马，十分高调，车里的人向暖倒是没注意到。 花了大约十分钟来平复自己的情绪，眼看着约定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向暖才重新发动车子。随着车子离门口越来越近，她的情绪也再次波动起来，犹记得那些事情之后，她每次看到这道门都觉得它像怪兽的血盆大口，散发着腥臭，会一口就将她吞下去嚼个稀巴烂。 这会儿学校已经放假了，但门卫还照常值班。 向暖停下车，门卫凑过来问她是不是来参加同学聚会的，确认了之后才给她打开铁门。 而入门的操场上已经停了一溜儿的车子，最惹眼的就是刚刚那辆大红色的宝马，简直称得上是艳压群芳。 那一排车子的前头就站了好几个人，正热情地攀谈着。被围在中间的，是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同学。看到向暖的车子进来，他们都好奇地朝这边看。 向暖的手不可避免地抖了一下，想起当年走在路上被人指指点点的那种难堪，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那群人中有人似乎认出向暖了，于是交换了一下眼神，全都伸着脖子盯着她看。 向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表现得淡定一点。这些人就算是张牙舞爪的怪兽，如今也伤害不到她了，有什么可怕的？只可惜当年那些伤害太过刻骨铭心，她到底还是有点惴惴不安。 在一双双好奇的眼睛注视下，向暖打开车门，拿着包下了车。她今天没有盛装打扮，只化了淡淡的妆容，头发简单地盘起，身上穿的是白色雪纺衬衫搭配黑色的阔腿裤，脚上是黑色的高跟鞋。 当双脚落地，自己整个暴露在那些人的视野里，向暖反倒淡定下来了，因为她在那些人的眼里看到了惊讶。很显然，他们认出她来了，只是不敢相信。 也许他们都在想，那个被踩得快要钻入土里的向暖，什么时候居然变得这么光芒四射了？ 是的，今天的向暖虽然打扮得并不高调，但完全可以用光芒四射来形容。她身材比例好，加上这一身衣服款式虽然简约，但毕竟出自名师之手，十分彰显身材和气质。最重要的是，她虽然年过三十，但日子过得舒心，保养得也好，皮肤十分白皙细腻，眼睛漂亮有神，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向暖就那么站在车子旁边，静静地跟那拨人对视。曾经是他们不允许她靠近，如今是她不想靠近。 结果一样，心情却是天壤之别。 那些人已经确定她就是向暖了，于是他们就你推我我推你，似乎想推出一个代表来跟向暖搭话。 向暖从来不是个刻薄的人，但也小小地勾了一下嘴角，觉得十分讽刺。 就在这时，那个被捧在中间一身风-骚的女同学语气高傲地说：“菲亚特500，好车啊，二十多万吧。不过，这款车是不是停产了？我也记不清楚了，呵呵。” 第454章 只有她是不一样的 这话一出，气氛就相当尴尬了。 向暖认得她，他们班的班花宋美丽。 宋美丽的爸爸在政府工作，妈妈在税务所上班，虽然都不是什么高职位，但家境算不错了。所以读书那会儿她就很高调，吃的用的穿的都比别人好，态度也总是高高在上，好像谁都不看在眼里。 如今十八年过去了，她还是那样，只不过打扮得更招摇，态度也更加倨傲。 向暖一直觉得网上那些关于同学会的视频都是夸张的结果，可是看到眼前的宋美丽，她就知道那都是真的。他们班能有个宋美丽，别人的同学会上也能有一个甚至多个宋美丽，丝毫不奇怪。 当年宋美丽就特别讨厌向暖，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之前，这种讨厌就开始了，因为班上最漂亮的就是她和向暖。向暖学习好，态度也好，男生更喜欢跟她聊天玩儿。这就抢了宋美丽的风头，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 十八年过去，向暖一不小心就又抢了宋美丽的风头，她恼羞成怒说些阴阳怪气的话也就不奇怪了。 向暖知道，宋美丽想看自己窘迫难堪的样子，可她只是勾唇一笑，缓缓地迈开步子朝着他们当年那栋教学楼走去。 那栋教学楼还在那个位置，只不过当年还是新楼，如今已经满是岁月的斑驳痕迹，没准过两年就要推倒重建了。 无视对于一个无比高傲的人来说比当众遭打脸还要难堪，宋美丽被向暖给气得胸口急剧起伏，五官也有些扭曲。“你——” 她身边的人立马拉了她一把，劝道：“美丽，咱们到食堂去看看吧？听说他们已经在做好吃的了。” 宋美丽冷冷地哼了一声，到底还是被劝住了。 向暖对那边的插曲不知情，也不想理会。她踩着楼梯，一步一步地往上走，心情无法形容的复杂。 当年，他们的教室在三楼。 因为放假了，教室的门窗都关着，向暖只能透过玻璃窗去看里面的布置。教室里的桌椅虽然换过了，但跟记忆中差别不大。 向暖准确地在角落里找到了自己当年坐的那张桌子，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个孤独无助的女孩儿。一开始她是有同桌的，后来没人愿意跟她一起坐，她就一个人坐。就这样，周围的人还是不满意，黎老师只好把她安置在角落里，直到毕业。 原本以为这些事情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原来并没有，她只是将它们给尘封起来而已。 “向暖！” 随着一声叫喊，然后是急切的脚步声。 向暖闻声望去，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黎老师快步朝着自己走过来。熟悉是因为黎老师的五官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陌生是因为十八年足够一个正值盛年的男人步入中老年，眼角的皱纹怎么都藏不住了。 “黎老师！” 只喊这一声，向暖的声音就已经哽咽了，眼里也被水汽给笼罩。 黎家辉在离向暖大概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下来。他一到就问向暖是否已经来了，知道向暖来了教室，他立马就追了过来。他做了三十多年老师，有过无数的学生，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向暖。这个孩子太特殊了…… 确认眼前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幸福气息的女子就是向暖，黎家辉又惊又喜。他真的很怕当年那件事会毁了向暖一辈子，尤其是在得知向暖考了那么好的分数却没有继续念高中之后。 幸好，她看起来过得很好。漂亮的外在可以打扮出来，但幸福的气息是由内而发的，伪装不了。 黎家辉笑了起来，说：“看来，你过得很好，这样老师就放心了。” 向暖含着眼泪笑，用力点点头。“是的，我过得很好。对不起，这么多年都没有去看你。” “这不重要，你过得好就行。”当年他虽然拼尽全力，却并没有阻止那些加诸在向暖身上的伤害，以至于他这么多年一直都有些自责。这一刻，他终于可以卸下那个沉重的包袱了。 向暖又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老师，你现在还是教英语吗？” “不，我现在教历史。老了，跟不上时代了，英语还是让年轻的老师来教比较合适。” “教历史也好啊，比教语文轻松，而且你也喜欢历史。” “是啊。你呢，现在做哪一行？” 向暖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跟出息实在不沾边。“我毕业后去读了幼师，不过我现在不上班，自己开了两家幼儿园。平常就带带孩子，偶尔去幼儿园点个卯。” “是吗？那也挺好的。”黎家辉是真心替她高兴，比知道自己有学生做了大官开了大公司还要激动。“你心地善良，脾气也好，做幼师很合适，开幼儿园肯定也不错。” “还行。黎老师，我们去食堂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吧？” 那帮人一个都没有跟过来，这里只有他们两。尽管向暖不怕别人胡说八道，却不想害得老师家宅不宁。 “哦，好。” 于是，两个人就一边聊一边出了走下楼梯。 操场上的车子越来越多，站在那攀谈的人也越来越多，颇有些热闹的意思。 而食堂外面的水塔旁边已经围了不少同学，两两搭档在料理食材，为他们的午餐做准备。 向暖和黎家辉一走出教学楼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那些嘴碎的立马就凑到一起嘀嘀咕咕、挤眉弄眼，仿佛证实了当年的流言蜚语是真的一样。 像宋美丽那种，直接不客气地骂一句：“不要脸，狐狸精。” “对了，不是要带家属吗？”黎家辉记起向暖在电话里问过这事儿，他还挺期待的。 向暖想到牧野和两个孩子，笑容立马灿烂起来。“改天我单独请老师吃饭，然后带上我老公和孩子们吧，就是不知道老师肯不肯赏脸。” “赏脸是什么玩意，我不懂。但如果有免费的大餐可以吃，我是肯定乐意去蹭一顿的。” 向暖听了，禁不住轻笑出声。“那就一言为定。” 两个人趁机交换了电话号码。 “黎老师，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年轻，一点都没变！”宋美丽突然凑了上来，嘴里说着让向暖鸡皮疙瘩掉一地的话。 黎家辉作为老师，就算不喜欢也不会表现出来，就算知道她说的是假话也乐呵呵地接了。“哪里还年轻？老啦，哪像你们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看到你们一个个都这么有出息，老师是真心高兴。” “我们这些人里，最有出息的应该是向暖吧？不知道你混哪一行啊？混得这么好，应该不介意提携一下我们这些老同学吧？”宋美丽说完，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着向暖。 其他人也兴致勃勃，好奇向暖怎么应对。 向暖几近作呕，但还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她不是给宋美丽面子，她是在给黎老师面子，学生当面掐架，难为的还是老师。 第455章 我就是嫁了个好老公，怎么地？ 向暖今天开的那辆菲亚特在这些车里算是不上不下，至少不能跟宋美丽的那辆大红色的宝马x5相比。 今天是同学聚会，按照常理，大家肯定是把最好的东西都带在身上，免得被当年的同学看轻了去。 向暖既然开了一辆二十多万的菲亚特，在他们看来足以说明她混得不怎么样。当然，即便这点不怎么样也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期，毕竟当年向暖可是被踩到了泥尘里，一点都不像会有出头之日的样子。 当然，大部分人也许并没有宋美丽这般用心险恶，他们也就是好奇咸鱼是怎么翻身了的。要知道，他们当中很多人都还买不起车，向暖能有辆二十多万的车已经挺不错了。 因此，对于宋美丽的居心叵测和出言不逊，他们都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反而期待着能通过两个人的交锋看一场好戏顺带解开谜底。 黎家辉直接皱了眉头，十分不赞同地看着宋美丽，但宋美丽这话从字面上来看并没有什么可挑刺的地方，只不过是配合她的语气和表情就会特别的不怀好意，让人想要痛扁一顿。 “大家都别围在这里了。有什么话啊，都留到晚点到教室再说。再不动手准备午饭，可就要变成晚饭了。” 宋美丽对黎家辉的圆场很不满，一出不成又来一出。 “黎老师，你放心吧，午饭不会耽误的。要是耽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到外面去吃，我请客。现在啊，我们就想好好跟向暖同学聊聊，十八年没见，我们对她可真是又想念又好奇呢。难道，你就不好奇向暖同学怎么混到这么出息的？我想，向暖同学应该也不是那种藏着掖着的人，应该也是乐于提携一下我们这些老同学的吧？” 黎家辉的眉头皱得更厉害，正想张口，却被向暖抢了个先。 “提携不敢当，因为我这个人比较懒散，早就不上班了，只负责当米虫。经验嘛，倒是可以分享一下，那就是一定要找个好老公，把你搁在心尖上当宝贝那种。不是常说女人这辈子有两次投胎的机会，一次是出生，一次是嫁人吗？我第一次投胎没投好，只好抓住第二次机会咯。” 在这些人面前，向暖何曾这样伶牙俐齿过。虽然她的话一点都不刻薄尖锐，但也足以让宋美丽接受不了。在她看来，向暖连给自己提鞋都是不配的。 “是吗？那看来向暖同学这是嫁入豪门做少奶奶了啊，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爷，说出来也好让我们都羡慕羡慕啊。你们说是吧？” 没有人回应宋美丽，他们确实想看戏，但没想直接跟向暖过不去。不知道水深浅的时候，最聪明的做法就是默默观望。 向暖勾唇一笑。她本来就漂亮，又过得幸福，这么一笑简直称得上是明艳动人，光芒四射。 “我哪有宋同学的富贵命啊？我是穷苦人家出身，攀不上什么高枝，只不过运气好，老公比较顾家比较宠老婆，公婆也比较疼爱儿媳罢了。好在我这个人向来容易知足，反正有房子住有车开钱也够用，就觉得挺幸福了。倒是宋同学你，想必是嫁入豪门了吧，怎么没把先生带来让我们一睹豪门少爷的风采啊？” “你——”宋美丽气得直喘气，五官也跟着变得扭曲。她仗着样貌好确实嫁了个条件还算不错的男人，只可惜家花不如野花香，结婚不久老公就故态复萌在外面拈花惹草，三头两天的有女人找上门来叫板，糟心至极。偏偏她爱慕虚荣，也舍不得就这么离婚，只能一直这么憋屈地过着。向暖对此并不了解，但她说的这番话无意中直接戳了宋美丽的痛处，难怪她跳脚。 向暖装作没看到宋美丽气急败坏的模样，转而看向黎家辉。“黎老师，让他们陪你聊吧，我去食堂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我跟你一起去吧。”有个女同学凑了过来，主动挽了向暖的胳膊。 向暖的身体有点僵硬，礼貌而疏离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朝对方笑了一下。 这个女同学叫钟水灵，长相普通，学习也不好，当年性格还很内向。一开始她跟向暖的关系还算好，事情发生之后，她也没有当面对向暖有过什么冷嘲热讽的行为，只是默默地跟向暖保持距离。她要是不顾众意跟向暖交好，那么她也会被人针对，她这么选择也就无可厚非了。 向暖不是怪她，只是不习惯她这么亲近的动作，毕竟两个人之间实在没什么感情，连交好都算不上。 宋美丽嗤笑一声，说了句：“哼，让你犯贱地热脸贴冷屁股，该！” 钟水灵当年是个丢人堆里寻不着的角色，十八年后也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人物，所以宋美丽完全没给她脸。 被人当众这么落面子，钟水灵的脸顿时又红又白，一副恨不能挖个洞钻进去的样子。 向暖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头。“不是要去食堂吗？咱们走吧。” “啊？哦。”比起留在这里遭受宋美丽的嘲笑，钟水灵宁愿跟向暖一起走人，哪怕向暖不见得会给她好脸色。 向暖也没看宋美丽，迈开步子朝食堂的方向走。 这又是一次明晃晃的无视，而且两个都是她特瞧不起的角色，宋美丽再次气得直跺脚。 有与宋美丽交好的女生立马凑上前哄她。 黎家辉瞥了宋美丽一眼，一言不发地迈步就走。十八年过去了，这些人还是这么不长进，做老师的也是心塞。 向暖虽然对这次同学会没什么期待，不过走进食堂，看到一帮同学分工合作干得热火朝天，甚至还有人专门负责做十八年前荣城风靡街头的各种小吃，她突然觉得这帮人还是很用心的。 “嗨，向暖，好久不见。你现在变得好漂亮啊，我都不敢认了。” 向暖笑了笑。“哪有，你才是越来越漂亮。” 这种客套的话最假，但有人就爱听。 有人打了头阵，而且向暖看起来也没有不给面子，后面凑过来搭讪的人就越来越多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不管真心还是假意，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其乐融融，仿佛当年他们之间从来不曾有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大家也都是有意想要抹去曾经发生的那些事情，所以说话的时候多少带着一点讨好的意思。 向暖也愿意当个失忆症患者，毕竟揪着当年那些事情也没什么意思，反正也就是今天大家一起逢场作戏，过后彼此之间也不会有什么联系。 一番寒暄之后，向暖洗了手，加入了某个做小吃的团队当中。她从小就下厨，做这些小吃还真难不倒她。 做小吃的基本都是女生，大家边干活边聊，那画面看着还挺愉快。只不过大家虽然都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却还是藏不住话里话外的试探和炫耀，试探别人几斤几两，然后逮着机会炫耀自己的能耐和幸福。 “向暖，你老公是做哪一行的啊？不会是开公司的吧？” “肯定是。你看向暖这幸福的样子，一看就嫁得不错，真是羡慕做少奶奶的人。” “你家那位不也是做生意的吗？” “就他那点小打小闹，也就是赚点生活费而已。再说了，我们家开销也大啊，每个月正常支出都是好几万，压力大啊。” “……” 向暖微微含笑听着，只要没有被点名，她就不出声。若是被点到了，她也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就把话题给转移到别的同学身上，对于自己的信息基本上都没透露。他们透露出来的，她也就是听过就忘，根本没往心里去。既然打定主意不跟他们有什么往来，实在没必要互相了解。 只不过，向暖不想透露自己的情况，这些人却偏偏费尽心思的挖掘。因为同学会举办了不止一次，其他人也基本都在同一个qq群或者微信群里，多少知道一点情况。只有向暖，十八年来基本上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做点什么，是否已经结婚生子，于是一个个都好奇得不行。不过，他们最好奇的还是向暖到底嫁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哎，向暖，我们都交代过了，说说你家那位呗？” 向暖微微一笑，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他就是个普通人，真没啥好说的。” “怎么会呢？说说吧，他是干哪一行的？” “嗯，算是公务员吧。” “公务员多好啊，工作稳定又清闲，关键是待遇好啊。我一个朋友的哥哥在警察局工作，就是一个很普通的警员，每个月的公积金就好几千呢，更别说各种补贴了。听说，这次的季度奖金就发了五万多。我粗略算了一下，一年下来收入怎么的也有三十多万，这还是保守估计呢。” 那同学这么一说，其他人都露出羡慕的表情。对一般人来说，年薪三十万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养一家子舒舒服服都够了。 对此，向暖也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但看在别人的眼里，这就是默认的意思，立马又引来一番羡慕嫉妒恨的说辞。 宋美丽被人绊住了脚，在那边耗了不少时间才风情万种地走进食堂，一看到向暖被几个人围着聊得很开心，顿时又不爽了。在她看来，今天的主角只有她一个，谁都不能分了她的风头。 “哟，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啊？说来我听听呗。” “我们在说向暖她老公呢。她老公是个公务员，工作稳定待遇又好，难怪她可以舒舒服服地做个主妇，真羡慕啊。” 不用为工作奔波，只负责在家里照看孩子做个饭，这是很多女人都想要的生活。 宋美丽嗤笑一声，一脸的不屑。“不就是个小公务员吗，有什么好羡慕的？国家每年都招那么多公务员，一抓就是一把，就这还值得拿出来显摆？” 第456章 总有人给脸不要脸 向暖听了当没听，就当她是狗吠了。牧野倒是说过不介意她高调一点直接打他们的脸，但她没那个兴趣。过得好不好，自己知道就行了，管别人怎么想呢。 宋美丽这一拳狠狠地砸出去，结果却打在了棉花上，轻飘飘的不着力，气得她差点儿没一口血吐出来。 其他人也没料到宋美丽会直接怼人，一时间都尴尬地沉默了。好在手上有活儿要干，否则估计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怎么不说了？让我听听你那位公务员老公到底有多能耐，也好让我羡慕嫉妒一下啊。” 她没有指名点姓，向暖就当不知道这话是跟自己说的，继续低头认真地做小吃。一小坨面团在她手里不停地转动，很快就捏出一个好看的形状来，然后放入馅料，再封口…… 宋美丽突然伸出手，一把拍掉了向暖手里刚捏好的形状。“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哑巴了还是聋了？” 向暖有股冲动，想把刚掉下去的面团捡起来，直接糊到宋美丽的脸上。然后，她就真的把手伸出去，将面团捡了起来，正要发作的时候，突然有个男生过来把宋美丽拉走。 “我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咨询一下我们美丽的班花，拜托，你就帮个忙吧。” 向暖将面团丢进垃圾桶，若无其事地又拿起另一团面粉。 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于是齐齐沉默。他们当中倒是有人想帮向暖说句话，但又怕得罪了一看就知道混得不错的宋美丽，所以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向暖也不在意他们的态度，低头认真地继续干活，直接拿出平常给果果做点心饼干的心无旁骛来。 几个女生都是家务能手， 大约半个小时后就把那种小吃做好了，剩下的就是下锅蒸熟的事情。 其他人又去别的地方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向暖却直接出了食堂。巧的是，刚出了门口就看到了黎老师。 “向暖，来，陪我到那边走走。” “好。” 黎家辉主动开口招呼向暖陪着，其他人也不好意思跟上去，只好四下散开。 向暖知道他们当中或许还有人想法很龌龊，但也没放在心上，只要他们不去师母面前嚼舌根就行。不过她都结婚生子了，黎老师也这把年纪了，师母应该没什么好误会的吧。 “宋美丽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她那个人就这样，就觉得自己最了不起，谁都不看在眼内。” “黎老师，我一点都不介意。只要我自己过得好就行，这些不相干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与我何干？就算她宋美丽再怎么高高在上，再怎么有能耐，她也妨碍不着我的生活。我不怕她，只是懒得搭理她而已。” “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黎家辉点点头，又笑着道，“跟老师说说你的情况吧。” 对着黎家辉，向暖自然是不会有太多隐瞒，把这些年的经历变故都一一道来。 “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过得幸福就行。看到你过得这么好，老师真是打心眼里感到高兴。” 向暖点点头，提到过去的事情，她心里也十分感慨。“嗯，苦尽甘来，我也觉得挺好的。老师，改天我请你吃饭，让你见见我家那位。他可能有点严肃，不过他人真的很好，对我也特别好。我这辈子所有的幸运，都是从遇见他开始的。” 提到牧野，向暖就控制不住脸上灿烂的笑容和心里甜滋滋的味道。他们那些人或许也有过得如意的，但她敢肯定，没有谁比她更幸福！这世界上的男人也好，女人也罢，有几个人能比得上她的牧长官？ 黎家辉望着她幸福的笑容，心里无比安慰。他这颗悬了多年的心脏，终于可以缓缓地放回它该呆的位置了。 “那是因为你值得啊。老师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好人就该有好报，好人就应该得到幸福。” “老师，我其实一直都想当面跟你说一声谢谢。当年如果不是你的关心和照顾，我也许根本坚持不到毕业。然后，我还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那些年你也不会遭受那么多的误会和委屈。幸亏你没有真的被辞退，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原谅自己。” 至于他跟妻子的感情状况，向暖不好提，只能憋在心里，只能默默祈祷这些年他们一直过得很好。 “不说这些，都过去了。陈年旧事，就让它烂在过去吧。咱们就看现在，看将来。” “嗯，我听老师的。” 两个人也没单独待很久，聊得差不多了就直接去了食堂。 学生们自然不能让黎家辉干活，只让他坐在一旁，大家一边干活一边提高声音跟他聊天。 向暖就瞅着哪里需要帮忙的，就帮着干一点。不过她今天穿的衣服不适合下厨，所以她没往炉灶那边靠。 宋美丽也在食堂里，穿着一身名牌时装像只花蝴蝶似的到处招花惹草，不时的就要逸出一阵做作的笑声。 男生们虽然也觉得她脾气不好，品行也不怎么样，但有个漂亮的女人在面前卖骚，他们倒是很乐意多看两眼，多吹捧几句。 那些女同学是什么心情，向暖不知道，反正她觉得宋美丽特别的幼稚可笑，十足一只跳梁小丑。她自己不觉得，向暖却替她感到脸红，尤其是注意到其中一位女同学悄悄对着宋美丽撇嘴翻白眼之后。 大家不见得真喜欢宋美丽，不过是人家有钱有势，他们不好得罪，只得逼着自己去容忍，甚至是谄媚奉承。 黎家辉也有点受不了宋美丽，所以几次在宋美丽夸夸其谈的时候将她的话给截了，然后转移话题。无奈宋美丽是个以自我为中心，喜欢别人时时刻刻都只看得到她的女人，所以总是很快又把话题给拉回来，继续得瑟炫耀。 惨不忍睹。 向暖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评价。若是个像果果那样大的孩子，这样得瑟炫耀，别人只会觉得可爱。但宋美丽都三十多岁了，还这么虚荣可笑，跟只开屏的孔雀似的，就真的让人不忍直视了。 “哦，对了，我下个月打算去欧洲旅行，有没有人要勾-搭啊？大概在那边待半个月时间吧，我粗略计算过，花费也不会很多，也就十多万吧。” 这话又是**裸的炫耀。半个月花十多万，普通人哪里负担得起？要知道，他们这帮人里，大部分一年的税前收入也许都没有这个数。他们听了这样的话，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 “我们哪有你这么好命啊，我们都要上班，别说半个月，能够挤出一个星期就已经了不起啦。” 缺钱这种理由，大多数人都不肯说出来，那么时间就是最好的借口。 “是啊，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别说出国，我答应了孩子去海边玩儿，这都推了好几次了。上周本来说一定去的，结果临时跟另一个公司的老总有饭局，又没去成。昨天晚上我儿子才给我打电话，说我要是再加班，他就不理我了。” “都一样，都一样。” “再说了，美丽你肯定是要跟你老公去过二人世界的，带着个电灯泡算怎么回是啊？就算你愿意，我们也不好意思啊，对不对？” “就是。” “……” 向暖安安静静地听着，越听越想笑，感觉就像在看网上那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视频。一个个都拿自己当回事，殊不知在彼此眼里都是跳梁小丑，可笑之极。 也许是她太安静了，于是就被点名了。“向暖，你笑什麽？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干嘛躲在那偷笑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嘲笑我们呢。” “不好意思，刚刚在想别的事情，没注意听你们在聊什么。” “想什么啊，笑得这么开心？” “其实也没什么。对了，你们刚刚聊什么了？”向暖不想找借口，干脆转移话题。“好像有什么好事的样子。” “班花说她要去欧洲旅游，问我们谁有时间一起去。向暖你不是不上班吗？你们两可以凑一起啊。” 向暖不禁在心里冷笑，明知道她和宋美丽不对盘还要这么说，是怕她跟宋美丽打不起来么？当真其心可诛。 “是吗？可惜我对这个没什么兴趣。” “是没兴趣还是拿不出钱啊？”宋美丽不客气地怼了过来。 向暖不仅没有动气，反而笑眯眯地看着她。“你也可以当我拿不出钱，反正你高兴就好，我无所谓的。” “你——穷酸就穷酸，还说得这么好听，恶心！” 这是直接撕破脸了。 人家不要脸，向暖也就懒得给了，反正她今天不是来受气的。 “我穷酸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有像个跳梁小丑似的在这各种炫得瑟炫耀，那才叫恶心吧？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们有钱没钱？难道一定要像你这样穿得像一只花孔雀到处开屏，没事儿就说自己车库里有几辆车手里的包多贵才叫有钱吗？你什么时候见过马云没事儿秀豪车名表？难道他不秀，我们就不知道他有钱吗？” “你、你——” “我怎么了？说实话，我今天真没兴趣来跟你互怼。你要炫耀是你的事情，我安安静静坐在这一个字都没说，碍着你什么事了，你非要跟我过不去？既然你喜欢找不痛快，那我就如你所愿好了。现在，你觉得痛快了吗？” 所有人都惊愕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咄咄逼人的向暖。在他们的记忆里，向暖的脾气实在是好得不得了，就跟面团似的。 即便时间过去十八年，即便向暖已经脱胎换骨，他们也没料到她会直接朝宋美丽开炮。虽然说同学会搞成这样不太好，但很多人都觉得很爽。他们不敢怼宋美丽，可有人给他们出了一口恶气，实在让人想要拍手称快。 第457章 老公给你做后盾，放心开火 “你、你……”宋美丽彻底气得说不出话来。她习惯了被人吹捧，哪里有人敢这样当面不给她脸？这种当众被人打脸的感觉实在太难堪了，简直让她羞愤欲死。但是在死之前，她得报仇雪恨，否则她就不是宋美丽了！ 怼回去这种方式太慢，也太轻，所以宋美丽直接动手。 向暖早有防备，稳稳地一把抓住宋美丽的手腕。比力气，宋美丽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故意用了点力气，捏得宋美丽疼的脸面扭曲，然后她才将人推开。 “啊——”宋美丽踉跄后退，吓得惊叫出声。幸亏有人扶了她一把，她这才没有摔得很难看。 向暖冷冷一笑，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动手。宋美丽，或许你从小到大顺风顺水，让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高人一等。或许在你眼里，我向暖仍是十八年前那个可以随意任你糟蹋的小人物，但我劝你还是不要太嚣张的好。你应该庆幸刚刚这一巴掌没打成功，否则你的下场恐怕会有点惨。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是在吓唬你，那你不妨试试好了。” 如果说刚刚的向暖就挺让人吃惊，那么此刻的向暖足以让他们眼睛脱眶。狠话谁都会说，但不是谁都有这种气势的。气势这种东西，也不是轻易就可以装出来的。 或许，向暖真的不一样了。 这是所有人的心声，包括宋美丽。 气氛一度僵住了，好在这个时候，向暖的手机响了。 “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向暖一走，那帮人都下意识地吐了一口气，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那个，向暖她老公恐怕不是个普通的公务员吧？政府部门的老大什么的，也算是公务员啊。”说话的女生特地看了宋美丽一眼，声音也提得很高，眼里甚至有着冷笑，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也就清楚明白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说这个，大家抓紧时间干活啊，否则午饭就要变成晚饭啦。” “是啊，干活，干活，呵呵……” 一个个干笑着去干活了。 宋美丽站在那，像是一下子被人孤立了似的，这让她更加觉得难堪。她想要甩袖走人，可又不甘心。 向暖，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宋美丽狠狠地捏紧拳头，脸面绷得五官变了形。 一个女生见了缩一缩脖子，赶紧离她远一点，免得被殃及池鱼。 向暖不知道食堂里发生的这些，她拿着手机一路走到外面那颗高大的榕树下，然后才接通电话。“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啊？” 牧野很少上班时间浑水摸鱼的。 “担心你被人欺负了。怎么样，他们没作死吧？” “传说中的班花说了几句难听的话，被我怼回去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再任人欺负了。我有你这么个靠山要是还能被人欺负了去，那我还是买块豆腐撞死算了。不过，你不介意我狐假虎威吧？” “拿去，随便花。” 向暖咯咯地笑了起来。“谢谢长官，你可真大方。” “小笨蛋。真没被人欺负？” “真没有。都说了，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可怜了，怕他们做什么？我又不打算跟他们做什么朋友。” “这么想就对了。爷还是那句话，你就是把天给捅破了，还有我给你兜着，所以放心地开火，只要你高兴就好。” 向暖又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觉得，我应该拿着手机当着他们的面开免提，让他们亲耳听听。” “可以有。要不你现在进去，我再说一遍。” 那不是偶像剧的套路吗？ “哈哈哈……”向暖笑得差点儿在地上打滚，午间灿烂的阳光从树叶缝隙间洒下来，炫得她有点眼花。 牧野上班时间忙得很，所以没跟向暖聊太久，临挂断电话前又强调了一遍，让她放心去闯祸，收拾烂摊子的事情有老公呢。 向暖放下手机，又在树下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才回到食堂。那里又恢复了干得热火朝天的状态，有几个人对她的态度明显多了一份讨好。至于宋美丽，不知道去哪里了，反正没见人影。 几十个人同心协力，总算是在十二点刚过的时候将午饭弄出来了。 六张圆桌排成两排，桌上都摆着十道菜，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向暖跟黎老师坐一桌，至于其他人是谁，她压根就不在意。 宋美丽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而且明显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高调得瑟了。很多人还是乐意捧着她，捧得她更加看不清自己是谁。 不管大家是真心还是假意，谦虚还是吹嘘，饭桌上的气氛还算不错，推杯换盏之间倒也有点其乐融融的意思。 吃过午饭，简单收拾了一下，大家就转移阵地去了他们当年的教室。 进了教室，大家各自找毕业时所在的位置，然后都下意识地看坐在角落里的向暖。可见做了亏心事，就算对方不会耿耿于怀，自己也还是会心虚的。 向暖却像是没注意到他们的目光，安安静静地玩自己的手机，然后等着主持人上台。 主持人男女各一，男的是当年的班长，女的自然是宋美丽。这种出风头的事情，从来都少不了宋美丽。 向暖没怎么注意听那些虚得不能再虚的开场白，直到黎老师上台发表讲话。 黎家辉前面说的话没什么特别的，不外乎是表达自己的高兴与欣慰，还有期待和祝福。后来，他话题一转就转到了向暖的身上。 “人们都说，过去了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我们应该珍惜当下，期待未来。但我还是觉得，我们所有人都欠向暖一个道歉。不管当年是年少无知也好，迫于恶势力不得不低头也罢，但我们确实伤害了向暖，我们应该跟她道一声对不起。向暖，作为你的老师，我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学生，我很惭愧。” 向暖不得不站起来。 “黎老师，你别这样说，我应该感谢你才对。而且，我也不需要什么道歉。那些事情我现在已经很少想起了，再过两年，也许根本就想不起来了。所以，这一页就翻过去吧。” “你是个好孩子……你们都还有大好的人生，将来肯定会更有出息。我只希望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对待什么人，大家都可以多一点善意多一点宽容多一点体谅，多一点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就这样吧。” 黎老师之后，就是各个同学上台发表讲话，人人有份。 向暖的座位在最角落里，所以她是最后一个。其实，她真没有什么想跟他们说的，但既然是游戏规则，她也不想打破。当她站到讲台上，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一个玩手机的都没有。 向暖没有立马开口，而是移动视线，缓缓地扫过眼前的每一张脸。曾经午夜梦回，这些脸都是她噩梦里的怪兽，扭曲狰狞。 第458章 一记耳光 可现在看来，他们不过是一帮小人物，没什么可怕的，更伤害不了她。 那些噩梦一般的记忆，应该过去，也已经远去了。 向暖不着痕迹地吐纳了一口气，视线逐渐虚化，不再看任何一个人。 这时，人群中发出一声不客气的嗤笑。 是宋美丽。 “不会说话就下来嘛，站在上面干什么？真把自己当主角了？” 黎家辉终于忍不住了。“宋美丽，今天是同学会，不是你个人的宴会。每一个人都是主角，有人站到台上就能侃侃而谈，有人要组织一下语言才知道怎么开口，这都是很正常的。难道一定要夸夸其谈滔滔不绝才叫好吗？” 那个“夸夸其谈滔滔不绝”的人是指谁，大家都很明白。 宋美丽也明白，所以脸色才会特别难看。 “咳咳，”向暖清了清喉咙，简单明了地说了两句话。“感谢黎老师，感恩不曾放弃的自己。所有的不美好都会过去的，生活不会苛待善良努力的人。我相信，明天会更好。” 说完，向暖点了点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一阵稀稀落落的掌声，听着就特别没诚意那种。 向暖也不在乎，安静地等着这场戏唱完，然后大家都到操场上去玩游戏联络感情。 既然是为了联络感情，那肯定是团体协作才能够得胜的游戏。 向暖没兴趣，所以找了个借口不参与，即便宋美丽冷嘲热讽她也不为所动，就在旁边当个观众。 黎家辉也能理解她，所以一句话也没有劝说。 一帮人像是年少了十几岁，凑在一起嘻嘻哈哈毫无形象地玩游戏。几个游戏结束，他们个个都大汗淋漓，头发也有些乱了。 为此，宋美丽在游戏结束之后，特地去洗手间又换了一身衣服，依然是无比张扬风格，当然也很漂亮就是了。好几个人又围着她一通夸奖，夸得她差点儿没将尾巴翘到天上去。 他们好像有意说给向暖听的，不仅声音特地提高，偶尔还有意无意地看向暖一眼，生怕她注意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似的。 幼稚，可笑。 向暖脑子里只有这两个词，心里更忍不住冷笑。 游戏结束，时间也已经去到五点多，该去吃晚饭唱歌了。 大约有一半同学是没有开车来的，所以就要合理安排现有的车子，谁上谁的车都要敲定，免得最后有人要靠双脚走过去。 黎家辉和钟水灵都没有开车，主动提出坐向暖的车子。 “向暖，我可以坐你的车子吗？” 开口的人叫龚念恩，跟钟水灵一样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物，跟向暖也没有交恶的历史。 “当然。” “谢谢。” 向暖的车子小，后座坐两个人比较舒服，坐三个人可能会挤，所以她直接把车窗给摇上，开着空调等着出发。 大约过了五分钟，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正式宣布可以出发了。 十几二十辆车子浩浩荡荡地开出校门，打头的是宋美丽那辆大红色的宝马，非常吸引眼球。要不是没有花和彩带装饰，别人都以为这是迎亲的车队了。 向暖等所有的车子都在路上了，才默默地发动车子跟在后面。车里的三个人都是性子好相与的，随便找个话题也能聊得高高兴兴。当然，大家也都有意活络气氛，气氛想不好都难。 晚上聚餐的地方据说是宋美丽选的，挺高档的一家餐厅，叫陶然居。这次同学会的负责人张强觉得这样安排人均消费太高，并不同意。但是宋美丽说费用还按照原来的人均两百来收取，不够的她垫上，事情这才敲定了。 向暖来过陶然居，它就在离夜色俱乐部不远的地方。那次她是跟高逸尘一起来的，消费确实不低。说白了，这就是吃排场吃服务的地方，倒是很符合宋美丽这种爱慕虚荣之人的喜好。 当时买单的人是高逸尘，具体花了多少钱，向暖还真不清楚。但是坐下来之后，她瞥了一眼菜单上的价格，一盘最便宜的青菜都要88块，其他的菜式可想而知有多贵。 张强看到这价格心里也没底了，很想凑到宋美丽的身边再求个确切答案。如果宋美丽最后不肯垫付，那可就麻烦了，缺了的钱总不能他自己补上吧。 “同学们，这一顿是我们美丽的班花宋美丽请客，大家赶紧鼓掌表示感谢。” 宋美丽显然没料到张强会来这一手，顿时愣住了，但很快她就挤出笑容，故作大方地招呼：“大家尽管点，放开了肚皮吃。” “谢谢班花大人请客。” “班花大人就是阔气！” “是啊是啊。美丽可是我们这些人里混得最好的，明明可以靠脸蛋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真是让人羡慕啊。” “……” 向暖也跟着拍了几下手掌，心里暗暗好笑。这个张强也挺聪明的，一开始就把宋美丽给推出来以绝后患。宋美丽最好面子，就算被宰得吐血，这一顿她也得请了。 她要不要掺和一脚，把最贵的几道菜都点了？ 一共六桌，一桌三千就得两万块，何况目测一桌恐怕还不止三千，毕竟还有酒水呢。 大家也都不是不懂事的人，所以一个个都推说对这里不熟，不知道哪些菜比较好吃，让宋美丽来决定。 他们虽然没有点菜，但菜单已经在每个人的手里都传了一遍，都知道有些什么菜，价格多少。 宋美丽就算想少出点血，也不敢明目张胆只点便宜那几个菜，所以这次出血是绝对逃不掉的。若是平常，宋美丽是不会将这几万块钱的账目放在眼里的，怪就怪她为了这次同学会特地买了一辆宝马，手头上那点钱都砸进去了。倒也不至于真拿不出这点钱，只是多少有些肉疼。 其他人并不知道宋美丽心里在吐血，说了一些奉承的好话就高兴地转移了话题，边聊边等着好好品尝美食。 虽然好些人都开了车，但还是要了一些酒水，毕竟聚会的时候没有酒水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向暖瞥了一眼那酒水的价格，然后就忍不住幸灾乐祸了。她甚至有点怀疑，那个点酒水的男同学是不是对宋美丽有所不满，否则怎么会专挑贵的来点？ 他们来的时间早，餐厅里客人还不多，所以饭菜上的速度很快。卖相精致，连盘子都别具一格的菜一道接一道端上桌，让没见过世面的人大开眼界。 宋美丽因此收获了无数奉承的好话，她默默在心里吐出的那口血也就渐渐地恢复了，脸上难掩得瑟，笑得跟朵风-骚的花儿似的。人一得意，自然又忍不住吹嘘一番，什么这里的大厨是从哪里挖来的多有能耐，什么这个菜是这里的独家秘方，别的地方都吃不到……总之概括起来就一句话：要不是仗着我，你们别想吃到这么高级的饭菜。 俗话说吃人的嘴软，一帮人就算不满宋美丽那种高高在上仿佛把他们都踩在脚下的语气，也只是默默地藏在心里，脸上只有笑。 向暖没有参与下午的游戏环节，没怎么消耗能量，这会儿也不觉得饿，就只盛了一碗汤慢条斯理地喝着。耳边听着他们相互之间的吹捧，然后得意洋洋自吹自擂，只当是听一出大戏。 黎家辉也觉得这帮学生有点丢脸，露出一个“不忍直视”的表情之后，就跟向暖聊起了幼儿教育的问题。他们一个是中学老师，一个是幼儿园老师，在这方面有绝对的共同语言，自然是相谈甚欢。 很快，钟水灵和龚念恩也加入其中，四个人聊得热火朝天。渐渐地，一桌子的人都加了进来，毕竟大家到了这个年纪，基本都结婚生子了，孩子的教育是每个人都关心也都切身有所体会的问题。 宋美丽正在分享她让人羡慕的出国旅游经历呢，结果向暖这一桌越聊越high，声音也越来越高，完全将她的风头给盖过去了，气得她七窍生烟。 这个贱人，怎么总是跟她过去！ “哎哟，你们说的这些我还真不懂。我儿子生下来之后就交给月嫂和保姆，我都没怎么操过心。后来上了贵族学校，老师照顾和教育得比父母都好，就更没我什么事了。这么说起来，好像我这个妈妈还挺不称职的，我得向你们学习学习才行……” 一众同学就跟被人硬塞了一肚子苍蝇似的，一阵恶心反胃，脸色也难看起来。更诡异的是，居然谁都没接宋美丽的话，气氛就这么僵住了。 向暖拼命抿住嘴唇，免得一个不小心就要笑出声来。 宋美丽，你还能再幼稚可笑一点吗？炫富没什么，可好歹炫得有点水准啊。果然，不好好读书的结果就是一开口就让人看出没文化没教养！ 宋美丽就跟被人甩了一记耳光似的，身体僵在那，脸色难看至极。这帮该死的乡巴佬！ 这时，向暖开了口。“黎老师，你们家的两个小公主应该上大学了吧？在哪里念书啊？” 黎家辉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当年还是几岁的小娃娃，但特别乖巧可爱。 “在b市的科技大学，一个学财务，一个学法语，已经大三了，马上就要毕业啦。”提到自己那两个懂事的女儿，黎家辉脸上的笑容就压制不住。天下父母都一样，提到自己的孩子就控制不住骄傲且愉悦的心情。 “那可真厉害，b市的科技大学可是很有名的，这两个专业也不错。” 宋美丽这时候已经缓过来了，嗤笑一声，道：“说得好像你上过大学一样。可我记得，你连高中都没上吧？” 第459章 有没有说过你想法很龌龊？ 提到这件事，向暖不免想起刘秀青强行逼她去读幼师的事情，心里还是一阵难受。不过，她面上还是维持着淡淡的微笑。 “我是没读高中，不过私下里倒是多看了几本书，虽然算不上有文化，但至少不会说出让人笑掉大牙的话。” 至于那个“说出让人笑掉大牙的话”的人指的是谁，在场的人都很清楚，甚至有人已经低着头抿着嘴偷笑了。宋美丽的夸夸其谈、目中无人得罪了不少人，他们乐得看她吃瘪。 宋美丽会气得五官一阵扭曲。 还不等她反击，向暖突然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电话是果果打来的，问她怎么还不回家，说汤圆在找妈妈。 “是汤圆在找妈妈，还是果果找妈妈啊？” “都找，汤圆也找。妈妈，你怎么还不回家啊？” 向暖心里甜滋滋的，就跟吃了一罐子蜜糖似的。“妈妈有事情要处理，要晚点才能回去，果果帮妈妈照顾汤圆，好不好？” “好的，我最喜欢汤圆了。妈妈，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汤圆的。” “好，妈妈放心，我知道果果是最棒的。” 挂了电话之后，向暖又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有宋美丽在，她觉得餐厅里的空气质量都变差了。 本来想给牧野打个电话的，但又怕他这个时候还在忙碌，最终还是放弃了。他若是忙完回家了，应该会主动给她打过来的。 向暖回到餐厅里，气氛已经缓过来了，不过这次不再是以宋美丽为中心，聊的居然还是孩子的教育问题。 “向暖，我好像听说你初中毕业之后去读了幼师，是不是真的啊？” 向暖倒是没料到还有人知道这件事，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对，我以前是做幼师的。” “那你对小孩子的教育问题应该比较擅长，给我们分享一点经验呗？我家那个小家伙才三岁，但是皮得让人头疼，我跟我老公都愁死了。” “这个……我也不敢说擅长，不过有几本跟这相关的书我觉得还不错，你要是需要我可以给你介绍。” “需要啊，我是真的愁死了。” “要不向暖你发到群里吧？一会儿我把你拉到群里。小孩子的教育问题是真的让人头疼，尤其是现在电视网络发达，小孩子跟着学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大人还难缠。” “……” 这个话题几乎维持到晚饭结束才总算消了热度，向暖也终于得以脱身。 “不是还要唱歌吗？叫服务员来买单，然后去ktv吧。” “是啊。服务员，买单。” 很快，服务员就拿着单据过来了。“你们好，一共是两万五千八，请问哪位买单？刷卡还是现金？” 大家心里整齐划一地冒出三个字——好贵啊！不过谁都没有说出来，而是将目光转向宋美丽。 宋美丽的脸色有点绷不住了，但既然已经打肿脸了，就只能将这胖子装下去。“我来付，刷卡。” 服务员才不管这些，有人付钱她就直接凑过去，在pos机上一通敲打之后接过宋美丽的银行卡，插进卡槽，然后让宋美丽输密码。 想到6个数字按下去，两万五千八就没了，宋美丽好一阵肉疼，但是没办法，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了。 “对不起，余额不足。要不你换一张卡？” 服务员的一句话差点儿没引起轩然大波，几十个人齐刷刷地看着宋美丽，虽然没有明显的表情，但也足够让人亚历山大。 宋美丽仿佛听到了他们的嗤笑声，一张脸又青又白，只能对着服务员发作。“怎么可能？我这是信用卡，怎么可能余额不足？” “那我再试一遍吧。”服务员倒是好脾气，当即又操作了一遍，但是得出的结果还是一样。“可能是信用卡额度不够了。美女之前是不是在其他事情上用过这张卡，所以超出使用额度了？” 宋美丽为了这次同学会可是刷了不少东西，信用卡额度被刷爆也就不奇怪了。可眼下的问题是，她得先想办法把帐单给付了。 “向暖？”低沉悦耳的男性嗓音，带着一点不确定的语气。 高逸尘倒不是没料到向暖会在这里，而是有些意外向暖居然跟那么一大帮人站在一起。 “哥？”向暖很是惊喜，笑着快步走过去。“你也来这里吃饭啊？” “嗯。那些人是？” “我初中同学。今天举办同学会，我们到这里吃晚饭。刚刚吃完，准备买单之后去唱歌。” 高逸尘点点头，随意地瞥了那帮人一眼。向暖的经历，他知道得比牧野还要详细，自然也知道她的中学生活很糟糕。虽然不知道向暖为什么会突然来参加这种同学聚会，但绝对不想她被人欺负了去。 “服务员，他们的消费挂我账上就可以了。” “好的，高总。”高逸尘是这里仅有的几个白金会员之一，服务员自然是知道他的身份的，当下就把pos机收了起来。 向暖知道高逸尘这是在给她长脸，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哥，那我们先走了。” “去吧，喝了酒就别开车了。” “我知道。” 高逸尘又点点头，径自迈着优雅的步子进了其中一个包间。他今天约了人在这里谈事情，可不单纯是来吃饭的。 两人的交谈内容再简单不过，可是落在向暖那几十个同学的耳朵里，那就是一阵惊涛骇浪。他们就是再没有眼光，也看得出来高逸尘不是一般人，不说那身一看就不便宜的穿着打扮，就是看人的眼光就跟两把刀子似的，岂能是普通人能有的？ 许多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今天上午，向暖在食堂对宋美丽说的那番话。若是宋美丽那一巴掌真的打下去，没准下场真的会很惨。 向暖也没看他们的脸色，只是简单招呼了一句：“不是还要去唱歌吗？走吧。” 所有人如梦初醒，看看向暖，又看看脸色铁青的宋美丽，一时心里还无法平静。一直高调炫富的宋美丽，连两万五千八都拿不出来。一直低调不吭声的向暖，却有个做大老板的哥哥……果然，真正的有钱人是从来不屑于炫富的。 向暖也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率先走出了餐厅。 人都是很现实的，如果说之前有人向向暖示好只带着三分真意，那么现在就已经变成十分了。有个有钱的朋友总归不是坏事，没准什么时候就能从中获取好处，他们自然要费心去维护这段关系。 向暖只觉得这帮人十分可笑，难道他们天真得以为只要现在巴结她一下，过去的一切就真能一笔勾销了么？她可以不计较他们曾经给她的伤害，但想从她这里捞好处，那是不可能的。没有付出就想有所收获，天下间哪有这样的美事？ 相比于向暖，宋美丽的脸色一直不太好，连话也不怎么说了。她很想证明自己不是没钱，只是刚好那张卡没钱而已，但人家根本不给她这个澄清的机会。他们一个个都凑到向暖的身边，像是在刻意地跟她宋美丽保持距离。 狠狠地磨了磨牙，宋美丽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灵光一闪，笑眯眯地问：“向暖，刚才那人是你哥吗？可我记得，你只有一个妹妹啊。该不会是情哥哥吧？这年头啊，什么干爹干哥哥的最多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思想很龌龊？是不是在你宋美丽的眼里，所有过得好的女人都是靠做些不要脸的事情换来的好处，就你宋美丽冰清玉洁、高贵无双？我一直不明白，你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以前你靠的是父母，现在你靠的是男人，你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自己高人一等？我们又凭什么要看你的脸色？我们又没花你家的钱吃你家的饭！说句难听的话，你比不上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他们起码都是凭着自己的努力在生活。就算暂时过得不如你，那也没什么丢脸的地方。” “我觉得向暖这番话说得真好。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也许日子过得有好有坏，但谁也不比谁高一等。只要是凭着自己的努力踏踏实实过日子，谁也没资格瞧不起咱们！老天不会亏待善良努力的人，只要不放弃，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黎家辉也觉得宋美丽越来越过分了，三番四次针对向暖，说话也越来越难听。当年他跟向暖的那些流言蜚语，也有宋美丽的一份“功劳”在里面。 向暖笑了笑，没兴趣再陪这帮人玩了。宋美丽不是什么好货色，他们也不见得强到哪里去！“黎老师，我家二包子才半岁，离不开妈妈。唱歌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一点。” “别这样，一起去玩吧。家里不是有你公公婆婆着看着吗？就玩一会儿，没事的。我家的小家伙也才八个月，我都不怕。” “不了。我不放心，你们玩吧。” 正说着，向暖的手机又响了，是牧野打来的。 “媳妇儿，结束了吗？” “刚吃完晚饭，这会儿正要去唱歌。不过，我打算回去了。我喝了点酒，得请代驾，或者明天找时间过来取。” “在哪里？” “陶然居，离夜色俱乐部不远。” “在那等着，我五分钟左右就到。” “好吧。”向暖挂了电话，将手机放回包里。 “向暖，是不是有人来接你啊？不会是你家那位吧？” 向暖笑着点点头。“他几分钟之后就到了。你们去玩吧，不用管我。” “要不我们还是陪着你等吧，就五分钟的事情。这里离酒吧一条街近，你一个女孩子，万一遇到个醉鬼就麻烦了。” “是啊，酒吧街最不缺的就是醉鬼。” 这帮人哪里肯这么走人，都好奇向暖的老公是何许人物呢。如今有这么个好机会，别说五分钟，五十分钟他们都等！ 第460章 不怕，老公给你长脸 牧野的判断向来十分准确，他说五分钟左右就不会有太大的误差。 这不，五分钟刚过，向暖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越野车。她往外跨出一步，招了招手。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那辆军绿色的越野车慢慢地靠近他们所在的位置。很多人对车不了解，看不出来这车子是个什么价位，又不好问出口。 有人认识这款车，知道它算不上特别壕，但见识了向暖那位哥哥之后，他们实在不敢轻易下判断。向暖这么低调，她男人也是个低调的人就不奇怪了。 当然，也有人眼光毒辣，首先注意到的不是那辆车，而是车牌号。 当越野车驾驶座的车门推开，驾驶座上的男人走入大家的视野当中，所有人都惊呆了。如果说向暖那个哥哥就够惊人的了，那么眼前这个男人完全称得上吓人。他们从来没见过那么可怕的气势，那么吓人的眼神。如果他穿个黑西装，他们恐怕就要以为他是混黑-道的了。 “向暖。” 向暖倒是想直接上车走人，但是黎家辉在这里，她还是想把牧野介绍给他。于是跨前一步，抓住牧野的手将他拉到黎家辉面前。“老公，这是我们初中的班主任黎老师。黎老师，这是我老公，牧野。” “黎老师，你好。听向暖说当年你对她多有照顾，谢谢。”牧野知道，这个黎家辉是向暖中学生涯唯一的温暖所在，他是真心感激。 黎家辉一把年纪也算见过世面了，但还是被面前这个气势逼人的男人给吓着了。他知道向暖嫁得不错，但没想到她居然嫁了这么个了不得的人物。 “向暖是个好孩子，只不过当初运气不好，受了不少委屈。看到她现在过得这么幸福，我也十分安慰。向暖，既然家里有事你就先回去吧。” “好，黎老师再见。大家再见。” 向暖只想介绍一个黎家辉，其他的人，她直接无视了。她很确定，以后自己跟这帮人不会再有什么联系。 牧野朝黎家辉点点头，拉开副驾驶座的门，扶着向暖坐进去，然后绕过车头上了车。一个利索的倒车，掉头，军绿色的车子立马朝着来时的方向迅速远去。 有人沉不住气，忍不住问了一句：“哎，这辆车是什么牌子啊？那几个字母我没看清楚，不过车子看起来很酷啊。” “我知道，那是悍马。” “那辆车不算什么，你们应该睁大眼睛看看那个车牌号。”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立马盯着那个车牌号看，这一看就看出亮点来了。 “居然是军方牌照。难道，向暖的老公是个军人？” “哪里是军人这么简单。一般的军人是不可能有军方牌照的，只有一定身份级别的军官才有可能，否则咱们国家军人上百万，那不是满大街都是军牌的车？可事实上，我们很少在街头看到军方的牌照。” 这话一出，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叹。每个人心里都像是揣进了一片大海，这片海此刻正巨浪滔天，翻滚不停。 “难怪他老公看起来那么吓人！我不是说他长得吓人，而是他那种气势。我感觉他一靠近，我都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你不是一个人，我也有这种感觉。看来，向暖是真的嫁入豪门了啊。” “是啊。她可真够低调的，居然说她老公是个普通的公务员。这要是算普通的公务员，那咱们算什么啊？” “越是有钱的人越是低调，炫富的都不是真正的有钱人，这话果然没错。” 说这话的人，还特地看了宋美丽两眼。其他人也跟着她转移视线，甚至脸上露出了讥讽的表情。 “是啊，向暖说得对，有钱人根本不需要炫耀，马云就算穿一条大裤衩趿拉一双拖鞋，他也还是马云，谁不知道他有钱？” “就是，根本没有炫耀的必要，因为钱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串数字。” “……” 宋美丽被他们左一句右一句戳得脸色难看至极，双手越握越紧，捯饬得十分漂亮的指甲直接将掌心给刺破了。她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些乡巴佬说得没错，一般人是不可能使用军方牌照的！ 没想到，向暖那个贱人居然嫁入豪门了！ 而那句“炫富的都不是真正的有钱人”分明是在打她的脸！再想到刚才在陶然居发生的刷卡风波，她更觉得脸面扫地，气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眼前阵阵发黑。她长这么大，还没试过这么丢脸！ 黎家辉看着这帮人也不禁摇头，难怪向暖向回去，他这个做老师的也忍不下去了。“我这把老骨头就不跟着你们这些年轻人熬夜了，你们去玩吧，我先回去了。” 大家自然是好一通挽留，但黎家辉还是拦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剩下的人站在路边，一时都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去唱歌。说实话的，他们都没了心情。想到向暖那个吓人的老公，大家都下意识地回想十八年前自己是不是对向暖做过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没做过的感觉安心了许多，有做过的则不免提心吊胆，生怕人家突然来个秋后算账。 “你们说，向暖老公知不知道她初中时候的事情？”有个女生小声地问了一句。 这是所有人共同的疑问，他们都想得到答案。可是向暖已经走了，他们无处求证。就算向暖还在这里，他们也没那个胆子去提当年的事情。 “宋美丽，我记得，当年关于向暖和黎老师有不清白的话，是你先说的吧？你说黎老师对向暖好是因为他们有一腿，还说你亲眼看见了他们抱在一起亲嘴……” “你给我闭嘴！怎么，想联合起来对付我，然后去向暖那里邀功吗？就凭你们，配吗？我再怎么样，也总还是比你们这帮乡巴佬强。再说了，你们想要抱大腿，人家还不见得让你们抱呢，别做梦了，美不死你们！” “我们承认我们穷，但至少我们没有夸下海口要请客，结果买单的时候却根本掏不出钱来。幸亏碰上向暖的哥哥，大方地把单给买了，否则某人丢脸就丢到姥姥家去了。两万五都掏不出来，还说什么花十几万去欧洲旅游，简直笑死人了！真是吹牛不上税！” “你——你们这帮贱人！” 第461章 老公再给你出大招 对于自己走后发生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向暖浑然不知，也没有任何兴趣。 此刻，她舒舒服服地窝在副驾驶座里，右手手肘搁在窗沿上，掌心托着腮帮子，侧头笑眯眯地望着专注开车的男人。那深邃锋利的侧脸线条让她越看越觉得好看，越看越觉得欢喜。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从来就不掺假。 牧野感觉本来就敏锐，被她这样大刺刺地盯着看，又岂有不知道的可能？不过由着她看了好一阵，他才侧过头去，含笑望着她花痴的样子。“怎么了？” “没事啊。”向暖笑眯眯地歪着脑袋。“就是觉得我家男人实在太帅了，怎么看都好看。” 她表情花痴，语气也花痴。 牧野要不是定力好，估计就要一脚刹车踩下去了。“今天受刺激了？” “没有，嗯，好像也有那么一点。对了，你怎么会来这边？不会是专门来接我的吧？” 他从缉毒大队下班回家，根本不用绕到这边来。 昨天晚上她看行程安排的时候，有跟他提起过晚饭安排在陶然居。当然，她只是一语带过，但他肯定是听进去了。 “嗯。这不怕你被人欺负，特地来给你长脸了。” 她嘴上说狐假虎威什么的，但以她的性子，还是很容易被人欺负了去。虽说这些人以后也不会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更不会影响到向暖未来的生活，不过人都是要脸面的，一旦丢了脸受了气，日后想起里心里都不痛快。如果可以避免这种情况，为什么不呢？ 向暖将眼睛瞪得大大的，看怪物一样看他。“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他向来成熟稳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怎么会做出这种怎么看都有点幼稚的举动？这还是她的牧长官吗？ “不是。你不觉得这样很打他们的脸吗？难道你心里不痛快？” 最重要的是，他这么一出场，那些曾经对不起向暖的人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提心吊胆，怕他指不定哪天就会出手为向暖报仇雪恨。这就当是对他们当年伤害向暖的惩罚吧。 向暖立马点头如捣蒜。“当然痛快啊，你没看他们一个个都惊呆了，特别可笑。” 她也是个普通人，她也一样不能免俗，看自己讨厌的人被打脸什么的，简直不能太爽！ “那就对了。你要是觉得还不痛快，老公再给你出大招。”他说得十分严肃认真，眼里有着温柔的笑意。 向暖咯咯地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噤了声。刚好前方红灯，车子缓缓停下。她一手扶着驾驶座侧边，一手按住他的大腿，倾身凑过去在他脸上用力地亲了一口。 “牧长官，我现在觉得特别幸福，心情好得能开出一片花海来。” 牧野望着她眉开眼笑的模样，捏了捏她的腮帮子，笑喊一声：“小笨蛋。” “那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笨蛋，没有之一。” 能被他这样护着宠着，即便没有锦衣玉食，她也一样会觉得无比幸福。还有什么能比被人捧在心尖上更重要？ 牧野笑了笑，利落地松开手刹，车子继续前行。 向暖眯着眼睛窝在宽大的座位里，像一只刚刚吃饱喝足的猫儿。“啊，对了，我哥今天也给我长脸了。” “噢？怎么回事？” 一提到这事儿，向暖就乐不可支，看宋美丽的笑话实在是太爽了。这个梗，她可以笑足一年！ “特好笑。宋美丽不是为了彰显自己财大气粗嘛，就主动要请客，摆出一副‘要不是我，你们这些乡巴佬能来这里吃饭’的样子。那些人也不停地奉承她，捧得她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最后我们吃了两万五千八，买单的时候，宋美丽掏了一张信用卡出来，结果服务员说余额不足。这么丢脸的事情，她能承认吗？服务员又操作了一次，还是余额不足。她直接傻眼了，呵呵……这时候我哥来了，大手一挥，说‘他们的消费挂我账上’。你知道吗？那些人眼睛瞪得眼球都快从眼眶里滚出来了，特好笑。从餐厅出来，他们就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谁都没搭理宋美丽，改跑过来围着我问东问西了。” 想到当时的情形，想到那些人的嘴脸，向暖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哼，真是可笑。你说，他们是不是都把我当傻子啊？以为只要他们说两句虚情假意的好话，我就能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从此拿他们当朋友？天下间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就是，美不死他们。” “对啊。我可以不跟他们计较以前的事情，但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别说门，连门缝都没有！” 牧野腾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顺了顺炸开的毛。“你要是想跟他们计较也没关系，老公给你出气。” 向暖又笑出声来，最后还是摇摇头。 “还是不要了，他们不配我老公出手。” 不是因为宽宏大量，而是她的日子过得很快活，没必要因为这种人而横生枝节徒添烦恼。 “而且，我觉得他们已经得到惩罚了？” 牧野挑高剑眉。“噢？” “我过得这样幸福，难道不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吗？”向暖笑眯眯答道。 那些人回去以后，只要一想到当年他们踩到泥土里的向暖竟然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过得好，心里的滋味肯定很不好受。这就够了！ “媳妇儿，你真聪明。” 对这种心胸狭隘的人来说，自己看不起的人却过得比自己更好，确实是最好的惩罚。 向暖得瑟地摇头晃脑，然后自己又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觉得自己跟果果混得久了，行为举止偶尔都向着果果靠拢了。 “不过，想起那两万五，我觉得还是有点肉疼啊。虽然说我哥不缺这点钱，但是凭什么要便宜他们啊？” “没事，吃了这顿他们也不会因此而幸福一点。” “那倒是。对了，你吃饭了吗？” “还没。”他一下班就往这边赶，就怕她被人欺负了去。 “那本宫请你吃饭吧？” “谢女王陛下！” “错了，你应该说，谢谢爱妃。” 话音未落，她自己先笑翻在座位里。 牧野失笑摇头，眼神越来越柔软，笑意已经溢出了眼眶。 吃饭的地方是向暖选的，就在路边的一家大排档。 虽然晚饭时间已经过了，但大排档的生意还是很红火，几台大风扇呼呼地吹着，吹得几位女士长发乱舞，不得不偶尔腾出手来按住头发。 刚好有一桌客人拎包离开，向暖就拉着牧野占了那个位置。 “两位，这是菜单，看看要吃点什么？” 向暖把菜单递给牧野，然后凑过去跟他一起看。“我吃饱了，你点自己爱吃的就行。” 其实大排档的菜式都差不多，就算不看菜单也能背出来。 牧野点了三荤一素四个炒菜，又点了一份爆炒石螺给向暖吃着玩儿。 大排档的上菜速度还挺快，十分钟左右就上了三个菜，过了一会儿，爆炒石螺也端了上来。 向暖去卫生间洗了手回来，看看自己的穿着打扮，再看看面前冒着热气和辣味的石螺，忍不住笑了。 “笑什麽？” “笑我自己。穿得这么好看，结果却在这里满嘴油光地吃石螺，哪里还有什么形象？” 牧野不置可否，直接夹了一筷子茶树菇炒牛柳塞她嘴里。 向暖乖乖地含了，发现味道很不错，然后开始一边捏着石螺乱没形象地吸食，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他大快朵颐。等牧野将饭菜一扫而光，她也吃掉了大半的石螺。 “我吃不下了，你帮我分担一点。” “吃不完就算了。”牧野不喜欢吃这种东西，吸得那么辛苦，但吃到嘴里的那点肉还不够塞牙缝，麻烦！ 向暖又吃了两个就意犹未尽地停了嘴，扯了纸巾仔细擦了手，又跑去卫生间用洗洁精清洗了一遍。出来的时候，牧野已经买了单，正拿着她的包站在门口等她。她小跑出去，笑眯眯地挽住他的手臂。 “回家，还是做点别的？” 向暖认真想了想，觉得没什么想干的事情。比起看电影逛街，她更愿意洗得香喷喷的窝在他怀里，聊聊天看看电视节目。 “回去吧。一天没见到汤圆和果果，我想他们了。” 等他们回到家，汤圆早就睡得跟只小猪似的，连果果都已经准备洗澡睡觉了。不过果果到底还是在向暖怀里蹭了一会儿，跟她分享了一下汤圆的趣事，然后才跟着罗筱柔上楼去。 向暖趴在汤圆的小床前盯着肉嘟嘟的小家伙看了许久，亲了他两口，心满意足地去浴室洗澡。刚脱了衣服，浴室门就从外面推开，然后是不着寸缕的精瘦身体贴上她的后背。 “小的两个你都安慰过了，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为夫了，嗯？” 向暖没接话，只是在他吻上敏感的脖颈时，轻哼着仰起头，更加方便他下嘴。 男人低笑两声，对她的配合表示很满意。 第462章 我就那么像傻子吗？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起来，向暖才看到同学微信群发出的邀请信息，她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了。 “牧长官，求你个事儿。” 牧野将她捞到怀里来，吃了一通豆腐才进入正题。“怎么了？” “怎么设置来电阻拦？就是不在通讯录上的号码都直接阻拦，可以做到吗？” “可以。” 向暖果断地将手机塞给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才拖着酸软的身体去了浴室。她本以为他要捣鼓一阵子，结果她才刚挤好牙膏，他就已经跟进来了。 习惯裸睡的某人这会儿也是赤条条的没有半点遮掩，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的好身材。 向暖从镜子里看他，笑骂了一声“暴-露狂”，在他贴上来后，又在他的腰上掐了一下。“搞定了？” “嗯。” “好厉害，不过，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万一学生家长给我打电话怎么办？” “他们可以找副园长或者主任。而且，过段时间你可以取消阻拦。” 那帮人打了几次还是不通，想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也可以换一个号码。” “又换啊？我那些朋友会被我烦死的，还是不要了。对了，我想请黎老师吃顿饭，你也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没问题，什么时候？” 向暖想了想。“要不明天中午？” 明天就是周末了，吃个饭的时间牧野还是能抽的出来的。而且，她很喜欢跟黎老师聊天。 “行。” 向暖扭过头亲了他一口。“老公，你真好！” 牧野搂着她腻歪了一会儿就松开手，利落地将自己收拾整齐，然后出门上班。 向暖则抱着汤圆好好亲热了一番，把他一张粉嫩的小脸蛋亲了个遍。 “mua~”汤圆突然叫了一声。 向暖惊喜地瞪大眼睛。“宝贝儿，你是不是叫妈妈了？再叫一声，好不好？” “mua~”汤圆特别给面子，又喊了一次。 向暖高兴得一把将他举高高，然后朝着楼上喊：“妈，你孙子会喊妈妈了！” 不一会儿，罗筱柔和张妈从两个方向围拢过来，都是一脸的激动。 向暖晃了晃汤圆的小身体，哄道：“汤圆，再喊一次妈妈，好不好？妈妈~” 汤圆手里拿着玩具，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然后直接无视，低头认真鼓捣他的玩具去了。 向暖费尽心思哄了又哄，可他还是不给面子，气得拍了一记他的小屁股。“你这个小懒虫！” “别为难他了。只要开了口，很快他就能学会了。男孩跟女孩不一样，女孩语言能力先发玉，男孩动手能力发育得早。” 只能这样了。 向暖又戳了戳小家伙肉嘟嘟的脸蛋。 中午的时候，向暖特地给黎家辉打了个电话，跟他约出来吃饭的时间。 “我这边已经放假了，随时都有空。你老公比较忙，看他的时间安排吧。” 经过昨晚的事情，黎家辉已经知道向暖的老公身份不简单，这样身居高位的人，肯定是很忙的。 “我跟他商量过了，要是你这边没什么问题，明天中午怎么样？餐厅的话……去茶餐厅怎么样？” “行，你安排就好。” “那我确认好了给你发信息。需不需要我们过去接你？” “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第二天中午，向暖一家四口就一起出门去见了黎家辉。 饭桌上，黎家辉跟牧野聊得很投缘，两个人从国内的时事政策聊到世界局势，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 当然，向暖清楚地知道牧野是有意迎合黎家辉。对于曾经给过她关怀的人，他总是会很给面子。 分别的时候，黎家辉对着牧野叮嘱：“向暖是个可怜的孩子，这么些年我一直担心她过得不好，如今亲眼看见她过得幸福，我这颗心也就可以放下了。好好待她，她是个好孩子。” “黎老师放心，向暖是我的宝贝，我不会委屈了她，也不容任何人欺负她。” 一句“向暖是我的宝贝”让向暖红了脸，偷偷地在他腰上掐了一下示意他别在老师面前乱说话，多不好意思啊。 牧野却趁机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 “那就好。”黎家辉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但一把年纪了，看人的眼光还是有几分的，知道这个男人是真的把向暖当宝贝儿。“向暖，你是个好孩子。过去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让它永远过去吧，好好过你的日子才是正事。” “黎老师，我知道的，而且我是真的放下了。只不过有一点，除了你，我并不想跟他们有什么联系。这一点，希望你不会怪我。” “我怎么会怪你呢？只要看你过得幸福，老师就高兴。其他的是你的自由，谁也没资格说三道四。” 黎家辉也不是那种迂腐的人，更不是圣人。 向暖感动得鼻子有点酸，虽然她不见得会乖乖听话，但她真不喜欢老师跟她说些“人非圣贤熟能无过”之类的大道理。 “那下次有空再约老师出来吃饭。老师要是不介意，去我们家里坐坐也行。牧野可能比较忙，但我有的是时间，老师随时都可以来。” “好。”黎家辉摸了摸果果的脑袋，又摸了摸汤圆的脸蛋，高高兴兴地走了。 向暖望着载着黎家辉的车子渐行渐远，突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就觉得，黎老师特别像一个爸爸。我幻想中的父亲，就该是这样的。” “确实很像。”这一番叮咛真心实意，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关心向暖。比起向玉林，他确实更像一个父亲。 向暖抿着嘴唇，轻轻地笑了起来。“我以前总觉得自己特别不幸，觉得命运对我特别不公平。可现在看来，其实我还是很幸运的，因为生命中的每一个阶段我都能遇到真心待我的人。那个时候有黎老师，后来有晓敏，现在有你有爸妈。” 还有一个潘颂阳，她没提。 “难怪人们都说，心情不一样，对同一个问题就会有不同的看法。” 牧野捋了捋她的长发，道：“走吧，还有时间，我们带小家伙们去玩儿。” “嗯。果果，你想去哪里玩啊？” “我想去动物园。” 于是，一家三口大热天的去了野生动物园。 好在动物园的管理方也考虑得周到，路上大多都有茂盛的树木，一般不会遭遇暴晒，偶尔还能招来一阵凉风。 果果精神十足地跑来跑去，一身大汗淋漓也不影响她的好心情，一双漂亮的眼睛始终闪着兴奋的光芒。 汤圆很快就在婴儿车里睡着了，周围的吵闹对他没有半点干扰，他依然睡得像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猪仔。 向暖体力已经够好了，但还是比不上果果。她走得实在累了，干脆就推着汤圆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歇着，让牧野陪着果果四处跑。 看着牧野扛着果果消失在茂盛的林木背后，向暖才收回视线，掩嘴打了个呵欠。 “向暖？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呢！”夹杂着惊喜和讨好的声音从斜前方传来。 向暖闻声望去，看到了前天刚见过的一张脸。 这人叫龙丽芳，读书那会儿是唯宋美丽鞍前马后的人，昨天也是各种狗腿地围在宋美丽身边。这会儿却对着她装出一副“我真的好高兴见到你”的样子。 向暖没兴趣逢场作戏，所以对龙丽芳采取的是爱理不理的态度。可惜对方是个没眼色的，或者是看明白了却不肯死心，愣是跟个没事儿的人似的热情跟她攀谈，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了宋美丽的身上。 龙丽芳为了讨好她，愣是把宋美丽的底给爆了个彻底，比如宋美丽虽然看着很光鲜，其实过得并不幸福，他的丈夫在外面不知道养了多少女人；比如宋美丽总说自己很有钱，结果那天买单的时候连两万五都掏不出来；又比如那天向暖离开之后，宋美丽是怎样被人冷嘲热讽，颜面尽失…… 龙丽芳大概是觉得向暖跟宋美丽不对盘，只要自己说宋美丽的不好，向暖就会觉得她们两是一国的。这样的做法，对有些人来说也确实是凑效的。 然而，向暖根本不吃这一套。她不聪明，但也不是蠢蛋。这种两面三刀的墙头草，恰恰是她最讨厌的。 “你知道吗？有一次，宋美丽在街上看到她老公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气得冲上去要撕了那女人的脸，谁知道最后不仅没撕到，反而被他老公给打了一记耳光。当时她——” 向暖终于听不下去了。“你觉得这个很好笑吗？你凭什么认为我喜欢听这种无聊的八卦？” 龙丽芳像是被人点了穴似的僵在那，整个人目瞪口呆，好一会儿都没能缓过来。 “我对宋美丽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她过得好还是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而且我敢保证，你今天怎样在我面前幸灾乐祸地爆宋美丽的底，你曾经就怎样在宋美丽面前幸灾乐祸地取笑我的不幸。你觉得你这是讨好我呢，还是在激怒我？” 龙丽芳慢慢地合上嘴巴，脸涨成了猪肝色，敢怒不敢言，最后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了，连个“再见”都没说。 向暖连看也没看她，低头望着摇篮里的汤圆，被影响了的心情很快就恢复了。 第463章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牧野知道这件事之后，只说了一句：“我突然后悔让你去参加那个同学会了。” 向暖笑着在他肩头上蹭了蹭，又伸手摸了摸他怀里的汤圆，那香香软软的脸蛋手感不要太好。 “我倒没有后悔，相反我还觉得去对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牧野没吱声，但眼睛看着她。 “因为我清楚地认识了这帮人，知道他们是一帮什么样的货色。以前我也许只是勉强自己去忘记，但现在我是真的可以完全放下了，因为他们根本不值得我跟他们计较。他们不配！” “觉悟不错。” 向暖呵呵地笑，朝他做了个调皮的表情。 同学会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后来向暖又收到了几次加入同学群的邀请，还有几个人加她好友，但她全都拒绝了。次数多了，那帮人也就知道怎么回事，就不再自讨没趣了。 向暖跟黎家辉聊天的时候，他也提到有好几个同学将电话打到他那里，想要她的手机号码，但他都没给。 “你如今过得好好的，实在没必要让他们搅和你的生活。” 对此，向暖很是感激。 日子悄然流逝，眨眼间去到了八月。 汤圆长得越发的白胖可爱，而且已经会喊妈妈了，喜得向暖没事儿就抱着他亲，然后逮着机会教他喊“爸爸”“爷爷”“奶奶”和“姐姐”，可惜一直没什么成效。 这一天，叶剑峰来家里找牧野商谈事情，顺带留下来吃晚饭。 然后，意外就发生了。 汤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扒拉着叶剑峰的腿想要站起来。叶剑峰就顺手扶了他一把，然后他对着叶剑峰傻呵呵地乐，突然心血来潮喊了一声：“爸爸！” 这一声把大家都给惊呆了，接着就是各种惊喜狂喜。 在大家的惊喜里，牧野直接黑了脸，一把将汤圆捞到怀里，“啪啪”两下打在汤圆的小屁股上。“谁是你爸爸？” 叶剑峰不客气地大笑起来。“这不关我的事。” 今天真是来对了，占了好大的一个便宜，爽！ 汤圆被打了也不哭，反而咧着嘴儿傻笑，因为他屁股上肉多，牧野下手又掂量着，根本就不疼，他就直接当是某种游戏了。 倒是罗筱柔急得一把将汤圆抱了过去，一边心疼地揉揉一边凶道：“你打他干什么？他能懂什么啊？” “那也不能连他爸爸是谁也弄不明白。蠢成这样，真是我儿子？” 好心塞！ 他可不可以退货？ 向暖在他腰上掐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向小暖，我才是受委屈的那个。” 向暖吃吃地笑，将汤圆从罗筱柔怀里接过来，脸对着牧野。“汤圆，这个是谁？” 汤圆一脸无辜地望着爸爸，然后将手里的玩具塞进嘴里啃。 牧野直接捂眼睛，表示不忍直视。怎么蠢成这样！ 叶剑峰笑得更加嚣张，只差没叉腰仰天大笑三声了。 “爸爸~”汤圆突然开口了，而且还朝着牧野张开了肉嘟嘟的手臂。“爸爸~” 在牧野将汤圆接过去之后，向暖笑着在他腰上拍了一下。“现在心满意足啦？不嫌弃他笨啦？” 牧野挑了挑眉，聪明地没为自己辩解，任由汤圆的小爪子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还把手指头塞他嘴里。 “爸爸~”汤圆仿佛知道这个是重量级武器，又乐呵呵地喊了一声。 牧野还是面无表情，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声“爸爸”在他心底掀起的是怎样的滔天巨浪。 叶剑峰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非要把汤圆抱在怀里，哄着他喊爸爸。但汤圆不知道是不给他面子，还是真的懂了“爸爸”的含义，愣是没配合。 牧野还是很不爽，磨着牙道：“儿子，把脚丫子塞你叶叔叔嘴里。” 汤圆侧头望着爸爸，一脸“你到底在说什么啊”的懵然，最后可能是觉得大人的世界太难理解，低头专心捣鼓玩具去了。 叶剑峰又是一阵大笑，揉着汤圆的脑袋猛夸他可爱。 牧野赶紧将儿子从魔爪下解救出来，顺道说了一句：“既然觉得小孩子可爱，就赶紧找人生一个。” “又不是配种，你说生就生，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也是，你得先把孩子他妈找到了再说。老光棍谈生孩子的事情，太戳心。” 叶剑峰特想赏他一脚丫子，看他再得瑟。 巧的是，汤圆这会儿正躺在牧野的腿上，突然就一脚丫子蹬他爸爸的脸上去了。 “哈哈哈，汤圆做得好！看你爸得瑟的样，就该这么打他那张老脸。” 牧野随手捡起一个苹果朝着他砸了过去。 叶剑峰稳稳地接住，又是一阵嚣张大笑，惹得汤圆一直好奇地扭头去看他，大眼睛眨巴个不停。 向暖笑眯眯地坐在一旁，觉得这两人凑在一起还挺有意思的，偶尔互损一下更是乐趣无穷。 晚饭快要开始的时候，家里的座机突然响了。 电话是保卫室打来的，说门外有个叫向玉林的人要见向暖。 向暖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将向玉林的号码拉黑了，而且还阻止了陌生电话打进来，难怪向玉林会直接找上门。 “我知道了，谢谢。” 牧野见向暖脸色有些不对，走过来揽住她的肩头。“怎么了？” “向玉林在大院门口。你们先吃饭吧，我出去看看。”都找上门了，总不能避而不见。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陪叶大哥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就在大院门口，不存在危险问题，牧野就没坚持。“拿着手机，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向暖点点头，拿了手机就出了家门。 向玉林正急得团团转，见到向暖，立马就扑了上来，双手按住她的肩头。“向暖，这次你一定要救救向晴，只有你能救她乐。你要是不肯帮忙，她会死的，她一定会死的。” 向暖早料到他是为向晴而来，但亲耳听他说出这些话，她还是觉得无比心凉。永远都只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才想起她，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救世主？还是傻子？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一个只要你需要就会伸手的傻子吗？” 向玉林直接愣住了，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向暖，然后尴尬地松开手，两只手无措地握在一起，不敢对上向暖的眼睛。 第464章 你的好，我知道就行 但是很快，向玉林爱女心切的心情就战胜了这点微不足道的羞耻感，再次一把抓住向暖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攥得紧紧地。 “向暖，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是，我求你救救向晴，就这一次！如果你不救她，她真的会死的！”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向暖很想劈头盖脸回应他这么一句，可到底还是没那么狠的心，到底还是忍了又忍。反正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不是吗？ “你先放开我，你抓疼我了。” 向玉林愣了愣，似乎没听明白她的意思，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松开手，然后两只手又搓到一块儿去了。 向暖望着他凄苦的面容花白的头发颤抖的嘴唇，最后还是决定不去计较。没有亲情，就当是积福积德吧。 “在这里站着妨碍别人进去，我们到那边吧。”她指的是出门左侧的一棵大树下。 “啊？哦。”向玉林表情呆愣，又给人慢半拍的感觉。 向暖的心就越发的软了，无声地叹一口气，率先迈开步子。 两个人一起往树下走去。 “好了，你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该不会是，向晴又去借高利贷了吧？” 牧野说了，这种可能性很高。 向玉林脸上有着被人戳破真相的那种窘迫和无错，嘴唇抖得厉害，却半天才发出声音。“是。” 就一个字，仿佛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以至于他喘了好一阵，发出那种类似于拉风箱的声音。 向暖忍不住露出“果真如此”的表情，但是没有出言讥讽。幸灾乐祸的话，她向来说不出口；落井下石的事情，她也向来做不出来。 向玉林深吸一口气，总算是不那么喘了，这才哆嗦着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过程都给说了。 其实就那么回事。 向晴重吸了，没钱买毒-品，于是就去借高利贷。估计被人下套了，借的数额还不少。她手头一分钱都没有，根本不可能及时还上，利滚利越滚越多是必然的结果。等高利贷的人找到向玉林的时候，那笔钱又滚成了一个让他闻风丧胆的大数目。 当初向暖给了向玉林三十万用于刘秀青治病，但刘秀青很快就去世了，这笔钱倒也剩了一些。可就算是这样，也不够填向晴作死借的那些高利贷。 向家早已经一败涂地，家徒四壁了，亲朋好友也知道向晴的事情，向玉林问借钱，他们自然是像见了瘟神一样避之不及。人都是很现实的，何况以刘秀青的性子，对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自然不能指望大家都以德报怨。 向玉林低声下气地跟人借钱，可最后处处碰壁，眼看着明天就是高利贷公司给出的最后期限了，借到的钱还是杯水车薪。 向晴做出的这些事情，向玉林也气得要死，也想赌气不去管她的死活，可真的能撒手不管吗？难道真的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吗？高利贷的人说了，如果这笔钱还不上，迟一天就剁向晴一根手指头，剁完了手指头就轮到脚趾头！无奈之下，他只好又拉下老脸来求向暖。 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就来求向暖，并非是向玉林觉得对不起这个孩子，单纯是拉不下这张脸。他一个大男人，还是做爸爸的，遇到困难只能低声下气地去求女儿，别提多难堪了。所以他还妄想挣扎一下，给自己找回一点颜面，只可惜最后还是被逼到了这一步。 站在大院的门口，看着荷枪实弹的警卫，他胆战心惊，腿杆子直哆嗦，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凑上去。这次跟上回不一样，他没有时间守株待兔。 “对不起，这个忙我帮不了。” 她又不是印钞机，只要有需要就操作几下，只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更何况，向晴这种死性不改的人实在不值得别人再伸以援手。 “你——说什么？”向玉林被猝不及防的拒绝惊得瞪大了眼睛，他确实没想到向暖会拒绝，因为他吃定了她是个心软的人，因为他觉得这笔钱对他们普通人来说是个不小的数目，但对牧家来说应该是九牛一毛。上一回那三十万，她不是二话不说就给了吗？ 向暖看着他的反应，觉得十分可笑。他是真的把她当成了提款机了吗？他又凭什么认定了她一定要伸手帮忙？ “我说，这个忙我帮不了。” 向玉林理所当然地回道：“怎么可能？只是十几万而已！” “我就是个家庭主妇，别说十几万，十几千我都没有。” 幼儿园那边虽然已经上轨道了，但前期投入的钱都还没回本呢！如果这笔钱算是借的，她现在还是个负翁！ “你没有，可是牧家——” “凭什么？姑且不说牧家有没有钱，就算有，他们凭什么要掏这笔冤枉钱？上一次那三十万我答应得太爽快了，你是不是因此觉得我就是个冤大头，是个傻子？我难道是专门为你们收拾烂摊子的吗？我又不是清洁工，专门清理垃圾！” “我——” “上一次，我之所以那么爽快就拿出三十万，是因为那笔钱可以用来救命。事实上，三十万对谁来说都不是个小数目。你拿到钱急忙忙地就走了，从来没问过我，给了你三十万之后，我要怎么跟牧野交代，怎么跟我公婆交代。换了是你，你的儿媳妇甩手就给娘家人三十万，你会不会有什么想法？问题严重一点，这三十万很可能会导致我们夫妻离心，公婆很可能会从此对我这个儿媳妇抱有成见，可你……只怕是从来没想过这些。因为不管我为你们做了多少，哪怕我拿出的是三百万，你们也没把我当亲人，又怎么会在乎我过得好不好？如果不是向晴又借了高利贷，如果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你可能都不屑于搭理我吧？” “我——”向玉林就是再厚的脸皮，这会儿也臊得想挖个洞钻进去。 向暖露出一抹苦笑，心里就像刚刚咽下了一斤黄连。“就算你没把我当傻子，我也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否则怎么就不懂得什么叫死心呢？这都三十年了，你们眼里从来都没有我的存在，我怎么还能心存幻想呢？我就是个傻子，我就是犯贱！换了别人，就算不做点什么为自己报仇雪恨，也早就跟你们断得一干二净了！” “你——你别这样说，我、我不是、我没有拿你当傻子——” “这话说出来，只怕你自己都不相信吧？又何必用来糊弄我？你知道吗？我曾经不止一次想跟你们划清界限，因为我真的是被伤得怕了。你们总是喜欢抓着把刀子，对着我的心窝子一次又一次地捅，我是真的怕了。可那天你来找我，说她得了重病，那一刻，我是真的心疼你。我告诉自己，从前的事情都一笔勾销，以后你还是我的亲人。甚至于她去世的时候，我是真的想从此承担起一个女儿的责任，一直照顾你直到百年。可你心里只有向晴，甚至都不跟我打个招呼就走了。到了湘城，也从来没有主动给我打过一个问候的电话。唯一的一次，还是为了向晴来质问我。我们若是换个位置，你只怕早就直接将我乱棍打出去了吧？” 向玉林嘴巴开合了好几次，脸都涨红了，也没能说出一句辩驳的话来。 向暖深深地吸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去，波动的心情渐渐地沉淀下来。“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你走吧。救急不救穷，像向晴这种死性不改的人，我救了她这一回，下一回她还是会故态复萌的。我没有那么闲钱，就算有，也不想救向晴这种人。在我看来，她就是社会渣滓，活着也是浪费粮食！剁掉几根手指头而已，反正死不了。没准少了几根手指头，她就能从此脱胎换骨了。” 向玉林像是被人扯了逆鳞一样目露凶悍，表情狰狞。“你、你别太过分！” “我不觉得过分。向晴骂我的时候，用的词可比这个难听多了。当然，在你心里，她哪怕伤天害理也是情有可原的，我凭什么跟她比，对吧？” 向暖冷笑一声，迈开飞快的步子。 向玉林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突然如梦初醒一般，又撒腿冲了上去。“向暖！向暖，你听我说！” 向暖不仅没停，反而直接撒腿跑进了闸门。 向玉林才刚靠近，就被荷枪实弹的警卫给拦下了。他不甘心地高声喊着向暖的名字，可是没得到任何回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向暖的背影迅速远去，直到消失不见。 向暖走进院门，看到牧野正往外走。“出来找我的？” “嗯。”牧野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注意到她的脸色有些难看。“没事吧？” 向暖扯着嘴角笑了笑。“你估计也猜到了，向晴又借了高利贷，找我帮忙来了。我直接拒绝了，就这样。” 牧野将她的脸按进胸口，低头吻了吻她的发。 向暖呼吸着他身上让人安心的气息，过了一会儿才闷闷地说：“我觉得自己真像个傻子，特别的可笑。” 再这么下去，她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别为了那种人否定自己，不值得。”牧野带着心疼吻了吻她浸染了苦涩的眼角。“你的好，我知道就行了。” 第465章 血的教训才最深刻 向玉林被向暖拒绝了也没有立马回湘城，他甚至没有离开大院门口。他想通过保卫科再给牧家打电话，可惜人家这回不给传达了。刚才他跟向暖之间的不愉快，大概都让人家看在眼里了。 无奈之下，向玉林只得再次使出守株待兔的招数。他已经没有别的门路了，与其去别人那里碰壁受气，还不如再想办法求一求向暖。那孩子心软，没准一会儿就改变主意了。 向玉林就这么站在门口焦急万分地等啊等，最后没等来向暖，倒是等来了牧野。 牧野是特地来找向玉林的。 那会儿已经是华灯初上了，微暗的灯光下，牧野看起来更加高大挺拔，压迫感十足，仿佛在暗夜里出没的一头神秘的猛兽。 向玉林见到他就犯怵，眼睁睁地看着他沉着脸向自己走来，他差点儿想要转身落荒而逃，可最后还是咬牙忍住了。他打定主意，牧野如果是为了给向暖出口恶气，他就让对方打一顿好了，只要打完了能拿到钱就行。 “对面有家咖啡馆，走吧。”牧野本来就是惯于发号施令的人，他没把向玉林当老丈人来尊敬，说出的话自然也跟下命令一样冷硬不容拒绝。 向玉林抖了抖，低着头一声不敢吭，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去了对面的咖啡馆。牧野腿长速度也快，他必须用跑的才能跟上，在旁人看来，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少爷带着一个低眉顺眼的仆从。 进了咖啡厅的门，牧野锋利的视线扫了一圈，然后朝自己选定的位置径直走过去。 向玉林跟在他身后，战战兢兢地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来，腰杆子挺直，一副正襟危坐聆听教训的模样。 牧野看着他一头灰白的头发，一脸风霜凄苦，眼睛里泄露出来的也是战战兢兢……看起来实有些可怜，总算理解向暖为什么总是控制不住心软了。 “两位，请问需要点什么？” 牧野也没问向玉林的意见，自己做主给他点了一份海鲜炒饭，一盅汤，最后又给自己点了一杯咖啡。“就这样。” “好的，两位请稍等。” 向玉林对此不敢有任何意见，而且他满脑子都是牧野可能开口说的话，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上面。只要牧野肯救向晴，别的他都不在乎。他就这么一个亲人，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事？ 牧野仿佛一点都不知道他心里焦急万分，又像是故意冷着他，目光看着窗外，偶尔端起水杯喝一口，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向玉林急得快冒烟了，却也只能凝神屏息等着。主动开口的想法一次又一次地从脑海里掠过，甚至说词都斟酌了好几回，可愣是不敢张嘴。这个人不是向暖，他对自己没有一点感情，而且一看就是心肠冷硬作风凌厉的角色，谁惹了他恐怕都没有好下场。 不久之后，服务员将牧野的咖啡端了上来。 向玉林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手里的水松开，改端着咖啡一口一口地喝。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那就是一张永远不会露出破绽的面具，唯有那双眼睛扫到谁谁就要心脏一缩，不敢在它的注视下轻举妄动。 又过了一会儿，海鲜炒饭和汤一起送了上来。 “两位，你们的餐点已经全部上完了，请慢用。” 牧野点了点头，将炒饭往向玉林面前推了推。“吃。” 只一个字，却有着决不许讨价还价的强硬。 向玉林被他的动作吓得一哆嗦，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乖乖地抓起勺子。他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今天更是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确实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之前还不觉得，但是一嗅到食物的香味，肚子就已经在打鼓了。 “咳咳咳……”因为吃得太急，向玉林被呛了一下，顿时剧烈地咳了起来。咳完了他已是满脸通红，喉咙也火辣辣地疼，看着更觉得可怜。 从头到尾，牧野就那么冷淡地看着他。 向玉林囧得想挖个洞钻进去，抖着手连舀了几口汤送进嘴里，这才觉得不那么难受了。 看着向玉林放下勺子，拿起纸巾擦嘴，牧野才缓缓地开了口。“向晴欠的钱，没人会帮她还。就算向暖肯，我也不会同意。” 向玉林顿时面色惨白，嘴唇又抖得厉害。 “但是——” 两个字，向玉林的心脏又从谷底往上浮动了一截，改为悬在半空中。他一眨不眨地盯着牧野，连呼吸抖屏住了，生怕自己一个喘息就让对方改了主意。 “我有个解决的办法，就看你肯不肯了。你要是不肯，向晴是死是活，以后都别来找我们，我们不是慈善机构。” “你、你说，什么办法？”向玉林又是惊喜又是忐忑，惊喜是因为牧野没有坐视不理的意思，忐忑是因为他感觉得到这个办法不会是他认知中的好办法。 牧野端起咖啡杯，一口将剩余的咖啡给闷了。“我可以保证向晴欠的高利贷不再滚动，也可以让对方给机会你们分期还款，但是，向晴必须接受我安排的工作。她欠下的债只能她自己来偿还，别人不能帮忙，包括你这个爸爸。” “这……那是什么工作？” “暂时还没定。我给你十分钟，要么你立马走人，从此不再出现；要么，就接受我刚刚所说的方法。” 向玉林心里纠结，一张脸也跟着纠结难看起来，像历经风霜的老树皮一般。 选择…… 他还有得选择吗？别说给他十分钟，就是给他十个月，他也不可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你说的工作，不会让她受到什么伤害吧？” 牧野直接给他一个冷笑。“那得看你所说的伤害是指什么，如果是干点体力活，辛苦一点就叫伤害的话，那么答案是肯定的。还是你觉得，这世界有什么工作是只要坐在那享受就能赚到钱的？就算有那种工作，向晴有那个本事吗？” 向玉林被他说的颜面全无，一张老脸又红又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牧野瞥了一眼时间。“你还有八分四十五秒。” 向玉林被那个数字惊得差点儿跳起来，双手抱紧了面前的水杯，唾沫咽了一下又一下。 牧野既然给了他十分钟，就不会出声催促。咖啡没有了，他就端着水一口一口地喝，右手食指和中指交替敲击着桌面，节奏富有规律。 可在向玉林听来，总觉得这富有节奏的声音像是一种催命符，让人头皮发麻，呼吸发紧，脑子也跟一团浆糊似的。最后他狠狠地一咬牙，道：“好，我同意你说的解决办法。” “很好。你可以回去了，其他的我自有安排。” “不、不能现在就去湘城吗？我担心他们会提前动手。”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他们如果按照零点来算，那距离到期也就只有几个小时了。再一看时间，好像现在赶回去也不可能在零点之前出现在那帮人面前…… 这可如何是好？ “放心，他们不敢杀人。至于剁掉两根手指头，我认为不是坏事，起码能让向晴记住这个教训。” 只有血的教训才是最深刻的。 向玉林被他的轻描淡写给刺得心脏重重一抖，他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不敢对着这个人说出口。 “要是被剁了手指头，肯定会影响以后干活。我有他们的电话，要不你跟他们谈谈，让他们——” “不谈。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 牧野举手招来服务员，付了钱就直接起身走人。 向玉林立马跟了上去，但出了咖啡厅，对方就停下了脚步。 “不要跟着我。” 向玉林被他野兽一般的眼神吓得钉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眨眼就走远了。他突然吐出一口气，然后脱力地靠在墙上，重重地喘气。 牧野回到家里，汤圆已经睡了，向暖正在给果果讲睡前故事。他没有走进果果的房间，而是斜靠在门框上看着她们，静静地听着向暖温柔似水的声音讲着充满童趣的故事。 又过了两分钟，果果终于睡着了。 向暖小心地拢好蚊帐，放轻脚步走出房间，一手挽住牧野的手臂，一手关了灯。 回到卧室，牧野才告诉向暖自己去见了向玉林。 “我以为，你比我更不想管他们的破事。” “我是不想管，但还是那句话，向晴这种影响社会稳定的不和谐因素，还是趁早消灭了好。”哪天这女人疯起来，随便抓一把刀去幼***人的事情都是能做出来的。 向暖嘟了嘟嘴。“好吧。那你们谈得怎么样？你不会真的答应帮向晴还债吧？” “那是不可能的。她自己欠的债务，她就是卖肉也得自己还。” “噗——”听他说“卖肉”，向暖就忍不住笑了。“你不会真让她去卖肉吧？在你的世界里，卖肉难道不是违法犯罪的事情吗？” “是啊，所以我打算让她去干苦力。”即便有那种清闲又高薪的工作，他也不可能给向晴干，否则对那些有能力又勤恳工作的人来说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向晴这种人，就得吃些苦头才能长点教训。反正她还年轻，她一天不脱胎换骨，他一天就不会松口，就不信整治不了她！ 向暖双手抱住他的脖子，仰着脸轻轻地笑。“我突然有点可怜向晴了，落到你手里，她未来的日子肯定会很惨。” 他确实不会做违法犯罪的事情，但是他多的是办法惩治向晴这样的人，而且绝对让人挑不出毛病。 “我这是假公济私，特地给你报仇雪恨了。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向暖笑眯眯地凑上去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眉眼含情望着他，娇滴滴道：“那……以身相许怎么样？” 她难得主动地伸手往某个羞人但充满侵略性的地方捏了一下。 “这个建议不错。” “啊——”向暖惊叫一声，身子腾空而起，脸上红霞齐飞。 第466章 管好你的下半身 第二天，向暖起来的时候，牧野已经不在家里了。 向玉林说，今天是最后一天还款日期，他不会直接去湘城了吧？ 因为是周末，向暖没多想就给他打了电话。“你去湘城了？” “嗯。” 向暖揉了揉酸软的腰，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我以为你会让人处理，没想到你居然亲自跑一趟，是不是太给向晴面子了？” “刚好有正事要办，那件事不过是顺带。” “那好吧。管好下半身，路边的野花不要乱采哦。” 某人突然压低了嗓音。“粮食昨晚都上缴国库了，哪里来的余粮养什么野花野草？” 向暖闹了个大红脸，笑骂了一句“不要脸”就挂了电话，但又忍不住偷偷地乐。 开往湘城的高铁上，牧野捏着手机，嘴角勾了一下。 他对面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已经偷偷盯着他看了一路了，一副想要搭讪又不敢行动的样子。情窦初开的小女生，最容易心动的年纪。 瞥了对方一眼，牧野起身去了餐车车厢。吃了一碗面条之后，他也没回自己的位置。等车子到了湘城站，他直接在餐车车厢下了车。 向玉林一早就跟牧野打了电话，知道他今天早上就坐高铁过来，就早早地在高铁站等人。这几个小时对他来说漫长得就像过了一个世纪，他甚至都怀疑牧野是不是不会出现了。这种神经绷紧的状态让他整个人就跟上了发条似的，以至于一看到牧野，他就脱力地晃了晃身体，差点儿没摔到。 向玉林本想带着牧野去打车，谁知道突然冒出一个年轻的男人，给牧野送来了一把车钥匙就走了。 “跟上。”牧野长腿交叠走在前头，径直出了车站。 向玉林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后，等看到那辆外形霸气的越野车时，他再一次深刻地认识到这个人不一样的身份。他要碾死他们，恐怕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愣着干什么？上车。” “哦。”向玉林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这车底盘高，他蹬了一次没上去，又加了点力蹬第二次才总算上去了。 牧野也没有故意拖延时间，直接开着车去了高利贷公司所在的地方。 敢放高利贷的人，一般都是有点门路的，说白了就是地头蛇，往往还会跟某些部门的蛀虫有利益瓜葛，普通人根本惹不起。 要不是向晴，以向玉林胆小怕事的性子，恐怕一辈子也不会跟这样的人扯上半点关系。 牧野那辆车实在高调，他本人的气势又无比凌厉，一看就不是个好对付的，所以他一出现，立马就有小弟跑去禀告他们老大了。 每次来这个地方，向玉林都有种兔子进了狼窝的恐惧感。今天仗着有牧野在，他倒是淡定了许多，只是因为担心向晴，整个人还是坐立不安。 牧野也不直接捣人家的巢穴，而是靠在车门上，慢条斯理地点了一根烟，然后眯着眼睛悠闲地吞云吐雾。 向玉林拿不准他到底想干什么，只能跟木桩子一样站在一旁，眼睛焦急地看着传说中那间“刑房”。他几次见到向晴都是在那间房里，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刑具，阴森森的特别吓人。想到向晴可能已经被用刑了，他更是恨不能立马冲进去，但他没那个胆子。 大概是小弟把牧野形容得三头六臂无比可怕，所以他们的老大居然亲自出来了。 老大叫豹哥。估计是为了名副其实一点，他特地在身上纹了一头生猛的豹子，就算穿着衣服也随处可见露出来的豹纹和利爪，着实吓人。 向玉林一见他就哆嗦起来，下意识地往牧野那边靠拢，可他也忌惮牧野，到底不敢靠得太近。 豹哥毕竟是个混社会的，看人的眼光自然是有的，所以一见牧野就知道这人不是善茬，那种杀过人沾过血的戾气就是再怎么藏也藏不住。 “不知道这位哥们是哪条道上的兄弟？” “呼——”牧野缓缓地吐了一口烟圈。“哪条道上都不是。向晴呢？” “呐，在刑房里关着呢。我看得出来，哥们不是一般人，但欠债还情天经地义，没什么好说的。” “先让我见见人。” 豹哥也不是不识趣的，打了个手势，立马有小弟在前面恭敬地领着牧野去刑房，他自己也跟了过去。 所谓刑房就是模仿黑-社会的刑堂布置的，处处可见那些吓人的东西。一般人被丢进这里，再来几句言语恐吓就屁滚尿流了。 刑房的门推开。 缩在一角的向晴立马发出一声惊叫，身体拼命地缩成一团，止不住地瑟瑟发抖。她身上的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的，露出来的皮肤有着明显的青紫，一看就知道经历了什么。 “晴晴！” “爸！爸，你救我，你快救我！”向晴像狗一样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扑向向玉林。“爸，你救我！” 向玉林心疼地将她抱住，轻轻地拍她的背。“别怕，爸爸来救你了！” “爸，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你现在就带我回家！” 向玉林听得心里发苦。家？我们哪里还有什么家？好好的家，早就被你作没了呀！ 豹哥点了一根烟，用力吸了一口，道：“想回家不难，还钱就行。” 向玉林本能地望向牧野。 “要钱没有，解决办法倒是有一个。她还欠你十二万，我会让她分期还你，期限是五年之内。你用了什么手段让她欠下这笔钱，我就不追究了，所以你也别提什么利息。当然，你要是做不了这个主，不妨打电话给你背后那位郑兄。我相信，他还是乐意卖我这个面子的。” 听到那个“郑”字，豹哥大惊，知道这人真是惹不得的角色。这个面子，他不卖也得卖。既然最后还是要卖的，还不如爽快点，日后好相见。 “我豹哥也不是不痛快的人，行，我今天就卖你这个面子。留下字据，人你就可以带走了。” 他们当场拟了字据，让向晴签字画押。 牧野的视线扫过墙上那些形形色色的刑具，最后落在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上。那把匕首一看就知道锋利无比，是个好东西。 “借你的东西用一下，不介意吧？” 虽然完全猜不透他想干什么，但豹哥还是同意了。“请便。” 牧野就拿下那么匕首，在手上掂了掂，然后直接走向向晴。尽管脸上没有表情，但他看起来就像地狱修罗。 “啊——”向晴惊慌失措地尖叫，拼命地挥打着双手，不停地往后退。“你要干什么？你走开！走开啊！爸，救我！” 第467章 恭喜，你终于成功作死了 向玉林先是被牧野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整个人愣住了。等向晴惊慌失措地求救，他才意识到牧野要作什么，赶紧就扑了过去，张开双臂像老母鸡似的挡在向晴的面前，哪怕他自己也在瑟瑟发抖，哪怕他很想落荒而逃。 向晴就算真的是一件垃圾，她也是向玉林和刘秀青的宝贝儿。如今刘秀青不在了，向玉林更要护着她。 “你、你这是要干什么？你——杀、杀人是犯法的……” 牧野停下脚步，一手把玩着那把锋利无比的匕首，一手夹着烟慢条斯理地吸着。那可怕的凶器到了他手里就跟玩具似的，他自己玩得游刃有余，看的人却y心惊胆战。他的眼睛微微眯着，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慵懒，让人想到某些生猛的野兽在吃饱喝足后趴在草堆里打盹的样子。但谁要敢小瞧了去，那绝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有向玉林在前面挡着，向晴总算不鬼叫了，但双手紧紧地抓着向玉林的衣服，牢牢地将他拽在身前挡住可能到来的伤害。 向玉林看似坚强，实则怕得要命，两条腿抖得跟风中的落叶似的，连心脏都快不会跳了。但他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牧野，就像可怜的猎物明知道无望却还是想要作最后的垂死挣扎。 豹哥和他的人则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默默地揣测着牧野的身份和他跟向家父女的关系。 “让开。”牧野终于开口了。 向玉林猛地咽了一口唾沫，两条腿抖得更厉害，但还是没有动。“你、你不能这样！求求你，别伤害她，她已经知道错了，她会改的，她一定会改的。” 牧野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跟老鹰抓小鸡似的将向玉林拖过来再颇有技巧地往旁边一甩。 “啊——”向晴抱着脑袋，惊恐尖叫。她因为吸毒，本来就人不人鬼不鬼了，再露出这样惊恐的表情，看起来就真的跟女鬼差不远。 向玉林被牧野甩得踉跄倒退，摇摇晃晃了几下，到底还是稳住了。 牧野朝豹哥看了一眼，道：“借你的人用一下，帮我拦住他。” “没问题。”豹哥爽快地做了个手势，他的两个手下立马一人一边抓住了向玉林的胳膊，将他钉在那不许动弹。 “不！不要啊！你不要伤害她！我求求你！” 牧野懒得理会向玉林，直接将烟灭了，两个箭步逼近角落里的向晴。 “啊——你走开！走开！爸爸，救我，救我啊！”向晴是真的怕了。她还不想死！ 牧野准确地捏住她的手腕，强势地将她拖到一旁的桌子边，然后将她的左手牢牢地按在桌面上。 这下，傻子都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向晴也知道了。虽然不用死，但是十指连心，那得多疼啊！而且，她不想做一个没有手指的怪物，她不要！她拼了命地挣扎，可那点力道对牧野来说就跟蚍蜉撼大树似的，完全可以忽略。无奈之下，她只得将鼻涕眼泪糊得丑陋无比的脸转向向玉林，大声地喊：“爸，救我！你快救我啊！他要剁了我的手！我不要啊……你放开我！牧野你这个混蛋，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我诅咒向暖那个贱人，你们都不得好死……” “牧野！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对她！我知道她以前有错，我替她道歉，我给你跪下来了，行吗？”可惜向玉林被人稳稳地架住，连跪下来都做不到。“你有什么怨气就冲着我来吧，你别为难她。养不教父之过，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冲着我来吧！” 父女俩跟比赛似的，鬼哭狼嚎的声音此起彼伏，吵得人头疼。 牧野将向晴的手摆好，匕首对着她的小指，二话不说，手起刀落。 “啊——”伴随着向晴惨痛的鬼叫，桌上多了一根跟手掌分离的指头。血汹涌地渗出来，很快就在桌面上凝聚了一小摊。 “晴晴！”向玉林大喊一声，突然呼吸一紧，眼前一黑，就这么晕了过去。但那两人继续稳稳地架住他，倒也不至于摔到地上去。 向晴抓住被剁那只手的手腕，扯着嗓子歇斯底里地尖叫，一张脸被眼泪给糊得湿淋淋的，看起来更加像个女鬼。 牧野随手扯了纸巾，仔细地将匕首擦拭干净，然后挂回原来的位置。“有止血药吗？” “有。”豹哥一个眼神，立马有人跑去把药拿过来。 “这个是止血药，这个是止痛药。” 牧野只接了止血的药，捏住向晴的手腕，在她惊恐的挣扎和尖叫中将药洒在了她的伤口处。弄完了之后，他将药丢回去，没有要碰那个止痛药的意思。如果感觉不到疼痛，那他做这些有什么意义？ 豹哥也明白这一点，瞥了那个不懂事的手下一眼，倒也没有开口斥责。 止血药是好药，洒在伤口上，很快血就止住了。 向晴也已经过了歇斯底里的阶段，这会儿不尖叫了，只是缩在墙角低声惨叫，披头散发，衣衫残破，看着还真的挺可怜的。 换了别的人看到这一幕，恐怕就要心软了。 至少豹哥那几个人看着牧野的眼神就有点像看到魔鬼，明显多了十二分的忌惮。他们平常虽然没少用这种手段吓唬人，下三滥的手段也是用过的，但还是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吓人得很。他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杀人的时候也像剁手指头这般面不改色地手起刀落。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啊？混帮派的人也没这么狠的。而且，他下手实在太过干净利落，感觉像是练习过千百回似的。 牧野朝豹哥点点头，一手拎起向晴，一手抓起向玉林，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了。直接将父女两丢进车里，他上了驾驶座，倒车离开。 “老大，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啊？忒吓人了！” 豹哥摇摇头，眯着眼睛吐烟圈。“不知道，但肯定是个惹不起的硬茬子。他那动作，你们注意到了吗？” “注意到了，太他妈干脆利落了，就跟大厨在砧板上剁肉似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豹哥这回没接话，只是望着门口的方向，露出一脸的若有所思。 向玉林只是气急攻心一时昏厥，没多久就醒了。 “晴晴！晴晴，你怎么样了？” “爸，我疼，我好疼。”原本只是小声哼哼的向晴见向玉林醒了，立马开始嚎啕大哭。“爸，怎么办？他会杀了我，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向晴是真的怕了。她以前跟庞煜阳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牧野招惹不得，但牧野一直没有实打实地对付过她，她也就没什么切身体验。直到刚刚被这人剁掉了一根手指头，她才总算清楚地认识到，这人根本就是个魔鬼！ 人总是这样，不见棺材不掉眼泪。可真等见了棺材，后悔也就晚了。 向玉林搂着向晴，父女两一起缩在后车座上，一起见鬼似的瞪着前面熟练开车的牧野。父女两今天都像是第一次认识了牧野一样，这个以前只是觉得有些可怕的男人，此刻在他们眼里就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牧野才不管他们怎么想，直接将车开到了向玉林现在租住的地方。 那是城中村的一套一居室，好在这个城中村的房子都比较矮，楼间距也还过得去，倒不像一般的城中村那样暗无天日，永远都潮湿发馊。 “你——你怎么知道我们住这里？”向玉林看着熟悉的地儿，再次见鬼似的瞪着牧野。他可以肯定，自己从来没跟这个人提起过住的地方。可对方连问都没问他，就这么准确地将车子开到了楼下。难不成，他们一直都生活在这个人的监视之下吗？ 牧野对这个问题直接忽视，根本没兴趣搭理他们。直到车子靠边停好，拉了手刹，他才冷声命令：“下车。” 向玉林一个哆嗦，但也不敢违抗命令，自己先手脚并用地爬下去，然后将向晴扶下来。 向晴原本不想下来的，可她又没那个胆子反抗，如果她不配合，这人很可能会剁掉她另一根手指头！这么一想，伤口处立马销魂蚀骨地疼痛起来。 牧野瞥了他们一眼，走在前面上了楼。 他们租住的房子在三楼。 向晴瞅准了机会，突然转身撒腿就跑。只可惜她一条腿是瘸的，这几天又吃了不少苦头，刚刚还被吓了一通，没跑几步就直接跌了个大马趴。 牧野身体一转，直接杀了个回马枪。 “啊——” “不要伤害她！求求你，不要伤害她！” 牧野一把将向晴拎起来，就这么大刺刺地夹着她上了楼，直到301的门外。 “开门。” 向玉林哆嗦着摸出钥匙，哆嗦着开了门。 向晴一路都在鬼哭狼嚎，惹得在家的左邻右里都循着声音钻出来探看情况，不过牧野的速度太快，他们还没看出个一二三四就找不到踪影了。 进了门，牧野直接将向晴扔在客厅的布艺沙发上。 “啊——” 这房子只有一居室，所以客厅放了一张沙发床，白天做沙发，夜里当床使用。 牧野伸出长腿勾住餐桌边的椅子，然后大马金刀坐下来，目光如炬地盯着父女俩。看着他们脸上惊恐的表情和明显在颤抖的身体，他在心里发出一声冷笑。 第468章 她就是垃圾，还是不能回收那种 向玉林重重地哆嗦了一下，又用力咽下一口唾沫，颤抖着嗓音问：“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此时此刻，他真有些后悔了。高利贷那些人很可怕，可眼前这个人更可怕！他们这分明是刚离了狼窝又入了虎穴啊！ 牧野没吱声，直接将向晴签字画押之后的那份字据摔在他们面前。 “啪”的一声闷响，父女俩齐齐闭眼睛重重一瑟缩，过了才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瞪着那份东西，像是等着法官审判的犯人。 向晴以前是嚣张得不行的人，就算死到临头也不改飞扬跋扈的脾气。但这几年又是在监狱里吃尽苦头，又是进戒毒所，腿脚残废了，连引以为傲的美貌都没了，人也就跟被寒霜打过的茄子似的蔫里吧唧的。刚刚又被牧野剁掉了一根手指头，这会儿就是想横也横不起来了，唯有一口怨气在身体里窜来窜去横冲直撞，最后全都反映在一双瞪大的眼睛里。那眼神，就跟淬了毒的刀刃似的，可惜对牧野没有半点威慑力。 相比之下，向玉林心里就只有恐惧和忐忑，他只想赶紧将眼前这尊瘟神给送走，以后都不要再见了。 只不过有句话说得好，请神容易送神难。 牧野既然插手了这件事，就断然没有半途而废的可能。他既然揽下了向晴这颗毒瘤，就非得将她治疗成良性的不可。治不了？那也简单，直接切了就是。 “向晴，你给我挺好了。一会儿，我就将直接将你送去戒毒所。从戒毒所出来，你就给我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你也可以继续作死，但下一次就不是剁掉一根手指头这么简单了。” “你——你凭什么管我？你是我什么人？你要管就管向暖那个贱人，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 客厅就那么丁点大的地方，餐桌离沙发也没多远，所以牧野直接长腿一伸就将向晴踹翻在沙发里，然后鞋底牢牢地压住她的侧脸。他一般不对女人动手，但对向晴这种女人，他丝毫不会心慈手软。所谓绅士风度，那也得给值得的人。 “啊——”向晴拼命地挣扎，却根本一点效果都没有，只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牧野，我求你了！你别折磨她了。我、我给你跪下！”向玉林真的啪的一声跪在了牧野的面前。“以前的事情，我代替她想你道歉。以后，我们也绝对不会再给向暖添麻烦，求你放过她吧。我们的事情，不劳你插手了！” 牧野冷笑一声，收回自己的脚。“让我不插手也行，你现在就将向暖给你那三十万一分不少地还回来。现在。” 向玉林傻眼了。他如今穷得吃饭都快成难题了，哪里来的三十万还给他？他要是有三十万，也不用这么卑微地求到人家门上去，结果换来的还是这样的羞辱和伤害！ “没有是吧，那就老老实实地听指令行事。不怕告诉你，现在这个女人对我来说没别的身份，就是一影响社会稳定的因素。对这样的人，绝对没有放之任之的道理。” 也就是说，这件事他是管定了，他们没有拒绝的权利！ 向玉林心里一急，眼前顿时又开始阵阵发黑，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你、你不得好死！还有向暖那个贱人，你们都不得好死！” 牧野的腿再次抬起。 “不要！”向玉林赶紧扑过去，挡在了向晴的面前。 牧野的腿到底没有扫出去，只是脸色阴沉得可怕，一般人见了都想找个洞钻进去躲着。 向玉林在让人窒息的气氛里感觉到头皮发麻，还没能找到一个洞钻进去，向晴的毒瘾就发作了。 毒瘾发作的时候，就算是天仙也会变得丑陋无比，何况向晴现在本来就跟一只女鬼似的难看。 牧野丝毫不客气，直接翻出绳索将向晴在床上捆了个结实。嘴里再塞一块毛巾。那床足够厚实沉重，可向晴挣扎起来仍把它摇得哐啷哐啷直响。 向玉林见不得自己心爱的女儿受罪，也不敢跟牧野唱反调，只能缩在沙发的一角默默掉眼泪，看起来瞬间老了几十岁。 牧野沉默地抽着烟，看到向玉林抱着自己的脑袋捂着耳朵不愿意去听房间里呜呜咽咽的惨叫，终于还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养不教父之过，半点没错。 向玉林看着可怜，却也是自作自受，怪不得任何人。 “如果没有人管得住她，就算她今天戒了毒瘾，日后还是会重吸的。除非你有足够的经济能力满足她，否则她还会去吸毒，到时候要么她被人直接弄死，要么她去做违法犯罪的事情被法律判死刑。” 总之就是一个死。 牧野就说这么多，不打算再解释了。向玉林要是想不通，那就继续在死胡同里钻着好了。 可你为什么要剁掉她一根手指头？ 向玉林很想质问，可到底没那个熊心豹子胆，只默默地在心里憋着。他不是不明白牧野说的都是事实，但明白归明白，接受却是另一回事。归根结底，他能看着向暖受罪，却看不得向晴受罪！ 等向晴这一波毒瘾发作过了之后，牧野让向玉林从衣柜里翻了一套衣服给向晴换上，然后直接将人送进了戒毒所。 向晴自然是不乐意的，又哭又闹，知道事情没有回转的余地之后，更是用最恶毒的语言来咒骂牧野和向暖。在被牧野狠打了一记耳光之后，终于像被堵了口子的喇叭，彻底哑巴了。 从戒毒所出来，向玉林看着像是又老了几岁，单薄的身影让人看了心酸，连走路似乎都带着几分踉跄。 牧野知道他现在没有固定工作，就通过关系给他安排了一份在小区做保安的工作，虽然一个月只有三千块钱，但包吃包住也不算辛苦。保安室里面还装了空调，夏天也不用在蒸笼里呆一整天。 向玉林已经过了退休的年纪，他想找一份工作并不容易，哪怕是保安这样的活儿，所以他纵然对牧野有再多的不满，也还是接受了份好意。他得养活自己，然后才能照顾向晴。 “那向晴呢，你打算让她做什么工作？” “清洁工。要不你以为她能干什么？” 不学无术，脾气不好，人品不行，还是个残疾，哪个正常的工作岗位能要这样的人？就连清洁工这样的工作，也还要通过关系才能安排，毕竟人家想要的可是忠厚老实又踏实肯干的人！向晴这样的，一看就不是好好干活的。好在，牧野有的是办法让她乖乖地干活！ “什么？”向玉林早料到不会是什么好工作，但听到“清洁工”这三个字，他还是惊愕地瞪大眼睛。“你、你……” 夫妻两一辈子捧在掌心里的宝贝儿，如今却要去做清洁工，他怎么接受得了？ 牧野又是一声冷笑。“在你眼里，她是个宝贝。可是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一垃圾，还不是能回收的那种，还有人肯用你就该偷笑了。” 向玉林嘴唇哆嗦得厉害，几次试图为向晴辩解两句，可还是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最后他颓然地跌坐在那，将脸埋在掌心里，肩头耸动了许久，倒是没有发出声音。 牧野点了一根烟静静地吞吐，由着他像个娘们似的哭哭啼啼发泄着情绪。对向玉林这种弱懦到骨子里的男人，他是完全无法理解的。 向玉林用了十多分钟来平复自己的情绪，虽然还没有完全平静，但好歹能把控住了。 “你真的不是在替向暖报仇雪恨吗？”他酸涩地问道，声音又低又哑，透着一种精疲力竭的感觉。 牧野懒得搭理他，直接开着车将他送回城中村的出租屋。车子停稳之后，他却没有下车的意思。 “不要企图带着向晴跑路，否则我不介意打断她另一条腿。”两条腿都断了，看她还能跑到哪里去！ 留下这句话，牧野直接开着车走了。他没骗向暖，他来湘城是真的有事情要处理，解决向晴这个麻烦只是附带…… 向暖今天带着果果和汤圆一起去了李晓敏那。 带着两个孩子不方便开车，所以是司机将他们送过去的。 向暖打算呆上一整天，不好啥意思让司机一直等着，干脆就让他先回去，等他们回去的时候再给他打电话。 贝贝已经两岁多了，跑起来跟一只小包子似的特别的迅捷，一不注意就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 三个孩子凑在一块儿，虽然年龄相差有点大，但也能玩到一块儿去。大多数时候他们其实没有玩同一个游戏或者玩具，但只要彼此呆在同一个空间里，低头抬头能看见，哪怕是各玩各的也个个都乖巧听话得不行。 向暖和李晓敏就靠在沙发里嗑瓜子吃水果，分享一下育儿经，讨论一下八卦新闻，偶尔应付一下话痨一样的果果和贝贝。 一晃眼，时间就已经去到下午四点多了。 向暖给司机打电话，他却说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等向暖带着两个孩子下楼来，却发现停在眼前的是牧野那辆越野车。身穿黑t恤牛仔裤的男人依在车身上，怎么看都是又帅又酷的样子。 怦然心动。 向暖站在那，看着他甜甜地笑。幸福的感觉跟随着血液流窜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直到每一个细胞都被这种感觉浸透了。 第469章 心惊肉跳的浪漫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从高铁站直接过来的。”特地过来给她一个惊喜。 向暖听了，再次甜甜地笑了起来，但是想到他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就立马来接他们，又觉得有些心疼，怕他累着了。 牧野还特地给母女三人带了礼物。 汤圆和果果都是玩具，所以直接在车子里就拆了玩儿。 给向暖带的是一条丝巾，样式材料花色都是最上乘的。 向暖当场就给试了，得到果果热烈的掌声和夸奖。“牧长官，你觉得呢？好看吗？” “当然，你穿什么都好看。”说着，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向暖一眼。 这让向暖立马想起他之前说过的那句：不穿的时候最好看！ “流-氓！” “妈妈，流-氓是什么？” “流-氓就是你爸爸这样的。” 果果瞪圆了眼睛，眨巴眨巴几下。“啊？爸爸为什么是流-氓啊？” 向暖没办法解释了，只得使出杀手锏——转移话题！ 牧野勾着嘴角闷笑，笑她搬石头把自己的脚给砸了。 越想越气，向暖直接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下，不过他开着车，她也没敢真的用力，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 回到家，张妈已经准备好晚饭了。 一家子吃饱喝足之后，果果继续鼓捣她的新玩具。 汤圆则被爷爷奶奶给霸占了。 向暖乐得轻松，干脆拉着牧野出门去遛弯，顺带聊聊向晴那件事。得知他把向晴的一根手指头给剁了，向暖差点儿瞪得眼睛脱眶。“你真的下手了？不是逗我玩儿？” “真的。我一贯的主张是，只有血的教训和绝对的疼痛才能让人记得深刻。” 很多人都喜欢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这种办法凑效的时候当真不多，偶尔凑效也是因为对方本来就没坏到那个份上。 向暖还皱着脸，倒不是同情向晴，更不是觉得牧野做错了，纯粹是觉得被剁掉一根手指头得多疼啊！她想想就觉得很疼，甚至自己完好无损的手指都有了痛感。 “那，向玉林什么反应？” “他给我跪下来了，求我不要伤害向晴。” 向暖沉默了许久，突然笑了一声。“不奇怪，向晴再怎么一无是处，也是他的宝贝。” 相反，她向暖就算满身是宝，也终究无法在他心里占据一席之地。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不公平，让人连争取的资格都没有。 “没事，你只要知道你是爷的宝贝就行。”牧野伸手将拉到树荫下，然后将人牢牢地圈在怀里。 向暖抱着他的腰，甜甜地笑。“我知道啊，所以我不难过，只是就事论事而已。那，你给向晴安排了什么工作？” “她现在在戒毒所，等从戒毒所出来，就让她去做清洁工扫大街。” “她能干吗？”向暖表示很怀疑。 “爷自然有办法让她听话。” 向暖点点头，脸在他胸口蹭了蹭，果断转移了话题。她表面上看着跟没事儿的人似的，但眼神毒辣的就能看出来她还是有点难过的。 这个小笨蛋。 “爷带你去兜风，怎么样？” 向暖失笑。“我们刚刚才坐车从外面回来好吗？” “我不开那个车。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去！” 于是，夫妻两不负责任地丢下孩子，大晚上的找地儿兜风去了。 牧野先开自己的车载向暖到了一个地方，然后换了另一辆车。 “你的意思是，我们今晚要骑着它兜风？”向暖惊愕地指着一旁的坐骑。她经常在荧屏上见到这家伙，但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实物。 那是一辆哈雷机车，机车张狂的姿态和灯光下锃亮的金属机身看起来那叫一个威武霸气，让人瞬间想起某些欧美大片里的酷炫画面。 牧野挑了挑剑眉，似笑非笑。“有什么问题？” 向暖望着这个男人，又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他站在那，跟那辆哈雷机车一样张狂一样威武霸气，两者竟然惊人地契合。突然，她笑了，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能有什么问题呢？ 牧野伸手解下头盔。“接着。” 向暖接住头盔，抱在手上新奇地看了又看，然后才戴上。 牧野伸手将她拉到面前，亲自帮她系好。自己也整装待发，一脚踩着地，手握龙头将车子发动得嗷嗷地响。“上来。” 尽管还没出发，向暖已经能预感到那种急速冲刺的*了。她扶着牧野骑上去，然后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学着果果那样兴奋地喊了一句：“出发！” “抱紧了。” “放心，抱得紧紧的。”他是她的男人，她又不会不好意思，当然是能多紧就抱多紧咯，她是来兜风的，不是来玩命的。 至于某人的技术是否过关这种问题，向暖是绝对不会去想的。在她的心里，这个男人是无所不能的！ 马达发出一声轰鸣，车子一下子飚了出去，跟离弦的箭似的都不给人准备的时间。 “啊——”向暖眼睛一闭，直接尖叫出声，双手紧紧地抱着牧野的腰，心脏感觉都冲到嗓子眼了。 这里明显是郊区，路上车并不多，很适合兜风。 坐汽车兜风，就算是打开天窗站起来，那种放飞的感觉也很有限，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 可坐着机车兜风，对速度的感知比在汽车里要直观真实千百万倍，简直就是在风里头呼啸飞行，刺激得心惊肉跳又形容不出的畅快，好像所有的烦恼都在这呼啸的风声和急速前进里烟消云散了。 向暖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一路放声尖叫，不是害怕，就是觉得太爽了，一定要放声尖叫才能表达那种痛快到极致的心情。至于车子会开向哪里，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早就不重要了。 “啊——太爽啦！好舒服啊……” 向暖觉得自己特别像一个疯子，一个快乐得不知道怎么形容的疯子。 机车不知道飞驰了多久，速度渐渐地慢下来，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之外还有海浪拍打的声音。 原来，他们已经来到了海边。 车子在爬过一个山坡之后，眼前一下子开阔起来。夜晚的大海波涛汹涌，一望无际，月光下的海面像是撒满了碎钻，星星点点反着耀眼的光芒。 相比白昼，夜晚的海有着另一番神秘的魅力。 牧野单脚踩地，车子在海边稳稳地停下来。 第470章 乖乖被乱动！ 向暖软软地趴在牧野背上，整个人还在极致的兴奋里无法回魂，感觉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被无法形容的痛快给浸染了，连脉搏和心脏的跳动都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疯狂。 这种感觉实在太棒了！ 直到亲身体会之后，向暖才终于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想成为赛车手，撇开输赢的部分不说，这种急速飞驰的痛快实在叫人贪恋，让人简直想要溺死在里面。在风里飞行的时候，人的大脑是根本无法思考的，唯有极速前进唤醒了潜伏在血液里的兴奋，带来无法预估也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快乐。 向暖自认是个四平八稳的人，不喜欢冒险，就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可连她这样的性子刚刚都忍不住沉溺其中，更何况是别人，尤其是天性就喜欢冒险和刺激的男人？ 牧野将自己的头盔解下来，转头又帮向暖也脱下来，在她唇上碰了一下。“怎么，不想下来？再兜一圈？” “先在海边呆一会儿吧。我腿软。”这是大实话，刚刚车子在飞驰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停下来了才后知后觉腿发软。 牧野低笑，反手抱住她的腰，一起从那锃亮的金属车身上跨下来，双脚踩在柔软的沙子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夜晚海边风有点大，向暖的头发被吹得表演了一场群魔乱舞。幸亏她有在兜里塞一根橡皮筋的习惯，于是掏出橡皮筋简单地将头发给束起。侧头转向近在咫尺的男人，他侧坐在机车上，安静地望着她。那双眼眸在黑夜里更加深不见底，让人像是跌进了幽深的大海里，除了沉溺别无他法。 “呵呵……”向暖轻笑出声，身体前倾，双臂勾住他的脖子。 牧野立马伸手托住她的腰，免得她重心不稳。 “你知道吗？我以前一直觉得你跟你那辆悍马最配了，可我现在发现，原来你跟机车更配哦，简直帅呆了！” 她越说越兴奋，眼里都是光芒。 牧野好笑地低头吻了吻她的红唇。“这么喜欢？” “嗯，超级喜欢。说实话，我以前特别反感那些人把摩托车的油门轰得嗷嗷直叫，我觉得那是傻子的行为。可是你刚刚那样子做，我却觉得很帅很带感。我这就是典型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 说着，她自己又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 一句话概括：只要是他，做什么她都觉得好！在整个人面前，什么原则都成了浮云。 “小笨蛋。”牧野轻刮她的鼻尖，爱极了她眼里只有自己的模样，就像是一个粉丝疯狂地迷恋自己的偶像，除了他再也看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向暖笑呵呵地皱了皱鼻子，表情可爱极了。“我们把鞋子脱掉，赤脚走一走吧？” 牧野其实不喜欢那种感觉，但媳妇儿发话了，他二话不说就把鞋子脱了放在机车旁边，然后牵着她赤脚走在柔软的沙滩上。 海滩上并非没有别人，只是比较少，而且多半都是夫妻或者情侣。大家都安静地躲在一角卿卿我我耳鬓厮磨，基本不会大声喧哗，不想打扰别人，更不想被别人打扰。 脚下的沙子早已经褪去了白昼被阳光暴晒的灼热，只剩下柔软微凉的触感，赤脚踩在上面就像是在享受按摩的过程，异常的舒服。 向暖感受着脚下的舒适，还有手被牧野攥在掌心里的甜蜜和怦然心动，整个人像是被泡在某种无形的神奇的药水里似的酥酥麻麻。 那种无形的神奇的药水，就是人们所说的幸福。 他们一路都没怎么开口，跟躲在阴暗处的那些陌生人一样，安静地享受着只属于两个人的空间和时光。白昼里就算有千般的烦恼，这一刻都可以撇开不管。 随着夜渐渐地深了，海风越来越猛烈，丝丝凉意袭来，导致海滩上的人也越来越少。四周都听不到人声，只有涛声阵阵。 “冷？” 向暖点点头。“有一点。” 牧野揽住她的腰将人裹在怀抱里，遮挡了大半的海风的同时，也将体温传递给她。他血气旺盛，大冬天里也是个火炉，何况如今才是夏末。“回去吧。” “嗯。” 走了没多远，向暖突然心血来潮。“你背我呗？” 倒也不是累了，就是突然想感受在他背上的感觉。 牧野二话不说就半蹲下身体，抓住她的手臂稍稍用力往上一提，轻巧地就将人背了起来，就像身材高大的父亲背着自己的小公主，万千宠爱都在背上。 向暖舒服地叹一口气，心满意足地趴在他肩头上，感受着前胸后背相贴的温暖，还有迈动脚步时所带来的类似于摇篮一般的让人陶醉的晃动。“我要是睡着了怎么办？” “那就把你丢在海滩上，让你在这睡一夜，品尝一下以地为床以天为被的滋味。” “你舍得？你就不怕夜里面突然窜出一个贼人，直接把我扛回家去给他做媳妇儿了？或者直接卖到山沟沟里，去给那些又穷又傻的老光棍当媳妇儿？” 牧野好笑地拍了一下她的小屁股。“小笨蛋，脑子不聪明，胡思乱想的能耐倒是比谁都强！” “正事大事不是有你操心吗？那我只好负责胡思乱想咯，否则长久不用，脑子也是会生锈的。” “我看现在就锈得不轻。” 向暖直接张嘴在他脖子上咬出两排深深的牙印，笑呵呵地欣赏了一会儿，突然又伸出舌头舔了舔。 “嘶——”牧野倒抽一口气，又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不想我在这里把你给办了，就给我乖乖地别乱动。” 向暖最喜欢他被撩得不能自已，磨着牙说要收拾她的样子了，那种欲-念勃发又不得不暂时压抑的感觉让人疯狂。更叫人疯狂的是他褪去惯有的冷淡和镇定，不顾一切扑上来的急切。所以她明知道最后一定会被收拾得很惨，却总是忍不住去撩他，因为相比于最后哭着求饶的“凄惨”和事后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的疲倦，过程中那份最直接最热烈的宣泄当真让人幸福。 若是一般的男人，不管爱不爱，在床上都能热情似火深情款款。但牧野不一样，他若是不喜欢一个人，就算扒光了送到床上，他也提不起半点兴趣。 一个不喜欢将爱挂在嘴边的男人，他表达爱的方式就是身体的纠缠。 向暖曾经在某本书了看到过这句话，当时不置可否，如今却深以为然。 一样的距离，但回程总让人觉得快了许多。 向暖感觉在牧野的背上没趴多久，那辆酷炫的机车和整齐摆放的两双鞋子就出现在不远处了。 感觉到向暖的不舍，牧野吻了吻她的脸，承诺道：“你要是喜欢，改天我们再来。” “还骑机车？” “当然。’ 向暖乐呵呵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振臂一呼：“出发！” 回去的路上仍旧是一路风驰电掣，快意依旧，美中不足的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这样暴露在烈风中多少有些冷。 等回到出发的位置，向暖已经有点瑟瑟发抖的感觉了。 牧野将机车回归原处，继而张开双臂将向暖整个抱进怀里。“还冷吗？” “不冷了。”车子一停下来就不怎么冷了，但她喜欢被他这样紧紧地抱着。相互取暖什么的，最幸福不过了。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抱了一阵，然后才上了悍马，换一种交通工具继续呼啸着往家里赶去。 回到大院，大家都已经睡了。 万籁俱寂。 汤圆睡在公婆的房间里，向暖不方便打扰，就只去公主房看了看熟睡中的果果。小家伙将被子骑在腿间，嘴巴微微嘟着，睡得十足一只幸福的小猪。 向暖小心翼翼地将被子拉出来，给她盖好，又静静地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这才关了壁灯离开房间。 回到楼下的卧室，牧野已经将浴缸注满了温水，只穿了一条黑色的内裤靠在浴室门框上。 尽管已经是老夫老妻了，但向暖一看到他力量勃发的身体就忍不住怦然心动外加口干舌燥，羞涩中夹杂着期待，心跳越来越快。 “小家伙睡得好着呢，跟只小猪似的。”典型的没话找话。 牧野勾了勾了手指头。 向暖偷偷咽了一口唾沫，乖乖地移动双腿，刚靠近他一米范围内，身体立马腾空而起，眨眼间就已经到了浴缸边上。双脚刚落地，下巴就被他强势的指尖钳住，嘴唇随即压了下来。她在心底发出一声喟叹，主动松开牙关，放任他在口中那一方小天地里肆意地掠夺。 唇舌纠缠的时候，向暖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被剥下来，很快便散落一地。最后落下来的，是牧野身上仅剩的那一块布。 水声哗然里，两个人双双躺进了双人浴缸。温热的水溢出来，眨眼浸湿了散落在地上的衣衫。 向暖还没反应过来，感觉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两个人的身体立马上下掉了个，变成她跨在他的腰上。 第471章 爷的女人，爷自己养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眨眼间，时间就去到了十二月。 冬天来临，预示着汤圆就要满一周岁了。 对于这个宝贝疙瘩，牧家上下都宠得不行，对他一周岁的生日虽然不打算像满月酒一样大操大办，但也是要办的。 当然，这件事轮不到向暖来操心，自有三位老人去费心准备。 龙渊找上门的时候，向暖着实愣住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几乎忘了有这么一号人存在。她以为随着叶文玲的去世，自己跟龙家的最后一点可能的牵扯也从此断了。 “向暖，不管你肯不肯认我们，我都希望你能去见见他。就当是，圆了一个父亲临终的念想。” 龙天行已经年逾九十，身体越来越差是必然的，如今更是躺在病床上，眼看着就要油尽灯枯了。 对于向暖这个女儿，龙天行不见得有多少感情。当初希望向暖认祖归宗，也多半是想跟牧家搭上关系，而非出于一个父亲对孩子的疼爱。 可如今他眼看着时日无多了，什么功名利禄也就要跟他没关系了，人反而变得纯粹了许多。对这个从来没有在他膝下承欢，他也从来没付出过感情与心力的女儿，突然就生出了一份念想，希望能够见她一面。 父亲最后的心愿，龙渊自然想尽办法也要帮他实现，二话不说就直接飞来荣城找向暖。 向暖很想冷淡疏离地回他一句“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没有见面的必要”，可是一想到那人也许不久就要与世长辞了，她到底说不出绝情的话来。直接答应，那也是不可能的。 “当年的事情，是非对错都已经说不清楚了，就算我说了，你恐怕也不愿意相信。你就当是可怜他，去见他一面，了却他最后的心愿，行吗？” “我……你让我考虑一下吧。” “好，但我希望你不要考虑太久，他真的等不起。” 跟龙渊分开之后，向暖一个人在冬日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纷乱的脑子里闪过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关于叶文玲，关于龙天行，关于向玉林，关于刘秀青……可拼命地理了很久，最后还是一团乱。 龙渊的那句话或许有为龙家洗脱罪名的嫌疑，但当年的事情确实已经无从追查了。何况叶文玲已经不在了，龙天行如今也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就算真的弄清了是非错对，又有什么意义？她28年的委屈能够一笔抹去吗？不可能的！ 可真要去见龙天行吗？见了说点什么？见了又能怎么样？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 然而撇开所有的恩怨往事不提，龙天行如今不过是个垂死的老人，她拒绝不见是不是太过绝情？倘若自己身上真流着他的血脉，这条命也算是他给的，不是吗？ 向暖就这么漫无目的走了一路，胡思乱想了一路，最后在跟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之后总算是回魂了。刚好旁边就是 一家咖啡厅，她就进去点了一杯摩卡，然后望着窗外的人来人往继续胡思乱想。 晚上回家，本想等牧野下班回来跟他商量一下，听听他的意见的，谁知道他突然出任务去了，归期不定。 向暖一个人躺在双人大床里，裹着被子辗转反侧了一整夜，最后也没能想个清楚明白，脑子反而因为睡眠不足更加昏沉沉的。 牧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龙天行那边听龙渊的意思好像已经等不及了，无奈之下，向暖只好跟婆婆大人商量。 自从有了汤圆，罗筱柔越来越有返老还童的趋势了，但是在大事上，她还是一个精明有见地的女人，比起吃了不少苦头但没见过多少世面、脑子也不算聪明的向暖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罗筱柔亲自出门跟龙渊谈了一下，最后还是同意向暖去见龙天行。尽管知道龙家没胆量公然挑衅牧家，但她还是派了两个人陪着向暖一起过去。 在飞机上，向暖坐的是靠窗的位置。从登机那一刻起，她就望着窗户外面思绪翻涌，一直到飞机降落那一刻，心里还是乱糟糟的，竟然生出一种想要掉头回去的冲动。可最终，她也只是想想，没有付诸行动。 龙天行这会儿没有住在医院里，而是回到了龙家的祖宅休养。明知道时日无多了，他更愿意呆在熟悉的地方。 龙家祖宅外形很气派，家具全都是古色古香、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只不过总给人一种幽深的冷冰冰的感觉，没有半点让人想留在这里的温暖。 向暖还在门外就觉得很不舒服，心里直打鼓。倒不是害怕，就是对这个地方很抗拒。等进了门，看着那些辉煌但没有温度的布置，就更想快快地离开，再也不要踏进这里一步。 向暖想起某些清末民国时期的影视作品，里面也有这样的大宅，她每次看到都觉得像一个可怕的笼子，将无数的人困死在里面，穷其一生都得不到解脱。如今站在相似的实物面前，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客厅里坐着好几个男男女女，看着向暖的目光让向暖想到一个词——虎视眈眈。 龙渊将她带到了一间卧室门外。“他就在里面，进去吧。” 向暖没吱声，只是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 龙渊敲了敲门，说了一句“爸，我把向暖带来了”，又等了几秒才推开门。 龙天行是龙家的家主，住的是代表着最高地位的一间屋子，但此刻这间屋子因为多了许多医疗设备而显得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看起来跟它的地位一点也不相称。 龙天行的床是一张雕花大床，一看就知道是古时候流传下来的东西，上面那些繁杂但栩栩如生的雕花足以让人大开眼界，处处可见“价值不菲”的气息。 但向暖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床，反而觉得心里发毛，空气里仿佛还有一种腐朽的味道， 让她感觉特别不舒服，特别想转身夺门而出。 龙天行躺在床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脸。人老了本来就萎缩得厉害，他如今又病入膏肓，人更是瘦得只剩下一层皮附在骨架上，给人的感觉很不好。 向暖对他就算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见到他这个样子，也生出几分可怜来。但她什么都没说，安静地站在距离大床一米开外的地方，安静地跟他对视。 “爸，向暖来了。”龙渊小声地说道，挥挥手让屋子里守着的医护人员退出去。他自己则在征求了龙天行的意见之后，帮他把枕头垫高让他靠在床头。“向暖，让他们在外面等，行吗？” 他们，指的是是罗筱柔派来保护向暖的两个人。 向暖其实并不愿意单独跟龙天行相处，可是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了。“你们在外面等我吧。” “是，有什么问题你就出声。” 向暖点点头，看着他们走出去，关上门。原本屋里人多，她的感觉没这么强烈，如今只剩下自己和龙天行，她突然有种不小心闯了某个深不见底的山洞时的惊慌不安。 这个房间，不，这座大宅给人的感觉实在太过阴森压抑，让人呼吸都不顺畅。 向暖实在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喜欢生活在这种地方！她宁愿住茅草屋，也不愿意住在这里！ 好在，这个地方与她无关。今天过后，她想必也不会再踏进这里一步。 龙天行已经很虚弱了，到了多说几句话都感觉到吃力和疲倦的程度。他半躺在床上，望着近在咫尺的向暖一声不吭。 向暖也没说话，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身上或许流淌着这个人的血脉，但他们之间连一天的相处都没有，更别提什么感情。 房间里安静得只有龙天行略重的呼吸，给人一种很不吉祥的感觉，让人喘不过气。 突然，龙天行朝她招了招手。“过来一点。” 向暖还是没开口，但抬脚往床边走了两步。靠得近了，空气里那种混杂着药味的腐朽气息更浓烈，让她的胃很不舒服。 “你恨我……” 龙天行的气息喘得太厉害，所以向暖听不出这到底是陈述句还是问句，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回答：“不，我不恨你。我不知道我们是否真的有血缘关系，但对我而言，你只是一个陌生人。我们没有交集，也就无所谓恨不恨了。你儿子说你想见我，见了能让你安心，所以我才来了。” 只当是日行一善，再无其他。 龙天行深深凹进去的眼睛就那么望着她，许久也没出声，只是喘得越发厉害。 苟延残喘。 向暖第一次对这个词有了如此深刻的认识，因为龙天行此刻给她的就是这样的感觉，好像随时都可能一口气上不来，然后就这么断了气。这种想法像附骨的蛆虫似的吸附着向暖，让她突然生出深深的恐惧，怕极了龙天行就这么在自己面前没了气息。 “如果、如果你没别的事情，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祝早日康复。” 不等他回答，向暖就急忙忙地转身扑向门口，想要逃离这个让她感到窒息的地方。 门开的时候，门外站着的人都有些吃惊，似乎没料到她这么快就出来了。 向暖望着龙渊，语气急促地说：“既然已经见过了，那我就回去了。” “等一下！”龙渊抓住她的手臂。“委屈你再等一会儿，我进去跟父亲说几句。” 向暖只得按捺住自己的情绪，走离房门几步，背贴着墙站在那。旁边就是跟着她过来的两个人，人多就会有种热闹安全的感觉，这让她的呼吸顺畅了许多。 龙渊不知道跟龙天行谈了些什么，反正出来之后，他手里就多了一个牛皮纸袋。他也没直接给向暖，而是亲自带着向暖出了龙家祖宅，又一起上车离开，最后进了一家咖啡厅。 “这是父亲给你的东西。我们都知道你不稀罕，但这是一个父亲的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向暖没有接，虽然不知道里面具体是什么，但肯定跟钱财有关。就像他说的，她不稀罕这些东西。 “心意我领了，但这东西我不想要。我只想过自己安稳的日子，不想招惹任何的麻烦。” 豪门大户争权夺利无所不有其极的事情还少吗？谁知道她接了这东西，会不会被那些认为获利不均的人给惦记上呢！为这点自己不稀罕的死物搭上清静的日子，太不值得了。 “你放心，这只是一点心意，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对不起，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接受的，你又何必自讨没趣？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先回去了。” 龙渊欲言又止，到底没有再阻拦，就那么看着她出了咖啡厅，然后上车离开。等车子消失不见了，他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小口，嘴角勾出一抹冷冷的弧度。 没想到，那个贱人倒是生了个跟她不一样的女儿。 回到荣城之后，向暖先去了一趟李晓敏那里。有些心情她不好跟婆婆直说，对着李晓敏却可以畅所欲言，尽情倾诉。 “如果我是你，我就拿了。这是他们欠你的，不拿白不拿。” 向暖摇摇头，缓缓地吐了一口气。“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要。既然我和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交集，那就永远都不要有交集。” “好啦，反正都已经结束了，你也不要再想了。这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影响不到你的生活。” 向暖笑了笑，将一旁的贝贝抱起来，逗弄了一番。 晚上，牧野居然出任务回来了。 向暖见到他毫发无损的样子，高兴得跟捡了一个亿似的。 牧野拉着她一起洗了个澡，在浴缸里胡闹了一通才回到床上，搂在一块儿继续耳鬓厮磨。 向暖三言两语将事情跟他说了。 听完了，牧野一边用胡渣扎她的脸，一边道：“爷的女人，爷自己养得起。” 向暖咯咯地笑了起来，在心上萦绕了一整天的那点不舒服被他一句话给扫荡干净了。 第472章 你明明是我一个人的 第二天晚上，向暖就收到消息，龙天行去世了。 那一刻，向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啪”的一下在心里打碎了，就跟打翻了调味料瓶一样将她的心情搅和得乱七八糟，以至于电话都挂断了，她仍呆呆地站在那像个木偶人一样不会动。 牧野从浴室出来，看到她这样，就从后面将她抱住。“怎么了？修炼灵魂出窍呢？” 向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松脊梁骨往他胸膛里靠去。“龙天行去世了。” 感情是真的没有，但血缘的羁绊是真实存在的，她终究还是无法做到完全无动于衷。 “哦。”牧野捏住她的肩头让她转过身来，再将她的脸按进自己胸口。 他刚洗了澡出来，身上只穿了一条底-裤，赤着的胸膛散发着浓烈的男性气息，丝丝缕缕争先恐后地窜进向暖的鼻子里，本该是通向胃部的，却奇迹地让她的心情逐渐变得平静。 “我昨天去看他的时候，他的情况就已经很糟糕了，整个人只剩下一层皮附在骨架子上，呼吸都很吃力。我看着他那样，觉得他很可怜，也觉得很害怕……死亡真的是一件特别可怕的事情。” 可是随着人到中年，他们将越来越多地面对死亡，身边的老人会一个个相继离去，直到他们自己成为年纪最长的老人。 想想，就觉得很可怕。 牧野亲了亲她的脑袋。“小笨蛋，又胡思乱想了。只要把眼下的日子过好了，该享受的都享受了，死亡也没什么好怕的。人之所以渴望长生不死，都是有前提的，那就是身体健康无病无痛，日子过得不苦。可身体衰老是一个必然的过程，到了一定年纪就免不了这样那样的病痛，直到有一天连呼吸都变成一件痛苦的事情，那种状态下，活着也是受罪，还不如痛快地去死。” 向暖听了简直哭笑不得，她本来挺认真地在难过，结果被他这么一说，感觉像是她在无理取闹了。但是不得不承认，她确实被安慰了。 “不难过了？”他又吻了吻她漂亮的小耳朵，用舌尖描画着它的形状，若有似无地挑-逗着它最敏感的地方。 向暖笑眯眯地点头。“不难过了。只要你一直陪着我，保证我永远都不难过。” “遵命，皇后娘娘。” “错了，我是宠妃。” “不是都想当皇后吗？” “才不是。皇后一般都是为了权力制衡，宠妃才是真爱！” 龙天行的葬礼，向暖没有去。她跟龙家若是真有那么一丝联系，也只是跟龙天行，如今龙天行都不在了，她更不愿意搅和进那一摊浑水当中。豪门大户的权力更迭，向来都是伴随着腥风血雨自相残杀，她一点都不想掺和。 对此，牧野完全尊重她的意见。她若真想去，他也不会阻拦，毕竟龙天行确实是她生理上的父亲，这是抹不去的血脉羁绊。 尽管没有到场，但葬礼那天，向暖的心情一整天都不太好。心里就跟有只无形的手在搅拌一样，不疼，就是难受得紧。切水果的时候还不小心划破了手指头，看着嫣红的血水渗出来，她莫名的有点想哭的冲动。 “妈妈，妈妈……”汤圆四肢并用一溜烟就爬到向暖面前，然后扶着她的腿利索地站起来，再扑进她怀里去。“妈妈……” 向暖立马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一边扯了纸巾按在伤口处，一边摸了摸汤圆的胖脸蛋。“宝贝儿，怎么了？” 汤圆也没什么事儿，就算有他也表达不清楚，于是咯咯地笑着将大脑袋拱在妈妈肚子上撒娇，跟一只小牛似的。 向暖顿时什么烦心事都没了，一把将他抱进怀里，胡乱地亲了一通。 汤圆被她亲得身体扭来扭去，咯咯地笑个不停。 向暖又用下巴在他肉嘟嘟的小肚子上顶了顶，笑着问：“好玩吗？还玩不玩？” 汤圆都快笑抽抽了，哪里还肯玩，立马就摇头，还用双手拼命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向暖作势要拉开他的手，吓得他直接尖叫起来，身体扭动得更厉害，亏他那样胖嘟嘟的还能把身体扭成一条蛇。 “哈哈哈……好啦好啦，妈妈不弄你了。”向暖笑着托住他的后腰让他坐起来，亲了亲他的小鼻子。“汤圆真可爱，妈妈最爱你了。” 这话汤圆爱听，立马笑得跟小鸭子似的嘎嘎叫。 “宝贝儿，你怎么这么可爱呢？”向暖稀罕得不得了，将软乎乎散发着奶香的小身体按在怀里一通**，怨不得罗筱柔和张妈一天到晚都把“爱死你这个小家伙了”之类的话挂在嘴边。 汤圆撒欢地扭动起来，笑得太过激烈，一不小心就呛得咳了起来。 向暖赶忙给他拍打后被，不敢再闹他了。 “下！下！”在妈妈怀里腻歪了一阵，汤圆呆不住了，哼哼唧唧地要下去玩儿。他就是一只小兽，精力比一般的小孩子旺盛得多，三个大人都不够精力陪他玩儿。家里能单枪匹马应付他的，也就只有牧野了。 自从会爬之后，家里就没有哪个脚落是汤圆的足迹不曾到过的，爬上楼都是常有的事情。家里人虽然宠着他，但也不会阻止他爬上爬下，只是在后面跟着，由着他肆意地撒欢。当然，厨房重地洗刷得再干净也会有油烟，一般是不让他踏足的。 “好，让你下去！” 四肢一落地，汤圆立马哼哧哼哧地爬向一边的玩具堆，很快就开始上演一场贪新厌旧的戏码，将一堆玩具散落得乱七八糟。 向暖看得直摇头，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用手指戳了戳饱满的小额头。“你这个破坏力爆表的小坏蛋！” “坏，坏……” “对，你就是一个小坏坏！”指尖点了点他可爱的小鼻子。 “呵呵……妈妈……坏坏……” “哟，不得了啦，我们家汤圆都学会反驳啦！” 罗筱柔刚好从门口进来 ，听到向暖的话，立马兴趣勃勃地追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我们汤圆又搞破坏啦？” “可不是吗！看这一地的玩具，都是他的杰作。小坏蛋一枚。” “没事，奶奶给汤圆收拾，是不是啊？”罗筱柔换了鞋就着急地凑过去，在离汤圆不远的地方蹲下来，拍了拍手掌。“汤圆宝贝儿，快过来，奶奶抱一个！” 汤圆立马丢了玩具，四肢飞快地交叠，一眨眼就到了罗筱柔的面前。被抱住的时候，还主动抱了罗筱柔的脖子，小模样乖巧可爱极了。 “哎哟，奶奶的好宝贝，奶奶真是爱死你了！”罗筱柔的心都要化了，抱着亲了又亲，还是觉得爱不够。 向暖好笑地看着祖孙二人相亲相爱的画面，还趁机拿过手机按了好几下快门，筛选之后发了两张到朋友圈里，附上“天伦之乐”四个字。不一会儿，这条朋友圈下面就多了七八条评论，都夸汤圆可爱，还有人问“什么时候来个大小汤圆同框”。 向暖的朋友并不是都见过牧野，但汤圆不像妈妈，那肯定就像爸爸，所以他们都喜欢喊牧野大汤圆，而不是汤圆爸爸。 牧野那么威武霸气的人居然有个外号叫大汤圆，怎么看都有种反差萌，向暖越想越觉得乐不可支。 “向暖，傻笑什么呢？” “没什么。” 罗筱柔放下汤圆，拉着向暖一起在沙发里坐下。“我还担心你会难过，看来是我多虑了。” 向暖知道她指的是龙天行去世的事情。 “难过多少是有一点的，但还好。他对我来说真的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何况他都九十多了，算是寿终正寝。按照乡下有些地方的说法，这都算是喜事，是要欢欢喜喜大操大办的。” “那倒是。都说长命百岁，他也不差几年了，比大多数人都幸运。” “嗯。” 罗筱柔拍了拍她的肩头，突然注意到她手指上的血迹。“手怎么了？” “没事，刚刚切水果不小心被刀口碰了一下。” “我去拿急救箱。” “妈，不用了。只是一道小口子，血也早就止住了。” “那也要消消毒，安全起见。”罗筱柔拿来急救箱，熟练地给她处理了伤口。“这两天不要碰水。” 向暖看着手指上被慎重对待的小口子，忍不住笑了。“以前，这种小伤口我都是直接忽视的。我小时候被铁钉扎破了脚，也只是涂一点白酒就算了。” 即便这样，她要干的活也一点儿都没少。 罗筱柔也跟着笑了，说：“以前是以前，你现在是我们牧家的宝贝，待遇能一样吗？” 她用的是有点玩笑的语气，但这句话绝对没有玩笑的意思。 “呵呵……”向暖傻笑，眼里却突然笼罩上一层水汽，使得她的眼睛看起来更加的清澈和明亮。心底满满的都是感动，因为这句话并不是一句甜言蜜语，而是绝对的事实。 罗筱柔又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头，起身将急救箱放回原来的位置。 向暖吸吸鼻子，又擦了擦眼角，侧头望向窗外才发现，从早上起来好像就有些阴沉的天空，这会儿竟是云开雾散、阳光明媚。 夜里躺在牧野的怀中，向暖颇为得瑟地将这句话告诉他，炫耀的架势十足。 然而—— “谁说的？这话我头一个不同意。” 向暖怒目而视，气呼呼地掐他的腰。“你凭什么不同意？你有什么意见，嗯？” 男人笑着吻向她的唇，渐渐地将她压在身下，边上下其手边咬着她的耳朵说：“你明明是爷一个人的大宝贝。” 向暖心脏重重一跳，双手抱紧他的肩背，两条腿也主动缠了上去。 第473章 糙汉子，伤不起 原本，向暖觉得龙天行一去世，龙家恐怕要经历一场权力更迭带来的腥风血雨，纯粹是根据那些狗血电视剧和小说情节瞎猜的。但等真在新闻里看到相关的报道，她还是被惊到了，再一次认识到什么叫现实比小说更狗血。 其中一起报道的内容是龙渊遭遇了车祸，不过运气好，没有伤得很严重。至于车祸的原因只是一笔带过，不知道是暂时还没有确切消息还是不敢报道。 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七大姑八大姨争夺家产的报道更是满天飞，让旁人看足了笑话。 本来么，谁都不嫌钱多，尤其是那些贪婪的人，得到多少都总觉得缺一截。普通人分割遗产的时候，也几乎没有顺顺利利不吵不闹的，何况是龙家这样盘根错节的大家族。 向暖深深庆幸自己没有接那个文件袋，更深深感恩自己身后靠的是牧家这棵大树，否则就算她没什么威胁，那些丧心病狂的人也不见得会任由她置身事外。 事情闹成这样，不知道刚刚入土为安的龙天行会不会气得又想从坟墓里蹦出来，狠狠地教训一通这些个不肖子孙。 “我真是太精明睿智了。” 夜里，向暖又忍不住在牧野面前得瑟了，直夸自己有先见之明，小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牧野被她的小样儿撩得心痒痒，身体也痒痒，二话不说将人扑倒直接就给就地正法了。在床上办完了就抱着她去洗澡，结果在浴缸里又办了一回。 被榨干了精力，向暖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但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打开了，舒服得让她昏昏欲睡又舍不得就这么睡去，闭着眼睛在那没话找话说，牧野回答了她又半天反应不过来，估计灵魂都跑去跟周公下棋了。等牧野以为她睡着了，她突然又一个激灵睁开眼睛，一脸懵逼地问：“啊？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什么都没说。”牧野无奈摇摇头，将人放进床铺里，拉好被子。“别硬撑了，睡吧。” “可是我想跟你再说说话，白天都见不着你人影，好不容易晚上有空……” “来日方长，怕什么？睡吧。” 向暖张嘴想反驳，可大脑已经不怎么转动了，半天也没冒出一个词来，最后还是放任意识抽丝似的一下子给抽远了。 龙家那边的龙争虎斗，向暖后来就没有再关注了，倒是有人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想把她也拉入这个战局好搅和得更乱再趁机获取好处。不过牧野直接就给拦截了，都没让向暖知道有这么回事。那人算盘打得再好，在绝对的权威面前也只有灰溜溜夹着尾巴做人的份。 然后，时间就到了汤圆生日这一天。 牧家没有大操大办，只叫了一些特别交好的亲戚朋友，热热闹闹地在家里吃一顿饭。在开饭前，他们还按照古时候的规矩给办了一个抓周的仪式。 桌子上放着不少好东西，有书，有笔墨，有乐器，有算盘，有玉器，有钞票，还有高逸尘带来的逸飞集团的印章……总之应有尽有。 东西都摆好了之后，向暖就在众人期待的目光里将汤圆放下来。 果果适时地来了一句：“关门，放汤圆！” 顿时一阵哄堂大笑。 汤圆不管什么仪式不仪式，也不懂什么叫期待什么寓意，总之有好玩的他就喜欢。只见他在桌上哼哧哼哧地爬来爬去，就跟猴子进了西瓜地似的，看这个也好看那个也好，拿这个扔那个，啥都没挑中。 突然，牧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枪，轻轻地放在了桌子的一角。 那把枪看着跟真的一样，其实还是玩具枪，只不过是高仿的。 汤圆先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那把枪，突然眼睛一亮，接着将怀里的算盘一扔，四肢并用地窜过去，一把抱住那把枪，好奇地捣鼓了一会儿，最后抱着不肯松手了，还咧着嘴儿傻笑。 得，小爷就要它了！ 大家都鼓掌喝彩，嘴里说着“子承父业”“虎父无犬子”之类的好话。 只有向暖高兴不起来，她不想儿子以后也是个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的糙汉子啊！可这话不能说出来，只能陪着一起笑了，否则牧高峰第一个跳起来。 牧野早注意到了她的反应，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把她拉进了房间，拥在怀里。“怎么了，不喜欢汤圆当兵？” 向暖嘟嘟嘴，随手把玩起他的衣扣子。“有点。我这辈子为老公提心吊胆就够了，可不想继续为儿子提心吊胆。” “抓周也就是个游戏，没必要当真。十八年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就算小家伙真的去当兵，只要不是去特种大队，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知道，可我就怕虎父无犬子。有你这么个爸爸在前面跑，他不紧跟在后面就怪了！” “那也简单，等过两年我们直接把他丢给高逸尘养，让他长大了做个生意人。” 向暖眼睛一亮，立马点头如捣蒜。“我觉得行！” 牧野好笑地刮她的鼻子，又搂着她来了个滚烫热辣的深吻，分开的时候看到她眼神迷离嘴唇红肿的样子，差点儿想要干脆不出去了。 向暖一看他的眼神，吓得赶紧推着他出了房门，自己躲在里面缓了一阵才回到客厅。 外面分外热闹，因为是汤圆的周岁生日，亲戚好友还特地把家里的小孩子也带来了，数一数屋里有十多个小孩，那尖叫声能把屋顶给掀翻了去。不过，孩子多的地方，快乐自然也就多了。 牧野的几个兄弟基本都是带着对象来的，孤零零的就只有叶剑峰。 向暖这边的单身汉就是高逸尘了，而且还是黄金单身汉，高岭之花！ 最好笑的是，叶剑峰和高逸尘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就聊到一块儿去了，两个人在那相谈甚欢，别人想插一脚都挤不进去。 向暖远远地看着，看得直摇头叹气。两个人中要是有一个是女的，那就完美了！ “怎么了？”牧野单手搭上她的肩头。 向暖用下巴示意他看扎做一堆的高逸尘和叶剑峰。“我在想这两条光棍什么时候才能开枝散叶呢。你看其他人都是双双对对甚至拖家带口来的，就他们两是光杆司令。” 典型的占着妹妹的身份操着当娘的心！ “要不干脆让他们两凑一对算了。” 向暖一愣，继而想起司徒瑞麟和顾辰那一对儿，忍不住笑了。“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她随手从兜里掏出几张人民币，掰开牧野的手掌心将钱放进去。 “干嘛呢？”剑眉不解地挑高。 向暖笑眯眯地戳了戳他胸口。“你代表叶大哥，我代表我哥。这是聘礼，拿好了。” 牧野顿时就乐了。 巧的是，叶剑峰居然听到了，随口问了一句：“什么聘礼？谁要结婚了？” “你！” 叶剑峰一脸懵然。“我怎么不知道？” “哈哈……”向暖笑得趴在牧野怀里，半天也直不起腰杆子。 一屋子大人小孩，热热闹闹地到从早上闹到晚上。直到吃过晚饭，客人们才各自离去。 高逸尘是最后一个走的。向暖抱着汤圆，亲自将他送到门口。 见她欲言又止，高逸尘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于是伸手碰了碰汤圆的胖脸蛋。“放心吧，我不会打一辈子光棍的，所以就别急着给我塞男人了。” 原来他听到了！ 向暖不好意思了，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装作没听懂。 不过彼此都知道那就是个玩笑，所以也没真的放在心上，又说了两句，高逸尘就上车走了。 向暖站在院子里，看着他的车子消失不见了才抱着汤圆回屋。 果果没有午睡，汤圆也只睡了半个小时，这会儿一安静下来立马就睡意浓浓，两个人连洗澡都是在睡着的状态下完成的。 向暖其实没干什么活儿，但一天下来不停地走来走去，两条腿也酸得厉害。 牧野让她坐在沙发里，亲自給她进行了足部按摩。他手法专业，力道也足，于是—— “啊，疼……轻点……我不行了……真不行啦……”向暖痛点低，被按得一通鬼哭狼嚎，偏偏叫出的话还那么容易让人误会。亏得家里的老人小孩都住楼上，否则还以为他们做儿童不宜的事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呢。 足足按了半个小时，牧野才松开她的脚。“是不是好一点了？” 向暖动了动脚踝，又站起来走动走动，发现真的不酸了。呵呵一笑，凑上去抱住他的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我家牧长官真是十项全能啊！哎呀，捡到大宝贝了呀！” 牧野捏了捏她的鼻子，动作和眼神都满是宠溺。 向暖先是傻笑，继而惊得差点儿没跳起来，苦着脸喊：“你都没去洗手！” 牧野哈哈大笑，作势要把手指抹她嘴唇上，吓得她四下逃窜。 两口子跟孩子似的笑闹了一番，终于心满意足地搂成一团去了浴室，一起泡进温暖的浴缸里。 不管外面有多少风风雨雨，这一方小天地都是安宁幸福的。 第474章 永远也适应不了没有他的世界 汤圆四岁那年，42岁的牧野又受了一次重伤。 那天恰好温暖幼儿园放寒假前的最后一天，领导和老师费心安排了一场学期结束典礼，邀请了好些学生家长来参加，还有老师和小朋友的歌舞表演。 向暖一早就去了幼儿园，然后在幼儿园待了一整天。直到放学结束，她开车回家的路上，牧野的同事突然打电话过来，说牧野受伤了，正在抢救室。 牧野出任务的地方在另一个城市，事态紧急，也来不及将人送回荣城来救治，直接送进了当地的一家医院。 38岁的向暖以为经过这几年的沉淀，自己已经足够冷静足够淡定了，但听清楚电话那边的人说的内容时，她惊慌得抓不住手机。幸亏她没有开车接电话的习惯，在电话接通之前已经靠边停车了，否则没准就是一桩重大的交通事故。 不确定公婆是否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们已经一把年纪了，向暖实在怕吓到他们，所以也没敢跟他们说实话，找了个理由不回家，直接驾车奔赴高铁站，买了最近一趟列车的车票。 进了候车厅之后，向暖看了看时间，发现距离开车还有将近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对她来说实在太漫长，她甚至不敢坐下来，不停地来回走动才能让自己勉强保持冷静。 检票上车的时候，她差点儿一脚踩空掉到轨道上去，幸亏有个男人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拽住了。 高铁上的三个小时，向暖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一个带孩子的宝马，自己在车厢连接的地方站着。她不敢去想结果，所以一直望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景物，拼命地放空大脑。 火车到站的时候，向暖挤在人群中下了车。站在站台上，看着周围的灯光和人潮，她像个找不着路的孩子一样茫然了好一会儿，才恍然梦醒般跟着出站的人潮匆匆地往外走。 上了出租车之后，向暖又给牧野的同事拨了个电话，得到的结果是手术还没结束。那一刻，她的心就跟泡在了千年寒冰洞里，凉得那么透彻。 就算她接到电话的时候牧野刚被送进手术室，那也已经过去四个多小时了，手术居然还没有结束…… 手术时间越长，危险就越高。 向暖一手捏着手机，一手紧紧地揪住自己的衣襟，感觉空气越来越稀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有种快要死掉的感觉。 司机大叔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吓得赶紧问：“美女，你没事吧？你别是有哮喘吧？” “我、我没有哮喘，你放心吧。”再说的，她不想解释了。 司机大叔还不相信，不时的通过后视镜看她的脸色，直到车子停在了那家医院门外，他露出一副如获大赦的表情。 下车的时候，向暖腿一软，人就跪在了地上，膝盖和掌心都被擦破了，辛辣地疼着。她咬咬牙，也顾不上看伤得怎么样，撒腿就往医院里冲。 “嫂子！” 向暖认得他，但实在没心情跟他寒暄，只是点点头，心惊肉跳地看着“手术中”三个红色刺眼的大字。她想不起来，这究竟是第几回了。 牧野的同事似乎想说点什么来安慰她，可是嘴巴动了几下，最后还是一言不发。这个时候，说啥都是白搭。 向暖找了个靠墙的位置站着，她必须找个依靠，否则她怕自己会直接瘫坐在地上。严冬的墙面很冷，即便她穿着羽绒服还是感觉到了那股寒意，但这正是她此时此刻需要的。 “嫂子，要不你坐下来吧？” 向暖摇摇头，也没看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三个字。 时间漫长得仿佛已经停止了。 夜晚的医院褪去了白天的喧闹，手术室外面安静得让人心慌，但偶尔响起的脚步声更让人惊恐不安。 这是一个经不起半点意外的地方。 手术室那山厚重的门猝不及防地从里打开。 主刀医生为首，领着一群助手护士往外走。解开口罩的时候，他的脸上掩盖不住的都是疲惫。 向暖想要冲过去，结果刚跨出一步，人就直接跌跪在地上。她试着站起来，却发现自己使不出一点力气。 “嫂子！” “放心吧，人已经抢救过来了，只是还没完全脱离危险。不过，我看他的生命力比小强还要顽强，你们要对他有信心。患者刚转去重症监护室了，你们可以过去看看。” “谢谢。”向暖被人扶着，使尽力气才吐出这两个字，声音却是细弱蚊呐。她很想笑一笑，给自己注入一点能量，结果眼泪更先一步掉了下来，瞬间迷糊了视线。 “嫂子，你先坐下来缓一缓。” 这一次，向暖没有拒绝。坐下来后，她上半身前倾，将脸埋入掌心，无声地哭了一会儿。 无论再过多少年，无论再经历多少事情，她都无法想象这个世界要是没了牧野，她该怎么支撑下去。父母也好，孩子也罢，他们再好再贴心，可他们不是牧野，不是她夜深人静时可以依靠着安心入梦的那个人。 眼泪将积压的恐惧宣泄出来大半，向暖终于慢慢地冷静了下来，拿出纸巾仔细地擦去眼泪，对着一旁等着她的人笑了笑。“我想去看看他。” 时隔数年，向暖再一次站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外，望着里面各种各样的仪器，还有那个在跟死神拼杀的男人。她心底尽是恐惧，深不见底的恐惧。幸运的是，在这恐惧之外还有那么一份希望，至少他还活着。她要做的，也是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他一定会挺过来的。 你说了要一辈子陪着我，你不能耍赖！ 向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身边有什么人来了又走，更不知道他们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她的眼里只看得见玻璃窗后的那个人。 手机铃声响得很突然，把向暖吓了一跳。她有点不想搭理，掏出来看到是家里的电话，她更不敢接了。 可对方很执着，很快又拨了一次。 向暖没办法，只得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了情绪，还清了清喉咙，这才按了接听。“喂？” “妈妈！”电话那端的人不是公婆，而是汤圆。“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向暖听着汤圆奶声奶气的声音，想着朋友圈里都把牧野叫做大汤圆。可现在大汤圆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汤圆就是元宵，是团圆的意思，你不能那么对我…… “妈妈有事情要办，汤圆在家乖乖听爷爷奶奶的话，好不好？等妈妈回家，给你买玩具，还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 汤圆有点失望，不情不愿地回了一声：“那好吧。” 虽然每天都有人陪着他玩儿，但他还是很黏向暖，一天不见都不习惯。 “汤圆乖，汤圆最乖了。” 于是汤圆又高兴了，在电话那边奶声奶气颠三倒四地跟她分享他的快乐，一副不知人间愁滋味的样子。四岁的他，确实还什么都不懂。 向暖没怎么听明白他说了什么，眼里的泪水越来越多，声音也已经哽咽。后来是怎么挂的电话，她也弄不清楚。反正在电话挂断的那一刻，她缓缓地蹲了下去，用一双手臂紧紧地抱着自己。 第475章 向暖，你就是他的命 半夜的时候，重症监护室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侧耳听发现还不止一个人。 向暖本来在靠着墙养精神，被这脚步声惊得差点儿没尖叫着跳起来。在重症监护室这种地方，一般多人的急切脚步声都是发生在病人情况有变，需要立马抢救的情况下。难道…… 向暖惊慌失措地瞪大眼睛，甚至没有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一眼，直接转身趴在身后的玻璃窗上。 里面的仪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至少没有发出刺耳的尖叫。牧野也没什么不一样，还是安安静静地躺着，仿佛正在安睡。 “向暖！” 向暖闻声回过头去。“爸，妈。” 在这样的三更半夜看到公婆匆匆赶到，向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牧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算他单位这边不主动通知牧高峰，以牧高峰的关系也能很快就收到消息。他们恐怕是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直接赶过来了，否则不会这个时间到达。 “牧野怎么样？” 向暖望了一眼玻璃窗里的人，然后才转回头，未开口眼睛先湿润了。“还没有脱离危险。” 牧高峰没吱声，只是站到了玻璃窗前，静静地望着自己的儿子。这个孩子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却总是三番四次身陷险境。也许是年纪大了，心脏变脆弱了，这一次他都有些怕了。 罗筱柔一把抱住向暖，婆媳二人抱在一起互相安慰，互相取暖。“一定会没事的”这种废话，谁都不会说，也不想听。 后来，罗筱柔和牧高峰都想劝向暖先去歇一会儿，他们在这守着。 向暖自然是不肯的，反过来劝他们去休息，毕竟他们上了年纪，身体经不起折腾。 最后的结果是谁都没有离开重症监护室，一起在外面坐着等。没有交谈，就那么安静地坐着等，等漫长的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等新一天的太阳重新升起，等他们要等的人睁开眼睛笑眯眯地说一声“嗨”。 不过，就牧野那性子，“笑眯眯”好像是不可能的。作为他的枕边人多年，向暖都还没见过他笑眯眯的样子。 时间再难熬，也终究不会为任何人停下它的脚步。 随着黑沉沉的天幕被光亮强势地撕裂出一道口子，新的一天如期到来。 重症监护室里的仪器还在显示着富有规律的曲线，发着节奏的声响，但牧野还没有醒来。当然，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消息也就算是好消息。若是再有个什么突发状况，也许他连这个地方都无法回来了。 终于，光明战胜了黑暗，完全统治了这个世界。 医院里的灯光熄灭，没了灯光下的朦胧感，向暖等人才发现彼此的脸色到底有多难看，说是菜干色一点都不为过。 “爸，妈，一会儿医生来做了检查，你们就去酒店休息吧。你们年纪不小了，身体会熬不住的。” “等医生来了再说吧。” 向暖就没再说什么，一起等着医生来给牧野做检查。 在医生来之前，牧野的同事何鸿文先去给他们带了早餐。 虽然没有什么胃口，但三个人都不是小孩子了，一声不吭地就把东西给吃了。 “谢谢。”向暖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声音干哑，而且喉咙还有些疼痛。用舌头舔一舔，好像嘴巴里还有包，很显然是上火了。 “不客气。” 医生带着护士来给牧野做了详细的检查，给出的答案是情况还算稳定，但还要继续观察。 这种摸棱两可给了等于没给的答案能把人折磨疯，但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继续观察，继续等着。 罗筱柔到底上了年纪，早年的时候身体又不好，虽然后来精心调养过，可到底比一般人要差了一些。如今熬了一整夜，加上急火攻心，确实有点撑不住了，只得去酒店歇着。 牧高峰倒是还能挺得住，但在向暖说了“两班轮流来守着”之后，他也就没再坚持，带着罗筱柔一起去了酒店。 八点左右，向暖接到了果果和汤圆打来的电话。两个孩子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丝毫不知道他们的父母正在经历着怎样的折磨，在那边欢欢喜喜地追问妈妈什么时候回家，还开口要玩具要好吃的。 向暖差点没忍住生气，你们的爸爸都这样了，你们还只想着玩只想着吃！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孩子们有什么错？她就算心里有火，也不能拿他们来发泄啊。最后还是好言好语地安抚了一番，听着他们贴心的童言童语，心情反倒好了一些。 挂了电话，向暖就又趴到玻璃窗那，在心里默默地跟里面的人对话。 中午时分，牧高峰和罗筱柔就拎着给向暖带的午餐过来了。“吃完了你就去酒店休息吧。房间已经订好了，这是房卡。” 那家酒店就在医院旁边，而且颇有档次。 向暖没有异议，乖乖地吃了午饭就去了酒店，先洗了一个澡才钻进被窝里。一天一夜没睡，她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头重脚轻脑仁儿疼，可就是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想法，折腾到后来，眼泪都掉下来了。这一哭，眼睛干涩，脑仁儿就更疼了，好在最后还是迷迷糊糊的睡了一阵。 醒来的时候，向暖感觉像是病了一场，浑身上下酸软无力，脑仁儿还是针扎似的一阵一阵地疼，双脚落地才发现头重脚轻的情况更严重了。她迷迷糊糊地洗了脸，恍恍惚惚地进了医院，也没想起要给公婆带点吃喝的东西。 “妈，牧野怎么样？有醒来吗？” 罗筱柔摇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还是老样子。你脸色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只是睡不着。”向暖揉了揉额角，却怎么也揉不到疼痛的脑仁儿，只能生生地受着。 罗筱柔就拉着她坐下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上。“他们这些男人不管不顾地在外头冲锋陷阵，倒是苦了我们女人。下辈子，咱们都学聪明点，再也不要跟当兵的男人搅和到一块儿了。” 这话向暖不信，罗筱柔自己也是不信的。若有下辈子，她们还是会找这么个人，而且只要这个人。 “妈，以前爸爸也经常受伤吗？” “肯定的呀。不过，比起牧野还是好一点。当初他要去特种部队的时候，我就很不赞成。可他喜欢，他就要去，我有什么办法？儿女都是父母上辈子的债，只能还咯。嫁了个当兵的男人，连丈夫都变成了上辈子的债！” 向暖有气无力地扯了一下嘴角。“所以，我不想让汤圆去当兵。哪怕他做个普通的上班族，朝九晚五的都好。有个在枪林弹雨里冲锋陷阵的丈夫就够了，我一点都不想还要个这样的儿子。” “那你比我强啊，我儿子是没办法回炉重造了，你儿子还来得及按照你想要的去塑造。你想让汤圆长大了做什么？像他舅舅那样做生意赚大钱？” “不一定。只要不去做那么危险的工作就行，其他的，还是按照他的兴趣来吧。人生在世，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才是最幸福的。” 这话一出，两个女人都忍不住苦笑起来。牧高峰也好，牧野也罢，可不就是喜欢那一方战场吗？她们眼中的危险工作，就是他们想做的事情啊！正是因为知道他们喜欢，她们才提心吊胆地过了这么多年。提心吊胆都不算什么，就怕一个运气不好，从此阴阳两隔…… “哎，都是债啊。他们这样的男人，什么都好，就这一点不好。正是因为他们什么都好，我们才舍不得因为这一点不好而离开他们。说来说去，都是自己的选择，怪不得任何人。” “这一点也不能算不好吧。”其实她们都明白，这一点才是他们真正的好。只不过爱得太深看得太重，受不了没有他的日子，所以逼着自己把这个当成了缺点。 向暖突然想起杨子君。如果是杨子君站在她这个位置，是不是就可以做到从容淡定了？因为，他们两就是同一类人，而且他们还有共同的事业！ 罗筱柔长舒一口气，然后点点头。“也是。我可能没告诉过你，有了你之后，我的担心就好多了。以前啊，牧野就是个无所畏惧不管不顾的人，没有什么能够羁绊住他的脚步，比谁都潇洒。就算知道去了必死无疑，他也照样挥挥手大步走了。自从跟你在一起之后，他开始有了牵挂，甚至开始怕死。为了你，在做有些事情前他会掂量，会更加谨慎，甚至可能犹豫……套句恶俗的话，向暖，你就是他的命。” 向暖愕然地望着她，脑子里像是有一列火车轰隆隆地开过，震得她脑袋要爆炸了，几乎什么都想不清楚，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砰砰跳动。 你就是他的命！ “我、我不知道……” 罗筱柔难得的笑了一下，拍了拍向暖的肩头。“这种话，他是绝对不会亲口跟你说的。他那个人，心里有花嘴上也开不出来，这话我没少说。但是作为母亲，我了解自己的孩子。在他心里，你的分量很重，比任何人都重。所以，这一场生死搏杀再艰难，他也会为了你去赢。” 这是实话，也是一个母亲的期望。 第476章 病危通知，吐血 当天晚上七点多的时候，重症监护病房里的仪器突然发出尖锐的叫声。 守在外面的人顿时脸色一片惨白，站在那连动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医生冲进去，迅速地将人送进抢救室。 在抢救室里，牧野的心脏一度停止跳动。医生没有就这么放弃，在努力了数分钟之后，病人的心跳突然又回来了。 最后，牧野从哪里来又回到了哪里去。 回到重症监护病房外，向暖和罗筱柔齐齐软了双腿，差点儿双双跪在地上，脸上更是没有半点血色。 被扶着坐下来之后，向暖头靠着墙壁，脑袋昏昏沉沉，连呼吸都感觉到吃力。迷迷糊糊的时候，她甚至想：等他这次好起来，我一定要好好跟他谈谈，再也不让他干这么危险的工作了！他已经为此奋斗了二十多年，也该卸下担子，让别人来扛一扛了。 “妈，你还好吗？” 罗筱柔摇摇头，张嘴想说“我没事”，结果眼前一黑，就这么晕了过去。 医生只好给安排了一间病房，让她暂时在里面休息。 “爸，你去守着妈吧，这里有我就行。”其实，她自己的脸色也比罗筱柔好不到哪里去。 牧高峰知道劝不动她，也知道自己就算守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叮嘱了几句就去看望妻子了。 向暖又在玻璃窗外守了一阵，然后去找了医生。“我可不可以进去看看他，跟他说说话？” 医生就安排她去换了无菌服。 “尽量不要掉眼泪，会滋生细菌。” 向暖点点头，知道他现在很脆弱，不能有任何闪失。 平常两个人搂在一块儿，向暖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话题跟牧野聊，尽管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说，他负责听，但从来不会冷场。 可现在他躺在这里，生死未卜，向暖的大脑也跟着几乎停止了运转，平常那些张口就来的话题怎么都想不起来。好半晌都只能紧紧都抱住他满是茧子的手，呆呆地望着他。 后来，向暖想到了罗筱柔的那句话。 “你知道吗？妈今天跟我说了一句话，可把我吓了一跳。你猜猜是什么？呵呵，你肯定猜不到，连我也没想到。她说，向暖，你就是牧野的命。呵呵，这话是不是特别像爱情小说里的台词？这种话，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你肯定也说不出口吧……” 向暖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忍着眼泪，拼命地挤出笑容，然后絮絮叨叨地跟他说了很多。也没刻意找话题，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因为他说过，她说什么他都喜欢听。 后来还是护士来提醒她，不能在这里呆太久，她该出去了。 向暖这才不得不停下来，抓着他的手在他手背上吻了一下。“我在外面守着你。记得，别让我等太久，否则一个月不准你上我的床。” 说完，她还轻笑了一声。 当天夜里，守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的人还是向暖，因为罗筱柔急火攻心高烧不退，牧高峰必须照顾她。尽管如此，他一整夜下来还是往重症监护室跑了好几趟。 其实向暖的感觉也不太好，但她什么都没说。 “爸，这里有我，你照顾好妈就行。” 就这样，向暖坐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的凳子上，浑浑噩噩地又过了一夜。天亮起来的那一刻，她本能地站起来，想看看里面的人是否也随着天亮睁开了眼睛。可刚刚站起来，她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亏得一把扶住了墙面才没有倒下去。 他还是没有醒。 向暖不知道该失望，还是该庆幸，至少此刻他还好好地活着，至少还有希望。 那边，罗筱柔一整夜都在反反复复地发高烧，一直到天亮的时候才逐渐降下去，但看样子很可能还会反复几次。 一大早，牧高峰就往这边跑了一趟，等医生给牧野做完检查，他才又回去照顾罗筱柔，还让人给向暖送来了早餐。 向暖端着那碗粥，才吃了一口就吐了个天翻地覆。其实只是干呕，吐出来的只有绿色的胆汁而已。吐完了，她的头就更晕了，就是想强逼自己吃点东西也做不到，最后只喝了几口水。 七点多，医生又带着护士来给牧野做检查。 向暖就在玻璃窗外一眨不眨地看着，巴望着医生在检查的时候，牧野突然就睁开眼睛。只可惜直到医生护士都出来了，她期待的画面也没能出现。 医生看着向暖欲言又止，很显然情况可能不太好，但又怕吓到她，最后还是给了一个说了等于没说的答案。 他们走了以后，向暖腿一软，人重重地跌坐在凳子里。唯一庆幸的是，至少医生没给她下病危通知！ 是啊，至少没有下病危通知！ 结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快要中午的时候，医生真的下了病危通知。 向暖拿着那张病危通知单，竭力地想要看清楚白纸上面的黑字，可是眼前阵阵发黑，她几次闭眼又睁眼，视线还是模糊不清。有那么一刻，她也想学电视里演的那样，用力地揪住医生的衣襟，怒吼一句“我不签，我死也不会签的，你必须把人给我救回来，否则我让你们给他陪葬”。可最终，她还是哆嗦地拿起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因为手抖得太厉害，视线又不清晰，她签下的两个字几乎不成字。 难道，他们的好运气真的都用完了吗？ 医生拿着病危通知单离开的时候，向暖望着他白色的背影，两条腿几乎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重量。可她不能倒下，牧野还需要她！ 他……他会好的！ 她得相信他！ 向暖有点想哭，可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干涩得厉害，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难怪人们都说，越是伤心难过，越是流不出眼泪。能流出眼泪，说明还没那么糟糕。 “嫂子，你还好吗？” 怎么可能好？ 可是向暖不能这么回答，人家也是一片好意。她连开口都觉得吃力，唯一能做的就是轻轻地摇了两下脑袋。这一摇，更觉天旋地转。她闭上眼睛深呼吸，好一会让才缓了过来。 “嫂子，你的脸色看起来很糟糕，还是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有我们守着。” “不，不用了。” 婆婆说，她是牧野的命。那么她守在这里，他要是能感觉到，就不会舍得离开了。 向暖不知道在多少小说和电视里看到同一句话——你若死了，我绝不独活。 从前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夸张，甚至有点傻。可此时此刻，她心里有着一模一样的想法，而且如此强烈。这一刻，她甚至无暇去考虑自己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 “噗——”向暖感觉到喉咙突然涌上来一股腥甜，接着就是一口血吐了出来，弄脏了地板，还有身上米白色的羽绒服。 “嫂子！”牧野的同事也被吓到了，一边扶住向暖，一边大声地喊医生。 幸亏医生检查过后确认她只是急火攻心导致吐血，只要好好休息，不要再受刺激，问题不大。 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不受刺激？ 医生一走，向暖就想下床回到重症监护室。她不是任性，而是见不到牧野，她心里就会更加惊慌，待在那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嫂子，你别这样。你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们怎么向队长交代？你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情况，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向暖还是摇头。“你也听到了，我这是急火攻心，看不到他，我会更急，你明白吗？” 对方望着她数秒，最终默默地退到一旁。 向暖很感激，撑着床站起来，托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地又走回了原来的位置。“能跟我说说你们眼中的他吗？他平时都是怎么跟你们相处的？” “队长实在太严肃了，一张脸万年没表情，气势又强大得吓人。一开始，我们都怕他，总觉得他整个人就跟一把锋利的刀刃似的，一碰就要见血。可是慢慢相处下来……我们队里就没有人不服他的！” 向暖听得出来他的真诚，他们这些人是真的敬重牧野，甚至可以说是崇拜。也是，像牧野这样的人，注定是要成为别人的信仰，成为别人心目中无所不能的神的。 “我知道，很多人都把他当成了神，可他不是神…… 你看，他也会受伤，甚至……”也会死。 向暖没敢说出那三个字，鼻子却蓦地一酸，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她没有掩饰，甚至没有抬手去擦。 “我知道他所做的事业是神圣的，我也知道这样的工作总要有人来做，只是……作为他的妻子，我也会怕，怕哪天他出去了就不再回来。我有时候甚至会想，这世界上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他干这份工作？不过，我从来不敢把这话告诉他，因为我太了解他了，因为就算真为此付出了生命，他也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对方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同情。让一个女人来承受这些，实在太残忍了。“是啊，队长是一个让人无法不佩服的铁血汉子。” 向暖慢慢地垂下眼眸，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她的手上。 可如果可以，我更愿意他从此做一个普通人，陪我过些细水长流的安稳岁月。 “嫂子！嫂子，你快看！医生，医生！” 第477章 回光返照？ 向暖听他叫得那么急切，以为是牧野出现了突发情况，吓得顿时眼前一黑，差点儿没晕过去。她本能地抓住对方的衣袖，然后紧紧地攥在手里，惊慌失措地问：“他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嫂子，你别误会，是队长醒了！” 什么？醒了？ 这几个字明明再好理解不过，可向暖愣是用了数十秒才总算明白了它的意思。 醒了！他醒了！ 巨大的喜悦像浪头一样席卷过来，差点儿没将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向暖直接打翻在地上。事实上，她就是靠着一股执念支撑着。她要亲耳听到医生宣布好消息，她要亲眼看到他睁眼看着自己的样子！ 牧野本来就是重点照顾的病人，一直有医生护士关注着这边的情况。听到叫唤，几个人立马撒腿奔过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让这个本来安静得针尖落地都能听见的地方一下子热闹起来。 向暖整个人趴在玻璃窗上，睁大眼睛，连眨都不敢眨一下。可里面医生护士在给牧野进行检查，白大褂动来动去将她的视线阻挡得相当彻底，她看了半天也没能确认牧野是否真的醒了。等医生护士出来了，她再定眼一看，发现牧野的眼睛还是闭着的，顿时就急了。 不、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好在，医生很快喜形于色的望着她，宣布：“病人已经基本脱离危险，只要再观察一下，如果没有意外，应该就能转回普通病房了。” 向暖动了动嘴唇，想道一声谢谢，可发不出声音，只有眼泪跟缺堤的洪水似的汹涌澎湃，很快就打湿了她两边脸颊。 医生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头。 向暖扯出一抹笑容，然后将脸埋进掌心，呜呜的哭了起来。哭完了，她赶紧掏出手机，给牧高峰打了电话。 不一会儿，牧高峰就扶着罗筱柔一起跑了过来。 “向暖，是真的吗？他真的醒了？” “妈，是真的。不过他身体很虚弱，只醒了一会儿就又昏睡过去了。但医生说了，如果没什么意外，他很快就能转回普通病房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罗筱柔伸手抱住她，婆媳两在彼此的肩头里默默地掉了一会儿眼泪。 等冷静下来，向暖才扶着罗筱柔的肩头问：“妈，你没事了吧？还烧吗？” “不烧了，不烧了。我儿子好了，我就什么都好了。” 两个人望着彼此笑了起来，都笑得像个傻子。但是没关系，只要那个人好起来，他们都甘愿当个傻子！ 不过，罗筱柔到底还是没有完全好，虽然只是低烧，但精神很差。俗话说得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就算神经不再绷紧，也不可能立马就恢复得跟平常一样。 下午的时候，医生终于宣布牧野已经脱离了危险，正式转入普通病房。虽然还要花不少时日来将养，但好了起来就又是活蹦乱的一个人了！ “医生，那我是不是可以进去看他了？” “当然。不过，他还在昏睡状态。” 向暖露出傻笑。“没事。” 只要他还好好地活着，睡多久都没关系，就当是养精蓄锐了。他一年到头都跟个战士似的冲锋陷阵，趁着这个机会休息一下，也是好的。 走到病房门口，向暖停了下来，心底生出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情绪。 “嫂子，你没事吧？” “没事。”向暖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走了进去，慢慢地在床边站定。 其他人都很识趣地没有跟进去，留点独处的时间给他们。 因为盖着被子，伤口也被遮盖起来，牧野看起来就跟平常睡着了一样，只是脸色有点难看，嘴唇因失血而发白。 可向暖清楚地知道，他刚刚才从鬼门关遛弯回来。 “嫁了你这么个没事儿就喜欢到鬼门关去遛弯的丈夫，也真够闹心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上了贼船就下不来了啊。不过，下次你要敢再这么吓我，我就直接跳海！” “不许！”声音很虚弱，气势倒是不减。 向暖先是一愣，然后才意识到牧野真的醒了，再定眼一看，果然就是那双熟悉的深邃如浩瀚夜空的眼眸。 “你……”终于醒了！ 她喜极而泣，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地抓住他的手，笑得像个十足的蠢蛋。 牧野眨了眨眼睛，也没开口，就这么安静地望着她，仿佛要望到地老天荒去。 “干嘛？看蠢啦？啊，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一觉醒来你就不认识我了。” 牧野笑了，捏了捏她的手指头，算是回应了。 向暖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直到视线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捏手指头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牧野还是不说话，只是望着她笑。 “大笨蛋！”平常总是他骂她笨蛋，今天终于可以换一下位置了。这扬眉吐气的感觉，简直不能太好！ 过了一会儿，向暖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松开他的手，倒了一杯水。“你肯定渴了吧？喝点水好不好？” “嗯。” 向暖直接拿勺子来喂他，看着他灰暗干涩的嘴唇被温水滋润出光泽，她的一颗心总算踏踏实实地回到了它该待的位置。等他喝够了，她突然俯下身，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这是奖励！” 奖励什么？当然是奖励他始终没有放弃，最终坚强地活了过来。 牧野动了动手指头，吃力地想抬起手。 向暖意识到他的意图，赶紧将他的手捧起来，贴上自己的脸。 他满是茧子的指尖轻轻地来回擦过她的眼角，为她拭去那点湿润，带着无言的心疼。 她笑着在他的掌心亲了两下，然后紧紧地抱住它，主动将脸又贴进他的掌心。 他静静地望了她一会儿，终于又扛不住虚弱，缓缓地又闭上了眼睛，放任意识渐渐抽远。 “牧野！” 明知道他已经脱离危险，可向暖还是被吓了一条，赶紧将手指伸到他鼻子下，感受到那微热的气息才放下心来。 好好睡吧，我守着你。 第478章 因为，你本来就是我的宝贝 牧野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床前守着的人是母亲罗筱柔。他转动视线找了一圈，没发现向暖的身影。 “别看了。向暖不眠不休地守了你几天几夜，如今你终于脱离危险，她也熬不住晕倒了。没什么大碍，只是恐怕要好好睡上一觉。” 说着，罗筱柔伸手戳了一下牧野的额头，像小时候那样。 “你这孩子，可把我们吓得够呛，心脏病都快犯了。” 牧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母亲这个东西让他很不习惯，他早就不是小孩儿了。“妈，对不起。” 罗筱柔很想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可他刚从鬼门关回来，她哪里舍得这样跟他说话，最后也只是叹了一口气，起身去给他倒水喝。 “来，先喝点水。” “我自己来吧。”罗筱柔本来是想喂他喝的，可牧野不习惯，自己端着碗喝了两口。虽然这个人是自己的母亲，但到了这个岁数，喂食这种事情他只习惯向暖来做。 罗筱柔瞥他一眼，道：“我是你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牧野笑了笑，聪明地不为自己反驳。 罗筱柔总不能跟他计较，也没再说什么，就问他吃不吃东西。睡了几天几夜，再不补充能量，好好的人也会出问题，何况他本来就是个重伤患。 “嗯，喝点粥吧。” “你现在也不适合大鱼大肉。忍一忍吧，过两天，我亲自给你做好吃的。不过，估计你更想吃向暖亲手做的。有了媳妇儿，做妈的只能靠边站咯。” 牧野哭笑不得，极其怀疑老太太这是故意在逗他开心，否则怎么一再地拿这个来说事。早几年前，她跟向暖的感情就好得跟亲生母女似的，他可不认为她们突然间就关系交恶了。 罗筱柔将床头调高，又支好移动餐桌，最后又怀疑地看着牧野。“你真行吗？要不还是我喂你吧？” 如果是向暖，牧野会直接回一句“不要问男人行不行这种问题”，对着自家老太太，他干脆不吱声，用行动证明自己还没到残废的地步。 罗筱柔见他抓着勺子的手稳稳的，一点都没有颤抖，这才真的相信他的确是没问题。不知怎么的，又想起那位主治医生对他的评价——非人类的承受能力和修复能力。 也亏得他比一般人强壮几分，否则早就…… 牧野刚醒来，空了几天的胃对食物有些不适应，所以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碗勺，接了纸巾擦干净嘴角。 罗筱柔动手将移动餐桌挪开，简单收拾了一下，又回到床边坐下。望着儿子黝黑的皮肤仍难掩受伤失血的苍白，此刻仍心有余悸。这个兔崽子，什么时候才能不再让她担心？ “妈，你想说什么？”牧野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自家老太太欲言又止了。他也知道，自己这次闹得这么大，肯定把他们都吓怀了。他心里也不是不内疚，只是身在其位某其政，没什么好说的。 罗筱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有什么说什么。“这次伤好了，你是不是该考虑换个位置了？我知道，你跟你爸一样坚定固执，下了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我是个女人，可我也知道爱国，也想为这个国家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只是，你也为此奋斗了二十多年了，歇一歇也不为过吧？我跟你爸一把年纪了，你不用为我们考虑。可是……你得为向暖和两个孩子考虑一下，不是吗？” “妈，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罗筱柔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个孩子早熟，性子又冷，小时候对着妈妈都不怎么诉说，更别提撒娇了。长大了以后，他更是轻易不开口，仅有的几次跟她诉说都是为了向暖。这么一想，再次确定这就是个有了媳妇忘了娘的小兔崽子！ “我知道你心里有数。你们这些男人啊，心里都有数，没数的是我们等在家里的女人。一年到头提心吊胆，就怕你们今天出了门，回来的时候就缺胳膊少腿的，甚至以后就不回来了！” 大概是真的老了，罗筱柔心想。以前自己可从来不会说这种话，哪怕要说，也就点到为止，不会说得这么简单直白。 牧野望着她眼角的细纹，心里不是滋味，良久的沉默过后，只有一句：“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倒还好。从你爸到你也年过四十，虽然永远也不可能淡定面对那个结果，但我早就习惯了这种日子。就是向暖……” 向暖具体怎么样，她没有继续往下说。有些话，就适合说半截留半截，让对方自己去想。 后来，牧野又见了几个同事朋友，精力消耗得差不多，很快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再睁眼的时候，向暖已经在床前坐着了。 当时，她正低头在削一个苹果。嘴角微扬，眼眉低垂，睫毛显得特别长。眼神专注地看着水果刀，指尖带着刀子一点一点旋转。尽管她已经够小心翼翼了，可果皮还是断了好几次。她倒也不在意，继续认真于手上的动作，直到一个白胖的苹果只剩下头尾两处还有一小圈红色的皮。在用刀尖挖掉那点红色前，她抬眼看了一下，接着就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嘴角也迅速地上扬出一个灿烂的弧度。 “你醒啦！” 向暖赶紧将手里的苹果放下，擦了一下手就去给他倒水。 “睡了这么久肯定渴了。来，先喝点水。” 牧野略微撑起上半身，就着她的手喝了半杯水，温热的液体暖了胃部，整个人感觉都松快了许多。趁着向暖起身之际，他的手突然往她后脑勺上一贴，将她的脸压向自己。 一个浅吻。 向暖面红耳赤，带着自己都不自知的娇嗔瞥了他一眼，责怪道：“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胡闹！要是伤口崩裂了，我可不伺候你。” “那就让爷来伺候你好了。” 向暖直接撇嘴。“就你？伺候我？你能把自己伺候好就不错了。” “我伺候你，你伺候我，互相帮助，不是挺好的？自己伺候自己，多没意思。就跟那啥一样，自己摸自己，能有感觉？” 向暖这会是真的有点被气到了，习惯性地伸手想掐他的腰，结果想起他正伤着呢，只好改为悻悻地戳了一下。“思想太龌龊。” “不龌龊的话，汤圆是怎么来的？” “牧野，你是故意的吧？”向暖想把手里的半杯水直接浇到他脸上去，让他清醒清醒。 “好了，不生气。” 牧野用手臂圈住她小巧的肩头，深嗅了一口她身上的味道。浓烈的消毒水也掩盖不住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是他熟悉而眷恋的味道。 向暖一动不动地让他抱着，但很快就开始轻轻挣扎。“你的伤还没好呢，不能乱动，赶紧躺回去。” “不用担心，又不是纸糊的。” “纸糊的都比你强！乖乖地听话，给我好好躺着，不许整什么幺蛾子。” 牧野哭笑不得，但还是乖乖地躺回去。“宝贝儿，我觉得你现在特像我妈。” “我还想像你爸呢，不乖就把你吊起来，啪啪啪毒打一顿，哪里最疼就打哪里！”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样吓唬我！ “你舍得？” 傲娇地翻个白眼。“嗯哼！” 斗嘴归斗嘴，向暖还是手脚麻利地拖过移动餐桌，准备给他布菜。 “宝贝儿，先别忙着吃吃喝喝，得让我先解决紧急问题。” “什么——”向暖顺着他的视线往那个地方看去，总算明白他的意思了。虽然说都是老夫老妻了，两个人没少光溜溜地抱在一块儿，这样的伺候也不是没有过，可她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牧野看着她酡红的脸颊，笑着伸手抹了一下。“来，扶我起来。” “可以吗？要不还是用那个吧？”他现在在向暖眼里就是个纸糊的，脆弱得很，根本不具备下床走动的能力。 “放心吧，我的腿没问题。” 向暖还是不放心，撒腿往外跑，打算向医生求证一下。可她拉开门还没跑开呢，床上的人已经自己掀开被子下床了，吓得她只好又折回来，惊心万分地去扶他。直到他人从洗手间安然无恙地又回到床上，她的一颗心才总算不再惊慌不安。 “我看一看伤口。” 牧野知道她紧张，挺配合地将病号服撩起来，让她看胸前的枪伤。只不过有纱布包裹着，她也看不出什么来，只是确认了一下没有渗血。 “宝贝儿，我真没事儿，你不用这么紧张。” 向暖不吱声，都下病危通知了还没事，那怎么才叫有事？不过人好不容易醒过来，她也不想跟他算这笔糊涂帐。 牧野自己动手，将床头挑高，然后抓住向暖的手臂。“宝贝儿，过来一点，让我抱一下。” “你不饿啊？”但还是挪了一下，往他那边靠去。 牧野将人抱住，吻了吻她的脖子。“宝贝儿，对不起。” 向暖鼻子一酸，差点眼泪就掉下来了。不过，她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他今天好像一直喊她宝贝儿，平常他也会这么喊，但不会这么频繁。 “你干嘛一直喊我宝贝儿啊？” “因为，你本来就是我的宝贝啊。” 第479章 狼的儿子怎么可能是兔子？ 向暖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心道：那你还三番四次这么吓唬我？太坏了！ 牧野闭上眼睛，脸来回地摩擦着她柔软馨香的发丝，鼻翼微动，仿佛在从她身上吸取某种能量。双臂下意识地收紧，想将她揉到自己身体里去的想法，一直都在，从来没变过。 向暖将脸埋在他肩窝里，身体微微颤抖，还能感觉到后怕。如果他真的没有醒来，她不敢想自己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为了汤圆和果果，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轻生的，但活着恐怕也就只是活着，再没乐趣和指望了吧。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拥抱在一起，安静地耳鬓厮磨，直到病房的门从外面被推开。 “咳咳咳……看来恢复得不错啊。” 来的人是牧野的主治医生。 牧野特别淡定地松开怀里的人，明显还有点不太想松手的意思。 向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赶紧站起来，闪到一边去对付那些饭菜。 医生给牧野简单做了检查，又了解了一下情况，夸奖了一番牧野非人类的修复能力就走了。 “来，先吃点东西再说。要不要我喂你啊？”这话纯粹开玩笑的。 谁知道牧野居然心安理得张嘴，像一只等着喂食的大型犬。 向暖直接笑出声来，抓起勺子往他口中送了一口白饭，笑眯眯地问：“好吃吗？” 牧野有滋有味地咀嚼了几下，突然伸手往她后脑勺上一捂再一压，四瓣嘴唇就贴到了一起。扫荡完了，他也学着她的语气问：“好吃吗？” 流-氓！ 向暖脸红红，直接将勺子往他手里一塞。“你自己吃。” 然后她就抓起刚削的苹果，嘎嘣嘎嘣地吃得欢快，还拿漂亮的眼睛斜着看他。你那模样三分可爱，七分娇嗔。 牧野被她看得心里痒痒，但眼下他是个行动不便的伤患，也只能安安分分地拿起勺子吃饭了。吃饱喝足之后，他将身体往里挪了一些，空出半边位置来，手掌在上面拍了拍。“上来。” 向暖倒也没有扭捏，果断踢掉鞋子爬上去，小心地靠在他身上。呼吸间是熟悉的男性气息，尽管夹杂着消毒水的味道，却依然让她无比安心。 一时间，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享受着劫后余生的相依相偎。 “老头老太太呢？” “他们回去了。家里两个孩子都需要照顾，张妈一个人忙不过来。” 事实上，罗筱柔的原话是：他一醒，你们两肯定就要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我们就不做电灯泡啦。我们虽然上了年纪，眼睛不太好了，但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向暖被她调侃得面红耳赤，都不好意思见人了，不过她打心底里感激婆婆大人的好意。在经历了这样可怕的变故之后，她确实恨不得分分秒秒都黏在牧野身上。这个时候，她不想让任何人来打扰她跟牧野的世界，哪怕是父母和孩子！ “也好。他们年纪大了，别折腾出什么毛病来。” 向暖正要接话，微信视频提示音突然响起。她拿起来一看，发现是张妈。不用猜就知道，绝对是两个小家伙要找妈妈。 牧野一手搂住向暖的腰，一手划过屏幕接通了视频。 “妈——啊，爸爸！爸爸，你去哪里啦？你怎么还不回家啊？”汤圆的大脑袋趴在镜头面前，有模有样地问。“爸爸，我好想你呀。” 小家伙虽然是个男孩子，但嘴巴甜得很。罗筱柔每次都夸他，还说他幸亏只是模样长得像爸爸，性子却比爸爸可爱多了！ 牧野基本上不说“我也想你了”这种话，哪怕是哄哄自己的儿子也不会。“真的想爸爸了？” “嗯！”汤圆重重一点脑袋。 “有多想？” “这么、这么想。”汤圆拼命地想比出一个实体来，结果一不小心手机就掉在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果果的声音立马响起。“汤圆，你这个小笨蛋，你要把张奶奶的手机摔坏了！” “没有坏！没有坏！”汤圆一边反驳，一边将手机捡起来，小胖手还在屏幕上擦来擦去。“姐姐，你看，没有坏！汤圆没有弄坏！汤圆不是笨蛋！” 果果也出现在镜头里，接过手机认真地检查了一下，最后也承认没有坏。“那好吧。不过，下次你要小心一点，知道吗？” “知道啦，姐姐！” 果果一把抱住他，在他的胖脸蛋上亲了一口。“汤圆最乖了！姐姐最喜欢你了！” 汤圆一听，立马笑弯了眉眼。 牧野和向暖在镜头这边看着，也忍不住相视一笑。 这两个小萌蛋，实在太讨人喜欢了！ “爸爸，爸爸。” “怎么了，儿子？” “嗯嗯，你、我……你回家给我买玩具吧。还有姐姐，姐姐也要玩具。”果断地将姐姐拉下水。 牧野脸上冷硬的线条越发的柔软下来，连声音都不像平常那么冷冽。“好，爸爸回家给你们带玩具。” “谢谢爸爸，爸爸最好了。” 牧野侧头看向暖，问：“这小东西的嘴巴是不是太甜了点？比女孩子还会卖萌。” 向暖柳眉一扬。“我儿子就这样，你有意见啊？” 我哪敢！ “妈妈！妈妈！”汤圆一听到妈妈的声音，立马激动地叫了起来，那跟见到爸爸的态度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妈妈，你怎么还不回家？你再不回家，汤圆就要伤心了。” 噗—— 向暖直接笑喷了。“哟，我们汤圆这么厉害，都会伤心了呀？那汤圆能不能告诉妈妈，你是怎么伤心的呀？” 这个问题可把汤圆给难住了，憋着脸“嗯嗯”了半天，最后也没回答上来，脑门上差点儿没急出汗来。 向暖被他可爱的反应给逗得不行，差点儿没笑得抽过去。 “妈妈，你不可以这样。你这样，我就不理你啦！”还知道小胖手往腰上一叉，发出一声不满的冷哼。“哼，我真的不理你啦！” 向暖差点儿又大笑出声，不过还是拼命忍住了，憋着笑道歉：“妈妈错了，汤圆不要不理妈妈好不好？你不理妈妈，妈妈会伤心的哦。” “那……好吧。”他向来是个宽宏大量的好娃娃。“妈妈，你为什么跟爸爸在一起啊？” 这是个问题！向暖想了一下才编出答案来，毕竟那些沉重的事情不适合告诉孩子。“因为爸爸老是不回家，妈妈就出来找他，然后把他抓回去啊。” “哇——妈妈，你好厉害啊！”配合黑眼睛扑闪扑闪的，别提多可爱了。 牧野额头上默默地多了几根黑线。为什么他魔狼的儿子居然这么像一只萌萌哒的小兔子？狼的儿子怎么会是兔子？这不科学啊！ 向暖也忍不住抿着嘴偷笑，又逗他玩了一会儿，就喊了果果的名字。 果果已经是个懂事的小姑娘了，表达能力好着呢，跟个小大人似的，声情并茂地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给交代了一遍。 “妈妈，你和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们都想你了。” “爸爸妈妈也想你们，不过，我们可能还要在这边待几天才能回去，因为我们还有事情没办完。果果帮妈妈照顾好汤圆哦。” “妈妈，你放心吧，我和汤圆都会很乖的。汤圆，是不是啊？” “是！” 聊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两个孩子终于心满意足地切断了画面。 向暖将手机放到床头柜那，重新趴回牧野的肩头。“我是真的想他们了。明知道张妈能够把他们照顾好，可是他们不在我眼前，我总是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我不在你眼前的时候，你恐怕不止是胡思乱想，而是提心吊胆吧？ 牧野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低头吻在她的额角。 敲门声响起。 向暖赶紧掀被子下床，小跑过去打开门。 “嫂子好！” 来的人是牧野的同事。 “你好。那个，你们聊吧，我去吃点东西。” 向暖直接回了酒店的房间，快速地洗了个热水澡，又吃了东西，这才回到医院。 病房里只有牧野一个人，他的同事都已经走了。 “洗澡了？”牧野发现她的头发还有点湿。 向暖点点头，看到他同事带来的一大袋水果还在那放着，就问他要不要吃水果。 “不用了。上来，我想抱抱你。” “之前不是已经抱过了吗？” “没抱够。”他笑得一副流-氓样。 向暖好笑地望着他，最终还是掀开被子又躺了上去，并且心满意足地舒了一口气。 牧野嗅了嗅她的脖子，说了一句“真香”，然后忍不住又亲了两下。 “你别闹了！一会儿让人看见了，多不好意思啊？” “老子亲自己媳妇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脸皮可没你那么厚。” 牧野笑了笑，收缩手臂将她搂紧。下巴一下一下摩擦着她的发丝，心底百感交集。“我说，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说什么啊？”向暖仰头望着他，完全没明白他的意思。“不对，这种话一般是在知道对方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时才说的。可是，我怎么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坏事？” “小笨蛋！”牧野将人搂得更紧一些，心疼的感觉越发的强烈。 向暖不满地轻戳他的腰。“哎，你倒是说啊，我做了什么事情需要向你坦白从宽了？” “没什么。向暖，如果这次我真的没挺过来，你怎么办？” 向暖一愣，摇摇头，身体拼命地往他怀里缩去。“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也不敢想有一天我的世界里没有你会变成什么样。” 我其实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坚强，可我爱你。 他们都说，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全部。如果这是你执着的事业，是你付出生命都不会后悔的选择，除了默默地支持你，我又能说什么？ 我不是没想过要劝你离开那个危险的岗位，可每次话到嘴边我都说不出口。我想做什么，你总是全力地支持，从来没有过一丝异议。那么，我又怎能阻止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从你这里得到了太多太多，而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默默地看着你，默默地守着这个家等你归来。 “向暖，你真是个笨蛋！”他闭上眼睛，用力地亲在她的脑袋上。 第480章 宝贝儿，对不起 牧野的伤口基本愈合之后，就回到了荣城。本来应该是转院的，但他不愿意在医院里继续闻消毒水的味道，非要直接回家休养。 在回家前，向暖陪着他去商场给两个孩子挑礼物。 最后给果果挑的是一整套芭比娃娃，还有它们的服饰。这样的礼物以前买过不止一回，但果果从不嫌多。 给汤圆挑的却是一套积木，总共有一千多块，组装好的模型是一辆酷炫的坦克。像这样的积木套装，家里已经有好多了，因为这是汤圆最大的爱好。四岁的孩子，能玩简单的拼图就不错了，汤圆却要超前很多，而且乐在其中。可见，汤圆虽然性格跟爸爸不太一样，但在很多方面还是很像牧野的，比如小脑瓜很好使，比如喜欢刀枪。 下了飞机，牧高峰早早地派了人在那等着他们。一上车，车子就在机场高速飞驰了起来。 随着车子进入市区范围，窗外的景物也渐渐变得熟悉起来，街道上随处可见喜庆的装饰。 原来，又是一年春节要到来了。 时光如梭，不舍昼夜。 向暖望着熟悉的景致，心里感慨万分。不过短短十多天，她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在经历了那样的绝望之后再看到这些喜气洋洋的布置，更觉命运对自己实在眷顾。 牧野伸手揽上她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想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些感慨。幸亏你现在还好好地在我身边，我不敢想，如果我……”只能抱着你的骨灰盒回来，那会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都过去了，别胡思乱想。” “嗯。”我希望这样的事情能够永远地过去，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人生里。 车子进入大院，跑了没多久，他们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眼巴巴等着他们的姐弟两。一看到熟悉的车子，他们立马激动得跳起来，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 罗筱柔和张妈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脸上也难掩喜色。 向暖和牧野相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在经历了那样可怕的生死搏杀之后，回家就能看到亲人们的笑脸，再也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爸爸！妈妈！” 车子一停下来，两个小家伙就迫不及待地扑在后车门上，嘴里一叠声地喊着“爸爸妈妈”，激动得跟过什么重要节日似的。 罗筱柔一手一个将他们拉开，这才让向暖能够顺利地推开车门下车。 “妈妈！妈妈！” 向暖双脚刚落地，还没完全站稳，两个小家伙就冲上来一人抱住一条腿，抱得紧紧地。 “妈妈！妈妈，我想你了！” “妈妈，我也想你了！” 姐弟两谁也不甘落后，嘴巴一个比一个甜。 向暖的一颗心直接就化成了一池柔软的温水，弯下腰一手搂一个，这边亲一口，那边亲一口。亲完了，轮到小家伙们回亲。母子三人就这么你亲我，我亲你，没完没了。 牧野坐在车子里，感觉自己已经被彻底无视了。他在这个家是不是太没有存在感了？ 无奈，他只得从另一边下了车，手里拎着的是他专门给小家伙带的玩具。“我这里有一套积木玩具，有没有人要啊？” “我的！是我的！”汤圆立马从向暖的臂弯里窜了出去，一口气冲到牧野的面前，仰着白胖可爱的小脸。“爸爸，这是你给我带的积木玩具吗？” 牧野不会像向暖那样蹲下来索个吻，直接就将玩具递给他了。 “爸爸，我好喜欢这个玩具啊！”汤圆小朋友嘴巴甜得跟刚刚吃了一罐子蜜糖似的。 牧野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大脑袋，然后将手里的另一份玩具递给果果。“这是你的芭比娃娃套装。” “谢谢爸爸。”果果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么喜欢撒娇卖萌了。在向暖面前或许还会，在其他人面前俨然一个大姑娘。 罗筱柔笑眯眯地看着眼前幸福的画面，招呼道：“好了，都别在院子里吹风了，赶紧进屋。马上就过年了，吹感冒了可不好玩。” 于是，一家人就热热闹闹地簇拥着两个小家伙进了家门，阵阵欢声笑语，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大喜事呢。不过牧野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可不就是大喜事么？如果是以前，那是要放鞭炮庆祝的！ 进了屋，张妈就一头扎进厨房，开始热火朝天地准备丰盛的午餐。虽然不能放鞭炮，但好好吃一顿作为庆祝还是要的。 “爸爸，你帮我打开好不好？”汤圆没办法对付包装盒上的封口，只好求助爸爸。 牧野以指甲为剪刀倏地一划而过，透明胶胶布就断成两半。他没有把包装直接拆开，而是将他交还给汤圆。他一向奉行自己能做的事情自己做，按照他的意思，直接让汤圆自己玩剪刀都是可以的，只不过家里的女人一致反对。在战场上，在以一敌多的情况下还能稳赢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但对上家里这几个女人，他只有妥协的份。 汤圆欢天喜地将大大的盒子抱回来，挪开一点位置放在沙发上，开始奋力拆包装盒。这件事他做过无数次了，倒也算是熟门熟路，很快就把里面的零部件都给拖了出来。他先把底板在沙发上放平，然后像模像样地研究组装说明书。他不会看字，但是他会看图，所以这难不倒他。 牧野安静地看着他的动作，渐渐地眼里露出了一个父亲看到自己孩子表现优秀时的自豪感。这小东西虽然胖嘟嘟圆滚滚的像个球，没事儿跟个姑娘似的喜欢撒娇卖萌，但脑瓜子绝对遗传了他的高智商。 虎父无犬子。十几年后，这个孩子也许会青出于蓝胜于蓝也未可知。 牧野相信自己是可以这么期待的。 向暖注意道丈夫看儿子的目光，嘴角止不住地高高扬起，手肘碰了碰牧野，得瑟道：“怎么样？我儿子还是挺聪明的吧？” 牧野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爷的种，能不聪明吗？” “拐着弯自夸，脸皮真厚！” 罗筱柔也来帮腔。“就是，儿子是向暖十月怀胎千辛万苦生下来的，你邀什么功？你们男人就提供了一颗种子就把自己当大爷，简直欺人太甚。” 牧野无奈失笑。老太太前脚控诉他有了媳妇忘了娘，后脚就帮着儿媳妇声讨儿子，这是闹哪样？不过这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他就是有理也不能反驳，只能装哑巴。 “行啦，你身体还差着呢，赶紧回房间去歇着。向暖，你扶他进去休息吧。” “哦。好。” 半个月了，终于又能睡在散发着熟悉味道的床铺里，牧野舒服地伸展着四肢。 向暖从衣柜里拿出家居服给他。“把衣服换了吧，躺得舒服一点。” “你帮我。” 某人刚醒来的时候就要自己上洗手间，如今伤口都愈合了还要她帮忙穿衣服，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这个人好不容易才又回到自己身边，向暖也乐得把他当个孩子似的宠着，于是也不说什么，亲自动手帮他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第一颗扣子还没解开，后-臀上就多了一只不安分的大爪子。 “别闹！” 他却低头吻在她的脖子里，微微喘息着道：“半个月没碰你，可憋死我了。” 饶是老夫老妻了，向暖也被他弄得脸红心跳。半个月不曾有过亲热，说她完全没有一点想法那绝对都是假的。可他才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身体还虚弱着呢，她就是再有想法也不敢放任他胡来，于是啪啪地两下打在他的爪子上。 “不许闹了！等你好了，你想怎么样都行。但现在，你给我老实点！” 她虎着脸瞪他，一向都是温柔似水的人，难得强势这么一回。 牧野笑了笑，也不想真把她惹急了，亲了她一口就安分下来，由着她将自己剥得只剩下最后一块布，然后换上保暖又舒适的家居服。等最后一颗扣子扣好，他伸手一揽向暖的腰，双双倒进床铺里。 “小心！”向暖生怕压倒他的伤口，只顾着惊慌，完全没体会到什么惊喜浪漫。 “不用紧张，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我能不紧张吗！向暖在心里反驳，并且立马挣扎着起身，将家居服一撩就撩到胸口，看到已经与愈合结痂的伤口没什么不妥，这才松了一口气。 “都说没事了，就你喜欢瞎紧张。” “知道我紧张，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牧野笑着吻她的脖子。“我怎么不安分了？这不是什么都没做吗？”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好啦，别闹了，乖乖地躺下来休息一会儿。身体才刚好一点，你就别折腾了。” 虽然医生总说牧野的恢复能力比野兽都好，但在向暖眼里，他还是纸糊的一样脆弱。她这一次是被吓得狠了，恨不能把牧野变成小小的一团，每天就揣在兜里，走到哪里带到哪里才算安心。 牧野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也就不跟她唱反调了，伸手将人搂在怀里一起躺好，拉过被子盖上。“那你陪我躺一会儿。” “我还想出去陪陪孩子呢。”这都半个月没陪他们了，向暖挺内疚的。 “他们拿到了新玩具，正新奇着呢，哪里用得着你陪？” 这倒也是。 向暖也就不说什么，乖乖地趴在他怀里，满足地吁出一口气。如今还能这样窝在他怀里被他抱得紧紧地，真好！ 牧野吻了吻她的额角，突然道：“对不起，宝贝儿。” “干嘛突然道歉？” 牧野挑了一下眉头。“你猜。” 向暖不猜，凑上去，在他下巴那轻轻地咬了一口。 牧野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手落在她的腰上警告性地拍了拍，哑声道：“宝贝儿，不想被就地正法你就别乱动，我现在可经不起一点撩-拨。” 向暖本想跟他调笑几句，结果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果断不吱声了，乖乖地趴在他怀里装鹌鹑。 第481章 安心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两个人在床上躺了不到一个小时，果果就来敲门，喊他们起来吃饭。 他们走出去才知道，牧高峰已经回来了。 一家子围成一桌，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午饭，庆祝牧野幸运地捡回一条命，也借此祈祷他以后能够平平安安，再也不要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有两个孩子在一旁卖萌，饭桌上的气氛格外好，在院子里就能听到阵阵欢声笑语了。 饭后，牧野还靠在沙发里陪着父亲下了几盘棋，将父亲杀得片甲不留之后就被赶回房间继续过病患该过的卧床生活了。 这次向暖没陪他。她是真的想两个孩子了，所以陪着他们玩了两个多小时的游戏，等他们累得睡着了，她才回到卧室。 牧野早就睡着了，但是向暖一进来，他就知道了，可他不动，等向暖主动躺上来，他才出其不意地将人抱住。 “啊——”向暖低呼一声，有点被吓到，但很快又眉开眼笑，主动抱住他的腰。“没睡着吗？” “睡着了，刚醒来。” “是我把你吵醒了吗？早知道我就不进来了。”向暖有点懊恼，她现在就觉得牧野应该多睡，然后才能好得快。但一想到他好了就又要回到他的战场上，心里又十分的纠结。 牧野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屁股，道：“小笨蛋，就会胡思乱想。好了，没事的话，你就陪着我再睡一会儿吧。” “嗯。”向暖倒是真的困了，没两分钟呼吸就变得均匀起来。 牧野这会儿了无睡意，紧了紧手臂，享受着娇妻在怀的幸福。只是看得到摸得着却不让吃到嘴里，实在是种折磨。 第二天开始，牧野的那些朋友就陆陆续续地登门来看望他，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尤其是他那些兄弟，都是特别放得开特别会玩的人，虽然顾忌着他的身体玩得没有平常那么疯，可也绝对算不上不安分。 不过，牧野跟他们在一起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个人都感觉得到他是开心的，向暖也乐得他们来打扰。她清楚自家男人是个忙碌惯的，突然闲下来什么都不能干，没两天他估计就要嚷嚷着发霉了。如今有人来陪着解闷，自然是最好了。 李晓敏和郑魁也来了。 两个男人在客厅聊时事政治，李晓敏就拉着向暖出了宅子，到外面去遛弯顺带说点悄悄话。 “吓坏了吧？” “是啊，差点儿没吓死。你不知道，医生都下病危通知了，我以为这次真的挺不过来了……”尽管已经过去了，但向暖忆起当时的心情还是会忍不住鼻子发酸。“我甚至都想，他要是没了，我也不活了。是不是很好笑？” “一点都不好笑！不管怎么说，好歹是熬过来了。” 向暖长长地叹一口气。“是啊，幸亏熬过来了。” “那以后呢？你还打算这样子提心吊胆地过下去吗？你就没想过，让他换个工作？以你们家的人脉关系，换个安稳的工作不难吧？” 是不难，只是——“他喜欢这份工作。晓敏，我开不了口。你看我不管想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支持我。总不能他就想好好地干一份工作，我这个做妻子的还要各种阻拦，是不是？” 李晓敏毫不客气地翻个大白眼，还戳了一下向暖的额头。“是你个头。那能一样吗？你想做的事情要是有性命危险，他一准不会支持你，信不信？” 向暖不是不知道，可她就是开不了口。为了她，他已经离开了他最钟爱的军营，她不能让他连缉毒大队的工作都干不下去。作为一个注定不平凡的男人，不能干自己想干的事情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她怎么舍得强求于他？ “晓敏，你不懂。” “好吧，就算是我不懂吧。可你真打算这么提心吊胆过一辈子吗？说句难听的话，不是每次都——”有这样的好运气！ 就李晓敏知道的，牧野至少有三次这样生命垂危的经历了。 向暖低头踢着地上的一颗小石子，闷声不吱。 李晓敏识趣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三言两语的就把话题转移到过年和孩子们身上，气氛很快就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夜里向暖窝在牧野怀里，想着李晓敏的话，几次想要开口，可最终还是忍住了。倒是牧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追着她问缘由。 “没事，就是想起晓敏暂时不肯生二胎，她婆婆没事儿就打电话数落她。这次回家过年，她估计又要受气。” “有郑魁护着她，你操什么心。”牧野知道，她欲言又止绝对不是为这个。 向暖嘟了嘟嘴，然后搂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颈窝里，心满意足地吁一口气。 “时间不早了，睡吧。” 等要来探望的亲朋好友都来过了，家里重新恢复到原本的平静，时间也悄然地来到了除夕前两天。 年货什么的，张妈和罗筱柔早就张罗好了。对联、窗花这些布置，也已经着手去弄了。 果果和汤圆把贴窗花对联当成了游戏，兴奋地跟着爬上爬下，非要自己动手，以至于好些窗花都贴歪了。好在歪了也不要紧，反正就是讨个好意头。 果果在电视里看到了关于荣城花市的新闻，吵着要买一棵年橘回来。 罗筱柔是从来不舍得拒绝他的要求的，于是就带着两个孩子和司机一起去花市买了一棵硕果累累的年橘，还有一株开得正艳的桃花树。 年橘和桃花买回来之后，姐弟两就兴奋地往上挂红包，挂灯笼，绑彩带，忙得欢欢喜喜。最后装饰出来的成果自然不会太看好，但胜在喜庆，大人们也没费心去返工。就算有客人来家里见了，也肯定知道是孩子们的杰作，不会有人傻得取笑两个小娃娃。 除夕前一天下午，向暖跟牧野一起出门去商场，给两个孩子挑选新年礼物。牧家经济条件不差，两个孩子从来都没缺过什么，对金钱没有概念，所以也不稀罕压岁钱。比起巨额压岁钱，他们更想要实打实的礼物。至于礼物的类型，衣服鞋袜这些他们也不稀罕，就喜欢各式各样的玩具。 国内的玩具大同小异，这些年已经基本都买了个遍，所以这次他们去的是一个专卖外国货的商场，千挑万选总算买到了理想的礼物。 从商场出来，牧野有心补偿向暖，所以又建议去看了一场电影。 临近过年，上映的片子基本上都是喜剧片。 向暖笑点低，全程都在哈哈大笑，高-朝的地方更是笑得趴在牧野的怀里直不起腰，眼泪都冒出来了。整个影厅里，就数她笑得最夸张。好在这本来就是搞笑片，大家都能理解，不至于因此多看她两眼。 从电影院出来，向暖想到刚刚电影里的情节，不时就要“扑哧”一声笑出来。 牧野有些无奈地望着她拼命想憋笑可就是憋不住的样子，心道，真是个小笨蛋。 “去吃宵夜吧？” “还是不要了吧。你都在外面走了大半天了，不累吗？” “不累。”牧野对她始终不肯相信自己已经好了这件事很无奈，干脆也不跟她多说，直接带着她去了一家大排档，点了她爱吃的虾粥、炭烧生蚝、爆炒螃蟹和爆炒石螺。 两个人吃饱喝足，这才走路回到大院。一路上牵着手说着笑，偶尔还哼哼歌，说不出的快活。 “等我七十岁的时候，咱们还这样出来看电影吃宵夜然后走路回家，好不好？” “好。” 第二天就是除夕，一家子从早上开始就为年夜饭做着各种各样的准备，除了饭菜还有各种点心小吃。 果果和汤圆可算是找着新的玩法了。放任他们捣乱的结果就是，出来的点心小吃不时就能见着几个形状不伦不类的，让人啼笑皆非。 下午，向暖接到了向玉林的电话，提前给她送新年祝福。 向晴从戒毒所出来之后就开始了她的清洁工生涯，一开始她各种抗拒各种不配合，但在牧野的铁血政策下，不由得她不服气。大概是知道反抗无效，慢慢地她就不闹腾了。 在向晴做了三年清洁工之后，牧野就给她换了一份行政的工作。她虽说干得不算多出色，但也没出过什么大的差错，就这么稳稳当当地干下来了。 再后来，有人给向晴介绍了个对象。那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没多少钱，但对她很好。 向玉林亲眼目睹了向晴的变化，知道牧野和向暖都没想过什么报仇雪恨，而是真心想帮他们。大概是良心发现，他也开始主动跟向暖联系了。当然，这联系也没有多紧密，但逢年过节都会打个电话给她，聊一聊家常。 “向晴结婚了，就前两天的事情。对象就是之前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谭少彬，对向晴对我都很好。” 向暖先是一愣，继而由衷地笑了起来。“那挺好的。她有了依靠，你也就能彻底放下心来了。” “是啊，我是真的可以放心了。原本，我以为她这辈子是毁定了。向暖，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向晴不会有今天的幸福。” “不说这些，只要大家都好好的就行。你们年夜饭都准备好了吗？” 向暖一点也不想提过去的事情。即便他们的关系已经有所改善，但还是隔着什么不可能真的像普通的父女那样亲近。 “差不多了。他们还在忙，我抽空给你打个电话。对了，果果和汤圆都好吧？” “好着呢。爸，新年快乐，愿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你也一样。” 挂断电话，向暖抬头看向天际的夕阳，看得正专注的时候，腰上突然多了一双双臂。她笑了笑，放松身体靠进专属于自己的怀抱。 “谁的电话？” “我爸，他说向晴结婚了，跟那个谭少彬。哎，我一直想问，谭少彬该不会也是你安排的吧？” 牧野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脑瓜子。“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问我什么时候给她安排个孩子啊？” 真以为他是神？还是真当他闲得蛋疼，还要包解决婚姻大事，而且还是向晴这样的人？ 尽管向晴如今已经有点改邪归正的意思了，但牧野对她依然没什么好印象。 向暖吃吃地笑了起来，也知道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牧野捏住她的下巴，吻上她娇艳的红唇。 这时，电视里响起烟花的爆炸声。 在这喜庆的声响里，向暖听到牧野贴着自己的耳朵说：“宝贝儿，我会正式退居幕后，以后安心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不会再让你日夜为我提心吊胆了。 这二十多年，他把自己的时间精力都交给了国家。接下来的岁月，他得多花一点时间陪陪老婆孩子，不能再对不起他们了。也许他可以趁机把攒下来的假期一次都给休了，带着向暖来一次补度蜜月什么的。 咦？向暖怀疑自己幻听了，仰起脸正想跟他求证一下，他就已经压了下来，再次吻上她的唇，纠缠了许久才松开气喘吁吁的她。等气息平复了，她才道：“我刚刚听到了，你可不能耍赖。” “对你，我永远都不会耍赖。” 第482章 明月照红尘（1） 荣城女子监狱。 监狱大门徐徐开启，一个穿着白色上衣黑色裤子的女子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名穿着制服的狱警。 “有人来接你吗？” 傅明月闻言在心里苦笑，面上却没有表情，只是轻轻摇头。在这里待了8年，近三千个日日夜夜，哪里还有人记得她这朵明日黄花？出狱这么大的事情，她连个可以通知的人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接她？ 狱警杨双从她监狱那天起就注意到她了，也知道她以前是个什么身份，如今又是什么光景。只是没想到她出狱连个来接的人都没有，不由得轻叹一口气，重复着那句说了千万遍的话。“出去以后好好做人，千万别再回来了，知道吗？” 每个从这扇门走出去的人都会得到这样一句叮嘱，都是惯例。但眼前这个狱警说出这句话时，明显多了一点私人感情。 “我知道。” 这种地方，没有人愿意再回来。 傅明月想起自己当初要生要死，几次闹自杀，如今也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那时候她拼了命地想要离开这里，如今终于可以离开，却又像个找不着路的傻子，其中的彷徨不安，唯有自己清楚明白，即便对着一向关心自己的杨队长也不能倾诉。经历了这八年从天堂到地狱的变故，她比谁都明白：路只能自己走，不管多难多远。 杨双又拍了拍她的肩头，再次叮嘱：“去吧，好好生活。还有，一路往前走，记住不要回头看。” “杨队长，再见。”傅明月笑了笑，迈开步子慢慢地往前走。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她立马停下脚步，缓缓地转过头去。 杨双见了，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傅明月朝她笑了笑，视线慢慢地往后拉，落在眼前这栋不算太高但完全称得上辉煌的大楼上。她在这里生活了八年，却还是第一次站在外面好好地看清它的样子。 上午的阳光很灿烂，沐浴在阳光里的这栋楼闪闪发光，显得那么的辉煌壮观。如果不是那块写着“荣城女子监狱”六个大字的牌子，别人都要以为这是某机关单位办公大楼，又么知道这里藏着高墙铁窗，根本就是个吞噬自由的大笼子。 傅明月收回视线，也收回自己的思绪，转回身，朝着前方的路一步一步往前走。要走去哪里，怎么去，她在出狱前几个月就已经在考虑了，可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计划。 8年的时间，足够物是人非。曾经她傅明月在这个城市也算是半个名人，如今恐怕已经没有人记得她了。就算有人记得，恐怕也是作为教育孩子的反面例子几笔带过。 越往前走，傅明月越意识到这八年的变化有多大。路上那些商家店铺，她好像都不认识，仿佛自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不知道走了多久，傅明月终于看到了一栋熟悉的建筑，那是区政府的办公大楼。本身楼体就是比较耐风雨侵蚀的颜色，加上保养得当，看起来跟当年几乎没什么区别。恍惚间，她也几乎以为这八年就是一个梦，直到—— “你要干什么啊？”大概是觉得她在这探头探脑的时间太长，保安心生警惕，于是凑上来问个清楚明白。 “没什么！”傅明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往前迈开步子。一直到走得有点累了，她才在公交车站再次停下脚步。 不管是八年前还是八年后，她都没有坐过公交车，监狱里也没有学这个的。她在公交站牌前研究了半天，又问了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这才总算弄了个七八分明白。 好不容易上了公交车，还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她抱着自己的小包一眨不眨地望着窗外的景物。偶尔看到熟悉的地方，她的心就会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车子都过去了还要拼命地回头去看。 换了一趟公交车，傅明月终于到了目的地。 公交站旁边就是一个小区，门口写着硕-大的三个字——清风苑。 清风苑是八年前荣城最好的小区，不是说这个小区多么豪华多么高档，而是住在这里的都不是普通人。当初，这里的房子可是有价无市，须得有地位有关系才能拿下那么一套。 八年过去，这里也老了，外墙清楚可见岁月的痕迹。 傅明月站在那看了许久，发现那么多进进出出的人里，居然也没找到自己认识的。不过这里的管理还是跟从前一样严格，别的小区登个记也许就能进去了，但这里绝对不行。 要是从前，傅明月进出这个地方根本不需要带什么门禁卡，刷这张脸就行了。那些保安都认得她，见了面都要点头哈腰地喊她一声“傅小姐”。 可如今，她只能站在门外远远地看着。 或许这样也好。傅家经历了那样的变故，早就不可能住在这里了。她就算进了小区，也进不去那栋别墅的大门。看着进出那扇门的陌生面孔，除了增添伤感，也没别的意义。 就在傅明月望着小区大门出神的时候，一个本来要进去的老人突然停下脚步，用打量的目光看了她一会儿，就朝着她走了过去。 “你……是明月丫头？” 傅明月听到这个称呼，顿时浑身一震，匆匆说了一声“你认错人了”就跟有什么魑魅魍魉在身后追赶一样撒腿就跑。 老人追着跑了几步，到底跟不上年轻人的速度，只得喘息着停下。怔怔地看着前方良久，想起当年那些事情，他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 傅明月一口气跑出很远，连着撞了几个人，确定对方没有追来，她才敢停下来歇息。这时才发现，胃里早就热辣辣得难受，喉咙更是跟着了火一样，甚至感觉还有那么一点头晕，难受得想哭。可傅明月最后也没有哭，她的眼泪几年前就在监狱里流光里，后来想哭也哭不出来了。 歇够了，傅明月又坐公交车去了城郊的墓园。 到了墓园，傅明月先去看了母亲明妆。水泥墓碑历经风雨的侵袭也还是原来的样子，墓碑上的照片也还清清楚楚，照片中人还是那样温婉美丽。 傅明月缓缓地跪在墓碑前，额头抵在墓碑上，近距离与照片中的人对视。 “妈，月月来看你了。” 随着这句话，傅明月本已经枯竭的眼泪慢慢渗了出来，很快就打湿了一张瘦削的脸。 离开母亲的墓地，傅明月并没有马上离开墓园，而是在墓园里穿梭寻找起来。父亲是在她入狱之后才离世的，她连他葬在哪里都不知道。只是想着母亲既然在这里，他或许也会在这里。 可是傅明月将墓园的每一个角落都走过了，还是没有找到父亲傅含章的坟墓。她站在入口，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墓碑，心底一片寒凉。 “明月？”来自男人的声音，语气带着不确定。 傅明月被惊到一般转过身，瞪大眼睛望向来人，嘴巴微张。 对方因此确认了她的身份，立马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她面前，脸上难掩喜色。“明月，真的是你，太好了！” “夏明朗，好久不见。”傅明月强忍着逃跑的冲动，装出淡定的样子，笑得云淡风轻。实则她内心里早就掀起了一场滔天巨浪，比台风来临前的海面还要可怕。 八年前，她是高高在上的傅大小姐，对这个因为自己帮了他一次就极度迷恋她的穷小子不屑一顾，被纠缠得烦了的时候说出的话从来都跟刀子一样戳人心窝。 锒铛入狱之后，连亲人都抛弃她了，只有这个傻小子还三番四次去监狱探望她。她避而不见，他还是一样照来不误，见不着人就让人给她送东西。 相比于她的云淡风轻，夏明朗则是一脸的歉意。“对不起，我应该再早一点来接你的。可是路上遇到了一点麻烦，等我到那里的时候，他们说你已经走了。” 傅明月没事的人似的笑了笑。“没事，我又不是小孩子。” 何况，你对我也没什么义务。 “后来我去了清风苑，但没找到你。我想，你可能会来墓园。” 简单的一句话，直接戳在傅明月心上最柔软的地方，让她差点儿就掉下眼泪来。她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的人生就是一出笑话，失败至极。她当年呼朋唤友，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围着她转，她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结果一场变故之后，还围着她打转的只有这个她打心底里瞧不起的穷小子！ “嗯，我来看看我妈。那个，你知道我爸葬在什么地方吗？” 话问出口，傅明月才笑自己病急乱投医，夏明朗怎么可能会知道？谁知道，夏明朗居然点了头。 “我知道的。你现在要过去吗？” 傅明月激动得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用力得五个指甲盖都明显发白了。“你真的知道？” “真的。”夏明朗每年都回去拜祭，当然知道。 “带我去，求你，现在就带我去。” 从山上下来之后，夏明朗带着傅明月去了停车场，走到一辆白色的朗逸面前，伸手打开车门。“你先等一会儿，我把车开出来你再上车。” 傅明月看着他坐进车子，一时百感交集。夏明朗这样勤奋上进的人，八年时间，足够他在这个城市有车有房，在事业上也混得有模有样了。再看看自己……一无所有，连身上这套像样点的衣服都是夏明朗送进监狱给她的！ 果然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当年她高傲俯视的人，如今她却必须抬头仰望了。那些当年就可以围着她转的人，如今只怕已经到了一个她连仰望都不够资格的高度了吧？ （特地说明：《明月照红尘》是高逸尘的故事，当然啦，偶尔也会穿插向暖和牧野的故事，还有两个可爱到爆的小包子） 第483章 明月照红尘（2） 傅明月上车之后，并没有试着刺探夏明朗的现状，只是默默地坐在那看着前方。 夏明朗似乎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于是气氛就这么沉默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夏明朗才试探着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傅明月完全可以相信，只要自己开口提，这个人就会无条件帮她。可她有什么资格开口？ “有啊。找份工作，好好生活。” 这些年的经历让她认识了生活的残酷，不切实际的梦她早就不做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的就是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其他的都是后话。 “那你想好做什么了吗？” 为了避免他继续追问，傅明月直接“嗯”了一声。 夏明朗看出她不想多说，也就不再问下去。 气氛再次沉默起来。 车子到达另一个墓园门口的时候，夕阳已经西斜了。 下了车，夏明朗就熟门熟路地领着她去到了傅乘风的墓碑前。“我在那边等你。” 傅明月感激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转回来望着墓碑上的照片，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爸爸，月月来看你了。爸爸，对不起。 傅明月紧紧地咬着嘴唇，没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只有眼泪像雨水似的不断滴落，很快就浇湿了脸庞。 等能控制住情绪了，傅明月才擦干眼泪，慢慢地站起来。夕阳的余晖里，墓碑上的人温和地望着她笑。风从耳旁吹过，仿佛还能听到有人在喊“月月……”，仔细一听又发现只有风声。 再次回到车上，傅明月才想起来问夏明朗。“你怎么知道我爸爸的墓地在这里？” “我……来过。” “那你是不是还去看过我妈？” “……是。” 傅明月吸了吸鼻子，喃喃道：“谢谢你。” 恐怕再也没有人比夏明朗更傻了，死心塌地喜欢一个对自己一点都不好的女人就算了，在她锒铛入狱之后，还要帮着她照看父母的坟墓。不过，她才是天字号的傻子，否则当年也不会连明珠还是石头都分不清楚。 “这没什么。对了，你有住的地方吗？没有的话——” “有的。你找个公交站把我放下就行了，我自己过去，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你告诉我地址，我送你过去。”不亲眼去看一看，夏明朗无论如何也不放心。 傅明月没吱声，等车子渐渐进入市区范围，趁着等绿灯的时间，她突然拉开车门就跳下车，然后撒腿就跑。 “明月！”夏明朗看到了，直接拉起手刹，推门下车去追。结果跑了两步就发现，傅明月已经跑出很远一段距离，他未必能追得上。于是在一片喇叭声中，他又钻回车子里，开着车去追。 傅明月一开始只是撒腿往前跑，可是等她意识到夏明朗开着车追自己之后，她立马拐进了另一条道，哪条道刚好是单行线，她拐过来的方向正好是逆行。因为不确定夏明朗会不会选择逆行，撒腿往前跑了一段之后，傅明月又急忙忙地冲过斑马线。 “吱——”尖锐的刹车声响起。 傅明月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她甚至忘了躲避，只是本能地抱住自己的脑袋，接着身体就被一股力量拱了出去。 疼…… 傅明月抱着脑袋躺在地上，这是她唯一的感觉。好在这种疼并不是五脏六腑都移位的那种疼，更多的是皮肤跟粗糙的水泥路面剧烈摩擦的那种火辣辣的疼。她只是被拱出去，而不是飞出去，伤得还不算太重。 “你没事吧？” 傅明月闭着眼睛忍疼的时候，听到有个男人的声音在耳边问。她想要摇头，结果一动就觉得晕得厉害，吓得她不敢再乱动。 “我送你去医院。” 紧接着，对方就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等傅明月缓过来，发现自己正靠躺在一辆黑色的车子里，车子此刻正在飞快地前进。她往驾驶座的方向看去，先是看到男人的侧肩，然后就是方向盘上的大众车标。她看不清男人的样子，只知道他个子应该挺高的，露出的小半侧脸的线条很冷硬。 男人选择的是最近的医院，所以车子行驶了不到五分钟就停在了医院门口。 直到对方拉开后车座的门，傅明月才看清他的长相。一个很帅气也很冷的男人，目光睿智而锋利，仿佛能把人给看穿。这人非富即贵，如果是富，也绝对不是一般的暴发户。 “自己可以走吗？”他问。 “可以。”傅明月并不想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来抱去，所以自己下了车，跟着男人去了急诊室。 听说是车祸，医生立马给傅明月安排了一个比较全面的检查。 高逸尘望着女人被血染红了的侧脸，道：“我会全权负责你的医药费，也会给你合理的赔偿。” 傅明月很想说“不用了”，可是一想到自己囊中羞涩的现实，也只能同意了。“赔偿就不用了，我自己也有很大的责任。” 高逸尘直接走了关系，所以检查的过程很快，结果也很快就出来了。除了轻微的脑震荡和轻度外伤，傅明月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脑震荡可大可小，建议留在医院观察一个晚上，确定没问题了再出院。” “那就给她安排一个病房。” 傅明月本想阻止的，可最后又放弃了。虽然才刚刚接触，但她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很强势，做了的决定轻易不会改变。 等傅明月住进病房之后，高逸尘留了一个电话号码给她。“我姓高，如果还有任何问题，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负责到底。” “谢谢。还有，对不起。” 高逸尘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医院。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带独立的卫生间，还有电视。 傅明月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晚霞，苦笑着想：这样也好，省了一晚上的房费了，她正愁着不知道今晚住哪里呢。这也算是刚打了个瞌睡就有人送来一个枕头吧？ 慢慢地，傅明月又想到夏明朗。他此刻是否还在大街小巷转悠寻找她的踪迹？他那么傻的人，估计真的会这么做。 对当年的她来说，一万块根本不算钱，结果夏明朗却记了整整九年，而且很明显未来也还会铭记下去。 这明明是个傻子，她那时候居然傻得相信别人的挑拨离间，认定他是个居心叵测的家伙。 呵呵，瞎子都比她会看人！ 傅明月吐出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人敲响了病房的门。 房门其实是开着的。 “你好，我是送外卖的。” 外卖？ “你可能弄错地方了，我没点外卖。” 小哥看了一下订单上的地址。“地址是这里没错，是一位姓高的先生让我送过来的。” 傅明月着实愣了一下，觉得这人未免太周到了些。既然饭菜都已经付钱了，她也没有假清高，乖乖地接过来就开吃。从上午离开监狱到现在，她只在夏明朗车上喝了一瓶水，这会儿确实饿了，眨眼间就解决了大半的饭菜。 吃过晚饭，傅明月又去洗手间擦了个澡，然后就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发呆。天已经快黑了，窗外已经是华灯初上，随处可见闪烁的霓虹灯。 夜生活正式拉开序幕。 入狱之前，傅明月也喜欢夜生活，没事儿就跟一帮狐朋狗友一起去各种娱乐场所吃吃喝喝玩玩，醉生梦死。各种二代的生活向来如此，她其实还算好的，起码她不乱搞男女关系，也不干违法犯罪的事情。 也许正是因为身边的人都是半斤八两，陆琛才显得那么与众不同，才牢牢地吸引了她的视线。她一头扎进去，不管不顾得很彻底，最后害得自己锒铛入狱，甚至家破人亡！ 这是她识人不清的代价，可这代价未免太惨重了，惨重得她承受不起！ 傅明月想起爸爸每次语重心长地跟她谈，希望她能够乖一点长进一点，最后总是被她气得吐血的情景，突然鼻子一酸。 爸爸，对不起。我已经知道错了，可惜已经太迟了！ 第484章 明月照红尘（3） 傅明月蜷缩在医院的病床上过了一晚上。之所以说是“过”，而不是“睡”，是因为她几乎没怎么睡着。大部分时间都盯着窗外闪烁的灯光和晃动的影子发呆，实在看得眼睛酸涩了，这才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天快亮的时候，傅明月有点体力不支，眼前一黑就睡了过去。途中医生来检查，问了她一些问题，她迷迷糊糊地答完就又睡着了。 傅明月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十点多了。医生确认她没什么问题，就允许她出院了。 “若是感觉到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到医院来。” 傅明月点点头，拿着自己的小包慢慢地往外走。医院里每一天都是人头拥挤，今天也一样。她混在人堆里往前走，在踏上某一层的扶梯时，她漫不经心的目光在注意到另一边上行的扶梯上的某个人时，突然浑身一震。 是他！ 傅明月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脸上血色尽褪，双手紧紧地捏住拳头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荣城虽然大，但毕竟也不是无边无际，她只要还留在这个城市，就总会跟那些“故人”相见。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就碰上了！ 电梯已经到底了，傅明月也没发现，脚下一个踉跄就跌到在电梯口那。“啊——” 这一声惊呼，把周围人的眼光都吸引了过来。 跟在傅明月身后的是个男人，因为电梯还在运行，有人堵在电梯口是会出事的，所以他一把抓住傅明月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并带着她走了两步。 出于本能，傅明月下意识地回头朝上面看了一眼，刚好对上那双她曾经熟悉且迷恋的眼睛，她吓得倒抽一口气，赶紧转回头，迈开腿飞快地在人群里穿梭起来。 “傅明月？”陆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傅明月吗？那个人真的是傅明月吗？她不是应该还在牢里吗？ 原本陆琛还不肯定，但是看到那个人惊慌失措地跑了，他就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那真的是傅明月！ 陆琛立马掉转头，在上行的电梯上逆着往下冲，但是等他冲到医院门口，眼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哪里还能找得到傅明月的踪迹？他站在马路边良久，突然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了医院。 傅明月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反正直到两条腿都跟绑了几十斤的沙袋似的抬不起来，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在路边找了个不会挡路的地方歇息。 过了好几分钟，傅明月才觉得呼吸重新顺畅起来，肺部也不再那么火辣辣的难受。突然，她苦笑了一下。 傅明月，你到底在跑什么？你以为陆琛会追上来吗？怎么可能！你早不是傅家大小姐了，就你这副样子，他恐怕根本就认不出你来！你就别自作多情了，难道八年前还没吃够苦头吗，难道你还想犯贱吗…… 傅明月突然抬起手，“啪”的一巴掌刮在自己的脸上。若是从前，这一巴掌下去她的脸恐怕就要肿起来了。可八年的牢狱生活之后，她早就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了。没有天价护肤品的保养，没有夜夜安眠的生活，她的皮肤早就粗糙了。这一巴掌下去除了感觉到发麻和疼痛，根本不会留下任何痕迹，那一点微红维持不到半分钟就消失不见了。 傅明月的嘴角高高地扬起，满满的都是嘲讽，嘲讽的对象不是别人，就是她自己。 笑够了，傅明月才重新迈开步子，考虑着要去哪里找房子住。她这八年来在监狱里干活攒下来的钱基本没花，因为夏明朗一直在给她带东西，她没什么需要买的。可即便这样，攒下来的那点钱也是少得可怜，她就算再怎么省吃俭用也支撑不了多久。 省吃俭用……傅明月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做这样的事情。她现在相信人们常说的那句话，人这一辈子的运气、钱财都是有定数了，若是过早地挥霍完了，后头就只能吃苦受累了。 傅明月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城中村这种东西，所以她找房子的方式就是直接去中介公司，那里的房子基本都是小区房，而且是市区范围，价格之高就不用说了。 连着去了几家中介公司，价格最低的单间都超出了自己的承受范围，傅明月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金钱的重要性，可惜明白得太晚了。 眼看着时间都过去大半天了，自己还没找到合适的住处，傅明月愁得眉头打结。想到今晚连住哪里都不知道，她心里说不出的迷茫。 随着天色暗下来，好些中介公司都关门了，想要找到合适的房子就更难了。 傅明月拖着疲惫的身体在路边的一家小店吃了个晚餐。她坐在角落的位置，看着身边三三两两凑一桌的人一边吃饭一边热热闹闹地聊天，心里莫名的酸楚。 从小店出来，傅明月又继续往前走，打算先找个便宜一点的旅馆住下来。可荣城的物价高得离谱，就算是旅馆也便宜不到哪里去。连着问了几家，她都嫌贵。 后来经过一家规模挺大的餐厅，傅明月看到门口贴了招聘启事要招服务员，基本底薪3000块起步，加班费另算，包吃包住。 傅明月在那怔怔地望了很久，终于还是走了进去。她已经不是傅家大小姐了，她没有骄傲的资本。3000块确实少得可怜，却是如今的她所需要的。 傅明月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但是经理见她长得好，说话利索，手脚也一看就是干过活儿的，就把她给留下来了。刚好员工宿舍还有空床，就直接让她签了合同，安排她住进宿舍。 宿舍是由一个一室一厅改造成的，房间里住了四个人，客厅住了四个人。拥挤是肯定的，好在都是女孩子，比较爱收拾，看起来还挺整齐的。唯一的不便，大概是八个人抢一个卫生间会很痛苦。 对傅明月而言，这已经是很好的条件，至少她不用担心今晚要露宿街头，也不用担心以后会饿死。 安置好之后，傅明月就去了手机店，咬牙花一千块买了个华为手机。八年来第一次摸到手机这个东西，她心里酸得厉害，差点儿没掉下眼泪。 回到宿舍，傅明月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通讯录，结果却发现，除了昨天那位高先生的号码，自己竟然没有可以保存的电话号码。明知道就算存了这个号码也没有意义，但是为了不让通讯录显得那么凄凉，她还是将号码给输了进去。其实一个号码孤零零地占据一个通讯录也很可怜，可至少不是空的了。 傅明月对着那个孤零零的号码发了许久的呆，然后才放下手机，趁着同事都还没回来之前赶紧把澡给洗了，免得一会儿要争抢卫生间。 洗了澡出来，一身清爽的感觉让傅明月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洗了衣服晾好，她就直接爬上上铺去玩手机。 电子科技产品是发展最迅速的，用日新月异来形容绝对不为过。就算八年前傅明月使用的是最好的手机，那功能也无法跟八年后相比，更别提这些年诞生了那么多的app，那是她听都没听过的。 八年时间，她被阻隔在这个世界之外，像个被遗弃了的孩子。八年之后，再回到这个世界，她也像个懵懂的稚童，许多东西都跟不上了。 好在傅明月并不笨，虽然大学没毕业可也上到了大二，所以自己拿着手机瞎鼓捣也能研究得七七八八。不过她没用那些交流平台的app，因为她没有可以联系的对象。她最想用的是浏览器，她想看新闻，她只能通过这些来了解八年后的世界。 最后，傅明月到底还是没忍住，在搜索处输入了父亲傅乘风的名字，弹出来的全都是当年轰动一时的新闻。 傅明月看着那些扣在父亲头上的罪名，眼睛瞪得眼角几乎要裂开。她不敢说父亲绝对没有一点污点，可他绝对是个好人！如果不是她引狼入室，也许他现在还稳稳地坐在那个位置上指点江山。都是她的错…… 傅明月死死地咬住嘴唇，拼命地忍住几乎要涌出来的眼泪。 “月月，你要坚强点，要相信爸爸，爸爸不会让你有事的。” “月月，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爸爸都希望你能够好好地活着，千万别做傻事。月月，你一定要记住，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月月……” 傅明月一把捂住自己的口鼻，仰着头对着天花板拼命睁大眼睛，确保自己不会哭出来才敢低下头。 爸爸，我一定会好好活着，你放心吧。 爸爸，我知道你更希望我放下仇恨，好好地寻找幸福。可是对不起，唯有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那些伤害了我伤害了你的人，但凡有一丝的可能，我也一定要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也许那会需要很长的时间，也许那会是一个特别艰难的过程，但我决不会放弃的。 第485章 明月照红尘（4） 傅明月的室友基本上都是来自小地方的农村，而且都挺热情的。下班回来见到宿舍多了个人，她们立马就朝着她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特别热闹。一番交谈之后，她们已经亲切地称呼她为小月了。 傅明月努力地笑，但对于她们提出的许多问题，她给的答案都不是真的。当年她是个天之骄女，为朋友恨不能两肋插刀，他们最后还是毫不留情地背叛她抛弃她。如今她身无长物，别人又有什么理由真心对她好？也许真的会有那么一两个像夏明朗一样的傻子，可是她不敢去赌，她承认自己怕了。 “对了，小月，你电话号码是多少？” “我记不住自己的号码，要不你们把号码报给我，我给你们拨？” 于是几个人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傅明月的通讯录一下子就不那么荒无人烟了。 “小月，你的微信号是多少？是不是你的电话号码啊？你绑定号码了吗？” 傅明月明显一愣，因为八年前还没有“微信”这个东西，她只知道小*。“没，没绑定。那个，我一会儿操作一下。” “行，等绑定了，我们直接从好友推荐里找你就行了。” 又聊了一会儿，大家就四散开来，洗澡的洗澡，洗衣服的洗衣服，看电视的看电视……每个人都有条不紊地干自己的事儿。 傅明月松了一口气，靠回枕头上，拿着手机搜索“微信”，然后下载安装，注册账号，再绑定手机号码。做完这些，她又研究了好一阵，才总算弄明白了基本的功能。感觉到眼睛酸涩，她就把手机放到了一旁，八年没碰过手机，她暂时还没有什么瘾。 白天跑来跑去累得够呛，如今工作有了，住处有了，室友也不难相处，傅明月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下来，疲惫也就铺天盖地袭来，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直接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傅明月就醒来了。在监狱这些年，她早就养成了规律的作息时间表，就算没什么事情要做也会早早地起来。 餐厅是不做早餐的，所以服务员并不需要一大早就起来去餐厅报到，她的室友基本都还在沉睡当中，有些人甚至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傅明月小心翼翼地起了床，简单洗漱之后就出了门，然后将餐厅附近都走了一遍，算是熟悉环境，顺带做做锻炼，一举两得。 等傅明月回到宿舍，大家都已经起来了。 她们一边做着自己的事情，一边高高兴兴地聊天，偶尔还要打闹一下，看起来颇有些无忧无虑的意思。 傅明月看着她们，禁不住心生羡慕。她不想做个死气沉沉的人，但在经历了那样的变故之后，她再怎么努力也很难再像这样不识人间愁滋味。那些东西就像是一张网将她困在里面，一个不自由的人，如何能快乐得起来？ 服务员的工作说轻松不算轻松，说特别辛苦也谈不上，总之傅明月适应得很好。她本着多做事少说话的原则，勤勤恳恳地干活，同事们对她的印象都还不错。 眨眼间时间就过了半个月，来到了八月中。 这天是星期六，大多数人都有时间出来玩儿，所以中午的时候餐厅一下就爆满了，门外还有好些人在那排队等位。 傅明月和同事们就跟陀螺似的团团转，这边点菜，那边上菜，这里加一壶水，那边要一张婴儿座椅……每个人都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或者干脆来个分身术。 好不容易过了饭点，人相对少了一些，大家都能轻松一点，谁知道又横生事端。 “欢迎光临乐——”在看清为首那人的脸时，傅明月一下子愣住了。 那人叫莫晴岚，当年是屁颠屁颠跟在傅明月身后各种奉承谄媚的那种角色，但是傅明月不是很喜欢她，可耐不住对方脸皮厚，一直往自己身上贴上“傅明月好姐妹”的标签，并利用这个身份获取好处。 莫晴岚的父亲莫子坚当初勉强算是傅乘风的手下。八年过去，傅乘风已经不在人世，莫子坚是否已经成功地爬上去，傅明月完全不清楚。但无论如何，莫晴岚如今的地位完全可以碾压了傅明月。说句难听的，莫晴岚如今想弄死傅明月恐怕都不是什么难事。 傅明月很清楚这一点，但想避开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尽量装作若无其事低眉顺眼，希望对方没认出自己。“欢迎光临乐家餐厅，请问几位？” 只可惜，傅明月的祈祷并没有被上天给听到，莫晴岚已经觉得她很眼熟了。“你……” “明月！”就在这个时候，同事喊了傅明月的名字。 莫晴岚先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继而阴险地笑了。她碰了碰身边那人，问：“知道这是谁吗？你肯定猜不到！哎，你们都猜猜，猜对了有奖励哦。” “我看着她有点眼熟，有点像……对了，像当年的傅家大小姐傅明月！” 莫晴岚哈哈地笑。“什么叫有点像啊？她分明就是傅明月。只不过，她如今可不是什么傅家大小姐了。傅家早就被她害得家破人亡了，哪里还有什么大小姐？” 当年傅明月不喜欢莫晴岚，她就算不高兴也只能受着。可今天，她再也不用给傅明月面子了。这种类似于绝地大翻身一样的地位转变着实让莫晴岚兴奋得不行，仿佛有人在她的血液里点燃了一把火，让她迫不及待地就想将当年自己受过的窝囊气加倍撒回傅明月这个施暴者的身上。 傅明月紧紧地捏着拳头，拼命地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这些话虽然难听，但也是事实，傅明月，你有什么资格生气？这是你该受着的！ “傅明月，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你们也没想到吧？当年的傅家大小姐何等风光啊，我们这种小人物都入不了她的发眼，估计她觉得我们连给她提鞋都不配呢。可是你们瞧，八年过去，我们还是继续过我们有滋有味的日子，傅家大小姐却要沦落到在餐厅做服务员，哈哈哈……老天果然还是有眼的！怎么样，在这里点头哈腰端盘子的感觉还不错吧？我觉得肯定是不错的，这不，还能为老朋友服务，多好啊，哈哈……” 距离傅明月很近的一位同事钱小云十分有眼色，虽然不知道全部的真相也看了三分明白，于是凑过来说：“小月，经理找你有事，这里我来招待吧。你们好，几位美女请这边来坐吧。” 傅明月还没来得及动，就被莫晴岚一把拽住了。她瞪了钱小云一眼，冷声道：“少给我自作聪明。我今天就要傅明月来伺候我们，换了谁都不行。谁要是那么没眼色来招惹我，我就让谁在这干不下去。” “小云，你去帮我跟经理说一声，我晚点再过去。”傅明月不会傻得真以为经理要找她，但这个谎钱小云既然已经撒了，她自然不能拆她的台。“几位，请到这边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没人奚落几句而已，比起家破人亡的痛苦，比起八年在监狱中失去自由的生活，这又算得了什么？只当是被狗吠了几声，只要她不反抗，她们很快就会觉得没趣，也就能消停了。比起这份难堪，她其实更怕经理会因此辞退她，她才刚适应这里，也挺喜欢这里的环境和人的。 “哼！算你识相！”莫晴朗冷哼一声，摇曳着腰肢跟在傅明月身后。 刚刚在门口发生的一切，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虽然一般的百姓可能不关注新闻，尤其是八年前的新闻，所以并不知道傅明月是什么身份，但他们能嗅到八卦的味道。于是他们一路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这一行人招摇地走过，兴奋地等着接下来的好戏登场。 傅明月直接把她们带到了某包厢的门外。 “谁说我们要坐包厢的？我们要坐大厅，最好的位置。”要是关在包厢里，她们为难傅明月就少了观众，那得少了多少乐趣啊？ “好的。”傅明月没说什么，又带着她们折回来，在客厅空着的位置里寻找了一个自认为比较好的位置。“几位，这桌怎么样？” “这就是大厅最好的位置了？你把我们当傻子吗？你就是这样为顾客服务的？信不信我立马投诉你？” 傅明月深吸一口气，默默道，我忍！“那请问你们更喜欢哪个位置？这个位置行吗？” “不，我要这个位置。”莫晴岚指的那个位置已经有人坐了，而且菜都已经上了。 这摆明了是故意找茬。 “对不起，这个位置已经有人了。请你们再看看其他位置吧。” “不看，我就要这一桌。”莫晴岚穿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比傅明月高了一小节，所以她居高临下笑得无比嚣张地望着傅明月。 傅明月，看我不玩死你！ 傅明月还没吱声，坐着那一桌的人倒是先发作了。“你这人有病吧？凡事都讲个先来后到，我们都已经开吃了，你凭什么说要坐这里我们就得让出来？就算你比我们多了几个钱，也不能这么糟蹋人吧？我告诉你们，我今天还真就不让了！你们要坐这张桌子，行啊，等我们吃饱喝足买单走人，随便你们坐多久。” 第486章 明月照红尘（5） “你——”莫晴岚完全没想到人家会对她直接发难，而且对方一看也不是那种好相与的角色，闹起来她恐怕得不到什么好处。 “我怎么了？我有理有据，闹到哪里都不怕！” 莫晴岚总不能跟她来一场泼妇吵架，那样就是傅明月看她的笑话了。本来想收拾傅明月的，结果自己先丢了面子，她一时气不过直接甩手给了傅明月一记耳光。“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我们过去！” 说完，她气冲冲地选了一张桌子坐下来。 其他人都是跟着她混的，也冷哼一声扭腰摆臀地跟了过去，各自找位置坐好。 傅明月深深地吐纳一口气，拿着菜单走了过去。“几位，请问你们要喝什么茶？” “最贵的，咱们不缺钱。” 其他人知道莫晴岚是故意拿无形的刀在戳傅明月，于是赶紧附和，嘻嘻哈哈的笑得不怀好意。 点了茶之后，傅明月将手里的菜单打开第一页，然后放到莫晴岚面前。“这是菜单，请几位看看你们想吃点什么。” “啪”的一声，莫晴岚直接将菜单给合上。 傅明月本能地闭了一下眼睛。 “我不看菜单，你来告诉我，这里都有那些招牌菜。如果一份菜单就能搞定了，还要服务员来干什么？” 傅明月不知道别人是否都记得餐厅里有那些菜，但她是完全记得的，因为她特地背了。她很珍惜这份工作，所以把自己认为能做的准备都做了。 听着傅明月流利地念出一连串的菜单，甚至连做法和搭配都清清楚楚，莫晴岚不爽至极，气呼呼地点了十多道菜。 “好的，几位请稍等。” 傅明月将点单交上去，然后拿来干净的茶具和茶包，开始泡第一道茶。放置茶具的架子不在莫晴岚的旁边，这让她多少松了一口气。 莫晴岚朝陈希使了一下眼色，陈希立马会意，轻轻点了一下头。 傅明月正专注于手上的动作，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手腕，滚烫的茶水就这么洒在了她的小腹前。八月份，三伏天，又是刚烧开的水，这么直接淋下去，可想而知有多疼。饶是这些年已经学会了忍耐，傅明月疼仍忍不住惨叫出声。“啊——” 陈希立马站起来，先是甩手给了傅明月一记耳光，接着装模作样地在身上拍了两下。“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倒个茶都能把顾客给烫到，什么素质嘛？幸亏我闪得快，否则今天就直接进医院了！” “明月，这是怎么回事？”经理先前有点事出去了，这会儿刚回来，看到这边有骚-动就赶紧跑了过来。‘你们好，我是这里的经理。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尽情向我反馈。” “你来得正好，你这服务员是不是没有培训就直接上岗了？毛手毛脚的，差点儿把我朋友给烫伤了。”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明月，你先去洗手间处理一下。”经理又朝着另一位员工喊，“钱小云，你过来一下。这是我们这里最优秀的服务员，已经在这里干了很多年了，就让她来给你们服务吧。” “换人就不用了。我们跟傅明月是旧识，还是让她来给我们服务吧，也好让我们叙叙旧。” 经理自然看明白了，就算知道她们有意为难傅明月，也没什么办法。开餐厅的，得罪了顾客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那几位稍等，明月很快就过来。” 经理亲自给她们泡了茶，并一一倒上。 这时候餐厅里的人已经不算太多了，同事们也不至于忙得脚不点地，所以钱小云悄悄地跟在傅明月身后去了员工间。看到傅明月肚子上被烫得发红发皱的皮肤，她也跟着皱起了一张脸。“那帮人实在太过分了，没有这么糟蹋人的！” “没事，只是一点点，不严重。”傅明月拿下花洒，对着腹部受伤的地方拼命地冲水。冷水浇淋在伤处，暂时带走了疼痛，让她总算能缓一口气。 “可是，刚刚我进来之前，经理让我给她们服务，可她们非要你。她们摆明了还要为难你，怎么办啊？” “没事的。小云，吃完饭她们就走了。” 怕就怕，她们没事儿就到这里来吃饭。这句话，傅明月没有说出来。经过这些年发生的种种，她早已经不像从前那样，一点小事儿都喜欢跟别人诉说。快乐的事情跟别人分享一下，倒是可以。如果是痛苦，就算找一百个人来诉说，也不可能让这份痛苦变得少一点。什么找人分担痛苦，那都是骗人的，她早知道了。 “希望是这样吧。”钱小云叹了一口气，转身去给她拿急救箱找烫伤药。餐厅里偶尔会发生一点小意外，所以专门准备了一个急救箱。 傅明月一边冲水一边呆呆地望着钱小云的背影，很是感激她没有在这个时候追根问题。那些前尘往事她真的不想提起，对谁都不想提起。 钱小云很快拿来了烫伤药，放在洗手台那。“明月，那我先出去了，你记得涂上药。你晚点出来也没关系的，我给你应付着。你这都烫伤了，不能马上出来也是合情合理，她们不能怎么样的。” “我知道了。小云，谢谢你。” “客气什么啊。我们做餐饮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客人都没见过？没什么好怕的。” 傅明月感激地笑了笑。 冲完冷水，又涂上烫伤药，傅明月换上另一套制服就出去了。她没想逃避，除非她立马辞职走人，否则她是逃不掉的。莫晴岚那种人，知道她在这里，恐怕恨不得一天三顿都来这里找理由折磨她，没准还要带更多她熟识的人来。想到曾经认识的那些人全都来这里围观自己，就像围观一只落魄的猴子，傅明月心里就说不出的难过。 要避开这些人，只能逃离这座城市。 可如果她连这点程度的报复都承受不了，又谈什么报仇雪恨？难道真的一辈子隐姓埋名，当作过去的一切从未发生吗？可能吗？不可能的，否则她就不会还站在荣城的土地上！ 傅明月刚走到员工通道通往大厅的入口，就听到莫晴岚几个人在那边不满地嚷嚷，指名点姓地要她赶紧出来伺候。 钱小云在那帮她应付着，但那帮人根本就不卖帐。桌子上菜已经上了大半了，几个人一边吃一边找茬，明显不把服务员当人看。 傅明月深吸口气，调整好了表情和情绪才走过去。“小云，你去忙你的吧，这里我来就行了。” 这是自己的祸，不该让同事帮忙担着。 钱小云有些担心地看了傅明月一眼，还是点头走开了。 莫晴岚将手里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道：“怎么，连倒茶都不会吗？还是仍当你自己是大小姐呢？傅明月，别搞笑了，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就像路边一条可怜的流浪狗，就那种对着人汪汪叫，巴望着别人施舍一点吃食的流浪狗！你以为躲在这样一家小餐厅就能相安无事了吗？你信不信，我想让你现在立马走人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不过，我不会那么做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啊……你要是不干了，我还怎么看得到你这副卑微下贱忍气吞声的穷酸样呢？不怕告诉你，我还想把我的朋友们都喊过来，让她们都看看昔日的傅家大小姐是如何匍匐在我们脚下的呢。她们中的很多人你都认识，我想你一定会很高兴见到那么多老朋友吧？哎呀，差点忘了，我应该发个微博的。” 说着，她拿起手机对着傅明月拍了一张照片。 “昔日傅家大小姐惊艳现身，竟然在某餐厅当服务员，附上餐厅地址！好了，发送！” 其他人立马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每一声笑里都充满了恶意。 莫晴岚放下手机，单手撑着下巴，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傅明月。“你说，你那些老朋友会不会都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呢？对了，陆琛和白素心都是我的微博好友，没准一会儿他们会一起出现哦。哎呀，说起他们，我可真是羡慕啊，男才女貌，恩爱无比。说起来，他们能够修成正果，可得感谢当年的傅家大小姐你啊。怎么样？被闺蜜和男友双双背叛的感觉好吧？是不是酸爽得躲在鼻子里哭了无数个夜晚啊？” 傅明月无法反驳，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她们点的一道汤端了上来。 傅明月小心地从托盘上端起大大的汤锅，手攥得紧紧的，以免又被烫一次。不过，同样的招式，她们倒是没有再用一次。不知道是觉得玩两次没意思，还是慈悲大发，不过后者的可能性不大。 给每个人都舀了汤，傅明月往后退开一步。她腹部烫伤的地方仍疼得厉害，她只能咬牙忍着，这使得她微微有点走神。 莫晴岚抻了一根头发往汤里一扔，然后惊叫道：“这是什么？” “好像是一根头发。” “哎呀，好恶心啊。这汤还怎么喝呀？” 傅明月刚靠近，就被莫晴岚一把抓住了手臂。“傅明月，就算我们对你挑剔了一点，你也不用往汤里丢头发来报复我们吧？”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经理发现这边又要闹起来了，吓得赶紧抛过来。 “她往汤里扔了一根头发。我说经理，你们这里的服务员素质可真不行啊。服务不到位，被客人数落两句就往汤里扔头发，这算什么事？” 傅明月重重地吐一口气，微微扬着下巴，直视莫晴岚的眼睛。“我没有。” 其实，经理和同事都清楚她没有，但顾客就是上帝，有什么办法？ “实在不好意思，这应该是个意外。要不这样，我们把这汤撤下去，另外给你们再上一锅，不收钱。”经理也很苦恼，只想尽快把这几个难缠的姑奶奶给赶紧送走。 “我们还有心情吃吗？当然，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莫晴岚将自己面前那碗汤端起来，递到傅明月面前。“你把这碗汤吃了，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对了，这根好东西可不能丢掉，这是精华，你必须就这么喝了。” 汤面上那根头发很长，盘在汤面上像一条细长的虫子，让人恶心。 莫晴岚的那几个闺蜜都用手抵着嘴角偷笑，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架势。她们其实跟傅明月没什么仇怨，但她们就是乐得看莫晴岚折辱她。 人性一旦坏起来，是可以超乎所有人的想象的。 第487章 明月照红尘（6） 傅明月静静地望着莫晴岚脸上那满满都是恶意的笑，再看看汤里那根头发，有一股冲动想要一把将汤扣到莫晴岚的脸上。她的手刚要伸出去，突然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 那也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很温柔的声音，但说出来的话很有气势。 “如果我能证明这根头发不是她放到汤里，而是你放进去的，是不是就该你来喝掉它？” 所有人被惊道了，齐齐转过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一条简单大方的白色长裙，长发简单地扎成马尾。五官挺好看的，皮肤白皙细嫩，那双眼睛尤其漂亮，像是黑玉石一样温润清澈。 莫晴岚不悦地皱起眉头。“你是谁？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管什么闲事？” 经理倒是认识她的，恭敬地喊了一声“牧太太”。 向暖朝经理点点头，继续望着那个叫莫晴岚的女人。“我确实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事实上，我自认脾气很好，但我今天真看不过去了。你们几个人穿得挺光鲜的，看着也人模人样，怎么就不能干点人该干的事情？我从走进这道门开始，就看着你们一直在欺负人。这个服务员跟你是有杀父杀母之仇，还是挖了你们家的祖坟？如果没有，你们凭什么这样折辱人？我亲眼看到你把头发放进了汤里，你头上那个监控想必也能看得一清二楚。王经理，我认为你应该报警。虽然说顾客就是上帝，但这种没素质的顾客，当人都不够格，还当什么上帝！” 傅明月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跳出来帮自己的这个人。莫晴岚她们摆明了是不好惹的，旁人就算看不过眼也顶多只是私下里说几句谴责的话，绝对不会直接站出来帮她出头的。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失忆，她都要怀疑这人是自己的朋友了。 “你——你算哪根葱，也敢来跟本小姐拍板？”莫晴岚气死了。本来正折磨傅明月折磨得高兴呢，谁知道突然就跳出一只莫名其妙的拦路虎！ “我不知道你是哪根葱，但是不好意思，我是个人。我也没兴趣跟你拍板，只不过是看不惯你仗势欺人的行为罢了。” “喂，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啊？她可是——” “你们也别给我摞什么狠话，我既然敢站出来说话，就真的不怕你们。” 这句话彻底让莫晴岚熄火了。眼前这个人跟先前那桌叫嚣的人不一样，那种淡定从容的气势就是最好的底气。荣城这地方藏龙卧虎，她还真琢磨不准这人是不是大有来头。想到爸爸最近千叮咛万嘱咐她一定要听话别惹祸，她终于还是把这口气给生生咽了下去。 “哼，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你就跳出来为她抱不平？她可是坐了八年大牢刚刚才放出来的人，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人吗？我告诉你——” “我不用你告诉我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自己有眼睛，自己可以判断。就算她曾经坐过牢，那又怎么样？法律既然重新给她自由的机会，就说明她已经改过自新了，她为什么不能是一个好人？至少在我看来，她比你们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莫晴岚差点儿没气死。“哼！傅明月，今天就暂时放过你。姐妹们，我们走。” 向暖又加了一句。“别往把钱给付了。” “你——”莫晴岚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拿出数张老人头拍在桌子上，怒气冲冲地走了。 这帮搅屎棍走了，餐厅的空气似乎都一下子好了起来。 王经理热情地笑着跟向暖道谢。“牧太太，今天可真是谢谢你了。” 这件事，餐厅方面出面实在不好。但如果是顾客看不过眼出手相救，就又另当别论。 “不客气。我只是说了我说的话，做了我想做的事情。”否则憋在心里，一准能把人给憋出毛病来。 王经理拍了一下傅明月的肩头，道：“还愣怔什么？还不谢谢牧太太？” “谢谢你。”傅明月知道事情不可能就此了结，但她是真的很感激这个人的仗义相帮，哪怕莫晴岚因此变本加厉，也无损她的这份感激。 “真不用客气。不过，我看那帮人不会就这么罢休的，你得小心一点。” “我会的。” 向暖点点头，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傅明月的视线追随着她，然后看到她刚坐下来，就又站起来，举起手朝着门口摇了摇，笑容很灿烂。 傅明月控制不住好奇，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一张不久前刚见过的男性脸庞。 是那位高先生。 对方似乎也认出她了，朝她看了一眼，但没有任何表示，直接面无表情地就过去坐下了。 “明月，你跟我过来一下。” 傅明月知道，这应该是她最后一天在这里上班了。就算莫晴岚走了，为了避免日后给餐厅招惹麻烦，经理也不可能继续留着她。 又要找工作找住处了呢…… 傅明月苦笑了一下，低头跟着经理走，默默接受被辞退的命运。 向暖忍不住跟高逸尘提起刚才的那一场闹剧，还有自己的“多管闲事。” “我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 “没有。就算真冲动惹了祸也没关系，我来替你兜着就是了。你尽管冲动，只要你高兴。” 向暖失笑地摇头。“你跟我家牧长官怎么都一个样啊？说出的话都是差不多的。我被你们这么冲着，迟早有一天会无法无天的。到时候真把天捅出一个大窟窿，看你们怎么办！” 嘴上这样说，但她笑得无比的灿烂和幸福。有一个好老公，还有一个好哥哥，确实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 “那也等你真捅出来再说，反正天塌了也轮不到你来顶就是了。” 向暖皱了皱鼻子，又忍不住说起刚刚那件事。“也不知道那个服务员跟那帮人有什么过节，那帮人是真的把她往死里整。我听她们口口声声说什么傅家大小姐，你知道是哪个傅家吗？” 高逸尘点点头。 那人确实是曾经的傅家大小姐，只不过傅家如今都已经成为历史了，她也沦落到是个人都能欺负的下场。 不出傅明月的意料，经理先是说了一通夸奖她的话，接着一个转折，希望她能离开这里。 “我也知道今天你没有做错什么，但你也看到了，那帮人不会就这么罢休的。只要你一天还在这里，她们就要来找茬一天。我们是餐厅，打开门做生意的，天天有人来这里闹事，这生意还怎么做？所以，并非是我狠心不给你机会，是真的事出无奈。” 傅明月笑了笑。“我理解的。我现在就回宿舍去收拾东西，不会再给餐厅添麻烦了。” 她隐瞒了曾经坐过牢的事实，又惹上了莫晴岚这样的麻烦角色，餐厅不辞退她才是怪事呢。她跟老板和经理都没什么关系，他们凭什么要保她？ 经理从抽屉里拿出一叠钱，推到了傅明月的面前。“这是你的工资，拿着吧。宿舍那边，你要是没能找到住处，还可以再住两天。” “谢谢。”但傅明月没那个脸皮再赖在这里。 换下身上的制服，傅明月就直接回了宿舍。同事们都在上班，宿舍一个人也没有，她也不喜欢跟人告别，所以收拾了东西，放下钥匙就安静地走了。 下午的阳光特别毒辣，烤炽得地面发出阵阵烧焦的味道，空气沉闷得让人呼吸都有些困难。 傅明月拿着行李袋站在路边的一棵树下，茫然地望着眼前的车水马龙。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再找一份工作吗？可会不会一转头又碰到另一个莫晴岚？也许，她应该在一些有钱人都不会光临的小店找一份工作，那样估计就不会碰到她认识的人了。 这样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为自己为傅家讨回公道？ 傅明月更加茫然，心里像是压了一座沉甸甸的大山似的，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当年被丢进监狱，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原来是如此不堪一击。如今出狱里，她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渺小。没了傅家的庇护，她根本什么都不是！是傅家给了她可以任性挥霍的资本，可她偏偏引狼入室，害得傅家家破人亡！ 家破人亡……这样的仇，怎么能忘？她怎么可能当一切都没发生，然后找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她不能，所以她要继续留在这个屈辱的地方，用这份屈辱提醒自己不要忘了那份惨痛的经历！ 傅明月深深地吸一口气，将那种似乎要哭出来的感觉憋回去，然后低下头，慢慢地走过马路。 “吱——”尖锐刺耳的刹车声。 那辆车刹得挺及时，并没有撞到傅明月，可她还是被吓个一个屁股墩摔在了地上，瞪圆了眼睛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车上的人飞快地下了车，直奔她而来。“对不起，你没事吧？” 傅明月呆呆地抬起头，看清眼前的人时，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第488章 明月照红尘（7） “是你！”向暖也感到很惊讶，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了。 傅明月笑了笑，借着地方的手站了起来。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了？”向暖看得出来，车子并没有直接撞上傅明月，不会受多严重的伤，但是擦伤还是很有可能的。 “没有。那个，是我过马路不专心，真不好意思。” 向暖看了一下她手里的行李包，就什么都明白了。“如果信得过我的话，要不先上车？在这里堵住交通也不是个事儿。” 傅明月对这个人很有好感，她的笑容给人一种特别真诚又特别温柔的感觉，那双眼睛也特别的干净，一点都不藏污纳垢。 傅明月抬眼往车头挡风玻璃那看了一眼，这才注意到开车的人是那位高先生。 “先上车吧。” 傅明月最终还是坐进了那辆帕萨特的后座，坐下的同时忍不住想：这位高先生可真是够低调的，居然开一辆帕萨特，而且看样子已经有好几年了。 很快，傅明月又想到自己当年是何等的高调何等的张扬。她自认不是个坏人，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很少去伤害别人，可是在她落魄之后，那些人几乎无一例外地将刀口对准了她。一开始她怎么都想不明白，直到后来有个曾经的姐妹去牢里看望她，跟她说了一番话。 她说：“你确实不算什么坏人，但是你太张扬太让人讨厌，你知道吗？每次我们这些人一起出现，你都像众星捧月那样高高在上地被人仰望，你很享受这种感觉，但我们这些仰得脖子打算拼了命讨好你的人可一点都不享受！现在你落魄了，事实证明，你也不比我们高贵，不比我们厉害。没了家族的庇护，没了傅家大小姐的身份，你什么都不是！曾经你享受我们匍匐在你脚下的滋味，如今我们也享受看着你摔倒在地的痛快，这没什么不妥吧？” 那番话，曾经在无数个日夜被傅明月翻来覆去地研究解读，每一次都像是被无数把淬了毒的利刃反复地捅进心脏又抽出来，直到鲜血淋漓、疼痛蚀骨。 无数个夜晚，她也都在假想：如果自己能够低调一点，踏实一点，稳重一点，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如果自己是那样的性格，也就不会觉得陆琛多么与众不同，也就不会迷上他了吧？ 只可惜，人生从来没有如果。这样的假设除了让她自责懊悔得痛彻心扉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意义。 “请恕我冒昧地问一句，你是不是离职了？” 傅明月愣了一下，继而在心里苦笑，面上倒是没流露出来。她以前是个情绪特别外露的人，喜欢不喜欢，高兴不高兴，全都写在脸上。在监狱的这些年，她学得最好的就是控制自己的情绪，哪怕心里是一个爆炸现场，面上也尽量表现得跟没事儿一样。 “严格来说，我是被辞退了。”她没有向陌生人倾诉的意思，哪怕这个人刚刚帮了她的忙，所以这句话只是客观地陈述事实。 向暖点点头，侧头望着高逸尘，问：“哥，你那边应该招人吧？有没有适合她的位置？” 高逸尘掌控着一个大集团，想塞个人进去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而且根本不需要硬塞。 在高逸尘开口前，傅明月先发话了。“那个，牧太太，我很感激你的好意，但有件事我得坦诚交代，我确实刚从监狱里出来。” 对这个人，傅明月不想有所隐瞒或者欺骗。 向暖笑了。“这个没关系啊。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入狱，到底是真的做了什么还是被冤枉了，但我愿意相信你。” “为什么？”至亲的人都不肯相信她，这个才刚第二次见面的人却坦荡荡地说相信她？是这个人太善良，还是自己的运气太好？ “直觉。我这个人不聪明，但一直很相信自己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看你挺顺眼的。” 傅明月怔怔地望着她，心底潮水涌动得几乎要冲出来，半晌才小声道了一声“谢谢”。 “对了，你有什么爱好或者特长吗？”向暖是真的想帮她的忙。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人，她总觉得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曾经她也是苦苦支撑着，尽管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软弱，内心里却是渴望着有人能够拉她一把。所以看到这个傅明月，她就忍不住想伸出手来。人在绝境的时候，但凡有个人能够伸一把援手，哪怕并不是真的能够完全解决问题，也会让人看到希望。 傅明月再次沉默。她不是避而不谈，而是认真地在考虑。过去那么多年，她从来没认真思考过这些东西，因为她是傅家大小姐，不管是做闺女还是嫁为人妻，她都注定荣华富贵，不用像一般人那样拼才华。 向暖也没继续追着问，识趣地给她思考的时间。话太多有时候会给人咄咄逼人的感觉，反倒让人觉得不舒服。 傅明月在心里默默地将自己曾经学过的东西一一过滤。出身注定了一个人的眼界和气质，这句话是绝对没错的。她是千金大小姐，注定了她一出生就比一般人能接触到更多更高层面的东西。钢琴、绘画、舞蹈这些东西，她就算再没有兴趣，也是从小就开始的必修课。在电脑还是个特别稀罕的东西时，作为小孩子的她就已经玩烂了……这么一过滤，傅明月突然更深刻地明白那些人为什么如此嫉妒痛恨她了。 那些人在背地里一边羡慕她的幸福，一边痛恨自己没有那样的出身。她错了吗？其实她没有错。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她确实错了，她不该活得这样幸福，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幸福，这就犯了众怒，戳了人们那根仇富的神经！等她不幸从高台上摔下来，那些人自然就会一拥而上毫不留情地踩她，发泄着心里的憋屈。 这就是人性的可怕之处。 向暖在后视镜里注意到了傅明月的欲言又止，于是转过头望向她。“你考虑清楚了吗？” “嗯。钢琴、舞蹈、绘画这些我都专门学过，不能说特别出色，但也还过得去。但如果我说，我真正的特长是游戏设计，你们相信吗？当然，我在牢里待了那么多年，想法很可能已经跟不上社会的发展，我所掌握的那些技术也很可能已经落后了。” 说到最后，傅明月又禁不住在心里苦笑。如果是八年前，她对自己还是有足够自信的。可是八年后，她是真的一点信心都没有了。 年轻人大多喜欢游戏，尤其是那些高端大气又惊险刺激的游戏。傅明月玩起游戏来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一般女孩子也不会喜欢游戏设计这种东西。她认识陆琛，也是因为游戏…… 向暖表现得十分意外，女孩子喜欢玩游戏也是有的，但喜欢并擅长游戏设计，那绝对寥寥无几。“落后不落后可不是你说了算的。虽然我对游戏这块不太懂，但是游戏设计最重要的应该不是技术，而是创意和点子吧？只要有好的创意和点子，自然有专业的技术人员把它设计出来。哥，我说得没错吧？” 高逸尘酷酷地只回了一个“单音”。听到傅明月说她擅长游戏设计，他确实也惊了一把，不过他倒是没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撇开现在不说，至少入狱前，她应该确实在这方面有点天分，否则她不敢在自己如此落魄之后还拿这个来欺骗一个真心想要帮助她的人。 “哥，旗下有游戏公司吗？”向暖是真的不了解逸飞集团，只知道它在地产方面是做得风生水起的，荣城有名的楼盘几乎都是它开发的。 “有。” 游戏是朝阳产业，作为一名有眼光的商人，有机会怎么可能不分一杯羹？ 向暖眨了眨眼睛，笑嘻嘻道：“那要不让她试试呗？” 傅明月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波动，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高逸尘的侧脸。她确实喜欢游戏设计，入狱前她还跟一帮人组了个工作室一起开发游戏，当然，她还是股东之一。后来，她的股份被陆琛偷偷地转到了自己名下，她作为主力参与设计的那款游戏在她入狱之后正式面世，风靡一时。毫不意外，工作人员名单上是绝对不会有她的名字的。她的功劳，被人抢得一点不剩。 那时候她对陆琛痴迷到了极点，根本对他没有任何防备他说要做什么，她也是无条件支持。他拿文件来给她签字，她连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签了……那时候的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蛋，可笑之极。 傅明月垂下眼眸，用左手捏着右手，用那份疼痛来让自己保持冷静。这是她在监狱里学会的法子，每次她控制不住自己，就想方设法让自己感到疼痛。 “逸飞不养废物。” 简单的一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了傅明月的心上。她抬头怔怔地望着他落在方向盘上的手，心里有种麻木的疼痛。 她确实没有让人信服的资本，这怪不得人家。 “哥！”向暖不满地喊了一声，觉得高逸尘这句话太过分了。她着急地看着傅明月，却没在她脸上看到明显的表情。“对不起，我哥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他只是……只是在人才招聘上比较严格。” 傅明月张嘴想说点什么，结果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她知道自己又犯蠢了，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对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生寄予这么厚重的希望呢？有过那么惨痛的经历，怎么还学不乖呢？ 傅明月，你个蠢货！ 第489章 明月照红尘（8） 傅明月竭力笑了笑。“我懂的，真正有前途的公司都是对人才严格把关的，这是明智之举，也是好事。” 她能怪人家什么？这句话虽然刺耳又戳心，可也是大实话。 要是以前，她对此或许是不屑一顾的，认为自己喜欢的人怎么给他优待怎么为他开后门都不过分，冲冠一怒为蓝颜也不是什么大事。可现在，她知道那是很愚蠢也很致命的。 “但是，”高逸尘突然来了个大转折，“既然你说你擅长游戏设计，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刚刚出狱，那么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你可以去了解如今游戏行业的现状，然后给我交一份设计方案。只要这份方案能让我点头，不管你的学历如何，曾经有过怎样的黑历史，我都可以聘用你。” 最后那句话对傅明月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比起找不到工作，她更担心像今天这样遇到熟人，然后三下两下就被搅和了。 “你说的是真的？如果有人挖出我的黑历史，甚至以此来对付公司，你也能继续用我吗？” “能。”大马金刀的一个字，却是最好的保证。 傅明月双手捏着拳头，抿着嘴唇，重重地点头。“好，一言为定。” 如论如何，她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向暖对游戏这玩意儿是真的不懂，她顶多也就玩个斗地主连连看，而且还是玩得很少那种。跟她谈什么游戏设计，那就跟对牛弹琴差不多，所以她聪明地不发表意见。既然他们两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好了。 “明月，我可以叫你明月吧？” 傅明月点点头。她还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喜讯当中，还有些无法缓过来神来。她现在就像找个地方去研究游戏，然后把自己心里的游戏开发出来！ “我想你应该暂时没找到住的地方，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先住我那。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可以给我租金。等你找到合适的地方，再搬走也不迟。你别误会，不是跟我一起住，我那套房子是空的。” 高逸尘有些无奈地望了向暖一眼，对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就这么掏心掏肺，真够傻的。 “这……我还是——” “我有个单身公寓，让她先住那吧。那里电脑设备可以使用。半个月后，不管你的方案是否通过，你都可以走人了。” “哥！” 傅明月点点头。“好。” 她现在确实需要一个住的地方，还有一台高配置的电脑。抓住这个机会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可以暂时搁置一边。何况，对方让她半个月后必须搬走，这才更让她觉得安心。 高逸尘就直接把车开到了他说的那套单身公寓。里面所有东西一应俱全，只除了冰箱里没什么吃食。 向暖是周到的老妈子性格，看到冰箱空着，立马自告奋勇地去市场给傅明月买了一些食材回来，比如鸡蛋面条什么的。直到将冰箱塞得满满的，她才满意地拍拍手，关上冰箱门。 “那个，真的很感谢你。买这些东西用了多少钱？我现在给你。” 向暖拿出购物小票，递给她。 傅明月就把钱如数给了她，不多也不少。他们一看就不缺钱，只是一份好意，所以她没有提出给跑腿费之类的愚蠢提议。 临走前，向暖跟傅明月交换了电话号码，又加了微信好友。 “加油，我看好你哦！” 傅明月感激地笑了笑，亲自将他们送出去。回到屋里，她胡乱地给自己塞了一点东西，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开始研究当下最流行的那些游戏。 会玩游戏的人，不一定会设计游戏。但会设计游戏的人，一定得会玩游戏。 傅明月要了解现下这些游戏，就得把它们玩好。这一玩就玩到了晚上十点多，要不是饿得胃都疼了，她还会继续玩下去。 向暖真是一个特别体贴的人，大概是看出来傅明月不会下厨，所以给她买的都是一些速食产品，比如速冻饺子、包子什么的。 傅明月对着满满的冰箱，八年来一直寒冷荒芜的心脏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暖意。她以为出狱之后，这个世界只会给她恶意，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在一个陌生人身上得到这样真诚善良的对待。 傅明月抬起手，指尖一一抚过那些码得整整齐齐的食物，眼眶迅速地发热发酸，然后不可抑止地湿润了。 原来，比起痛苦，感动才是更容易让人落泪的东西。 傅明月吸吸鼻子，不再浪费时间在这倍伤春悲秋，直接给自己下了一碗饺子。因为火候把握得不好，饺子都给她煮得敞开肚皮，里面的馅都散了。她也面不改色地捞起来，连皮带汤一起全都吃了下去。 洗了碗筷，接受了乐家餐厅几位同事的安慰之后，傅明月立马又坐回电脑前，继续沉浸在游戏当中。她玩了一整个通宵，天亮以后才熬不住倒在床铺里，和衣睡着了。 手机铃声响了一次又一次，傅明月一个也没接，后来不胜其扰，她干脆直接关了机，这下终于清静了。 一口气睡到下午，傅明月又恢复了神清气爽的状态，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边随手打开电脑。在沉迷游戏之前，她还是先洗了个澡，然后做点东西填饱肚子。 吃东西的时候，傅明月突然想起手机来，随手抓过来开了机。刚开机成功，就闯进来数条来电提醒短信，而且都是同一个陌生号码。 傅明月盯着那一串数字半天，最终还是将手机放下，没有回拨过去。她现在只想做出一份能够通过的游戏方案，其他的事也好人也好，她都不想理会。结果她撒了碗筷，正要坐到电脑前，手机就又响起来了。 “喂，你好？” “我是陆琛。” 傅明月倏然愣住，心脏也尖锐地疼了起来，然后她直接掐断通话，再把那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重新坐到电脑前，傅明月发现自己的心情乱糟糟的，脑子也乱糟糟的。时隔八年，陆琛对她依然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她倏然抬手，一巴掌刮在自己的脸上。 “傅明月，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 这一巴掌带来的疼痛也让傅明月从那个困住她的网里面钻了出来，她屏气凝神，将注意力完全投入到游戏当中。 整整一个星期，傅明月都在玩游戏。 后来她的手机又响过很多次，都是陌生的号码，她一律不接。后来不想听到铃声，她就干脆按了静音。等她从游戏的世界里出来，看到是认识的号码再回拨过去。不过，除了向暖主动给她打了两次电话，倒是没有别的认识的人联系过她。 傅明月对此浑然不在意，她整个人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简直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恨不得全世界都不要来烦扰她才好呢。当然，像向暖这样的人主动对她表示关心，她还是很乐意的。 半个月的时间眨眼过了大半，傅明月把当红的几个游戏都玩了一遍，接下来就是设计自己的游戏了。在闭关修炼之前，她特地去了一趟超市，因为冰箱里的食物都消灭完了，再不补充就得饿死在公寓里了。她饿死了不要紧，但不能把人家的公寓给弄脏了，人家可是好心借地方给她住呢。 高逸尘的这套公寓就在繁华的闹市区，周围的基础设施完备得不行，一公里范围之内大超市就有三家，大商场也有两个。 傅明月也没怎么选择，反正出了门看哪个方向比较顺眼就往哪边走，见到超市就直接走进去，推着购物车直接到冷冻食品区扫荡，目标再明确不过。 冷冻食品区面积挺大，但傅明月会煮的也就那么几样，只能每样多拿几包，堆了半购物车就往水果蔬菜区走。她打算买点苹果香蕉，饿了直接洗了或者剥了皮就能吃，不用慢慢开火煮熟。香蕉保存不了多久，她没敢多买，倒是一口气拿了三十个苹果，把过秤的阿姨都给吓着了。 “傅明月？”女人的声音，不确定的语气。 这个声音…… 傅明月倏然瞪大眼睛，愕然望着眼前这张如花似玉的脸，眼睁睁地望着她脸上褪去那点惊讶，变成了笑靥如花的模样。 她绝对是故意的！ 白雪心轻笑出声，仿佛见到故友似的凑近来。“真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呢？你什么时候从监狱里出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啊？哎呀，你怎么也不让人通知我一声，我好去接你出狱啊。不过你得给我发个定位才行，我虽然在荣城待了这么多年，倒还真不知道荣城女子监狱到底在哪里。哎呀，我差点忘了，监狱里是不能玩手机的，你想发定位给我也不行了。不过也没关系，我们这不是碰上了吗？怎么样，一会儿一起去玩吧？你在监狱里待了那么多年，肯定不知道荣城多了很多好玩的地方，正好我给你做向导。” 白素心故意将声音提得很高，反复强调“监狱”这样的字眼，就是让周围的人都知道傅明月是个刚出狱的犯人。 傅明月的视线扫过周围的东西，看到一旁的架子上放着半边西瓜，已经过了秤。她撕了薄膜，将那个价格标签贴在了自己那袋苹果上。然后托起那半边西瓜，放在手里掂量掂量，再寻找好角度。 白素心皱了眉头，对于傅明月对她的忽视很少不爽。但要她就这么放过傅明月，那是不可能的。“怎么不说话啊？你放心吧，没有人会知道你是刚从监狱里出来，我啊——” 傅明月倏然出手，一手按住白素心的后脑勺，一手准确地将半边西瓜的瓜囊狠狠地扣在她那张趾高气扬的脸上。 “唔唔唔……” 不管白素心怎么挣扎，傅明月都牢牢地将西瓜皮按在她脸上。 这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周围的人一时都瞪大了眼睛，全都惊呆了。 第490章 明月照红尘（9） 在白素心被捂死之前，傅明月终于松开手。 “咳咳咳……呼——呼——”白素心软软地蹲在地上，捂着胸口痛苦地喘息着。刚刚，她真的以为自己窒息而死！ 傅明月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将手里废了的西瓜丢进垃圾桶，然后拿出一张二十块放在过秤的平台上，对过秤的阿姨说了一句：“这是那半边西瓜的钱。购物车里的东西，辛苦你们帮我放回原位，谢谢。” 也不等对方反应，傅明月就直接走了。 那半边西瓜还不到二十块，顾客选择了的东西最后又不肯买也是合情合理，所以工作人员并没有阻拦她。 出了超市，傅明月直接往公寓的方向走。虽然东西没买到，但她的心情很好。 到了公寓门口，傅明月没有进去，而是继续往前走，又去了另一家超市。这次没有碰到恶心的人，她很顺利地把自己想要的东西都买回来了，整整三个大购物袋，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扛回去。 回到屋里，放下手里的袋子，傅明月躺在沙发里，想到白素心白糊了一脸西瓜的样子，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最后又哭了。 是啊，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你只是给白素心糊了一脸西瓜，不痛不痒，水一洗就什么痕迹都没了。白素心却让你家破人亡，让你在监狱里待了整整八年！ 傅明月没有哭出声音，只是拼命地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却仍控制不住眼泪从眼角滑落。 白素心，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惨重的代价。我曾经吃过的苦，受过的痛，你也逃不掉的！ 你们都逃不掉的！ 发泄完了，傅明月将速冻食品全都塞进冰箱，又开了一袋云吞下锅煮熟。吃饱喝足，她洗了几个苹果放在电脑桌上，又端了一杯水放在旁边。确保没别的需要了，她直接关了手机，坐在电脑前继续敲敲打打。 有句话叫文思如泉涌，灵感一旦来了，就要一气呵成，绝对不能被打断。 傅明月于是坐在电脑前又恢复了废寝忘食的状态，渴了就随手把水捞过来喝两口，饿了就直接啃苹果香蕉。只有生理需要憋不住的时候，她才冲进厕所去用最短的时间解决了又扑回电脑前，那速度绝对用得上“争分夺秒”四个字。 几乎两天两夜没睡，傅明月的方案终于初步成型。她狠狠地吃了一顿，再洗了个舒服的澡，感觉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剩下的几天时间，傅明月都用来完善和修改自己的方案，反反复复地推敲，有些地方甚至推倒了又重来。有什么地方想不通的时候她就下意识地揪自己的头发，将自己一头长发揪成了鸡窝也没有一点自觉，也幸亏她的痛感没有失灵，否则她估计能把自己揪成一个秃子。 方案做出来之后，傅明月拷盘备份，又用房间里的打印机打印了两份出来，装订好放在一旁。做完这些，她终于熬不住疲惫，一头扎进床铺里睡了个天翻地覆。 十五天时间已经到了，傅明月还没联系高逸尘，向暖先来了公寓。 事实上，如果不是担心自己来这里打扰了傅明月的工作进度，向暖早就想过来看看了。 傅明月听到门铃响的第一反应是把脑袋往被子里钻，最后发现这么做并不能让门铃消失之后，只得盯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去开门。她眯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还好吧？”向暖手里拎着一堆吃的东西。 傅明月“嗯”了一声，有些迷糊地跟在她身后去沙发坐下，甚至忘了给人家倒杯水。 向暖看得出来她很疲惫，人瘦了，脸色也有点苍白，知道她一定是不分日夜地工作了半个月，这才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你吃过东西了吗？要不我给你做点吃的？” 傅明月这个时候已经清醒过来了，哪里好意思让别人伺候她。“不，不用了，我吃点水果就行了。” “那吃些点心吧，我自己做的。”向暖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储物盒，打开盖子。 里面有好几种点心，做得很是小巧精致，让人一看就很有食欲。 傅明月是真的饿了，倒了一句谢谢就拿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嗯，真的很好吃。你手艺真好！” 自己的手艺有人赏识，向暖开心地笑了起来。而且，她看着傅明月，总有种姐姐看着妹妹的心情。 “没办法，家里有孩子，喜欢吃这些，外面买的又担心不干净，只好亲自动手咯。” 傅明月点点头，一连吃了好几块点心。 向暖怕她噎到，又从袋子里拿出一瓶豆浆，打开盖子放到她面前。“这豆浆也是自己榨的，你尝尝。” “谢谢。”傅明月望着她脸上那温柔似水的笑容，鼻子莫名的发酸。这个人得多善良，才能对一个素不相干的人这么无微不至？ 向暖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她拎着其中一个袋子站起来，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放进冰箱。“不假意我问一句，你的游戏方案做出来了吗？” “做出来了，你要看吗？” “不了，我对游戏一窍不通，看了也不懂。那你联系我哥了吗？” 傅明月摇摇头，她把方案做出来就直接累得睡着了，要不是门铃响起，她这会儿还在梦里呢。 “那我帮你打电话吧？” “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傅明月不是八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了，指使别人的时候毫无压力，也不会多想。她现在在争取一个工作机会，应该靠自己好好表现。高逸尘肯给她这个机会，很大程度上是给了向暖面子。如果连一个沟通的电话都要让向暖来打，高逸尘会怎么看她？ “那也好。” 傅明月吃完东西就拨通了高逸尘的号码，约好了时间和地点。 “怎么样？” “他让我直接去他公司。” 傅明月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就拿着自己的方案出发了。 向暖担心她不知道具体的位置，不小心走了冤枉路，就开着车亲自把她送过去了。 到了高逸尘公司门口，向暖却没有下车。“我就不上去了。加油，等你的好消息。” 高逸尘已经跟前台的人交代过了，所以傅明月一到就被领着到了电梯前。 那是专用电梯，直达顶楼。整层楼都是总裁专用，只有其中一角属于他的秘书助理。 电梯在顶楼停下，傅明月一出电梯。 “傅小姐，你好，我是高总的助理张楠。” “你好，我是傅明月。麻烦你了。” 张楠直接将傅明月带到高逸尘办公室门外，抬手敲了敲门。“高总，傅小姐到了。” “让她进来。” 张楠拉开门，让傅明月进去。 高逸尘的办公室很大，科技感十足，每一个装饰布置都十分精妙，让人有种进入了未来空间的错觉。 “坐吧。” 张楠送来茶水之后，就安静地关门离开了。 傅明月端着茶杯，紧张地喝了几口才抬头看向高逸尘，想问她是不是可以开始了。她虽然紧张，但没想过退缩，所以没有拖延时间的打算。 “再等一下，还有一个人。” 高逸尘那天说“逸飞不养废物”并不是有意针对傅明月，那是是实话。他确实愿意给傅明月一个机会，但不代表他会因为自己的喜好就把这个人塞到某个部门去。今天，他特地让游戏策划部的总监夏澤过来一起听。傅明月真正要说服的人不是他，而是夏澤。 傅明月的心脏突突跳了两下，有些惊愕地望着他，但很快她就缓了过来，也没提出任何异议。这个游戏怎么玩，她说了不算，但只要过程是公平的，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很快，办公的门再一次被敲响。 “高总，夏总监来了。” “让他进来。” 傅明月看到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身高约一米八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的年轻男人大步走进来。他身上的衣服有些皱，脸色也不是很好，还打着哈欠，好像是一夜没睡。 “高总，你找我？” “嗯。想让你一起听一个设计方案，如果你觉得行，以后她就是你的下属。” “如果我觉得不行呢？” “那就让她滚蛋。”语气一点都不留情，就跟他那天说“逸飞不养废物”一样。 傅明月的心脏又重重地跳了一下，本能地将下巴微微地扬起，告诉自己不要退缩，勇敢地冲吧。反正你也是一无所有，不如拼一拼，也许就能如愿以偿了。 高逸尘打开投影仪。“你可以开始了。” 傅明月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拷贝的方案输入电脑，投影在大屏幕上。然后再将打印出来的资料分发给高逸尘和夏澤，再回到自己的位置。 八年前，她在工作室不负责这些，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监狱里，她每天都要回忆曾经发生的那些事情的每一个细节，这些东西也就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刻了这么多年。 傅明月是紧张的，因为这关乎自己命运的大事，她没办法不紧张。 这个机会太重要了！如果她今天没能抓住，那么以后也许再也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这几天，傅明月特地在网上查过，当年她跟人一起建立的那个游戏工作室，如今是属于陆琛的公司。她还想有一天能够在战场上跟陆琛一决高下呢！ 第491章 明月照红尘（10） 傅明月深吸一口气，说出第一句话之后，她的紧张就被兴奋给取代了。当一个人真正喜欢一样东西，提到它就会很兴奋，眼里心里除了它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侃侃而谈并不是难事。 这个游戏方案是傅明月一口气做出来的，没有任何人的帮忙，全部都是她自己的想法，她自己的成果。她对这个东西太了解了，所以完全可以做到张口就来，熟练得就跟背书一样。 家破人亡的痛苦，八年牢狱之灾的磨难，这些东西就跟刮骨抽丝一样将傅明月的高傲和自信一点不剩地刮掉抽掉。但此刻站在光屏前侃侃而谈的傅明月，看起来很自信，甚至可以说有些光芒四射的意思。无怪乎有人说过，自信的人是最耀眼的，自信就是最好的光环！ 高逸尘和夏澤都没有打断她的演示，一直到她讲完了，他们才提出自己的疑问。 “最后一个问题，你认为游戏的价值在哪里？或者说，游戏对这个社会的意义在哪里？” 傅明月被问住了。她这几天废寝忘食地做方案，考虑过眼下游戏市场的现状，考虑过玩家们的喜好，考虑过各种技术的支持……唯独没考虑过游戏对这个社会的意义。 这个问题，傅明月最后还是回答了，但是一听就知道没认真思考过，没有半点底气。等磕磕碰碰地回答完之后，她的脸色已经发白了。 傅明月不想灭自己的威风，但是她预感到，自己可能要彻底失去这个机会了。 夏澤点了点头，看向高逸尘，道：“高总，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傅明月望着高逸尘，本能地希望他能说些“这个人刚从监狱里出来，对如今游戏行业的了解不够”之类的话。坐过牢是她的污点，但在这一刻，她却希望这个能够成为别人对她网开一面的筹码。人就是这样矛盾的个体！ 但是高逸尘没有如她所愿，半个字都没为她说情。“没有。说说你的看法吧。” “首先，我得承认傅小姐确实下了很多的功夫，这个方案也不是没有出彩的地方，比如……但是——” 傅明月本能地屏息凝神，身体微微颤抖，脑子也是一片空白。八年前在法庭上，等待法官宣判的是，她就是这样的感觉。法官读完宣判，她就直接晕了过去。 “一个真正的好游戏，不应该只考虑玩家喜不喜欢它，我们能靠它赚多少钱。当然，很多游戏公司都是这么做的，但那不是我们龙腾想要的……” 如果原本傅明月还有那么一点怀疑夏澤是故意要给自己使绊子的话，那么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她承认，自己复仇的心思很重，这种心思直接影响甚至可以说反应在了她设计的游戏里面。 “赚钱是必须的，但我们也有我们的责任和底线。你要知道，我们的亲人朋友，甚至我们的孩子都可以会玩我们设计的游戏。如果我们在游戏里传递太多负面的东西，那么跟误人子弟有什么分别？” 傅明月无话可说，只能等着宣判。不过，结果其实已经很明确了。 “谢谢你们肯给我这个机会。” 傅明月努力表现得不要太过失魂落魄，拼命地自我催眠：这没什么的，将来还会有机会的！ 她动手要拔掉u盘的时候，夏澤突然站了起来。“别动。” 傅明月一愣，眼睁睁地看着夏澤走到自己的身边。 “你过去坐下，我借你的东西一用。” 接下来的时间，夏澤当场对傅明月的游戏方案进行了一些改动。他其实没有大改，但是经过他调整之后，游戏给人的感觉明显多了一种正能量，也比之前更加精彩刺激。 傅明月一眨不眨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竖着耳朵不敢漏掉她的任何一句话，直到他说“我要说的就这么多”，她才像是终于能动了。 向暖说，高逸尘对人才的选拔很严格。 现在，傅明月对这种严格有了最直观的感受。她不得不承认，夏澤在这方面表现出来的创意和才能让人惊叹，难怪龙腾能够在这个行业称霸。 “谢谢夏总监，我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也学到了很多东西。谢谢你们给了我这个机会，那个，打扰了。” 尽管她没能抓住这个机会，但今天所经历的这一切无疑是给她打开了一扇门。也许这扇门现在还很小，她没办法从这里通过，但至少给了她一个明确的方向。 傅明月拔下u盘，她想回去再借用一下高逸尘的电脑，按照刚刚夏澤说的将自己的方案再度修改和完善。就是不知道，高逸尘是否还肯再给她一点时间占用他的公寓。如果不行，她只能去网吧了。 “高总，能够再给我半天的时间？我想再借用一下电脑。你放心，明天一早我就走。” 高逸尘点点头。“可以。” “谢谢。”傅明月感激地笑了笑，拿起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临走的时候却又被夏澤给叫住了。她停下脚步，不接地望着他。 夏澤直接朝她伸出手。“欢迎你加入龙腾策划部。” 傅明月倏然瞪大眼睛，呆呆地望着他，半天都没能消化这句简单的话。是、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怎么，傅小姐不乐意？”夏澤似笑非笑地挑高眉头。 傅明月被他吓的差点儿跳起来。“不，不是的！我，我……对不起，我太激动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傅明月，你明天去策划部报到。现在你可以走了，我跟夏总监还有话要说。” 傅明月几乎是飘出总裁办公室，再飘出逸飞大厦的，一直到站在猛烈的阳光下，被晒得皮肤发烫发疼，她才终于有了一点真实感。 我成功了！我真的进了龙腾策划部！ 傅明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喜讯，整个人被巨大的喜悦给冲击得不知所措，站在人来人往的通道上笑得像个神经病。如果不是拼命地控制着，她甚至想要叉着腰仰天大笑三声。 一辆菲亚特500缓缓地停在她身边，车窗摇下，露出向暖那张温柔的脸。 “上车吧。” 傅明月正需要有个人来分享自己的喜悦，于是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就坐了进去。 “看来你是成功了。” 傅明月用力地点头，全身上下都流露出喜色。“嗯，明天就能去策划部报到了。” “那太好了。我请你吃饭吧，庆祝你找到新工作。” “不不不，我请你吧。” 向暖也没跟她争，直接载着她去了一家自己眼前常去的餐厅。这家餐厅的口碑不错，最重要的是价格便宜。“这里的饭菜很不错的，我经常跟朋友来。” 坐下来之后，傅明月看着菜单上的价格，对向暖又多了一份感激。她见过无数的人，跟无数的人接触过，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向暖这么容易掏心掏肺的人。不，应该说第二次，第一次是夏明朗。 两个人最后点了三菜一汤，两混一素搭配刚好。 “再来一坛青梅酒。”等服务员走开了，向暖才跟傅明月解释，“这里的青梅酒很不错的。既然要庆祝，总要喝上一杯才合适。” 不到两分钟，青梅酒就送上来了，还有两个古朴的酒碗。 向暖端起酒坛子将两个小碗倒满，将其中一碗放在了傅明月面前。 傅明月当了那么多年的大小姐，已经习惯了别人的伺候，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来，干一杯！” 两个女人端起酒碗，学着古时候的梁山好汉那样碰了一下酒碗，然后一口气喝完了一碗青梅酒。亏得这酒没什么度数，喝着跟果汁差不多，否则菜还没上来她们就要喝醉了。 饭桌上，向暖简单问了一下今天面世的情况。 傅明月就兴奋地跟她讲述了整个过程，重点是夏澤到底有多厉害！她说得两眼发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说的是自己的情郎呢。 吃过饭，傅明月打算去找房子。既然说好了半个月一到就走人，她也得遵守承诺。 向暖确实有套房子还空着，不过她的房子是个三室一厅，傅明月一个人也租不下来。后来她干脆载着傅明月去了锦绣园。 在物业门口的宣传栏上看了一下出租房源的信息，还真让她们找到了一个一居室出租的信息，而且是今天刚贴出来的。 傅明月照着上面的电话打过去，房东就住在对面的小区，所以很快就过来了。 上一任租客刚搬走，房子刚做过卫生，虽然有点老，但看着还算干净，主要是价格还能接受。 傅明月想快点安定下来，然后才能好好工作，所以直接就签了合同。押一付二，给了钱之后，她身上那点钱就差不多掏空了。好在已经找到工作，只要撑到下个月发工资就行了。 做完这些，向暖又载着傅明月回高逸尘的公寓去收拾东西。 刚进门，向暖的电话就响了，家里的小朋友催着她回家。 “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东西少，一个包就拎过去了。而且我还想借用一下电脑，今天夏总监说了很多精彩的东西，我想赶紧把它们记录下来，免得忘了。” “那行。你也有我的号码，有问题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你可能会觉得我这个人有点自来熟，有点傻，但我真没别的意思，只是看你很顺眼，觉得就像自己的妹妹一样。” “不，我没那么想。说实话，我很感激你。自从我家出事之后，我身边的人一下子都变了，那些友好的面孔一夜之间都成了狰狞的怪兽。我已经习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却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居然碰上了你这样好的人。” 向暖拍了拍她的肩头。“都会好的，加油。” “嗯。” 向暖走了以后，傅明月想着今天面世的过程，想着明天就能去龙腾报到了，想到这八年的生活，心情复杂得一会儿哭一会笑的，十足一个神经病。 不过，傅明月没有沉浸在这种情绪里太久，她得根据夏澤的提点将自己的方案修改完善起来。这一忙，就又忙到了晚上九点多。 傅明月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又给高逸尘打了电话，然后把钥匙留在茶几上。 自始至终，高逸尘只说了一句“钥匙留在茶几上”，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这样的态度没让傅明月觉得难堪，她只是更深刻地认识到这个人的性子到底有多冷，简直就跟千年寒冰似的。不过，以后的交集应该不多，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到了新租的房子里，傅明月先洗了一个澡，然后躺在床上发了第一条朋友圈，只有两个字和一个标点符号。 出发！ 很快，这条信息就多了一条同样简单明了的评论——加油！ 来自向暖。 傅明月笑了起来，从窗口望向远处闪烁的霓虹灯，眼神越发坚定。 第492章 明月照红尘（11） 第二天，傅明月早早地起了床，将自己收拾干净换了衣服就高高兴兴地出门了。 到底公司楼下的时候，距离上班时间还早，傅明月就去附近找了个便宜点的早餐店吃了个早餐，吃完了又要了一杯豆浆，坐着慢慢地吸。 窗外就是繁华热闹的大街，车水马龙，人头涌动。不管是人还是车，都给人一种急匆匆赶路的感觉。 这个城市的节奏就是这样。 傅明月忍不住幻想自己走进公司，走进龙腾策划部会是什么样的画面；忍不住想，那些人里会不会有自己认识的人，或者说曾经从新闻里认识了自己的人；忍不住想，如果真的有人认出她，会不会大肆宣扬，然后让所有人都孤立她；更忍不住想，如果因为自己给龙腾带来麻烦，高逸尘真的会继续录用她吗……高逸尘那样的人，想必不会撒谎吧？可也说不准，在利益面前，很多东西都是可以被粉碎的…… 没有人能给她一个答案，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如果，除了扰乱心神并没有别的意义。 傅明月于是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才走出早餐店，混在一帮西装革履的高级白领精英里进了逸飞大厦。 傅明月还没有工卡，暂时还没办法像其他人那样刷卡过闸。好在夏澤很周到，早就跟前台的人交代好了，所以她很顺利地就进去了。 到了策划部，一个男同事先发现了傅明月。“嘿，美女，请问你是来找人的吗？” “不，我是来报到的。” 那人表现得相当吃惊，严格来说是激动。“来我们龙腾？你确定？” “是的，我是策划部的。夏总监让我今天来报到。” “呜呼——”那人发出一声惊呼，朝她伸出手来。“美女你好，我叫赵云。你没听错，就是三国的那个赵云。” 傅明月觉得这人真的很热情，于是也笑得更真诚起来。“你好，我是傅明月，就是天上的那个明月。” 那人跟他握了手之后，双手用力一拍，道：“以后你就是‘众星捧月’的那个‘月’了。兄弟们，赶紧过来认识一下，咱们的地盘上来了个大美女。美女，你是单身吧？” 当年的傅家大小姐，家世显赫，样貌也不差，不知道多少青年才俊想成为傅家的乘龙快婿。就是在学校里，耀眼的她也从来不缺追求者，这也是她当时觉得夏明朗很烦的原因。 但是八年之后，傅明月第一次被人问“是否单身”这种问题，难得的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扭扭捏捏不是她的性格，所以她微红着脸，落落大方地应了。“我是单身。” 一帮聚拢过来的汉子们齐声欢呼，无比激动。龙腾整个研发的团队基本上都是男生，而且大多数都还是光棍，他们这么激动也就不奇怪了。 傅明月被他们围在中间，算是明白赵云口中的“众星捧月”是怎么回事了。一绑汉子里缀着一个姑娘，可不就是众星捧月么？ 换了别的女生也许会很享受这种感觉，但傅明月没有那个心情，也没那个资格。现在她只想好好地工作，别的东西都不予考虑。 “嘿，小月月，我叫魏东阳。” “小月月，我叫朱正明。” “……” 一通自我介绍之后之后，傅明月这个“小月月”的昵称似乎就定下来了。他们没有恶意，傅明月自然也不会计较，就由着大家就这么喊了。 “咳咳咳……一个都堵在这里干什么？不用干活了？”夏澤站在那，故意黑着一张脸。不过他平常就跟下属打成一团，除了对工作要求严格之外从来不摆架子，谁也不怕他就是了。 “夏总，咱们这里好不容易来个女孩子，还是个大美女，让我们激动一下都不行吗？” “就是，天天对着一群公的，我们都快内分泌失调了。” “说得好像你自己不是公的一样！” “……” 随着上班时间接近，来公司的人越来越多，这个圈儿也越来越热闹。最后还是夏澤发号施令，大家才作鸟兽散状，傅明月也被夏澤叫进了办公室。 “小月月，你对这里还不熟悉，一会儿办入职手续我给你做向导吧？”有人不甘心地又嚷了一句。 其他人立马群起攻之，然后争相毛遂自荐。 傅明月看着他们充满活力的样子，对这个地方还有未来的工作状态有了更深的期待。其实，男人多的地方也有好处，男人大多性子都比较大方，也不喜欢八卦，比女人多的地方要少了许多的是非。 “小月月，一会儿记得找我啊！” 傅明月抿着笑跟着夏澤进了总监办公室。 夏澤是个成熟稳重的男人，没那么多废话，简单几句话之后就让傅明月去人事部办理手续了。 “夏总，有件事我觉得我还是先交个底吧。” 夏澤平静地望着她。“你说。” “我刚从监狱里出来。至于起因经过这些，我就不说了。只是如果被人知道了，可能会给公司带来麻烦，所以……” 夏澤还是那个反应，脸色没有一点变化。“我知道了。你去办手续吧。” 没有安稳，但也没有穷根究底，这其实是最好的态度了。 傅明月暗暗松了一口气，拿出u盘放在桌上。“这是我根据你的提点修改过的方案，如果你有空的话……” 夏澤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去办手续了。 傅明月拒绝了热情的男同事，自己去人事部将手续给办了。看到合同上的薪水和各种福利待遇，她仍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好像不久前她的世界还是灰蒙蒙的，现在突然那层雾霾突然就被撕裂了，阳光倾泻而下，明亮而温暖。 一定要好好加油！ 傅明月回到这边，她的办公桌已经被一帮男同事收拾出来了，他们还给她办公桌上添了不少可爱的小玩意。 这种被人接纳的感觉，实在美好。 傅明月笑着对他们道了谢，然后坐下来，看着近在咫尺的电脑屏幕，偷偷地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很多公司对待新员工就是，进公司先看半个月的资料，美其名曰熟悉一下公司的状况。但夏澤不这么做，他既然将人纳入了自己的部门，就会立马物尽其用。 傅明月也以为自己要坐在一旁看一段时间资料，结果夏澤直接给她派了任务，惊得她差点儿就以为自己幻听了。冷静下来之后，她忍不住笑了。她越来越感觉到，自己能在这个地方找到一片天地！ 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小月月，一起去吃饭吧。今天是你来公司第一天，我们请你吃饭，就当是为你接风洗尘了。” “什么接风洗尘？这叫欢迎大会。” “反正都差不多。” “……” 一帮人正“吵”得热闹的时候，夏澤出现了，接着一锤定音。“中午先吃食堂，晚上我请客，大家都来。” 一阵热烈的欢呼声之后，一帮汉子就簇拥着傅明月去了食堂。 逸飞的食堂很大，整一层楼都是，跟大学的食堂差不多，但环境要更好一些。一般没什么特殊情况，员工们是不愿意出去外面吃饭的。省钱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这里的饭菜干净卫生还好吃，一般的餐厅还不见得能比得上。夏天不用被太阳烤晒，冬天不用被寒风吹刮，还省出了更多休息时间，何乐而不为？ 食堂每天都有二十多道菜，每个人可以点三菜一汤，不仅菜式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连盛菜盛饭都是自己动手，看着自己的饭量来决定就行。 能够进入逸飞的人素质都差不到哪里去，所以食堂里的秩序特别好。大家安分守己地排队，每个人都只打三菜一汤，分量也掌控得很好。聊天的时候，大家也注意控制好音量，没听到有什么人大叫大喊的。 傅明月站在队伍当中，看着这个简直可以称得上壮观的场面，对逸飞集团又有了更新的认识，难怪它可以做大做强。 墙上挂着的那些关于“饭盘里剩下的不仅仅是饭菜，还有你的素养”之类的标语，傅明月一进门就看到了，所以盛饭菜的时候把分量给控制得很严格，免得一会儿真剩了。 傅明月站在队伍的中间，所以等她打好饭菜的时候，同事已经找好位置，远远地朝着她招手了。 大家凑成一团，低声聊着各种各样的话题，虽然说话的语气都很放肆，但音量都控制得很好。 傅明月不得不承认，食堂的饭菜是真的很不错，起码她吃得很饱也很满足。 “小月月，你是应届毕业生吧？哪个大学的？没准，我们还是你的师兄呢。” 傅明月一愣，心里有些纠结。她不喜欢说谎，但说实话显然也不是个明智之举。 夏澤直接给那人来了一肘子。“怎么？想攀师兄师妹的关系好近水楼台先得月？美得你！你问问他们，谁肯给你这个机会？” 其他人立马对这位仁兄群起攻之，反倒没人在意傅明月是否有回答了。 傅明月吃得不多，速度也快。刚吃完，她的手机就响了，于是她借机接电话先回办公室。她一边走路，一边低头盯着手机上的陌生号码猜测着各种可能，一不小心就撞了人。她本能地往后倾，结果势头有点猛，要不是对方抓住了她的手臂，她很可能会往后倒地。 “啊——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高总？” 傅明月有点傻眼了。她完全没想到，自己撞上的人居然那么巧会是高逸尘。她更想不到的是，他堂堂一个大集团的掌舵人，居然会吃公司食堂！ 第493章 明月照红尘（12） 高逸尘松开手，点了点头就擦身进去了。 傅明月在原地站了几秒，这才迈开步子走向电梯间。但就是这短短的距离，她就听到有两个女人小声的讨论，说着“这种老套的招式对高总怎么可能有用”之类的话。很显然，她们认为这是她想搭上高逸尘而使出的伎俩。这种事情，想必从前没少有人这么做。 傅明月也没放在心上，暗自笑了笑，坐了电梯回到办公室。 灰姑娘和霸道总裁的故事，这是很多女人都会做的梦。从前的傅明月根本不需要做这样的梦，如今的傅明月则是没有资格。 到了下班时间，夏澤就招呼大家关掉拿包，借着欢迎新同事的名头去吃吃喝喝。 傅明月再次被众星拱月一般围在中间，一帮人热热闹闹地出了办公室，结果却分了三趟电梯才又在地下车库集中了。 逸飞的薪酬待遇是很高的，只要能在这里干上几年，买辆车是轻轻松松的事情，所以大部分人都是有车的。 僧多肉少。 傅明月只有一个，想给她当专职司机的男同事却有十几个，画面里面就变成了孔雀开屏各凭本事。 最后，夏澤世界让傅明月上了他的车。没有车的人于是一股脑地往夏澤的车里钻，场面差点儿没失控。 傅明月忍不住笑出声来。其实她知道大家未必对她真的有什么想法，更多的是耍宝找乐子罢了，毕竟这个部门只有她一个女生，他们都好心地怕她不自在。 “上班第一天，感觉怎么样？”夏澤一边把控着方向盘，一边随口问道。 傅明月笑了笑，眼睛里有光芒在闪烁。“挺好的。我很喜欢这份工作，也很喜欢这个工作环境，大家都很热情，让我有种一下子就融进去了的感觉。” “嗯，他们对妹子都比较热情。” “夏总，我们对你也很热情啊。” 一帮人嘻嘻哈哈的又开始打嘴炮，百无禁忌，肆无忌惮，放飞到了极点。 傅明月看着眼前的场面，就想起八年前的事情。那时候，她也经常跟那些狐朋狗友凑仔一起，各种放飞自我。大家一起嘻嘻哈哈，称兄道弟，言语之间仿佛彼此有着过命的交情。可她一出事，他们立马就避而不见，仿佛从来就不认识过她这么一号人。 当然，傅明月并非不知好歹地认为这些同事也会是那样狼心狗肺的人，只是单纯觉得这样的场面似曾相识。这样的热闹，她已经远离了八年。 说笑间，车子已经到了那家中高档的俱乐部。这里提供自助餐，还可以唱歌、蹦迪，很适合一帮年轻人来玩。 夏澤订了一个大包厢，十几号人坐下来地方也绰绰有余。 “好了，今晚大家就放开来玩。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吃东西的跟我来。” 傅明月没有跟去拿食物，因为一般战斗力强悍的汉子去做搬运工了，她实在派不上用场。她坐在柔软的皮沙发里，在微暗的灯光下望着眼前的娱乐设施，心头涌上恍若隔世的感觉。 八年前，她过的是笙歌艳舞的生活，每一天都热热闹闹丰富多彩。可这八年里，她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活动，除了干活和睡觉，她的时间基本都用来发呆了。 今天，她终于又来到了这种发泄精力和情绪的地方，却再也找不到当年那种兴奋飞扬的心情了。八年过去，她最美好的年华没有了，心也老得很彻底。 “好吃的来咯。小月月，别发呆了，快过来吃东西。” “哦，好。”傅明月将自己的心思收回来，动手拿东西吃，不过有点食不知味。 忙了一个下午，大家都饿了，所以全都凑在一块先将肚子填饱，然后再考虑唱歌跳舞玩骰子之类的娱乐活动。 同一个部门的人，而且都是喜欢游戏的年轻人，凑在一起永远都有聊不完的话题，哪怕谈一谈时下流行的某款游戏也能讨论上几个小时。不同的是，人家讨论的是游戏好不好玩，要怎么才能玩得好，他们讨论的确实更深层面的技术问题。 “小月月，今天你是主角，来一曲吧。” 傅明月的声音是不错的，乐感也好，当年也是麦霸一枚。但是八年过去，她连眼下流行的歌曲是什么都不知道，总不能给他们来个怀旧金曲专场吧？何况，她如今也没了当年那种爱表现出风头的想法了。 “还是不要了，我五音不全，真的。” 他们脸上都是大写的“不相信”“你当我是傻子呢”，非要嚷嚷着让她来一曲。 傅明月努力维持着笑容，心想要不干脆豁出去，来一曲《顺流逆流》好了。所有进过监狱的人都对这首歌无比熟悉，她也不例外！ “咱们部门好不容易来一个美女，你们给我悠着点，把她吓跑了，你们去哪里找这么一个人来赔我？” “凭什么是赔你？小月月是咱们策划部的吉祥物，是属于大家的宝贝。” “……” 傅明月看着他们又掐成一团，那点伤感顿时就消散了。 一帮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放开了玩，那热闹和逗比可想而知，包厢里的气氛high得一塌糊涂，就是哪个心塞想哭的人进来估计也很快就能笑出来了。 “小月月，来一曲吧。五音不全也没关系，我们想听的是声音，不是歌曲本身。” “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 最后，一帮人拍着节奏起哄：“小月月，来一曲！小月月，来一曲！” 傅明月觉得自己要是再推辞就显得不可爱了，于是一咬牙就站了起来。 掌声雷动。 “小月月，你想唱什么歌，我给你点。” 傅明月想了想，最终没有唱《顺流逆流》，她怕自己会当场哭得很难看。“许巍的《蓝莲花》吧，谢谢。” 当年，傅明月跟很多年轻人一样都疯狂地痴迷过这首歌，每一次ktv都要点唱，而且是一帮人一起吼，兴奋得像磕了药一样。 “我也喜欢这首歌！要不咱们来个情歌对唱？” “你给老子滚一边去！《蓝莲花》叫情歌？你当我们这帮人跟你一样智商负一百八吗？” “就是！不想挨揍的就给老子闭嘴！” 傅明月含笑看着他们打闹，等熟悉的旋律响起，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微暗的灯光下，她的脸色很平静，似乎陶醉在音乐里。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心里是何等波涛汹涌，翻滚不停。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对自由的向往……” 傅明月眼前仿佛出现了那高高的墙，坚固无比的铁窗，她在高墙背后、铁窗里面望着那小小的一角天空，像被人残忍地砍断了翅膀的鸟儿。自由，那是何等遥远的东西…… “好！小月月，唱得太好了！” “小月月你欺骗我们的感觉，这要是叫五音不全，那我算什么？” “你那叫鬼哭狼嚎。” “滚！”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不停地说些夸奖的话，不停地给她鼓掌。到后来，大家渐渐地没声音了，一个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盯着傅明月看。 傅明月哭了。不是带声音的那种哭，而是闭着眼睛眼泪还默默地往外渗出来。这首歌本来是很豪情壮志很鼓舞人心的，却生生地被她唱出了绝望的味道。 大家虽然都嘻嘻哈哈的，没事儿就喜欢装疯卖傻，但谁都不是真正的傻子，傅明月这一听就是个有故事的人。如果是人生经历很简单的年轻人，怎么可能会唱这样一首歌唱得哭出来，还是哭得这么压抑这么让人心疼？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 夏澤率先鼓掌。 其他人反应过来，连忙鼓掌喝彩，都夸她唱得好。 傅明月装作拨弄头发，偷偷地抹了一把脸。“下一个到谁？给，话筒。那个，我去一下洗手间。” 傅明月拉开门，飞快地出了包厢，然后将自己关在卫生间的一个小隔间里，坐在马桶上花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来平复自己的情绪。她并没有哭，只是坐在马桶上两眼发直，脑子里无数的东西像在进行一场剧烈的大战，搅和得她的心也乱糟糟的。 冷静下来之后，傅明月走出卫生间，站在洗手池前用洗手液仔细地清洗自己的每一根手指。 这里的男女厕所是相对的，中间的地方就是洗手台，是共用的。 傅明月洗的时间有点长，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她也没在意，直到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她倏然抬起头，看清对方的脸时，她脸上的血色倏然褪了个精光。“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 傅明月本来正不知所措，被人家这么一质问，她顿时反应过来，冷笑着抽回自己的手。“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怎么不知道，这里是你的地盘？” “傅明月！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陆琛懊恼低吼。 傅明月继续盈盈地笑，一脸的无辜还有疑惑。“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又不是陆总肚子里的蛔虫。再说了，我要是真知道陆总是怎么想的，恐怕你今天就不是什么陆总了吧？cy是怎么做起来的，别人不知道，难道陆总也忘了吗？不过也不奇怪，像陆总这种最擅长忘恩负义的人，还有什么是不能忘的呢？” “你——” 第494章 明月照红尘（13) 傅明月望着他那难看的脸色，于是笑得更欢。“我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吗？还是陆总觉得我说话太过难听，不像你认识的傅明月？” 说起来，两个人之间上一次对话已经是八年前了。傅明月入狱之后，陆琛来探视过一次。那时候她刚入狱，每天大吵大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陆琛会这样对她。隔着玻璃闯抓着话筒，她疯了一样地质问他，哭得肝肠寸断。陆琛不为所动地望着她，一直到她哭累了喊累了，他才大发慈悲似的丢下一句：这是你们傅家欠我的！ 那一天，傅明月真正死了心。 陆琛这次没开口，只是望着她，神色复杂得没办法分辨清楚。 傅明月见他这样，态度反而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她人生第一次情窦初开的对象就是陆琛，这种爱情来得汹涌猛烈又那样刻骨铭心，所以纵然被他伤害得这么惨，她仍忍不住对这个人心软。 简直没救了。 傅明月既痛恨自己的没出息，心底又无端地生出一股委屈和心酸。她深深地望着眼前这个自己曾经无比痴迷的男人，清楚地感觉到了心脏在疼痛。 “陆琛，我不能说我爸爸是一个绝对的好人，但我可以保证他绝对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看到真相的。我要你余下的人生都用来忏悔！” “他是你的爸爸啊，你当然这么说。但是，你根本就不了解他。”陆琛的语气不屑且充满恨意。 傅明月冷笑。“你以为你很了解白素心吗？不，你根本不了解她。好在，你们还是很般配的，因为你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陆琛的身体猛地一震，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傅明月却没兴趣再看下去了，收拾视线，迈开步子就走。就算他们曾经的仇怨是假的，在陆琛和白素心害得她家破人亡之后，他们之间就是不共戴天之仇！ “等一下！”陆琛愣了一会儿，突然快步追了上去，再次伸手去抓傅明月的手臂。 傅明月往旁边一闪，躲过了他的手，然后冷冷地看着他。“别拿你的脏水碰我，恶心！” 陆琛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傅明月虽然是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家庭发生变故前脾气也不会太好，但对他向来好言好语，几乎没跟他说过一句重话。像现在这样说话这么难听，那更是从来没有过。 “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问，你现在——” 陆琛是恨透了傅乘风，但对傅明月，他的感情很复杂。根据子债父偿的道理，他应该连带着把她也恨上的。可上一辈的恩怨，不该祸及下一辈，何况傅明月从来没做过伤害他的事情，反而对他掏心掏肺……只是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终究还是成了一个死结，兴许只有不死不休才能解开。 “我怎么样都跟你没有关系。陆总是什么人，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陆总就不要再假惺惺了。” 这一次，陆琛没有再阻拦她。 傅明月走到包厢门外，在那站了一会儿，调整好情绪和表情才推门进去。 包厢里，一帮人早就玩疯了。 正在演唱的人明显没什么唱歌天分，用鬼哭狼嚎来形容绝对不辱没了他的才华，要命的是他还无比沉醉其中，以至于大家怨声载道，好想扑上去把他的嘴巴给封了。 “小月月回来啦。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趁机溜了呢。” 傅明月笑了笑。“怎么可能？只是刚好遇见了一个熟人，跟他聊了一会儿。你们都吃饱喝足了吗？要不我再去给你们拿点吃的？” “不用了。如果你真的想帮忙，拜托你赶紧把麦从那家伙手里抢过去。再这么下去，我们今天就全交代在这了！别人唱歌要钱，他唱歌是真要命啊！” 说完，立马又两个人冲上去，将唱歌的那位仁兄给拽到沙发这边，按住“暴揍”了一顿。 不过，傅明月没接送到面前的话筒，把机会让给别人。 “小月月，不想唱歌的话，跳支舞也行啊？” 傅明月本能地想拒绝，可是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好。那，麻烦给我来一首劲爆一点的音乐吧。” 不是爱现，只是她此刻的心情有点糟糕，来一曲劲舞无疑是很好的发泄方式。 其实，像傅明月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学舞蹈一般都选择芭蕾舞、中国舞这些比较典雅的舞蹈，一方面是塑形，另一方面是陶冶情操。但傅明月更喜欢劲歌热舞，在热情奔放的肢体扭动里，她能寻找到无限的快乐。 张超拍了拍手掌，提高声音叫道：“小月月要跳舞，来个比较劲爆的音乐。” “好嘞！” 傅明月站到小舞台那，双腿分开而立，双手五指打开有力地指向地面，然后闭上眼睛。 负责放音乐的同事喊了一声：e on，music！” 随着第一个劲爆的节奏响起，傅明月静止在那的身体瞬间舞动起来。这一刻，她把所有的东西都抛出脑海，只是本能地跟随音乐舞动着身体。 这一刻，傅明月就像是耀眼的明星，每一次抬手每一次转圈每一回后仰都充满了力量和美感，让所有人情不自禁地跟着她本能地扭动起来。 有几个同事已经忍不住跳到舞台上，在傅明月周围围城一圈，也跟着她一起劲爆起舞。不知情的人，恐怕会以为这是哪个舞蹈组合在表演呢。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 傅明月摆出最后的造型，喘息着望向沙发的方向，但其实她的视线没有焦点。她一身大汗淋漓，每一个细胞都因为这剧烈的运动而张开嘴畅快地呼吸着空气。她的脑子此刻是一片空白，除了运动过后的那种舒畅，别的什么都没有。 “呼——” “小月月，你可真是个宝啊！太惊艳了！” “是啊，太好看了。今年公司年会，咱们部门的表演节目就由你来承包了！” “我举双手双脚同意，而且我觉得，第一名肯定是咱们的！” 傅明月喘着气站起来，后知后觉地感到有点害臊，她是不是表现得太高调了？他们会不会觉得她很爱现啊？应该不会的吧，同事一起出来玩，本来就应该放飞一点才有意思，不是吗？ 很快，傅明月就没空揣摩这些了，因为几个特别放飞的家伙跳上舞台，直接来了一段《小苹果》的广场舞。他们有着奉献自己娱乐大家的精神，一段好好的舞蹈被他们给跳得花样百出，丑态百出，但也让气氛high到了极点。 傅明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觉得这帮人实在是太可爱了。 后来所有人都跟着一起扭起来，包括夏澤。管它对不对像不像，总之跟着扭就对了，怎么开心怎么来。那场面，怎么看都只有“群魔乱舞”四个大字能够形容。 他们一连跳了两次，第二次更是一边跳一边哈哈大笑，个个都乐得不行。 好不容易跳完了，气氛也平静一点了，夏澤来了个总结性的发言：“果然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啊。傅明月来了之后，你们的精力变好了，连舞蹈神经都一下子发达了。” 一帮人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 “所以夏总，下次再招人，咱能直接规定性别必须是女的吗？我觉得，你要是能让咱们部门的男女比例达到一对一，咱们干起活来绝对事半功倍亮瞎你的钛白金眼睛！” “美得你！不知道社会男女比例失衡吗？你以为漂亮又喜欢游戏还能设计游戏的女孩子都跟地理的白菜似的，一拔就是一颗吗？” “夏总，我要求不高的，像小月月这么美艳动人的，我是不敢肖想的。有小月月十分之一这么好就行了，你看这种是不是一拔就一颗？要不你给我拔一颗呗？” “滚犊子！我又不是你老子，干嘛还要管你拔白菜的事情？” “难道不是拔萝卜吗？” “主意素质，小月月听着呢！” “……” 一帮人闹到将近十一点，这才各自散场。 可傅明月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这么糟糕，居然在俱乐部的门口碰上了陆琛和白素心。 原来，陆琛今天是跟白素心一起来的。 如果说陆琛还有那么一点上一代的恩怨不应该祸及下一代的善意的话，那白素心对傅明月就只有赤果果的仇恨了。对于傅家和白素心的恩怨，傅明月也不是很清楚，她知道的那些都是从白素心嘴里说出来的。每次提到这个，白素心整个人都会变得狰狞可怕，恨不得将傅明月扒皮抽筋再挫骨扬灰一样狠。 陆琛一见到傅明月，面色立马就变得复杂起来。 白素心见了，更加恨得咬牙切齿，却偏偏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明月，真巧啊，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你。看来，你在监狱里是真的憋坏了，一出来就迫不及待地想来放松放松呢。也是，听说现在监狱的条件比以前好多了，但娱乐活动肯定是不能跟外面比的，对吧？” 第495章 明月照红尘（14） 傅明月拼命地保持淡定，却依然控制不住脸色发白，其实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白素心看到她的反应，笑得更加灿烂，就跟一朵招摇的花儿似的恨不得把每一瓣花瓣都舒展到最开的状态。 “对了，你现在住哪里啊？你刚从监狱里出来，经济上肯定比较紧张吧，需不需要帮忙啊？如果——” “素心！”陆琛用力地抓住白素心的手臂将她往后拉了一步，压低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不满。 白素心想到他这是在心疼傅明月，心里的恨就更猛烈了。“怎么了？我也是好意关心明月啊。她如今已经一无所有了，我们这些朋友怎么能不多给她一点关心和帮助呢？” 陆琛没有说话，只是捏紧白素心的手臂，直接把她给拖走了。 傅明月有些麻木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再看看眼前同事的脸，喉咙紧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白素心说的话，他们都听到了，她再怎么争辩再怎么解释也改变不了她坐过牢的事实。唯一让她不那么难堪的是，他们没有明显流露出鄙视之类的情绪，这应该算很好了。 “那个，我先回去了，再见。” 不等他们反应，傅明月就直接撒腿跑到马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走了。 从俱乐部到锦绣园有点远，需要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傅明月这个时候压根没心思去想这些，她满脑子都是同事们知道她刚从监狱里出来，明天会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她？冷嘲热讽，还是默默地将她孤立起来？也许，就算高逸尘和夏澤还愿意继续录用她，最后她可能还是会在这里呆不下去的。 傅明月满心苦涩，甚至有点绝望，可没人能够帮她分担，甚至没人能够给她一点安慰，她只能自己默默地扛着。就像白素心说的那样，她如今已经一无所有了，亲人朋友都没了，能靠的只有她自己。如果自己扛不住，那就只能等死了。 低头将脸埋在膝盖和双臂之间，傅明月拼命地做着深呼吸，拼命地调整自己的情绪。不能轻易放弃，更不能绝望，否则一切都完了。 “美女，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吗？”司机大叔好心地问道。 傅明月抹了一把脸才抬起头来。“没有，只是时间晚了，有点犯困而已。” “你们年轻人不都喜欢熬夜吗？像我儿子，十二点睡觉那都叫早睡了，没事儿就喜欢玩手机玩电脑玩到两三点，甚至通宵。你们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司机大叔打开了话匣子，一口气说上好半天都不带歇气的。 傅明月心情很糟糕，实在没兴趣跟他聊这些有的没的，只不咸不淡地应付了两句。虽然觉得抱歉，但是她真的提不起兴致去应付他，只能对不起他了。 司机大叔大概是看出她情绪不高，终于自己闭了嘴巴，安静地开他的车。 时间很晚了，路上交通很顺畅。 在傅明月出神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锦绣园的门口。 “美女，要开进去吗？” “不用了。”傅明月付钱下车，刷卡进闸，低着头失魂落魄地走在深夜的小区道路上。 昏暗的路灯下，树影幢幢，像是各种各样的怪兽在张牙舞爪，要把人撕了吞下去似的。 傅明月突然有种自己正在被这些可怕的怪兽包围起来，它们叫嚣着，嘶鸣着。随时都会扑上来将她吞噬得渣都不剩。当年锒铛入狱，又得知父亲突发脑溢血死亡的时候，亲朋好友无一肯伸出援手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有这种感觉。那段时间，她还总是做梦，梦里那些魑魅魍魉一次次地张着腥臭的血盆大口扑上来，一次次地将她吓得哭着醒来…… 刚刚进门，傅明月的手机就响起来了。 电话是夏澤打来的。 “你安全到达了吗？” 傅明月心里一暖，仿佛看到了一束光芒撕破层层乌云照射下来。“嗯，刚刚进家门。” “那就好。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干呢。” 这是变相地告诉傅明月，他不会因为这件事就解雇她的，让她放心。 傅明月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好，晚安。” 挂了电话之后，傅明月捏着手机在门边站了许久，然后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了浴室。洗完澡她就躺到床上，努力放空大脑，好让自己尽快入眠。 是的，明天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干呢。能在龙腾工作，做的还是自己喜欢的工作，这是她出狱前想都不敢想的，所以一定要好好加油！ 这一夜，傅明月做了好几次噩梦，几次都是大汗淋漓地哭着醒来的。到凌晨四点多，她才终于又再次睡着，只是没睡多久，闹钟就响了。 看着镜子里自己眼下的青黑，傅明月很庆幸自己花钱买了一套便宜的化妆品，否则这样去公司就太难看。 傅明月从小就爱美，化妆这项技能更是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所以她速度飞快地给自己化了个淡妆。虽然这廉价的化妆品比不上她以前用的，但是出来的效果也还差强人意，至少不会看起来像一只熊猫。 因为已经知道从这里到公司的交通线路和所需要的时间，傅明月今天没有早早地出门，而是吃了早餐才出发。她没休息好，心情也忐忑，胃口自然也差，但她还是把一盘饺子全都吃下去了。不吃饱喝足，怎么有力气干活呢？ 虽然一路上给自己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可是走到公司楼下的时候，傅明月还是不可避免地紧张，甚至恐惧。等走到办公室门口，她更是紧张得手脚发冷，呼吸困难。她不知道踏进这道门以后，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正忐忑不安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小月月，怎么不进去啊，在这修炼灵魂出窍呢？” 傅明月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侧头一看，发现是同事易小北。“早、早上好。” “早。”易小北晃了晃手里的袋子。“你吃过早餐了吗？我带了煎饼和豆浆，要不要吃？” 傅明月抿唇一笑，轻轻摇头，跟着他一起走进了办公室的门。 “小月月，早上好。” “小月月，你今天又漂亮了。” “……” 他们看起来跟昨天没什么不同，还是那么热情，也还是那么爱搞怪。 办公室的气氛也一样的轻松愉快加逗比。 不管他们心里是否有什么想法，傅明月都特别感激他们这一如既往的态度。她想，这个世界并没有她像她以为的那样对她充满恶意，还是有人会真诚待她的，向暖就是最好的例子。 策划部的同事从荣城不同的地方过来这里上班，每个人都带了早餐，而且带的不止是一份。于是，休息室的桌子上很快就搁满了各式各样的早餐，大家一起坐下来交换着吃，边吃边聊，就跟一家子似的。 傅明月望着这一幕，眼睛莫名的发热发酸。涉及到薪酬待遇和职位升迁，办公室斗争是不可避免的，但龙腾策划部的人相处得真的很融洽，至少给她的感觉是这样。 “小月月，别忙了，过来一起吃点东西吧。要不喝杯豆浆也行，鲜榨豆浆，绝对原汁原味。” 盛情难却，傅明月笑了笑，就真的走过去找个位置坐下来，抱着一杯豆浆慢慢地喝。她突然意识到，要想别人不在意，那自己就得先做到平常心对待，否则很容易疑神疑鬼，没问题都整出问题来。 眼看上班时间就要到了，大家不敢再悠哉悠哉地边吃边聊，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把剩下的食物扫荡一空，然后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 照例又是忙碌的一天，傅明月感觉有点累，但很充实，甚至可以说是幸福。 晚上下班之后，大家交谈中得知同事易小北跟傅明月同一个方向，易小北刚好又有车，就顺道把她给送回去了。 一路上，两个人聊着跟游戏有关的话题，可谓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就到了锦绣园。 傅明月摆摆手，看着易小北的车子缓缓地汇入车流当中，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她在那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抿着嘴角笑了起来。 隔天晚上，傅明月加班到十点过才从公司离开。从地铁口到锦绣园还有一小段路，就在中间的一个小路的岔口，突然冲出来几个人，一把捂住她的口鼻就将她往里拖。那帮人压根不跟她废话，将她拖到暗处一顿拳打脚踢。打完了撂下一句“有人让我告诉你，不是你的东西就不要肖想，否则下次就没这么便宜了”就走了。 傅明月躺在地上，浑身都疼，好一会儿才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出了那条小巷。 那帮人显然并不想要她的命，只是想教训她一顿，所以下手很有分寸，既让她疼得死去活来，又不至于出人命。 不是你的东西就不要肖想？这个东西是指什么？ 工作了一天，本来就有点头晕脑胀了，又被毒打了一顿，傅明月的脑子这会儿实在不好使，她只得暂时放弃猜测幕后指使者的身份。在犹豫着要不要去医院的时间里，她又往前走了一段路。 伴随着刹车的声音，一辆黑色的车子擦着傅明月的身体停下。 傅明月吓得尖叫出声，怀疑是刚才那帮人去而复返，所以本能地撒腿就跑。但是跑了没两步就被人追上来，一把抓住了手臂。 “啊——”她尖叫出声，惊慌失措地拍打着那只突然冒出来的手。可那只手就跟铁钳似的钳住她的手臂，不管她怎么用力都不曾松开半分。“放开我！来人啊，救命啊！” 因为情绪过于紧张，从喉咙发出的声音细若蚊呐，别人根本听不见。 傅明月感到很绝望。 第496章 明月照红尘（15） “闭嘴！”一声低喝蓦然响起。“是我。” 傅明月心脏一震，倏然抬头望去，随即被眼前这张脸给惊得瞠目结舌，好像突然被人点了穴道似的。与此同时，她的神经倏然放松下来，伴随着身体上的头晕眼花虚弱难受。 高逸尘不得不改用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腰，免得她跟一团软泥似的直接瘫到地面上去。眼看傅明月眼睛微闭眉心紧锁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他只得弯腰将人一把抱起来，快步来到车子旁边。 这附近就是医院，开车不到五分钟就到了。 急诊科的医生给傅明月做了一番比较详细的检查。 “左边肋骨骨折，脾脏有轻微破裂，多处软组织挫伤……你去给她办理住院手续吧。” 医生将单子递给高逸尘。 高逸尘瞥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傅明月，二话不说转身去窗*了费用。 今晚的急诊科没什么病人，所以很快医生护士就给i傅明月处理好了身上的伤，并在高逸尘的要求下将病人安排进了一家单人病房。 躺在病床上，傅明月虽然有些虚弱，但神志是清醒的。“高总，谢谢你。” 高逸尘面无表情地望着她那张肿得有点变了形的脸，冷声道：“怎么回事？” “我走在路上，突然几个人拖进巷子里揍了一顿。他们走后我就出来了，刚走了几步就遇到你，我以为是他们去而复返，所以才会跑。” 高逸尘听了没吱声，接着他直接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傅明月一开始以为他打的是私人电话，直到听到“报警”这样的字眼才意识到，他是在帮她报警。她有点着急地想坐起来，可刚动一下就疼得惨叫一声。 高逸尘跨前一步，单手牢牢按住她的肩头，用眼神警告她不许乱动。 傅明月就是想动也没那个能耐对抗他的力量，哪怕是完好无损时都不能，何况她现在是个伤号。 “怎么，你不想报警？”高逸尘一边将手机揣进兜里，一边冷声问道。“怕惹事，还是你想包庇背后的人？” 他的眼神实在太吓人，傅明月总觉得自己要是回答“是”，他会更加吓人，于是i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摇头。“我没有不想报警，只不过，我觉得警察也查不出什么来。” 警察这个群体中不乏正义之士，但也不缺那些见风使舵、看碟下菜的货色。像她这样落魄的小人物被人打了一顿，警察局大多是不会重视的，随便查两下就不了了之是极有可能的结果。更何况，她还是个坐过牢的人，有黑历史，警察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高逸尘对此没发表任何意见，直接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下来。许是觉得无聊，他又拿了一个苹果在手里削了起来。他的手指很漂亮，削苹果的动作也很流畅，看着像某种表演。 傅明月默默地看着他手上的动作，然后顺着他的手缓缓地将视线移动到他的脸上。他看起来虽然很冷，但怎么看都不像当年传说中的那个狠辣得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是的，一开始她对高逸尘这个名字没怎么多想，毕竟两个人从前没有过任何交集，她听到的关于他的东西都是传闻。那时候，逸飞集团还不是逸飞集团，这也是她没将眼前这人跟传说中的那人联系起来的原因。直到前几天，她才知道逸飞集团的前身，也就知道了高逸尘就是当年那个曾经名噪一时的可怕人物。 即便时过八年，傅明月仍记得那些传言，只差没把他说成是专吃人肉的怪兽。不过，传言这种东西又什么时候可信过？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傅明月了然的同时又忍不住苦笑。就在她走神的时候，一个削得很漂亮的苹果递到了她面前。 “吃。” 本是好意，但这种语气实在让人不高兴。 但傅明月并没有不高兴，比起那些对着你殷勤媚笑却不知道包藏着什么心思的角色，高逸尘这样冷冰冰不讨喜的态度更让人放心。 傅明月一个苹果才啃了几口，两个警察就一前一后走进了病房。 事情的经过再简单不过，傅明月也没啥好隐瞒的，包括对方最后撂下的那句话都如实交代了。 “那你最近是否得罪过什么人？” 傅明月咬着嘴唇，沉默了一小会儿，就把白素心的名字报了上去。她不是没怀疑过莫晴岚，但她直觉这事儿跟白素心有关系的可能性更大。 “事情我们都已经清楚了，如果傅小姐还想起什么有用的信息，随时都可以跟我们联系。我们这边有什么进展，也会联系你。” “好的，谢谢。” 警察在离开之前，还让医生给出了一份伤情鉴定报告。 等病房里恢复安静，傅明月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抬眼望向高逸尘。“高总，我自己一个人呆着就行了，你回去休息吧。还有，今晚真的很谢谢你。” 高逸尘点点头，没说什么就直接走了。 傅明月愣了一下，继而苦笑。这是不是太干脆了点？不过，这才是这人的行事风格，她毕竟只是他子公司里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员工而已，又不是他的亲人朋友。 这个时间点，医院已经过了探视时间，所以走廊上走动的人很少。 傅明月住的是单人病房，左右也没有那些因为疼得厉害而鬼哭狼嚎的病友，尽管如此，她还是有些心里发毛。她倒不是怕什么妖魔鬼怪之类的东西，只是不喜欢医院这种跟死亡息息相关的地方。好在忙了一整天工作，又被人毒打了一顿身体虚弱，她很快就蜷缩成一团睡着了…… 在白素心悄咪咪起床之后，陆琛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房门虚掩着。 陆琛轻手轻脚地起了床，赤着脚踩着地板上，小心翼翼地拉开房门，走出客厅。 白素心站在客厅的阳台上。一只手抬到耳朵的位置，手里拿着银白色的东西，很显然，她在打电话。 陆琛没敢靠得太近，加上白素心的声音很低，所以他压根就听不到她到底说了什么，更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是谁，以至于白素心三更半夜偷偷起来打电话。 看着白素心在暗夜里的背影，陆琛突然想到那天傅明月的那句话。 你以为你很了解白素心吗？ 陆琛不得不承认，傅明月真相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发现白素心有很多的秘密。他很想知道那些秘密，可又不敢去触碰这些秘密，大概是潜意识里害怕真相是自己承受不起的沉重。 “再见。” 陆琛赶紧缩回房间，躺回床上去。 不过白素心并没有很快地进来，而是在外面待了十多分钟才回到床上。 陆琛嗅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心里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翻搅，让他一刻也不得安生。他不知道白素心到底瞒了自己多少东西，他甚至有些害怕了。自己的枕边人藏着太多的秘密，就好比人在睡觉时床边站着一只怪兽，任谁都会觉得害怕。 腰上突然多了一条手臂，白素心吓得差点儿尖叫出声。确定这只是陆琛下意识的动作，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陆琛醒着，自然感觉到了她刹那间的身体僵硬。原本他还想为白素心辩解，但这个反应完全可以证明，她刚刚那通电话是不能让他知道的，她在做贼心虚！ 陆琛的心情无比纠结起来，脑子也突然间变得乱糟糟的。他突然想起八年前，那些轻轻松松就能扳倒傅乘风的证据，傅乘风临死前的那一句“我问心无愧”，还有那个一夜之间从天之骄女沦落到蹲大牢的傅明月…… 陆琛突然也用力地收紧手臂，不敢再往里想。 “嗯……”白素心发出一声疼痛的轻哼，随即装作刚醒来的样子，含糊地问：“怎么了？睡不着吗？” “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白素心抱住，轻轻拍打他的背，温柔似水地问：“梦到什么了？” “梦到傅乘风了。”陆琛感觉到白素心的身体明显一僵。“他浑身是血地站在那，声嘶力竭地叫，说他是冤枉的，还说我一定会后悔的。素心，哪怕是死前一刻，傅乘风都没承认过，你说我会不会真的搞错了？你说我要不要再查一查？也许哪里搞错了……” “怎、怎么可能！”白素心的声音一下子提高起来。“傅乘风死有余辜，你别胡思乱想。可能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你才会做些乱七八糟的梦。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去散散心吧？”…… 傅明月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天大亮。肋骨骨折，如果不养好以后会很麻烦，所以尽管她很想逞强去公司上班，但最后还是只能给夏澤打了个电话请假。至于原因，她也只能如实相告了。 中午的时候，部门几个同事一起过来了，特地给她打包了一份营养餐。 傅明月孤零零地待了一个上午，这会病房一下子热闹起来，热闹得把医院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都给赶跑了。 傅明月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着几个同事各种鬼扯各种耍宝，她想笑又不能笑，怕牵扯到折了的肋骨后果更严重，所以只能拼命地憋着，憋得很是辛苦。 “小月月，那你好好养伤，我们先回公司了，有空再来看你。有什么想吃的，记得给我们打电话。” “好。”傅明月微微一笑。 “拜拜。” “再见。” 病房里安静下来后，傅明月好一会儿都不习惯。她忍不住想，这大概也算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吧？ 不过，傅明月没寂寞多久，病房里又来人了。 “明月。”这次来的是向暖，手里还拎着大大的保温桶。 傅明月惊喜地抬眼望去，看到向暖身后还跟着高逸尘，着实愣了一下。高总日理万机，还特地来探望她这个小员工，着实让她受宠若惊的同时还心生不安。 第497章 明月照红尘（16） 向暖今天有事来找高逸尘，顺道提起傅明月，这才知道她受伤住院了。她就想过来看一眼，路上特地拐到某家有名的餐厅打包了一些饭菜和补汤。 “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疼得厉害？” “没，只是一点皮外伤，不要紧的，过两天就出院了。” 若是八年前，割破手指头这种程度，傅明月恐怕都要娇气地叫起来。八年后，这点疼痛已经不被她放在眼里了，因为她经历过比这可怕千万倍的疼痛。一夜之间家破人亡，那种心痛和绝望才叫蚀骨销hun，让人永生难忘，也让人在尝过它之后觉得别的苦痛都不算什么。 “别骗我了，我听说肋骨都折了。” “没那么严重，只是轻微骨折而已，很快就好了。”傅明月真没把这点伤当回事，只是郁闷于才刚上班几天就不得不因伤休假。这种感觉就好像一只想要展翅高飞的鹰，意气风发地展翅往上冲了没几下就发现自己受伤了，不得不找一根低矮的树枝休养一样，实在郁闷极了。 “总之你好好养着，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对了，警察调查出什么东西来了吗？” 对于警察局那边的调查，傅明月其实不抱多少希望，但她又忍不住心生希望，毕竟打电话报警的人是高逸尘，那两个警察显然也认得他。警局就算是看碟下菜，高逸尘这只碟子也够大了。 “暂时还没有。” 向暖和高逸尘还有事要去办，所以没待多久就一起走了，临走前向暖承诺下次给她带好吃的。 傅明月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许久才慢慢地收回视线。 警察来到cy公司找白素心谈话，陆琛才知道傅明月受伤了。 对于这件事，白素心毫不犹豫地矢口否认，看起来面不红心不跳，坦荡又无辜的样子。 警察也没什么明确的证据，自然不能拿她怎么样，只能请人家配合调查问几句话。 陆琛望着警察的背影，再看看身边的白素心，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天晚上白素心三更半夜摸起来打电话的事情。同一天晚上……那通电话，会不会真的跟傅明月受伤有关系？ 白素心被陆琛看得心里发毛，脸上却露出无比委屈的表情，语气更是委屈。“你干嘛这么看着我？你不会也怀疑这件事是我做的吧？陆琛，你……自从上次见到傅明月之后，你就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你是不是对她旧情未了，如果——” “没有的事。”陆琛矢口否认，然后转身就走。 白素心立马追上去，抓住他的手。“真的没有吗？” “我说没有就没有，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陆琛眉头皱起，语气里带着些不耐。 “我怎么相信？我们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却一直不肯跟我结婚，你要我怎么相信？陆琛，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你是不是已经不爱我了？” 白素心如今已经年过三十了，早该结婚生子了，可陆琛一直不提结婚的事情，她三番四次暗示，他也装作听不明白。 严格来说，自从陆琛去了一次监狱探望傅明月之后，他就开始不对劲了。这么多年，他们两个人在外人看来恩恩爱爱的，夜里也睡在同一张床上，可她总觉得两个人的心越来越远了。 白素心突然想起前天夜里陆琛说做噩梦梦到傅乘风的事情，难道他不是做噩梦，而是起了疑心吗？可怎么可能呢？八年来他都没有过怀疑，怎么会突然就怀疑了？难道是傅明月跟他说了什么？可傅明月能知道什么？如果她知道什么，当初就做点什么或者早什么都告诉陆琛了。这八年来，陆琛虽然有点变了，但从来没有真的去做过什么调查，不像是有所怀疑的样子…… 陆琛望着白素心精致漂亮的脸，哪怕委屈地皱着五官都是漂亮的，掉眼泪的时候真的就像传说中那样梨花带雨叫人心疼也叫人心动。可此时此刻，他心里却生出莫名的烦躁，怎么安抚都下不去。 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真的被我猜中了，你真的不爱我了？”白素心眼里渐渐地冒出水汽，一副泫然欲泣的动人模样。“你是不是喜欢上傅明月了？” 陆琛抬手揉了揉眉心，心里那股烦躁更甚了。“你胡思乱想什么？我要是喜欢傅明月，当年就不会跟你在一起！” “那你为什么最近对我这么冷淡？”白素心缓缓地抬起手，擦眼泪都擦得风情万种无比迷人。“陆琛，我承认我很爱你，但我也不是那么不要脸的人。如果你真的不爱我了，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我不会死缠烂打的……” 说着，她的眼泪越擦越多，就跟下雨似的，衬着她白嫩精致的脸让人一下子心就软了。 陆琛终于还是伸出手，将她捞到怀里抱着。“没有的事，你别胡思乱想。只是最近工作压力可能真的太大了，我情绪有点不好，对不起。” 白素心扑在他胸口，呜呜地哭了起来，边哭还边说些让人心疼的话。“我真的好害怕。如果不是你跟傅家有仇，当年你肯定就跟傅明月在一起了。我只要一想到这个，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对不起，我不是存心想惹你心烦的。” 陆琛跟她在一起这么多年，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如今心爱的女人在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他就是有什么想法也都歇菜了。 “好了，别哭了，一会儿眼睛该肿了。我会心疼的。” 白素心抬起脸来，轻轻吸着鼻子，将“楚楚可怜”四个字实打实地演绎了出来。 陆琛捧住她的脸，大拇指从她眼底眼角划过，拭去那一颗颗惹人怜爱的泪珠子。“等忙完这一阵，咱们就出去好好地度个假。就咱们两个。” “不是咱们两个，难不成你还想带谁啊？”白素心立马破涕为笑，她向来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哭哭啼啼这种武器，一定要用得恰到好处，不能过了，否则会适得其反。 陆琛亲了她一口。“谁都不想带，就带着你这个娇滴滴的大美人，见着人我就狠狠地炫耀一把，让他们羡慕去。” 白素心顿时露出如花笑靥，似夏日池中在微风轻拂里娇羞摇曳的莲花，无比惹眼。 陆琛看着眼前人如此温柔美丽的样子，脑子里却突然跳出另一个性格张扬、热情如阳光的人来，她总是高调地缠在他身边，恨不能让全世界都知道她喜欢他，她总是欢快地喊他的名字：陆琛，陆琛…… “陆琛，你怎么了？想什么呢？”白素心偷偷地握了一下拳头，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最近陆琛总是很容易走神，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样子。 陆琛一个激灵缓过神来，微微掀动嘴角。“没、没什么。” 白素心没再追问，重新将脸贴在他胸膛上，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缓缓地眯起眼睛，遮住眼里藏不住的恨意和戾气。她狠狠地磨牙，在心底咬牙切齿地喊着那个名字。 傅明月！ 傅明月在医院的日子不那么舒服，但也不至于太难过，因为向暖好心给她送来一台笔记本电脑，她就在网上看些自己想看的东西，时间也就过得很快了。 一般女生都喜欢看电视剧或者综艺节目，傅明月对这些不感兴趣，一天到晚就看各种跟游戏有关的东西，看到精彩的地方就两眼发光甚至忍不住喝彩。 陆琛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时候，傅明月正全神贯注地在看一个关于游戏解说的视频，完全没注意到有人出现。 其实，陆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双腿，几经犹豫还是出现在这里，自己都觉得这简直就是鬼迷了心窍。 傅明月的一张脸被人打成猪头，现在都还没完全消肿消淤，但她对着电脑屏幕两眼发光的样子为她平添了几分可爱。 陆琛记得八年前也是这样，只要是提到游戏相关的东西，她就会无比激动甚至是疯狂，一点都不像一个千金小姐，反倒像一个沉迷游戏的毛头小子。那样的傅明月没有一点女儿家的娴静优雅，但又有着一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光芒，工作室里好几个人都喜欢她，众星捧月一般围着她转。可她谁都不喜欢，偏偏喜欢对她一向冷淡的自己，没事儿就“陆琛陆琛”地喊，跟只聒噪的麻雀似的。他经常会觉得很烦，对着她越发没有好脸色，可她从不介意，有什么好事第一个想到他。 陆琛还记得，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但是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而且，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喜欢我的。 直到她锒铛入狱，他去见她，她隔着玻璃窗大吼大叫，最后声嘶力竭地喊道：陆琛，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我待你如珠如宝，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你，你却喜欢一个白莲花，你一定会后悔的！ 后来，他无数次想那句“我待你如珠如宝”的时候，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他从小父母双亡，看尽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么多年来待他如珠如宝的也就这么一个人了，结果……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翻出自己跟傅家之间的血海深仇，告诉自己没有做错，这是他们应得的下场。可是每当想起傅明月，他的心情还是会变得无比纠结，剪不断理还乱。 “咦？”傅明月终于意识到病房门口多了个人影，疑惑地抬头望去，看清对方是谁后，一张脸立马沉了下来。“你来干什么？” 第498章 明月照红尘（17） 陆琛回过神来，望着她冷口冷面的样子，心情又开始变得复杂。“我听说你受伤了，刚好从这里经过，就上来看看。” “那你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傅明月赶苍蝇一般挥了挥手，低头继续看她的视频。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视线压根就没有焦点，眼前的游戏画面根本没真正进入她的眼睛。 陆琛面色晦暗不明地站在那，再不走，连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了，可他就是没有动。 傅明月不得不又一次抬起头来，秀气的眉头往上挑高。“怎么还不走？还是说，你是来替白素心兴师问罪的？” 想到这种可能，傅明月的眼神立马锋利起来，恨不能变成刀片在他身上割出几道口子来。但很快，她又泄气了。谁让白素心是他的心尖肉呢？人家为她来兴师问罪也是合情合理！ 陆琛明显一愣，过了一会儿才顺着她的话往下问：“你为什么要说是素心找人打的你？” “陆总，请注意你的说辞，我没有说她就是幕后指使者。警察问我最近得罪过什么人，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那天在俱乐部门口我跟她发生了冲突，你也亲眼看到了。不对，我应该把陆总你的大名也告诉警察的，我们之间也是有深仇大恨的呢。要不，我现在就给警察叔叔打个电话？刚好陆总你在这里，现场问个话什么的也方便，陆总这样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想必不介意配合一下吧？” 陆琛不吭声，只是静静地望着她。这一口一个“陆总”，着实让人吃不消。以前，傅明月在他面前从来不这样伶牙俐齿，明明是骄奢的大小姐，可在他面前总是做小伏低生怕惹他不高兴，仿佛在用行动诠释那句话——爱会让一个人在对方面前变得卑微。 “你……”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算了，我先走了。” 傅明月立马低头看回面前的电脑屏幕，余光瞥到他的身影不见了，她才重新抬起头，怔怔地望着门口。直到眼泪突然滑下来，她才回过神来，赶忙抬手擦去。 在医院躺了几天，傅明月就出院了，身体好了，却欠了一屁股的债，她想想就觉得肉疼。 警察那边倒是查出来动手那帮人的身份了，是那个片区的地痞流氓，没事儿干点偷鸡摸狗打家劫舍的事儿。一个都是惯犯，抓进去蹲一段日子，出来还不学好，于是一直就过着在监狱里进进出出的生活，警察见了他们都头疼。 至于幕后指使者，推出来的是一个跟傅明月八辈子打不着一竿子的女人。不过这个女人的目标并不是傅明月，而是她老公的暧昧对象。只是傅明月运气不好，被错认了，以至于飞来横祸。 按照这个调查结果，傅明月能得到一笔赔偿款，什么医药费、误工费零零总总，够她把欠的那一屁股债给还清了。但傅明月半点高兴不起来，不是因为受伤吃了苦头，而是她知道这个所谓的真相根本就不是真相！那帮人，甚至那些警察，都在拿她当傻子来糊弄呢！ 傅明月曾经是千金大小姐，太了解这种小伎俩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利益的驱动下，多么荒唐的故事都能给他们编得合情合理，让人知道有问题却挑不出问题。 只不过，傅明月没有想到，有高逸尘的面子在，那些人居然还敢这么糊弄。也就是说，幕后指使者的来头更大。也对，白素心和陆琛那么容易就将爸爸给整垮了，背后绝对是有靠山的。至于对方的身份，其实也不难猜测，爸爸倒台了谁得到好处，那个人就是谁。 可知道了又能怎样？以她现在的身份，连接触到那些人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查到什么有用的证据了。报仇雪恨这件事，对她来说真的太难了。 傅明月再一次感觉到喘不过气来的压抑，还有绝望。在监狱里那几千个日夜，她每个日夜都在想怎么样报仇雪恨，但从来没想到过自己觉得可行的办法。这个世界很残酷，弱肉强食是无法改变的生存规则。这种残酷，只有处在食物链底层的人才会有所体会。 而她傅明月，现在就在食物链的底层。 傅明月将被子枕头从脑袋后面抽出来，用力捂在自己的脸上。 就赔偿的问题，警方组织双方进行了调解。 傅明月望着对面的警察，还有刚冒出来的债主，心口一阵一阵的发酸，这种明知道真相不是这样却只能接受的感觉实在糟糕透了。她拼命地睁大眼睛，免得自己一不小心哭出来。 这样的黑暗，傅明月不是不知道，甚至以前的她是可以接受的，因为那时候基本没有人敢将这样的黑暗手段用到她的头上。她看在眼里也就像是隔岸观火，不痛不痒。直到现在她成了可以任人欺辱的孤女，她才发现，这样的黑暗有多可怕，又有多让人绝望。 最终，傅明月还是接受了那笔赔偿款，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就算僵持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对方既然敢编这么一个故事，就已经把方方面面的东西都布置好了。 那些人说了什么，傅明月一个字也没停进去，她像游魂一样走出了警察局。 时间是午后，阳光特别猛烈，无比刺眼。 傅明月被它照得眼前一阵一阵发黑，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梗在她胸口那，让她喘不过气，还让她身体发软。但她没有停留，在警局门口随意选了一个方向，迈着虚浮的步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突然，她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恶心，接着一股液体猛地冲向喉咙。她一把扶住身边的树干，匆忙弯下腰。 “呕——” 看到树根处被染了红色，傅明月眨了眨眼睛，缓慢地意识到自己刚刚吐血了。她怔怔地望着那一小滩红色，许久才回过神来，继续往前走。 至于这点血，傅明月没有放在心上。当初在监狱里，白素心居心叵测地跑来告诉她，爸爸死了。她当场一口血喷出来，喷得玻璃上全是，还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来。从那之后她就得出一个结论，吐点血而已，死不了人的。 直到手臂被人抓住，傅明月才从游魂的状态惊醒过来，侧头抬眼，愕然发现眼前的人居然又是高逸尘。“高总，你有事吗？” “这话应该我问你。”高逸尘在车里看到她跟没了魂似的往前走，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但她这种状态，搞不好就要出人命的。何况，向暖还挺喜欢这个女人的。她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以向暖那博爱的性子，估计又要难过上了。不得已，他只好耐下心来又来一回多管闲事。 “我？我没事啊。” 高逸尘皱着眉头，锐利的目光锁定她嘴角的血迹。“上车再说。” 傅明月摇摇头，往后退了一步。“不了。你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办，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她现在的心情很糟糕，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着。她没办法扭转局面，能做的只是调整心态改变自己，因为生活还在继续。 高逸尘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将她拎起来，往车子里塞去。 傅明月略微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一个壮年男人的力量，而且还是一个一看就知道从不缺乏锻炼的男人，她那点力量就跟以卵击石差不多，还不如省点力气。 高逸尘上了车之后，将储物格里的抽式湿巾拿出来丢到傅明月怀里。 傅明月一愣。 “把你嘴角的血擦一擦。” “谢谢。”傅明月朝后视镜那瞅了一眼，发现自己嘴角确实有点血迹，于是抽了一张纸巾把它擦干净，然后在心里想：要是那些糟心的事情也能用一张湿巾擦干净，那该多好？ 可惜，这只能是做梦。 高逸尘本来就寡言少语，对着傅明月也没什么想说的。 傅明月这会儿心情不好，也不想多说什么，于是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气氛安静得让人尴尬。当然，尴尬的也许只有她而已，高总一看就是个淡定帝。 车子一路开到锦绣园的门口。 下车前，傅明月突然想起的医药费是高逸尘帮忙垫付的，还没还给他呢，于是从包里拿出本子和笔。“高总，你给我一个账号吧，我把医药费打你账上。” 高逸尘看着她，没接。 傅明月尴尬得不行，最后只好把手缩回来。“那，我到时候给你现金吧。谢谢你，再见。” 关上车门，傅明月又摆了摆手，然后才转身往小区走。 高逸尘没有马上发动车子，而是静静地望着傅明月的背影。她低着头慢吞吞地走路，给人一种被什么东西压得直不起腰的感觉，让人觉得她很可怜。可刚才在车子里，她一直表现得跟个没事儿的人似的，甚至他让她擦嘴角的血迹，她也一个字都没提到底怎么回事。 “咔哒——” 高逸尘打着打火机，点了一根烟，眯着眼睛吸了一口，再缓缓地吐出去。 第499章 明月照红尘（18） 第二天，傅明月就恢复了正常上班。对现在的她来说，工作的时候是最幸福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什么都不去想。 那笔赔偿款打进来那天夜里，傅明月躺在床上几乎一整夜都没睡，就那么睁着眼睛看着窗外婆娑的树影，直到天亮。光明撕破黑暗的那一刻，她没有感觉到什么喜悦，反而有种自己重要的东西被摔在地上让人狠狠地踩的疼痛和压抑。 早上起来，傅明月就去银行取了钱，把医药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装在信封里，打算找个时间还给高逸尘。结果也巧得很，她中午吃饭的时候在食堂碰上了高逸尘，就直接把钱给他了。 高逸尘什么都没说，直接将信封给接了，然后走人。 这件事，他们两个当事人都没放在心上，毕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当天下午，傅明月就上了公司内部论坛的头条。 在逸飞集团，高逸尘的吸引力可比眼下当红的天王巨星还要可怕得多，毕竟天王巨星太遥远了，高总可是近距离可见的，而且还跟他们事业前途息息相关。 在公司的内部论坛里，任何新闻只要跟“高总”两个字沾上一点关系，那就一定会荣登头版头条，从来没有例外过。偶尔有人将高逸尘的照片贴上来，一帮人就要趴在电脑屏幕前各种跪舔。当然，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将摄像头对准高逸尘，所以拍出来的照片都有一定距离，而且角度不太好，但这也不妨碍他们跪舔就是了。 不都说逸飞集团的人才选拔很严格吗？是的，没错。 那怎么还有这么多花痴女呢？这并不冲突。再怎么有学识有文化，也不能不让人家有一颗追求爱情渴望荣华富贵的心不是？追求爱情，渴望荣华富贵，这两样东西可是趋于人性本能的呢，所以她们为此做什么都是很正常的。 “爆炸性新闻：勇气可嘉！有人竟敢在食堂当众给高总递情书！” 附在这个极度吸引眼球的标题下面的，是一张大大的照片，照片的内容正是傅明月将信封递给高逸尘的画面。拍照的人很“有心”，高逸尘只路了个侧身，傅明月的脸却是清清楚楚的。 原来，傅明月把钱装在信封里，人家根本不知道，只当那是一封情书。 公司里想要攀上高逸尘的单身女人不计其数，也曾经有人用过各种手段想要引起高逸尘的注意，但从来没人成功过就对了。 消息的发布者显然把傅明月当成了这帮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女人之一，她发这条消息本来就是有点唯恐天下不乱的意思，最好能把一池清水搅和得浑浊一片就更好了。 这下，傅明月算是在女人堆里犯了众怒了。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许多人都这样，这帮女人也不例外。她们自己怎么肖想高逸尘甚至为此做些什么都是可以的，但别人不行！于是她们就在论坛上毫不留情张牙舞爪地对着傅明月各种的冷嘲热讽，把话说得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反正用的都不是自己的真名，谁也不认识谁，没啥好怕的！ “确实勇气可嘉。是新人吧？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肯定是新人啦，老员工哪里敢这样飞蛾扑火？要知道，高总可是千年寒冰，冻死人不偿命的，对女生也从不例外！” “我又想起当年那位装晕倒扑向高总怀里，结果摔了个骨折的姐妹。事隔这么久，我一想起来就觉得浑身都疼！” “还有无数给高总送花送情书结果高总瞅都不瞅一眼的姐妹们！” “跑题了！我比较想知道的是，照片里这位姐妹到底是个什么下场？高总是不是当众将她的情书丢进了垃圾桶？” “我赌一块钱，高总肯定是连碰都没碰那封情书，直接无视！” “楼上+1” “楼上+10086” “弱弱地说一句：高总接了，接得特别干脆利落，我亲眼看到的。” “楼上确定不是那位姐妹的马甲？高总接了？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这不科学啊！” “+1” “+10086” “难道就没有人想知道，这位姐妹姓甚名谁，是哪个部门的吗？难道，真的只有我一个人想知道吗？” “楼上的，你不是一个人。” “楼上的，你不是两个人。” “……” 在砌了无数层高楼之后，终于有人跳出来给出正确答案了。于是，傅明月的大名就这么明晃晃地挂在了论坛上，被无数人瞻仰。 至于当事人傅明月，她根本就没进过公司的论坛，不感兴趣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她没有那个时间。她虽然很喜欢游戏，但她毕竟有八年的空档期，很多东西她都需要学，有时间去看八卦，她还不如多看两个游戏视频呢。再不济，她玩一会儿游戏没准还能有所感悟呢。总而言之，她压根不知道公司还有内部论坛这么个东西，就算知道，她也不会浪费时间去遛弯。 龙腾策划部的人除了傅明月，其他的都是男人，对这种八卦新闻也没什么兴致，所以傅明月没能第一时间获取重要信息，直到她忙碌中抽空去了一趟洗手间。 一进女洗手间的门口，傅明月就发现里面的每一个人在看到她之后都忍不住多瞅两眼，若是有同伴，彼此还要交换一个眼神甚至咬起耳朵来，无限意思都包含在这个眼神里面。 傅明月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肯定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她第一反应是，难道是自己曾经是傅家大小姐而且还坐过牢的历史被翻出来了吗？这个想法让她一阵心慌意乱，好在面上表现得还算冷静，目不斜视地进了隔间。 门一关上，傅明月就有些虚软地靠在墙壁上。她不是没想过终究会有这一天，可来得这么快，她还真没有准备好。也许，她永远也无法完全准备好。 连着做了几个吐纳，傅明月才解决了生理需要，打开隔间的门。 外面有几个人原本正交头接耳低声谈论着什么，她一出现，她们立马不说了，只笑着交换了一个彼此理解的眼神。 傅明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洗了手就离开了卫生间。回到工作岗位上，她有点心神不宁，花了一些时间才总算调整好情绪，重新投入工作当中。 没关系的，只要高逸尘还肯让她在这里工作就好，别人怎么看有什么关系呢？从天之骄女走到这一步，还有什么看不透的？ “窝靠！小月月，你成名人了！” 快要下班的时候，同事小曾第一个知道了论坛上的事情。他不是自己去论坛遛弯发现的，而是他同在这个公司的朋友在微信上敲他，确认他们部门是不是有这么一个人。 这话一出，其他人全都齐刷刷地转过头来。“什么意思？小月月怎么就成名人了？” 傅明月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敲了一记，心脏整个沉了下去。他们部门都是男的，而且人品都比较好，所以知道了她的事情也没将她区别对待。可是逸飞集团这么多员工，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其他人未必也能平常心对待她。以后的日子，只怕免不了每天都要被人指指点点，甚至当面说些伤人的话。 “你们去看内部论坛就知道了。有新闻说，小月月今天中午在食堂当众给高总递情书，还有照片为证呢。” 傅明月一听，倏然瞪大了眼睛。原来她们对着她指指点点，竟然是因为这个吗？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什么的，她一点都不介意！ “不是吧？小月月，你不会真的给高总写情书了吧？小月月，你不能这么对我啊！”张超哀嚎，一副被人挖了墙角的痛苦样子。 傅明月赶紧摇头。“没有的事。我受伤住院，医药费是高总给我垫付的，我只是还他钱而已。今天中午刚好在食堂碰到他，我就直接给他了，没想到被人误会了。” “原来是这样。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别跟这些人一般见识，她们就是吃饱了没事干，所以才一天到晚瞎琢磨这种无聊的八卦。” 傅明月感激地笑了笑，真诚道：“没事，我不在意的。只要不影响我的工作，随便她们怎么想怎么说好了。” 当然，要是这股风波能快点过去就更好了。虽然是内部论坛，可是闹大了，也很可能有人会挖她的老底，到时候事情还是会朝着她最担心的方向去发展。 “就是，她们喜欢嚼舌根就让她们嚼好了，小心把舌头给嚼断了。” “嗯。不过，这个内部论坛上的东西可以删除吗？我可不想做什么名人，更怕最后会影响工作。”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一会儿就给你解决了。”说话的是易小北。 傅明月眼睛一亮，灿烂地笑了起来。“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 过了没多久，易小北突然发出“咦”的一声。 其他人都不解地问。“怎么了？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帖子已经删了。可是，我还没出手呢。” 张超摸了摸下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圈。“估计是高总让人删的吧，虽然说这事儿怎么也影响不到高总，但他向来低调，肯定不喜欢自己的照片被人贴到论坛上，还要被一帮花痴女人跪舔。” “问题是，这样会不会让人觉得欲盖弥彰呢？” “管那么多干什么？小月月不在意，高总也不在意，咱们有什么好在意的？干活干活，还想不想早点下班了？” 傅明月笑了笑，低头继续投入到工作当中。至于那些人会把她说得多么不要脸，她是真的不在乎。从天堂坠到地狱的痛苦她都熬过来了，这点流言蜚语还真伤不到她，但求别横生枝节就好。 只不过，生活中很多时候都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的。 第500章 明月照红尘（19） 晚上，傅明月没什么意外又加班了。不过她不是一个人，办公室里的人几乎都在埋头苦干，并肩而战。 傅明月忙里偷闲伸了个懒腰，视线扫过办公室里全都在埋头苦干的同事们，不由得笑了起来。她喜欢这种感觉，大家一起努力，再忙再累都让人觉得开心。 张超刚好在她对面，见她笑成这样，就问：“小月月，你干嘛一个人偷偷地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说来听听。” 傅明月又是一笑，摇摇头。“没有啊，只是觉得这样大家一起加油也挺好的。我喜欢我们部门的工作气氛。” 张超立马给她竖起一根大拇指。“小月月，你果然就是为我们部门准备的，真识货！” “我看你想说的是，小月月，你果然就是为我而存在的吧？” “你知道就行了，戳破干什么？你这样子，以后我还怎么有脸在小月月面前露脸？” 大家齐齐嗤之以鼻，半点不给张超面子。 “得了吧？就你那厚脸皮，比城墙都可怕，你还有没脸的时候？” “谁说的？我脸皮薄着呢。小月月，要不你亲自量一量？真的很薄。” 傅明月但笑不语，就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耍宝，一个比一个逗比。 有人直接拿了个本子就朝着张超砸过来，骂道：“张超，你这个不要脸的流-氓。” “好啊，你说我是流-氓，那老子就流-氓给你看！” “窝靠——张超，你给我住手！来人啊，强jian良家家夫男啊！” “噗——” “噗——” 傅明月好笑地摇摇头，转回去，继续对着自己的电脑屏幕，由着他们自己闹去。 晚上九点多，一帮人才相继离开公司。 易小北跟傅明月是同一个方向，他也有车，就顺道载了傅明月一程。路上两个人聊一聊游戏，时间不知不觉就过了。不过傅明月因为要去超市买点东西，所以在离锦绣园不远的商场那就下了车。 “要不我在这等你一下吧？” “不用了，我就住附近，走路也是几分钟的事情。时间不早了，你快点回去休息吧。” 易小北见她这么坚持，加上他知道这地方离锦绣园确实不远，就开车走了。 傅明月看着他的车子不见了，这才转身进了商场，去了三楼的大润发超市。 超市十一点才关门，这会儿还没完全到十点，所以超市里人还不少，估计不少人都跟傅明月一样是下了班才赶过来采购的。 傅明月的目标很明确，要买的东西也不多，所以很快就拿齐东西去收银台买单。 拎着袋子进入电梯之后，傅明月才愕然发现，白素心居然也在电梯里。 白素心是跟一个中年女人一起的，两个人有说有笑，关系很好的样子。她看到傅明月的时候，眼神立马变成了两把刀子，但是很快她又收回去，若无其事地对着一起的中年女人笑。 傅明月在心里冷笑一声，早知道会在这里碰见白素心，她就直接走楼梯了。不过既然都已经站在这里了，她也不会落荒而逃。进了电梯，她直接转过身看着电梯上方显示的数字。等电梯到达一楼，她直接头也不回地走了。 出了商场的门，傅明月就直接往右拐，只要穿过那条绿树成荫的单行道，再左拐就能到达锦绣园的门口了。 单行道两旁的数很茂盛，繁茂的枝叶遮掩下，路灯显得有些昏暗。 傅明月看着自己的影子在灯光下拉得长长的，突然有点心里发毛，于是拿出手机，打算打开手电筒。 “傅明月！”身后传来白素心带着怒气的声音。 傅明月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当作没听见，低头一边走自己的，一边操作手机。 “傅明月，你给我站住！” 在心里翻了个不耐烦的白眼，傅明月在手机上快速操作了两下，然后将手机揣进兜里，转身面对敌人。不，是面对仇人。 傅明月也不开口，就那么看着白素心。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看不出白天的漂亮，反而因为阴影和婆娑的树影影响，使得她看起来阴森可怕。事实上，白素心也确实是个阴森可怕的人。 白素心在距离傅明月一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嘴角勾着冷笑，眼神也很不客气。“听说你前不久被人打了一顿？怎么样，伤都好利索了吗？” 傅明月狠狠地磨牙，恨不能立马化身为野兽，直接扑上去咬断她的喉管。可她不能那么做，也没那个能耐，唯一能走的就是拼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是啊，都好利索了。他们没把我打死，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白素心嫣然一笑，笑得特别招人恨那种。“你还别说，我还真挺失望的。你说，你从一个千金大小姐沦落到这个地步，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还不如早早地死了，还能在地府下面跟你的父母亲人团聚呢。” “你——”傅明月紧紧地握着拳头，气得浑身颤抖，气得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 “呵呵，生气啦？我还以为，你这些年在监狱里锻炼得已经心如止水，不会再动怒了呢。看来，监狱也没有传说中那么能锻炼人嘛。” 白素心又是盈盈一笑，风情万种地拨弄了一下自己的长发。 傅明月的拳头越握越紧，眼睛瞪得发热发红，情绪已经临近爆发的边沿了，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着扑上去，杀了她。 “白素心，你别太过分。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人就是你指使的。” 杀了她！扑上去，杀了她！ 那个有着黑色翅膀的小人在傅明月心里叫嚣得越发起劲，仿佛恨不得伸出手来一把将她推上去一样。 傅明月知道自己的情绪快要失控了，她快管不住心里的那个魔了。当初在监狱里，她有好一段时间都是这样，后来不得不接受了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 白素心冷笑一声。“那又怎么样？你有证据吗？不好意思，你没有证据。而且，你不是已经接受了那笔赔偿款了吗？哎呀，堂堂的千金大小姐，本该一辈子荣华富贵的，如今却落得贪图一笔小小的赔偿款，也真是够可怜的。我要是你，我大概会直接抹脖子死了算了。对了，我是不是从来没告诉过你，傅乘风临死前，我去见过他。他也是像你现在这样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喘着气，那声音就跟拉风箱似，感觉随时都会一口气上不来然后就死掉了。我告诉他，你在监狱里过得有多惨，他着急，就真的一口气上不来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 “白素心，我要杀了你！” 傅明月心里的那头魔终于关不住，冲破闸门杀了出来，一声不吭地直接扑向白素心。 杀了她！ “啊——”白素心是有意激怒傅明月的，所以她早料到傅明月会扑上来，只不过她高估了自己的反应力。 傅明月将她扑倒之后，自己直接跨坐在她的腰上，大概是还剩了一点理智，所以她也不打别的地方，就是直接撕白素心的脸。 白素心被她折磨得杀猪一般吼叫起来，她拼了命地反抗，却完全不是傅明月的对手，只有挨打的份。“来人啊，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 路过的人好心上来劝架，这才将疯了似的傅明月给拉开了。傅明月还想扑上去，结果劝架的男人死死地拽着她将她牢牢地固定在自己身边。 那边，白素心也被好心人给拉起来。那是个女人，一边扶着她，一边嘘寒问暖。 白素心一张脸被抓得跟火烧刀刮一样疼，爱美的她只好拼命地用双手捂着脸，怕被人看到自己此刻丑陋的样子。她从指缝里漏出点气来，带着哭腔说：“麻烦你们帮我报警。” “好，我帮你报警。把人打成这样，实在太过分了。” 傅明月重重地喘息着，眼睛瞪得很大，却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神志明显还没有从自己的心魔里摆脱出来。一直到呼吸平复了，她的眼前才逐渐清晰起来，耳朵听到那个不认识的自以为热心的女人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抱打不平的话，她压根不在意，视线盯着白素心。 白素心蹲在地上，捂着脸在打电话。 傅明月虽然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但是听她那种语气就知道，电话那端的人肯定是陆琛。白素心对着别人也很白莲花，但在陆琛面前会更加楚楚可怜，让人恨不能把她捧在心尖上的那种。 傅明月突然心里酸楚得厉害，觉得自己很悲哀。白素心受了委屈，可以给陆琛打电话，陆琛会安慰她为她讨公道。可自己呢？什么都没有！一会儿警察来了，她又一次被请进警察局，弄不好可能又要坐牢的…… 高墙铁窗电网，那样的生活，没有人想要。 傅明月有点后悔了，她不该这么冲动的。打了白素心一顿结果把自己送进监狱里，不值得。可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就算再来一次，她也许还是会控制不住的。 爸爸…… 想到爸爸躺在病床上被白素心生生气死，想到那个揪心的画面，她就没办法控制住自己心里的那头魔兽！ 傅明月突然蹲了下去，将脸埋在自己的膝盖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爸爸，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第501章 明月照红尘（20） 警车飞驰而至，在路边停下。 然后，傅明月、白素心和那几个热情观众一起被请回了警察局。 坐在警车上，傅明月已经冷静下来了，她捏着自己的手机，本能地想要向谁求救。可是翻开通讯录，却发现根本找不到那样一个人。 最可能帮她的，就是向暖。 可是找向暖合适吗？她们非亲非故，向暖已经帮了她很多，她怎能还把人家牵扯到麻烦当中来？ 如果找不到能帮忙的人，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再进一次监狱？也许时间不会很长，可她现在得到的这份工作恐怕就要失去了，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而且，白素心没准会让她背后的人动手脚，在监狱里将她弄个半死绝对不是难事…… 不，她不要那样！ 傅明月咬咬牙，终于还是拨了向暖的号码，得到的却是：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已经关机。”好听但没有温度的声音连着重复了好几遍。 傅明月不由得苦笑起来。她记起八年前，好像也是这样，从希望到失望，最后绝望。高墙铁窗电网，关了她整整八年。 也许，这就是命。也许，这就是年少不懂事的代价。 警局离得不远，警车很快就停在了门外。 傅明月是最后一个下来的。几乎是在她双脚落地的那一刻，她一直捏在手里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清楚地写着向暖的名字。 那一刻，傅明月有种想要喜极而泣的冲动。不管向暖是否能帮上忙，但在此时此刻接到这么一个电话，对她来说有着重大的意义，起码可以让她不那么恐惧和绝望。 “明月，对不起，先前孩子玩手机把它给关了，我刚刚才发现。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向暖的声音似乎透着疲惫。 “我……”傅明月突然说不出口，她怕那种从希望的高空摔落下来的疼痛和绝望。如果是那样，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曾得到。刚才那个电话还是冲动了，事情未必就到那一步的，她应该表现得再淡定一点。 “明月，怎么了？你说话呀。发生什么事了，你跟我说。别害怕，有事就说出来，我们是朋友。” 我们是朋友。 这一刻，傅明月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句话。 “我跟人打架，现在在警察局。” “什么？哪个警察局？” 傅明月抬头望着警局门口的牌子，照着上面念，一字一字，像小孩子跟着老师学认字那样。稍稍仔细点听就会发现，她的声音有轻微颤抖的痕迹。 面对录口供的警察，傅明月一言不发，而是一直看着门口。 她在等向暖。 一开始，警察还比较客气，后来发现好说歹说她都不出声，他们就有些来气了。毕竟这是睡眠时间，这个时候谁都不想熬夜在这里跟人大眼瞪小眼，浪费宝贵时间。 “等我朋友到了，我就说。” “你以为警局是你家开的吗？录口供还要有人陪着，你是三岁小孩子吗？” “对不起，但是我坚持。” 其中一个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气得起身出去找水喝了。 剩下的那个继续对着傅明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着说着，也动气了。 傅明月没想到的是，来警局的人不是向暖，而是高逸尘。 “向暖要照顾孩子，脱不开身。” 虽然高逸尘一张脸冷得跟千年寒冰似的，但他来了，傅明月就很放心了。如果他不想管这件事，以他的性格根本不会出现。既然他来了，那应该不会不管她的。 有高逸尘在，傅明月就老老实实地将事情的起因经过都给交代了，并着重强调是白素心追上来找茬，而且用恶毒的语言刺激她令她失控。 这件事也就是两个女人之间的一场泼妇打架，搁一般情况下，警局都是支持双方私下和解的，这次也不例外。 警察将当事人双方带到同一个房间，准备给她们进行调解。 傅明月看到陆琛搂着白素心，一副心疼得不行的样子，见到她出现，脸色就沉了下来。 陆琛厉声道：“傅明月，你太过分了！” 白素心的一张脸都让傅明月给抓挠成丝瓜了，看着是挺凄惨的，就算最后不会毁容，恐怕也要养好一段日次才能出来见人。 傅明月望着这张精彩的脸，心里那股怨气总算是发泄出去一些。她不是个恶毒的人，但对于白素心，扒皮抽骨再鞭尸她都不会手软！ “如果你知道她当时说了什么，你就不会觉得我过分了。不过也说不定，像你这种智商堪忧的人，又怎么分得清是非黑白？你眼里除了白素心这朵白莲花，还能看得到什么？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但是等哪天你发现自己头顶上绿云罩顶的时候，你就知道自己是多么可笑。当然，我比你更可笑，我以前竟然将这种丧心病狂无耻之极的人当成闺蜜，简直就是瞎了眼！” 每当想起这些，她都恨不能自插双眼。 真是瞎了狗眼！ “傅明月，你别太过分！你把人打成这样还不够，还要言语伤人吗？你信不信，我们告你诽谤？” “信。怎么不信？不过我好像从来没告诉过你，白素心也不会告诉你，我是在哪里认识她的。我——” 白素心急急打断她的话。“傅明月，你别白费心机了，不管你说什么，陆琛都不会相信的。还有，我不会接受和解的，我一定要告你，我要让你坐牢！像你这种在牢里待了八年还没有悔改的人，就应该继续在牢里待着，而不是放出来危害社会！” “我知道，我也没指望你跟我和解。不过，你这么急着打断我的话，难道不是心虚的表现吗？如果你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干嘛不让我告诉他啊？” 接话的人是陆琛。“因为我根本不想听。傅明月，你别白费心机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 说着，他故意将白素心搂紧一些，用行动证明自己的话。 傅明月点点头，表情很淡定，可事实上她心里疼得要裂开了。八年前，她恨不能把心都掏给陆琛，可他从来没给过她这样的温柔与维护。如今回头去看，一直都是她在犯贱，人家根本不曾有半点把她放在心上。 傅明月，你就是一只可笑的可怜虫！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说，我第一次见到白素心是在玛利亚女子医院的妇科手术室。我当时陪刘佳丽去做手术，白素心就躺在隔壁床上做有痛人流手术，我见她一边掉眼泪一边咬得嘴唇都流血了，觉得她很可怜就主动跟她搭话。” “我没有。陆琛，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傅明月，你真是丧心病狂，这样的谎话都编得出来。” 陆琛望了一眼白素心抓住自己手臂的五指，脸色晦暗不明，但他的手随即拍了拍她的肩头。“素心，不用着急，我不会相信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白素心眼泪汪汪地望着他，一副感动得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是不是乱说，你心里清楚得很。我至今还记得你编的那个故事——” “够了！”陆琛冷声呵斥。“傅明月，你别再费心编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我不想听，也不会相信。” 傅明月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而是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出一段录音。 “白素心，我不会求你跟我和解的，我只是想让大家一起听一些东西。” 白素心望着她掌中的手机，突然意识到什么，眼里掩盖不住的都是惊慌。难道…… 傅明月笑眯眯地按下播放键，白素心的表情让她感觉到了一点痛快。 “你从一个千金大小姐沦落到这个地步，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还不如早早地死了，还能在地府下面跟你的父母亲人团聚呢。” “那又怎么样？你有证据吗？不好意思，你没有证据……” “对了，我是不是从来没告诉过你，傅乘风临死前，我去见过他。他也是像你现在这样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喘着气，那声音就跟拉风箱似，感觉随时都会一口气上不来然后就死掉了。我告诉他，你在监狱里过得有多惨，他一着急，就真的一口气上不来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 因为手机放在兜里，所以录音的声音不是很大，但也足够所有人把白素心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除了傅明月和高逸尘，其他人的表情都很精彩。 陆琛僵硬地站在那，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像个机器人一样一点一点地侧过头，望着身侧的白素心。那么恶毒的话，真的是出自你的口吗？ 白素心深吸一口气，再狠狠地一咬牙，迎上陆琛的视线。“我是说了那些话，我就是想让她难受，谁叫你可怜她？因为她，你最近对我冷淡了许多，我害怕你会变心，我恨她……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可是我控制不住，我太害怕失去你了……” 她直接扑在陆琛的怀里哭了起来，光听哭声就叫人十分心疼了。 不得不说，白素心的这一招使得又快又好，一下子把大家的注意力都从她说的那些话上面转移开了。一个女人对着自己怀疑的第三者说些难听的话，就算有点过分，但也情有可原。 第502章 明月照红尘（21） 傅明月没想到白素心这么会演戏，气得肺都要炸裂了。 “你——”她刚想张嘴，却被高逸尘按了一下肩头。那只是按在肩头上，力道不轻不重，却仿佛将什么东西通过两个人接触的地方传输到她身体里去，直达心脏。她抬头望向他，刚好跌进那双如两片幽深夜空一般的眼眸里，急剧下坠的感觉让人感觉到晕眩，还有心跳加速。她动了动嘴唇，赶紧把目光收回来，瞪着依然扑在陆琛怀里的白素心。 “警察同志，根据这位白小姐录音里所说的话，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上一次傅明月被人殴打跟她有关。” 高逸尘依旧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语气也很平和，只有目光是让人招架不住的锋利。 白素心承受不住他的压力，一下子有点慌了。“不，我没有。我说那些话，只是为了报复傅明月，根本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要把话说得最难听，我就是要她难受！” “有还是没有，不是你说了算的。判断真假，寻找证据这种事情，还是交给警方吧。” 这场闹剧折腾到十二点多，大家都累了，也就三场了。 途中向暖打了两次电话过来，一次是确认高逸尘已经到了，另一次是想知道事情的进展，知道没什么问题才放心地挂了电话，还承诺有空就来看望傅明月。 离开警察局，坐进高逸尘的车子，傅明月有种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抽干了所有力气的疲惫感，她靠在座位里，许久都不想动一下。恍惚间，车子已经到了锦绣园的门口。 高逸尘没有停在门口，而是直接将车开进去，停在了傅明月住的那栋楼下。 傅明月眨了眨眼睛，慢慢地缓过神来，道了一声“谢谢”才推门下车。“再见，路上小心。” 高逸尘点点头，将车子继续往前开，然后左拐。再视线彻底被遮住前，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傅明月在门口的台阶那坐下来，双臂抱着自己的膝盖，然后把头埋进去。再然后，拐角的视线进入盲区，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不会三更半夜坐在楼下哭一场吧？ 高逸尘下意识地将踩油门的脚往上抬离一点，脑子里想起以前的向暖，也是这样在人前表现得跟没事儿的人似的，然后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偷偷地落泪，默默地舔伤口。其实都没有多坚强，只是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只能伪装坚强，自己骗自己我可以很强大。 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高逸尘在前面的道路上左拐，再左拐，又拐回了一开始那条路。他并没有直接将车开到傅明月的面前，而是在她离她数十米外的地方缓缓地停下。车子拉了手刹，却没有熄火。 傅明月还以他之前看到的那个姿势坐在门口的台阶那，安安静静，一动不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没带钥匙，无法入家门，只能在门口坐着睡一夜。 高逸尘点了一根烟，安静地吞云吐雾，视线却一直朝那边看着。从他停车到现在，傅明月都没动一下。要不是他刚刚才亲自把人送回来，他都要怀疑她就这么睡着了。 如今是夏天，在这里坐着睡一夜倒也不是着凉生病，只是蚊虫那么多，她也不怕被咬出毛病来。还有，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一点危险意识？虽然说锦绣园的管理不错，也一直没出过什么大乱子，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三更半夜睡在门外还是有危险性的……蠢成这样，难怪被人算计得那么惨。 高逸尘一根烟抽完，那边的傅明月还有没有要动一动的意思。他眉头皱了皱，终于还是推门下车，面无表情地朝着她所在的位置走过去。他的脚步声很轻，但靠得近了，还是可以发现的。 傅明月像是惊弓之鸟一般突然挺直腰杆子，抬眼惊慌地朝脚步声靠近的方向望去。 小区的设备有些年头了，灯罩外面的灰尘也很久没清理了，加上树木茂密又繁盛，所以灯光很昏暗。 随着隔着的距离不算远，但傅明月还是没能第一时间认出对方就是高逸尘，毕竟他们还没有熟悉到光凭身影就能够认出对方的程度。 傅明月猛地咽下一口唾沫，飞快地打开包翻找钥匙，然后急忙忙地往锁孔里塞去。结果越是紧张就越是出错，钥匙不仅没叉进去，反而掉在了地上。深夜里，金属与水泥地板碰撞发出突兀的响声，像是敲在了她的心上。 这个时候再把钥匙捡起来开门冲进去已经来不及了，傅明月也没理会地上的钥匙，紧绷着身体转过身去，面对那个越来越靠近的人影。 “高、高总？”傅明月瞪大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高逸尘的视力很好，即便灯光昏暗，仍将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包括她眼里的水润。不过，他没有回答傅明月的问题，而是道：“你打算在这坐到什么时候？别告诉我你是担心这些蚊子找不到食物会饿死，所以专门在这守一夜给它们做点慈善？” 傅明月先是一愣，继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没想到高总原来这么幽默。” 而且，他用面无表情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语气来幽默，实在是有些喜感。 “不是就上楼去。”高逸尘又冷冷地补充道。 傅明月不能说多聪明，但好坏还是分得清楚的。“好，我马上就进去。你也回去吧，时间真的很晚了。” 高逸尘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目光仍灼灼地望着她，没有马上走人的意思。 傅明月知道他这是要盯着她进门才离开，于是也不再磨蹭，捡起钥匙开门进去，又道了一声再见才快步走上楼梯。等进了出租屋的门，她第一件事就是走到窗户那，探头往下看。 幽暗的灯光下，高逸尘的身影在房子和绿化带之间移动，很快就到了他的车子旁边。又过了一会儿，车子缓缓地启动，很快就一个左拐消失在傅明月的视线之内。 傅明月不会傻得多想，她知道高逸尘这只是出于一个绅士的风度，出于一个内心善良之人的本能，但也足以让她内心感到温暖，就像寒冬腊月里那一簇火苗，给人温暖，也给人希望。 今晚白素心那番话真的就像拿刀子挖她的心脏一样，让她疼痛又绝望。她其实早就怀疑爸爸的死不简单，可是她没有证据，瞎蹦哒只会给她带来性命之忧。她不想死，也不能死！活着不一定能够报仇雪恨，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无论如何，她得活着！ 而向暖和高逸尘，还有办公室那帮活宝，都让她看到了希望的火苗。也许这火苗现在还很微弱，但终归不是一片黑暗。 谢谢。 傅明月轻轻地说出这两个字，然后抿着嘴唇一澡。 洗澡睡觉去。 傅明月跟白素心打了一架，当时就一身大汗淋漓，汗水干了黏在身上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之前她沉浸在自己低落的心情里，并没有什么感觉，这下她缓过来了，就觉得多一分钟都不能忍耐。 一个温水澡洗完，傅明月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不过忙了一整天又折腾了一晚上，她也是真的累了，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就熬不住睡着了。 夜里，傅明月梦到了父亲傅乘风。 梦里，周围似乎弥漫着一片雾气，即便距离不远，她也看不清他的样子，但知道那就是他。他不停地在那喊：月月，爸爸死得好惨啊，月月，你一定要为我报仇…… 傅明月着急地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不回答，还是不停地重复着那两句话。她想朝他靠得更近一些，他却突然间飞快地往后退，她撒腿去追，却一个踉跄摔倒了，可她的身体触碰不到地面，而是不停地迅速地下坠，好像掉进深渊里的感觉。她被吓坏了，就这么尖叫着惊醒过来。 “爸爸！” 傅明月慌乱地铺过去，按下床头的开关。灯光乍然亮起，刺激得她好一会儿都睁不开眼睛。 原来只是梦。 傅明月喃喃自语，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她的后背也被冷汗势头了，睡衣贴在身上让她觉得有些冷，这种冷不止是停留在皮肤上，而是沁入到骨头里去。 等呼吸平复下来，傅明月的大脑也跟着运转起来。她知道，自己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若是爸爸真的给她托梦，是断然不会跟她说这种话的。他只会要她好好地活着，不要去想什么报仇雪恨的事情，只要好好活着就行！为人父母的要求，也只有这样而已。 若是她当初乖巧懂事一点，有出息一点，不惹爸爸生气不给他添堵，那该多好？可惜，她那时候除了一天到晚寻欢作乐，偶尔说几句好听的哄一哄他之外，别的什么都没做！不，她还把白素心和陆琛带到他的面前，让他们有机会化身为一头恶犬把他给咬了！ 傅明月又想起白素心的话，想到爸爸可能真是生生被她气死，而且死不瞑目，她的心就疼得喘不过气来，眼泪也跟雨水似的阻挡不住。 夜深人静，万籁俱静。 女子压抑的哭声呜呜咽咽，闻者伤心。 第503章 明月照红尘（22） 傅明月因为一场噩梦，后半夜几乎没睡。 另一个人却是整夜都没睡，那个人就是陆琛。 离开警局之后，陆琛就载着白素心去了医院。 一路上，白素心都不肯将脸露出来，生怕被人看了去。下车的时候，她含着眼泪望了陆琛一眼。若是平常，她这样子就叫梨花带雨脉脉含情，能让男人的一颗心都**起来。可此刻她一张脸满是抓痕，这副表情看起来就有点诡异了。 “我要是毁容了，你会离开我吗？” 陆琛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别胡思乱想。走吧，进去让医生看看。” 白素心的脸看着恐怖，其实只是皮肉伤，上些药，养一段日子就好了。 只不过，这伤若是在身上，结痂脱痂之后过一段日子也就看不出什么痕迹了。可偏偏在脸上，不说最后是否会留疤，就是等着伤口结痂脱痂的这段日子就够难熬的。男人就罢了，可像白素心这种美人，让她天天顶着这样一张丑了吧唧的脸出去见人，那还不如杀了她呢。 白素心一想到自己记下来有一段日子不能见人，等伤好了以后还会留下痕迹，她就恨不得杀了傅明月。当初在监狱里，她就应该让那人把傅明月给弄死的！ 上了药之后，白素心也不愿意继续在医院里被人看到自己这副尊容，一刻不停地冲出医院，上了车才有时间喘一口气。 陆琛从后面追上来，坐进车子了，看到她捂着脸在哭。他轻叹一口气，越过中控台揽住她的肩头。“别哭了，小心眼泪把药给洗掉了。”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白素心用力推开他，侧头抵在座位和窗户之间的角落里，呜呜咽咽地哭。 陆琛静静地望了她一会儿，终是叹了一口气，发动了车子。 车子走了一段路，白素心突然道：“在前面 那里停车吧，我自己打车回鸣翠园就行了。” 陆琛一愣，眉头跟着皱了起来。“素心，别闹了。你受伤了，需要人照顾。” “不用了。我伤的是脸，又不是手脚，自己能照顾自己。何况，你也不想对着我这张惨不忍睹的脸吧？”白素心苦笑，又是泫然欲泣的样子。 “我没有。” “我有。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副鬼样子，我自己都受不了。陆琛，我累了，我现在只想回去洗个澡，好好地睡一觉。你靠边停车，当我求你，行吗？” “那我送你回去。” 这次白素心没有拒绝。 深夜里，车子在前方左拐，朝着另一个方向飞驰而去。 陆琛一路将车开进小区，开到了白素心那套房子的楼下。 房子是白素心朋友的，她人出国了，就让白素心住这里顺便帮她照顾房子。后来她搬去陆琛那边，这房子就空在这了。 “小彤还不打算从国外回来吗？”这少说也有七八年了，出国留学也早该毕业了吧？ 白素心这会心不在焉的，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什么小彤？” 陆琛看着她皱起眉头，眼里多了一分疑惑。 白素心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忙道：“对不起，我有点走神了。你说小彤啊，她谈了个美国帅哥，所以乐不思蜀呢。” “哦。” “我先上去了，你回去吧。路上开车小心点。” 但陆琛还是下了车，绕过车头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白素心双手抵在他胸口。“我真的累了。这段时间，我就不去公司了。你要是怕耽误了正事，就找个人来替代我吧。” “你在生我的气？” “没有。”白素心将头撇向一边，明显的心口不一。若是平常，她这副倔强又脆弱的样子最是让人心疼。可现在她一张脸被抓得跟花猫似的，完全没了那个效果。“是我自己去招惹傅明月的，弄成这样也是活该。但是——” 白素心吸了吸鼻子，仰起脸来，眼眸含泪地对上陆琛的视线。“就算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的。我恨傅乘风，他毁了我的家我的人生。本来他死了，我也想跟傅明月从此路归路桥归桥的，可是她为什么要来招惹你？你为什么要喜欢她？” “我没有，这都是你的胡思乱想。” “你明明就有。”白素心的眼泪嘀嗒掉下来，她一手遮住脸，将脸转向一边，黯然神伤道，“这些日子我总在想，这么多年了，你一直不肯跟我结婚，是不是在等傅明月刑满出狱？自从知道她出狱之后，你更是一天到晚心神不宁，我也不想胡思乱想，可是……难道，我真的是上辈子欠了傅家的吗？这辈子他们毁了我的家我的人生不算，还要毁了我的爱情和婚姻？上一辈子的恩怨我认了，可傅明月为什么偏偏要跟我抢你？” 陆琛在心里轻叹一口气，将她抱入怀中。“素心，这些都是你的胡思乱想。傅明月没有来招惹我，我也没有因为她心神不宁，我要是真喜欢她，当初就不会——总之，你不要胡思乱想。” 至于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是为了什么，他选择忽略。 白素心急促地跨前一步，双手抓住他的衣襟。“那你答应我，等我脸上的伤好了，我们就去结婚，好不好？我不要什么豪华的婚礼，我只要简简单单一张结婚证就好。” 陆琛静静地与她对视了一阵，终于还是点头答应。“好。” 白素心立马喜笑颜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他的腰。 陆琛一手圈住她的肩头，一手抬起来抚弄着她的长发。“上去，还是跟我一起回去？” “你真的不会嫌弃我现在这个鬼样子吗？” “都说了别胡思乱想，你在我眼里永远是最好的。” 白素心欢欢喜喜地点头，从包里掏出钥匙。“太晚了，咱们就不折腾了，就在这住一晚上，好不好？” “也好。” 两个人先后洗了澡就抱在一起倒进了床铺里。 白素心很快睡着了。 陆琛却没有半点睡意，他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响起录音里白素心说的那些话，联系到这些年白素心的表现，他心里立马展开了一场擂台战，双方打得难分难解…… 傅明月一进入逸飞大楼就发现问题了，来往的人看她的眼神很诡异，有好奇也有不屑，不时的还三三两两交头接耳。 难道他们还在纠结她跟高逸尘的那点八卦新闻？不过也不奇怪，帖子虽然删了，但热度没这么容易就消退的，谁让高逸尘是个黄金单身汉呢。 傅明月无奈地叹一口气，淡定从容地穿过大厅走向电梯。 电梯口那有不少人正排队等候。 见傅明月走过来，男人的表现倒还算好，毕竟他们没那么八卦。女人的想法就外露多了，若是一个人就只是盯着她看，用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眼神。有同伴的认立马就开始挤眉弄眼，窃窃私语。 傅明月面上装得淡定，实则内心也是不舒服的，没有人被别人这样评头论足指手画脚会感觉到舒服。可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说些是是非非也不犯什么大罪，她不好直接反击，那么就只能默默地忍着了。好在办公室那帮大老爷们都是好相处的，否则她每天在办公室待那么长时间，可就成了煎熬了。 电梯到了。 傅明月后面又进来了三四个人，然后电梯发出了超载的警告声。 一般情况下电梯超载，都是谁最后进来谁就出去的。这样的做法，也是最公平最没有争议的。 所以，傅明月理所当然地站在那没动，等着有人出去，然后电梯就能顺利地往上跑了。谁知道站在她身边的一个女的突然碰了一下她的手臂，她不解地望去。 “喂，你出去吧。” “凭什么？”傅明月莫名其妙。她倒不介意再等下一趟，但这种态度不是她能接受的。背地里评头论足说三道四她管不着，但这样面对面针对人，那就太过分了。 这个时候，站在电梯门边的那位男士已经主动地走出电梯，虽然他不是最后进来的那个人。 傅明月本来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了，谁知道那个女的居然用刻薄的声音又说了一句：“凭我们都不喜欢跟你站在同一个空间里。” 傅明月不想再电梯里跟她上演泼妇吵架的戏码，那样的话这股八卦的风就更加吹不完了，所以她捏了捏拳头忍下，抬头目不斜视地望着电梯上方的红色数字。只不过，她肯认，人家却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 “谁喜欢跟一个坐过牢的人呆在一起啊？谁知道你会不会突然发疯伤人呢！大家说是吧？” 那女人说这话的时候倒没有一点怕的意思，反而是一副成功戳到别人痛楚而沾沾自喜的模样。 傅明月身体重重一震，然后整个僵硬地站在那一动不动。 是她听错了吗？刚刚这个女人提到了坐牢……所以，她坐牢的事情终于还是被捅出来了吗？ 傅明月的脑子里像是突然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眨眼间就白茫茫的一片，心里也跟着散发出寒意。 第504章 明月照红尘（23） 电梯里其他的人倒没有跟着那个女人一块儿落井下石，他们只是安静地站在那，眼睛一直盯着傅明月，感觉像是想从她身上盯出一个洞来，然后从那个洞里挖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 虽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声援，但那个女人觉得很满意，脸上沾沾自得的表情越发的夸张，仿佛自己做了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似的。 傅明月没有接话，空白的大脑让她不知道说什么，而且，她的喉咙紧缩得根本发不出声音。更何况，仅存的理智也在告诉她，越是解释反驳后果就会越是糟糕，还不如直接无视，就把这人当成一只乱吠的疯狗好了。 她就是一只疯狗，不要理会她！ 傅明月不停地在心里自我催眠，否则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扑上去跟人干架，那样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电梯重复地停下又启动，陆续有人走出去。 眼看下一层就到自己了，傅明月偷偷地在心里吐了半口气。只要进入办公室，一切就都好了。他们不会对她指指点点，也不会用尖锐锋利的语言来中伤她。 “叮——” 电梯缓缓停在了傅明月那一层。 鸦雀无声中，电梯门缓缓开启。 傅明月不等它开得足够大就迫不及待地迈步出去，却被人伸手推了一把。她毫无防备，整个人踉跄冲了出去，幸亏最后还是稳住了。她惊魂未定地转过头去，看到对方，也就是一直在对她进行人身攻击的那个女人扬着下巴挑衅地笑。 在电梯门缓缓合上里，傅明月苦笑了一下。从来没有过任何的利益冲突，甚至根本就不认识，为什么要这样不遗余力地去伤害别人？难道看到别人难堪痛苦，自己就真的这么爽吗？ 她实在想不明白，那就只能不想了。 傅明月深吸一口气，迈着略微沉重的办法踏进了办公室。她不是来得最早的，但也不是最晚的，办公室里已经有好些人了，正在说着什么。她一出现，他们就不说了，一个个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跟那些人挤眉弄眼是不一样的，傅明月看得出来，他们是在担心她。看来，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了。 “小月月，有人在xx论坛里挂你，把你以前坐过牢的事情捅出来了。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傅明月一愣，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只是不知道，那个挂她的人是无意中得知她的事情，出于某种心理挂出来，还是得到了别人的授意。 “嗯，我知道了，等电梯的时候听到他们议论了。不过没事，我习惯了，只要夏总不让我走人就行。” 大家都看得出来她是强颜欢笑，可谁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种事情也不是三言两语的安慰就能解决问题的。事情已经捅出来了，就算帖子删掉了，影响也不可能跟着帖子消下去的。 傅明月一个星期至少五天在公司，每天至少八个小时，这些时间都要面对别人异样的目光甚至是指指点点。更有甚者，需要别人配合工作的时候，人家还可以给你使绊子不配合！总之，影响绝对不是说几句难听的话那么简单。 “对了，逸飞地产行政部的孙红梅，你认识吗？” “孙红梅？”傅明月摇摇头，她连听都没听过这个名字。“那个，帖子还在吗？我想看看它是怎么说的。” “看微信。” 傅明月等不及打开电脑，直接在手机上翻出微信界面，打开张超发给她的东西。 帖子的内容倒是不长，还把八年前傅明月锒铛入狱的那些新闻给翻出来，截图贴在上面，并通过照片的比对确定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帖子最后那句话很煽动人心：这样的人竟然能进逸飞集团，到底是我眼花了，还是这个世界太玄幻？逸飞集团不是以人才选拔极其严格著称的吗？这种人品明显有问题的人，怎么就够得上逸飞的用人标准了？ 然后，应该就是张超口里的那个孙红梅将这个帖子转到了内部论坛上。公司大多数员工没事儿就喜欢在内部论坛上逛一逛，这样一来，大家就都知道了。 傅明月退出论坛界面，没有看下面那些评论，她知道那都是一把把无形的刀子，看了就等于在往自己胸口插刀子。只不过，就算不看她也是知道的，心情无论如何也好不了。 “小月月，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 傅明月苦涩一笑，哑声道：“我以前性格挺高调的，得罪的人可不少。那个，如果因为我连累了你们，我真的很抱歉。” “你能连累我们什么啊？难道因为你那些过去，我们就设计不出游戏了？还是我们设计出来的游戏别人就不玩了？那不可能的！” “就是。照我说，那些人就是有病。谁没个过去啊？老揪着那些陈年旧事不放算怎么回事？法律还允许人改过自新呢，他们有什么资格哔哔个没完？” “是啊，现在的人就是心理扭曲，喜欢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靠！” “……” 傅明月眼眶一热，眼睛就湿了。她想说点什么，可一开口声音就哽住了，于是赶紧低下头去，装作翻找东西。 逸飞集团下面除了逸飞地产和龙腾，还有好几家子公司。一般没什么事情，大家是不会随便到别的公司所在的楼层去走动的，倒不是不允许，而是没那个必要。 但是，今天龙腾研发部所在的这个32层多了许多不速之客，没事儿就有人在那探头探脑。若是有认识的人在这层楼上班，更是堂而皇之地来这里窜门！表面上是窜门或者刚好路过，可实际上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冲着傅明月来的。 傅明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整天都埋头苦干。如果不是有必要的地方需要跟人沟通，或者直接被提名问话，她就尽量不开口。 午饭时间，傅明月也没有去食堂吃东西。公司每天都会发一点饼干和水果当下午茶，她打算今天拿它们来当午餐。 几个同事都能理解她的心情，所以也没有谁一再地劝她一起去食堂，是说帮她带一份上来。 等他们都走了，办公室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傅明月才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缓缓地趴在了桌子上。她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一样难受，可是那块巨石看不见摸不着也吐不出来，只能生生地受着。 傅明月没有哭，不是不难过，只是哭不出来。她知道事情这才刚刚开始，后面会越来越严重。这份喜爱的工作，只怕也保不了几天了。那个帖子最后那段话别有深意的话，不就是想让她失去这份工作，然后流落街头吗？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傅明月本不想理会的，但是铃声不折不挠的，她只得强打起精神来。 屏幕上显示的是向暖的名字。 傅明月做了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情绪，可发出来的声音还是有些有气无力的感觉。“喂？” “明月，你还好吧？网上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现在怎么样？”向暖的声音很急切，听得出来她是真的在担心她。 傅明月心里一暖，鼻子立马就有些酸了。“没事，我在公司上班呢。他们也就是动动嘴，不敢对我怎么样的，动手可是犯法的。” 向暖在那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真没事。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没那么脆弱，真的。” “我这个人嘴笨，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不过，我希望你记住，我们是朋友。有什么困难或者心里难受，都可以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我知道，我知道的。”傅明月憋了一个上午的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她怕被向暖听出来自己哭了，又说了几句就找理由挂断了。“再见。” 放下手机，傅明月将脸埋入自己的掌心里。她没有趁机大哭一场，而是在掌心里不停地深呼吸，直到能够控制住这股泪意。 “小月月，我们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了。” 傅明月抿着嘴角笑，道了谢谢就大方地将东西接过来。 逸飞的食堂是免费的员工餐，但不接受打包带走，所以他们给她带的是外卖。三餐一汤，卖相看着就很好。 傅明月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埋头把所有的饭菜都给吃下去，放下筷子的时候肚子已经有点撑了。不过吃饱喝足之后，心里那块巨石似乎就没那么重了，因为来自向暖和同事的关心将那块石头融化了一些。 傅明月，挺住，你可以的！ 偷偷地在给自己做了个加油的动作，傅明月低头继续投入到工作当中。她今天工作效率本来就有点低，再不抓紧时间，今晚又要加班了。不过，最后她还是没能按时完成，加班到八点多才算搞定。 正要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傅明月突然接到了房东的电话。 房东的意思简单明了，就是这房子不租给她了，让她赶紧搬走。 第505章 明月照红尘（24） 傅明月匆匆赶回锦绣园，发现房东已经擅自开了门，将她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她晾在阳台的衣服就随意地丢在行李袋上，内-衣裤在最上面，让人十分难堪地摊着。 房东本人也在场，拉长了一张脸在那抽烟，从表情到眼神都带着嫌弃和鄙夷，跟之前她来看房子是根本不是同一副嘴脸。 “我这房子虽然小，但也是好好的房子，可不能给你这种乱七八糟心肠歹毒的人糟-蹋了。” 傅明月知道，自己再跟他说什么也都没用了，只是直接道：“既然是你提前终止合约，请你把押金和房租退给我。” 房东直接将一叠钱甩了过来，很显然早就准备好了。他也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赶紧滚！越快越好！ 傅明月清点了一下，在心里算了一下账目，确定没什么问题，就将钥匙还给他。然后将自己的东西整理好，提着一个简单的行李包和一个桶子离开了那里。 一路走出小区门口，站在马路边看着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傅明月仿佛又回到那天出狱时的茫然和无措。 “叭叭叭……”车子要进出，嫌弃她挡了道，猛按了几下喇叭。 傅明月恍若从梦里惊醒过来，拿着行李往右边走了几十米，在公交站台那坐了下来。 时间不早了，公交站那不像白天那样有很多人在等车，甚至路过的人都已经比较少了。 傅明月就在凳子那一直坐着，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车辆和偶尔过往的陌生人，像在一个只有自己的世界里看着另一个世界的繁华和热闹，看着近在咫尺触手可碰，其实跟她没什么关系。 时间悄悄地过去，夜慢慢地深了。 路上难得有人走动，连车子都变得稀少起来。 大概是夜深温度降下来了，蚊子突然就躲起来，咬得人受不了。 傅明月只得站起来，拿着东西在附近寻找旅馆。好在这一片有好几家旅馆，不管环境如何，至少还是很方便的。 时间太晚了，傅明月也不想折腾，就打算去最近的那家。只希望前台的人不要认出她，然后又因此不做她的生意就好。 黑色的车子在身边停下来时，傅明月没多想，甚至没多看一眼，继续低头走自己的路。直到对方推门下车，脚步声直追上来，她才意识到不妥。 “高、高总？” 傅明月怔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张出众的脸，苦笑着想，为什么她最狼狈的时候总是被这位高总碰到？真是嫌她不够丢人么？ 高逸尘不吭声，瞥了一眼她手里的行李袋和桶子。 傅明月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肯定很像过年回家的民工。只不过，民工也没她这么狼狈，因为他们有家，有归处。可她没有，只能跟游魂似的在这个城市漂泊。 “上车。”高逸尘说完这两个字就要回到驾驶座上。 傅明月站在那没动，她不是故意不跟上去，只是有点走神。 高逸尘皱了皱剑眉，折回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人拖到车子旁，然后塞进车子里。 靠在宽大舒适的座位里，傅明月莫名的想哭。这种感觉，就像一个走失的孩子终于见到一个自己认识的人，终于可以不那么彷徨了，之前伪装的坚强也悉数土崩瓦解。可她毕竟不是小孩子，她不可能扑过去哇哇大哭，而只能默默地忍着。 “把安全带系上。” “啊？哦。”傅明月赶紧拉过安全带系上，系好了下意识地看来高逸尘一眼。 高逸尘目不斜视地开车，一路直接开到了他那套单身公寓，就是傅明月住过的那套。车子停在楼下，他掏出钥匙递给她。“自己上去。” 傅明月静静地望着那串钥匙数秒钟，又抬眼看着他的眼睛，鼻子说不出的酸。她吸了吸鼻子，接过钥匙。“谢谢。那个，我 ……会尽快办好离职手续的。” 高逸尘直接给了她一声冷笑。 傅明月像是被这声冷笑给刺到了，整个身体哆嗦了一下。 “你以为你一个人就能影响到逸飞的发展？你是太高估了你自己，还是太小看了我？” “我……我只是不想因为我给别人添麻烦。” “既然都已经进来了，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 “我——”傅明月低下头，轻声道了一句对不起。 高逸尘掏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吸了两口才道：“我既然敢录用你，就敢承担后果。何况，也没什么所谓的后果。” 没有公司会傻得因为一个小员工而不跟逸飞合作，也没有人会因为逸飞有个员工是出狱的犯人就不买逸飞的楼盘或者其他产品。荣城地产的大半壁江山都是逸飞的，除非他们不想住了！时下最流行的几个游戏基本上都是龙腾的，有本事他们以后都不碰一下！可能吗？不可能！ “你以为有人会因为你而拒绝逸飞吗？我告诉你，他们没那个胆子，更没那个本事。” 傅明月倏然抬起头来，愣愣地望着高逸尘。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骄傲和霸气就像是某种光环，让他整个人熠熠生辉。 难怪公司里的那些女员工都妄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个男人确实很有魅力。没有女人能够拒绝这样霸气侧漏带给人绝对安全感的男人。 傅明月甚至忍不住想，陆琛那样的货色在他面前根本就不够看！只不过当年她年少无知，才会觉得陆琛很特别。 “高总，谢谢你。我先上去了。” 高逸尘点点头，继续抽她的烟。 傅明月推门下车，拿上自己的东西慢慢地走进楼道。快要进电梯的时候，她侧头看了一眼车里静静抽烟的那个人，心情突然无比复杂起来。 这个男人很容易让女人动心，只可惜她没那样的资格。如果她还傅家大小姐，她一定会主动追求他吧。只不过，他也未必看得上傅家大小姐，他一看就是那种不会利用婚姻来谋取商业利益的人，否则也不会到现在还是单身。 “叮——” 电梯门缓缓地关上 傅明月靠在电梯壁上，看着镜面里那个一手行李包一手塑料桶的狼狈女子，微微苦笑了一下。真像一只丧家之犬！ 高逸尘的公寓是有钟点工专人整理的，所以就算没有人住，里面也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傅明月累得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匆匆洗了个澡就躺到了床上。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感觉到疲倦和无力，大脑更是昏沉沉的，可就是睡不着。许许多多的画面就像播放电影那样在她脑子里飞过来飞过去，或者停留一下或者只是一闪而过，但无一例外的搅和得她的心情更加一团糟糕。 也不知道时间到底是什么时候了，头昏脑胀的傅明月终于成功地眼前一黑，进入了睡眠状态。 闹钟响起的时候，傅明月恢复了意识，顿时就觉得头痛愈烈，浑身无力，像是马上要死掉的那种感觉。她很想就这么躺一天，可是知道自己如今没资格任性，只得咬牙爬起来。下床的时候她脚下一软，差点儿没在床边摔了个大马趴。 这种状态去了办公室能干活吗？ 傅明月表示很怀疑，但还是撑着去了卫生间，洗了把脸之后，感觉就好了许多。她考虑着一会儿去便利店买一瓶红牛喝下去，那样应该就能撑得住了。 洗漱完之后，傅明月就直接拿着东西出了门，然后在楼下的一家小店吃了一碟鸡蛋炒米粉，再喝了一杯豆浆。吃饱喝足，感觉又活过来了，脑仁儿也不那么疼了。 付钱的时候，收银的小姑娘突然说：“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傅明月赶紧拿了零钱就走人，生怕被人忍住来，又惹来一身麻烦。 公寓离逸飞大厦不算远，加上时间还早，傅明月就干脆一路走过去，想着运动一下，精神就会更好一些。等她走到公司，距离上班已经不远了。 一楼大厅的电梯门外站着不少人，一边等电梯一边聊天儿。 傅明月一出现，他们的目光立马就落到了她身上。要命的是，傅明月被他们看得有点走神，一不小心就跟人撞上了。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傅明月缓过神来定眼一看，恰好就是昨天一直找茬的那个人。 对方手里拿着一杯豆浆，碰撞得过程中洒了一下在手上，她气得手一扬就把剩下的豆浆泼到了傅明月的脸上。“让你故意撞我！你这个不要脸的劳改犯！” 傅明月现在的性子已经很能忍了，但她也不是一条虫子，所以抹去脸上的豆浆之后，她二话不说直接就给了那人一记耳光。 “我自认跟你没有任何过节，我甚至都没见过你，凭什么你口出恶语咄咄逼人？你不是圣人，也不是卫道士，更不是救世主，你凭什么把自己放在道德的制高点？” “啊——你敢打我？你这个该死的劳改犯居然打我！我要杀了你！” 那人叫嚣着扑向傅明月。 现场顿时乱成一团，闹出好大的动静。 “高总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第506章 明月照红尘（25） 这句话仿佛按下了一个暂停按钮，混乱的现场立马就变得鸦雀无声，大家的目光整齐划一地朝着门口看去。 只有傅明月在自己的脸上摸着，顺带捋一捋自己的头发，心里又有了那个想法：为什么我最狼狈的时候总是会遇到他？ 人群自动自发地让出一条通道，仿佛是某种欢迎或者欢送大会一般分成两列站立，一个个目光灼灼地看着登场的主角。 高逸尘黑西装白衬衫，气宇轩昂，气质冷峻，让一众女同志看得心花怒放心儿乱跳，让一种男同志直接在心里哀嚎还能不能给人留条活路。 高逸尘如刀刃一般锋利的视线缓缓扫过现场，看得每个人都心惊肉跳，直想往后缩却又不敢乱动，怕枪打出头鸟。 “这是怎么回事？”高逸尘的语气跟他的人一样冷，一句话出口就让一帮人瑟缩了一下。 谁都不吭声，没参与其中的事不关己地看好戏，参与其中的人不敢随便吭声，因为琢磨不准高总的态度。 傅明月也跟木桩子似的站在那，一声不吭。 高逸尘锋利的视线扫了一圈之后，落在了傅明月的身上。“你来说。” 傅明月还没开口，那个主动挑事儿的人却急了，怕傅明月“恶人先告状”，所以赶紧抢了个先。“高总，她是个刚出狱的犯人！跟这样的人在同一栋楼里上班 ，我觉得我们的安全很没有保证。不信你问一下大家，是不是都心里没底？” 这话没有人接，谁都不会傻得去接话。高总跟这个女人的那些绯闻虽然有捕风捉影的可能，可万一是真的呢？他们可是还想继续在逸飞干下去的，工作环境好薪水待遇好且有发展前景的工作不是那么好找的，他们才不想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失去这份工作。 那个女人得不到声援，也有点懵了，但还是垂死挣扎般强调：“总之，我不想跟这样的人在同一个公司上班，那样会让我觉得我的人身安全很没有保障。” 傅明月没有为自己说话，只是挺直腰杆子站在那，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两片削薄的嘴唇倔强地珉成一道直线，一手紧紧地拽着包包的袋子，一手紧握成拳头，浑身紧绷。 高逸尘点点头，似乎是在说“我明白了”。 那个女人很高兴，以为高逸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部门的？” 女人更加喜出望外，甚至还带着一份娇羞朝高逸尘抛了个媚眼，双眼发亮。“高总，我叫孙红梅，是行政部的。” 高逸尘再次点点头。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着看事态接下来的发展。 有些女同事已经开始后悔了，早知道高总是这个态度，她们也出来刷个存在感然后来个自我介绍啊。尤其是比孙红梅长得漂亮动人的，就更是后悔莫及。 孙红梅更加飘飘然起来，继续再接再厉告状。“高总，我认为这样的人不应该进入逸飞。众所周知，逸飞集团在人格选拔方面一向严格。像这种品行有问题的人招进来，对逸飞的声誉会产生很不好的影响，网上已经有人在质疑了。而且，这种人就是个不定时炸弹，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抓起刀子来砍人，那样我们的安全就太没有保障了。” “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高逸尘看了一眼自己的秘书季诺。“通知财务部，给她结算工资，让她立马走人。” 所有人都愣住了。 孙红梅更是整个傻眼了，直到高逸尘迈开步子才反应过来。“为什么？高总，为什么要辞退我？” 高逸尘压根没有搭理她，长腿交叠走向电梯间。 孙红梅追了上去，拦在他的面前。“高总，凭什么要辞退我？” 高逸尘没开口，季诺已经将孙红梅拦开了。开什么玩笑，要是惹得高总不高兴，他们这些秘书助理统统都要倒大霉。 “凭什么辞退我？我又没做错什么！我不服！” 高逸尘看也没看她一眼，但是还挺给面子地丢下几个字。“这里是逸飞。” 而他是逸飞的掌舵人！ 那五个字，与其说是在回答孙红梅，不如说是说过逸飞所有人听的。这里是逸飞集团，而他高逸尘是这里的王，他说出的话就是圣旨，谁都没资格质疑。 看着电梯的门无情地关上，孙红梅腿一软，人就瘫在了地上。她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这样。她为逸飞的声誉考虑，难道还错了吗？ 其他人也回过神来，争先恐后地走向电梯口。时间不早了，动作再慢一点，他们可就要迟到了。看戏虽然过瘾，但迟到扣钱是很肉疼的。 傅明月夹杂在人潮里往前走，进了电梯之后，大家都不吱声地看着她，但谁也不敢惹她了。 高逸尘刚刚的举动在他们看来就是对傅明月的维护，以至于他们都怀疑之前的绯闻是真的，这个女人真的入了高总的法眼。 俗话说得好，世界上最厉害的风不是台风飓风，而是枕边风。 他们要是不小心惹了这个女人，万一她在高总耳边吹一吹枕边风，那么下一个结工资走人的就是自己了。谁也不想走到这一步！ 事实上，大多数人也不认为有个出狱犯人在公司，自己的安全就会受到多大的影响，毕竟傅明月看起来实在没什么杀伤力。如果她是那种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的人，大家早就怀疑她的来路了。 傅明月知道，高逸尘之所以辞退孙红梅只是出于一个当权者的考虑，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但她还是很感动。高逸尘完全可以辞退她，让这件事彻底归于平静的，可是他没有那么做。他承诺过不会因为她的前尘旧事被挖出来而辞退她，所以即便因此带来了一些麻烦，他也信守着自己的承诺。 “叮——”电梯到了。 傅明月在剩余的人如火炬一般的目光中走出电梯，走进了策划部的办公室。 “小月月，恭喜啊。高总这一招杀鸡儆猴之后，应该就没人敢再找你的麻烦了。” 听到那个“杀鸡儆猴”，傅明月忍不住笑了一下。虽然她没有那么乐观，但起码能消停好几天。就算有人想做点什么，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了。 真好。 也许是知道这几天能够安生了，傅明月终于有心情好好工作，就连夜里没睡好的头晕脑胀似乎都自己消失了大半，只是还有一点难受。人的心情好了，工作效率也会跟着好起来，所以这一天的工作很顺利地在下班前完成了。 “要不今晚去泡吧怎么样？”快下班的时候，有人提议。 有几个人附议，但也有人不肯去，说想回去洗个澡早点睡觉。 “小月月，你呢？你去不去？” “不了，我今晚有事，你们玩得开心一点。”傅明月也想回去好好地睡一觉，她昨晚没休息好，又忙了一天，整个人都很疲惫了。 其他人也看得出来她精神不太好，也就不勉强了。 到了下班时间，傅明月就拿起包，揉着额角走出办公室。电梯里人潮拥挤，她夹杂在人堆里，嗅着不同人身上的体味，有种快要窒息昏厥的感觉。偏偏这是下班时间，电梯在每一层楼都要停一下，哪怕没办法进人也一样。 电梯到了一楼，傅明月就赶紧跑了出去，呼吸着新鲜空气，这才不那么难受了。等那股恶心头晕的感觉褪去，她才低头走出逸飞大厦，准备去公交站坐车，但很快就被人拦住了。 傅明月本能地往后退一步，抬头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后，脸色立马沉了下来。但她什么都没说，直接绕开陆琛往前走。 陆琛特地来找她的，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让她走了，于是伸手抓住她的手臂。 “这里是公众地方，你别动手动脚。”傅明月一点都不想被人当猴子一样看戏，尤其是她跟高逸尘的八卦绯闻还没完全落下帷幕，这会儿她又跟另一个男人拉拉扯扯，只怕他们很快就会编出一个她红杏出墙的故事来。 陆琛松开手。“那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谈，可以吗？” “我不知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如果你是来为白素心兴师问罪的话，我建议你直接去找律师起诉我比较好。如果你是希望我向她道歉，那么我可以告诉你，别说门，连门缝都没有。陆琛，她害得我坐牢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不会放过她的。只要有一丝机会，我都要报仇，所以你认为我跟你还有谈的必要啊？” 傅明月冷笑，眼神空前的锋利。 “傅明月，八年前，明明是你——” “够了。陆琛，我说过，你就是一个蠢蛋糊涂蛋，我不想跟你谈。何况，我爸爸的死也有你的一份功劳。我不会放过白素心，同样也不会放过你。所以，你最好祈祷我傅明月一辈子没机会翻身，否则你们一定会为自己曾经犯下的罪付出代价！” 陆琛望着她的眼睛，那本该是一双熠熠生辉光芒四射满含爱意的眼眸，如今却只有阴冷与仇恨。 第507章 明月照红尘（26） “傅明月，你这么说不公平。那你爸犯下的那些罪，难道就不需要付出代价吗？凭什么你们可以践踏别人的尊严和生命，别人就不能报复？” 傅明月不想跟他讨论自己的父亲是否有罪这种问题，所以她只是冷笑了一声，然后转身就走。 陆琛想要拦她，可最终又放弃了，就站在原地望着她迅速地走远了。良久之后，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傅明月回到高逸尘的公寓，自己鼓捣了一点东西吃下去，然后洗了澡就直接趴到床上去。胡思乱想了一通，直到熬不住了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这一夜，傅明月难得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早上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她施施然地走进浴室，看到自己的脸色很满意地点点头，洗漱的时候心情好得都想哼两句。不过，她最终还是没有哼。这些年在监狱里，她早改掉了这个习惯。 傅明月动手做了一碗面，煎了两个卖相不怎么样的荷包蛋又放了一把青菜，吃饱喝足就清爽地出了门。 今天她要早点把工作忙完，然后晚上抽出时间来找房子。这里住着很舒服，但她不好鸠占鹊巢太久。 昨天高逸尘发作了一通之后，逸飞集团就没有人公然地给傅明月找不痛快了，但这不妨碍他们在背地里挤眉弄眼和指指点点，所以她依然是逸飞集团的“名人”，走到公司哪个角落都要被人多瞅上两眼。有些女人看她的眼光明显带着羡慕和嫉妒，大概是真以为高逸尘昨天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傅明月不想炒作，也不想利用高逸尘，但事已至此，她也不会傻得去澄清什么。既然高逸尘不在意，那就由着大家误会好了，这对她来说终归是好事。 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特别巧，傅明月又碰上高逸尘了。两个人相对而走，她大大方方地喊了一声“高总”，然后就擦身过去了。 可就是这擦身的功夫，也足够大家的眼睛都盯着他们两看。就算他们傅明月只喊了一声“高总”，高逸尘只点了一下头，他们也能按照自己的喜好脑补出一出大戏来。 对此，傅明月表示很无奈。她能做的就是尽量忽略那些跟led灯一样两眼的目光，认真走自己的路，认真吃自己的饭，认真聊自己的天。 不过，当天午饭之后，公司内部论坛又有多了一条跟她有关的消息，而且毫无意外地成了头条，因为里面提到了高总。 傅明月怀疑，自己以后是不是都要贴着高逸尘的标签，直到高逸尘出来澄清，或者真正的高太太粉墨登场。也许高太太本来就存在，只是还没登场罢了。 一天顺顺利利的工作之后，傅明月又开始满大街看房子了。不过这次她没有傻乎乎的找中介公司，而是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去网上查了一些信息。优选范围当然是逸飞大厦附近，但这种黄金地段的房价实在太贵了，她这种穷逼实在承担不起，只得把范围给放宽了。 拿着满满一页纸的租房信息，傅明月脚步飞快地走出了逸飞大楼。她选的那些房子虽然都离得不远，但是等房东看房子都要时间，只怕也看不了几套房子。当然，如果第一套就看中，然后各方面都能谈妥就最好了。只不过，这种想法太过理想化，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到了晚上九点左右，傅明月看了三套房子，但都不合适。房租和房子本身的好坏倒是其次，就是周围的人太杂了，三教九流的人聚集在一起，那些男人抽着烟看她的眼光让她觉得很危险。鸠占鹊巢虽然不好意思，但安全更重要，所以只能再厚脸皮蹭住两天了。 回去的路上，傅明月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跟高逸尘打个招呼，于是就给他打了个电话。 “你好，我是高逸尘。” “高总你好，我是傅明月。那个，我暂时还没找到房子，希望还能在你这再借住几天。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找到房子的。” “可以。” 傅明月对如此简单明了的答案表示亚历山大，实在聊不下去了，只能挂电话。放下手机的时候，她甚至忍不住自娱自乐般地想：高总之所以一把年纪了还没有对象，没准就是因为话太少了！女生不喜欢男生是个话唠，但像这种惜言如金的，相处起来也很不容易啊。 自娱自乐完之后，傅明月又开始苦恼起来。找个合适的房子可真不容易！ 几天之后，傅明月突然接到了中介的电话。 她之前在网上看的房源，写着是个人，但联系了以后才知道是中介，而且房租也比网上标的那个要贵，所以最后生意没谈成。 这次对方打电话来，说是有个一室一厅很符合她的要求。那个房子原先是一对老夫妻住的，他们如今要到别的城市跟儿子一起生活，但又舍不得卖掉这套房子，所以就想出租顺带让人帮忙照顾房子。不过，老人家很爱惜这套老房子，所以对租客的要求很高，一定要是女生独住，要爱干净爱惜房子，还要他们看得顺眼。 中介说他已经带了好几个人去看过了，但是老人家都不同意。中介觉得傅明月形象不错，想着也许能够入了老人家的法眼，就给她打了电话。 傅明月总觉得这个话有漏洞，但是本着碰碰运气的想法，她还是过去了。反正青天白日的，那个地方还是一个老小区，她倒真不怕有人劫色害命。 傅明月到达小区门口的时候，中介那位小帅哥已经在那等着她了。从门口到那栋楼下，对方都在说那套房子如何如何好。 等到了地方，傅明月发现他的话倒没有骗人。二楼的一室一厅，虽然装修有些年头了，但看得出来保养得很用心，收拾得也特别干净。最重要的是房子朝向好，一进门就觉得很敞亮，感觉心情都跟着好了。 反正傅明月是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套房子，所以她眼睛都亮了几分，看着老人家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期盼。 老人家对她的第一印象还可以，但还是十分认真严肃地问了她一些问题，最后表示还挺满意的，可以签合同。 傅明月一方面不想欺骗老人家，另一方面是不想又因为被人认出自己的身份而被迫连夜搬家，所以选择把自己坐过牢的事情如实交代了。 老人家虽然有点意外，但看她的眼光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就凭你这份坦诚，就能说明你这孩子本性不坏。这房子，我就租给你了。” 傅明月自然是感激不尽，暗暗发誓一定要爱惜这房子，把它当个活物来照顾好！ “如果偶尔手头紧巴，房租晚几天交都没问题，但一定要爱惜我这房子。” 傅明月举起右手。“我保证，我一定会把它当成自己的家来爱惜。” “行，那就签合同吧。” 租金是押一付一，傅明月之前退回来的那点押金刚好派上用场。 签了合同交了钱，老人家就把钥匙交给傅明月，又叮嘱了一番要她爱惜这房子的话，然后两个人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傅明月看着他们头发花白了仍牵着手一起慢慢走，突然觉得这是自己看过的最美好的画面。两个人手牵着手从青丝走到白发再走到死亡，多么幸福的一辈子啊。 她是否也会找到这么一个人，陪着她过完此生？ 傅明月微微苦笑，把心思收了回来，给中介付了钱就回到高逸尘的公寓去收拾东西了。不过，她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搬走，所以那些东西都没全部拿出来，也就谈不上什么收拾了。 简单地将自己的东西打包之后，傅明月又去了一趟超市，往冰箱里填了一些东西，然后才给高逸尘打了个电话，把自己要搬走和钥匙的位置告诉他。 高逸尘的反应还是那么冷淡，只有不带温度也不带感情的三个字。“我知道了。” “无论如何，谢谢你的帮助。那就这样，再见。” 傅明月又将屋里屋外检查一遍，确定都收拾好了，没什么遗漏，这才拎着东西出了门。关门前，她站在门口那看了几秒，然后关上。 不属于她的地方，不能留恋。 傅明月回到风雅阁，是的，她租那个小区有个十分好听的名字，而且环境也不错。照例没什么好收拾的，她直接把床上用品拿出来铺好，再把洗漱用品摆进卫生间，这就算搞定了。 在沙发里窝了一会儿，傅明月突然心血来潮，决定去菜市场买菜，然后学做菜。她不是千金大小姐了，总得学会自力更生，天天吃泡面速度饺子也不是个办法。 风雅阁周围的设施相当完备，出行买东西都很方便，菜市场也就是几百米开外的地方。 傅明月第一次做菜，也不敢搞太复杂的，就只买了个菜心，一把芹菜，一小块猪肉和几个蒜头。她在网上看的，打算来个蒜蓉菜心和芹菜炒肉。 当她拎着这些菜走到小区门口时，却看到了一辆有些眼熟的黑色车子。她还没来得及确认车牌是不是自己认识的，就看到驾驶座的车窗摇了下来，露出自己熟悉的那张脸。 “高总？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508章 明月照红尘（27） 高逸尘没有马上回答，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袋子上，绿油油的菜叶子从塑料袋子里露出来，很惹眼。 傅明月顺着他的视线看着自己手里的菜，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她真不是个居家女子，拎着这堆菜总有种装逼的嫌疑。 “你会做菜？”高逸尘似乎也很意外这一点。 傅明月一愣，继而红着脸摇头，囧得不行。“这是第一次，我也不知道做出来的东西能不能吃。” 她很真担心高逸尘突然心血来潮脑子回路突变，想要来个蹭饭什么的。她做出来的东西，万一吃下去吃坏了肚子，那就不妙了。 事实证明，她真的脑补过度了。 高逸尘只是点点头，然后就开着车进了风雅阁。 傅明月也不知道他是来这里找人还是住在这里，不过这跟她没多少关系，所以她也没过多地去猜测。 拎着一袋子菜，傅明月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出租屋，然后用手机下载了个美食app，照着上面的教程开始照葫芦画瓢。 做白米饭这事儿不难，只要水放得合适，煮出来的白米饭就能吃。 洗菜摘菜什么的，也都不难，顶多就是手生慢一点。不过。切菜这事儿就有点难倒傅明月了，切芹菜还能行，切猪肉简直要了命。半个巴掌大的一块猪肉，她足足切了十多分钟，而且还是奇形怪状大小厚薄各不相同，当真是惨不忍睹。 放下菜刀的时候，傅明月感觉像是干了一件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后背上衣服都被汗水给浸湿了，黏黏的难受得很。 幸运的是，她没把自己的手指头也剁下来当菜。 望着那些奇形怪状的肉片，傅明月再一次在心里感慨：做饭果然不是我能干的事儿！我这辈子恐怕都成不了什么贤妻良母了。 若是以前，成不了贤妻良母也无所谓，反正她傅家大小姐的男人怎么的也不会太差，请个保姆回来伺候还不成问题。 可如今，她就算真做不了贤妻良母也得学着把自己给照顾好，否则日子怎么过？一个落魄的傅家大小姐，还曾经坐过牢，有出息的男人怎么会选她？既然要靠自己，那起码要做到不让自己饿死！ “呼——”吐出一口气，傅明月准备开始腌制猪肉，做好了放在一旁等着下锅。 傅明月买的电饭锅是几十块一个的那种便宜货，除了煮饭就没别的功能，煮饭的时间比那些智能电饭锅要少很多，十多分钟就好。所以她把猪肉切好之前，米饭就已经煮熟了。 跟每个第一次下厨的人一样，傅明月也是手忙脚乱，把油烧热了之后，往里放菜的时候都是丢进去的，油花差点儿没溅到脸上去，吓得她直接丢了锅铲和菜篮子就往后退。翻炒的动作就跟机器人一样，一步一个指令，放调味料也是一样。等她按照教程的步骤一步一步做完，锅里的菜心都快变成炖菜了。 比起蒜蓉菜心，芹菜炒肉显然要更难一些。 这次傅明月在一翻手忙脚乱之后，等菜可以起锅，芹菜都已经炒成菜干了。 两道菜摆在桌子上，卖相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傅明月站在那看了一会儿，最后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转身去盛饭。让她唯一感到安慰的是，白米饭软硬适中，没有失败。 在监狱里待了八年，傅明月对饮食的要求早已经降到没有底线了，所以这两道菜虽然一道都快煮烂了，另一道偏干偏咸，可她还是面不改色地就着白米饭都吃下去了。 放下碗筷的时候，傅明月摸着肚子祈祷：千万不要吃坏肚子，否则又要受罪又要费钱！ 不过，等收拾了碗筷，打开笔记本电脑，傅明月就没心思想东想西了。 笔记本电脑是部门的公共财物，夏澤特允许她周末拿回来使用，因为其他人家里都有配置很不错的电脑，足够应付在家里加班的需要，只有傅明月是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是幸福的，而幸福的时间总是一眨眼就过了。等傅明月感觉肩颈有些僵硬，伸个懒腰想要松开一下的时候，才发现天色已经傍晚了。 本着屡败屡战的精神，傅明月又拿着钥匙和手机出了门，直奔菜市场。这次她买了西红柿和鸡蛋，还有一把青菜和两块豆腐。青菜豆腐汤和西红柿炒蛋都是最容易做的菜了，她这种没天分又没经验的人，还是老老实实地从最简单的入手吧。 临走的时候，傅明月又去熟食区买了一份手撕鸡，要是西红柿炒蛋也被她做得没饭吃，好歹还有两个菜。 但巧的是，她居然又一次在小区里碰到了高逸尘。 风流倜傥的高总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装，跟穿西装的样子有点不太一样，似乎显得不那么冷也没那么霸道了，换言之就是从霸道总裁变成了优雅贵公子，不过都一样吸引眼球就是了。 只是，这也太巧了吧！ 一天偶遇两回，这概率都能够中奖了。她也许可以考虑去买张彩票，没准就一夜暴富了呢！ 暗笑一声，傅明月又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高总会不会觉得她这是居心叵测制造偶遇？还有，高总不会真住这个地方吧？ “高总。” 傅明月就打了个招呼，没敢多说，免得多说多错。 “嗯。”高逸尘点点头，目光又落在她手里的袋子上。 在傅明月心里忐忑不知道该打招呼走人还是再聊几句的时候，高总说了一句让她差点儿跳起来的话。 “介意有人蹭饭吗？” 傅明月倏然瞪大眼睛，仰着头望着近在咫尺这张依旧没有表情的脸，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高总这种高岭之花居然也会想要蹭饭，而且是她这种下厨菜鸟的饭？他不怕吃了要进医院吗？ “高总，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高逸尘的脸纹丝不动，整个人稳如泰山。“不可以。” 傅明月纠结得不行，她真的很想一口拒绝的说。“可以是可以，但我的厨艺……确实不敢恭维，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她其实想说的是，要是吃坏了进医院，我可不负责医药费哦。 “你放心，不会扣你的工资，也不会让你付医药费的。” “呵呵……”傅明月干笑两声，只能认命地把人领回家，并在心里默默地揣测，高总今天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例如脑袋被门夹了之类的。当然，这种想法她只敢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是绝对不敢表现出来的。 “高总也住这附近吗？” “我就住这里。” “啊？哦。”事实被确认，傅明月还是吓了一跳。不说别人，换了她自己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也要怀疑这是居心叵测跟高总住同一个小区了。 不过，风雅阁这个地段不算差，但也不算多好。而且，风雅阁这个小区年龄不小了，外墙和小区道路都斑驳得厉害。像高逸尘这种钱多得可以拿去当柴烧的人，怎么会住在这里？ 傅明月又想起高逸尘经常开的那辆辉腾。谁能想到堂堂逸飞的总裁开的不是布加迪威龙，不是宾利慕尚，也不是马萨拉蒂grancabrio，而是一辆大众辉腾呢？就算有人把这个小道消息爆料给八卦媒体，人家估计还认为这通电话就是个恶作剧呢！ 这么看来，高逸尘住风雅阁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这位boss就是个低调到骨子里的人。何况，混到他这个层次，也确实不需要这些身外之物来证明他的身份地位了。 傅明月不知道怎么的，又想起从前的自己。果然是年少轻狂，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更不知道什么叫低调。非要从天堂摔到地狱才知道反省，只可惜已经太晚了。 进了屋，傅明月先给高逸尘倒了一杯水。“高总，对不起，我没有喝茶的习惯，只能委屈你喝白开水了。” “没事。”高逸尘面不改色地端起白开水喝了一口。 “那高总你先坐，我去做饭。”傅明月简直就是逃命似的钻进了厨房。她跟高逸尘真的不熟，如今人家居然来家里蹭饭，她怎么都觉得尴尬。 白米饭中午已经证实过网上那种衡量水量是否合适的方法是可行的了，傅明月就熟门熟路地照做，先把白米饭给煮上。然后她就开始洗菜，切菜。这个时候她就庆幸自己今晚做的是西红柿炒蛋，不需要花上半个小时去切肉了。至于西红柿切得难看这种事情，她都懒得去不好意思，反正高逸尘也知道她今天第一次下厨。 事实证明，西红柿炒蛋确实是一道容易做又好吃又营养的菜，傅明月这样的菜鸟也能做，而且自觉味道不错，就是卖相跟网上那些图片根本没法比。可红色的西红柿，黄色的鸡蛋，再洒上一点绿色的葱末，搭配在一起也不算太丑。 至于青菜豆腐汤，那就是丢进去煮熟的事情，只要咸淡掌握好了，也不会很难吃。 高逸尘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里，隔着玻璃门望着厨房里动来动去的人影，眼神幽深，脸色难辨。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傅明月总算是笨手笨脚地做出了一顿晚饭。撇开别的不谈，起码没切到手没打碎碗也没被油花烫伤皮肤，菜也没有完全糊掉不能吃，她已经很知足了。 饭菜端上桌，开动之前，傅明月觉得很有必要给家里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打一针预防针。 “高总，我这是第二次下厨，而且我这方面天分实在不敢恭维，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 言下之意，这会儿你打退堂鼓还来得及哦。 第509章 明月照红尘（28） 高逸尘坐在屋里唯二的椅子里，点了一下头，然后就不动如山地坐在那，等着开饭。 傅明月嘟了嘟嘴，做了个“那只能这样了”的表情，正式宣布开饭。 食不言寝不语这种家规，高逸尘和傅明月都没有，但两个人之间实在不熟，于是就安安静静地吃饭，一顿饭下来也没说上几句话。 傅明月看着盘子里的菜在逐渐减少，暗暗庆幸自己买了两人份的量。她之所以这么做，不是因为料事如神知道高总会来家里蹭饭，而是想把食材分成两份，要是做失败了，还有一份可以备用。 “好不好吃”这种话，傅明月压根就不打算问，因为那纯粹就是自取其辱。她很感激高逸尘从头到尾都很认真地吃饭夹菜，没有说出任何打击人的话。而且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吃得最多的是她做的那两个菜，而不是那盘叉烧。 两个人吃两菜一汤，其中一个还是男人，最后自然是汤汁都不剩了。 虽然傅明月很怀疑高逸尘这是出于修养才面不改色地吃完这一顿饭，但是看到三盘菜吃得干干净净，她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本着以诚待客的态度，傅明月收拾了碗筷又倒了一杯水给高逸尘。 高逸尘喝了两口水就说有事要走。 傅明月一听，顿时偷松一口气，殷勤地把人送到门口。当然，“有空再来玩”这种话，她是绝对不会说的。 关上门，屋子里少了那尊大佛，连空气流动都流畅了起来。 傅明月果断洗了个澡，然后就坐到电脑前继续鼓捣游戏。 至于这个蹭饭的小插曲，想必高逸尘不会放在心上，傅明月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第二天是周日，向暖打电话过来说要来看她，得知她住在风雅阁，很是激动地道：“你真住风雅阁？巧了，我哥也有一套房子在那，而且他大部分时间都住那里。” 傅明月默默地在心里接话：我知道，而且人家已经来我这里窜过门蹭过饭了。 通过电话，傅明月老老实实地拿上钱包出门去采购，菜买不买倒是其次，水果零食饮料总是要准备一些的。不过，最后她还是买了一些食材，以备不时之需。 向暖是带着两个小家伙来的。 一个六岁的小公主，打扮得像个公主，长得也是像个粉雕玉琢的小公主，可想而知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胚子。 另一个是两岁的男孩，虎头虎脑的，一双眼睛眨巴眨巴，一看就知道脑瓜子很聪明。 傅明月并不十分喜欢孩子，以前可以说是讨厌，觉得小孩子太麻烦了。现在态度没那么极端了，但也谈不上多喜欢。不过眼前这两个小娃娃长得实在讨喜，教养好，嘴巴也甜，倒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小公主果果老老实实地喊阿姨。 汤圆嘴巴更甜，一口一个漂亮姐姐，叫得傅明月心都软了。 向暖在他肉嘟嘟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骂了一句“小滑头”，但眼里都是欢喜和骄傲。 傅明月苦恼地发现了一个问题。“我这里没什么小孩子可以玩的东西，怎么办？” “没事，晚点我带他们去我哥那，他那边很多玩具。” 傅明月很难想像高逸尘那样的性子，居然在家里给外甥准备一堆的玩具。不过，她聪明地没有多问，不该打探的不要乱打探。 没有玩的，傅明月就只能多拿点零食水果出来，再把电视调到少儿频道。 果果六岁了，还能安安静静地坐在那看动画。 汤圆根本闲不住，满屋子乱窜，看到什么都好奇地摸一摸，然后有满肚子的问号。 傅明月看着向暖游刃有余地应付那些足以跟《十万个为什么》一脚高下的问题，而且从头到尾都带着温柔的笑容，不由得心生佩服。这种贤妻良母型的女子，才容易得到男人的喜欢吧。 向暖一边应付着自己的孩子，一边问傅明月一些关于工作生活上的事情，说出的话处处都透着真诚的关怀，所以傅明月也愿意实话相告。 “明月，我在网上看到了你的身世过往，虽然不见得全部是真的，但也8九不离十了。对于过去八年发生在你身上的那些灾难，我没有亲身体会，实在没资格说什么。只不过，我想你的父亲如果泉下有知，他更希望你好好地生活，而不是沉浸在过往的痛苦和悔恨里。所谓生前事身后名，在人没了之后都是虚的，没什么比好好活着更重要。至于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他们迟早会付出代价的，这个世界在大是大非上从来不缺公道。” 傅明月不吱声，她其实不爱听这种话，如果不是出自向暖的口，她很可能会大发雷霆。当然，她也知道向暖是真心为她好。 “可我放不下，至少暂时还不行。其实，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对的，只是要做到真的很难。”更何况，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事情不掌握在她的手里。 “我也知道我这话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但，人终究要学会放下，否则会活得很辛苦。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得轻松愉快一些。” 傅明月抿着嘴角，感激一笑。“我懂。其实，我特别感谢你。如果不是遇上你，我现在还不知道多落魄呢，饿死街头都是可能有的事情，怎么可能像这样舒舒服服地坐在这跟人聊天，还能干自己喜欢的工作。” “那是因为你本来就很有能耐啊。你要是能力不行，谁也帮不了你。就像我哥说的，他的公司不养废物。你能进去，靠的可是你自己。” “但机会是你给我的。” 向暖弯起嘴角，露出如三月春风一般和煦的笑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对了，我一会儿要去我哥呢，一起去蹭饭吧？” 一起去蹭饭？这不太好吧？ “怎么，你约了别的人？” “那倒没有，只是——” “别只是了，一起蹭饭吧。告诉你，我哥亲自下厨，而且手艺不错的哦。”向暖这语气，摆明了有推销的嫌疑。当然，她推销的不是饭菜，而是做饭菜的那个老男人。她这几天越想越觉得，这两人还挺合适的。 傅明月是真的被惊到了。“高总会做菜？” “不仅会做菜，而且手艺不差，绝对出乎你的意料哦。” 别说，傅明月还真挺想亲自去尝试一下的，不过还是觉得那样子不太好，脸皮厚得有点过了。“下次吧，我一会儿还有点工作要忙。” “吃完再忙也不迟。就这么说定了。”向暖直接拍板定案，然后开始招呼儿子。“汤圆快出来，咱们去舅舅家里玩。” 汤圆和果果都很喜欢高逸尘，所以两个人都迅速地出现在房门口，一副激动的表情。 傅明月囧囧地摸了摸鼻子，考虑着要再找个什么理由撤军。天地可鉴，她真心不想去大boss家蹭吃蹭喝啊！ 放在桌上的手机适时响起。 傅明月顿时喜出望外，一边站起来，一边心道这真是一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我先去接个电话。” 电话是同事打来的，其实没啥大事儿，但给了傅明月不去蹭饭的借口。 向暖亲眼见到她接电话，又见她这么坚持，只得放弃把她一起拖到高逸尘家里去的想法，自己带着两个孩子过去了。 傅明月欢欢喜喜地将他们送出门，关上门的时候，耸了耸肩头，狡黠地笑了。 离午饭还有点时间，傅明月就玩了一会儿电脑，感觉到肚子饿了才搁下鼠标走进厨房。结果毛手毛脚的，不小心把盐罐子给摔了，撒了一地白花花的盐末。没办法，只得头顶烈日出去买。 好在小区的道路都是绿树成荫的大道，炎热夏日里也有微风袭来，很是舒服。而超市和便利店就贴着小区门口，就算被晒到也不过是几十秒的事情。 本着有备无患的原则，傅明月一口气买了三包盐巴，然后用小袋子装着拎在手里，晃晃悠悠地往小区里走。再然后，她又撞上面瘫高冷的boss大人了。 一日见三回，而且都是不期而遇！ 这概率简直高得令人发指！要是买彩票能有这概率，她早就是富婆了！ “呵呵……”傅明月干笑两声，拼命地将手里的袋子往身后藏。那袋子是透明的，一眼就能将里面的内容看个清楚明白。“高总，好巧啊。” 高逸尘点点头，然后就那么不紧不慢地走在她身边。道路足够宽敞，并肩而行绝非难事。 傅明月浑身不自在，想要错开走又好像不太好，要不再找个理由遁逃？纠结间，已经到了小区道路的第一个岔口。 高逸尘明显是要左拐。 傅明月暗松一口气，因为她还要继续往前，然后左拐。 结果大boss像是看准了她要遁逃，偏偏就不让她如愿，长腿一顿，脚步一停，两道能将人看穿的视线就落在了傅明月的身上。“跟上。” 什么？傅明月想掏一掏耳蜗，因为她怀疑自己幻听了。 “你有两个选择：一，自己跟上，二……”他说话留了半截。 但傅明月肯定那绝对不是什么讨喜的选择，于是一咬牙，乖乖跟上去。不就是蹭一顿饭嘛，还省钱了呢，怕什么？ 两个人依旧沉默地走到高逸尘那栋楼下，然后一前一后走到五楼。 门一开，向暖看到高逸尘身后的傅明月先是一愣，继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那意思，傅明月懂，她肯定是在说——哟，原来不是有事不能来，而是要我哥亲自去邀请才肯来啊！什么？不是这样的？哎呀，你就别解释了，我懂得的。 傅明月摸了摸鼻子，觉得今天有点丢脸丢大了。 偏偏小孩子天真无邪，压根不懂大人的烦恼！汤圆跑过来，手里还抓着一个飞机模型，然后眨巴眨巴眼睛，很奇怪地问：“漂亮姐姐，你不是没有空吗？” 第510章 明月照红尘（29） 傅明月默默地摸了一把汗。“这个……那啥……” 汤圆对答案不是很感兴趣，丢了一颗炸弹之后，自己又屁颠屁颠地跑开了，留下傅明月纠结地站在那。 向暖望着她，突然乐得哈哈大笑起来。“明月，你真是太可爱了。” 傅明月心道，谢谢你的夸奖！还有，很高兴我娱乐了你！ “别站着，快过来坐。”向暖一边招呼她，一边倒了一杯茶给她。 傅明月望着茶几上的那套茶具，微微愣了一下。她好歹也是大小姐出身，一点眼力还是有的，所以一眼就看出这套茶具价值不菲。 “来，喝杯茶润一润喉咙。” 傅明月端起茶来喝一口，果然是入口甘醇，余味不断。“这茶真不错。” 向暖看着她的动作，心有感触。果然是豪门大户出身，即便在牢里待了八年，举手间的风范都还在。有些东西真的是要经年累月浸润，然后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靠短期的学习只能学个皮毛，而且容易不伦不类。 “说实话，我对茶其实不懂，不过这茶我喝着也觉得好喝就是了。这算不算是牛嚼牡丹？” “不算。就是算也没关系啊，你高兴就好。饭菜是为了裹腹活命，但茶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为了高兴才喝的。所以只要高兴了，那怎么喝的，有什么关系呢？” “这话我喜欢。明月，我发现你真的很对我的脾气！”向暖勾住她的肩头，笑呵呵地道。她是真心喜欢傅明月。哪怕知道她在牢里待了八年，也还是觉得这个人很合她的胃口。 人与人之间，果然是讲究缘分的。 傅明月嫣然一笑。“我也觉得你很对我的脾气。” 她活了认识多年，向暖是唯一一个无缘无故对她好的人。即便是夏明朗，当年她好歹算是救了他的急。但向暖，她对她真的没有过一点好处，结果就对她这么掏心掏肺了。 向暖说，你就像我的妹妹。 这绝非一句客套话，她是真的这么去做的。 傅明月很清楚，以高逸尘的脾性，如果不是给向暖的面子，绝对不屑与搭理自己。自己那些事情爆出来对逸飞来说也许真的是不痛不痒，但也是麻烦，他实在没必要为了留着她而招惹这些麻烦。他看的，一直都是向暖的面子而已。 就是因为太清楚这一点，傅明月才不愿意跟高逸尘有过多的接触，她不想做个得寸进尺的人，也不想有机会生出一些不该有的非分之想。 “妈妈，漂亮姐姐，你们在笑什么啊？”汤圆又好奇地跑过来问了。 傅明月现在是真喜欢这个肉嘟嘟胖乎乎的小男孩了，于是伸手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蛋。“我们在笑汤圆啊。” “啊？为什么要笑汤圆啊？” “因为汤圆这么可爱，让人看了就高兴就想笑啊。” “那好吧。”汤圆的毛被捋得无比舒坦，咧着嘴笑了一会儿，又转身玩自己的去了。 傅明月越看越觉得她实在可爱，尤其是向暖含笑望着孩子的眼神，让她感受到满满的幸福。她突然有点好奇，向暖的男人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无论如何，他一定特别宠爱向暖吧，否则养不出向暖这一身的幸福感。 傅明月的视线又转向厨房，隔着玻璃门望着厨房里的人影晃动，不甚确定地问向暖：“我们不需要去帮忙吗？” 两个女人在客厅喝茶聊天，大boss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这画面怎么都有点不对劲啊。 向暖就算了，人家是哥哥伺候妹妹，没什么问题。可她一个小员工，让大boss伺候，不合适吧？ “不——”向暖本来想说不用的，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什么东西被她一把给抓住了。“我这不是要看着这两头小牛犊嘛。要不，你进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这话合情合理，傅明月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虽然有点赶鸭子上架，但还是硬着头皮站起来。 “那……我进去看看。” 其实就她这种做菜的水准，进去也是帮倒忙的份，但态度很重要。 “去吧去吧。” 也许是向暖的语气实在太过迫不及待了，傅明月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嗅到了什么阴谋的味道。她不笨，很快就摸到了向暖的心思，继而无奈地在心里摇头。 她跟高逸尘？怎么可能！ 傅明月果断将这种可怕的想法从脑子里逐出去，然后走过去拉开厨房与客厅的玻璃门，没开口先摸鼻子。“那啥，高总，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不用。出去。” 傅明月连客气都不带客气一下，立马转身出去，还把门给拉上了。 她的态度已经表明了，大boss不接受，那就不是她的问题啦。 傅明月心安理得回到原来的位置，坐着继续喝茶吃零嘴，电视节目有一搭没一搭地看，更多的是看那两个孩子。粉雕玉琢的金童玉女，坐在垫子上认真地捣鼓玩具，看起来实在养眼极了。 向暖注意到她的眼神，笑眯眯地问：“喜欢孩子？” “他们很可爱。”傅明月没多想就直接答了，真心话是不需要经大脑思考的。 向暖将手肘搭在她肩头上，眨了眨眼睛，道：“既然这么喜欢，那就赶紧找人生一个吧。哎，我哥怎么样？” “那啥，我去个洗手间。”傅明月觉得这事儿怎么回答都不讨好，果断地直接遁了。在洗手间磨磨蹭蹭地待了好几分钟才出来。也不往向暖那凑了，改去逗两个孩子。 很快，傅明月就被汤圆小朋友的聪明给惊呆了。才两岁的小娃娃，玩拼图、拼模型比一般的成年人都厉害！那双肉嘟嘟的小手也无比灵活！ “向暖姐，你家汤圆脑瓜子真是太好使了，玩起拼图和模型来，比我都厉害！” 向暖一听，立马露出如花笑靥。“这一点像他爸爸。听我婆婆说，我老公小时候也喜欢拆组东西，家里所有能拆的东西都被他拆了，然后又组装回来，而且听说很少有弄坏的。” “原来是虎父无犬子啊。真好。” 傅明月从前从不羡慕这样平凡安稳的幸福，那时候她就喜欢轰轰烈烈跌宕起伏。如今沧海桑田，她倒是想要这样的幸福了，却怕是难了。 人啊，总是在能够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等失去了，再想着从前的种种后悔莫及。 归根结底，人性本贱。 “呼啦”一声，玻璃门拉开。 穿着围裙的高大boss端着菜走出来，边长腿交叠走向餐桌，边招呼两个孩子去洗手。 两个孩子甜甜地应了一声“好的，舅舅”，就一前一后跑进洗手间去洗手了。 傅明月和向暖也帮着端菜上桌，盛饭。 不算大的实木椭圆桌子，坐三大两小五个人，刚刚好。 傅明月发现，高逸尘甚至给汤圆准备了专用座椅和围兜，看起来简直就是一副模范爸爸的样子。这跟他平常冷冰冰的霸道总裁形象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让人怀疑两者是不是同一个人。 向暖将一碗汤放到傅明月的面前，殷勤地推销：“尝尝，我哥的手艺很不错的。” 姑且不管味道如何，至少高逸尘做出来的菜卖相很好，够不上餐厅大厨的级别，但比一般人强上许多。她以挑剔的眼光来看，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很不错。 至于吃起来…… 傅明月端起面前的汤喝了一小口，还没咽下去就已经惊讶地瞪大眼睛。真的很好喝！ “怎么样？很不错吧？” 傅明月点头，真诚夸赞。“真的很好喝。” 像高逸尘这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在生意场上还混得风生水起的男人，简直是打着探照灯都找不着几个了！世界极品，绝无仅有啊！ 傅明月再一次确认自己以前实在是见识短浅，否则怎么会被陆琛那样的男人迷得七荤八素呢？要迷，也该迷高逸尘这种极品中的战斗机才是！ 无声地叹一口气，傅明月想起父亲傅乘风几次给自己介绍他认为不错的青年才俊，结果都让她的任性妄为给赶跑了，气得父亲差点儿没吐血。如今看来，她以前真是太无知了。 向暖朝傅明月眨巴眨巴眼睛，笑眯眯道：“不骗你吧？像我哥这种在外能赚钱在内能持家的好男人，如今这社会可不多了哦。” 这话傅明月是打心底里赞成的，只是不好接话。 高逸尘直接用筷子头戳了一下向暖的额头。“闭上你的嘴。” “闭上嘴还怎么吃饭啊？” 汤圆立马接话。“对啊，舅舅，吃饭要张嘴。像这样，amum，一大口。” 三个大人都让他给逗乐了。 向暖更是掐了一下他粉嫩的脸蛋，笑骂道：“就你会耍宝，就你会装可爱。” “我本来就很可爱啊。姐姐，我是不是很可爱？” 果果摸了摸他的脑袋，十分赞同地点头。“是，我们家汤圆最可爱了。” 汤圆立马就觉得圆满了，无形的尾巴在后面晃啊晃啊，好不得意。 事实证明，向暖真的没夸张，高逸尘的手艺一等一的好。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乐趣无穷。 酒足饭饱之后，傅明月识相地主动要求帮忙善后。 高逸尘也同意了，而且他自己没跟着一起挤在厨房里。 这让傅明月着实自在了不少，套上围裙，哼哧哼哧地开始跟碗筷作斗争。她不擅长做这些，所以一举一动都很小心，免得把人家的碗筷给摔了。 她不知道的是，傅明月趁着她在厨房里忙乎的时间，偷偷带着两个孩子跑了。等她发现问题的时候，屋子里只剩下她跟高逸尘了。 “向暖姐呢？”傅明月探头往客厅看，发现外面安静得有些不对头。 高逸尘照例面无表情。“已经走了。” 啊？傅明月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向暖这绝对是故意的，在给她和高逸尘制造机会呢！她很感激向暖的这份好意，可是，这样乱点鸳鸯谱真的好吗？ 第511章 明月照红尘（30） “高总，我还有点事情要赶着去处理，就先回去了。谢谢你的款待，再见。” 不等高逸尘开口，傅明月就急忙忙的拉开门跑了。一口气走到自己那栋楼下，才懊恼地发现，手机和钥匙都还落在高逸尘家里。 不带这么玩儿的！ 傅明月无奈地叹一口气，只得硬着头皮折回去拿，谁让这两样东西都是不要不行的呢。结果她刚走到高逸尘那栋楼下，就见到高逸尘左手拎着垃圾，右手拿着她的钥匙手机出现在防盗门后。 高逸尘打开门走出来，面无表情地将右手的东西递过去。 傅明月微红着脸接过来，道了句“谢谢”就赶紧跑。倒也不是怕他，就是觉得忒尴尬了。 高逸尘望着她的背影左拐右拐然后没了踪影，也不急着回去，反倒点了一根烟安静地抽了起来。 这时候已经过了午休时间，小孩儿都午睡起来了，又跑出来到处撒欢，热闹得很。 小孩子最是敏感，高逸尘又是个行走的人性冷气机，所以孩子们见到他都绕道走，或者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都特别安分，一离得远了立马又闹腾起来。 高逸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夹着烟开门回家，免得吓坏别人家的小孩儿。亏得向暖家那两个小崽子不怕他，否则就郁闷了…… 星期一，傅明月又过了忙忙碌碌的一天。下班走出逸飞大厦，却意外看到了夏明朗的身影。 “明月！”夏明朗见到她非常激动，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 傅明月没想到他会找来，又见周围的人都好奇地看上两眼，于是道：“咱们边走边聊，然后我请你吃饭吧？” “好。”夏明朗就怕傅明月直接扭头跑人，见她没有那个意思，顿时就松了一口气。至于共进晚餐什么的，他当然求之不得。 傅明月也没带着他穿街过巷，就直接在逸飞大厦附近找了一家餐厅坐下来。 夏明朗是开车过来的，他的车就停在逸飞大厦对面的商场，一会儿回去取车也方便。 这家叫子非鱼的餐厅主要是做烤鱼的。 傅明月将菜单递给夏明朗。“你看看，想吃点什么？” “我都行，你选吧。” 傅明月也没跟他客气，自己做主点了一份酸菜味的烤鱼，又点了几样配菜。“……然后再来两罐可乐，谢谢。” “好的，两位请稍等。” 夏明朗一直看着傅明月，发现她比刚出狱那天精神好很多，整个人看起来都好很多。 傅明月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只好迎上他的视线。“干嘛一直盯着我看？我头上长出两只角了吗？” 夏明朗被她说的笑了起来。“没有。就是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很开心。” “我什么样子？” “就是……好像放下了很多东西，又活过来了。那天见到你，我真的很担心。后来你突然跑掉，我更是急得不行。我一直在找你，但一直没什么线索。前几天我看到了网上那个帖子，才知道你在逸飞。可是我刚好又在外地出差，不能马上赶回来。今天一回来，我就直接来找你了。就在刚才，我还怕你见了我直接扭头就走呢，幸亏你没有。” 傅明月喝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之前突然跑掉，我真的很抱歉。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怎么会是麻烦呢？当年要不是你——” “夏明朗，当年那件事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那一万块钱于我而言真的不算什么，你真的不需要把它当成天大的恩情来报答我。” 傅明月自认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也很少助人为乐。当时帮夏明朗一把，也真的是巧合，她 也没多想。结果夏明朗就这么牢牢地铭记在心上，甚至因此喜欢上她。真不知道该说这个人单纯，还是该说他傻！ “对你来说或许是举手之劳，对我而言却是活命之恩。当时如果你不帮我垫付那一万块钱，我爸爸就会耽误了救治，很可能命都会不保。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活命之恩？” 傅明月望着他满脸的真诚，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索性就不吭声了。 夏明朗也聪明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起她的近况。“我看了网上的帖子，听说还被人转帖到逸飞内部论坛了，那……你没事吧？” “我不是好好地坐在你面前吗？他们也就嚼一嚼舌根子，不能拿我怎样的。这事儿都闹到总裁面前去了，总裁没说要因为这个解雇我，他们也奈何不了我。至于他们背后里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反正我听不见，就当作不存在咯。” “你能这样想就好。” 傅明月笑了笑，露出几分揶揄的神色，问：“不说我了，说说你吧。年纪也不小了，有女朋友了吗？还是已经有老婆了？” “都还没有。明月，我——” “夏明朗，别说了。如果我还是傅家大小姐，而我又有现在的这番觉悟，我一定会选你。但是，我已经不是傅家大小姐了，我配不上你，也不想连累你。” “怎么会连累我呢？配不上更是无稽之谈。明月，你很好！就算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我依然相信你是我所熟知的那个傅明月，你很好。” 夏明朗越过桌子，抓住了傅明月的手。 傅明月轻轻一挣扎，将手缩了回来，用另一只手握住它，大拇指轻轻地摩擦着手背。 “可事实上，你对我并不了解。夏明朗，我真的很感激你。在所有人都离我而去之后，你依然愿意对我付出真心，我心里不是无动于衷的，但我们真的不合适。” “我不明白，为什么不适合？明月，给我一个机会对你好，让我照顾你，真的这么难吗？还是，你其实是看不上我？我知道，我出身贫寒，长相才华都很一般，气质眼界更无从谈起，但我是真的喜欢你。明月，我不敢许你从前一样的荣华富贵，但我可以保证一辈子对你好。” 傅明月望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满满的都是真诚和柔情。她心里又酸又软，很想就这么重重一点头，然后将自己的手连同未来一起交出去。她相信，这个人真的会许她一世安稳和最平凡真实的幸福，因为他那么傻，又那么真。 第512章 明月照红尘（31） 要是从前的傅明月，一定是看不上这点微不足道的幸福的。但在经历了家破人亡和八年牢狱之灾之后，傅明月深深明白，这样简单的幸福才是最实在最靠谱的。 荣华富贵这种东西，一夕之间就可能烟消云散，那些柔情蜜意也很可能在一场变故里就无影无踪，但夏明朗用八年的时间证明了他的真心。 此时此刻，这个人手捧着他那颗真心，小心翼翼地甚至有点卑微地奉到了傅明月的面前，只求她愿意接纳。只要她一伸手，等待她的就是一辈子的平凡安稳的幸福，这个诱-惑其实很难抵挡。 傅明月也知道，父亲如泉下有知，一定不希望她继续追查下去，更不希望她执着于报仇雪恨，只希望她安稳此生。这样的人生，对一个历经沧桑的人来说，就像甘泉之于沙漠里饥渴的旅人。 可真的可以从此放下那些前尘过往，只跟着这个人平平凡凡过日子吗？真的可以吗？ 傅明月没有那个自信，她一直都不是一个安分的人。 “对不起……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考虑一下，行吗？” 夏明朗的表情从失望到惊喜，就像坐了一回云霄飞车。以前傅明月对他都是直接拒绝的，而且态度特别强硬，今天却说要考虑一下，那说明她已经动了心！只要有一道缝隙，他就可以将它拉开成一扇门！ “好。” 夏明朗没有追问她到底要考虑多久，反正八年都等了，还怕这点时间吗？ 这时，老板端着一盘香喷喷的烤鱼上来了。“”两位，烤鱼上来咯。 这家小店没请什么服务员，老板夫妻两包揽了所有的伙计。 “配菜都放进去了，多煮一会比较入味。我去给你们拿可乐。要是怕上火，我们店里还有苦丁茶，就在那边放着，想喝自己动手就行。” 夏明朗微微一笑。“谢谢，老板。” “不客气。小两口慢慢吃，有什么需要就喊一声。” 傅明月和夏明朗都被这个“小两口”给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但也不好跟一个陌生人去纠正，索性也没解释，反正过了今天，以后还指不定会不会有见面的机会呢。 夏明朗拿起一罐可乐，用纸巾仔细擦拭过罐口，然后才打开递给傅明月。 “谢谢。”傅明月不由得在心里道，这个人真的很温柔很体贴，也很上进，喜欢他的女生应该不少，他怎么就吊在她这棵树上不放了呢？难道真是个老古板，非要以身相许来报恩不成？ “明月，别发愣了，快吃吧。” “哦，好。” 这家子非鱼的烤鱼确实做得很不错，鱼烤得外焦里嫩，汤料又很够味，吃起来满口留香。那些配菜在汤汁里煮过，味道也比一般的做法要好吃得多，让人回味无穷。 小店里开着空调，环境很舒适。但是烤鱼下面还点这火，菜还是辣的，越吃就越觉得热。一顿饭下来，两个人已经是满头的汗，不过感觉很爽就是了。 吃完了，眼看客人不少，还有人在外面等着，他们两也不好意思继续站着座位，赶紧买单走人。 夏明朗望着身边热得脸红嘴唇更红的人，眼神闪了闪，问：“接下来去哪里？直接回家，还是去逛一逛，看看电影什么的？” 傅明月一愣，这是还没确定关系就打算进入恋爱状态吗？ “我想回去。忙了一天，还真有点累了。” 这话倒不是借口，她是真的有点累了。脑力劳动有时候比体力劳动还容易让人疲惫。 夏明朗也没有失望，马上道：“那好，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这里离我住的地方不算太远，而且坐公交车和地铁都很方便。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不是说刚出差回来吗，想必也累了。” “我送你。”夏明朗很坚持。 傅明月望着他，最终还是妥协了。“走吧。” 夏明朗立马就笑了，带着傅明月走出小巷，穿过马路去拿车。 过马路的时候，一辆不要命的电动车突然就冲出来，吓得周围尖叫声四起。 夏明朗眼疾手快，一把将就傅明月拉到怀里紧紧护着。 电动车在众人的骂声里潇洒离去，半点没有歉意。 “明月，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没。”傅明月微红着脸从他怀里出来，快走两步踏上了马路牙子。 夏明朗也是第一次跟她如此亲近，既不好意思又有点激动，很想再去牵她的手或者搂她的腰，可最后还是默默地忍住了。她好不容易愿意考虑一下，他怕自己一个孟浪就把她给吓跑了！ “大哥哥！大哥哥，给漂亮姐姐买一朵玫瑰花吧？十块钱一朵，很便宜的！” 扎着两根羊角辫的小女孩挎着花篮，天真可爱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篮子里的玫瑰花娇艳欲滴，一朵朵绽放着属于自己的光华。 十块钱一朵玫瑰花确实不算贵，但也不算便宜。只不过卖花的是这样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嘴巴又甜，很多人都愿意掏钱的。 “给我来十九朵。” “不——” 傅明月的话还没说完，小姑娘就聪明地接话了。 “好的，大哥哥，你对漂亮姐姐真好！”然后就是动作利索地数了十九朵玫瑰花，还包扎好了。“大哥哥，给！祝你们永远幸福！” “谢谢。”夏明朗付了钱，又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将手里的花递给傅明月。“送给你。” 傅明月也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人，既然花都已经买了，也就顺手接了。“谢谢。” 小女孩高高兴兴地又挎着篮子寻找下一个顾客了。她很聪明，选的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而且只对男同志发起攻势。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傅明月收回视线，望着怀里的玫瑰花，微微笑了一下。花香阵阵沁人心脾，确实让人心情愉快。 夏明朗见了心里一动，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人比花娇。 商场离子非鱼餐厅确实不远，很快他们就到了。 夏明朗让傅明月在停车场出口那等着，自己去开车，因为停车场下面空调太好使，空气不是很好。 傅明月站在马路边，望着来来往往的人潮车流，尤其是那牵着手欢欢喜喜走过的情侣或者夫妻。他们穿着打扮大多很普通，有的手里还拿着各种小吃，但每个人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这就是平凡人的幸福吧，无关荣华富贵，只要平安健康，有人互相陪伴和关心，就可以笑得如此灿烂。 “叭叭叭——” “明月，上车。” 傅明月缓过神来，走过去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 夏明朗将手机递给她，让她设置导航。 “你先左拐。小区名字叫风雅阁，没准你听过。” 夏明朗笑了。“你别说，我还真知道。有个客户也住那里，我以前送过他一回。” 路程确实不远，无奈下班高峰期还没完全过去，路上车水马龙的，不时就要堵一下。 夏明朗倒是不介意，他巴不得能跟傅明月多点相处的时间呢。他做的工作虽然跟游戏无关，但毕竟是个男人，也喜欢玩游戏，两个人在这方面是绝对有共同话题的。聊着聊着，不知不觉也就到了。 “你在小区门口让我下来就可以了。” 夏明朗望着她，似真似玩笑地问：“不让我上去喝口茶吗？” 傅明月想了想，也觉得这样有点不近人情。就算她最终还是拒绝了，这个人也还是真心待她的朋友，不能到了家门口还拒之门外。“进门口一直往里开，最里面那个路口左拐。” 夏明朗喜出望外，赶紧把车开到闸杆那，拿了卡高高兴兴地开着车进去了。 风雅阁这个老校区什么都好，就是车位配置跟不上了。 夏明朗绕了个大圈，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临时停车位，而且距离傅明月那栋楼有点远。当然，他是不介意两个人在路灯下慢慢走着这种好事的。 “进来吧。不用换鞋子，就这样进来。” 因为答应了老先生老太太要好好爱惜这房子，所以傅明月每天都将房子收拾得干净整齐，地板也每天早晚都会拖一遍。 “你坐吧，我给你倒水。” 房子很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就能将厨房和房间看个齐全。 傅明月的东西很少，屋子里没什么女孩儿的摆设。夏明朗看得心疼，恨不得立马将这个人娶回家去宠着护着。 “我很少喝茶，只有白开水。还是，你要喝饮料？”她以前不仅爱喝茶，而且只喝好茶。只是在监狱里待了八年，什么习惯都改掉了。 “不用，白开水就好。” 夏明朗没有待太久，两个人聊了半个小时，他就回去了。 傅明月亲自把他送到车子旁边。“开车小心，到家报平安。” 夏明朗在坐进驾驶座前，终于还是伸出手，拥抱了她一下，然后怕被她揍似的，赶紧就钻进车子里。 傅明月好气又好笑，看着车在前面拐出了视线范围，她才转身往回走。结果一转身，就看到了高逸尘那辆辉腾。 第513章 明月照红尘（32） 傅明月靠路边站，犹豫着该不该打个招呼，还是装作没看见。 不过车子擦身而过的时候，驾驶座的车窗主动摇了下来，两个人直接打了个照面。 “高总，晚上好。” 高逸尘点点头。“散步？” 傅明月本能地点头，完了才想起自己不是在散步，但也不好再追着解释。“高总，那我先走了。” “回来。” 傅明月只得将跨出去的腿又缩回来，眨巴眨巴眼睛望着大boss的冷脸。 高逸尘从车子后座拿出个包装精美的袋子递给她。“这东西别人送的，我用不上，送给你。” “这……是什么来的？” “零食。” 什么？傅明月差点儿没笑出声来。这世界上竟然有人给高逸尘送零食这种东西？是恶作剧吧？这位兄台还是小姐难道就不怕惹得高总大发雷霆吗？ 那边，高逸尘又冷着脸催促。“拿着。” “好吧，那就谢谢高总了。”与其扔垃圾桶，还不如她带回去吃掉，这也算是爱惜粮食吧。“高总，再见。” 傅明月抬脚就走，一溜烟地过了那道拐弯才慢下脚步。途中 碰见了一对年轻夫妻带着他们两岁左右的儿子出来散步。 小家伙在前面跌跌撞撞地跑，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年轻的夫妻在后面跟着，两个人看着孩子的目光都无比柔和，偶尔相视一笑也满满的都是幸福。 傅明月以前是从来不关注这种东西的，她的生活太过丰富多彩，根本注意不到这种小事。可现在，她总是下意识地去关注那些平凡但过得很幸福的人，他们脸上发自心底的笑容会勾出她深埋在心底的东西。 傅明月记得曾经在某篇文章里看到过一句话——究竟要多少幸运，才能平凡度过此生？ 那时候，她觉得这句话简直就是有病，没有半点逻辑可言。后来她一夜之间家破人亡，连自由都被剥夺，她终于渐渐懂了这句话的深意。 人生最可怕的东西不是贫穷，也不是平庸，而是变故。 回到家里，傅明月将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看个究竟，这才发现那竟然是巧克力，还是意大利进口的手工巧克力。八年前，她自己没少买，朋友去欧洲玩也没少给她带。 这个……估计是哪个美女拿来向高逸尘表心意的吧？结果却到了自己这里。那位美女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呢？ 傅明月抿着嘴角笑了一下，胸口有点闷有点酸，不过她没让自己多想，拆了包装拿了一颗塞进嘴里。 久违的味道，却找不到久违的心情。 这东西如今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华而不实的玩意儿，还比不上一个一块五毛钱的鲜肉包。 傅明月只吃了一颗，剩下的放进冰箱保存着。要是熬夜工作，吃上一颗倒是很饱肚子，貌似也不错。 放好巧克力，傅明月就进浴室洗澡去了。刚从浴室出来，夏明朗的电话就到。 两个人也没怎么聊，说了两句就挂断了。 傅明月看了看时间，拿出电脑本来想玩了一会儿游戏，谁知道右下角突然弹出一个新闻窗口， “省委书记杨国威”几个字就像是一把利剑*了傅明月的眼睛，也狠狠地捅进了她的心脏。等那个窗口自动消失，她的眼睛已经彻底被泪水给迷糊了。 父亲八年前丧命医院，如今连骨灰都化为尘土了，这个人却稳稳地坐上了省里一把手的位置！ 傅明月将双手捏成拳头牢牢地抵在身侧，否则她怕自己会冲动一拳砸出去将电脑屏幕给砸碎了。可这股汹涌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下去，她只得冲进洗手间，站到喷头下，直接打开冷水阀。冷水将一身浇得势头，身体上的冷意渐渐地传递到大脑和心里，她终于慢慢地缓了过来。 这一夜，傅明月又失眠了。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结果梦里全是父亲死前的凄凉，还有那些人张牙舞爪的画面。睁眼时，枕头早已经被眼泪给打湿了。 等傅明月打起精神收拾好自己，下楼来却发现夏明朗的车已经等在那了。 “明月！上车吧，我顺路送你去公司。” 傅明月本来就头晕脑胀，看到夏明朗也没什么精神去应付他，很干脆地就上了车。 夏明朗从后座拿过一个袋子，塞到傅明月手里。“你还没吃早餐吧？我给你买了煎饼、饺子和豆浆。这里离你公司不远，等你吃完，差不多就到了。” “谢谢。” 夏明朗看出她精神不好，笑容就褪了下去。“怎么了？昨晚没休息好吗？” “嗯，做了一晚上的噩梦，现在脑子还是一团浆糊。”傅明月揉了揉额角，脑仁儿确实在一抽一抽的疼，脑袋感觉快要裂开了。 “那你快吃吧，吃完了眯一会儿。我不吵你。” 这点时间怎么可能睡得着？不过傅明月还是应了一声，低头小口小口地吃着东西。休息不好，胃口也不好，但她还是把那份早餐都吃下去了。 “对不起，我忘了问，你吃了吗？” “吃了，这是专门给你带的。你喜——”他本想说你喜欢吃什么，我明天再给你带，可是怕傅明月直接拒绝，赶紧将这话咽回去。“没事了，你眯一会儿吧。” 傅明月就真的靠在座位里，闭上眼睛。结果看不见了，那种头晕脑胀的感觉反倒更加强烈了，隐隐还有点想吐的意思。她小心地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又慢慢地缓过来。 “你靠路边停下就可以了，剩下那点路我自己走进去。你也快点去公司吧，小心别迟到了。” “好。” 夏明朗看着她进了公司大楼，然后才发动车子离开。 傅明月正低头走着，突然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肩头，侧头一看，发现是易小北。 易小北挤眉弄眼，笑着问：“小月月，刚刚开车送你来那位帅哥是谁啊？该不会是男朋友吧？” “啊？哦，那是我同学。他顺道经过，就捎了我一程。” “我还以为你这是名花有主了呢。要真是，那帮家伙可就要哭死了。”易小北已经有主了，所以才这么说。 傅明月笑了笑，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 易小北也很快发现她脸色不太好，就关心地问了几句，一问一答间，电梯就到了。 傅明月一整天的状态都有些糟糕。办公室有配置咖啡奶茶，她干脆去泡了一杯又苦又浓的黑咖啡，哭得头发都要竖起来那种，不过喝了几口，倒真觉得精神好了一点。 午饭她都没去吃，趴在办公桌上想要补个眠，希望睡一觉下午状态就能好一点。结果越是没睡好就越是睡不着，趴了一个小时，脑仁儿还是炸裂的疼。 同事帮着带了饭菜回来，她吃了几口就直接吐了，从厕所回来更是整个人跟被晒蔫了的蔬菜似的，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小月月，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那，或者请个假回去休息啊？你的脸色看起来实在有点吓人。” 傅明月笑了笑。“不了，我没事，只是昨晚没休息好。现在回去了，我恐怕也睡不着。” 又熬了一个小时，也不知道是昨天夜里着凉，还是办公室的空调温度太低，到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傅明月已经有了感冒发热的症状。这下子，脑子彻底成了浆糊，坐在电脑前也什么都干不了，只得请了假。 “小月月，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啊？” “不用，医院就在旁边，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逸飞大厦所在的地理位置无比优越，什么公共设施都在一公里范围之内，医院更是有两三家，方便得很。 傅明月其实根本就不打算去医院，只想着买点药吃下去，然后回家去好好睡一觉。 逸飞大厦旁边就有药店，傅明月买了感冒药直接用矿泉水吃下去，又想着走回去出一身汗，没准感冒就好了，所以也没坐车。 九月的天气炎热，尤其是荣城这种人满为患的大都市，过量的二氧化碳更是导致气温节节攀升，一到夏天能把人热得虚脱。 傅明月本来就不舒服，身体里面冷，太阳晒着又觉得热，脑子越来越迷糊了。过马路的时候，她晕晕乎乎地就往前走，结果差点被车撞了。车子没有真的碰上她，只是把她吓得一屁股坐在马路上。幸亏她如今基本只穿裤装，否则就丢脸丢大发了。 本来就不舒服，这样重重的一跌坐，傅明月只觉得整个人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胃里也跟着翻搅起来。 “你没事吧？”司机是个男人。 傅明月闭着眼睛，五官皱成一团，听得到对方的声音却不敢开口，因为那股想吐的欲-wang太强烈了，她怕自己一张口就会吐出来。 “老吴，怎么回事？”另一个人的声音加进来。 傅明月晕眩中还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她睁眼抬头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随即瞪大了眼睛。 眼前这张脸……原来真的是熟人！ “你是……明月？”对方很快也认出她了，只是有点不敢确定。 第514章 明月照红尘（33） “武叔？” 眼前这个人叫谢武，以前是傅乘风的司机，明月尊称他一声武叔。 “明月，真是你啊。怎么样？是不是伤到了？” “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不过，刚才那一下摔得有点狠，傅明月的手心擦伤得有点厉害，这会儿正火辣辣地疼呢。 谢武坚持要送她去医院，但傅明月拒绝了。最后谢武让开车的朋友先回去，他请傅明月吃个饭。 傅明月也想从他口中打听点东西，自然就同意了。 他们直接去了附近的一个茶餐厅。 因为不是饭点，餐厅里没什么人，除了他们两就只有靠窗的位置坐了三个人。 为了方便说话，他们特地选了个角落的位置。 “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总之，过去了就好。”坐牢这种事情对普通人来说都是极其糟糕的事情，何况傅明月曾经是千金大小姐，自然更不希望别人总提这一茬，所以谢武没提那个字眼。 傅明月苦笑，表面看是过去了，可事实上……“武叔，我爸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如果你知道，请你一定要告诉我。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牵扯进来的。” 谢武重重地叹一口气。“明月，我就是个开车的，能知道多少？你爸一出事，我也就被辞退了。那些事情，我是真帮不上忙。” 傅明月其实对从谢武这里得到什么消息并不抱多大的希望，可听到谢武这么说，她还是忍不住感到失望。 父亲的死绝对没那么简单，她清楚地知道。可这件事就像是一个圆形的玻璃球，她根本找不到一个地方可以撕开一道口子。她的手指探索着在表面上摸来摸去，就算把手给磨出血来，也不一定能发现点什么。 这种感觉，让人很挫败，也让人很绝望。 “武叔，我爸他死得很冤。”也许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是熟人，傅明月有点控制不住情绪，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我明明知道，却什么都做不了。” 谢武望着她，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傅明月用手捂着脸，在自己的掌心里默默地哭了一会儿。 服务员端菜上桌，还特地多看了他们两眼，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以为这里有一出狗血的剧情在上演。 傅明月本来就身体不舒服，加上心情不好，实在没多少食欲，一顿饭下来也没吃什么东西，反倒是喝了一肚子的茶水。 快要吃完的时候，谢武突然说：“明月，有些话或许你不爱听，但我真的是为了你好。如果可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最重要的是你好好地过日子。傅市——你爸爸要是泉下有知，肯定也希望你能过得好，而不是一门心思翻旧账。” “可我做不到，我没办法坐视我爸被人泼脏水，背一辈子的骂名。” “哎，怎么说呢，人都已经不在了，身后名有什么意义？何况，我说句难听的，明月你别生气。在这个圈子里，没有谁是绝对干净的。当然，你爸爸绝对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人，但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即便再怎么洁身自爱，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最后拼的，其实就是运气。” 这话对傅明月来说确实很难听。意思是说，她爸爸也有见不得光的事情，是吗？ “姑且不说他是否有错，就算真的有，也罪不至死，他们凭什么——”傅明月说不下去了。 “明月，没有人说你爸罪大致死。他的死，不也是个意外吗？谁也没料到——” 傅明月忍不住打断他的话。“谁知道那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呢？” 她的声音有点高，周围的人连同服务员都一起看了过来。 谢武尴尬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傅明月眨巴眨巴眼睛，抬手抹了一下眼角。“武叔，对不起，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等谢武反应，她拿起包直接跑车了餐厅。一路跑到马路边上，对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她突然又停下脚步，茫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其实，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她也知道人一旦进入了那个圈子，想要绝对干净是不可能的。就像人到了茫茫海面上，就算你不想走，海浪也会推着你起伏浮沉。 父亲一步一步爬到那个位置，走的到底是怎样的路，又跟什么人什么事牵扯到了一起，她其实根本不清楚。但无论如何，她相信父亲的为人，他不应该得到这样一个下场！不应该！ 傅明月死死地咬住嘴唇，忍住在马路边蹲下来痛哭一场的冲动，拖着沉重的步子继续往前走。她跟个游魂似的，心思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等被人撞了一下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走错了路，已经离正确的方向很远了。 天色，也已经黄昏了。 傅明月觉得这经历特别像自己这二十多年人生，也是糊里糊涂地往前走，等发现走错了，已经太晚了。不同的是，眼下脚下的路能够轻易地折回头去，照样能走到想到的地方。可人生的路是不能回头的，只能后悔莫及地朝着错误的方向继续往下走。 怔怔地站了很久，傅明月才掉转头，可走了两步突然觉得累极了，走不动了。旁边刚好有一棵大树，她就在树下的水泥基上坐下来，双臂抱着膝盖，脸枕在手臂上，望着眼前的人潮拥挤走神。兜里的手机铃声响了一遍又一般，可她愣是听不见。她仿佛被隔离在另一个世界之外，除了眼睛还能看，其他的感官都已经丧失了功能。 天色慢慢地昏暗下来，华灯初上，霓虹闪烁。 无数人从远处走来，又慢慢地走远，热热闹闹，欢欢喜喜。 傅明月就像在看一出戏，看得忘了自己，也忘了时间。等她想起来该回去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九点多了。站起来的时候，她的两条腿麻痹得厉害，脑袋也昏沉沉的，差点儿没直接摔了个大马趴。 这个样子，傅明月就算有心想自己走回去也不行了，只得打了一辆车。 这个地儿还在荣城最繁华的圈子内，晚上九点多了，该堵的地方还得堵。正常情况下十分钟就能到的距离，愣是走了半个小时才堪堪到达目的地。 付了钱，傅明月翻出门禁卡，刷卡进闸，然后低着头慢腾腾地往出租屋的方向走。身边不断地有人越过她走到前头去，将她远远地抛在身后。 小区绿树成荫，路灯半遮半掩地躲在繁茂的枝叶里，橘黄色的光洒在地上并不十分明亮，反而有种影影幢幢的感觉。 傅明月望着远处的一盏路灯，望着望着，视线就变得模糊起来。她跨前一步，扶住了旁边的那棵树的树身，闭上眼睛缓了缓。再睁眼的时候，视线还有点模糊，但比起刚才好多了。只是那种恶心想吐喘不上气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让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不能倒下！要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傅明月捂着胸口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才又慢慢的往前走，过路口的时候，她没注意到一辆黑色的车子都已经到她面前了，还往前跨了一步。 “吱——”车子一个急刹。好在是在小区里，车子开得很慢，一踩就停。 傅明月的脚就伸在前后轮之间，要是真被车轮给碾了，她这脚只怕要骨头碎裂血肉模糊了。 将脚收回来，傅明月惊魂未定地站在那，眼睁睁地看着车上走下来一个高大的人影，并且那道人影一路逼到了她跟前。 不是别人，正是高逸尘。 “你在干什么？”冷冽的声音里似乎携带着火气。 傅明月脑子不清醒，听了他的话也跟没懂似的，傻愣愣地盯着他看，闷声不吱。 高逸尘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脸色缓了缓。“没事吧？” 傅明月终于缓过来了，忙摇摇头。“没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她突然发出一声干呕，然后就扭身对着树根一通呕吐，吐完的时候眼泪都冒出来了。 高逸尘终于意识到问题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人托过来，伸手往她额头上一贴，然后拉开车门将她塞进了副驾驶座。 “你要带我去哪里？”傅明月有气无力地问。 高逸尘一手转动方向盘一手系好安全带。“医院。” “我不——”想去医院！ “不想死就给我闭嘴。”高逸尘的脸黑得厉害。 傅明月知道反抗无效，而且她现在实在没什么力气做些反抗的事情，说话都让她觉得吃力，所以只得闭上嘴乖乖地靠在座位里休息。 高逸尘开这车在前面的路口拐了道弯，很快又沿着刚刚走过的道路开出小区，飞速直奔附近的一家医院。 就这短短的时间内，傅明月的意识都有些迷糊了。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意识，只是整个人软绵绵的，一点都不想动，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到了医院，停好车，高逸尘直接一把将她抱起来，一路招摇过市走进医院，直奔急诊室。 第515章 明月照红尘（34） 傅明月的情况其实么多严重，也就是感冒发烧引起的身体不适，呕吐是因为胃里发热导致恶心难受。 发烧这事儿很麻烦，没有什么特效药，一吃下去就能好。包括很多人以为特别惯用的吊针，其实也不能立马解决问题，只能慢慢来。 医生给量了体温开了药，就让高逸尘直接将人带回去了，因为留在医院也没啥用。 傅明月当场吃了一顿药。本来想自己走出去的，结果又被高逸尘一把抱起。就算是特殊情况，她也不由得感觉到尴尬，眼睛都不敢看对方，垂着眼眸当鸵鸟。好在这段路不长，很快就到了车子旁边。 等回到风雅阁，傅明月抢先开门下车，免得又被抱一回。“高总，今晚真的很谢谢你。我先回去休息了，晚安。” “你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言下之意，有问题给我打电话。 傅明月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暖意，她笑了笑，回了一个“好”。 高逸尘站在那，看着她进了楼道上了楼，等那扇窗亮起来才钻回车里。 傅明月打起精神来，勉强洗了个澡就躺到床上睡了。她很累，也很难受，但始终没办法熟睡，意识一直昏昏沉沉的。 临近天亮的时候，傅明月感觉自己身体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烧得她五内俱焚口干舌燥。她挣扎着想要醒来，可意识昏昏沉沉的，怎么也无法完全清醒过来，最后只能放任自己继续这么浑身难受地昏沉下去。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敲门声突然响个不停。那声音很聒噪，像是很远，又像在耳边，总之就是叫人无法安生。 傅明月很想立马醒过来，朝着那个恼人的声音大吼一声“不要吵啦”。事实上，她也开口了，只不过发出的声音跟蚊子叫差不远，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那个恼人的声音又吵了一阵，终于停了。 傅明月松了一口气，动了动身体又继续昏沉着，五官因为难受皱了一团。再然后，她隐约听到了“砰”的一声，再接着，她就被人抱了起来。 在车上，傅明月迷迷糊糊地睁了一下眼睛，艰难地看清楚驾驶座上的人是谁后，她还小声地喊了一声“高总”。 到了医院，高逸尘走了关系，让医院直接给傅明月安排了一张病床。 傅明月吃了药又打了针，很快就彻底失去了意识。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一直到过了中午才悠悠转醒。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后背上全是汗水，衣服都浸湿了。也亏得这一身汗发出来，烧也跟着退了，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傅明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慢慢地从床上做起来。衣服湿了黏在背上，有些难受，她便伸手去抻了一下。 好饿啊！ 她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昏沉沉的时候没感觉，如今烧褪了，顿时就感觉到饥肠辘辘。 傅明月揉了揉腹部，慢慢地下了床。双脚站在地上，还感觉到身体有点发软，但已经好多了，起码脑子不再是一团浆糊了。 站在床前，傅明月有短暂的迷茫，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干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自己应该去办出院手续，然后好好地吃顿饭。她真的快饿死了！ 办好手续，正要离开的时候，傅明月突然想起自己今天没去公司上班，而且没有请假！她惊呼一声，赶紧寻找手机，结果却发现自己压根没带手机出来。别说手机，连钥匙都没带！ 这该如何是好？ 傅明月一阵头大。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傅明月回头一看，嘴巴立马成了“o”型。身后的人是高逸尘，他手里还拎着个塑料袋，依稀可以看出里面应该是外卖盒子。 “高、高总。” 高逸尘点点头，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 傅明月受宠若惊，但还是接了过来。“高总，今早的事情真的很谢谢你，否则我估计就烧成傻子了。” 发烧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严重了真可能会烧成傻子。 高逸尘十分高冷地“嗯”了一声，然后就没下文了。 傅明月摸了摸鼻子，尴尬得不知道怎么办，干脆打开袋子打算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再饿下去，她就不是烧傻，而是整出胃病来了。 袋子里是一份香菇鸡丝粥，散发着热气和香味，勾得人食指大动。 对于一个感冒发烧还没完全好利索，又饿了数个小时的人来说，粥是营养又好消化的食物。 傅明月被这个男人的贴心给整得感动不已，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于是低头认真喝粥，一滴不剩地喝了个精光。吃饱喝足，就可以回家了。 坐在高逸尘的辉腾上，傅明月想着这两天的经历，觉得十分像是做了一场梦。她无意接近高逸尘，可不知道怎么的，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扯上关系。幸亏高总眼睛雪亮心眼儿大，看样子也没认为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否则可就麻烦了。她虽然无意勾搭老板，但也不想老板对自己印象太差，她还想继续在龙腾干下去呢！ 车子一路开到了傅明月那栋楼下。 高逸尘拿出一串钥匙，递给傅明月。 傅明月一眼就看出是自己出租屋的钥匙，心里又多了一份感激。“高总，谢谢你。医药费我会还给你的。” 高逸尘点点头算是回应。 “那啥，如果你有时间的话，等我病完全好了，请你吃顿饭。” “嗯。” “那，再见。” 回到屋里，傅明月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手机，火急火燎地给夏澤打电话。“夏总，对不起，我生病了，所以没去上班，我——” “放心吧，有人帮你请过假了。” “咦？谁啊。” “我们高大总裁啊。能让高总亲自帮忙请假，你可是头一份。” 傅明月一愣，顿时又囧了起来，好在夏澤没有继续调侃下去，也没有多问。 “身体现在怎么样了？好点了没？” “发烧，不过现在已经退了，晚上休息一下，明天就能上班了。” “那就好好养着吧，明天回来好好干。” 挂了电话，想到高逸尘帮自己打电话给夏澤请假，傅明月就心情复杂。亏得夏澤一看就不是好事的人，绝对不会将这事儿宣扬得人尽皆知，否则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胡乱地想了一会儿，傅明月果断决定不想了，先去洗个澡。衣服黏在身上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她迫切需要洗个澡来恢复清爽！ 一个热水澡过后，傅明月整个人都活过来了。本想躺到床上继续睡觉的，但是躺了一会儿发现睡不着，干脆改窝在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电视。看着看着，眼皮子就沉了。 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晚上了。 傅明月也不想出去觅食，打算自己熬点粥填饱肚子，不都说晚上喝粥是养生之道么，刚好。结果她还没来得及动手，手机就响起来了。拿起来一看，居然是高大boss。 “到我这边来。”高大boss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丢下这五个字就直接挂了电话。 傅明月抓住手机发了一会儿呆，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拿起钥匙出门去。到了高逸尘楼下，刚好碰上有人从里面出来，连按门铃都省了。 “叩叩叩……” “自己进来。” 傅明月推门而入的时候，突然有点懊恼地想，自己是不是应该买点水果之类的过来比较合适？空着手上门貌似不礼貌啊。 餐桌上已经摆了几道菜。 高逸尘还在厨房里忙着，显然还有菜未上着。 所以，这是专门叫她过来蹭饭的？ 傅明月对于捕捉到的真相不知道该抱什么心情，她不想抱有不该有的幻想，但是高总这做派真不像是关心小员工而已。 或许，他还是看在向暖的面子上吧。 傅明月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之后，放下手机和钥匙，凑到厨房去。“高总，找我有事吗？” 高逸尘瞥了她一眼，没吱声，好像在说：明知故问！ 傅明月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只得改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洗个手，拿两副碗筷。” 傅明月赶紧去洗手间用洗手液将每一根手指头都清洗干净，然后拿了两副碗筷出去。 不一会儿，高逸尘就端着最后一道菜出来了。 傅明月清了清喉咙，拿着汤勺问：“高总，你先吃饭还是先喝汤？” “汤。” 傅明月就给他舀了一碗汤，小心地放在他面前，还顺口说了一句“小心烫”，说完了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赶紧盛了一碗汤低头喝了起来。 熬了几个小时的老火靓汤，味道好得一塌糊涂。 傅明月想到这汤出自高逸尘这种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大boss之手，心脏就忍不住抖一抖，这个男人当真不给别的男人一点活路！如果她不是经历了这么多沧桑变故，她没准也会像公司那些年轻女同事一样为他神魂颠倒。 “怎么了？”高逸尘见她端着个碗呆呆愣愣的，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第516章 明月照红尘（35） 傅明月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赶紧把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清理出去。“没、没什么。这个汤真好喝，呵呵……” 自己都觉得表现得特傻！丢脸啊！ 好在高逸尘只是淡淡地收回视线，低头继续吃他自己的，没说什么，也没露出什么别的表情。 傅明月于是竭力奉行“食不言寝不语”的好习惯，乖巧得跟一只鹌鹑似的，只求安安稳稳地把这顿饭给吃完了。她一边吃，一边在心里想，大boss家的饭果然不是这么好蹭的！她要是定力差一点，估计就得消化不良了。 一顿饭，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进行着。好在电视机开着，正在播放的节目是一个歌手pk的节目，这一期请的歌手多是音乐圈的大咖，不管结果如何，反正歌都很好听。两个人边吃饭边看节目，倒也不会觉得尴尬。 这个节目绝对不是高逸尘特地选的。大概是他在做菜前开着电视，正看着另一档节目。结果后来节目结束了，他也没换台，就跳到了这个节目。 傅明月还挺感谢他没关掉电视的，不管什么节目，只要有声音就好，否则两个人这么一边吃饭一边大眼瞪小眼，那非尴尬死不可。 节目还没结束，晚饭就吃完了。 “我来洗碗吧。” 高逸尘没有马上回答，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似乎在确认她是否已经好了。 “我已经没事了，只是感冒还没完全好。”傅明月主动报告情况。 高逸尘这才点点头。 傅明月赶紧收拾碗筷，钻进厨房去忙碌。她很想把玻璃门也给拉上，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洗碗这事儿她不熟，只能放慢速度，免得把人家的厨房给砸了。 终于，最后一只碗放进沥水架，傅明月着实松了一口气，又拿起领一块抹布将灶台和抽油烟机仔细地清理干净，还将垃圾打包好了，这才洗了手走出去。 “高总，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其实，这个时候才九点不到，说“晚”根本名不副实，更像是睁眼说瞎话。 高逸尘拎起打包好的垃圾，然后看着她，道：“走吧。” 傅明月有点傻眼，这到底是送她下去顺便倒垃圾，还是倒垃圾顺便送她下去的意思？应该是后者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的门，但到了楼梯那，已经变成了肩并肩的状态。 傅明月不知道自己是脸皮厚了，还是神经变粗了，反正居然也没觉得尴尬，放松了心情努力跟上高大boss的步伐。没办法，谁让大boss是个大长腿呢，她个子不算矮腿也不短，但身高距离摆在那是铁定的事实。 到了楼下，高逸尘将手里的垃圾丢进分类垃圾桶。 傅明月正要开口说再见，结果他脚步一转，已经朝着要往她那边去的方向迈出脚步了。 走出一段距离，见她没跟上，他只得转头看回来。“干什么？” “没、没什么。”傅明月默默地跟上，越发觉得高总最近有点走诡异路线。就算帮妹妹照顾她喜欢的小姐妹，也不用这么尽职尽责吧？“高总。” 傅明月不是一个做鸵鸟的人，决定还把话说清楚了比较好，对谁都好。 高逸尘停下脚步，在黑夜里更显深邃黑亮的眼眸望着她。 “咳咳咳……”傅明月清了清喉咙，仰头迎上他让人头皮发麻的视线。“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高逸尘倒是有些意外，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提这个问题。不过他还没开口，傅明月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电话是夏明朗打来的。 傅明月把它给按了，但马上又响了起来。“对不起，我先接个电话。” 傅明月一边按下接听，一边往斜侧方走了几步。 “喂？” “明月，你不在家吗？” “在啊？怎么了？” “我这两天不是在s市出差吗？顺便给你带了些特产回来。我现在就在你楼下，能开一下门吗？” 前天傅明月在树下发愣那段时间里，夏明朗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但她都没听见。后来又发了好些信息，傅明月迷迷糊糊地回了一个，对方具体说什么，自己又回的什么，她都不太记得了。出差这回事，自然也不记得了。 “哦。那你等一下，我在小区里走着呢，很快就到。” 挂了电话，傅明月转身面对高逸尘。“高总，我朋友来找我，那我先回去了。再见。” 至于那个答案，还是改天再说吧。 高逸尘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身影迅速跑远。 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高逸尘也在问自己。他想，大概是因为傅明月的处境跟当初的向暖很像，他当初没能将向暖从泥潭里救出来，一直耿耿于怀…… 傅明月远远地就看到出租屋楼下站着一道颀长的身影，靠近一点，果然是夏明朗。“夏明朗！” “明月！” 人家特地送东西给她，傅明月也不能接了东西就让他走，于是就领着他一起进了门上了楼。 “你先坐一会儿，我给你倒水。” “好。” 夏明朗将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很快注意到桌上放着的药。他拿起来看了一下，发现是退烧药和感冒药。袋子里还有发票，显示的是日期是今天。 傅明月倒了两杯水出来，一杯递给夏明朗，一杯自己端着喝。“刚刚回来的吗？” “嗯。”他甚至没有回自己那，直接就开这车来找傅明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 “有点感冒发烧，不过烧已经褪了，感冒也差不多要好了。”傅明月已经不头疼发软了，就是鼻子还有点塞。感冒这毛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没有一个星期都不可能好利索。 夏明朗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吓了她一跳。 “真的好了，不骗你。” 夏明朗发现她的体温确实是正常的，就是脸色看起来仍不是太好。“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生病了。我要是知道——” “说什么呢？就算知道我生病了，难道你还因为这个不去出差吗？就是一点感冒发烧，又不是多严重的病症。我自己都还想去上班呢。” “可是，你不舒服的时候，我希望能陪着你，照顾你。” 傅明月一时没声了，觉得气氛莫名的尴尬。但站在一个爱慕者的立场，夏明朗这话也没什么不妥。怪就怪，她现在还没想好要不要接受他。 夏明朗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特产，往傅明月那边挪了一下。“这些都是s市有名的特产，我猜你可能会喜欢，就给你带了一些。大多是一些点心，你拿去公司做下午茶也是不错的。” “谢谢。”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傅明月就有点想送客的意思了。时间确实不早了，她也想早睡早起精神好，明天去公司把落下的工作都给解决了。 “那，我先回去了。你不用送了，我自己下去就行。还有，以后你要是身体不舒服，给我个电话行吗？” “好。” 两个人站起来，一前一后走到门口。 夏明朗的手已经抓住门把拧开门了，突然又松了手。 “怎么——” 傅明月还没说完，就被夏明朗给抱住了。她没有挣扎，只是身体僵硬地站在那，眨了眨眼睛。夏明朗的怀抱很宽厚也很温暖，他身上的气息也并不难闻，没有一些男人身上那种让人受不了的体味…… 说起来，她活了28年，也就喜欢过一个陆琛。但陆琛对她向来不冷不热，多半是她扑上去抱他，他却从来没试过这样将她拥抱在怀给她温暖。 被人这样抱着，原来是这么温暖又这么安心的感觉。难怪很多人都说，被爱是比爱人更幸福的事情，如果不能找到两情相悦的那个人，至少要选择一个爱你的人。 被人爱着宠着，确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傅明月感觉到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心，甚至听到了有个声音在自己脑子里喊：你就从了他吧！ 从了他吧。 傅明月也这样告诉自己，可最终，她还是抿着双唇一个字都没说。到底是为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夏明朗难得可以抱一抱自己的女神，所以忍不住多贪恋了一会儿，直到傅明月推了他一下，他才不情愿地松开。临出门前，终于吃了雄心豹子胆一般在傅明月额头上吻了一下。 很纯洁的吻，轻薄温暖如羽毛，带着无言的珍惜。 傅明月久久地缓不过神来，直到夏明朗都走远了，她仍没有收回视线。 关上门，回到沙发坐下，傅明月才拿过茶几上的袋子，打开来看里面的内容。 几包点心，一些干货，最下面还有一个包包。 之所以放最下面，是怕她会拒绝吧？ 那个包包的牌子，傅明月没什么印象，但是包的款式和质地都很不错。而且不得不说，夏明朗眼光不错，这个包的确很适合她。他也很聪明，挑了个好看但又没什么名气的，让她想找个“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的理由都不行。当然，这包也绝对不是一百几十块钱就能买到的。 这个男人跟他的名字一样，很温暖，很贴心。 第517章 明月照红尘（36） 第二天一早，夏明朗已经开这车在傅明月楼下等着了。当然，还特地给她带了早餐。 傅明月张嘴想什么，可最终又把话咽回去，默默地接过早餐吃了起来。 夏明朗见了笑得无比温和，眼神也比平常更加柔和，开着车还不忘抽空看她。 “那个，谢谢你的包包。我——” “明月，我知道你不能马上接受我，但就算是作为朋友，我从别的地方回来给你带点礼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 傅明月无话可说。 以前她那些狐朋狗友出国旅游也会给她带这样那样的礼物，比这个包贵重多了，她也收得面不改色理所当然。 为什么接受夏明朗的东西会让她不安？说到底，是怕自己还不起。 对那些狐朋狗友，她可以许以好处。很多时候，她这个傅家大小姐一句话就能带来不可估量的好处，所以那些人要费尽心思巴结她。 可她如今已经不是傅家大小姐了，夏明朗也不是那些心怀鬼胎的人，他至真至诚，值得最好的对待。可这最好的对待，她给得起吗？ 傅明月根本多少底气。大概是自己尝过单恋的滋味，知道那种深深喜欢对方却得不到回应的滋味有多糟糕。她以前看着嘻嘻哈哈没心没肺越挫越勇，其实在无人的时候，她也会黯然神伤。只不过她太喜欢陆琛了，即便这样也舍不得放弃，于是就只能继续死缠烂打。 夏明朗为自己已经等了八年，她难道还要他等下去吗？可她又不得不承认，夏明朗能给自己安心和温暖，却并没有心动，至少没有当初面对陆琛那种强烈到要爆炸开来的感情。 也许，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一次那样激烈的感情，因为陆琛透支了她太多的热情。而且她在那场感情里伤得体无完肤，多少有些怕了，否则她不会这么努力避免跟高逸尘有过多的牵扯。 但傅明月也知道，夏明朗不是一样的，因为她深知道这个人不会伤害她。哪怕没有两情相悦的美好，可这个人会给她最真的宠爱。比起惶惶不安于是否哪天就被人抛弃，被人这样执着认真长久地爱着，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夏明朗，有些话，我觉得还是说清楚比较好。你知道的，我疯狂地喜欢过陆琛，那一段感情虽然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但我投注了所有的热情。结果，得到是背叛和伤害，在我家破人亡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个傅明月，表面上只是没了记忆中的风光和青春飞扬，可实际上，我失去的东西远比这要多得多。我的感情透支得太厉害，也许这辈子我都很难再那样不管不顾地去爱一个人。所以，不是你不好，而是你太好了，我怕自己辜负了你。深爱一个人却得不到同等回应的滋味，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这么好的人，不该也陷进那样的痛苦里去。你……值得更好的人。” 闻言，夏明朗并没有急着反驳，而是缓缓地将车靠边停下，解开安全带，正面傅明月。 “明月，爱情一般有两种开始的方式：一种是一见钟情，动地惊天，就像你对陆琛，就像我对你；还有一种是日久生情，平淡安稳。第一种感情就如岩浆喷发，来得太强烈，也注定比较短暂。你把这个给了陆琛，但没得到你想要的结果。那么，试着把第二种可能留给我吧。平平淡淡地相伴相守，亲亲热热有滋有味地过每一天，未尝不是一种幸福。明月，我不贪心的。” 傅明月直面他*的眼神，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事实上，她也认为夏明朗说得十分有道理。 “我、我再考虑考虑。” “好，我不急。”只要你心里没有别的人，让我等多久都行。 夏明朗温和一笑，重新发动车子。 傅明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抱着豆浆小口小口地吸，温热香浓的豆浆下到胃里，暖暖的很舒服。 一天没上班，积累了不少工作。 傅明月一到公司，只跟同事们聊了几句就开始埋头苦干，一口气忙到午饭时间。吃完了眯一会儿，又继续在电脑前扎根。这么拼命的成果是，她顺利地在下班前把任务给完成了。 跟部门的同事一起走出逸飞大厦，傅明月又看到了夏明朗的那辆朗逸。她跟同事打了个招呼，没怎么纠结就上了车。 “先去吃饭，然后去看电影，怎么样？”夏明朗建议道，表情有希冀，还有点小心翼翼。 傅明月觉得，拒绝这样一个人真的挺残忍的。这个世界上，除了爸爸，再也没有一个人像夏明朗这般待她如珠如宝了。 “看电影就算了，可以的话，我想去海边走走。一整天对着电脑，我觉得眼睛有点累了。” 荣城靠海。 夏明朗顿时喜出望外，跟中了几千万似的。“好，我们去海边。” 晚饭吃的是西餐，中低端的西餐厅，点一个情侣套餐很是划算。最重要的是环境好，适合聊天。 吃完了，夏明朗就直接将车开到海边。 荣城最不缺的就是人，晚上来海边散步吹风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若是节假日，简直能挤得水泄不通。 今晚海边依然人潮涌动，但还不算太夸张，至少没到煮饺子的程度。 傅明月已经八年没怎么有过娱乐活动了，像这样站在天高海阔的地方吹着凤呼吸着新鲜空气，那更是不可能的。望着黑夜里波涛汹涌的海面，她有种被囚禁的鸟儿终于可以出笼看看的感觉。 柔软的海滩上，无数情侣或者夫妻牵着手悠哉悠哉地走过，偶尔相视一笑，幸福的气息就像被切开的水果一样散发出气味来。 傅明月看得出来，夏明朗几次想牵她的手，却又怕她生气，最终还是缩了回去。她发现，自己跟夏明朗真的是不同类型的人。她喜欢一个人，会主动出击甚至死缠烂打不择手段。夏明朗却选择默默地关心，默默地守护。 “啊——”因为走神，傅明月不小心就跟人撞上了。 夏明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怀里拉。“没事吧？” “没事。” 傅明月站直身体。 夏明朗却趁机握住她的手腕不松手。“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傅明月望着两个人交握的地方，男人偏高的体温让她感觉到那一块皮肤滚烫得厉害，有种快要烧起来的感觉。 夏明朗倒也懂得什么叫打蛇随棍上，居然顺势往下一滑，握住了她的手。原本是单方面的拉车，彻底变成了牵手的状态。虽然做了，但他显然也为自己的厚脸皮感到不好意思，都不敢侧过脸来看她。如果光线足够好，就能看按到他的耳朵微微有些发红。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傅明月想起这句不知道被多少人铭记的诗句。 要不，就这样吧？ 第518章 明月照红尘（37） 意识到傅明月没有要抽回自己的手的意思，夏明朗高兴得想要当众跳起来，仰天大笑三声，然后告诉全世界傅明月终于是他的了！ 只不过，这种想法他不敢付诸行动，怕竟然了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幸福。最后，他只是更加握紧了掌心里的柔软小巧的手，生怕把它给弄丢了。 夏明朗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一开始，他用情至深，却并没有奢望过能得偿所愿，因为傅明月高高在上的身份，因为陆琛显然比他更出色。 后来，傅明月锒铛入狱，傅家一夜之间家破人亡，他心疼她的同时，心底也生出了一份奢望。从神坛落到地面的傅明月，是不是就是他可以肖想的了？ 于是他默默地等，一等就是八年。 还好，他最终还是等到了。 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牵着手，从这头走到那头，从时间还早走到夜深人静。 傅明月感觉海风吹得自己有点冷，而且时间不早了，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们回去吧？” “好。”夏明朗心里是想这么一直走下去的，可那不现实，何况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回到风雅阁，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太晚了，我就不请你上去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还有，开车小心。” 夏明朗搂住她，在她脸上吻了吻，才松开手。“我看着你上楼，灯亮了我就走。” 傅明月没说什么，转身上楼，打开灯就走到窗户那，朝下面的人晃了晃手。 夏明朗就上车离开了。 “呼——”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傅明月带着有点复杂的心情钻进了浴室，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等她洗完澡洗好衣服再躺到床上，手机就响了。 夏明朗大概是怕她已经睡下了，所以没有打电话，而是给她发了一条微信——明月，我到了。晚安，我的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傅明月琢磨着这几个字，心里蓦然一酸。 曾经，她确实是公主。 繁华落尽，沧桑变迁，还有个人愿意把她当公主。她还是很幸运的。 将手机放下，傅明月闭上眼睛调整好情绪，慢慢地失去了意识。 两个人关系确定，夏明朗激动得一整夜都没怎么睡着，第二天一早就买了早餐在楼下等着。他到的时候，时间才刚六点过。等到傅明月下楼来，他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傅明月见到夏明朗并不意外，他要是不来，那才奇怪呢。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还是笑了笑，主动坐进副驾驶座。上车第一件事，照例是接过对方递来的早餐。 “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刚到一小会儿。” 傅明月也不疑有他，一边低头认真吃东西，一边随意跟他聊点什么。 两个人的相处看着跟平常没什么不同，但仔细分辨就会发现，彼此都少了一些客气，无形中多了一点亲昵。 车子到了逸飞大厦外面的路口，傅明月就下车了。 “晚上我来接你。” “好。” 傅明月快步绕过车头，却差点跟另一辆要拐弯的黑色车子撞上了。她惊呼一声，赶紧刹住脚步。 黑色车子的车窗摇下，露出高逸尘那张高冷的脸。 “明月，没事吧？”夏明朗也急得下了车，将傅明月拉到怀里检查她的身体。“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傅明月隔着车窗望着车里的高逸尘，莫名觉得尴尬。 高逸尘见她没什么事，直接就开这车拐弯进了逸飞大厦的地下停车场。 夏明朗根本没注意到对方的身份，只是皱着眉头不满地说了一句：“这人也太过分了，差点撞了人，连道个歉都没有。” “本来就是我自己不小心。”这里来来去去大多是逸飞集团的人，傅明月不想一会儿又被挂到内部论坛的头版头条，于是推了推夏明朗。“我没事，你快走吧，别迟到了。” 夏明朗这才上车走了。 有句话叫好的不灵坏的灵。 傅明月的担心一不小心就成了真，竟然有人拍了她跟夏明朗的照片发到内部论坛上。 特大新闻！高总的绯闻女主角疑似另有男主！有图有真相！ 扎眼的标题下一连贴了三张照片。其中一张就是夏明朗将傅明月拉到怀里，给她检查伤势的画面。 内容里还有一句话：旁边那辆黑色的车子是高总的座驾，难道，这是旧爱新欢争风吃醋的戏码？ 这句话引发了无数的猜测，很多人都在想，高总到底是旧爱还是新欢呢？ 【这年头，还有人放着高总这种极品男人不要，转投他人怀抱吗？哪个是珍珠，哪个是石头，傻子堵能分清楚啊。】 【所以说，高总恐怕是新欢。为了高总抛夫弃子什么的，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这年头的人啊，为了荣华富贵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变心出轨什么的都是小事儿。】 【高总可从来没承认过什么，只是有的人在那瞎yy而已。】 【大家小心说话，别忘了那位姓孙名红梅的前同事的前车之鉴才好。肖想高总没有错，但是为此丢了饭碗，可不值得哦。】 【楼上说得我好怕怕哦。不过我还是很好奇，眼下新欢旧爱撞到了一块儿，高总到底是个什么反应？今天也没听说楼下出了什么重大事件啊？】 【高总还需要做什么吗？一个眼神就能把那不知道是旧爱还是新欢的给秒杀了好吗？再说了，高总没准跟新欢旧爱一点儿都不沾边，他就是躺着也中枪！】 【楼上威武霸气，真相帝。】 【我也觉得高总应该看不上她，又不是国色天香，千金大小姐的身份也都是前尘往事了。高总要是跟她扯到一起，那不是自降身价，招麻烦上身吗？】 【楼上慎言！想想逸飞的薪水待遇！】 【人家当事人从来没说过什么，你们一帮人在这天马行空各种yy还要各种诋毁人，真的好吗？说话留点口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楼上是某人的马甲吧？这算什么，欲盖弥彰？敢做不敢认？】 【我觉得有些人确实有点疯了，逮着谁咬谁。你们喜欢高总是你们的事情，高总跟谁在一起是高总的选择，不要每次高总跟谁传出点绯闻就恨不能把人给扒皮抽筋了。说白了，在你们心里，就是除了自己谁也配不上高总。人有梦想是好的，但也要有点自知之明。】 【楼上这位仁兄，你是真的勇士啊！抱拳！】 【楼上的楼上那位兄台，未来一个月，出门要小心谨慎啊，如今的狂犬疫苗可不便宜。】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阿门！】…… 龙腾开发部这帮不爱逛论坛的人又是最后发现的，等他们知道这起八卦新闻的时候，公司大部分员工都已经看过那条内容了。 “小月月，你又被挂内部论坛了！” “为什么啊？又是高总？” “不不不，这次换男主了。小月月，你从实招来，这人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我看看，我看看。” 一帮人就涌到了同一台电脑前，碍于傅明月就在旁边，他们倒也没有不识趣地评头论足，只是对照片里的男主角很好奇。 “小月月，这位不会真的是真命天子吧？” 傅明月笑着点点头。“对。” “啊——小月月，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我们部门好不容易来个美女，结果你还这么快就把自己给嫁出去了，你是存心不给我们活路啊？” “就算小月月没嫁出去，你也是没活路的，所以不要难过。” “滚！说得好像你就有活路似的！” “我至少还有半条活路，你这句是连一条缝都没有！” “……” 傅明月淡淡地笑着看他们打闹耍宝，她知道办公室里有几个人对自己确实有点想法，但大家相处的时间短，这点好感还没来得及凝结成一段感情。她如今有主了，他们顶多有点失望而已，并不会怎么样。 一帮人哀嚎了一阵，最后被夏澤一句轻飘飘的威胁给震得全都缩起了脖子，乖乖地继续干活。 傅明月笑了笑，低头也重新投入到工作当中。至于网上的那个帖子，她现在就算让人把帖子删掉，恐怕也来不及了，没准有些人已经把照片给保存起来甚至流泻出去了。她自己无所谓，但她不想因为自己给夏明朗带来麻烦。 算了，先不想这些，把工作完成了才是要紧事。 晚上下班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傅明月再次成了公司的热点人物，走到哪里都有人盯着她看，再凑到一块儿窃窃私语。 他们说了什么，露着怎样的眼神，傅明月都尽量忽略。人红是非多，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她只能忍了。 傅明月跟同事到了别，快步走出外面的马路，果然看到夏明朗的车子已经在那等着了。她笑了笑，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抬眼往车外面看，果然见到很多好奇的眼睛。 “走吧。今晚不去外面吃了，回去做吧。” 以前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现在可不能再那么任性了。 “那，去我那怎么样？”夏明朗小心又希冀地建议道。 第519章 明月照红尘（38） 傅明月望着他黑亮的眼睛，笑了笑。“好啊。我还不知道你住哪里呢。” 她这人性格或许不算好，但绝不是那种扭捏作态的人，喜欢就是喜欢，接受了就是接受，没有什么模凌两可。 既然他们是情侣，那么去对方住的地方吃饭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夏明朗立马咧开灿烂的笑容，要不是路上车太多，他真想一脚将油门给轰下去。 路上照例有些堵，但心情好，也不觉得什么。 “对了，我得跟你道个歉。” 夏明朗心脏突地跳了一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她后悔了？可她刚刚不是才答应要去他那里一起做饭吃吗？ “今天早上你送我去公司的事情被一些八卦爱好者看到了，拍了照片发到我们公司论坛，弄得人尽皆知，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你的工作产生影响。” 夏明朗先是一愣，继而放松地笑了起来。“能有什么影响？我既不是政府官员，也不是明星偶像，还能因为感情问题丢了饭碗不成？我只要帮公司创造更多的利益，老板才不管我跟谁谈恋爱呢。” 傅明月也笑了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忧。“假如真有一天你因为我而丢了工作，你会后悔吗？” “不会。工作再找就好，但你只有一个。明月，我要是这么容易放弃，八年前就放手了，不会等到现在。” 那好吧。 你不后悔就好。 夏明朗住的地方是一套80平方的两居室的公寓房，地理位置不在繁华地段，但周围的设施还是比较齐全。唯一的缺点就是在马路边上，一楼都是商铺，后面不远处还有个城中村，夜里睡觉可能会有点吵。 房子是新装修的，从里面的布置就可以看得出来。 “当时手里没多少钱，所以买的面积比较小。” “已经很棒了。你才工作六年，就已经在荣城这种赤地寸金的地方有房有车了，多少人望尘莫及呢。别人要是能像你这样，估计睡着都要笑醒。” 傅明月这话绝对不是奉承，而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夏明朗来自小地方的农村，就是在农村也是最普通的条件，他爸爸一直在荣城做泥水工，妈妈在家里种田。这样一个没背景没靠山的山里娃，愣是凭自己的能力在荣城这个大都市扎根发芽，可想而知他付出了多少努力。 夏明朗从很多人嘴里听到过这样的话，但都不如此时此刻这般让他通体舒畅。他忍不住伸出手，从后面抱住了傅明月的腰。“那是因为，我一直在告诉自己：你必须更加努力，才能离她更近一点。” 这不，他终于还是如愿以偿了。 傅明月心脏一颤。被一个人这样捧在手心里，她没办法无动于衷，除非她是个没长心的。 “是你把我想得太好，剥了那一身光环，我其实一无所处。” “别这么说自己。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好的。” 傅明月心道，也就你会这么想，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笑话。大家都记得傅家大小姐，却没有人认得傅明月。 “不说这些了，不是要做饭吗？是不是得去市场买菜啊？” “不用，冰箱里有。你坐着喝茶吃水果，我来做就行。”夏明朗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动手。 傅明月摇摇头。“我厨艺不行，给你打下手吧？” 小两口亲亲热热地挤在厨房里准备晚饭，这也是很不错的，夏明朗就没有拒绝。 夏明朗生在农村，小小年纪就帮爸妈干活，在厨房里也是一把好手，以至于傅明月想帮忙都逮不着什么机会，更多的是站在一旁陪他聊天。 他们聊得最多的，就是游戏，因为这个话题轻松，也因为傅明月喜欢游戏。 八年前，傅明月眼里心里只有一个陆琛，从来没认真看过夏明朗，仅止于知道这人是自己的同学，每年都拿一等奖学金。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发现，原来这个人挺博学多才的。也是，如果没点能耐，他怎么可能在荣城扎根？ 果然是一叶障目啊。从前她眼前遮了一块叫陆琛的叶子，其他的就都看不见了。 “明月？明月？” 傅明月一个激灵缓过神来。“啊？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呢？魂都没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对了，我一直没问，你爸爸伤好了以后，还在荣城干活吗？” “我毕业之后大概一年就把他劝回老家去了。他现在还干那份工作，只不过是跟自己几个朋友就在老家附近几个村子里接活。我原本是不想让他再这么辛苦了，可是他闲不住。反正在家门口，没什么危险，他又高兴，只好由着他了。” “老一辈的人，都是闲不下来的。不过，没点事情做也确实很无聊。” “是啊，所以我就不管他了，反正比起在荣城干活，肯定要轻松得多。等将来有孙子了，他们自然就能闲下来了。” 傅明月笑了笑。她虽然答应了夏明朗在一起，但还没考虑到生儿育女的事情，那有点远了。 在夏明朗纯熟的手艺下，不到半个小时，三菜一汤就已经端上桌了。 “开饭了。” 傅明月站在桌边，望着盘子里的菜，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高大boss的好手艺。这年头，怎么男人的厨艺比女人还要好？当真像网上说的那样，如今是一个性别越来越模糊的时代了么？ “来吧，尝尝我的手艺。不过，你吃过无数的山珍海味，我做出来的饭菜肯定是不能比的。” 监狱里那种寡淡无味的饭菜，我还吃了八年呢！ 这话傅明月没说出口，只是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子红烧豆腐到嘴里。“很好吃啊。其实，我没那么难养。” 难养的是从前的傅家大小姐，不是如今的傅明月。 “你喜欢就好。多吃点，你太瘦了。” “我这叫骨感美！不懂欣赏！” 从监狱里出来的人，就没哪个不瘦的，那是一个让人备受心灵煎熬的地方。心宽才能体胖，失去自由的人，心又能宽到哪里去呢？ 夏明朗夹了一块牛肉到她碗里。“我是不懂欣赏，反正我就想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然后好拉去宰了？”傅明月含着排骨，笑眯眯道。 夏明朗难得见她这样，心里越发的欢喜。“不宰，一口吃下去。” 两个人望着彼此，一齐笑了起来。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个搞笑的综艺节目，不时的就能听到掌声和欢笑声，仿佛在为他们欢呼一样。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傅明月脑子里突然窜出这八个字。她含着金汤勺出生，喜欢热热闹闹丰富多彩的生活，以前看到这八个字也只是嗤之以鼻，根本无法理解。直到此刻，才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得到这八个字所描述的生活状态了。 吃饱喝足，两个人一起合作洗了碗筷收拾了厨房，然后下楼去倒垃圾顺便在周围走走。 按照夏明朗的意思，就是想趁机带傅明月熟悉周围的环境。他将来肯定是要换大房子的，但短时间内恐怕还要住在这里。 两个人一边慢慢地走，夏明朗一边给她做介绍，这里是公园，那里是商场……围着公寓所在的位置绕了一个大圈。 重新回到楼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我先回去了。” “你在这等着，我进去开车。” “不用了，我坐地铁就行。你忙了一天也累了，歇着吧。”这一送，一来一去又得一个小时，太折腾人了。 夏明朗却很坚持。“明月，我好不容易才有这个机会，你就让我过够瘾行吗？” 傅明月听了哭笑不得，没听过还有这种过瘾的。这是有自虐倾向么？ “以后多的是机会，我还怕你到时候找各种理由不肯送呢。” 刚得到都新鲜，时间长了，只怕就没这个热情了。也不一定是变心，只是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很多东西都会慢慢变化。 “那不可能。” 傅明月笑了笑，也不跟他争辩，因为也得不出什么结果。 最终，夏明朗还是执意要开车送她，一副“你不让我送那就是拿刀子戳我的心”的表情。 傅明月没办法，干脆又跟着她一起进了小区，坐上了他的车子。 路上，她点开朋友圈，看到了夏明朗不久前发的内容。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偷拍了一张两个人牵手的照片！ 夏明朗其实是很不张扬的人，偏偏在这件事上格外高调，让人觉得好笑又觉得温暖。 时间不早了，交通倒是顺畅。 车子到了楼下，傅明月本想让他赶紧回去休息的，谁知道夏明朗也跟着下了车，还把她给抱住了，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像一只舍不得主人出远门大型犬。这时候她要是再开口赶人，就显得有点不近人情了，偏偏时间真的不早了。 “好啦，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又不是见不着了。” “那不一样。” 傅明月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不一样，夏明朗的脸突然就压了下来。 第520章 明月照红尘（39） 嘴唇上的柔软和温度让夏明月整个愣住了，她本能地挣扎，却被紧紧地搂住了腰。 夏明朗也没敢太过分，也算是浅尝辄止，但松开手的时候他还是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虽说两个人都已经确定关系了，但这一个亲吻才真正地让她从他的女神变成女人，不再那么高高在上遥不可及，而是可以触碰到的。 “那我先回去了？” “嗯。”傅明月脸微红。她性子张扬，在很多方面都放得很开，唯独在男女之事上不像一般的二代那样放纵自己。跟不喜欢的人亲吻上床，那不是她能接受的，她会觉得脏。而到目前为止，她只为陆琛一个人动过心，偏偏陆琛对她无意，就算她不要脸地强行去搂搂抱抱亲一口，也是得不到回应的。像今天这样被一个男人带着怜惜亲吻，对她来说也算是头一回。 夏明朗见她没有不高兴，立马笑得更加灿烂起来，忍不住又给了她一个拥抱。“你上去吧，灯亮了我再走。” “那你开车小心点。” “我知道。我现在比以前任何时候都珍惜生命。”为了你。 一连几天，夏明朗都亲自接送傅明月上班。 傅明月都有点习惯了。 其他人间高逸尘对此没有任何回应，也开始相信傅明月跟高逸尘没什么关系，只是恰巧被扯进了绯闻里而已。而且，这几天傅明月和高逸尘都没有撞上，想制造点话题都不行。当然，喜欢盯着她看，喜欢背地里议论纷纷的人还是很多，毕竟她的身份和出狱犯的身份还是很有话题性的。 不过，总的来说大家的态度是软化了一些。 一方面那些事情过去太久了，人们只对当下的疼痛或者刺激才会有激烈的反应，否则就不会有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说法。对别人做过的事情也是一样，时间久了，激烈的情感会随着记忆的远去而变轻变谈，除非是当事人或者这事件中受到伤害的人，否则旧事重提很难再有多少波澜。 另一方面，傅明月家破人亡，失去自由八年，大家会认为她已经付出代价。对于一个已经得到惩罚的人，大多数人还是愿意放过，而不是赶尽杀绝。 还有一个方面，就是有人应该在暗中控制这件事的事态发展，对方似乎也很想让傅明月，严格来说是傅家的事情彻底成为过去。 对傅明月来说，变化最大的是办公室的同事，以前没事儿喜欢拿她来开玩笑。现在知道她有对象了，大家在这方面就克制多了。 这都是很正常的，傅明月也没放在心上。 “明月，一会儿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去看电影，怎么样？” “好啊。我们去吃什么？” “西餐，怎么样？” 傅明月对此没有意义。 两个人就在电影院附近找了一家口碑还过得去的西餐厅，要了个情侣卡座。 经过数天的亲近，两个人的相处越来越自然了，一边吃一边聊其乐融融，就跟所有的情侣一样。 “明月，马上就十一了，你有什么安排吗？” 傅明月咽下口中的食物，然后才开口。“没有。怎么了？” “如果你没什么安排，那要不要……跟我回老家？我老家也是海边的，我们那边的海不像荣城开发得这么彻底，比这里漂亮，也比这里有意思。” 这……是要见家长的意思？会不会太快了？ 傅明月本能地想要拒绝。 “你要是不想那么快去见我爸妈，也可以不见。但是可以去那边玩，你看怎么样？当然，你要是想去别的地方玩，我也可以陪你。” “还是不要了，假期哪里都是人山人海，我可不想被挤成煎饼。” “那就去我老家那边玩吧，怎么样？我不逼你住我家，也不逼你见我父母，你可以住酒店。到时候，我带你到处看看，那边的海真的很不错，还有山。你呀，就当时去呼吸新鲜空气，怎么样？” 傅明月望着他希冀的眼神，很轻易地就心软了。她其实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可对着夏明朗，她经常下不了狠心拒绝。 “那好吧。” 夏明朗高兴坏了，激动得凑过去亲了傅明月一口。身体刚回正，就发现视野范围内多了个人，再定眼一看，居然是陆琛。 “怎么了？”傅明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随即僵住了，不过也只是一下，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然后将视线收回来。只有她自己知道，恢复正常的只有她的脸，不包括她的心。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纵然她对陆琛的感情已经变了，但这个人依然是她生命力极具冲击力的角色。 陆琛比夏明朗和傅明月更加震惊，他完全没料到这两个人居然在一起了！当年傅明月对夏明朗的态度有多差，他比谁都清楚。而且，他潜意识里还觉得傅明月喜欢的是自己。大多数人在一个曾经深爱过自己的人面前，都会有这种自恋，陆琛也一样。 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夏明朗和傅明月居然成了一对儿！ 但更让陆琛无法接受的，是傅明月刚刚那个惊讶过后就恢复了冷静的表情，这比之前傅明月用阴冷仇恨的眼神看他更让他无法接受。 夏明朗一眨不眨地看着傅明月，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他比谁都清楚，陆琛在傅明月心里是个怎样的存在。简而言之，这辈子谁能对傅明月产生最大的影响，那个人非陆琛莫属。 有人说过，每个人的一生当中都会有一颗朱砂痣，就长在胸口心尖的位置，哪怕是削肉刮骨都无法抹去。 按照这种说法，陆琛就是傅明月胸口心尖上的那颗朱砂痣。即便中间横着仇怨，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夏明朗知道，就算傅明月跟自己在一起了，她对他的感情也还是很薄弱，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是感动，还有补偿。但是他对傅明月用情至深，早就已经无法自拔了，即便知道也甘之如饴，只要这个人待在他身边就行。 在爱情里，饮鸩止渴的事情都经常有人干，这样的退而求其次就更不算什么了。 当然，如果是以前傅明月，夏明朗对自己是没有一点信心的。他当初之所以不肯放弃，也是情之所至，无法自拔，并没有“坚持下去就一定有结果”的自信。 但现在的傅明月一无所有，无所依靠，被陆琛被所谓的朋友伤害得无比彻底，他是她最值得信任也最容易信任的人。他相信，只要他一直对她好，两个人继续相处下去，日久生情是一定没问题的。也许大多数人都觉得一见钟情怦然心动的爱情是最美好，也最让人羡慕，但是，日久生情的感情才是最牢靠的。 所有的这些，都是建立在陆琛不再出现的前提下的。可现在陆琛出现了，夏明朗的自信又被摧毁得所剩无几了。他是真的怕傅明月毫不犹豫地就冲过去，像从前那样扑倒陆琛怀里。 好在，这一切并没有发生。 事实上，傅明月看起来很冷静，可就是因为太冷静，才让人觉得不正常。 陆琛并没有走上来跟他们打招呼，而是很快就离开了，只留下一道背影。 夏明朗不会傻得跟傅明月去聊陆琛，哪怕这种掩耳盗铃的办法根本没用。“对了，明月，跟你说个好笑的事情。” “什么？”傅明月对着他笑，但连自己都不知道笑得有多不自然。 “我公司有个女同事，她老公的性格挺逗比的。她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跟他老公说，有蚊子，他老公直接把自己的脚伸到蚊帐外面。她问，你这是干嘛呢？他老公说，让蚊子咬我，这样你和孩子就不会被咬了。” “噗——”傅明月还真被逗得笑出声来。 夏明朗又趁机说了更多好玩的段子，都是来自他身边的人，因为真实，所以才特别好笑。 不知不觉间，气氛似乎又恢复到了原先的状态。 吃完饭之后，夏明朗去停车场拿车，傅明月在门口等他。结果夏明朗刚走开没一会儿，另一个人就出现了。 “你真的跟夏明朗在一起了？”是陆琛。 傅明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总觉得陆琛这句话的语气有种将自己的女人捉奸在床的不爽。不过，她立马就否认了这种可能。陆琛对她，怎么可能？但凡陆琛对她有半点情分，就不会那样对待她的爸爸！ “是啊。这下你跟白素心都可以彻底放心了，我再也不会不要脸地倒贴你了。”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傅明月，你不要冲动行事？” 傅明月笑了，冷笑。“冲动？我也希望我是冲动，要是这冲动能早八年，那该多好。如果我以前不是那么幼稚任性可笑，一开始就选择夏明朗，我现在应该过得无比幸福吧？只可惜，我那时候瞎了眼被猪油蒙了心，偏偏把你当成了宝。这世界上，大概没有比我更蠢的人了。你看，我为我的愚蠢付出了代价，最惨痛的代价。但是陆琛，总有一天，你也会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的。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我瞎了眼看上了你。你呢，瞎了眼看上了白素心。我已经在地狱了，我等着你，陆琛。” “我——” 傅明月没听他把话说完，因为夏明朗的车子已经到了。 第521章 明月照红尘（40） 上了车，傅明月故意倾身过去，在夏明朗脸上亲了一口。“走吧，我们去看电影。” 她没往陆琛的方向看，但余光里一直都有个人影，直到车子走远了。 “明月，你没事吧？”夏明朗见她脸色难看，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 傅明月缓缓吐出一口气，苦笑道：“没事。你以前看着我一天到晚围着陆琛转悠，热脸贴人家冷屁股，是不是觉得我很犯贱很可笑？” 她现在回过头去看，也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夏明朗将车靠边停下，他的驾驶习惯一直都很好。“明月，感情本来就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何况你当年那么年轻，疯狂迷恋一个人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也无可厚非。我没有觉得你可笑，更不会觉得你犯贱，我只是觉得你太傻，傻得让人心疼。” “你就别为我说好话了，我就是蠢，蠢得无可救药。”但当时就真的跟鬼迷了心窍似的，怎么也看不穿。 “我不是为你说 辩解，只是实话实说。感情只所以是感情，就是因为它是感性的，不能理性地控制。如果每个人都能清楚地知道自己该选择什么样的人，并且实践到底，那这世界岂不是每一对情侣夫妻都能琴瑟和鸣，恩爱一生？可事实上，现实生活中很多情侣夫妻都不幸福。” 傅明月沉默了下来，内心那片海仍旧翻腾得厉害，让她觉得难受和疲倦。 “明月，都过去了，咱们不想这些了，好不好？” “嗯。” “走，我们看电影去。” 傅明月笑了笑，点头。 餐厅离电影院真的很近，开车还不到五分钟就到了。 电影选的是最近正热播的一部爱情片，评价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糟糕。在今天排片表上，它还算是上等的了，所以只能别无他选。 夏明朗要了一桶爆米花、一包瓜子、一桶薯片还有两瓶凉茶类饮料。 傅明月看着他捧着那一堆东西，比周围的人都多，忍不住笑了。“别告诉我，你喜欢吃这些东西。” “我以为你会喜欢。”夏明朗笑得十分宠溺。 “那好吧，这个锅我背了。” 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电影很快就开场了，如网上评价的那般有许多的问题，但也还能看，起码情感线是很感人的。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结果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分开了，让人唏嘘不已。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感伤，好一会儿没说话。最后夏明朗握紧了傅明月的手，望着她坚定地说：“无论如何，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的。” 永远。 这个词很美好，也很飘渺，但人们都喜欢它。 “要不，晚上去我那？这里去我那比较方便，你也能早点睡。”像是怕她误会，夏明朗立马解释道，“家里的客房我一直都有收拾，换上新的被褥就可以了。” “不了，我还得回家去换衣服。要不我打车回去吧，你也早点睡。” “那还是我送你吧。”夏明朗倒是想给她买些衣服放家里，但又怕她误会自己居心叵测，这个提议也没敢说出口。 夜深人静的道路上，车少人少。倒是两旁的那些夜店酒吧霓虹灯闪烁，真是热闹翻天的好时候。 在风雅阁的门口，黑色的朗逸和黑色的辉腾从对向同时拐向小区入口。 傅明月和高逸尘都看到了彼此。 夏明朗不是逸飞的人，高逸尘在外面又无比低调，所以并不认得对面那位就是声名赫赫的高总，更不知道傅明月和他的绯闻纠葛。 夏明朗先踩了刹车让路，高逸尘的辉腾就麻溜地开进去了。 车子到了楼下，夏明朗搂着傅明月来了个亲吻。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已经没有原先那么小心翼翼了，亲亲抱抱的事情也做得很自然。不过他始终很规矩，手从来没有往不该去的地方伸过。 “我上去了，晚安。” 傅明月掏出钥匙，刚拧开锁，还没拉开门，突然又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两个人就这么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粘粘糊糊地贴在一起，有种难分难解的感觉。 夏明朗的举动是大多数热恋中人都会做的。 换了两个人是两情相悦的话，傅明月此时也该是一样难分难舍一日三秋的心情，可她有的只是感动和心软，不忍去推开这个人，因为推开这件事，她八年前做得够多了。 人生能有几个八年？ 一个人能在无望的情况下为另一个人苦等八年，这份情何等不容易，不该轻易辜负了。 抱了一会儿，夏明朗还没有放手的意思，傅明月终于忍不住动了动。“时间不早了，快回去吧。” “真不想放开。要不咱们就一直在这抱着？” “直到一起变成两块黏在一起的人型石头吗？人家那叫望夫石，咱们这叫什么？傻瓜石？”说完，傅明月就笑了起来。 夏明朗也忍不住低笑出声，手臂也终于肯松开了，然后又在她脸上吻了吻。“上去吧，晚安。” 相比于傅明月跟夏明朗这边的亲亲热热，另一边的两个人就不那么舒坦了。 白素心自从上次被傅明月抓破脸了之后，就每天都呆在家里休养，工作都是在家里处理的。现在她的脸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个别被抓的地方肉色跟别的地方有点不一样，上个妆就能解决问题。 今天，白素心有出门去上班，而且忙到了比较晚才回来。谁知道，陆琛比她回来得更晚，而且还带着一身酒气回来。 白素心一下子就皱了眉头，但还是伸手扶住了陆琛。“干什么去了？怎么喝这么多？” “应酬。” 一听到这两个字，白素心就更不爽了。男人经常拿应酬做借口，那就是变心的节奏啊！何况，她早就怀疑陆琛心里有傅明月了。 “跟谁啊？” “王总。”陆琛绕过白素心，摇摇晃晃地往浴室走。“我先洗个澡。” 白素心望着关上的浴室门，终于忍不住一把伸出手，把桌上的瓶瓶罐罐全都给扫到了地上。 陆琛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清醒了不少，看到地上的瓶瓶罐罐，就沉默地动手收拾了起来。对于坐在沙发里生闷气的人，他没有出声安抚。 白素心这下是彻底气炸了。“陆琛，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彻底不想跟我过了是吗？是的话，你就直接说出来，别这样阴阳怪气的。” “素心，阴阳怪气的人是我还是你啊？我不就去应酬喝了点酒回来吗，你就发这么大的火，至于吗？” 他其实更想说的是，三头两天就这么闹腾，你不累吗？ “你那是喝了点酒那么简单吗？你去应酬，我没什么好说的。可你喝得醉醺醺的回来，我只是随口问一句，你就不能好好回答吗？为什么那么敷衍，听起来就像是逃避问题。” “我没有，我只是累了。我忙了一天，又应付了一晚上，只想好好地歇着。你有什么问题，留到明天不行吗？” 作为一对恋人，其实白素心这么问没什么不妥，只是陆琛心里烦躁，所以借题发挥。他自己不是一点都不知道，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脑子里总是出现傅明月还有她凑上去吻夏明朗的画面，这就跟一只无形的手似的在他大脑和心脏里肆意地翻搅，让他越发的躁动。 “我就是随口问一句。难道你回家来，我一声不吭，两个人谁也不理谁，互不相干吗？陆琛，我们之间已经到了你连一句话都不想跟我说的地步了吗？如果是这样，那我们还继续这么纠缠下去，有什么意思呢？” 白素心苦笑着抹去眼角的泪，转身进房间换了一套衣服，然后拿着包走出来。 “你去哪里？” “既然你不想看到我，那么我就不碍你的眼了。陆琛，我们怎么会……”白素心泫然欲泣，欲言又止，伸手抓住了门把。 陆琛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一个女孩子这个时间跑出去，多少有些不安全，于是还是冲上去，抓住了她的手臂。“素心，别闹了。” “我没闹。陆琛，我说过，我也不是那么死皮赖脸的人，你要真不喜欢我觉得看到我就讨厌，那我走就是了。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跟你结婚生子，然后过一辈子。如果真的不能如愿以偿，我也绝对不想跟你走到两看两相厌甚至反目成仇的地步。” 陆琛听她用软软的嗓音、黯然神伤的语气说这种话，一下子就心软了，甚至开始自责。“素心，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今天真的是累了，又应付了王总一晚上，心情不好。但不管怎么说，我不该冲着你发脾气的。” 两个人抱在一起，亲一亲蹭一蹭，气氛慢慢地有和谐起来，甚至还亲热了一番。 亲热过后，陆琛很快睡着了。 白素心却没有睡意，睁着眼睛在那胡思乱想，想得最多的就是傅明月。她始终怀疑，陆琛会这样不是因为应酬累了，而是因为傅明月。 傅明月……始终是白素心心尖上的一根刺，不拔出来就痛快不了。 夜里，白素心被身边不安地动来动去的陆琛给惊醒了。她刚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到了陆琛嘴里喊出一个字。 “明月……” 第522章 明月照红尘（41） 又是一天清晨。 眼看就要到上班时间了，逸飞大厦门外，员工们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一起，然后有秩序地往一楼大厅的电梯间走。 “傅明月！”人群里突然响起一声充满怒气的叫吼。 傅明月的名字在逸飞集团可是非常有名的，当下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傅明月自己也是一愣，继而转过身来。但她还没看清楚状况，就被一杯豆浆泼了一脸。幸亏豆浆只是有点暖，否则她这张脸就要被毁了。 “你这个勾-引别人老公的贱人！去死吧！” 豆浆糊住了视线，傅明月顾不上去看对方是谁，拿手拼命地抹脸想让视线变得清晰起来。 “不要脸的贱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对方趁着傅明月还张不开眼睛，直接就扑了上去。 傅明月猝不及防被扑倒在地上，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水泥地板上，一阵剧痛之后便是天旋地转的感觉。 “贱人！贱人！贱人！” 对方坐在她的腰上，拳头还在拼命地往她身上招呼。 “明月！”易小北刚好到了，见状大喊一声，又朝着周围看热闹的人吼，“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拉开？想闹出人命来吗？” 于是，就有人帮忙抓住了那个闹事的女人。 易小北将傅明月拉起来。“明月，你没事吧？你流血了！” 那女人一听，急忙挣开抓住她的人，撒腿就要跑。 “帮我抓住她！” 易小北动作还挺快，一个健步冲上去，就抓住了那个女人的手臂，将人拉了回来。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我告诉你，她就是个不要脸的贱人，你可别让她给骗了……” 傅明月捂住流血的后脑，喘着气走到那个女人面前。“我不知道老公到底是哪一号人物，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或者误导来找我麻烦。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我要告你诽谤，还有故意伤害。” 对方听她这么说，立马就顾不上叫嚣了，脸上有着明显的慌乱。 傅明月掏出手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拨打了110报警电话。 那女人见她玩真的，这下是彻底急了，立马一边挣扎一边叫骂起来，企图脱身。 “你不用白费心机了，你今天逃不掉的。不过，如果你能说出来，是谁指使你来污蔑我，或许我可以考虑撤诉。对方估计是给了你钱或者许了你什么好处吧？但是，我猜ta一定没有给你保证，会帮你解决后续的麻烦，比如蹲大牢的风险。人家给你的这点好处，够不够你用自己的自由去换，你衡量过吗？” “你——你少吓唬人！”女人还嘴硬，但脸上的慌乱出卖了她。 傅明月不再说话，嘴角噙着冷笑，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她。 人都一样，对手越是淡定，自己内心就越容易慌乱。 这个女人的心理素质显然不怎么样，被傅明月这种胸有成竹的表现给吓得不轻，直接就承认了。“是，是有人给我钱让我来诬陷你的。我、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需要钱，我是不得已的！你放过我吧，我不能坐牢……” 警察很快就到了，将那个女人和傅明月一起带回了警察局，害得傅明月不得不请了两个小时的假。 女人叫毛翠兰，在警察面前，她很老实地将事情给交代了。但是，她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因为来找她的人她压根不认识，只知道对方是个年轻的女人，戴着墨镜戴着帽子，很神秘的样子。 毛翠兰的丈夫在外面确实有人，一天到晚不着家，连孩子都不管。最近，她的孩子被查处重病，她急需要钱。有人找上门来，给了一笔钱让她教训傅明月。那人说傅明月勾搭自己的男人，毛翠兰感同身受，又需要钱，自然蠢蠢欲动。何况这种原配找小三麻烦的事情，新闻里经常看到，只要不闹出严重问题，警察也不怎么管，所以她没多想就答应了 傅明月最终还是决定放过毛翠兰。 毛翠兰哭着说了一通感谢的话，然后抹着眼泪走了。 傅明月望着她的背影，良久之后才轻叹一口气，转身从另一个方向走了。 在傅明月这里，事情就算过去了，但在逸飞内部论坛上，这件事还是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浪。 真相是什么，证据不证据，合理不合理，吃瓜群众都是不管的，他们只管看热闹搅混水，甚至唯恐天下不乱。 傅明月本来名声就不好，又上演了这么一出，那些人说话就更难听了。躲在马甲后面，他们心里满满的都是安全感，所以说出的话也格外的不负责任不客气。 傅明月自认没有沉稳从容到泰山崩而不改色的程度，所以她聪明地不去论坛上凑热闹。只要人家没当面说，没传进她的耳朵里，她就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但偶尔，她还是会在某些场合无意中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比如洗手间。 外面的人不知道她就在隔间里，于是凑在洗手池前谈论着她的八卦。 “一个坐过牢的女人，还有事情做不出来的？看她那个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 “她以前不是千金大小姐吗？像这种二代，从小就在夜店里混，玩男人就跟吃饭一样，哪里还有什么节操可言啊？她们才不管对方是单身还是有妇之夫呢，只要是自己想要的，就不择手段。” “对啊，我家远房亲戚也有这样的，每天都跟不同的男人鬼混。脏死了，也不怕得病！” “不过，那个傅明月不是有男朋友吗？前些日子不是才爆出来吗？我看她男朋友条件还可以，没必要再去找有妇之夫吧？” “这你就不懂了。那个男人开的是一辆朗逸，可见不是什么有钱人。她是千金大小姐出身，过惯了奢侈的生活，哪里能满足于普通人的日子？再说了，如今拿着老男人的钱去养小白脸的女人，还少吗？” 傅明月拉开隔间的门，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她也没出声反击，跟个没事的人似的走到洗手池边。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互相使了个眼色，赶紧就走了。 傅明月微微冷笑，调整好表情回到办公室继续忙碌。 眨眼间，时间到了十一。 傅明月答应了夏明朗去他老家玩，所以两个人在放假前一天下午就开车出发了。 夏明朗的老家t市离荣城大约三百公里，交通顺畅的情况下，开车也就四个小时就能到达。但正值假期，拥堵是在所难免的，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去往夏明朗老家的高速路还算比较顺畅，偶尔有拥堵也不算十分严重。两个人轮流开车，五个小时之后也就到了t市。 夏明朗先找了一家酒店，开了一个大床标间，然后才带着傅明月出门去吃饭，顺带逛一逛。 w市是个小城市，因为受地形和资源的限制，经济发展相对缓慢。近几年，政府有心将它发展成旅游城市，但一切刚刚起步，还没有太大的进展。 对傅明月这种从小就生活在繁华的大都市，出国旅游也不过是想与不想的人来说，w市的街头实在没什么好逛的。何况两个人忙了一天又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实在有些累了，更提不起兴致。 夏明朗的家在乡下。w市就这么点大，从市里到他家倒是不远，开车也就半个小时。 傅明月知道他难得回来一趟，肯定想念自己的父母，就催着他赶紧回去。 “我舍不得你。”夏明朗抱着她，又是蹭又是亲的。 傅明月无奈地笑了笑。“不就一晚上吗？你演给谁看啊？”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一晚上，那就是一年半了。” 傅明月彻底没辙了。“那要不，我跟你回去？” “真的吗？明月，你是认真的？”夏明朗喜出望外又不敢相信，握着她的肩头，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顶着她。 傅明月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她只要真的想跟夏明朗走下去，这一天迟早是要来的。 见就见吧，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的人嘛，没什么好怕的。从小到大，她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夏明朗生怕她反悔，赶紧收拾了东西就带着她下楼直奔停车场。 十月的荣城还很燥热，但w市的天气已经比较凉快了。晚上开着车窗吹着凤，实在是很惬意的事情，好像什么烦恼都被风给吹走了。 傅明月趴在车窗那，一边吹风一边跟着车里的音乐哼唱。 夏明朗专注地把着方向盘，嘴角的笑怎么也收不起来。带心爱的女子回家见父母，这事儿他不知道幻想了多少回，今晚终于可以梦想成真了。呼吸着家乡的空气，听着傅明月的歌声，他觉得这日子简直神仙来了也不换。 乡下不比城里，一般到了九点，家家户户就基本都熄灯睡觉了。周围黑漆漆一片，远山的影子就像是折服在黑暗里的怪兽，有些吓人。 如今的农村基本都修了水泥路，车子跑起来倒也顺畅。 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四周的房子渐渐多了起来。偶尔有个别人家还亮着灯，隐约能听到人声。 “那栋三层楼就是我家，门口亮着灯，挂着两个大灯笼还敞着门那个。” 老人家知道儿子今晚要回来，所以一直敞着门等着。 黑色的车子缓缓地拐进了屋门外的水泥坪，然后稳稳地停下。 屋里接二连三地有人走出来，凑到车子旁边。 傅明月原本挺淡定的，这一刻也控制不住有些紧张起来。 第523章 明月照红尘（42） 原本，傅明月就没同意跟夏明朗一起回家，夏明朗自然也就没跟家里人说自己会带女朋友回来。 这会儿一看到傅明月，夏家二老和夏明朗的弟弟夏明翰都有些傻眼了。 “这……明朗，这是……” “爸，妈，这是我女朋友明月。” 傅明月温和地笑着，落落大方地喊人：“叔叔好，阿姨好。你好。” 最后那个“你好”，是对夏明翰说的。 “哎，好！好！好！”夏妈妈莫春莲猛点头，一连说了三声“好”，可见多激动。 夏爸爸夏永强也难掩激动，不知道说什么。 天下父母都一样，孩子小的时候盼着他们健康长大，读书识字。等大学毕业，又盼着他们能够找一份好工作。等工作稳定下来了，就指望他们赶紧结婚生子，成家立业。 夏家比较贫苦，交学费都不容易，所以夏明朗上学比一般的孩子晚了两年。算起来，他今年已经三十岁了。 在荣城那样的大都市，三十岁还没结婚的女生都比比皆是，男人就更不算什么了。可是在乡下，过了25岁那就算老了，再不结婚就愁人了。 夏永强和莫春莲急得都快冒烟了，以至于逢年过节夏明朗回家来，他们都想方设法的给他安排相亲。夏明朗不肯去，他们就找借口把人叫到家里来。可惜，这事儿从来就没成过。 儿子心里有人。 他们隐隐约约猜到了，可不管怎么问，夏明朗就是什么都不肯说，被问得烦了就甩下一句：不会让你们没孙子抱的，放心吧！ 怎么放心？眼看儿子都三十了，跟他同龄的人孩子都上小学了，还怎么放心？ 就在几天前，老两口还商量着趁这次假期，一定要给儿子找个合适的人，不能再拖了。没想到，儿子自己把人带回来！ 傅明月不管是样貌气质，那都不是小门小户的女孩子能比的，他们看了就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老两口就跟见到了祖宗似的，殷勤地引着傅明月进屋，斟茶倒水，嘘寒问暖，就跟父母见到自己女儿似的。 傅明月的母亲去得早，八年前更是家破人亡，很久没体会过这样平凡的家庭温暖了。如今被老两口这般嘘寒问暖，心里一阵阵发酸，差点儿就没哭出来。 喝了茶，傅明月就将给他们准备的礼物拿出来。虽然她没答应跟夏明朗一起回来，礼物却实实在在是她亲自准备的，都是实用的好东西。 对夏永强和莫春莲来说，只要儿媳妇到位了，给他们带的什么都喜欢。想到明年没准就能抱上孙子了，他们今晚连觉都不用睡了。 傅明月做了20年的傅家大小姐，很多东西都已经刻在她的骨子里了，就算在牢里待了八年，这些东西也是无法完全磨灭的。所以她就是安静地坐在那，温和地笑着，依然会给人一种高贵优雅的感觉。 夏家二老虽然没什么学识文化，但毕竟吃了大半辈子的米，一点点眼力还是有的，知道这个未来媳妇只怕不是小老百姓出身。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有着惊喜。 人大多是有双重标准的。 如果说夏家有钱有地位，夏明朗带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回来，老两口肯定会觉得女孩子配不上自己儿子。可如果是反过来，他们只会暗暗高兴，认为自己儿子有本事。 因为时间实在太晚了，老两口体谅他们又是上班又是开车，就让他们赶紧洗澡睡了。 傅明月住二楼的客房。 莫春莲临时换了新买的被褥，上面还有阳光和洗衣液的清香。 夏明朗住一楼的主卧室。按照他们这边的习惯，老大一定要住一楼的主卧室，否则就不吉利。 傅明月确实也累了，躺到床上很快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是生生被吵醒的。 乡下这种小洋房没有什么隔音效果，一楼的厨房里发出的声响，能够传到二楼三楼去。傅家二老说话声调都比较高，他们在下面交谈，傅明月在楼上基本都能听见。 最要命的是，老人家睡眠少，不到六点钟就起来了！ 傅明月很想睡个懒觉，但想了想，还是咬牙起了床。下床的时候，她只觉得脑袋晕沉沉的，明显睡眠不足的后遗症。她拉开门，却发现夏明朗就在二楼的客厅沙发里坐着，显然在等她起来。 “吵醒你了？” 傅明月摇摇头，在他的指引下走进浴室去洗漱。用冷水洗了脸之后，她就觉得清醒多了，精神也跟着好起来。 “先吃点东西，然后我带你四处走走。” “好。”虽然还没走出门口，但她已经感觉到乡下空气的清新了。说真的，她还真想出去走走，看看山野田间的风景。 到了楼下，莫春莲看到他们一起下来，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那去了。 “叔叔，阿姨，早上好。” “哎，早上好。这就起来啦？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平常上班也是这个时间起来，习惯了。” 早餐吃的说面条，放上肉片、鸡蛋和一把绿油油的青菜。 莫春莲的厨艺很一般，但自家地里种的食材原汁原味，那些青菜只要炒熟了就很好吃，比荣城五星级酒店大厨用各种调味料费心勾勒出来的味道强多了。 “阿姨，你的手艺真好！” “那就多吃点，不够我还给你做。”莫春莲看儿媳妇怎么看都高兴，儿媳妇这一句夸赞，更让她通体舒畅，尾巴都翘得老高了。 傅明月将一碗配料丰富的面条吃得干干净净，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那青菜实在太过清甜爽口，好像怎么吃都吃不够。 莫春莲见她都吃完了，就觉得刚才那句夸奖不是客套话，自然更加高兴了。傅明月主动去洗碗，她也不让，催着夏明朗着傅明月出门去走走。 夏明朗对母亲那点心思门儿清，知道她这是希望他带着傅明月在村里溜达一圈，让大家都知道他快要有媳妇儿了。 乡下人除了吃饭睡觉下地就没别的娱乐活动，平常最喜欢八卦。夏明朗在村里是数一数二有出息的，能在荣城那样的大城市有车有房，对父母也孝顺，大家都羡慕呢。羡慕之余，还有嫉妒，于是就借题发挥，说些“有出息又怎么样，还不是找不着媳妇”这种话。 莫春莲有一回刚巧听到了，气得几天没睡好，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催夏明朗赶紧找个人成家，否则他们家都成笑话了。如今夏明朗真把人带回来了，她当然要抓紧机会好好让那些人都看看。她儿子不仅能找到媳妇，而且比他们的儿媳妇都好看都有气质。 “妈，那我们出去了，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去吧去吧，我能有什么事儿啊。带明月到处转转，跟左邻右里打个招呼。” 夏明朗失笑摇头，带着傅明月出了家门。 这个时候才七点刚过，太阳虽然出来了，但阳光还不毒辣。乡下青山绿水，温度比城里低一些，风也比较凉爽。放空大脑，慢慢地走在田野间，当真是种享受。 傅明月的手被夏明朗牵着，两个人一起“招摇过市”。听夏明朗这个叔那个婶地喊，她就跟着笑，被人好一通打量，偶尔还得到几句难分真假的夸奖。 再后来，两个人就走到河边去了。河水很浅，但看着还算清澈见底。 “以前这条河比现在宽多了，河水也深。一到夏天，我们逮着机会就往河里扎。爬到河边那些树上，然后排着队往下跳，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以前这河里有很多鱼，还有石螺，我们没事儿就来这钓鱼捡石螺。你知道石螺是怎么捡的吗？” 傅明月摇摇头。说难听点，她就是个五谷不分的人。 “走。”夏明朗顿时来了兴致，直接抓住她的手就往河里走。“我带你捡石螺。” “就这么捡？不需要工具吗？”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好吧。 傅明月就跟着他下了河。 夏明朗一手牵着她，猫着腰在河里找。 这怎么看都是小孩儿的游戏吧？ 傅明月想着，不由得笑了起来。这种抛开城市的喧嚣，回归大自然的感觉其实真的不赖。 “明月，看好了。”夏明朗松开傅明月，双手从河里捧起一块石头，将底面反过来。“看到了吗？” 傅明月定眼一看，果然看到好几个石螺吸附在石头上面。 “现在这玩意儿少了。以前我们就这么一路走一路伸手在石头上捋，一捋就是一把，很快就能捡一小桶。拿回家去，用姜葱辣椒爆炒，那味道才叫好。不过，现在这河没以前干净，大家都不怎么吃了。 夏明朗将石头放回河里，又洗了洗手。” “明月，等有一天我们老了，我们就回到这里来住。养两条狗，几只鸡鸭，再种些瓜果蔬菜，神仙一样的日子，多好啊。” “你才多大啊？现在就想着养老的事情，是不是太早了点？” 再说了，养鸡鸭种瓜果这种事情，也太为难她了。 夏明朗从后面抱住她的腰，下巴枕在她的肩头上。“也是。不过，只要是跟你在一起，在哪里我都觉得好。明月，我做梦都想着跟你过一辈子。” 他抓住她的手，指头从她的指缝间穿过去，然后十指交握。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傅明月难得调皮，便笑着问：“清醒的时候就不想了？” “想，什么时候都想。” 两个人正站在河里你侬我侬的时候，岸上突然有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子缓缓走来。一开始，她显然没意识到河里的人是夏明朗，等看清楚了，她眼睛都瞪圆了。 “夏明朗？” 第524章 明月照红尘（43） 夏明朗愣了一下，抬头望去，看清对方的样子之后，眉头就皱了起来，还下意识地看了怀里的人一眼。 傅明月背靠在夏明朗怀里，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没多想，毕竟这里是夏明朗的老家，左邻右里同学多，是个年轻女的也不奇怪。 “她是我同学，叫李甜馨。” 夏明朗没有交代完毕，他们算是青梅竹马，从小学到高中一直都是同班同学，连大学都是在同一个学校念的。 最重要的是，李甜馨一直喜欢夏明朗，不顾女孩子的矜持追求了他这么多年。虽然一再地被拒绝，可夏明朗也一直没交女朋友，她认为只要不放弃，最后一定能成的。不成想，一早就听人说夏明朗带了女朋友回来。她不愿意相信，就想亲自来看一眼。 居然是真的！ 李甜馨死死地盯着那个被夏明朗抱在怀里的女人，恨不能把她盯出几个洞来。 老同学见面，夏明朗再怎么样也不能视而不见，只好带着傅明月一起上了岸，站到了李甜馨面前。 “李甜馨，这是我女朋友傅明月。明月，她是我同学李甜馨。” “你好，我是傅明月。” “你好。” 寒暄了几句，傅明月点点头，又笑了笑。“你们两聊吧，我去下面玩一会儿水。” “你小心点，别摔倒了。还有，河里面可能会有玻璃碴子什么的，千万别脱鞋子。” 傅明月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她还特地走远了一点，确保听不到他们都说些什么。 李甜馨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傅明月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收回来，落在夏明朗的脸上。“他就是一直在你心里的那个人？” “是。我喜欢她很久很久了。” 李甜馨被夏明朗眼里的爱意刺得心口疼，她苦笑着，语气不太好地回了一句。“肯定没我久。” 夏明朗尴尬了，半晌才道：“对不起。但是，我只喜欢明月。” 他没说什么“你是个好女孩，一定能找到一个更好的人”之类的话，她听了不见得心里就能好过一点。 李甜馨沉默着，远远地望着傅明月在河里玩水。 “我在网上看到过她的新闻，她以前是千金大小姐，后来坐了牢，放出来才几个月。” “明月是个很好的人，坐牢的事情也不是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豪门大户那些阴暗的手段，我们普通人根本不清楚。” “你就不怕把自己也卷进去吗？虽然事情已经过了八年，但不见得就真的风平浪静了。前些日子，不是才有人在网上把她的事情给捅出来吗？夏明朗，那些人，你惹不起的。我不是因为得不到你而对她有偏见，但她真的不适合你。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也不为家里人考虑吗？” “别说了。这件事我想得很清楚，不会再更改了。明月的事情，我也希望你不要随便说出去。算我气你。” 李甜馨静静地望着他，良久之后才苦笑着点头。“放心吧，我没那么卑鄙。” “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 李甜馨一点都不想要这张好人卡。 傅明月听到水声，侧头看去，就见到夏明朗淌着水走过来。她往岸上看了一眼，发现李甜馨已经走远了。“这么快就聊完了？” “嗯。” “她喜欢你吧？” “是。” 傅明月点点头，然后接着玩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别说只是个爱慕者，就算是前女友也很正常。 夏明朗有点忐忑地抱住她。“你生气了？” “没有啊。她喜欢你，又不是你喜欢她，我为什么要生气？就算你喜欢她，我也不生气，我直接走人就是了。” “想都别想。”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太阳越来越毒辣，两个人就牵着手回去了。又是一路招摇过市，赚足了眼球。 莫春莲正坐在屋门外的水泥坪上摘菜，一边忙一边提高声音跟人聊天，聊的就是儿子儿媳妇那点事儿。不过看她那尾巴翘到天上的样子，那叫一个扬眉吐气，好不得意。 夏明朗压低了声音说：“我三十岁了还没娶上老婆，我爸妈在村里都觉得没脸。这回，他们总算是扬眉吐气了，所以有点得瑟，你别介意。”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小气？” “当然不是，你在我眼里什么都好。” 傅明月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脑袋，免得他越凑越近。 “回来啦？怎么样？不过咱们这乡下地方，比不上大城市花样多。” “我觉得挺好的，空气很清新，山山水水也很美。吸一口气，感觉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清洗了一遍似的。” 莫春莲听了更高兴，心道我这儿媳妇虽然出身好，但不是那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 傅明月和夏明朗就拿了个矮凳子坐下来，帮着摘菜。 莫春莲手脚麻利，这点小事儿哪里用得着他们帮忙，但儿子儿媳妇孝顺体贴那是多好的事儿，她也乐得让大家都看看。当然，主要是看儿媳妇。 菜摘好了，莫春莲也不肯让他们帮忙，赶着他们到楼上去看电视，她自己去厨房忙乎了。 楼上，夏明翰歪靠在沙发里看知识竞赛类的节目。看到他们，立马坐直了身体打招呼，又坐了一会儿就识趣地下楼去，将这个空间让给他们。 夏明朗对弟弟的识相表示很满意，伸手搂住傅明月的腰将人往怀里带，再亲上两口，心满意足。 傅明月怕被老人看见了不好，于是想将他推开。 “没事的。听到脚步声，我就松手，行了吧？” 傅明月只能由着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人如今是越来越不怕她了，蹬鼻子上脸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午餐桌上分外的热闹，除了夏家一家四口和傅明月，还有夏明朗的叔叔婶婶热热闹闹地坐了好大一桌子。 傅明月从小跟在傅乘风身边，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应付几个小老百姓还是不在话下的。 一顿饭下来，莫春莲对这个儿媳妇越发的满意，觉得不愧是好人家出身的孩子，说话行事都很大方得体，让人挑不出刺来。 吃过午饭，夏明朗就载着傅明月去市里玩。他虽然很高兴傅明月肯跟他回家见父母，但他更想要两个人独处的时间。 两个人把车开到海边，租了一个帐篷两把躺椅，直接往那一躺。吹着海风，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再听着涛声阵阵，那感觉别提多惬意了。 本来一人一把椅子很舒服的，结果夏明朗很快就挤到了傅明月那把椅子上，非要搂着她。 傅明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都没用，只能放之任之。 “真想就这么过一辈子啊。”夏明朗心满意足地感叹了一句。 “那你别拉上我，我是要做大事的。” “你打算做什么大事？” 傅明月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答：“比如拯救地球什么的。” 夏明朗差点儿没笑岔气。笑够了，他吻了吻她的脸，眯起眼睛跟她一起望着远处的海面。“明月，我到现在仍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总是害怕一朝梦醒，一切皆空。 “夏先生，你确定你不是文科生？你这样子十足一个文艺男青年，好吗？” “我怎么听出了嫌弃的味道？” “相信我，你没听错。” 两个人就这么在海边躺着看海斗嘴，一呆就是一个下午，中间傅明月还睡了将近一个小时。 按照夏明朗的计划，晚上不打算回家里住，直接在酒店开个房间。倒不是累不累的问题，就是觉得难得休假，可以多点时间跟傅明月单独相处。 家里却突然打来电话，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他们赶紧回去。 两个人吃过晚饭，就赶紧往回赶。 进了门，傅明月就发现气氛不太对劲，夏家二老看她的眼神也不太对劲。 “爸，妈，发生什么事了，十万火急的将我们喊回来？” 莫春莲拿过夏明翰的手机，将屏幕转向傅明月。“这上面的人，是你吗？” 那是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帖子，上面有着傅明月的前尘过往，还有照片。 在信息如此发达的时代，傅明月没想过能够瞒天过海，面对这样的突发情况，她表现得也还算冷静。“是我。” “爸，妈，你听完说，这里面说的不全是真的。明月不是那样的人！” “但她确实在牢里待了八年，这是真的吧？” “可是——” 傅明月按了一下夏明朗的手，阻止他继续为自己辩解。 “叔叔，阿姨，新闻里的人确实是我。关于我坐牢的真相，当年对着警察和法官，我已经辩解得够多了，不想再辩解了。儿子找了一个坐过牢的女人当女朋友，恐怕没哪个做父母的能够接受，我完全可以理解你们的感受。我想，你们也许需要时间来想清楚，那我就不打扰了。夏明朗，我上去收拾一下东西，你开车送我一下吧。或者，帮我叫辆车也行。” “你哪里都不能去，就在这待着。爸，妈，明月是个很好的人。坐牢的事情，她也是受害者。而且，有件事我从来没跟你们说过。当年爸爸在工地出了意外，那个帮我垫付医药费的人就是明月！如果不是她，我根本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筹集到那么多钱，医生也就不会动手救人了！明月她不仅是我的爱人，她也是我们家的恩人！” 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莫春莲出声了。“我们可以把钱还给她，算上利息也行！” 言下之意，把钱还清了，两个人不拖不欠，也就可以分个清楚明白了。 不过，她大概也意识到这样做有点有过分，所以说这话时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傅明月心里像是吹进了一股凛冽的寒风，冷得她瑟缩了一下。她不怪任何人，只是觉得冷，好像每一个细胞都被寒气给侵袭得很彻底。 那些过往是一道坎，也许她永远都跨不过去。 “妈！钱可以算上利息还给明月？那爸爸的命呢？也能算利息吗？是否坐过牢真的这么重要吗？别说那件事并不是上面写的那样，就算是，人家也已经付出代价了，难道还不能给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吗？” “那你想让我们怎么样？一辈子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看足笑话吗？今天下午这件事被石头捅出来的时候，我和你爸一下子就成了笑话。他们嘴上装模作样地安慰我们，背地里不知道怎么偷着乐呢！你一年到头在城里生活，听不见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那我们怎么办？娶了个蹲过大牢的儿媳妇，我们一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做人！” 夏明朗正想反驳，再次被傅明月拦住了。 “别跟叔叔阿姨吵架，他们并没做错什么。人言有多可怕，我们都很清楚，他们有顾虑也是正常的。让他们冷静一下吧。我先上楼去收拾东西。” 夏明朗望着她挺直的背影，双手用力握紧。她表现得很坚强，可他知道她心里在哭。他说了会保护她的，却让她在自己父母这里受这样的委屈！ 明月，对不起！ 第525章 明月照红尘（44） “爸，妈，你们千万别觉得明月坐过牢，配不上我。因为，一直都是我在追求她，我费了多少心思才终于让她接受我。你们要我放弃她，那是不可能的。哪怕一辈子不回这个地方，我也不可能跟明月分手。” “你——你这个不孝子！一辈子不回来？你说打算为了个女人，连父母都不要了吗？” “我没有不要你们。爸，妈，你们要我怎么孝顺都行，但你们不能逼我放弃明月。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再难我都能做到，唯独这一件不行。” 如果这样就放弃了，那他这八年的坚守又算什么？笑话吗？ “如果你们怕左邻右里说闲话，那也简单，你们跟我去荣城生活就好了。反正，我早就想接你们去荣城一起生活了。明月她也不会介意的。” “这里是我们的根，无论去到哪里，我们最终还是要回来的。” “那是以后的事情。只要我们一家子生活得好好的，管他们在背后怎么说呢。难道他们说得好听了，我们就能幸福一点？他们说难听了，我们的日子就不用过了吗？” 夏永强和莫春莲一起沉默了。对于大城市的生活，他们也不是不向往，可一直怕给孩子们添麻烦，这才不肯跟着过去。只是，因为逃避这件事而去荣城，人家更要在背后笑话吧？ 老一辈的人，最看重的就是那点脸面。 傅明月见楼下安静了，就拎着包走下来。“叔叔，阿姨，那我先走了。” “这……我们没有赶你走的意思……” 傅明月笑了笑。“我知道。夏明朗，你开车送我一下吧。” 乡下地方打不到车，否则她直接自己打车走了。 “好。” 夏永强和莫春莲几次欲言又止，大概是傅明月的好脾气让他们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过分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这样一个有过前科的儿媳妇，他们一时半会的确实接受不了。 “叔叔，阿姨，还有夏明翰，再见。” 车窗摇上，车子发动。 傅明月拿着手机打开铁道购票官网，想看看有没有明天回荣城的车票。但长假期间，所有的票都已经一扫而空，过了长假才能买到票。实在不行，就去汽车站看看吧。 车子刚拐上大道，夏明朗就找了一个安全位置将车停下来，拉起手刹。然后倾身过去，一把将傅明月紧紧地抱住。“对不起。明月，真的很对不起。” 他是真心想带傅明月回来见父母，也笃定了父母会喜欢傅明月，却没料到那些乱七八糟的风居然连这样的小地方都吹到了。他早该想到的，在信息如此发达的时代，怎么可能瞒得密不透风？ 他早该想到的！ 傅明月靠在他胸口，眨了眨眼睛，努力忽略心里那份酸涩。“没关系啦，这又不是你的错。那些事情本来就客观存在，迟早会被人发现的。倒是我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害你们一家人丢脸了。” “明月！你别这样说！你这样子，分明是要我的命！明明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考虑不周，才让你受了这样的委屈！” “真没什么，再难听的话我都听过了，早就习惯了。何况，你父母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比起那些跟刀子一样锋利的言语，夏家二老那几句话真不算什么。何况，他们的担忧也确实是合情合理的。 这个地方不是荣城。 在偌大的荣城，如果不是刻意去找一个人，没准一年半载都碰不上一回。可在这里，乡亲邻里低头不见抬头见，没事儿人家就问一句“你儿子还跟那个坐过牢的女人在一起吗”，换谁也受不了。所以，傅明月特别能够理解老人家的想法。 “可我还是很难受。明月，我说过要保护你，不再让你受到伤害的。” “夏先生，你以为你是奥特曼啊？只要是个正常人，只要在这个社会生活，就不可能一辈子不受伤害。你有这份心，我就已经很满足了。至于做到，恐怕就是国家元首也没这个能耐，不是吗？别纠结了，赶紧开车吧。” 夏明朗在她脸上亲了又亲，最后承诺似的说：“明月，我不会放弃你的。就算他们真的不能接受，我也要跟你结婚，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他是个孝顺的人，但也不是愚孝那种。 他单方面痴恋了傅明月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抱得美人归，现在让他放弃，那不可能！ “我知道啊。好了，快开车吧。” w市作为旅游城市还没完全发展起来，但也已经有人慕名而来了，所以好一点的酒店基本上都爆满了。 夏明朗虽然是在这个地方长大的，但是自从大学之后，他就很少回来。每次回来，也用不上住酒店，所以对哪里有好的酒店还真不了解。最后还是通过在当地发展的同学，才找到了一家位置有点偏但环境还不错的酒店，但也只剩下最后一个双床标间，来晚一步就得扑空了。 进房间放下行李，夏明朗才征求傅明月的意见。“要不，咱们到海边去走走？” “你不用赶回去吗？”夏家二老应该还等着儿子回家继续商量吧。 “不用。走吧，我们去海边散散步，然后我带你去吃宵夜。” 傅明月想了想，觉得也许彼此都冷静一下也好，就同意了。 夜晚的海边特别舒服，人也多，但比起荣城那种人山人海还是差了很远的。 夏明朗像是怕傅明月会跑了似的，从头到尾紧紧地攥住她的手，一秒也不曾松开。到了人少的角落，他还要凑过来抱一抱亲一口，黏糊得不行。 傅明月拿他没辙，只得随他。两个人这样走一走，吹一吹风，原先糟糕的心情倒是好了许多。 十点多的时候，他们去了夏明朗同学推荐的一大排档。 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所以大排档也是座无虚席，边喝酒边高谈阔论，吵吵闹闹的就跟菜市场差不多。 夏明朗怕傅明月不喜欢，就提出换个地方。 “没事儿，就在这里吧。” 等了一小会儿，有一张小桌子空了出来，他们就坐了那个位置。 海边城市，最出名的就是海鲜。就地取材，比其他地方的海鲜都新鲜生猛，做出来的味道自然也更好。 两个人敞开肚皮吃了一顿，吃到最后肚子都撑了，于是买了单又继续回到海边溜达。 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了，在海边停留的人少了许多，只有零星几个打算在海边搭帐篷过夜的年轻人。他们生起篝火，然后围着篝火烧烤喝酒，谈天论地，好不快乐。 傅明月和夏明朗牵着手走了一段路，感觉肚子不再撑得难受，就掉头返回酒店。 “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就行了。” “我不回去。还是，你怕我趁机图谋不轨？” 傅明月倒真没担心这个。“不是。我是觉得，你爸妈应该在等着你回去。” “我之前给我弟发过信息，跟他说了今晚不回去，他会告诉我爸妈的。” 傅明月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从包里翻出睡衣去洗澡。 夏明朗站在窗户那吹风，听着浴室里的水声，要说他一点想法都没有肯定是骗人的。有多喜欢一个人，就有多渴望得到她的全部，正常人都不能免俗。何况在这个思想观念越来越开放的时代，婚前两性生活就跟吃饭一样常见，多少人在结婚前就已经像夫妻一样一起生活了好几年了。 可夏明朗不敢去冒这个险。也许是习惯了一直仰望着傅明月，即便两个人已经是情侣了，他仍下意识地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失去了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大约二十分钟过去，浴室的门从里面拉开。 傅明月穿着睡衣走出，头发还湿湿的。睡衣是那种很简单也很保守的款式，不该露的地方一丁点都没有露，就算穿着上街都没什么问题。 “我给你吹头发。” 夏明朗从抽屉里翻出吹风筒，让傅明月坐在床沿，他亲自给她吹头发。温度开得比较低，一点一点仔细地吹，花了十多分钟才总算吹好了。 “你早点睡吧，我去洗澡。” 傅明月也没立马去睡，靠在床头望着窗外发呆。在 她生活在那样的圈子里，从小到大见多了父母棒打鸳鸯的戏码。豪门大户从来都将就门当户对，婚姻大多数时候是利益的结合，甚至是交易。就算有门不当户不对的两个人拼死抗争，誓死要在一起，最终也多半会被种种手段拆散。 夏家虽然是普通人家，但在很多人看来也是她一个坐过牢的人高攀不起的，这份恋情就是门不当户不对。一边是父母，一边是恋人，夏明朗被夹在中间又能坚持多久？ 这个问题很现实，也很残酷。 傅明月承认自己没多少信心，但这话不能跟夏明朗直说，否则对他太不公平了。 “怎么还不睡？”夏明朗一边走出来一边擦拭着头发。 傅明月缓过神来，对着他笑了笑。“这就睡。”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后从床头滑下去，躺平。 夏明朗擦好头发，将毛巾挂回去后，在另一张床上躺好，关了灯。 小城市的夜晚不像荣城那样喧嚣，过了午夜就只剩下一片静谧，连汽车的声音都很少。 夏明朗一动不动地侧身躺着，在黑暗里望着隔壁床的人。他渴望跟傅明月睡在同一张床上，更渴望可以跟她肢体纠缠，不分你我。这个想法，他存了将近十年！ 眼睛适应了黑暗，夏明朗终于发现傅明月的眼睛是睁着的。“睡不着吗？” “嗯，可能是过了平常的作息时间。” 夏明朗想了想，打开昏暗的壁灯，然后起身坐到傅明月的床沿，一眨不眨地顶着她看。 傅明月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夏明朗的眼神一下子变了，略显急切地俯身下去，含住了傅明月的嘴唇。 第526章 明月照红尘（45） 一吻结束，夏明朗终究还是忍住了继续下去的冲动，伏在傅明月身上待呼吸平缓了才在她眉心吻了吻。“睡吧。” 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傅明月闭着眼睛胡思乱想了一通，最后终于还是抵不过疲倦，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夏明朗的手机就响了。 电话是夏明翰打来的，说是莫春莲生病了，让他赶紧回家。 “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夏明朗虽然不放心，但母亲病了，做儿子的总不能不管不问。 傅明月在夏明朗走了以后，就退了房间，拎着东西去了汽车站。从w市到荣城的大巴车有很多，她倒是很顺利地买到了半个小时后的车票。 等夏明朗打电话过来时，车子已经在路上了。 “明月，你为什么——你还是不相信我，是不是？” “我只是觉得，这几天你还是好好地陪一陪你父母吧。刚好我这边工作上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我就回去加班了。” “你确定不是想跟我分手？” “确定。你知道我的性格，如果我想跟你分手，我一定不会藏着掖着。你好好照顾阿姨吧，不用担心我，反正过几天就能见了。” 人都已经在路上了，夏明朗也只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傅明月回到荣城，去了一趟超市采购生活用品和速冻食品，又去市场买了一些食材，然后就开始闭关。除了吃和睡，其他时间都坐在电脑前跟游戏打交道。 长假结束前一天，傅明月坐公交车去了墓园。她先去看了母亲，然后又去看了父亲。对着墓碑上父亲的照片，她默默地流了许久的眼泪，那份愧疚自责始终无法释怀。 离开墓园之后，傅明月一个人去江边走了两个多小时，等回到风雅园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她刚走到小区门口，恰好碰到一辆出租车缓缓地拐进来。车窗是摇下来的，她便看到了车后座上的高逸尘。他闭着眼睛，眉头皱着，给人一种身体不适的感觉。 原本，傅明月觉得高逸尘这种稳重睿智的人是不需要别人为他担心的，但是想了想，还是决定拐个弯过去看看。出租车只把人送到楼下，其他的可不管。这万一真是身体不舒服，上楼梯的时候摔了也很麻烦。 估计是司机走了弯路，以至于傅明月到的时候，出租车才堪堪在楼下停住。 高逸尘自己推门下车，看起来不像是有事的样子。他直接丢给司机一张一百块，说了句“不用找”就直接掏钥匙去开门。 傅明月看出来了，高逸尘不是生病，而是喝醉了。也许还没到意识模糊的状态，但手脚已经有点不听使唤的意思了，否则不会花那么长时间还没把钥匙给捅进去。 “高总，我来帮你吧。” 高逸尘停下手里的动作，侧过头，眯着眼睛看傅明月，似乎是在辨认她的样子。 傅明月从他手里拿过钥匙，帮他打开门，又亲自送他进了家门。“高总，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小心一点，尤其是进浴室的时候。” “帮我倒杯水。”高逸尘闭着眼睛靠在沙发里，不客气地发号施令。 傅明月只得去给他倒了一杯温开水，放到他手心里。 高逸尘缓缓地握紧，缓缓地睁开眼睛，看了傅明月一眼才低头却喝水。 “高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去放水，我要泡澡。” 这是把她当佣人呢？ 傅明月无奈地叹一口气，认命地去干活。看在他帮了她那么多回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吧。再说了，跟一个醉鬼实在没什么好计较的。 很快，大浴缸就注满了温水。 傅明月走出客厅，看到高逸尘闭着眼睛靠在沙发里，一动也不动，像是已经睡着了。 “高总？高总？” 连叫了几声，对方还一点反应都没有。傅明月没办法，只得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头。“高啊——” 高逸尘一把捏住她的手腕，疼得她惨叫一声。 “高总，我是傅明月，你看清楚了！” 高逸尘视线涣散的眼睛慢慢地眯起来，盯着傅明月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松开手。 傅明月本想直接走人的，可本着“送佛送到西”的想法，还是决定等高逸尘从浴室出来再走。堂堂逸飞总裁要是因为喝醉了在浴室摔傻或者摔没了，那多可惜啊。 这一等，眼看着半个小时过去了，人还没有出来的意思。 傅明月有点急了，顾不得什么避嫌，赶紧跑过去敲门。“高总？高总，你还好吗？” 幸亏，浴室里传来了动静。 傅明月暗松一口气，回到沙发坐下。 大约过了几分钟，高逸尘就从浴室出来了，只在腰上围了一条白色的浴巾，几近完美的身材就这么大刺刺地展露着。 傅明月虽然在这件事上挺洁身自爱的，但她年少荒唐的时候也没少去夜场混，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一丝不挂的男人她都见多了，可都不像此刻面对高逸尘这般尴尬。 “高总，我真的该回去了，晚安。” 傅明月也不等对方反应，直接拉门走人。走到楼道里才想起，自己的包还落在人家家里，只得又折回去拿。 高逸尘等她走了才挑了挑眉头，熄了灯上床去睡觉…… 夏明朗下午就开车从家里出发了，结果路上堵得厉害，他开了将近八个小时才到荣城。本想先回自己那里，第二天再来看傅明月的，可是最终还是忍不住过来看一眼。 傅明月屋里的灯是黑着的，他以为她已经睡了，也就没把她吵醒 。打算在楼下抽根烟，然后就回去。 “夏明朗？” “明月？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以为你早睡了呢。” “我去江边散步了。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我们boss，他喝醉了，我帮忙送他上楼。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啊？” 夏明朗灭了手里的烟，伸手将她抱住。“我刚从家里回来，想你了，就来看看。” “明天再来也可以啊。开了这么久的车，你不累啊？” “累，但不来看一眼，我估计睡不着。” 傅明月轻叹一口气。“要不你在我这住一晚吧？” 家里的沙发虽然小，但以她的身高体型，也足够了。 这种好事情，夏明朗自然不会傻得拒绝，赶紧找了个临时停车位将车子挺好，拿了换洗的衣服就搂着傅明月上楼去了。 “你先去洗澡吧。” 等夏明朗从浴室出来，傅明月已经将床上的被褥床单都换上新的了。 “你睡床，我睡沙发就可以了。时间不早了，快睡吧。” 夏明朗多少有点失望，但也没说什么。他虽然爱慕了她将近十年，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还短，她不想那么快跨过那道线也是正常的。 “还是我睡沙发吧。” “沙发对你来说太短了。行了，别跟我争了，又不是别人。” 夏明朗只得同意，不过他也没有马上进去躺下，一直在沙发里坐着等傅明月洗完澡出来。然后将人拉到怀里，缠着来了个深吻。吻完了，欲念也被勾得汹涌澎湃，嚣张地顶着傅明月的小腹。 傅明月没吱声，也不敢乱动，免得火上浇油。等着他自己平复下去，她才出声催促他进去睡了。 “一起睡床吧。明月，我保证不会做什么。 你不愿意的事情，我不会勉强你的。” 一米五的床，睡两个人确实足够了。只是——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不习惯。从小到大，我从来没跟别人睡过同一张床。” 这种话，任何一个男人听了都会很高兴。 夏明朗搂着她的腰，亲着她的脸。“等我们结婚了，你总是要适应的。” “我知道。但是，你现在得先给我一点适应的时间吧？有些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的。时间真的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睡吧。” 夏明朗无奈地叹一口气，又吻了她一下，这才进房间去睡了。 傅明月调整好风扇的风力，拉过枕头躺好，再搂一个抱枕在怀里，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夏明朗突然被一个梦给惊醒了。喉咙有些干，他就起来喝了几口水。看到沙发里蜷缩成一团的傅明月，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将人抱进了卧室。 傅明月大概是真的太累了，轻轻动了动，但最终也没醒过来。 夏明朗偷偷地松了一口气，从后面小心地搂住她的腰，闭上眼睛心满意足地睡了。 闹铃如期响起。 傅明月的意识悠悠转醒，但在她伸手把闹钟按掉之前，它突然就不响了。她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想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挣扎着想要清醒过来。等眼睛完全睁开，看到清晨里微微晃动的窗帘，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躺在床上，腰上还缠着一条手臂，最重要的是，她后腰那似乎被什么东西给顶住了。 “睡得好吗？”初醒，夏明朗的声音多了几分低哑和性感。 傅明月拉开他的手臂，揉着眼睛坐起来。“我怎么进来的？” 她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睡得可真够沉的。可见，她对夏明朗是真的毫无戒心。 “我夜里醒来，看到你都快掉下沙发了，就把你报进来了。明月……”夏明朗从后面贴上来，双臂揽住她的腰，嘴唇在她肩颈之间亲吻索取。 酥麻的感觉传来，傅明月身体开始发软。 第527章 明月照红尘（46） 夏明朗跟父母是否有商量出什么结果，傅明月一直没有过问，她选择相信夏明朗，也知道这种事情需要时间。 欲速则不达。 这个道理，傅明月很小的时候就懂了。只不过，以前她年少气盛，根本做不到。如今也不见得就能完全照做，可好歹不那么冲动了。 偶尔夏明朗接到家里的电话，说话总是含糊不清的，傅明月就知道夏家二老还没有松口。不过夏明朗既然不跟她提这事儿，她也就当作不知道。反正他们两个才刚在一起不久，还远不到结婚生子的地步，也就不急着让夏家二老认可她。这个时间，也当时给彼此的考验吧。如果这样的小坎儿都跨不过去，就算结婚了也是离婚的结局。 时间又过了一个月。 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多了，慢慢地就有些渐入佳境的意思了。 夏明朗“登堂入室”的次数多了，但傅明月没开口说同意，他也不敢跨过那道线。当然，偶尔吃点豆腐什么的，那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工作上，傅明月也越来越顺手，每天都干劲十足，就算加班加点也是精神抖擞，跟打了鸡血差不多。忙起来的时候，夏明朗都直接被她拒之门外。本来么，她喜欢游戏，龙腾又是一个让人有施展空间的地方，这种一拍即合双剑合璧的状态简直不能再好。 夏明朗一方面很高兴她能找到一个可以大展身手的平台，另一方面又十分哀怨。两个人正是热恋的时候，本来不住一起，能见面的就只有晚上和周末。可傅明月一忙起来，别说周末，晚上都要在公司耗到十一二点才离开。无奈之下，他就经常做些登堂入室的事情，自己的两居室不住，非要去傅明月家里打地铺睡沙发。 傅明月为这事儿跟他沟通了好几次，但都没什么效果。后来见他态度坚决，她索性就不说了，他不觉得委屈就行。偶尔，她也会认真地考虑，干脆如了他的愿算了。两个人住到一起，还能剩一份房租呢！可临到事前，她又总是会改变主意。她知道，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对夏明朗还没有到爱的那一步。 日久生情……可他们相处的时间还是太短了。 有时候，傅明月也会觉得挺对不起夏明朗的，可是看到他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她只能默默地把到嘴边的话给咽回去。 爱情这玩意儿，从来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打的开心，挨的也甘愿，那就是皆大欢喜。 至于那些关于傅明月的流言蜚语、指指点点，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有点要偃旗息鼓的意思。八卦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来得凶猛去得也迅速，只要有新的料爆出来，人们立马就会忘了旧的内容。在这件事上，人们贪新忘旧的本性暴露得无比彻底。 十一月初的一个周末，傅明月跟夏明朗一起到远郊的一个农家乐去玩儿。两个人开这车到那边，都已经办好入住手续了，夏明朗却突然接到公司电话。 有个项目出了状况，让他立马赶回去处理。 夏明朗百般不愿意，但坐其位谋其政，还是得十万火急地赶回去。 “我把事情处理完了就立马回来陪你。” 夏明朗抱着傅明月亲了又亲，几乎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虽然计划有变，但傅明月的心情并没受到影响，她按照原本的行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个农家乐就是圈了一片山林作为后山，前面开发了果园、池塘、烧烤场、餐厅、客栈等各种生活设施和娱乐设施。因为在远郊，空气比荣城市区好了许多，加上可以体验亲自摘菜摘果子钓鱼的乐趣，很多人慕名而来，生意自然红火。 傅明月和夏明朗对果园池塘那些都不感兴趣，所以他们计划要到树林里去走走。现在的树林可没什么老虎豹子之类的猛兽，也不担心会有什么危险。 夏明朗有事回去了，傅明月就一个人带了水和补充体能的零食出门了。以前，她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没事儿就呼朋唤友笙歌艳舞。可在监狱里呆了八年，她更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待着，哪怕什么都不做。 十一月本来就是不冷不热的好天气，山里林木茂盛空气清新，给人的感觉就更好了。 傅明月寻了个方向，一路沿着主道走，一是不容易走到荆棘满布的小道，二是为了避免迷路。她方向感不算差，但只限于在城里，到了山里可不见得能派上用场。 折了一根小树枝抓在手里，傅明月一路走一路敲敲打打，像个贪玩的孩子似的往山林深处走去。偶尔看到个颜色鲜艳的野果，还要蹲下来研究一番。不过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她倒是不敢去尝试。 潺潺水声远远地传来。 傅明月心里一喜，脚下步子不由得加快了一些。可是等她拐过弯看到山泉水的位置时，却发现潭子边的石头上已经坐了个人，而且是个男人。 在深山里遇着个男人还要凑上去，这显然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傅明月愣了一下，转身就往回走。结果也许是动作太猛了，脚下居然一滑，她本能地发出一声惊叫。 在潭边坐着的人因此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明月！” 居然是陆琛的声音！ 傅明月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后，不仅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步子离开。身后立马响起了奔跑的声音，然后她的手臂就让人给抓住了。 “明月！” 傅明月只得停下来，冷淡地抬头望向陆琛的脸。“陆总，有事吗？” 以前傅明月总是“陆琛陆琛”地叫个不停，每次陆琛都觉得很烦躁。可现在他发现，她叫他“陆总”的时候才真的让人无比难受！ 陆琛忽略心里的不愉快，转而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总，这不是你的私人地盘吧？你能来，难道我不能来吗？还有，你能先放开我的手臂吗？我不想被人误会我勾-搭有妇之夫，更不想有疯女人找上门来闹事。” 她早就怀疑那个指使毛翠兰来找她麻烦的人，就是白素心！如果是她爸爸的仇敌派来的，绝对不会用这种低级到不值一提的法子。 人家都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了，陆琛只得缓缓地松开手。 “谢谢陆总高抬贵手。”傅明月冷着脸，直接提步就走。 陆琛又一把将她抓住。“明月，我们能谈谈吗？我想跟你谈谈。” 傅明月望着被抓住的地方，竭力按下内心的暴躁情绪。“可是我不想跟你谈，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谈的。” 第528章 明月照红尘（47） “何况，陆总跟我好好谈，不怕家里后院起火吗？白素心雷霆震怒，陆总承担得起后果吗？据我所知，白素心背后可是有大靠山的，她吹一吹枕边风，她的金主会放过你吗？所以，陆总在跟我谈之前，还是想想后果再做决定吧。” “你——”陆琛被这番冷嘲热讽的话戳得脸色难看起来，眼神也阴郁了许多。“傅明月，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啪——”一记耳光毫不犹豫地甩在陆琛的脸上。 傅明月冷笑，觉得陆琛这个样子简直让人作呕。她以前是真瞎啊，否则怎么会把这样一个人当宝呢？别说高逸尘那种极品男人，就是夏明朗都比他强上千百倍！ 果然，人一旦魔怔了，智商比三岁孩童还不如！ “陆总，不觉得你这话很好笑吗？被喜欢的人和闺蜜双双背叛，被设计锒铛入狱，被害得家破人亡，陆总还指望我像以前一样眼盲心瞎吗？就算我还能继续眼盲心瞎，也不该是对陆总你这种人啊。陆琛，你不爱我，这不是你的错。可你不爱我，却利用我来伤害我的父亲，利用我来发财起家，你不觉得自己很恶心吗？我没有一刀捅死你，已经算是很仁慈了，难不成你还能指望我好言好语相对？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赔上自己的性命去弄死你，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生不如死。陆琛，这是你欠我的。还有你家里那位背靠大树好乘凉的白美人，她那位金主不会永远得势的，我等着看你们的下场！” 这一次，陆琛没有再追上去。他浑身僵硬像一块石头似的站在那，看着傅明月迅速地走远，直到消失不见。 八年前，白素心总是在他耳边提醒他，关于傅家和他的血海深仇。那时候，他看傅明月真是怎么看都觉得讨厌，恨不得掐死她。仇恨蒙蔽了他的眼睛，让他忽略了许多东西，一心只想让傅乘风付出代价。 傅明月在狱中这八年，他看似大仇得报，事业蒸蒸日上，其实并不好过。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会想起那个明明是千金大小姐却是屈尊降贵厚着脸皮缠着自己的女子，无论他要什么，哪怕只是多看某样东西一眼，她就会不顾一切地将那样东西送到他面前。 “陆琛，我真的好喜欢你！” “陆琛，你看这是什么？我特地为你准备的，喜欢吗？” “陆琛，我听说最近有部好电影正在上映，我们一起去看吧？” “陆琛……陆琛……陆琛……” 他无数次从这一声声呼唤里惊醒过来，然后就会想起在监狱里隔着铁窗玻璃，那个疯了一样质问他，越说越绝望的女子。 每次这样，白素心都会安慰他，说他只是太善良了，所以良心不安，但傅乘风和傅明月都是罪有应得，没什么好内疚的。 久而久之，他也学会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将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工作当中，忙得无暇去想别的事情。 直到，傅明月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光芒四射的千金大小姐，穿着打扮很寒酸，眉宇之间有着抹不去的鱿鱼，连眼睛都不像以前那样炯炯有神……八年的牢狱生活，让她彻底从天堂坠到了地狱，不复光华。 这是他八年前一直想要看到的结果，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高兴不起来。也许是因为，他发现了白素心越来越多的秘密，他甚至开始怀疑，那份血海深仇的真假。但那个人如今已经身居高位，比当年的傅乘风还要风光，他要想查出什么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傅明月说，那个人是白素心的金主。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大声反驳，厉声斥责。可现在，他越来越不确定了。 一个人愿意相信另一个人，就总能为她不合理的言行举止找到理由。同样的，一个人一旦有了怀疑，也总会有无数的蛛丝马迹可以找寻。 傅明月不知道陆琛这些想法，她也不关心。她沿着山间小路越走越快，结果走了很久还没有看到农家乐的房屋，她就意识到自己迷路了。 这只是一片很普通的山林，而不是荒山野岭，傅明月也没太惊慌，找个地方坐着歇了一会儿，然后原路返回。她方向感还行，记忆力也不错，成功地就找到了原先拐错的一个岔口。 还没来得及高兴，傅明月随即郁闷地发现了陆琛的存在。 简直阴魂不散！ 傅明月冷着脸，装作没看见对方，扭头朝正确的方向走。 只是，从这里到农家乐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陆琛也是要回农家乐。 两个人只能一前一后走着，虽然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但总有一个撵着另一个走的感觉。 傅明月被紧跟着的脚步声弄得心情很糟糕，恨不能自己会飞，嗖的一下就直接消失不见了。她以前有多痴迷这个人，现在就有多讨厌他，讨厌到不想跟他呼吸同一方空气！ 还记得哪本小说里流行的那句话——当你不爱一个人的时候，他连呼吸都是错的。 果然是至理名言！ 终于，视线变得开阔起来，还看到了屋舍。 傅明月在岔口拐了个方向，往自己住的客栈那边走。四周的人多了起来，脚步声提提踏踏的，陆琛是否也走这条路，她压根没管。 回到房间，傅明月洗了个澡就靠在床头看电视。说是“看”，其实只是对着电视发呆，脑子里在想别的东西。想得头晕脑胀，她干脆歪倒在床上睡了一觉，差点连晚饭都省了。 农家乐自然不缺吃喝的地方。 傅明月换了衣服出门去觅食，吃传说中食材全部是纯天然的农家菜。可惜运气不好，她去洗手间洗了个手回来就发现邻桌坐了两个人，她最不想见到的货色——陆琛和白素心。 有那么一刹那，傅明月想直接转身走人，这晚饭不吃也罢。但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要真是扭身走了，岂不是显得心虚气短？她有什么好心虚气短的？这么一想，她就神色自若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刚好跟白素心打个照面。 白素心显然并不知道她也在这里，见到她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手指捏着茶杯，五官有些扭曲。 傅明月噙着笑看着她，突然觉得自己决定留下来是个明智的选择。只要能看到白素心痛苦，让她做什么，她都乐意之极。 看样子，白素心是误会她跟陆琛有点什么暧昧不清吧？ 误会了好，吵起来打起来更好！ 傅明月不是傻子，她已经看出来这两人之间出了问题，虽然不知道到了什么程度，但只要有一条裂缝，那么想撕开一道口子就不是难事了。 想到这里，傅明月的心情一下子窜到了云端上。刚好她点的菜相继送上来，她端起碗筷，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农家菜。 大概是为了扳回一局，白素心从头到尾都在秀恩爱。但这恩爱只有她一个人在秀，另一个人不配合，这场面就尴尬了。其实陆琛不是故意落白素心的面子，他本来就是那样的性格，要他高调秀恩爱还不如杀了他来得快。 傅明月从头到尾都噙着笑，心情愉悦地看戏，看得白素心那漂亮的五官越来越有扭曲的趋势。她想，白素心是绿茶婊人渣没错，但她对陆琛是真爱无疑。至于陆琛……哼！ 吃饱喝足，傅明月付了钱，拿起自己的包起身走出客厅。她能感觉到，有两道视线一直跟着她，直到她拐弯看不见了才收回去。 也许，那两人一离开众人的视线就会有一场大战。 傅明月越想越高兴，也不急着回到房间，随意选了个方向在夜色里溜达散步。在城里听多了车水马龙的声音，偶尔听听这哇叫虫鸣也是很不错的体验。 路上，傅明月还接到了夏明朗的视频邀请。 对于好好的二人世界变成加班，夏明朗相当郁闷，但又无可奈何。“没办法，我得多赚点钱，要不怎么养你养孩子呢？” “谁要你养了？我自己能赚钱。” “我知道，可是我想养你，往金贵里养，而且要养一辈子。” 虽然情话这东西很多时候都不能当真，但傅明月还是被这话给撩得心情愉悦，因为此刻这个人说出这句话的心情是千真万确的。 “夏先生，那好好努力吧。我要去快活了，就不陪你加班加点了。” “宝贝儿，我会尽快忙完的，也许明天你一睁眼就能见到我了。” 傅明月笑眯眯。“好啊，我等着。” 切断视频通话，傅明月刚想将手机揣进兜里，就发现了挡着自己去路的白素心。事实正如她所猜想的那样，陆琛和白素心爆发了一场争战。吵完了，白素心的心情很不好，就出来散心了。 “刚刚那个人，是夏明朗吧？”白素心扯着嘴角冷笑，漂亮的五官变了形。她在这里站了一会儿，什么都听见了。听着两人的甜情蜜意，再想想自己刚刚跟陆琛的争吵，她心里不爽到了极点。 “以前对夏明朗不假辞色，嫌弃人家身份低贱配不上你傅大小姐。怎么，凤凰落魄变成了鸡，没有好男人肯要你，又想起人家的一片痴心了？傅明月，你可真够让人恶心的！” 第529章 明月照红尘（48） 闻言，傅明月也不动气，就那么噙着笑望着白素心气急败坏的样子。她知道，自己越是冷淡，白素心就越是生气，那就让她气死好了。 “别装了，傅明月，我知道你心里都快吐血了。当年的傅家大小姐何其风光，多少青年才俊求而不得。可现在呢？你什么都不是，连你当年不屑一顾踩在脚下的夏明朗，你得想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拽在手里。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傅明月仍是笑，一个字也不说。 “你现在，除了故作淡定从容，就再也没有别的招了吧？除去了傅家大小姐的光环，你就像是一只虫子，想碾死你不过是踩一脚的事情。” “要真那么简单就能把我弄死，你早就下手了吧？干嘛等到现在？白素心，承认吧，你奈何不了我的。除了散播一点谣言，找个人上门去指控我勾-引她的男人之外，你还能做点什么？你什么都做不了。或者，你可以继续去找你背后那位金主大人，在床上施展一下你的魅力，没准就能吹一吹枕边风了。不过，你可得小心点，要是让陆琛发现他心中白莲花一样的白素心原来是个绿茶婊，而且是个早就被人玩烂了的贱货，你猜他还会不会要你？我知道，你是真的爱他。如果让他知道你是这种货色，你一定生不如死吧？还是说，他现在就已经开始怀疑了？否则为什么我看着你们就感觉不到幸福呢？刚刚在餐厅，你一个劲地发嗲发骚，结果他完全不配合，又是为什么呢？” “你——傅明月，你这个贱人！我就知道是你在搞鬼！” 傅明月呵呵地笑，笑得风姿绰约。“是又怎么样？要不你现在去找陆琛，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我在搞鬼，看他会不会相信？承认吧白素心，你就要失去他了。” “你给我闭嘴！他不会离开我的，永远都不会！” 白素心的表情越发的疯癫起来。陆琛当年是傅明月的软肋，如今是白素心的死穴。 “啧啧啧……”傅明月一脸看戏的可恨表情，还刻意凑到白素心面前，笑得更加可恨。“这话你自己都不相信，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如果你真的那么笃定他爱你，而且会爱你一辈子，你就不会像个疯子一样冲到我面前来大叫大吼了。你知道你现在的表现叫什么吗？叫底气不足！不对，或许还有另一个词更合适，那就是——垂、死、挣、扎！” 最后那四个字，她一个字一个字咬得清楚又重，简直气死人不偿命。 “啊——”白素心像是被人当众扒光了一般，又羞又恨又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扑上去撕傅明月的脸。“你这个贱人！” 傅明月早有防备，身体轻巧地往后跳开，连退两步。 “啊——”白素心刹不住前扑的势头，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十一月初的荣城是最舒服的，一件单衣不冷不热，还带点微风。 白素心今天穿的是一条雪纺裙子，搭配肉色的薄丝袜和白色的单鞋。本来裙子及膝，无限风光都遮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节引人遐思的小腿。可这一摔，裙子的下摆整个撩了上去，她里面没穿打底裤，那条性感的小裤能遮住的地方实在有限。 周围人来人往，都看了个正着。女同志和老人露出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男性则控制不住自己那点好色的本性，本着不看白不开的想法，就这么大刺刺地看了去。 白素心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手忙脚乱地拉扯好衣服，也跟不上跟傅明月算账，遮着脸低着头一溜烟跑了。 傅明月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并没有什么快意。当年在监狱里，她受的折辱被比这个可怕得多。被当众扒光了衣服晾晒在那，也是常有的事情。如果不是狱警来得及时，她们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她**都是可能发生的。那时候的她就像一头牲口，毫无尊严可言。 家破人亡的痛苦，被人折辱的痛苦，让她几乎撑不住，如果手里又一把刀或者一杆枪，她早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可是监狱里没有这种东西，她就发了疯似的拿脑袋去撞墙，撞得头破血流也死不了。不过，这也有点好处，起码那些人怕加重自己的刑罚，不敢再随便对她动手了。 这些，都是陆琛和白素心给她的。当然，还有白素心背后的那个恶魔。 白素心，我们没完，永远都没完！ 傅明月勾着嘴角，轻轻地笑了。她突然知道，怎么样才能让白素心痛苦了。也许，她应该对陆琛温柔一点。 爱情可以是盾牌，遮风挡雨。爱情也可以是利刃，割肉削骨。 傅明月转过身，随意选了个方向继续溜溜达达地往前走。周围的人来人往，哇叫虫鸣，越发的可爱起来。 一直溜达到十点多，傅明月才回到所住的那个客栈。下午睡了一觉，她没多少睡意，就拿着手机玩了一会儿游戏，直到撑不住才放任意识逐渐抽远。 第二天一早，傅明月就醒来了，然后穿戴整齐出门去散步。山里早晨的空气最好，既然都来了，当然不能错过。 跟她一样想法的人并不多，毕竟大家就是趁着周末来这里放松，当然也包括睡懒觉。 可笑的是，她又遇见了陆琛。 陆琛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运动服，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帅气，很容易叫女孩子被勾了心。 傅明月隔着一段距离望着他，想起当年的自己，也是这样被他吸引了。一见钟情这种概率极低的事情，居然也发生在她身上了。那时候，她是真的怎么看这个人怎么稀罕，在他的对比下，别人都是垃圾。 果然是眼睛瞎得有够彻底。 傅明月在心里冷笑一声，收回视线，脚步一转就往右拐进了另一条道。农家乐里的道路四通八达，想去哪里都很方便。 “你昨晚对素心做了什么？” 傅明月停下脚步，回头笑眯眯地望着他。“既然白素心都向你告状了，难道就没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你吗？比如我骂她是个绿茶婊大懒货，比如我放狠话说一定会让你离开他，比如我把她按在地上揍了个半死……这些，她难道都没跟你说吗？事实上，杀人如果不犯法，我还真想拿把刀将她捅成马蜂窝。你信吗？” “你不是那样的人。明月，别故意糟践自己。” “哈哈哈……”傅明月忍不住笑出声来，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劲爆的笑话。“糟践自己？陆琛，你脑子没病吧？你知道什么叫糟践吗？糟践是你当众被人按着扒光了衣服，被人当牲畜一样围着观看，如果你敢求饶，她们会让你跪下来舔她们的脚！糟践是你想死都找不到工具，只能拿脑袋一遍一遍地去撞墙，撞得头破血流也死不了，只有疼痛和绝望！” 她用力地闭上眼睛，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但睁开眼的时候，她仍在笑，是那种让人心疼的笑。 陆琛死死地看着傅明月眼角的泪，双手紧紧地捏着拳头，捏得指关节噼里啪啦地响。 “现在你明白什么叫糟践了吗？所以，别再跟我说这种笑死人的话，因为真的很可笑。还有，我们是仇人，仇人就该恨不得弄死对方。你跟我说这种话是想闹哪样？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我不会的！你的关心还是留给白素心吧，她会甘之如饴的。至于我傅明月，以前就是个不识好歹的人，现在也还是。” 说完，傅明月转身就走，越走越快。 陆琛撒腿追了上来，嘴里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 “你别跟着我！滚，给我滚！”吼完，傅明月撒腿就跑，结果才跑了两步就摔了一跤，疼得半天爬不起来。 “明月！”陆琛冲上来，伸手将她扶起来。 傅明月不愿意让他碰，拼命地挣扎扭动。“别拿你的脏手碰我！我不稀罕！我嫌脏！滚！你给我滚！” 陆琛就是不肯放手。这样绝望这样脆弱的傅明月，牢牢地勾住了他心底的那根弦，让他整个心都乱了。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但此刻他就是不想让他消失在自己眼前。 “陆总，你这是想干什么？你就不怕你女朋友看到了会误会吗？就算你不怕，可是我怕。陆总，我这么艰难才从监狱里放出来，我不想死。所以，求你放过我，行吗？” “明月，我——我不是——” “不是你就给我放开。”傅明月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再用力将他推开，拉扯间又踉跄两步，差点儿再次摔倒。 “小心！” 傅明月发出一声冷笑，盯着陆琛那张一脸紧张的脸，觉得无比讽刺。 “陆总，你最好别这样，否则我会怀疑你对我余情未了。不对，陆总对我向来只有厌恶，又哪里来的余情未了呢？那么，陆总是想再用一次美男计，再利用我一回吗？可惜你恐怕要失望了，我早已经不是傅家大小姐了，没什么可让你利用的了。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想通过我达到，那都是白费心机。我劝你，还是别浪费时间和心思了。” “我没有！我没想过利用你！” 傅明月点点头，笑得无比讽刺。“对，那个人只是恰好跟陆总你同名同姓而已，陆总可真够冤枉的。不过，既然陆总没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那就请你离我远远的。陆总这样的青年才俊，不该跟我这种卑贱的人搅和到一起，那对你的声誉有损，不是吗？” 傅明月转身就走，但才刚迈出一步，就疼得弯下腰去。她的脚，好像受伤了。 “是不是崴到脚了？我送你去医院！” 陆琛不顾傅明月的挣扎，弯腰一把将她抱起。转过身刚要迈开大步，却发现白素心就站在不远处，一脸不敢置信，还有伤心欲绝。 “素心！？” 第530章 明月照红尘（49） 白素心仿佛没看到陆琛，也听不见他说了什么，一双眼睛就跟钉子一样牢牢地钉在傅明月的身上。 傅明月，你个贱人！ 白素心被心里那把魔火给烧得几乎理智全无，脑子都跟着空白一片。但最终，她还是忍下了扑上去将傅明月撕碎的冲动，使尽所有的力气挤出一个笑容来。 傅明月，你想看我痛苦的样子吗？做梦吧！ 傅明月，你想用这种方式将陆琛从我身边抢走？门儿都没有！ “亲爱的，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陆琛在见到白素心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她会大吵大闹的心理准备。谁知道她居然跟没事儿的人似的，让他着实意外。意外的同时，心里又隐隐有种不安。 事出异常必有妖。 “明月崴伤脚了，我正要送她去看医生。” “是吗？这里好像没有医院，几公里外倒是有个小诊所，来得路上我注意到了。走吧，我跟你一起去，我来开车。” 白素心转身走在前面，手不着痕迹地捏了捏拳头。 傅明月，我忍你一时。但是，过后我要你死得很难看！ “我不需要你们的房主，放我下来！陆琛，我让你放我下来！”傅明月用力挣扎。她虽然轻，但毕竟一米六多的人，抱在怀里不动尚且需要小心谨慎，这样一挣扎，陆琛也跟着脚步不稳了。 “明月，别闹。你的脚受伤了，你看医生的话，会落下后遗症的。” “那也是我的事情，与你何干？就算我瘸了也是我的事情，关你陆总你什么事？” 陆琛知道她心里有气有恨，不管他说什么都没用，干脆不跟她争辩，强行将她的挣扎压制住，步子迈得又快又大。 傅明月挣扎不开，又不想被人一直盯着看，不得不消停下来。 停车场离刚才事发的位置不远，几分钟就走到了。 傅明月在被陆琛放进车后座的时候又挣扎起来，却还是被推到了里面，车门关上。她赶紧又去拧另一边的门把，连滚带爬地冲下去，结果在车门那摔得又疼又难堪。 陆琛将她拉起来，看到她擦破了的膝盖和手心，眉头打了个深深的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逞强？” 这话带着怜惜和心疼，简直就跟淬了毒的尖刀似的戳得白素心的胸口鲜血淋漓，关键还不能喊疼不能表现出来。 “呵，我就是这么逞强，与你何干？陆总，我傅明月要是不逞强，早就死在监狱里了，还轮得到你现在这样假惺惺吗？我变成今天这样，谁都有资格说话，唯独你没有。陆琛，你挺清楚了吗？你没有资格！” 傅明月眼里浮上了一层雾气，不知道是刚刚擦破的伤口疼，还是心在疼，总之看起来倔强又可怜，就像是一根无形的线牵扯在陆琛的心上。 “你觉得我假惺惺也行，没资格也好，但现在，你必须跟我去医院。” “是不是只要我去了医院，陆总就不会这样纠缠了？” 陆琛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望着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是。” “好，我去。”傅明月主动坐进车子，但从坐好关上车门的那一刻起，她就扭头望着窗外，像是一眼也不想看身边的人。 车子里只有沉默，尴尬又让人窒息的感觉。 好在路程不远，路也好走，很快就到了那个小诊所。 下车的时候，陆琛又想伸手抱傅明月，却被她又是瞪眼又是挣扎给拒绝了。看着她一瘸一拐地往诊所里走，他的心情瞬间更加复杂起来。 八年前的傅明月，逮着机会就要往他面前凑往他身上扑，没有机会都要制造机会。可现在，她连让他碰一下都不愿意。 看着傅家人痛不欲生，这本该就是他复仇大计想要达到的效果，可是傅明月锒铛入狱那一刻他没体会到复仇的*，八年后傅明月出狱了，他更没有。 每次想到傅明月说恨他，要他付出代价，他都会想起那句老话“冤冤相报何时了”。他甚至会怀疑，自己这样执着于报仇雪恨，到底有什么意义？傅乘风死了，傅明月的一生被毁了，可他又得到了什么？他的亲人能复活吗？他的未来能因为大仇得报就更加美好吗？其实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他想起傅明月时那份复杂到自己都理不清的心情。 尤其在傅明月一再地说傅乘风是冤枉的，说他有一天终究要后悔的，还说要让他付出代价……每次想到这些话，再联想到在白素心身上藏着的那些秘密，他的心里越来越不安。当初他之所以那么疯狂地想要报仇，也是有白素心的一份功劳的。当年他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毕竟他们有着共同的仇人，她想要寻找个同盟军也是合情合理。可在意识到白素心并不全然像自己知道的那么简单之后，他开始不确定了。当初觉得合情合理甚至理所当然的地方，慢慢的似乎都有了值得怀疑的端倪。 陆琛不敢往深想，甚至不敢主动去挖掘，怕极了有一天会被证实，自己原以为是对的一切会突然间变成了一场阴谋，一场笑话。若真是那样，他又该如何面对傅明月？ 不，他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傅明月。 傅明月可不管身后那两个人在做什么，想什么，她拼命忍着脚踝处的疼痛，一直走到诊所里面坐下。 时间还很早，诊所刚开门不久。 医生是以为老先生，戴着老花镜，一脸慈祥，说话也很温和，给人一种很靠谱的感觉。 来这个小诊所看病的也就是村子里的人，所以人并不多。 傅明月等了大约十分钟就轮到了。 老大夫给她正了骨，又给了她一瓶药酒。见暂时没有新的病人，还亲自上阵给她涂了第一次药酒，再按揉了一番。他年纪大，人还瘦瘦的，但力气特别大。 傅明月疼得差点儿没惨叫出声，最后将嘴唇都咬出血了，才总算没有嗷嗷地叫出来。等按完了，她额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她试着动了动脚踝，感觉确实好了很多。 “好像没那么疼了。谢谢医生。” 老大夫点点头，刚好有别的病人来，他就去招待别人了。 傅明月拿了药，一蹦一蹦地跳出诊所。老大夫说了，让她尽量不要让受伤的脚使力。 陆琛想要扶她，却被她躲开了。 “陆总，你说了，只要我肯去医院，你就不再纠缠。现在，你可以走了。” 陆琛的面色顿时难看起来，却也拿她没辙。 “亲爱的，我饿了。那边有包子和粥，你给我买一份，好不好？” 陆琛点点头，又问傅明月要吃什么。 “不用陆总费心了。” 陆琛皱了皱眉头，沉默地转身去买早点了。 傅明月半个金鸡独立一样站在路边等车。事实上，她很想拦一辆车直接就回市里，因为已经没办法再玩了。可她的东西还在农家乐，她得去拿。最后，她决定拦一辆出租车，先回农家乐拿东西，然后直接回市里。可郊外难得见一辆出租车，就算有，也是载了人的。 陆琛一走开，白素心立马靠近傅明月，用那种恨不能将她食肉寝皮再挫骨扬灰的语气说：“傅明月，别白费心机了，八年前你倒贴都没能让陆琛喜欢上你，你以为八年后你就有机会吗？他不过是善良，看在你家破人亡自己又前途尽毁的份上，这才给你一点同情而已。” “是吗？可是我不这么看哦。你难道没听说一句话吗？男人啊，都是犯贱的。八年前，我热脸贴冷屁股，他看不上我。八年后，我对他不假辞色，他反倒自己黏上来了。至于是同情也好，忏悔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对我心软了。男人对一个女人心软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明白吧？” “他对很多人都心软，有什么好奇怪的？他要不是这么好，八年前你也不会死皮赖脸地倒贴他，不是吗？” 傅明月笑眯眯地摇头。“不不不，白素心，你错了。他也许对很多人都会心软，这确实没什么。但他对我心软了，这就有问题了。你别忘了，在你用心良苦的引导下，他认定了我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对自己的仇人心软，这正常吗？肯定不正常！他应该像你一样，恨不能将我扒皮抽筋再挫骨扬灰，可是，他没有。你看到了，我不过是崴了一下脚而已，他却比谁都紧张。” 白素心死死地瞪着她，恨得咬牙切齿偏偏又什么都不能做。只能一遍一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来日方长！现在你笑得越灿烂，过后就会死得越难看！ “那又怎么样？傅明月，你不会是想告诉我，陆琛这是要爱上你了吧？哈哈哈……简直要笑掉大牙。就你现在这副鬼样子，除了夏明朗那种上不了台面的人，还有谁稀罕你？” 傅明月露出一抹凄惨的苦笑，眼里雾蒙蒙的一片。“是啊，我这幅鬼样子，谁还稀罕呢？白素心，你居心叵测地误导陆琛，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这辈子也已经毁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一定要我死，你才肯善罢甘休吗？” “没错，我恨不得将你扒皮抽筋再挫骨扬灰。”白素心咬牙切齿，脸色无比狰狞。“傅明月，我们之间的事情永远也不会结束，除非你死了！只要你活着一天，我就一天都不会让你痛快。你呀，就好好地受着吧。” “是吗？你打算怎么弄死我？叫你的金主杨国威出手吗？” 白素心倏然瞪大眼睛，但很快她又努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明白。如果不是背靠着这一样一棵大树，凭你怎么可能把我爸爸扳倒？要是真那么容易，我爸爸也不可能坐到那个位置！白素心，你那点破事能骗得过陆琛，但骗不了我。我从小就在那个圈子里混，有什么脏的臭的，我比你清楚得多。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是有人资助你上的大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人就是杨国威吧？我从小就知道，很多有钱有势的人都喜欢到孤儿院去资助几个孩子读书，选择的无一不是长得很标志的小姑娘。表面上那是资助，实际上就是交易，身体和金钱的交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好像也不错。” “闭嘴！你给我闭嘴！”白素心失控地叫了起来，仿佛被人戳到了某个痛处，连脸色都变得惨白起来。 傅明月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安静地笑。 白素心被她的笑刺激得头脑空白，心里只剩下一股毁天灭地的冲动，她大吼一声冲上去，直接扑向傅明月。 傅明月靠一条腿支撑着，一不小心就被她扑得重重地摔倒在地，撞得头晕眼花四处都疼。 “明月！”陆琛扔了手里的食物扑了上来，一把扯开白素心，然后伸手去扶傅明月。“明月，你没事吧？素心，你太过分了！” 第531章 明月照红尘（50） 白素心被他扯得踉跄退了两步，差点儿没摔趴在地上。可比起这个，她更不敢相信的是，陆琛居然这样对待她。难道在他的心里，傅明月真的比她更重要吗？ 在陆琛心里可能更重要的傅明月却一点都不想跟陆琛扯上关系，甚至他好心的搀扶都让她无比抗拒。只不过陆琛毕竟是个男人，力气比她大，加上她一条腿不能用力，最后还是被他半拉半抱地带起来。 “陆琛！”白素心突然大叫一声。 陆琛望向她，看到她泫然欲泣的模样，顿时觉得自己刚刚那句话的语气可能真的太重了。“素心，我——” 白素心却不肯听他的解释，撒腿就往前跑。面前就是马路，她突然冲出来，吓得飞驰而来的车子一个急刹，尖锐刺耳的声音顿时响彻上空，惊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白色的车子堪堪在距离白素心几十厘米的地方停下来，车轮与地面的剧烈摩擦似乎都烧起了一股烟雾，惊魂未定。 “素心！”陆琛松开傅明月，冲过去将跌倒在地上的白素心扶起来。 傅明月失去依仗，重心失衡，差点儿没跌倒。亏得旁边有一棵小树，她及时扶住了。望着马路中央的白素心，她难得恶毒地想，要是能将白素心撞残废，那该多好？那样的话，她就不会再出来害人了吧？ 司机也匆匆地推门下车，跟白素心和陆琛对上，场面顿时僵住了。 那辆白色的朗逸是夏明朗的座驾，车上的人自然也是拼命加班，然后匆匆跑过来陪女朋友的夏明朗。 八年前，陆琛是傅明月的心上人，白素心是傅明月的好朋友，夏明朗是傅明月的爱慕者，三个人免不了会碰上，自然都是认识的。但傅明月进监狱之后，他们就基本没见过了。上次在餐厅碰到陆琛，也只是擦个照面。 夏明朗完全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上这一对狗男女。凭陆琛和白素心对傅明月所做的事情，称呼他们一声狗男女真心不为过。尽管如此，他还是态度良好地问一声：“你没事吧？” 白素心只是吓着了，并没有受伤，而且真要分清责任的话，她才是有过错的一方。这种情况下，她自然不能拿夏明朗怎么样，只能瞪他两眼来泄愤。 “没事的，我先走了。” “夏明朗，你走哪里去啊？” 闻声，夏明朗一脸惊喜地朝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然后撒腿就跑。“明月，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正打算去农家乐找你呢。” “先不说这个。”傅明月推了推他。“赶紧把车开到边上，你这样停在路中间多危险啊？” 夏明朗赶紧照做，将车在路边停好了才又下车跑到傅明月身边。 “我脚崴了，你扶我上车。” 什么？夏明朗一看，立马蹲了下去。“怎么会崴了脚？严不严重？疼不疼？” “还好，不用力的话，不是很疼。”要是踩下去，那可就是钻心疼了。 夏明朗弯腰一把将她抱起来。 “哇——夏明朗你干嘛啊？” “我们去医院看医生！” “不用啦，刚刚已经在那个诊所看过了，那个老大夫还挺厉害的，还帮我揉了药酒，现在好多了。我们还是回农家乐吧，我的东西都在那里。” 夏明朗再三确认，这才抱着傅明月将她小心放入车内，载着她一起往农家乐的方向走。 至于陆琛和白素心，早被他们给忘到了九霄云外。 人比人，气死人。 白素心从头到尾都在一旁看着，自然看得出来夏明朗有多宝贝傅明月。看看夏明朗，再对比身边的陆琛，她急火攻心，差点儿没吐出一口心头血。 为什么傅明月总是这么幸运？含着金汤勺出生，从小锦衣玉食无忧无虑，活脱脱一个娇贵的公主。如今她已经家破人亡一无所有，却仍有夏明朗这样的男人对她死心塌地，待她如珠如宝！ 为什么？！ 白素心不好过，陆琛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夏明朗和傅明月之间那种严丝合缝、旁人根本插不进去的气氛，像是一根针扎在了他的心尖。他们的感情是真的好，绝对不是演的。 “后悔了是吗？后悔当初没有接受她，后悔为你父母报仇了，是吗？” 陆琛眉头打了个死结，心里越发的烦躁。“你胡说什么？刚才的东西都掉地上了，我再去买一份。” 不等白素心回应，他就大步地走了，走了一段距离才发现方向错了，赶紧纠正过来。 白素心死死地捏着准头，牙齿几乎将嘴唇咬烂，最后她一咬牙关，转头朝着另一给方向走了。 夏明朗载着傅明月回到农家乐，得知她还没吃东西，就背着她去了餐厅，先吃了一顿早餐。吃完了他本想带着傅明月回房间的，但傅明月说想找个地方坐着吹风。他就背着她在农家乐里走来走去，最后在一棵树下找了个位置，两个人挨着坐下来。 安静地靠了一会儿，夏明朗才犹豫着问：“刚刚，是陆琛送你去的诊所吗？” “是。”傅明月侧头望着他，笑眯眯地问道，“怎么，你吃醋啦？” 夏明朗摸了摸鼻子，虽然没有亲口承认，但也表露得很明显了。“怎么会是他送你去医院？” “刚好碰上了，他非要送我去医院。我本来不同意的，看到白素心出现，就勉为其难同意了。我承认我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让白素心痛苦，要是能让她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就最好。” 她的语气非常狠，声音里的恨意更是叫人寒颤。 这样的傅明月对夏明朗来说是陌生的，甚至有点吓人，所以他一下子就愣住了，整个人愕然地望着她。 傅明月苦涩一笑，看了一眼远处，又转回来继续看着夏明朗。“夏明朗，因为我的开始就是我给你垫付了一万块的医药费，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给我贴上了一个好人的标签。但是，我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我也……如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明月，我不会后悔！”夏明朗直直地望进她眼睛最深处，然后将她抱住。“明月，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无条件地支持你，只要你答应我，在做这些事情前要保护好自己。我要的，就是你好好的。” 她说要让白素心难受，之前白素心不管不顾地就往马路中间冲，说明她的计划成功了。至于陆琛……夏明朗总觉得，他是喜欢傅明月的。八年前他不肯定，但现在，陆琛对傅明月显然不是没有情。 夏明朗心里突然生出强烈的危机感。陆琛对傅明月不屑一顾的时候，傅明月都无法抵挡他的魅力。如今郎也有情，她还能无动于衷吗？她说想要让白素心难受，会不会只是个借口？ “我会的。我要是那么想死，八年前就死了，也不用等到现在。我会好好活着，然后看着那些伤害我的人一个个付出代价！” 傅明月心里酸酸软软的，眼泪有点止不住，她赶忙将头靠在夏明朗肩头上，脸对着他的脖子，刚好将眼睛藏起来。 夏明朗揽住她的腰，吻了吻她的额头。“好，我陪着你。我们过都好好的，让他们都气死去。” 傅明月想象着那个画面，禁不住轻笑出声。“好，让他们都气死。” 两个人亲亲热热地靠在一起，笑得更两个傻子似的。 “你累不累，要不要躺下来？” 傅明月摇摇头。 夏明朗就自己躺下来，头枕着傅明月好的那条腿。望着蓝天白云，吹着山间凉风，枕着恋人的腿，嗅着恋人身上素雅的清香……感觉日子不能更美好了。 这种姿势对傅明月来说也很新鲜，心情有点复杂。夏明朗比她高了一大截，习惯了仰头看他，突然这么俯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不过，这个姿势这种气氛，很温馨就对了。 偶尔有人走到这个角落，看到两口子亲亲热热的姿势，都识趣地走开。 阳光，树林，蓝天，白云，微风，草地……所有这些组起来实在太舒服了，傅明月后来也有些昏昏欲睡，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 “困了？要不回房间去吧？” “好。” 夏明朗就将她背起来，一路招摇过市，惹来无数人的目光。 傅明月从小就是人群的焦点，早就习惯被人盯着看了，所以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趴在夏明朗的背上，享受着被当个孩子背来背去的方便，还有趣味。 老天好像也在帮傅明月的忙，他们快走到客栈的时候，居然迎面碰上了陆琛。 只有陆琛一个人，白素心不见踪影。 事实上，白素心生气走了。 陆琛是回来拿东西的。本来他直接拿了东西退了房间就可以走了，可他管不住自己的腿，又在农家乐里溜达起来。溜达一圈回到这里，就看到了这惹眼的一幕。 高大挺拔的男人背着小巧可爱的女子，两个人边走边聊，不时还发出几声愉快的笑声……那画面，实在让人羡慕。 夏明朗看到陆琛，脚步顿了一下，很快又笑了起来，背着傅明月目不斜视地擦身而过。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心里有多紧张，紧张得呼吸都快忘了。在他心里，陆琛始终是挡在他和傅明月之间的拦路虎。 八年。 他用了八年，最后也没能放下傅明月。 那傅明月呢？真的就能放下陆琛了吗？ 夏明朗没有足够的自信。 双方擦身而过的那一刻，陆琛近乎本能地要伸出手去，想要牢牢地拽住眼前这个人。可夏明朗的脚步迈得很大，一眨眼就过去了，他的手扑了个空。 望着自己张开的五指，空空如也的掌心，陆琛的心情又复杂起来。 第532章 明月照红尘（51） 今天龙腾策划部的气氛跟以往的轻松愉快大相径庭，因为他们最新的游戏策划案外泄，那家拿到他们策划案的游戏公司“先发制人”，大张旗鼓地将这张王牌给打了出去。 因为时间太仓促了，他们打出去的王牌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但也足够了让龙腾这些人震惊了。自己费尽心思做出来的方案，就算有些地方做了改动，也是能认出来的！就好像母亲对于自己的孩子，就算整容整得面目全非，看那双眼凭感觉也还能看得出来，何况只是微整形！ 自己十月怀胎吃尽苦头孕育的孩子，这还没到产期呢，就被人拿把刀剖开肚子取走了，还要高调宣布是她自己千辛万苦生下来的，怎能不气死人？ 龙腾这帮人气得肺都要炸了，要不是还有夏澤镇着场面，他们都捋起袖子冲过去揍人了。这简直就是杀妻夺子之恨，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这么多人里，傅明月看起来是最平静的。事实上，她不是平静，她是震惊得傻掉了，主要不是因为方案外泄，而是那个杀妻夺子的公司居然明日科技公司！ 陆琛这是疯了吗？居然敢跟龙腾作对！别说龙腾背后有逸飞集团，就单是龙腾的势力，明日也绝对不是它的对手！就算这个游戏真的成功了，那又有什么用？一旦龙腾发威，明日就只能等着完蛋！ 这根本就是找死的行为！ “你们都给我坐下来。咱们是做游戏的，不是打手，更不是黑-社会！先弄清楚，方案究竟是怎么泄露出去的。眼下最重要的，是将内鬼给我揪出来。” 内鬼不除，就算铲除了胆大包天的明日科技公司，也会有什么昨天科技公司、今天科技公司，终究是左支右绌，防不胜防。 “你们放心吧，没有人能欺负到龙腾的头上！既然有人想找死，咱们就成全他！” 傅明月从头到尾都没吱声，一直在猜测陆琛到底是抽了什么风。不过，八年前她没能了解陆琛这个人，八年后也别指望。 “明月，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确认一下，你是不是认识明日的那位陆总？我记得，之前的新闻里好像提过这件事。” 傅明月一愣，然后点点头。“是，我确实认识陆琛。当年他是我喜欢的男人，我还参与了明日科技的创建，但后来因为我爸的事情，我们就成了仇人。” 那人没再说什么。 倒是另外几个人争相发表意见，表示相信傅明月的为人。 傅明月倒也不怕，自己没干过的事情，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这个游戏也有她的心血在里面，搞成今天这样，她也很郁闷就是了。但不过怎么郁闷，调查结果一时半会还没办法出来，工作还得继续。 晚上下班，夏明朗因为要加班，没有开车来接傅明月。 傅明月就干脆自己坐公交车去逛街买衣服。入秋了，天气凉了，她从监狱里出来就只有几件夏装，秋冬的衣服全部都得添置。 她边逛边跳，不知不觉就走了不少地方。等在某栋楼上看到“明日科技”的广告牌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走到这里来了。 八年前，明日科技就在这里，是她亲自选的地方谈的租金。那时候她就像一个满心期待孩子诞生的母亲，给它准备的所有东西都是自己所能给予的最好的东西。结果好不容易孩子降生了，却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八年后，它仍在这个地方，依然与她无关，却仍会像一把钝刀戳在她的心脏，提醒着她关于过去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 傅明月缓缓地吐纳一口气，收回视线，转身打算离开。 “明月？明月！” 傅明月听出是陆琛的声音，但她没有理会，低头将步子迈得又大又快。可最终，她还是被陆琛抓住了手臂，被迫停下来。 眼前的陆琛看起来有点狼狈，衬衫西裤有点皱，甚至头发都有点乱，神色更是疲惫而憔悴。 傅明月见了，有些愣住了。 难道，龙腾已经开始动手？ 傅明月恢复了面无表情，冷声道：“陆总，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你想干什么？” “那你跑什么？” “因为我不想看见陆总的尊容，所以掉头就走，有什么不对吗？” 陆琛面露痛苦，似乎是被傅明月这番话给戳伤了。即便如此，他的手仍没有松开。“明月，我能跟你谈谈吗？” “对不起，我没有什么要跟陆总谈的，所以，请你松手。明日科技就在旁边，没准白素心还在里面，你就不怕她看到吗？” 陆琛一言不发，抓紧她的手臂将她拽紧了旁边那个商场。 傅明月挣扎不开，又不能大吵大闹，最后还是被他拖进了某个餐厅，关进了某个包厢里。他一松手，她立马站起来去拉包厢的门。 陆琛飞快地铺过去，按住门扇。“明月，我今天早上到现在都还没有一粒米进肚子……” 那语气里，既有疲惫也有哀求。 傅明月一愣，但还是冷着脸。“关我什么事？” “确实不关你的事……”陆琛苦笑，抬手疲惫地揉了揉额角。“那就当我求你，陪我吃顿饭，行吗？或者，为了明天科技。” 傅明月又是一愣，心里起了变化，面上还是冷着。“明天科技也与我无关。还是陆总忘了，你当初是怎么把我在明天科技的痕迹一笔抹去的？如果我没忘记的话，你把我的名字抹去之后，功劳都算到了白素心的头上吧？” 陆琛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因为她确实猜对了。 “不过，我大概猜到你想跟我谈什么。是因为明日科技偷了龙腾的游戏策划案，还愚蠢地抢先发布消息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件事也是白素心背着你干的吧？” 傅明月一开始就猜到了这个可能，只是她不敢肯定。现在见到陆琛，她就百分之百肯定了。 “虽然八年后我已经充分了解到，你这个人其实能力很一般，脑子也不不算聪明，但你还没蠢到在龙腾这只虎仔头上拔毛。龙腾背后可是腾飞这只打老虎，打它的主意，说好听点叫胆大包天，说难听点叫自寻死路。你，还没这么蠢。” 白素心就难说了。被爱情冲昏了头的女人，什么事情都可能干得出来的。看来，那天在农家乐的事情确实深深地戳中了白素心那根危机神经！ 傅明月不理解的是，这样的白素心，八年前是怎么 能指使陆琛作为她的枪，最后成功将傅乘风给扳倒了！大概是那时候她背后有所谓的“高人”在指点，那人达到目的之后，自然不会再理会白素心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说句难听的，那人也是真的不稀罕白素心了，否则断然不会允许白素心跟陆琛在一起。身居高位的男人，很多都跟古代的皇帝似的，我的女人，就算我不要了，别人也不能捡了去！ 陆琛又被傅明月的一番话给惊到了。八年前，他一心只想着仇恨，看傅明月哪里都不顺眼，她做什么他都觉得愚蠢不能接受。如今看来，她其实很聪明。 “那么，我们不妨再猜测一下，白素心愚蠢地作死，到底想干什么？她绝对不是为了明日科技能够发展壮大，为了成为你的贤内助。这个说法，只怕连你都不能相信。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想对付我，因为我恰恰是龙腾策划部的人！我猜，明天一早估计就会有消息传出，我跟今日科技有关系，我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内鬼吧？” 陆琛真的被傅明月给惊呆了，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白素心常说，傅明月如果不是出身好，她根本什么都不是！ 他以前也觉得这话是对的。 可事实上，傅明月要是真的认真执着地去干好一件事，他跟白素心加起来兴许都不是她的对手！说天赋差异也好，说贫穷限制了想象力也罢，他们跟傅明月之间确实是有差距的。也是，如果没有一点能耐，傅明月怎么可能以一个出狱犯的身份成功地进入龙腾？ 八年前，傅明月和傅乘风都没有任何防备，否则结局也许会是另一个样子。 “她这一招看似挺高明，其实愚不可及。她不是小瞧了我傅明月，而是小瞧了龙腾。不管她是通过谁来拿到龙腾的策划案，但以龙腾的实力和手段，揪出一个小小的内鬼恐怕不是什么难事吧？如果我所在的公司不是龙腾，而是一般的小公司那样，她这一招没准真有效果。出了事，不问青红皂白先推出一个替死鬼是很多公司和个人常用的做法，但绝不是龙腾的做法。” 陆琛呆呆地望着她，继而露出苦笑。白素心要是有傅明月一半的聪明，就肯定不会这么干了。 “如果我上龙腾去负荆请罪，你说有没有可能换取一线生机？” 傅明月笑了，笑得异常灿烂。“也许你可以试试。没准，你的诚意可以打动龙腾。” “你……是不是很想看到明日科技完蛋？” 傅明月摇摇头，笑得更加灿烂。“不，我不想看到明日科技完蛋，我只是想看着你和白素心一起完蛋。” 我不希望你们死，我只盼着有一天可以让你们生不如死！当年我尝过的痛苦，你们要是不尝一尝，岂不是太不公平？ 第533章 明月照红尘（52） 第二天，关于傅明月泄露游戏策划案的谣言果然在龙腾内部传播开来。 论坛上，不知道是谁把傅明月和陆琛在一起的照片发了出来，一边指出陆琛是明日科技的boss，一边着重强调陆琛曾经是傅明月的心上人，甚至把傅明月八年前为了陆琛所做出的那些光荣的事迹都挖了出来，再次公诸于众。 照片就是昨晚上陆琛和傅明月之间拉扯的照片。拍照的人别有用心，所以捕捉到的照片根本看不出傅明月的不情愿，反倒真像是一对有情人亲亲热热的样子。 在这些铁证如山下，傅明月有嘴都说不清，所以她索性不为自己辩解。反正只要龙腾还在查，这屎盆子最后就扣不到她的头上。 至于这几天要受点流言蜚语的干扰，或者一点不伤筋动骨的刁难，她就忍了。这八年来，她学得最多也学得最好的，就是忍。 论坛上因为这件事炸开了锅。 【在监狱里蹲了八年的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货色，做点偷鸡摸狗的事情有什么好奇怪的？要是安安分分的，那才是不正常呢。】 【就是，好人怎么可能会进监狱？还是蹲了八年那么久！一般的犯罪也就三五年的事情，情节很严重的犯罪才会判七年以上！】 【什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都是骗人的！你看那些犯罪分子在牢里蹲了几年出来，真正能够从此改过自新的有几个？大多数很快又犯了新的罪状，然后又被关进去！就这么反反复复，要么哪天杀人犯了死罪，从此一了百了，要么就是直接被人给弄死了。】 【犯罪这种事情也是会上瘾的。就像前不久那位鼎鼎有名的帅哥说的，进了监狱反而觉得亲切，就跟回家一样！犯罪的次数多了，也就轻车熟路了，不干点什么那行啊？手生了怎么办？】 【我一开始就觉得公司招这种人进来，风险太大了。这不，麻烦就来了。一个游戏方案凝聚了多少人的心血啊？策划部那些人没日没夜地加班加点才做出来的，结果被这种人渣一转手就顺走，变成了别人的东西。这回，高总应该能狠下心来了吧？】 【官方都还没公布调查结果了，怎么就急着给人定罪呢？我虽然也不是很赞成公司录用犯过罪的人，但毕竟还没有直接证据，凭几张照片就给人定罪不好吧？】 【这分明是铁证如山了，怎么还叫凭几张照片就给人定罪？楼上的莫不是某人的马甲吧？要么就是某人的裙下之臣。】 【龙腾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大家还是耐心等两天吧，很快就有答案了。有时间在这里争辩，还不如多干点活，没准还能快点升职加薪呢。八卦说得爽了不见得能升职加薪，搞不好还可能惹祸上身呢！孙红梅就是前车之鉴，大家引以为戒吧。】 【楼上的意思是说，高总这次还会冲冠一怒为红颜？如果是的话，那就真是红颜祸水了。龙腾研发部的人估计心口都梗着一口老血，眼看着就要喷出来了。】 【楼上想多了。龙腾策划部就这么一朵红花，他们爱护还来不及呢。人家在那可是众星捧月，生活美好得很！】 【呵呵，他们以为自己捧的是一朵清新淡雅的百合花，谁知道人家根本就是一朵伪装的食人花，这下扎心了。死不瞑目啊。】 【……】 傅明月照例没有去论坛凑热闹，人家骂得再难听，她也不知道。她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办公室里忙碌，人家也没什么机会当着她的面说些难听的话，日子还算清净。 不过，因为方案泄露的事情，龙腾策划部的气氛还是受了影响。大家心里都很憋屈，毕竟这个方案可是他们共同的心血，是他们加班加点做出来的作品。他们还期待着能够一鸣惊人呢，结果却变成了这样。 傅明月也不知道他们更倾向于相信她还是相信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说法，至少他们看起来还跟平常一样，并没有表露出异样的情绪。哪怕只是表面的平静，也足以让她感激万分。 午饭的时候，傅明月在电梯里见到了高逸尘，两个人坐同一部电梯去食堂。周围眼睛太多了，她没有打招呼，安静在站在人堆里。 刚进食堂，高逸尘的手机就响了。他随手扯住傅明月，丢给她一句：“给我打一份过来。” 啊？傅明月嘴巴微张，眼睛瞪大，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周围那些吃瓜群众也让这一幕给惊呆了。他们没看错吧？高总居然当众抓住了傅明月的手臂，并且让她帮忙打饭！这怎么看，都是关系很好的意思吧？ “给我打一份，菜式你看着办。”高逸尘又补了一句，然后一边接通电话，一边找位置坐下来。 傅明月傻愣愣地站了一会儿，才缓缓地闭上嘴巴，认命地在周围那些x射线一样的目光下走向窗口，拿了两个餐盘开始给大boss打饭。 高逸尘喜欢吃什么，傅明月还真不太清楚。上回去他家里，他做了哪些菜，她也不记得了。不过没关系，反正他说了，让她看着办。要是刚好选中他不喜欢吃的东西，那也只能自认倒霉咯。 最后，傅明月给他打了一份小炒黄牛肉，一份肉末香煎豆腐，一份红烧鱼块，再加一份粉丝娃娃菜。 把自己那份也搞定了以后，傅明月就认命地一手端着一个餐盘朝着高逸尘所做的位置走去。 大家都很想亲近这位大boss，至少离他近一点。但他就跟个人型冷气机一样，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冷得跟三九天一样。更别提他那双眼睛扫过来时，反复一把把飞到直面掷来的可怕。于是，他一米半径范围内的座位基本都是空的。比起凑仔他身边，大家宁愿隔着一段距离欣赏boss的风姿。 傅明月将两个餐盘放下，然后将给高逸尘准备的那一份推到他面前，自己直接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再避嫌什么的都是扯淡，还不如大大方方坐下呢。 高逸尘在她正要动筷的时候突然伸出手，将两个餐盘换了一下位置，把她给自己准备的那份给拿走了。 傅明月一下子傻眼了。这是几个意思？难道这四个菜里，恰好就有高总不吃的东西？ 高逸尘正一脸严肃 地听着电话，丝毫没有要给她解惑的意思。 傅明月抿了抿嘴角，默默地低头吃饭。嗯，小炒黄牛肉真不错，牛肉很嫩，又辣得过瘾……娃娃菜很是清甜，加上粉丝和扇贝的味道更是好吃……她努力地将自己的注意力专注在吃饭上，免得不小心听了什么不该听的内容。好在高逸尘本来就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大多数时候是那边的人说，他负责听。 周围的人都盯着这一角，用不同的心情和表情。有人纯粹做个吃瓜群众，看看热闹，找点乐子。有的人却气得咬牙切齿，凭什么是这个女人得到高总另眼相待？ 傅明月懒得去看周围那些嘴脸，低头认真吃自己的，等她吃了大半，高逸尘终于听完电话了。他放下手机，看了对面的人一眼，接着就冷着脸开始吃饭。 那一圈格外安静，一个个都跟接到了禁言令似的，自动自觉地安静进食，连眼睛都特别规矩。 傅明月先一步吃完，放下筷子就站起来。“高总，我吃完了。我先回办公室了。” “下班了在停车场等我。” “啊？”傅明月一脑门的问号，但人家一点都没有要跟她解释清楚的意思。她无奈地叹一口气，认命地应了一声，收拾了餐盘离开食堂。 回到办公室，那些人嬉皮笑脸地凑过来，问她跟高逸尘的奸情。 傅明月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下。“我跟他妹妹是好朋友，这算奸情吗？” “小月月，你觉得我们很像傻子吗？” “我说的都是真话，你们不相信，那我也没有办法。” “我们要是真信了，那才是傻子呢。” 很快到了下班时间。早上，夏明朗就说了今天会来接傅明月下班。 傅明月拿了包就往外跑，要不是被同事取笑了一下，她差点都忘了大boss让她去停车场等他的事情。她认命地去了地下车库，找到高逸尘的座驾，然后乖乖地在一旁等着。 高逸尘倒是没让她等太久。“上车。” “啊？”傅明月又一次傻眼了。让她在停车场等，难道就是为了顺道载她回家？这种顺风车，她能够不上吗？“不用了，有人来接我。” 高逸尘不吱声，就那么看着她。 傅明月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赶紧掏出手机。“真的有人来接我。我打个电话，他应该在门口等我了。” 结果电话接通了，夏明朗却告诉她：他不能来接她了，因为他父母来荣城了，他要去车站接人！ 傅明月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然后在高逸尘让人招架不住的目光下，认命地坐上副驾驶座。 地下车库停满了车，下班时间，来取车的人很多，看到这一幕的人自然也不少。可想而知，今晚逸飞内部的论坛又要炸锅了。 傅明月有足够的理由去怀疑，高大boss这是故意的吧？她最近是哪里得罪他了吗？现在认错还来得及么？ 第534章 明月照红尘（53） 车子开出逸飞大厦的地下车库，跑在车水马龙的道路上，傅明月才终于下定决心问一问：“那啥，高总，我最近有得罪你吗？” 高逸尘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回道：“没有。” “那你这是……”对着这位大boss，傅明月可不敢自作多情，所以觉得还是需要一个理由。 “向暖旅游回来给你带了东西，让我转交。” “原来是这样。”傅明月点点头，整个人都坦然起来。“高总，龙腾策划案泄露的事情，你知道吗？” “知道。”仍是面无表情，语气都没一点变化。 “那公司论坛上关于我跟明日科技那位陆总的新闻，想必你也知道了吧？” 高逸尘也没看她，只淡淡地回了一个“嗯”。 傅明月知道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了。她心里有点酸，还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份信任都叫人感动。 接下来，两个人就聊了些关于向暖去哪里旅游的问题。事实上，他们的聊天更像是在做问答题，傅明月问，高逸尘选择性简短回答。好在彼此都很习惯了，并不觉得尴尬。 逸飞大厦离风雅阁不算远，就算有些堵车，也不用很久就到了。 傅明月原本以为东西就在车尾箱，结果高逸尘却告诉她，东西在家里。她哪里好意思让大boss把东西给送下来，只能“登堂入室”去拿了。 东西有点重，但傅明月在牢里干惯了体力活，这点重量倒是难不倒她。拒绝了高逸尘的帮忙，她就扛着东西回家去了。 向暖去的地方是西南，在那里花了十多天的时间，欣赏了那些美丽的山山水水之后，她发现那边的蔬菜瓜果特别美味，于是就给亲戚好友带了一些回来。 傅明月拿到的是一个长约60厘米纸箱，纸箱上面一半是各种蔬菜，下面一半是水果。想着如果不是东西实在好，向暖肯定不会千里迢迢带回荣城，于是她立马拿了几个果子去清洗。 “咔嚓——”咬一口，果然是清脆香甜，都快甜到心里的那种，但又跟糖果的甜腻完全不同。最重要的是，吃下去总有种纯天然的感觉，不像荣城市场上那些瓜果吃起来就是大棚和农药的味道。 一连吃了四五个果子，傅明月才止住嘴，起身去厨房准备做晚饭。结果刚把米饭煮上，夏明朗的电话就到了。 “明月，我爸妈想要见你，一起出来吃饭吧？” 原本，傅明月和夏明朗是想着让老人家舟车劳顿，今晚先休息一下，明天再安排见面吃饭的。但既然他们指定要见她，也就没有不见的道理。 问了地点，傅明月简单洗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又出了门。在风雅阁旁边的商场，她还特地给两位老人挑了礼物，然后才打车赶往吃饭的地方。 餐厅选在离夏明朗家不远的一家粤菜馆。 老人家上了年纪，喜欢也更适合吃得清单一些，以炖蒸灼为主要烹饪手法的粤菜是最好的选择。 傅明月到达餐厅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已经在包厢里了。 “叔叔，阿姨，一路辛苦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们能喜欢。”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莫春莲的脸色不好卡，也没有要接的意思，夏永强就主动接了。“都是自己人，不用带什么礼物。” 然后，他就被莫春莲给掐了一下，疼得他吸了一口气。 傅明月注意到莫春莲的动作，脸上仍是温和地笑着，只是心里在打鼓。莫春莲这态度，似乎比十一长假那会儿还要糟糕。老人家这次来，也许并不是为了看儿子，也不是游玩，而是直奔棒打鸳鸯而来的。 暴风雨将至，但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见招拆招。 夏明朗也觉得母亲的态度太差了，安慰似的抓住傅明月的手，投给她一个歉意和安抚的眼神。 傅明月对着他笑了笑，示意他不用紧张。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服务员端着菜走了进来。 “爸，妈，你们也饿了，先吃东西吧。”要打仗，也得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 傅明月殷勤地拿碗给两位老人盛饭盛汤，小心放下的同时叮嘱道：“这汤有些烫，叔叔阿姨小心点。” “我们都不是三岁小孩子，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莫春莲语气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脸仍有些拉着的意思。 夏明朗眉头一皱。“妈！” 莫春莲直接瞪了他一眼，说：“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这还不是你媳妇儿呢，就把娘搁后面了？要真是让你娶进门，将来我这个当妈的还有没有站的位置啊？” “妈，你说什么呢！你明知道我的不是那种人，明月也不是那样的人。”夏明朗一个头两个大，他千辛万苦才等到傅明月肯接受他，谁知道会在父母这里遇到这么大的阻力。 傅明月在桌子底下拍了拍夏明朗的大腿，然后道：“你别这么紧张，阿姨跟你开玩笑呢。” 谁知道莫春莲并不领她的情，直接“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 这一声，把另外三个人都给震的一个激灵。 “谁说我是开玩笑的？我今天就把话搁这里来，我不同意你跟我儿子在一起。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同意。所以，你趁早跟他分了吧，免得耽误你的青春。” “妈！” 夏明朗这下是彻底有些慌了，他本来就对这份感情缺少一点安全感，父母又跳出来横加阻拦，明月会不会直接打退堂鼓？就算她如今落魄了，但她怎么说也是千金大小姐出身，骨子里的傲气还是在的，怎么受得了父母这种态度？ “我喜欢明月！这辈子，我非她不娶！如果你硬是要逼我们分开，那就是逼着我一辈子打光棍。我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我做不到跟你们断绝关系，那就只能委屈我自己了。我不是在吓唬你们，我的脾气，你们也是知道的，一旦认准了就死不悔改。你们确定想让我一辈子打光棍吗？” “你——”莫春莲气得要站起来拍桌子，可下一秒又捂着胸口跌坐回去，一副被气得心口疼的样子。 “妈！”夏明朗急得冲过去。“妈，你没事吧？妈，你别吓我啊！” 傅明月也跟着站起来，但并没有扑过去。那是人家一家三口的事情，她凑过去不合适。缓缓地吐纳一口气，她心里很是苦涩。就算她肯放弃报仇雪恨，愿意过些普通人的生活，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她身上贴着几张标签，无论走到哪里，注定要被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夏明朗的父母一辈子没离开过那个小地方，可各种信息还是传到了他们的耳朵了。她就是有心想找个地方躲清净，只怕也是难如登天。 莫春莲就是有点气急攻心，并没有什么大碍。刚一缓过来，她就用力排掉夏明朗的手，一副不想看到他的样子。 夏明朗叹了一口气，确定她没什么事，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心里那些未说完的话，这会儿是真的不敢再往下说了。真把人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妈，你和爸坐了几个小时的车，肚子也饿了，咱们先好好地吃饭，有什么事情先吃饱了再说，行吗？” “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饭？” 气氛更加尴尬。 傅明月想了想，道：“叔叔，阿姨，要不我先回去吧？你们一家三口好好吃顿饭，好好聊一聊。” 她终究是个外人。就算跟夏明朗结了婚，儿媳妇也是个外人。 “你别急着走。既然话已经起了个头，那就索性一次性把它说完了。”莫春莲拿起放在腰后的包，从里面掏出一叠照片，带着情绪扔在餐桌上。“我也不是那种势利眼的人，你家境怎么样，每个月工资多少，我都可以不在乎。以前你家那些事情，我也可以当作都过去了，但你坐过牢这件事，我很难当作不存在。何况，你出了狱还不知道改过自新，居然又干起了偷鸡摸狗的事情。这样的儿媳妇，我们夏家可不敢要。” “妈！这件事情还没查清楚呢，你怎么就认定是明月干的？” “那她跟你在一起，还跟前男友拉拉扯扯，这事儿总是真的吧？这些照片总是真的吧？明朗，娶妻当娶贤。漂亮不能当饭吃的，要是人品不行，不知道检点，娶回去你自己痛苦，家族也跟着蒙羞！” “阿姨！” 傅明月赶在夏明朗开口前站起来，抢先一步发言。她没想到，消息这么快就传到了夏明朗父母的耳朵里，甚至还寄了照片。看来，白素心这次是想一击毙命啊。不得不承认，她确实用对了方法。夏家二老本来就对她不满，再加上这一茬，只怕是更难谅解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实属无奈。 “为人父母的心情，我很能理解。做爸妈的，就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好，你说的这些，我都能谅解。至于照片的真假，就算我解释了，你也未必相信，我索性也不说什么了。你现在很激动，我要是继续留下来，把你气出个好歹来，明朗也不好做人。所以，我先回去了。” “明月。”夏明朗急了。傅明月这番话并不强硬，更不难听，但听在他耳朵里就跟要分手没多大区别。 傅明月抿着嘴角笑了笑。“我没事，你先陪叔叔阿姨吃些东西吧。刚好我还有工作没完成，就先回去加班了。” 说完，她挺直腰杆子走出了包厢，一路走出餐厅。 夏明朗望着她的背影，紧紧地捏住拳头，强忍着追出去的冲动。 第535章 明月照红尘（54） 【明月，对不起！】 【明月，你不要胡思乱想，不管他们什么态度，我对你的心意是不会变的。我好不容易才能等到你愿意跟我在一起，谁都不能阻止我，哪怕是我的父母也不行。】 【明月，我不怕任何人反对，也不怕遇到任何困难，我就怕你轻易放弃。所以答应我，不要轻易跟我说分手！那会要了我的命！】 【……】 傅明月刚走出门口没多远，夏明朗的短信就接二连三地发了过来，一条比一条语气急切，可见他是真的怕了。 对于傅家二老的态度，傅明月不可能全然无动于衷，但她还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因此连夏明朗也怪罪了。夏明朗对她的好，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怎么可能二话不说就提分手？那岂不是猪狗不如？ 想了想，傅明月给他回了一条信息：你瞎想什么呢？我压根就没想到分手这一块。我像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人吗？好啦，你先陪叔叔阿姨吃饭，可别把人气出好歹来。等你有空了，咱们再好好说。 【好。你不要难过，不管他们怎么想，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宝。】 傅明月笑了，然后给他回了一个：我本来就是宝！ 【对，你是人间至宝】后面还跟了一个亲吻的表情。 这一次，傅明月没有回。刚好公车来了，她挤在人堆里上了车，找了个角落的位置艰难地站着。 傅明月回到家里，米饭早已经熟了。 向暖送的菜都是现成的，她简单做了个一荤一素。两样菜还装不满一个碟子，刚好一顿可以吃完。 吃饱喝足之后，傅明月对着电脑玩了一会儿。一开始她是想干点正经事的，后来因为心情有点乱，脑子也不好使，也索性玩游戏了。 玩够了，傅明月洗了个澡就睡下了，只是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被塞了很多东西，满得她觉得发胀难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微信提示音突然响起。 信息是夏明朗发过来的。 【明月，你睡了吗？】 傅明月琢磨不好要不要回，毕竟她已经睡下了。这个时间，她也不是很想聊了那些事，还是等明天吧。 【如果你没睡的话，能不能下来给我开门？我就在你楼下。】 没办法了，傅明月给他回了一条信息让他按门铃，然后赶紧起身去开门。门铃一响，她立马按下，免得吵到左邻右里惹来怨气。 门铃响后不到一分钟，夏明朗就已经出现在出租屋的门口了，有点气喘吁吁，显然是一口气冲上来的。 “明月！” 一进门，夏明朗就迫不及待地一把将傅明月抱紧，脸埋在她脖子里又是亲又是蹭，那黏糊的劲简直跟个爱撒娇的孩子差不多。 傅明月哭笑不得，抬手轻轻拍他的背。“行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生离死别呢。事实上，咱们几个小时前刚刚见过。” “我是真的怕。明月，我太害怕失去你了。我妈说那些话实在太过分了，我怕你受不了，要跟我分手。那样，就真的要了我的命了。” 傅明月轻轻推开他，主动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谈恋爱又不是小孩子玩泥沙，哪能出了一点小问题就要分手？更何况，是你妈说了难听的话，又不是你说的，我干嘛把帐算到你头上啊？” “因为她是我妈啊。” “那她也不是你，不代表你的态度啊。” 夏明朗笑了，再次将她抱住，抱得紧紧的。 “明月，我会努力说服他们。如果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那咱们就不用他们同意，直接结婚就好。反正父母和孩子没有永远的仇怨，他们总不能因为这个跟我断绝关系。” 他不能因为父母的意见就放弃自己的爱情，那样太愚蠢了。 傅明月还能说什么？只有点头才是最好的回答。“好。” 夏明朗更加高兴，搂着她亲了一通，最后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 “我晚饭几乎没吃，现在都快饿扁了，要不你给我做碗面呗？” 傅明月点头，见他身上还穿着今天的衣服，于是推了推他。“我去给你做面，你先去洗个澡。等你洗完了，面也就做好了。” “好。” 因为偶尔会在这里留宿，夏明朗特地留了两套衣服在这边以备不时之需，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短短时间，傅明月的厨艺还没有多少长进，但也不是全然没有进步，起码做一碗面还是难不倒她的。只是味道的话，依然是马马虎虎，因为她的天赋也就这样了。 番茄鸡蛋面，放上一把绿油油的青菜，再撒上葱和香菜，看着也像模像样。 夏明朗一身水汽从浴室出来，坐下来就开始大快朵颐。他没撒谎，是真的没吃什么东西。“嗯，好吃！你要不要也吃点？” 傅明月摇摇头，单手托腮，看着他呼噜噜地将一碗面条送进肚子里，吃得额上附上了一层薄汗。 “我走了以后，你们没有吵起来吧？” “没有。”确实不算吵架，但也很不愉快。 莫春莲甚至闹着要去住旅馆，不肯去夏明朗的两居室。他好说歹说，加上父亲在一旁帮着劝，最后才总算把她给劝动了，只是也没给他一点好脸色。 这些，夏明朗不想说出来让傅明月不开心。 傅明月点点头。“那就好。老人家想要个中意的儿媳妇没有错，你千万别跟他们扛上。就像你在微信上说的，让时间来改变他们吧，他们总不能一辈子都不松口的。” “可是，那样太委屈你了。”夏明朗待她如珠如宝，哪里舍得让她一直受委屈。 傅明月娇笑，主动抱住他的腰。 夏明朗的手托住她的后腰，在她的鼻子上亲了一下。 “只要你对我好，就不算委屈。我是跟你过一辈子，又不是跟你的父母。说句难听的，就算他们同意你娶我，我们也不见得适合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与其两看两相厌，还不如各自安好呢。” “你说得对，是我想岔了。总之，明月，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力扛着，只要你不离开我。” “嗯。” 两个人又静静地抱了一会儿，傅明月主动提起了那些照片。 “我知道你跟他没什么，那些照片要么是合成的，要么就是陆琛强迫你的。可是，我心里确实不舒服。明月，我一直没有足够的信心，能赢得过他在你心里的地位。或许是因为八年前的那些事情留给我的影响太深了，又或者是我这个人本来就缺乏自信。” 事实上，他在别的事情上是很自信的，比如工作上他既有胆色也有魄力。但只要一碰到傅明月，这些东西就跟泥沙城堡遇到水似的，不堪一击。 “是我不好。那些照片是真的，但也是陆琛强行拽住我的。拍照的人应该是白素心排去的，所以选择的角度都很巧妙，旁人看了很容易误会。白素心就是为了让龙腾的人相信，我就是那个内鬼，好让我在龙腾待不下去。” “我知道。不过，我相信龙腾一定会查清楚，不会冤枉好人的。真正的内鬼不除，他们就还要继续蒙受损失，这绝对不是逸飞集团能容忍的。就算龙腾真的不分青红皂白，那也没关系，我养得起你。也许你会觉得我大男子主义，但是，明月，我还挺想你让我养着的。” 傅明月笑着戳了戳他胸口，眼波流转。“这哪里是觉得？分明就是真的大男子主义。不过，现在我还想在家做米虫。等有一天我累了，想歇着了，你就养着我吧？” “好。” 时间不早了，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就赶紧睡了。 也许是跟夏明朗都说开了，傅明月躺下后不久就睡着了。倒是夏明朗许久还意识清明，乱七八糟地想了许多，越想就越觉得脑仁儿疼。 他对着傅明月说得轻巧，但心里还是烦躁的，一边是生他养他的父母，一边是深爱的女人，他哪边都舍不得让其受委屈。偏偏这个结很复杂，根本不是三两下就能解开的，弄不好就成死结了。 夏明朗越想就越头疼，辗转反侧了许久，眼看天都快要亮了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一早，傅明月就醒了。她的生物钟行程了，很难再睡懒觉。 见夏明朗还睡得好好的，她就放轻了动作，悄无声息地去洗漱，然后拉上厨房的玻璃门，躲在里面准备早餐。等早餐做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才将人喊起来。 夏明朗半闭着眼睛揽住她的腰，带得她整个跌趴在他身上，接着他就把脸埋到她脖子里撒娇卖萌。 傅明月痒得直缩脖子。“别闹了！赶紧起来，不然要迟到了。” “不想去上班，怎么办？” “凉拌。昨晚还说要养我呢，这就是你的表现？” 夏明朗笑了两声，搂着她一起坐起来，忍着头晕脑胀的滋味去了浴室。冷水洗脸之后，他总算觉得清醒了一些。再吃下心爱之人准备的早餐，顿时就满血复活了。 “宝贝儿，你就是我的血槽！有你在，我什么情况下都能满血复活。” 傅明月回他一个白眼。“赶紧换衣服出门。” “遵命，媳妇儿！” “谁是你媳妇儿？要不要脸？” “我要你，不要脸！” 傅明月完败。 两个人就这么笑笑闹闹的，一起出了门，上了车。 等车子停在逸飞大厦的入口处，傅明月拎包下车，又被无数八卦的目光盯着看。至于他们窃窃私语了些什么，她听不到，也不关心。隐约间倒是听到了“高总”的字样，估计又是关于她和高逸尘的八卦，没准是在怨念她脚踏两船不知羞耻。 傅明月失笑，微微一耸肩头，迈着轻快的步子踏进了逸飞大厦。 在电梯里，她遇到了个单纯耿直的姑娘，直接戳了戳她的手臂，问：“哎，你真的跟高总在一起吗？” 傅明月望着她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觉得她实在可爱得紧，让人很想逗一逗她。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所以才问你啊。他们都说不可能，不过很多大多数人觉得不可能的事情，最后都真实的发生了。”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的，傅明月轻叹。这样的天真可爱，一定是因为被保护得很好，没有被风吹雨打侵蚀。幸福的孩子！ “我说不是，你信吗？” 姑娘很认真地点头，扑闪扑闪的眼睛特别真诚。“我相信啊。不相信的话，我干嘛问你啊？” 傅明月终于忍不住笑了。“你真可爱。” 第536章 明月照红尘（55） 因为那位天真可爱的姑娘，傅明月踏进办公室的时候，心情格外的好。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的存在就能带给别人快乐。 相比于傅明月的好心情，办公室里另一位同事易小北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整个人看着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蔫的。 而且，傅明月发现办公室今天的气氛很怪，别昨天还诡异。这是发生什么事了？难道跟易小北有关？ 坐下来后，傅明月朝对面的张超眨了眨眼睛，无声地问出了什么问题。 张超摇摇头，一副不能说的样子。 傅明月就没再问，打开电脑，准备干活。 等夏澤开会回来，将大家召集都会议室，傅明月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 这次策划案泄露，问题出在易小北的身上。不过，易小北并不是内鬼，而是他的老婆林彩云从他的电脑里把方案给偷走了，转手卖给了白素心。 这事儿要真追究起责任来，傅明月也难辞其咎。 傅明月和易小北住的地方在同一个方向，偶尔易小北会顺路载她回去。这种事情在同事之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是常有的。 坏就坏在，易小北的老婆林彩云是个疑心很重的人，没事儿喜欢检查老公的手机那种。 有一回，傅明月坐易小北的顺风车回去，不小心落了个小袋子在他车里。袋子里是她刚买的护肤品。他们两个都没发现，却被林彩云发现了，当时就大刑伺候审问了一场。易小北自然是实话实说，外加向天发誓，绝对没有二心。 其实，傅明月蹭车的机会，也就那么几次。而且都是直接从公司回去，路上从来没拐到别的地方去过。可怀疑的种子一旦中下，就根春天的野草似的，逮着一丁点机会就会疯长。自那以后，林彩云只要觉得丈夫的有哪里不对劲，就认定了跟傅明月有关系。也亏得她知道丈夫这份工作难得，要是闹到公司很可能会害他被辞退，否则她估计会冲到公司来兴师问罪。 前不久，两个人不知道怎么的就在一家餐厅里吵起来。林彩云一再地提到傅明月的名字，恰好就被同样在那家餐厅吃饭的白素心给听见了。事后，白素心拿着一些傅明月跟易小北的照片去找林彩云，成功地说服林彩云成了她的同盟军。 就在几天前，夫妻两又一次吵得不可开交，易小北气得摔门而出，甚至撂下了“过不下去就离婚”的狠话。 林彩云慌了，越发认定这就是傅明月那个狐媚子勾得易小北失了魂，否则他不会说出离婚的话来。所以白素心的计划提出来后，她没多想就答应了。 白素心告诉林彩云，只要用u盘拷出来，别人根本无法通过网络查到任何蛛丝马迹。而且也没有人知道她们两个人认识，怎么也怀疑不到她的头上来，这个锅，傅明月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离开了龙腾这棵大树，哪家公司还愿意要一个出狱犯？还是一个出卖公司的出狱犯？到时候，傅明月就只有死路一条，她们想怎么收拾她都是小事一桩！ 一开始，事情确实朝着她们预期的方向发展，眼看着傅明月就要完蛋了。却没料到，龙腾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居然三两天就追查到了林彩云的头上。 林彩云当然是咬死了不承认，一旦承认，易小北这份工作恐怕就完蛋了。只可惜，龙腾早就掌握了如山铁证，她想抵赖都不行。小老百姓，胆子也就那么丁点大，一想到可能要坐牢，她就吓得把什么都给招了。 易小北作为家属，自然是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件事，这也是他今天像菜干一样蔫吧的原因。龙腾真要追究，林彩云是要坐牢的，他恐怕也无法在龙腾继续呆下去了。 算起来，易小北在龙腾策划部已经三年有余了。他在这里干得很好，也很喜欢这个地方，工资待遇好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工作氛围也特别好，他在这里能够施展自己的才华。以他的能力，这两年很有希望往上走的，却没想到就这么一朝尽毁。 昨天晚上，易小北跟林彩云爆发了空前猛烈的争吵，过后他一夜没睡，躺在床上，越想越不是滋味。他不想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但他真的深刻理解了那句话——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结婚前，林彩云就爱耍小性子，也喜欢吃醋。易小北跟哪个异性走得近一点，哪怕是亲戚，她都会不高兴。她人长得小巧可爱，眼睛大，说话还有点嗲，就算耍小性子也很容易让人觉得可爱那种，所以婚前易小北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婚后林彩云有些变本加厉的意思，时间长了，易小北心里不是没有想法的，两个人吵架也大多是因为这个。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居然会因为疑神疑鬼做出这种事情来！ 在知道林彩云将自己和同事的心血成果就这么拿去卖了，不，连卖都算不上，因为她没得到一分钱的好处！她根本就是把他们的成果拿去摔在了沟渠里，狠狠地糟-蹋了一番！ 如果是别人这么做，易小北会气愤，但不会这么难受。他多少个夜晚在家里熬到半夜，就是为了这个方案，林彩云都是知道的。偶然聊天的时候，他还跟她提过一点信息，她清楚地知道他对这个游戏有多重视，又耗费了多少的心力。结果，她还是为了自己那点自导自演的小情绪无视这一切。她甚至不去想，一旦事发，他会怎样？ 易小北想到这个人是自己的老婆，就觉得心灰意冷。 龙腾策划部的人虽然很气愤也很郁闷，但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谁都没对易小北说什么难听的话。但也没有人安慰，只是沉默。 夏澤并没有当场宣布对这件事将怎样处置。策划部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猛将，他都很爱惜。 散会之后，傅明月遭到易小北，郑重地向他道歉。虽然他们之间清清白白，什么出格的行为都没有，但确实是因为她才连累了易小北。 易小北苦笑，摇头，道：“不关你的事。她就那样的性子，就算没有你，该发生的事情也还是会发生的。” 他是个正常的人，在这个社会正常地生活着，他不可能不跟任何异性接触。林彩云如果不能扭转思想，那么这种事情迟早都会发生的。 “总之，我真的很抱歉。” 易小北摆摆手，说了句“我去抽根烟”就大步地走了，应该是去洗手间了。 傅明月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心里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着了，很难受。这件事，终究还是她害了易小北。如果没有她跟白素心的仇怨，就算林彩云吃醋做些不理智的事情，也不会想到将易小北电脑里的游戏方案给偷出来！ 白素心，真是阴魂不散！ 傅明月怔怔地站了一会儿，才坐下去，转向电脑屏幕。只是盯着屏幕上的内容好一会儿，还是什么东西都没读到脑子里。她只得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洗了一把冷水脸。 傅明月回到座位上，还没正式开始干活，手机又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还是来自w市的陌生号码。 傅明月大概猜到电话那端的人是谁，她捏着手机，过了几秒钟大拇指才划过屏幕。“喂，你好？” 电话果然是莫春莲打来的，约她中午一起吃饭，还要求她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夏明朗。 傅明月答应了，并跟她约好了时间和餐厅。 中午休息时间一到，傅明月就赶紧拿了包出门，打车直奔约好的餐厅。 夏家二老已经在那等着她了。 “叔叔，阿姨，中午好。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没事。”莫春莲将菜单推到她面前，面色冷淡。“我们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你自己看着点吧。” “叔叔阿姨想吃什么？” “我们小老百姓，有得吃就行，不挑。” 傅明月知道她有意刁难，也就不迎着炮口扑上去，叫来服务员点了四菜一汤。 “三个人吃五道菜，也太多了？你们年轻人，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 傅明月笑了笑，没有接话，端起茶杯喝了两口。 莫春莲的脸色就更加难看起来。 反倒是夏永强很拘束，笑容里也有些歉意，似乎觉得老婆过分了。但他向来听老婆的话，家里的大事也基本都是莫春莲做主，所以很少会跟她唱反调，基本上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包括这次来荣城兴师问罪，也是莫春莲的主意。 在尴尬的气氛里，傅明月两杯茶下肚，然后放下茶杯，视线缓缓地在二老的脸上移动，最后定在了莫春莲的脸上。“”叔叔，阿姨，你们叫我出来，想必是有话要跟我说。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叔叔阿姨也是爽快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莫春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动作略有些重地放下来，发出一声闷响。 “那我就有话直说了。其实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同意你跟明朗在一起。” 傅明月点点头。“我知道。” 二老要是一夜之间就同意了，那才是怪事。而且，来之前她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莫春莲见她跟个没事儿的人似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自动将她的表现理解为不将他们放在眼里。这还没正式进门呢，就敢不将公公婆婆放在眼里，将来真要进门了，那还不得上天去？ 这样的儿媳妇，绝对不能要！ “那你是什么意思？” 第537章 明月照红尘（56） “阿姨，我是经过慎重考虑才接受夏明朗的追求，跟他在一起的。所以，我不可能因为你们的一句‘我不同意’就跟他分手，那样是对他的不尊重，也是对这份感情的不尊重。两个人在一起，肯定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阻力，来自对方，来自身边的亲朋好友，甚至来自社会。但真心在一起的两个人，是不可能轻言放弃的，请原谅我不答应跟他分开。我也不知道我们是否真的能够走到结婚生子甚至一辈子，但至少现在我还不想放弃，只能请你们原谅。” “你——”莫春莲一拍桌子，脸上的怒色再也不遮掩了。“你这是打定主意赖上我们家明朗了？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傅明月望着她重重拍在桌上的那只手，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将视线转移到莫春莲的脸上。 “阿姨，我知道你对我很有意见，我不是你理想的儿媳妇人选。我也承认，我身上有很多问题，并不符合贤妻良母的标准，但我不认为坚持自己的感情是一件不要脸的事情。无论你们怎么生气，怎么骂我，我还是那句话——除非夏明朗跟我说分手，否则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你是看准了我们明朗被你迷得七荤八素，是不是？你真以为我们拿你没办法了吗？你就不怕我们闹到你单位去吗？” 一个多月前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仿佛一夜之间换了个人，完全称得上面目全非。喜欢与厌恶，善与恶，常常就是一线之隔，不经意间就会跨过了界。 傅明月对人的善变又有了更深的认识。她其实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换了以前，她早就不客气地怼回去了。但现在，她拼命地忍住了，因为这个人是夏明朗的母亲。 夏明朗是谁？是她从天堂坠到地狱之后，唯一一个还愿意善待她的人。她这辈子或许不能回以同等的情意，但她绝对不愿意去伤害这个人。 “我怕，但是对不起，我坚持自己的选择。阿姨，我下午还要上班，现在得赶回去了。你跟叔叔慢慢吃吧，钱我已经在网上付过了。” “你给我坐下！”莫春莲一拍桌子，人跟着站了起来，眼珠子圆瞪。“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走什么走？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长辈？果然是有钱人出身，刁蛮任性惯了，你这样的大佛，我们夏家小门小户的供养不起。” “对不起。那，阿姨您说。” 这样的好声好气不仅没让莫春莲态度缓和，反而怒火更胜。她颤抖着手指着傅明月，一口气半天没能捋顺。 傅明月见了，也有些吓着了。这万一真气出个好歹来，夏明朗不知道会怎么想。“阿姨，你没事吧？快坐下来，喝口水缓一缓。” 夏永强闻言端起茶杯，喂莫春莲喝了两口茶。 莫春莲好不容易情绪平静了一些，傅明月就不敢乱说话了，免得真将人气出个好歹来。她想赶紧溜人，却因为莫春莲刚刚那句话而不得不继续忍耐。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跟明朗分手？你已经不是大小姐了，还坐了八年的牢，还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我家明朗？现在明朗是被你迷住了，脑子不清醒。等他想明白了，肯定要跟你分手的，到时候你年纪也大了，再想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可就难了。所以，你还是趁早离开吧，趁年纪还不算大，找个适合你的人。” 傅明月深知多说无益，于是再次站起来。“阿姨，我真的得回去了。再见。” 不管莫春莲的反应，她拿起包快步走出包厢，在前台买了单，然后才离开餐厅。 上了公车，傅明月才发现夏明朗给她发了微信，问她今天忙不忙，吃饭了没有。她没有立马回复，等回到公司才给他回了信息，说自己睡着了，没看到。 夏明朗又回了一条，说是晚上来接她下班。 傅明月拒绝了，让他下了班就回去陪父母。本来莫春莲对她就意见很大，要是她这个时候还霸占着夏明朗，问题会更严重。 夏明朗清楚她的想法，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叹了一口气，道：“明月，对不起，我让你受委屈了。” “那你以后就加倍补偿给我吧。”她故意用那种笑嘻嘻的语气说。 “好。” 因为方案的事情，策划部的气氛一整天都不好，大家都跟被霜打了的瓜果蔬菜似的，一个个没精打采，连话都很少说。 易小北中午直接离开了公司，下午就请假了。 平常也会有人请假，但都不像今天这样，大家看到易小北那张空椅子就想叹气。策划部同事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好，易小北的人缘也很好，大家不想责怪他，也不想失去这么一位同事。但这件事不是小事，他们也没办法为易小北开脱，毕竟林彩云是他老婆，毕竟方案是从他的电脑里被拷走的。 说来说去，其实也真不能怪易小北，在外人面前会小心防备，但对着自己老婆总不能也跟防贼一样吧？又不是豪门世家，连婚姻都是获取利益的手段。 傅明月愣愣地望着那把椅子，想到易小北和林彩云，想到以前她还是傅家大小姐时看到的种种婚姻的纠缠利益的纠葛，心情有点乱。想到她跟夏明朗的情况，心情更纠葛了。两个人在一起，不管彼此是何等身份地位，也不管是怎样的开始，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阻碍。 下班前，傅明月还是把工作都给完成了。她不想直接回风雅阁，就打算一个人到街上去走走。逛逛街，看个电影什么的。 傅明月随意上了一辆公交车，随意地选了一个站下车，结果双脚一踩实地板就发现，这地儿居然是夏明朗家附近的一个商场。 换个地儿，还是就在这逛一逛？ 纠结了一下，傅明月决定进去逛一会儿，然后打道回风雅阁。 再然后，她就看到了夏明朗和他的父母，还有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是她上次在夏明朗老家见过的那位李甜馨。 夏家二老走在中间，夏明朗和李甜馨各走一边，李甜馨还挽着莫春莲的胳膊，外人看来就是一家四口亲亲热热逛街吃饭的画面。 傅明月不确定李甜馨是被莫春莲特地叫来的，还是恰好碰上，但她不得不承认，眼前这画面看起来很温馨，透着一股幸福感。 如果没有她，兴许夏明朗真的会接受李甜馨吧？ 傅明月收回视线，因为不打算过去打招呼，她干脆朝另一个方向拐去。 “明月？明月！” 谁知道，夏明朗居然那么巧就朝她的方向看过来，而且一眼就认出她了。 傅明月停下脚步，看着夏明朗撒腿跑过来，笑了笑。 “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来找我的吗？” 傅明月摇摇头。“不是，我约了人在这里吃饭。” “谁啊？” “之前在餐厅工作时的一个同事。她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所以叫我出来一起吃饭，顺便聊聊。我跟她约的时间差不多到了，得赶紧过去。你也快回去吧，叔叔阿姨在等你呢。” “明月，我——不是我叫李甜馨出来的，是我妈。她想用这种办法来逼我们分手，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妥协的。” 傅明月笑了。“我知道啊。你要是想跟她在一起，你们的孩子现在都上小学了吧？所以，我真的不会胡思乱想，你放心吧。” 但我心里确实不舒服。 这句话，傅明月没有说出来。 “那就好。” “你快——”傅明月正想催他回去陪父母，却发现莫春莲已经带着夏永强和李甜馨一起走过来了。“叔叔，阿姨，李小姐，好巧。” “既然刚好碰上了，那就一起吃饭吧。甜馨是自己人，不会介意多一个人的。” 言下之意，你傅明月才是外人。 “妈！” “不用了。叔叔，阿姨，我约了朋友，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先走了。” 傅明月点点头，刚想要迈步，莫春莲又给她提了个问题。 “你那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傅明月一愣，但还是好脾气地回答。“女的。” “那还好。女孩子还是要洁身自爱，没事儿就单独跟男人见面吃饭，别人会怎么想？就算真没什么，人家也会觉得这个女孩子不知道捡点，不是好女孩。你们年轻人胡闹惯了，不觉得有什么，可我们老一辈的人不喜欢。男人啊，找女朋友喜欢漂亮的身材好的，带出去也有面子。但找老婆的话，他们还是喜欢找个安分守己，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一天到晚在外面胡闹，像什么话？玩疯了，喝醉了，谁知道会折腾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来？” 夏明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手都捏成了拳头。他一向明白事理的母亲，怎么就变成这样副让人受不了的嘴脸了？ “妈，你说这些干什么？明月她很好，而且，不管是找女朋友还是娶老婆，我就喜欢她。你这样说她，就跟当众甩我耳光子没什么区别！你侮辱她，也就是在侮辱我！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你这么说她，她的父母泉下有知会怎么想？假如别人这么侮辱我，你受得了吗？” “那你这么跟你妈我说话，你有没有想过我受得了吗？” 第538章 明月照红尘（57） “我——”夏明朗到底是个孝子，被母亲这么一质问，顿时就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场面就这么僵在那。 傅明月正想开口，李甜馨却抢先了一步。 “婶子，你别生气。明朗他没别的意思，十里八乡都知道他是个孝子，今天就是个意外。婶子，你刚刚不是说饿了吗？走吧，我陪你去吃点东西，别饿坏了身子。” “还是你懂事贴心。选儿媳妇，就该选你这样的。” “婶子！你就别取笑我了。咱们走吧？” 夏明朗看了李甜馨一眼，然后道：“你们先上去点菜吧，我有些话想跟明月说。” 刚才他妈说的话实在台难听了，明月心里肯定很难受，他得留下来安慰她。他妈在挑儿媳妇的同时，明月也在挑她的婆婆，她要是因为他的家庭而退缩放弃，那他就是哭也没眼泪了。 “说什么说？你给我过来！”莫春莲一把拽住夏明朗的手臂。 傅明月给了夏明朗一个安抚的眼神，又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转身走了。她没有约任何人，只是从另一个方向又下了楼，直接离开了那里。在公车上，她还很郁闷，怎么随便找个站下车，偏偏就去了那里！ 回到风雅阁门口，傅明月极巧地碰见了高逸尘。他是从小区里往外走，不知道是去散步还是买东西。 “高总。” 高逸尘点点头。“吃饭了吗？” “没。”傅明月本能地回答，话一出就后悔了，应该撒个小谎的。 然后高逸尘一边迈开大步，一边丢给她两个字——跟上。 傅明月囧囧地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的待遇就像一条宠物犬。“那啥，我能拒绝吗？” 高逸尘回头看她，也不说话，就那么眯着眼睛看她。 傅明月头皮发麻，乖乖跟上。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大boss，她是个打工的呢？为了饭碗，威武不能屈是不存在了。 高逸尘在前面带路，直接去了小区斜对面的一家湘菜馆。 那家湘菜馆叫相约广州，是前几天刚开的，开业那天3.8折大酬宾，来的人特别多，导致交通都堵了。这两天也是在打广告挣名气，所以都是4.8折优惠，大大的横幅在路口那拉着呢，吸引了不少顾客。 傅明月和高逸尘到达餐厅的时候，正饭点已经过了，店里还有好些人，好在不用等位置。大桌子基本都有人在那吃吃喝喝，高谈阔论，小桌就空了好些。 位置是高逸尘选的，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里。 “想吃什么？” “都行，我不挑食。”但傅明月还是拿起其中一本餐单，随意翻看起来。很快她就发现这家餐厅的东西很便宜，一个双色鱼头才29块钱，堪称白菜价。她在别的地方吃，就算是小餐厅，也基本都要68块以上。她一直都喜欢吃辣，尤其是吃双色鱼头，总觉得吃起来特别爽，停不下来那种。 “双色鱼头。” 傅明月听到高逸尘第一道菜就点双色鱼头，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但只见他低头对着手里的菜单，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注意到到她。 “十八秒炒黄牛肉，干锅谷鸭，粉丝蒸娃娃菜，玉米筒骨汤，就这样。” 应该是巧合吧。 傅明月拿起茶壶，帮自己和高逸尘倒了茶，然后端起来喝了两口。 高逸尘不是那种会跟人在餐桌上相谈甚欢的人，同性也许好一点，异性的话，目前为止也就一个向暖了。服务员走开以后，他就端着茶安静地喝，眼睛不会四处看，也不看手机，就那么不动如山沉静如水地坐着。 说起来，傅明月不是那种面皮很薄的女生，至少跟向暖那种动不动就脸红的女人差了不是一点半点。但只有两个人进餐的时候完全没有交谈，怎么都显得很尴尬。 高大boss一点都不像是想找个人陪着一起吃饭，一起聊天热闹的样子，那他非要她跟上来到底是为哪般？ 傅明月实在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去想了。而且她现在心情不是很好，也确实不怎么想陪聊。莫春莲的那张表情丰富的脸一直在她眼前，还有说出的那些跟刀子似的话也一直在她耳旁回响，搅和得她心里一团糟。 “那你这么跟你妈我说话，你有没有想过我受得了吗？” 莫春莲一句话，夏明朗就跟被掐了脖子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她不想去评断夏明朗到底是对是错，站在他的立场，这样的场面确实是左右为难。她只是有点悲观地觉得，这一场战争也许从一开始就已经定了输赢。只是在没有真正尘埃落定的那一刻，总要挣扎一番，不战而败太对不起自己，也太对不起别人。 “想什么？”高逸尘突然开口问道。 傅明月猛然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盯着他看了几秒才确认不是幻听。“没、没什么。那个，高总，我能问你个事儿吗？” “嗯。” “龙腾策划案被盗的真相，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嗯。” “那你会怎么处置易小北？” 高逸尘不动如山，面上没有一点表情，连眼神都没有一点变化。“你想为他求情？” 其实，傅明月不了解高逸尘。龙腾虽然是逸飞集团旗下的公司，但他这个人很愿意也很善于放权，除非是有什么紧要问题必须他出面处理，否则他是轻易不插手的。像这种方案外泄的事情，对龙腾来说也许不算小事，但在他面前还真不算什么，他完全可以不过问。 “没，我就是随口问问。每个公司都有自己的管理方法和制度，我懂得。”破例这种东西是不能轻易做的，因为破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最后制度规定都会成为一纸空文。 高逸尘挑了挑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跟她聊了游戏相关的话题。 餐桌上的气氛慢慢地缓了过来，变得越来越轻松。 “啊——”傅明月惨叫一声，整个人站了起来。 端汤的服务员不小心，滚烫的汤就这么洒在了她的手上。 高逸尘腾地站起来，一把抓住傅明月的手臂，将她拉近了洗手间外面的公用洗手台，将她被烫的地方对准水龙头冲刷起来。 冷水带走了热度，傅明月顿时就觉得不疼了。看着高逸尘严肃刚硬的侧脸，再看看自己被他握住的手腕，她突然觉得有点尴尬，便想将手缩回来。才刚一动，就被他喝住了。 “别乱动。” 傅明月忍着不动，而是道：“高总，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先回去吃东西吧。” 高逸尘松开她的手，但也没走，就在一旁站着。 傅明月不想让他久等，冲了一小会儿就想关掉水龙头，却又被他阻止了。 “再冲一会儿。” 足足冲了将近十分钟，傅明月才被获准关掉水龙头。这时，餐厅的经理也拿来了烫伤药，还郑重地向她道了歉。 傅明月倒也没跟那个服务员计较，工作中有点小失误是正常的，她也不是那么不近情理的人。 最后，经理免了他们的单，虽然折扣之后也就不到一百块，但诚意可嘉。 进了小区门口，傅明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居然有好多的未接来电和信息。她应该是不小心按到了静音键，所以一直没听到来电铃声和信息提示音。 所有的来电和信息都来自夏明朗。 来电提示看不出内容，但信息可以看得出来，夏明朗越来越着急，到后来已经有点要冒烟的意思了。他误以为傅明月生气不理人，甚至要跟他分手。走在路上也不好回信息，高逸尘在一旁也不好撂电话，她就把手机放回去，打算回家了再给夏明朗打过去。 谁知道两个人正往里走的时候，夏明朗恰好脚步匆匆地往外跑，就这么迎面撞见了。 “明月！”夏明朗一口气冲到傅明月面前，急得气喘吁吁。“你去哪里了？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按门铃也没有反应，我都被你吓死了。” “我没听到手机响，可能是不小心按了静音。对不起。” “你没事就好。”夏明朗张开手臂，在人来人往的地方把她抱住。打电话没人接，发短信也得不到回复，他是真的吓死了，怕极了傅明月真的甩给他一句“分手”就扭头走人。 “我能有什么事啊？我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小孩儿，一不注意就走丢了。” 可你在我心里，比小孩子更容易走丢！ 夏明朗没将这句话说出来。 这是人来人往的地方，虽然只是拥抱而没有其他过火的行为，但影响也不好，所以傅明月伸手用力推了推夏明朗。“快松手，别人都在看呢。” 夏明朗松开她，改用手臂搂住她的腰。 两个人搂着走了几步，傅明月才想起高逸尘来。转动脑袋寻找了一圈，发现高总早就不见人影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 “怎么了？是要找人吗？” 傅明月摇摇头。“没什么，走吧。对了，你就这么跑过来，不怕叔叔阿姨生气吗？” “生气就生气吧。我怎么也联系不上你，急得都快冒烟了，哪里顾得上他们生不生气？” 这个傻子！ 傅明月心里一暖，鼻子也有点酸。想起自己原先那点悲观的想法，她更是羞愧难当。幸亏他不知道，否则肯定难过死了。 “夏明朗，对不起。” “干嘛突然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明月，虽然我暂时还不能说服他们接受你，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发现你的好。我们都不要放弃，好不好？” 傅明月抿着嘴笑，然后用力点点头。“嗯。只要我们不放弃，就总有云开月明的一天。” “就是。”夏明朗停下脚步，双手按住她的肩头。昏暗里，傅明月只觉得他的眼睛就跟两块黑玉石似的，黑亮润泽得让人控制不住陷进去。“明月，只要你不放弃，我就有足够的信心，我们一定可以一辈子的。活了三十年，我只喜欢你一个，也只想跟你一辈子。” “那你得好好表现哦，产品不好，我可是会退货的。” 夏明朗低笑起来，紧紧地捏住了她的手。“放心吧，我不会给你这种机会的。” “嘴上说是没用的，得看行动。” “什么行动？这样吗——”夏明朗搂着她，用力亲了她一口。 傅明月在他腰上掐了一记。 夏明朗一边按住她的手，一边又亲了她一口。 两个人在灯光昏暗的小区道路上，看着彼此笑了起来，就像两个简单的傻子。 第539章 明月照红尘（58） 接下来整整一个星期，傅明月都没有见到夏明朗，只接到了一条短信，说是出差去了。 傅明月觉得有点奇怪，以往就算是出差，夏明朗也是一天三个电话无数条短信发过来的，这次怎么就这么反常呢？ 因为不放心，傅明月就主动给他发了信息。 夏明朗回复了，语气也跟以往没什么不同，就说特别忙，每天忙得脚不点地。 傅明月知道他没事儿也就放心了，既然他忙，她也就不主动去打扰他，想着等他忙完了再说。而且，她也很忙，上班时间忙得脚不点地，下了班一帮人还在办公室里奋战，只差通宵达旦了。 方案泄露事件的处置结果下来了。 林彩云虽然老实交代是白素心指使她偷方案的，但白素心是当面跟她谈的，根本没有留下证据，她所说的一切就变成了空口无凭。 不仅如此，白素心还一口咬定林彩云说这个方案是他老公私下里做的，想要卖个好价格。这种事情也是有的，尤其是当一个员工认为自己的工作能力和待遇不匹配的时候，或者是急切需要一大笔钱的时候。 此外，经过查实，林彩云的账户上确实多了一笔钱！这笔钱，正是来自明日科技公司。 对于林彩云，龙腾选择追究其法律责任，一切交给警方和法院。 易小北引咎辞职。 明日科技那边想通过赔偿来跟龙腾达成和解，但龙腾不缺那点钱，一口给拒绝了。拒绝了以后，就是一系列赶尽杀绝的行动。 经过八年的发展，明日科技在业界也算小有成就，也算得上是蒸蒸日上了。但在龙腾面前，它就是蚍蜉跟大树的区别，根本不够看。龙腾一发狠，明日科技就只剩下死路一条。 俗话说得好，不作死就不会死。 傅明月跟明日科技的生死早已经毫无关系了，但是想起当初跟陆琛等几个人一起创办龙腾时的心情和画面，再想想从此龙腾就也要消失在这个领域里，她的心情还是挺复杂的。 然后，她又想到了陆琛。一夜之间一无所有，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心情。也许，这一刻他就有点能理解当初她一夜之间家破人亡的痛苦了吧？ 不过，还不够，远远不够！ 傅明月以为陆琛会找上门来，但她没想到，先找上门来的人居然是白素心。一向趾高气扬高高在上的白素心，尽管仍打扮得光鲜亮丽，架子也端着，却总有点斗败了的公鸡的感觉。 “傅明月！” 傅明月被人拦住了去路也不着急，就那么淡定从容地看着白素心，嘴角甚至还噙着笑。 “你——”就是这副样子，刺激得白素心咬牙切齿肝儿疼，疯狂地想要冲上去撕了她的脸。居心不正的人向来是不会自我反省的，白素心也一样。明日科技完蛋了，她不会主动把过错背起来，而是把一切的罪过都扣到傅明月的头上。 傅明月看着她反应，突然笑出声来。“白素心，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不对，是斗败的母鸡，垂死挣扎地扑棱着翅膀的样子，真是特别可笑。你要不要去照照镜子？我保证，你自己看了也会觉得很好笑的。” 说着，她又清脆地笑了几声。 “你这个贱人！”嘴巴上讨不到好处，白素心就直接动手，一巴掌摔得又快又猛。 但傅明月也不是吃素的，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还用了最重的力道。这些年在监狱里干了多少的体力活，她的力气比白素心可大多了，这么用力一捏，白素心就惨叫起来，五官扭曲。 “要说贱的话，我哪里比得过你白大小姐啊？十几岁就成了老男人床上的玩物，心甘情愿拿自己的身体换好处，这才叫贱吧？不过我真的很好奇，跟一个能当自己爸爸甚至是爷爷的男人耳鬓厮磨是什么感觉？是不是有一种禁忌的*？又或者是，生不如死，嗯？” “你——我要杀了你！傅明月，我要杀了你！” 白素心被戳了痛处，情绪更加激动，她抽不回那只手，立马用另一只手去住傅明月的脸。 傅明月本能地往后仰，却还是被白素心的指甲给扫到了，指甲划过的地方顿时火辣辣地疼了起来。而且白素心还在拼命地扑过来，她只能将她两只手都牢牢地抓住。 手不能用，白素心就直接上腿脚。 傅明月的小腿被她踹了个正着，她的鞋子又是那种尖尖的鞋头，这一下可真的把傅明月给踹疼了，只得用力将人推开，踉跄退了两步。 白素心也被推得踉跄后退，堪堪站住，她就凶狠地瞪向傅明月，面容依旧狰狞。 傅明月抬手摸了摸脸上火辣辣的地方，虽然疼，好在并没有出血。“白素心，你现在简直就是一只疯狗。让我猜猜，你这么激动是因为什么？因为你把明日科技给毁了，陆琛不肯原谅你，你们大吵了一架，甚至跟你提出了分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也怪不得他啊，费尽心思算计到的东西，付出了八年的努力，结果因为你的愚蠢一下子就完蛋了，他能不生气吗？” “你给我闭嘴！傅明月，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在搞鬼！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以为这样就能将我跟陆琛分开，然后他就会回到你身边吗？你别做梦了！我跟他永远都不会分手，你永远都别指望能得到他。” “白素心，我觉得你真是病得不轻，脑子都不清醒了。我承认，我就是想你们分手，因为我喜欢看到你们痛苦抓狂的样子。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让他回到我身边。你以为，在他对我和我的家人做出那样禽兽不如的事情之后，他还有资格站在我身边吗？告诉你，他现在在我眼里连垃圾都不如！” 说完，傅明月发出一声冷笑，嘴角扯开的弧度透着薄情。 白素心五官扭曲了一会儿，突然也学她那样冷笑出声，重新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连眼神都摆出居高临下的意思。只可惜，她个子并不比傅明月高，出身也不如傅明月好，这个姿态摆出来完全没体现出她的优势来。 “别笑死了人了！傅明月，我知道你还是爱着他的，你只是装作很不在意而已！想到我每天都跟他亲亲热热地在一起，做着最亲密的事情，你心里恐怕是在吐血吧？你为了他，什么骄傲自尊都不要了，连最爱你的爸爸都害死了，结果还是得到他，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当然不好受。 那种疼痛，那种绝望，傅明月一辈子都忘不了。 “是不好受，但不管怎样，我都已经撑过来了。白素心，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失去爱情，失去陆琛，失去你所能拥有的一切，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没有。因为，我不可能会走到那一步的。傅明月，没了明日科技，我们还会有明天科技后天科技，我们还没完，永远都不会完！咱们走着瞧！” 傅明月拨了一下散落在脸颊边的长发，盈盈地笑。她笑得越灿烂，白素心的脸色就越难看，所以她恣意地笑着。 “好啊，我等着。你们修成正果的那天，我一定会送上一份大礼的。就是不知道，你之前用了八年都没能成功升级为陆太太，是不是还要再耗上一个八年呢？这样也挺好，人家八年抗战，你用十六年，才更显得你的诚意可嘉啊？至于十六年抗战的结果会不会是收获胜利的果实，那就真不好说了。但无论如何，我会一直等着，睁大眼睛看着。未来的陆太太，再见了。” 白素心气得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等傅明月招摇地走远了，她的眼里终于浮上了一层水汽，像个无助的孩子似的在人来人往的街头黯然落泪。 人前的故作坚强，往往是以人后的黯然神伤作为代价的。 确定白素心看不到自己了，傅明月才停下脚步，脸上也没有半点胜利的喜悦，有的只是复杂和沉重。就算她让白素心和陆琛一败涂地，甚至赔上性命，却也改变不了父亲含恨而终的事实。 傅明月转动视线，看着周围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茫然得像个找不着回家路的孩子。她又像那一次一样，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静静地对着人潮拥挤的街道发呆。 黑色的车子停在跟前时，傅明月只扫了一眼，就将视线投向了别处。 一阵动静之后，车窗玻璃降了下来，喇叭也响了两下。 傅明月从开着的车窗看去，看到了驾驶座上高逸尘那张脸。她先是一愣，接着就站了起来，凑到副驾驶座窗口。“高总，好巧啊。” “上车，我载你回去。”不容商量的语气。 她坐在路边像极了一个无助的孩子，让高逸尘想起曾经的向暖。原本飞驰而过的车子，终于还是慢了下来，然后靠边停下。 傅明月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不早了。“谢谢高总。” 车子走出一段距离之后，高逸尘很突然地问了一句：“要说说吗？” “说什么？”傅明月本能地问道，还眨了眨眼睛，一副不明白的样子。 “你刚刚坐在那，在想什么？” 想得魂好像都丢了，神情那么迷茫无助，十足一个走丢了的孩子，让路过的人忍不住想要蹲下来，问她是不是找不到把爸爸妈妈了，需不需要帮忙。 “啊？”傅明月瞳孔微微放大，吃惊的。 高总是不是太春风化雨了，居然还关心一个小员工坐在马路边发呆是想点什么？ 第540章 明月照红尘（59） “其实也没想什么，就是发发呆，天马行空。你要我说出个一二三来，我还真说不出来。” 那些事情，那些心情，她本来就不想提，何况还是对着一个并不熟悉的人。 前方刚好红灯，高逸尘将车子缓缓停下，侧头静静地看着她。眼光很犀利，让傅明月有种被人看穿的窘迫，但还是努力装作很淡定，甚至还眨了眨眼睛。 那样子，倒有些天真可爱的意思。 高逸尘有点想笑，但最终只是动了一下嘴角。“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被一个疯女人抓了一下。”傅明月抬手摸了摸被抓的地方，下意识地往后视镜那看了一眼。 两道细细的红色丝线从耳后延伸到嘴角，好在伤口不深。 回到风雅阁，傅明月给自己下了一碗面，吃完了就钻进浴室洗澡，然后打开电脑继续干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和门铃同时响起。 夏明朗就在楼下。 傅明月按下门铃上的开锁键，让他自己上来，然后把门敞开，转身又去拿杯子倒水。她刚把水倒好，门口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再接着，夏明朗就站在了房门口。 “傻站着干什么？还要我请你才进来啊？” 傅明月笑着问，下一秒，她被一步跨进来的夏明朗一把抱住。 他抱得很紧，紧得傅明月都被他勒疼了，就跟被人用绳索捆住似的。 傅明月眨了眨眼睛，心里涌上几个问号。这是怎么了？好像哪里不对劲啊。她伸出手，抱住他他的背，掌心在他背上拍了拍。“怎么了？几天不见，想我想得不行了？” 夏明朗闷闷地应了一声，手臂更加用力地将她抱紧，像是怕自己一松手她就会跑了似的。 这下，傅明月完全可以确定他是遇到问题了。“到底怎么了？是工作上遇到麻烦了吗？还是叔叔阿姨又跟你生气了？” 抱着她的人没有回答，只是越抱越紧，整个头埋在她的颈间之间。 傅明月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扩大，就像一滴墨水掉进了装满水的盆子里，眨眼间就染出了一大片，并且还在继续扩散。不过他摆明了暂时还不想开口，她干脆也不问，就由着他这么安静地抱着。 屋子里一时间安安静静的，只有彼此的心跳此起彼伏，最后慢慢地找到了一样的节奏。 傅明月的手始终在他背上轻轻地抚触，无声地安慰着。能让一个男人变得如此不安和脆弱，一定是遇到了不小的难题，只是不知道是生活上的还是工作上的。以她对夏明朗的了解，如果是工作上的困难，他应该不至于这样。难道，是夏家二老要跟他断绝关系？但老人家顶多是扣头上撂下这么一句狠话，不可能真跟他断了的，他也不至于这样才是…… “好点了吗？要是好点了，咱们先坐下来，好好说说。” 夏明朗还是不说话，只是脑袋在她脖子里动了动，然后又开始像石化了似的固定在那。 傅明月的腰被他的手臂勒着，腰有点后仰的样子，这个姿势维持得久了，腰就感觉有些吃力。他不肯松手，她只能咬牙忍着。 又过了一会儿，夏明朗终于松开她，说了一句：“明月，能给我做碗面吗？” “好。那你要先去洗个澡吗？” 夏明朗点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傅明月发现了他的异样。 他额头有伤，而且明显是重力撞击造成的。 她伸手轻轻碰了一下，问：“这是怎么回事？在哪里撞的？疼不疼？” 难怪被他抱着的时候，她总感觉有种似有似无的药味儿，还以为是自己的鼻子出问题了呢。 “已经不疼了。我饿了，你去给我做面吧。其他的，一会儿再说。” 傅明月想着他可能需要时间做点心理准备，就没在追问，又摸了摸他的伤口，就转身去了厨房。 夏明朗站在客厅，望着她美好的背影，眼眶渐渐地发热发酸。一咬牙关，他转头走进卧室。 一米五的实木床上铺着天蓝色的小碎花床单，清淡雅致，让人看了仿佛能嗅到一股淡雅的清香扑鼻而来。事实上，这床上用品傅明月换洗得很勤快，每次都要在太阳下暴晒过才使用，上面确实沾了阳光和洗衣液的味道，很好闻。 夏明朗想起两个人数次挤在这场床上相拥而眠，虽然没有跨过最后那一道防线，却也是甜甜蜜蜜无比幸福。那样的幸福，他想要一辈子牢牢地拽着不放，死也不放。 可是—— 夏明朗张开嘴，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在床沿坐下。伸手抚过枕头、被子，床单，那柔软的触感很美好，就像明月带给他的感觉一样叫人着迷，叫人眷恋。 真想就这么搂着她过一辈子，再生一两个小娃娃，热热闹闹，安安稳稳。 一辈子。 夏明朗用力地闭上眼睛，在灯光的映照下，他的眼角清楚地泛着水光。他脸上的表情是压抑的痛苦，给人一种快要撑不住但又必须咬牙撑住的感觉。 傅明月动作利索地准备了一碗面，里面放了肉片、火腿、荷包蛋和青菜，红红绿绿的搭配在一起，让人看着就很有食欲。 “夏明朗，你洗好了没有？动作快一点，否则面会糊的。” 她以为他在浴室里，所以提高了声音在喊。 那么甜美的声音，那么亲昵的语气，夏明朗听得心脏重重地抽搐了一下。下一秒，他用力地闭上眼睛，拳头紧握，身体绷成了一张弓，仿佛再绷紧一点就要断裂了的感觉。 “咦？人呢？”傅明月发现了浴室里没有人的事实。 脚步声朝着卧室的方向来了。 夏明朗果断地往床铺里一趟，闭上眼睛装睡。 “夏——居然睡着了。” 前面那个“夏”字声音还比较大，后面那句话就变成喃喃自语了，明显是怕把他给吵醒了。 傅明月在床前站了一会儿，然后压低声音喊了两声。“夏明朗？夏明朗？真睡着了吗？” 夏明朗也希望自己真的睡着了，就像以往那样，在她这里安心地睡去。闭眼前看到的是她的脸，睁开眼第一时间看到的也是她的脸……这是他梦想过一辈子的生活。 一辈子，永远……有人说这样的词眼总给人一种很遥远的感觉，以前他不觉得，现在却深有体会。 “算了，让你睡一会儿吧，反正睡着了也就不觉得饿了。” 傅明月小心地帮他脱掉鞋子，将他的腿搬到床上，再拉过薄毯子盖在他小腹上。然后她关了灯，拿着手机出了客厅。 电视的声音被调得很低，连手机都调了震动模式。 餐桌上，配料丰盛的面条还在冒着热气。 傅明月怕凉了不好吃，就去厨房拿来保温罩盖上。坐在沙发里，她忍不住猜测夏明朗到底遇到了什么难题，但想来想去都没个结论，索性就等着他自己揭开谜底了。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夏明朗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从卧室走出来，打着哈欠问：“面做好了吗？” “早做好了，这会儿恐怕都已经糊了。你过去看看还能吃不？要是不能吃了，我再给你重做一碗。” “怎么不能吃？只要是你做的，毒药我也能吃！” 傅明月伸出腿踹了一下他的小腿。“你什么意思？意思是我做得很难吃是吧？” “天大的冤枉！简直六月飞霜！我的意思是说，你做什么我都爱吃，我都觉得好吃。” “别贫了，赶紧吃东西去。” 夏明朗笑了笑，走到餐桌坐下来，抓起筷子吃面。他吃得很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慢，仿佛这样就能把每一秒时间都给掰成了数十份。但吃得再慢，一碗面也只有这么多，终究有吃完的时候。 最后一口汤也喝完了。 放下筷子的那一刻，夏明朗差点儿就哭了，心脏疼得就跟要撕裂开一样。 面吃完了，他跟傅明月也走到头了。 傅明月正全神贯注地观看一个综艺节目，夏明朗又背对着她，所以她没有注意他的异样，直到他端着碗筷站起来。 “放着吧，我来洗，你去洗澡。” “没事。” 夏明朗将碗筷清洗干净，放回它该待的位置，然后视线缓缓地在这个小厨房里移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有着他们共同的快乐记忆，两个人凑在一起，一个切菜一个洗菜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她厨艺不好，大多数时候是他来掌勺，她负责站在一旁当观众，顺便帮忙试吃。他一点都不介意她只负责当食客，只要让他看到她甜美的笑容就行…… “你到底怎么了？”傅明月跨过那道玻璃门，站在他身后。 夏明朗艰难地转过身，对上她那双漂亮得像黑玉石一样的眼睛。他的眼角微红，隐约还有水光。 “到底怎么了？你今天晚上很不对劲，究竟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你说出来好不好？不管发生了什么，咱们都是可以商量，可以一起面对的，不是吗？只要人好好的，别的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 夏明朗倏然伸出手臂，再次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紧紧地抱着。 明月，我一点都不想放手！八年前不想放弃，八年后更不想！可人生中有些事情总是充满了无奈，不管怎么费尽心思怎么付出努力，最后都是惨淡收场。 夏明朗用力收紧手臂，用力地闭了一下双眼，然后松开她，往后退开一步。深深地看着她，看着这个他痴迷了将近十年的女子。这辈子，他恐怕都不会像爱上她一样去爱上另一个女人了。 “到底——” “明月，我们分手吧。” 傅明月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也倏然瞪到最大，瞪得眼珠子几乎要掉下来了。他刚刚说了什么？是她幻听了吗？ “明月，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夏明朗越过她，大步地往门口走，步子迈得又急又猛，仿佛不给自己退缩的机会。 第541章 明月照红尘（60） “你给我站住！你敢走一个试试看？”傅明月大喝一声，猛然转过身来，睁大眼睛望着他。“夏明朗，你什么意思？” 夏明朗本能地停下来，然后双脚就跟被钉在那似的，再也无法挪动一下。但是，他没有转过身，绷直身体站在那。“我们……分手吧。” 不是幻听。 傅明月直直地瞪着他的后脑勺，想要看出点什么来。然后她深吸一口气，艰难地问：“为什么？” 因为太过激动，她的声音已经变形了，听起来显示被人捏着喉咙发出来的。 夏明朗当然听出来，他甚至想，她是不是要哭出来了？他曾经做梦都想得到这个人的感情，做梦都想要一辈子牢牢地拽着她不松手，只要能得到这个人，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可现在，他却要放弃了。 这个决定，他纠结了好几天才做出来，本以为已经考虑得足够清楚了，可现在又控制不住动摇了。本以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心疼欲裂，很想不管不顾地转身抱住她，到死都不松手。 “夏明朗，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如果你考虑清楚了，一定要分手，那么我可以尊重你的决定。但是，我需要一个理由，我不喜欢做一个糊涂鬼。” 傅明月已经缓过来了，说出来的话很顺畅，但仔细听的话，还是能发现一点颤抖的痕迹。 夏明朗嘴巴动了动，半天也没能发出个声音。他捏着拳头，突然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对不起。”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谈感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情愿就在一起，不情愿就分开，没有谁对不起谁。你只需要给我一个原因，咱们就可以好聚好散了。” 夏明朗又直挺挺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像是机器人一样一点一点笨拙地转过身，望向强壮镇定的傅明月，眼里满满的都是痛苦。 两个人就隔着几步的距离，静静地望着对方，眼里都是波涛汹涌，翻腾不停。 “你这几天不是出差吧？”傅明月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了。以夏明朗平常黏糊状态，就算出差再忙，也会挤出时间给她打电话发信息的。一个星期不怎么联系，对于热恋中的两个人本来就很不正常。 “是。” 傅明月点点头，略有些缓慢地走到沙发前坐下。她的腿有点发软。“坐下来说说吧，这个星期，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就算你铁了心要跟我分手，那咱们总是同学吧？遇到什么困难，跟同学商量一下，也总是可以的吧？” 可我一点都不想跟你做同学，也不想跟你做朋友，我只想成为你的另一半！ 夏明朗慢慢地走到另一张单人沙发那坐下来。茶几上，进门时傅明月给他倒的水还在，他就端起来喝了几口。水已经冷了，但这正是他此时需要的。半杯冷水下肚，胃里凉凉的，连带着脑子也能冷静一些。 屋里一片静谧。 傅明月也不催他，就这么安静地等着，面上甚至没有多好表情，内心的波涛翻涌只有她自己清楚。双手空空没有着落，她就拉过一个抱枕搂在怀里，揉一**一捏，能让自己看起来淡定冷静。 “我……我出了车祸。” “什么？很严重吗？”可是，她只看到了他额头上的伤，难道是在衣服折起来的地方。 “我伤得不重，但是另一个人伤得很重。” 傅明月一愣，随即心里就焦急起来。“是叔叔，还是阿姨？现在情况怎么样？人还在医院吗？” “不，不是我爸妈。他们也受了伤，但都是小伤，没什么大碍。伤得最重的，是……李甜馨……”终于把这件事说出来了，夏明朗像是完成了一个艰难的人物似的，呼吸都喘了起来。 傅明月这下彻底愣住了。 李甜馨？她当时也在车上？四个人都在车上，只有李甜馨伤得很重？ 傅明月脑子还是挺活的，很快就明白了，李甜馨受了重伤才说夏明朗要跟她分手的原因。 “她怎么样？” 夏明朗捏了捏手里的杯子，仰头将剩下的半杯茶水一口灌了下去，胃里一阵凉意，心里更觉得冷。 原来，那天夏明朗请了假，想载着父母在荣城周围逛一逛，毕竟来了一趟，总不能吃顿饭就回去。莫春莲有心撮合他跟李甜馨，所以说什么也要把李甜馨给带上。 开车的人自然是夏明朗。 意外来得很突然，他们没有任何准备，甚至没有一点预兆。 当时夏明朗的那辆朗逸正在最内侧车道听着，等绿灯。车里几个人正用家乡话高高兴兴地聊着天，夏明朗也回过头去看着后座上的父母，气氛正好。突然，一辆大车失控地朝着他们的方向冲过来，李甜馨首先发现了，大叫夏明朗的名字。夏明朗被直冲而来的庞然大物给吓着了，匆忙松开刹车，拼命转动方向盘，可还是太晚了，没能完全躲开。 最后的时刻，李甜馨疯了一样扑过去，身体挡在夏明朗面前。 夏明朗受了轻伤，养了几天也就好了。 夏家二老更多的是被吓坏了，没什么大碍。 只有李甜馨伤得很重，虽然被抢救过来了，但一条腿瘸了，子宫也严重破裂，这辈子都不能生育了。一个长得不差又有学识的女人瘸了腿，只要降低一点条件，嫁出去也不难。但如果还有加上一项不能生育，那就难了。毕竟，绝大多数人还是想要孩子的。就算不想要孩子，他们也不想娶一个残缺不全的女人，因为有那个功能不用和没有那个功能可不是一回事。 这件事对李甜馨的打击太大了，作为一个正值大好年华的女人，她的人生道路等于完全被改写了，大好人生就这么毁了。 她没有因此而赖上夏明朗，只是整个人被打击得蔫了，每天就呆呆愣愣地躺着，看不到一点生机。她也不哭，就是睁着眼睛望着窗外，默默地流泪。那样子，是个见了都不好受，何况是被她救了一命的夏明朗。 夏家二老很内疚，尤其是莫春莲，这几天简直就是衣不解带地在伺候李甜馨。只不过，原本一心想撮合儿子和李甜馨的他们，这会儿却不想让夏明朗负起责任来，因为他们也不能接受一个不能生育的儿媳妇。按照他们的想法，能够补偿一笔钱解决这件事是最好的。 父母的想法，夏明朗看得清楚明白。作为儿子，他没办法指责他们，这件事搁在大多数人身上都会是他们这样的想法。人都是自私的，遇事首先想到的都是自己。但夏明朗无法苟同他们的想法，更无法真的开口跟李甜馨说：这次你你救了我，不管你需要多少钱，我都会想办法给你的。 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孩子眨眼间就成了一个瘸子，而且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多少金钱能够弥补得了？ 古时候的人总喜欢以身相许来报恩，到了这一刻，夏明朗总算能够理解他们的想法了。无以为报，真的就只能把自己的一生给赔进去了。 原本，夏明朗死活要跟傅明月在一起，莫春莲急得上火，恨不能几个大嘴巴子将被迷得七荤八素的儿子给打醒。现在，听说儿子要跟傅明月在一起，跟李甜馨在一起，莫春莲更加急得冒烟，心脏病都快犯了。跟傅明月还只是面子的问题，可跟李甜馨，那就断了后了。虽然说家里还有个小儿子，但他就算生十个八个，也不能替代夏明朗的孩子啊！ 听了母亲的话，夏明朗心里都快苦出水来了。如果他是个女人，他都想要直接放声大哭了。可他偏偏是个男人，他得扛起责任，有多少的苦水都只能往肚子里吞。 “妈，你觉得给多少钱才算合适？李甜馨废了一条腿，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你觉得多少钱能够买得了这些？” 莫春莲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嗫嚅了半天，才没什么底气地说：“那、那就是个意外，又不是我们故意把她弄成这样的。再说了，当时是她自己扑过来的，没有人逼她……” 她越说越小声，在儿子的眼光下，最后终于把剩下的话咽回去了。 这个时候，莫春莲真是后悔莫及，早知道就不要为了拆散儿子和傅明月而故意把李甜馨给叫出来了。傅明月再怎么不好，她至少是个健全的人，至少能为夏家生儿育女。 “妈，你得明白，世界上的好事不是都能让我们占了去的。我等了将近十年才终于等到明月接受我，可你们因为她坐过牢，死活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不管我怎么表明自己的心意，不管我怎么跟你们解释，你们都铁了心要拆散我们。现在好了，我如你们所愿跟她分手了，你们又不满意了。要不你来告诉我，你到底想我怎么样，好吗？” 这番话说到后面，夏明朗喉咙一阵一阵紧缩，心脏一阵一阵的酸楚，眼角都有些红了。 儿子说这话的语气虽然不算糟糕，但话里的那层埋怨，莫春莲是听懂了。她心里又委屈又难过，憋着一口气怎么也吐不出来，也不敢随便吐。儿子心里已经很苦了，她要是还逼他，万一他想不开，那就麻烦了。 夏明朗用力捏着拳头，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高大的微微有些发抖。再睁开眼的时候，他用壮士断腕的语气说：“妈，就这样吧，我娶甜馨。” 我娶甜馨。 这四个字一出口，夏明朗的力气也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抽干了，皮肉下的那一副骨架已经支撑不起他的身体，以至于他身体晃了晃，最后跌坐在那张长凳里。 莫春莲望着儿子那一脸的心如死灰，差点儿没哭出来。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我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夏明朗也不管母亲是怎么想的，坐在凳子里缓了一阵，就直接出了医院，直接来了傅明月这里。他怕过后自己又会后悔，可这是他的责任，他不该逃避也不能逃避。 “夏明朗，你说吧，她到底怎么样了？” “她……瘸了一条腿，而且子宫严重破裂，以后都无法生育了。” 第542章 明月照红尘（61） 傅明月认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但这个答案一出，她的心脏还是像被重锤狠狠地敲了两下。 瘸了，无法生育…… 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子，加上了这两样残疾，一辈子也就毁了。 夏明朗这样善良到近乎稀有的人，又怎么可能不管李甜馨？ 八年前，她不过是垫付了一万块医药费，他就认定了她，并为此守候了八年。 现在李甜馨为了他付出这样惨重的代价，他如果不为她做些什么，以后都无法心安过日子。可对已经身体残疾、失去做母亲资格且深爱着夏明朗的李甜馨来说，最好的补偿就是娶她为妻。 夏明朗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傅明月一点都不意外。只是，这个结果对夏明朗来说很痛苦，对她来说也不容易接受。 “你的选择，我不能说对还是错，我也不想去评价。只是，我得确认，你……考虑清楚了吗？我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如果你今天选择了分手，那么这辈子我们两个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一个放弃了她一次的男人，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她都不会再选择他。说她偏激也好，极端也罢，她就是这样的人。 夏明朗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似的，身体一个激灵，然后瞪大了眼睛望着她。嘴唇动了好几次，但都没发出声音，就跟被人死死掐住了喉咙似的，憋得脸通红。 傅明月见他这样，不免有些心疼。这个傻里吧唧的男人，在来找她之前不知道一个人默默地想了多久，自我折磨了多久，才终于做了这个决定。即便是这样，到了这里，他依然半天都没能把一句分手说出来。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傅明月站起来，走到夏明朗面前，伸手扶住他的肩头。 夏明朗一把抱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腹部，肩头很快song动起来。失去爱了十年的人，并且要跟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将就一辈子，这份苦，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懂的。 傅明月的手搭在他的背后，然后就一动不动地让他抱着，胸口发酸，眼眶发热。 人生中总有这样那样的无奈，让人防不胜防，就算招架不住也只能硬撑着。 夏明朗，你要幸福！ 傅明月闭上眼睛，眼角慢慢地渗出泪水。 抱了足足有十多分钟，傅明月才伸手推了推夏明朗。如果他已经决定了，那么再贪恋上两个小时，结果也是一样的。 长痛不如短痛。 夏明朗抹了一下眼睛。作为一个男人，他不可能像一个女人那样哇哇大哭，甚至没办法肆意地流眼泪，但眼睛控制不住湿了，眼角红红的痕迹更骗不了人。 “回去吧。”傅明月咬牙说出了这三个字。“我再给你几天时间考虑，如果你还是坚持要分手，发个信息给我就行了，不用再过来。” 夏明朗站起来，又用力地抱了她一下，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松开她，打开门大步地走了出去。 傅明月愣愣地站了几秒，接着转身冲了出去。不过她没有下楼，只是站在走廊那趴着往下看。 很快，夏明朗就从楼道里出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抬头往上看。 隔着距离，隔着昏暗的夜晚，他们两个就这么安静地望着对方。 最后，傅明月先收回视线，转身进屋，脱力地在沙发里坐下。虽然她说要给时间夏明朗去考虑，但她能预感到，结果不会有改变。夏明朗就是这样的人，在某些方面正直善良到近乎迂腐的一个人。除非李甜馨能够有好的出路，否则他最后一定会选择以身相许。可李甜馨本来就没有对象，身体残疾了以后就更加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得到合适的对方，夏明朗根本没得选择。 傅明月的心情很糟糕，乱糟糟的像是有个无形的东西在她心脏那块地儿上不停地搅拌，形容不出的难受。她突然站起来，冲进浴室洗了个冷水澡。在喷头下淋了几分钟，乱哄哄的脑子总算是好了那么一星半点。 从浴室出来，她最终还是没忍住走到窗户那，探头往下看。 没找到夏明朗的影子，大概是已经回去了。 傅明月怔怔地站了一会儿，拿出吹风筒吹干头发，蜷缩到床上打算睡了。可是躺了半天还是焦虑难受，怎么也睡不着。她气呼呼地一掀被子，换了衣服下楼去买酒。 门口有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傅明月买了一打灌装啤酒，还买了一瓶二锅头。一个人喝了几罐啤酒，又喝了几口二锅头，脑子都晕乎了，躺在床上才终于迷迷糊糊睡了。 第二天，闹铃响起的时候，傅明月简直想将拿恼人的声音给灭了。她艰难地爬起来按掉，感觉到头痛愈烈，像是要死掉一样难受。好不容易爬起床，走到镜子前一看，眼睛浮肿脸色憔悴嘴唇灰暗，就跟被虐待了几天几夜似的。 尽管脑袋要炸裂了，但傅明月还是收拾收拾出门去上班。在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碰上了高逸尘，被允许搭了一回顺风车。 如果是平常，傅明月估计会拒绝。但她今天身体很不舒服，要是挤公交地铁会更加难受，所以没多想就上了车。 她化了妆，但脸色还是有些难堪，高逸尘眼睛毒辣，一下子就瞧出来了。“身体不舒服？” “没，就是做完睡得晚了，没休息好。” 高逸尘点点头，没多问。在路上的一家早餐店门口，他停了车，让傅明月下去买了两人份的早餐。 傅明月将他那份放在一旁，自己捧着一杯豆浆心不在焉地喝着，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夏明朗。她跟夏明朗在一起的时候，并不觉得自己有多爱这个人，更多的是感动和心疼。可如今很可能要断了，那种有什么东西被从心里挖去的感觉一下子明显起来。 果然，人都是要失去一样东西时才容易意识到它的重要性。 高逸尘在门口将傅明月放下，然后开这车去了地下车库。 别人不一定认识高逸尘的座驾，但座位腾飞的员工，基本都是认得的。傅明月从高总的车上下来，好几个人都看见了，顿时又掀起了新一轮的八卦风潮。 傅明月也没管他们怎么想怎么议论，她心情糟透了，才懒得理这些不相干的人。再说了，虱子多了不痒，她来了龙腾就一直处在八卦漩涡的中心，到现在都有点麻木了。 龙腾策划部的人也开玩笑似的问了两句，傅明月耐心应付了一下，就投入到了工作当中。但她头痛愈烈，心情也不好，工作效率明显大打折扣。到了下班时间，她的工作任务也没能完成。其他人都忙完走了，她一个人加班到九点多才算忙完。 忙完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看看有没有夏明朗的电话或者信息，可惜最后还是失望了。 出了公司，傅明月站在路口那，大脑就跟短路了似的，一时竟然想不起来要往哪里走。呆呆愣愣地站了好几分钟，她才左拐去了公交站。 两天后，夏明朗给她发了短信。 【明月，对不起。】 就五个字，但结果已经很明白了。 傅明月接到短信的时候，正在办公室忙碌。看到这五个字，她仍有种被雷击中的感觉，身体僵硬地坐在那，许久才缓过来。 八年前，她对夏明朗不胜其烦，巴不得他再也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 八年后，她终于下定决心接受他，跟他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却最终还是不得不分道扬镳。 也许，这就是他们命定的结局——有缘无分。 傅明月捏着手机，大拇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比较合适。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回复，编辑了几次都删删减减，最后又是一片空白。 【我知道了。好好的。】 信息发出去的那一刻，傅明月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上剥离开来。 夏明朗，再见。 傅明月想过要把夏明朗的电话号码、微信这些全部都删掉，可手指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 “小月月，你没事吧？我看你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傅明月抿着嘴角笑了笑。“没事，只是有点头疼，估计是对着电脑时间长了。” “我发现你最近身体不如以前啊，不是睡不好就是头疼，要注意点。” “我知道了，谢谢。” 熬到下班时间，傅明月的工作任务到底还是如期完成了。 几个同事招呼着去唱歌蹦迪，发泄一下经历。 傅明月找了个理由拒绝，等大家都走了，她在办公室坐着发了一会儿愣，然后才慢慢地走出公司。她没有回风雅阁，而是去了一家酒吧。 八年前，傅明月没少去酒吧“鬼混”，而且去的都是荣城最好的酒吧。但八年后，她没那个经济条件，也不想去那些地方，若是碰到那些人，她绝对讨不了好。 傅明月不想蹦迪，也不想找艳遇，所以选的是一家口碑和环境都比较好的酒吧。 灯光明明灭灭里，音乐缭绕里，男男女女或者三五成群，或各安一隅，或谈天说地笑声阵阵，或安静独酌自我沉醉。 傅明月找了个角落的位置，要了一杯长岛冰茶。不过，她不是来买醉的，所以没有大口地灌酒，而是小口小口地酌。烈酒入口，从喉咙一路灼烧到胃里，连带着脑子似乎都要烧起来了，也就无法去思考了。 容貌出色的单身女子来酒吧，很容易被人当成猎物。 傅明月已经被好几个人搭讪了，她不想搭理人，就干脆冷着脸一声不吭，连眼神都不给一个。那些人觉得没意思，也就自己走开，找更合适的猎物去了。 一杯长岛冰茶下肚，傅明月就结账离开。她酒量不算差，但是八年没怎么喝过酒，现在的酒量肯定不能跟以前相比。一个女人在酒吧喝醉了，结果通常不会太愉快，小说里那种喝醉了被霸道总裁睡一夜然后浪漫一生的故事，那绝对是没有的。别说天下间没这么多霸道总裁，就算有，人家也犯不着到酒吧来猎艳。 十一月中下旬，荣城的天气已经渐凉。 走出酒吧，傅明月就感觉到一阵凉风拂面吹来，在酒吧里被灯光、吵闹和酒弄得乱糟糟的脑袋瞬间清醒了过来。 这个时候是夜里十一点左右，夜生活正开始，所以酒吧门外车来人往，颇有点拥挤的意思。 傅明月走到前面的路口，打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前，她记下了车牌号，坐下来后就立马装作给人打电话，大声且清楚地报出了车牌号。这招敲山震虎，在深夜一个人坐出租车的时候是很有必要的。 车子停在风雅阁门口。 傅明月一下车就吐了。吐完之后，全身的力气好像也跟着那些秽物溜走了，她撑着疲软的身体走进小区门口，在一棵树下坐下来后，就再也不想动一下了。心脏那里像是被什么梗住了似的，无法形容的难受。 一朝家破人亡，亲朋好友都离她而去，如今连夏明朗都留不住…… 傅明月难受得想哭，可是哭不出来。在监狱里待了八年，哭泣对她来说都变得困难起来。 高逸尘今天有应酬，一直到十一点多才散场。他开这车回到风雅阁，刚进入小区门口，就看到有个人在路边的树下坐着，跟石化了似的一动不动。他一开始没在意，车子快要擦身而过的时候，他才发现那个人是傅明月。 这时候，傅明月也刚好朝着他看过来。她是无意识的，视线甚至没有焦点。 高逸尘却看清楚了她脸上那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剑眉微微皱了一下，搁在油门上的脚于是移到了刹车上，平稳踩下。 第543章 明月照红尘（62） 被黑影罩住时，傅明月吓了一跳，一个激灵抬起头来。树下光鲜本来就昏暗，站在面前的人又刚好挡住了光的方向，她看不清对方的样子，只知道是个男人，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 高逸尘看到面前的人将一双眼睛瞪得圆滚滚的，又黑又亮，让人有种刹那间坠入了浩瀚夜空的感觉。他正看得入神，突然被人用力推了一步，不得不后退了一步。 “高总？”傅明月正要撒腿跑人的时候，突然看清楚了面前的人是谁。“怎么会是你？” 也不知道是起得太猛了，还是酒后上脑，她的身体有些摇晃，视线也有些模糊。 高逸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坐在这干什么？” “乘凉。”傅明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吐口而出就给了这么个蹩脚的理由。十一月中下旬已经有些凉意了，哪里用得上乘凉？真是笨死了！ 高逸尘眯了眯眼睛。她刚刚那副要哭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因为没乘到凉才有的。空气里散发着酒精的味道，很显然她还喝了不少酒，有借酒消愁的嫌疑。但她不说，他也不会去追根究底。 “时间很晚了，回去。” 小区的治安虽然很不错，但一个年轻女子深夜在这里坐着，还是有安全隐患的。 傅明月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乖乖地点头。“那我先回去了，谢谢高总。” 高逸尘点点头，看着她身体有些摇晃地往前走。他上了车，开这车跟在她后面，权当是帮她照明了。 小区毕竟年岁不小了，地上有些坑洼的地方，虽然不深，但偶尔还是会不小心踢到或者踩空，然后摔倒。 傅明月有些醉了，走路本来就不太稳妥，又刚好踩中了一处坑洼，右脚脚腕处突然一疼，人就摔在了地上。她立马用手撑着地板站起来，可才刚离开地面又跌了回去。这一跌，就像是把她的力气和伪装的坚强一起跌走了，她突然不想动了，坐在那直想哭。但她没有真的哭，只是像个撒泼耍赖的孩子似的，坐在路中间抱着自己的膝盖，不走了。 这个时候已经午夜了，小区里没什么人和车在走动，只有保安隔一段时间来巡逻一趟。 傅明月就这么在地上坐着，也不会影响交通，更不会引来围观。 高逸尘直接将车停在旁边一个空着的车位上，然后下了车，长腿交叠来到抱成一团的人面前。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看着她足足有好几分钟，才无声地叹一口气，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将人拉起来。 傅明月不肯配合，不停地扭着身体挣扎。可她抵不过他的力量，于是气呼呼地抬头瞪着他，喊道：“你能不能不要管我？” 在这个世界上，她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没有谁会管她。就算管得了一时，过后还是会走的。来了又走，让人习惯了又失去，这种滋味太难受了，她一点都不想要，她宁愿一开始就没有过！ “你回去吧，不要管我。我没事的，我就是……我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我就是……” 说到后来就没声息了。只是瘪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高逸尘在商场上面对怎样难缠的人，都从来没有犯愁过，但是面对这个脆弱的大孩子，他还真是一时束手无策。不管她肯定是不行的，向暖知道了就肯定要跟她急。可要怎么管？直接把人敲晕了扛回去？ 傅明月已经重新做回去，脑袋也埋回膝盖上，小声地不停地说：“不要你管！不要你管！我一个人可以好好的，我可以的……” 我可以的。 这几个字她一直在重复，也不知道她是要说服别人，还是在安慰自己。 刚开始还念得很清楚，到后来越来越含糊，慢慢地就没声息了。只是一动不动地趴着，好像已经石化了。 高逸尘垂眸望着她，看不到脸，只有一头长发在夜风里被吹得轻轻飞扬。温度虽然不算低，但再这么坐下去，指定得着凉感冒。 “起来！” 没反应。 “傅明月，给我站起来。” 还是没反应。 高逸尘伸手推了推她的肩头，身体晃了晃，还是没反应。他再凑近有些，听呼吸的频率才终于确定，人已经睡着了！也许是醉死过去了！ 高逸尘皱了皱眉，静默了几秒，终于弯腰将人抱起。懒得花时间去找钥匙，他直接将人带回了自己那边。洗完澡要睡之前，他到底还是去客房看了一眼，确定没什么问题才进了主卧。 傅明月做了一整夜的梦，乱七八糟的梦。等第二天一早醒来，她发现枕头都是湿的。再然后，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在自己的地盘儿，立马惊慌失措地爬下床，冲出房间。虽然来高逸尘家里只有那么几次，但她还是能认出客厅的布置，一颗高悬的心终于“噗”的一声回到了原地。 不过，我怎么会在这里？ 傅明月挠了挠脑袋，脑子还有些混乱。她往主卧室看了一眼，发现门关着，估计主人还在睡。 拿起沙发上自己的包，傅明月打算回自己那边去洗漱换衣服。结果刚要出门，就跟从外面回来的高逸尘撞了个正着。 高逸尘穿着运动装，一身大汗淋漓，手里还拎着几个塑料袋，很显然是刚刚晨练顺带买早餐了。 傅明月下意识地抬手摸摸鼻子，昨晚自己撒泼耍赖的事情，她还是记得的。“那个，昨晚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洗漱用品都在浴室里，全是新的。收拾完了，出来吃东西。” “啊？哦。”傅明月进了浴室才想起来，我为什么要这么听话？不过都已经进来了，她还是把自己给收拾了。只是镜子里那个人看起来实在难看，脸色憔悴，没有一点精神。 她走出浴室的时候，高逸尘已经将早餐摆在桌上了。 包子小粥配豆浆，很简单的搭配。 傅明月宿醉难受，胃口也不好，吃了一个包子就不想吃了，只抱着豆浆有一口没一口地喝。 “高总，我先回去了。” “嗯。” 傅明月没有直接去公司，先回自己那边洗了个战斗澡，然后才出门赶公车。 又是忙忙碌碌的一天，还加班到十点多才完事，等傅明月回到风雅阁，却发现夏明朗就在出租屋楼下面站着，仰着头望着某扇窗。偶尔有人走过，他也没看一眼，就维持着抬头望的姿势，十足一块望夫石。 傅明月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站在树下的阴暗处，心情复杂地看着他那傻乎乎的样子。她心里不好过，夏明朗只怕要比她痛苦数十倍。她对他的情，终究还浅，他却执迷不悟了将近十年。 对不起。 傅明月猜想他只是想来这里看一看，并不打算见她。既然这样，她也不愿意勉强，转身打算往另一个方向拐去。夏明朗站的位置并不是在正门口，她从另一个方向拐过来进楼就行了。 进了屋，傅明月也没有开灯，就让他以为她已经睡下好了。 洗完澡，傅明月在黑暗中走到窗户那，在窗帘背后朝刚刚看到人的位置看去，果然发现那道人影还在，依然一动不动地杵在那。 他不会是打算这么站一晚上吧？ 傅明月拿起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让他回去，别在那站着了。可是手指在那一串数字上来回画了无数次，最终还是将手机放下了。 也许站一会儿，他就回去了。 傅明月轻叹一口气，放下手机，钻进被窝里躺好。她很想一闭眼就能睡着，可越是这样急切地想要睡着，就越是适得其反。眼睛都已经干涩酸胀难受了，却愣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应该不能说是没睡意，而是有睡意，但就是睡不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傅明月躺得骨头都麻痹难受起来，躺得喉咙也发干难受，于是起来喝了一杯水。控制不住的，她又凑到窗户那去看了看。 那个位置已经空了。 想必，夏明朗已经回去了。 傅明月不再躲在窗帘那里，而是整个站到了窗前，望着漆黑夜空下小区里各种东西的轮廓，她心里说不上是 松了一口气，还是难过多一点。但有一点她是可以肯定的，如果夏明朗没打算改变主意，那她希望以后他都不要再出现了。这种类似于藕断丝连的状态，只会让彼此都痛苦，她宁愿一刀砍断。 没什么意外，这又是一个失眠的夜晚。一直辗转到后半夜，傅明月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但没多久闹铃就叫起来了。睁开眼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就跟要炸裂了一样，隐约还有一点要感冒的迹象，难受得她想抓一块转头直接将自己给砸晕了。可是不行，她还得打起精神去上班。 上午，傅明月过得浑浑噩噩的，工作效率更是差得一塌糊涂。感冒的症状越来越明显了，她从同事那拿了些感冒药，吃下去了之后感冒的症状没好，反倒是脑袋更糊涂了。 临近中午，手机又响了起来。 傅明月也没看就接通了，直到那边表明身份，她才知道是莫春莲打来的。“阿姨，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其实更想说的是：我跟你儿子已经分手了，你没必要再打电话给我了。 莫春莲想越她见面，说是有些话想跟她谈谈。 如果身体没问题，傅明月很愿意给她一个面子，抽空跑这一趟。但是，她现在难受得要死，谁的面子都不想给。 “阿姨，对不起，我这边很忙，走不开。而且，我跟夏明朗已经分手了。你如果是要劝我离开他，那么真不必在我这里费心思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真的想跟你谈谈。” 傅明月一愣，实在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她也不想知道，更不想奉陪。 “但我真的很忙，再见。” 掐断通话放下手机的那一刻，傅明月又有了那种想哭也哭不出来的憋屈。她将脸埋入掌心，狠狠地抹了两把，好像也没什么作用，于是又去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 洗完了，傅明月也不急着擦干脸，而是透过被水珠模糊了的视线，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看，都觉得那是一种半死不活的难看状态。这幅鬼样子，别说外人，就是她自己看了都觉得很讨厌。简直面无可憎！ 傅明月火气上来了，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扯了纸巾擦干脸，若无其事地回到工作岗位。 第544章 明月照红尘（63） 到了下班时间，傅明月的感冒症状就已经完全爆发出来了，头晕脑胀呼吸不顺畅，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同事们都凑过来，关心地嘘寒问暖，顺带叮嘱她一定要去医院看看。 傅明月一点都不想去医院，就算去了也是一样。对付感冒和发烧，医生都是没有特效药的，这个过程是必须走的。 挥别了好心的同事，傅明月直奔公交车站。 正是下班高峰期，公交站牌那就跟表演现场似的，人头簇拥，落脚的地都快没了。 傅明月本来就身体不舒服，被那些人挤来挤去，等好不容易挤上车，站在空气稀薄切各种气味混杂的车厢里，她一阵阵的犯晕，感觉意识马上就要毫不留情地舍她而去了。那种像是要死去的感觉，更是如影随形，说什么都不肯放过她。 “你没事吧？”旁边的那位帅哥发现她的不对劲，拍着她的肩头问她。 傅明月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但那难看到极点的脸色已经代替了语言，回答了那位帅哥的问题。 “这位美女身体不舒服，好像快要晕倒了，哪位朋友让个座位？” 很快就有人站起来让座。 傅明月晕晕乎乎地被人扶着在座位里坐下来，眼前仍阵阵发黑，一口气上不来的感觉仍在。过了一会儿，她感觉终于好了那么一点，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和脸上全是冷汗。 缓过来后，傅明月才强打起精神抬头，想给人家到个谢。可是身边人头簇拥，好几个人都看着她，她根本不知道刚才帮她的是哪个人。想了想，她露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说了一声“谢谢”。 那个人就在人堆里，肯定听到了的。 好在风雅阁不远，傅明月很快就可以下车了。 从拥挤的车门挤下去，双脚踩在水泥地面的那一刻，傅明月才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不，或许说是半活过来比较合适，因为她还是头重脚轻脑仁儿疼，浑身上下没力气。 在风雅阁门口的药店，傅明月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引买了几样药品，回到家就按照说明书一口气给吃了下去。 吃了药之后，她没力气做饭，也没什么胃口，只简单洗了个澡就蜷缩在被窝里睡了。这一次她倒是很快睡着了，但不是熟睡，就是那种似睡非睡，昏昏沉沉的状态。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她觉得越来越热，好像要烧起来一样，呼吸出来的气息似乎都是滚烫的。她直觉要赶紧醒过来，可是浑身虚软屋里，挣扎了许久才成功地恢复意识。 黑暗里，傅明月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下一秒又跌了回去。她抬手摸了摸额头，尽管她的手也是滚烫的，但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在发烧了。 如果是感冒，再严重，她也可以熬着。但发烧不一样，万一烧坏了脑子，这辈子就彻底完蛋了。 傅明月于是费尽所有的力气爬起来，艰难地换了衣服，然后拿着钥匙出了家门。 家里没有退烧药，她只能出去买。可这个时间，药店也都已经关门了，她唯一的选择就是去医院了。 原本，傅明月是想着自己爬也要爬到医院去看医生，可不能病死在出租屋里，等着尸体臭了才被人发现。可是她才走到楼梯口，就感觉自己要撑不住了。一路咬牙走到楼下，整个人已经是冷汗沉沉，感觉随时都要直接昏死过去那种。 医院离风雅阁虽然近，但以她这种状态，就是走到小区门口都是个问题，搞不好就直接在半途中晕倒了。 坐在那栋楼门口的花圃边上，傅明月忍着一阵一阵恶心发晕的感受，哆嗦着举起手机，打算寻求帮助。 八年前的傅明月呼朋唤友，勾勾手指头就有无数人凑上来供她差遣。真心假意姑且不管，但做事是绝对认真负责的。 八年后，傅明月只有孤身一人。如果跟夏明朗还没分手，好歹还有个依靠。可现在，连夏明朗都已经走了，她还能找谁？ 晕乎乎地想了一会儿，尽管极不情愿，但傅明月还是打了高逸尘的号码。其他人都住得远，等人家山长水远赶过来，她估计都烧成炭了。 手机响了好一会儿，还是无人接听。 傅明月就主动掐断断了。 这个时间，大家都在美梦当中，谁会接她的电话？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傅明月双手按住花圃的边沿，颤抖着两条腿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兜里的手机就响了。她看到屏幕上高逸尘的名字，再次有了想哭的冲动，事实上，她的眼睛已经湿了。 在这个极其脆弱无助的时候，有人还肯接她的电话或者给她回一个电话，就像给了她一份救赎。 “出什么事了？”高逸尘沉稳好听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对不起。可是，你能不能到我楼下来一趟？我发烧了，有点严重。” “等着。” 然后通话就切断了。 傅明月再次在花圃边上坐下，却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彷徨无助，虽然身体还是难受得像是要死掉一样。但胸腔里的那颗心，像是找到了某种依靠，不再像挂在天地苍茫之间四处没着落。 高逸尘来得很快。 深夜里，他的脚步声特别清楚地传来，响在意识昏沉的傅明月耳朵里，像是花开的声音，让她嘴角下意识地弯了一下。 “傅明月。” 高逸尘站在她面前，弯腰看她。 傅明月抬起头，虚弱地笑了笑，虚弱地说：“我好像快要死了。” 高逸尘没再说什么，一把将她抱起来，健步如飞地往医院走。从风雅阁门口到医院，还不到一公里的距离，慢慢将车开出来，两条腿都能走到了，所以高逸尘没有开车。 傅明月用仅有的力气抱住高逸尘的脖子，闭着眼睛靠在他胸口。身体本来就不舒服，这样不停地摇晃让傅明月更加晕眩难受，但晕眩里又有种莫名的心安。 很快，医院就到了。 傅明月烧得太厉害了，医生直接给她屁股扎了一针。即便这样，也不可能立马药到病除。 回去的时候，高逸尘打了一辆出租车。 距离太近，司机原本不肯载他们，高逸尘直接塞了他一张百元大钞说不用找，司机就马不停蹄地踩下油门。 回到出租屋，傅明月就跟高逸尘道了个谢，然后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至于高逸尘有没有离开，什么时候离开的，她真管不上了。 等傅明月让被子捂得一身大汗淋漓醒来，天已经凉了。虽然还没动，但她能感觉到整个人已经松快了不少，再抬手摸了摸额头，果然已经不烧了。 坐起来的时候，傅明月发现身体还是虚软，让她很想立马又躺回去。可在心里纠结了一会儿，她还是挣扎着起了床。 走出方便，傅明月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高逸尘就在沙发上躺着，而且还在睡。他的眉头微微蹙着，也不知道是因为做梦，还是因为沙发太过窄小让他觉得不舒服。 傅明月就那么站在门口，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心情莫名的复杂。昨晚打电话的时候，她脑子跟一团浆糊差不多，但是对于发生了的事情，她还是记得的。她记得这个人如何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因为她一个电话急急赶来，记得他如何抱着她十万火急地往医院赶，记得他将她放在床上给她盖被子……若是八年前，这些事情有无数的人抢着帮傅明月去做。但八年之后，这对她来说求而难得的东西。不管高逸尘这是出于单纯的善良，还是因为向暖，都足以让傅明月感动万分。 分开双唇，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将心里汹涌澎湃的情绪一起吐出去之后，傅明月蹑手蹑脚地走进浴室，小心地关上门之后，才开始洗漱。 她不知道的是，几乎是在她踏进浴室的那一刻，沙发上的男人睁开了那双精光内敛的眼睛。 所以等傅明月打开浴室的门，高逸尘已经端着一次性杯子在喝水了。“高总，我吵醒你了？” 高逸尘摇摇头。 “昨晚真是太谢谢你了。那个，等我好了以后，改天请你吃饭。” 高逸尘点点头，又低头喝了两口水，然后问：“你今天要去公司？” “对啊，我已经好多了，可以去上班。” “等着，我顺道载你过去。我先回去换衣服。”不给傅明月反应的时间，他已经打开门走人了。 傅明月将自己收拾妥当，就早早地出门下楼，没看到高逸尘，她干脆给他发了信息，说自己先去小区门口买早餐。 等傅明月拿着两人份的早餐从店铺里出来，高逸尘那辆车堪堪开过小区的闸杆。 昨晚没吃晚饭，又病了一场，傅明月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一上车就赶紧开吃。等肚子里有了点东西，她才有空找了个话题跟高逸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荣城的街头依旧车水马龙，路边是脚步匆匆的行人，不管是车还是人都很赶的样子。 傅明月脑袋靠在车窗上，微微侧头望着驾驶座上的男人。出色的样貌，高冷的气质，傲人的身份背景，过人的才华……简直就是上帝的宠儿，生来就是让女人神魂颠倒让男人嫉妒发狂的对象。 这样的一个男人，居然没有对象，简直不科学。 第545章 明月照红尘（64） 傅明月没想到，夏明朗的父母会找上门来。严格来说，是找到她公司来。她一下班，就被拦了个正着。 不想在人来人往的地方拉拉扯扯，被人看八卦看笑话，傅明月只好将人带到逸飞大厦对面的一个餐厅。 正是饭点，好一点的餐厅都生意爆满，门口都坐了人排队等待。 傅明月也不是奔着美食来的，哪个店有位置就选哪个，最后就进了一家西餐厅。 “叔叔，阿姨，你们看一下想吃什么。” 夏永强和莫春莲平常连馆子都没怎么下过，哪里懂什么西餐啊，什么牛扒鹅肝蜗牛这些东西，他们都认识，但跟前面那几个字连在一起，他们就两眼一抹黑了。最后，一个人点了海鲜炒饭，一个人点了一盘肉酱意大利面。 傅明月给自己点了一份牛扒，又给他们两各点了一份汤。等服务员走开了，她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望着对面的二老问：“叔叔，阿姨，你们有话就直说吧。” 她实在想不明白，她都已经告诉他们，自己跟夏明朗分手了，他们还能为了什么来找她？难不成还要跟她算一笔账不成？ “这……”莫春莲几次欲言又止，还看了丈夫两回。“明月啊，你老实跟阿姨说，你真的明朗分手了吗？” 傅明月一愣，继而点头。“是的。” “这分手，是明朗提出来的？” “对。”傅明月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但也没急着追问，等对方自己把底牌给亮出来。 “其实，明朗他不是真的想跟你分手，他是喜欢你的。这么多年了，你是他唯一跟我们提起过的女孩子，也是第一个带回家来的女孩子。你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说到这里，莫春莲停了下来，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接着往下说。她的态度前后判若两人，一下子从这头跑到了那头，是个人都接受不了。 “你能不能不要跟他分手？这几天，他都快不像个人了，他根本离不开你。我们不足值你们在一起了，你别跟他分手，行吗？你要是愿意，你们可以现在就结婚。你户口是荣城的吧？你们先领证，然后我们马上安排婚礼，你看怎么样？” 傅明月静静地望着她，很快就摸清楚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了。他们这是怕夏明朗娶李甜馨吧？一个瘸了腿又不能生育的儿媳妇，他们不想要吧？ “阿姨，婚姻不是儿媳。既然夏明朗不想跟我过了，那就算我们结了婚，也不会幸福。与其婚后过成一对冤家，还不如好聚好散。” “怎么会不幸福呢？明朗那么喜欢你，你也喜欢他，怎么会不幸福呢？你听我说，明朗他就是一时头脑发热跟你分手，你要是跟他说说好话，他立马就舍不得了。你——” “阿姨，夏明朗跟我说了，他跟我分手，是因为他要对李甜馨负责。你不是很喜欢李甜馨吗？现在他们修成正果了，不是很好吗？” 说完了，傅明月就在心里想，我果然还是不够成熟稳重，不该这么对老人家说话的。但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承认自己心里是有那么一点快意的。 莫春莲整个愣住了，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看着傅明月的眼神又恢复了从前的那种挑剔锋利。“你这是在怪我？” “不，阿姨，我不怪你。我只是想说，这天底下的事情没有绝对称心如意的，也没有谁能够事事如意。” 之前你嫌弃我坐过牢，不顾一切逼我跟夏明朗分手。现在夏明朗要娶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你觉得不能生育跟坐过牢比更严重，所以又想让我跟夏明朗结婚，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这番话，傅明月只在心里过了一遍，没有明白地说出来。老人家身体脆弱，万一气坏了就不好了。 莫春莲虽然没什么问话，但这种话她还是听得懂的，于是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她不想让儿子娶个不能生蛋的女人，所以才来找傅明月，想说几句好话哄得傅明月回心转意。谁知道傅明月根本不给脸，她一个长辈也不可能低声下气地去求一个晚辈，一生气就直接招呼傻愣愣的丈夫走人了。 傅明月没有拦，只是看着他们气呼呼地出了餐厅，然后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内。她想，以后他们都不会再来找她了吧。 回过神来，傅明月叫来服务员，问她能不能取消傅家二老的那份食物。服务员说已经开始做了，不可以取消，她也只能打包带走了。 事实证明，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群众的舌尖也是靠谱的。这家餐厅的味道当真不怎么样，七分熟的牛扒都成全熟了。 不过，傅明月还是面不改色地把它给吃了，然后拎着打包的炒饭和意面离开餐厅，回到风雅阁。她的烧虽然退了，但感冒还没好，精神也不好，只想洗个澡倒头就睡。 也不知道莫春莲回去跟夏明朗说了什么，夏明朗居然打了电话过来，向她道歉。 “他们也没说什么，你不用在意。” 然后，电话这端和那端一起沉默了下来，只有彼此浅浅地呼吸传到对方耳朵里，勾得心脏砰砰跳。 “你……这几天还好吗？” 傅明月侧头望着窗外的树影婆娑，缓缓地吐纳一口气，道：“夏明朗，既然做了选择，就勇敢地往前走，不要瞻前顾后。那样，对谁都不好。” 说完，傅明月就把电话给挂了，但她的心情更糟糕了。 这个时候，她需要一个舒服的热水澡。最好能洗得脑袋昏昏身体发软，躺下就能睡个好觉。 也许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祈祷，虽然一开始有点烦躁睡不着，但后来还真让她睡了个好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感冒虽然美好，但精神比昨天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几天之后，傅明月的感冒彻底好了。她践行当初的承诺，请高逸尘吃饭。高大boss不缺这顿饭，但她既然说出口了的话，做了才能心里踏实。 高逸尘对于出去吃饭没什么兴趣，丢给她一句真有心就自己坐。 傅明月没办法，只得在周末的大早上哼哧哼哧地跑去综合市场，买了一堆食材回来。她的厨艺真心不好，只能挑那些好做的菜式，比如白灼鲜虾、黄豆炖猪蹄、清蒸鲈鱼，再加一个青菜一个汤。 两个人五个菜，也能看了。 为了这顿午饭，傅明月从早上就开始忙活，一直到十一点多的时候才总算把食材全部料理妥当，只带下锅烹煮。 高大boss如神仙驾临人间一般款款而至，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里等着开饭。但是坐了没多久，他就看不下去傅明月的笨手笨脚了，一脸嫌弃地将人拉到一旁，自己接掌了炒锅和锅铲子。 傅明月当然不敢跑到客厅去坐着等吃，只能摸摸鼻子站在一旁，默默地在心里鄙视自己，再感慨一句：天赋果然很重要！ 比起傅明月的笨手笨脚手忙脚乱，高大boss简直称得上是干脆利落，动作还十分赏心悦目。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傅明月原本就觉得高逸尘这么好的条件单身很不科学，现在看到他露的这一手，就更觉得这事儿怎么都透着诡异了。 高总他，总不会是那方面有什么难言之忍吧？ 这么一想，傅明月本能地朝某个地方看了一眼。看完了一抬眼，刚好就对上高逸尘的眼睛，吓得她整个都傻了。这事儿不能解释啊，她只能摸着自己的鼻子，干笑，傻笑。 高逸尘像是看明白了她脑子里那些废料，于是冷冷地吐出一句：“把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清掉。” 傅明月心道：高总，你管天管地就算了，怎么还管人家脑子里想什么？我自己都管不住的东西，你能管得了吗？ 当然，她是绝对不敢将这句话说出来的，谁让这位大boss掌握着她生杀大权呢，谁让她还想在龙腾混饭吃呢。作死的事情，能不干还是不要干为妙。再说了，那种废料，确实是清理掉比较好。 高大boss一出手，原本要一个小时才能开始的午饭，立马就提前了半个小时，而且成品质量也提升了好几个等级。 撇开大boss挥发出来的压力和冷气不说，这种感觉还是很爽的。等吃等喝的幸福生活，谁不喜欢？何况是傅明月这种从小就被人伺候惯了的大小姐，坐着等吃那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饭桌上，高逸尘不爱说话，也没怎么聊，安安稳稳地吃了一顿饭。气氛虽然沉默，但并不尴尬。 吃完了，傅明月当然不敢再让大boss帮忙收拾碗筷善后，主动把工作包揽了。但是在正式开始善后之前，她先给大boss泡了一杯饭后茶，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转身时不知道怎么的脚下一个打滑，惊慌失措前摇后晃之后，被人一个臂弯给接住了。但这个过程中，她本能地抓住了人家的衣襟。 两声崩裂的声音之后，两颗扣子就这么飞了出去，然后落在地上发出啪啪两声。 傅明月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张俊脸，囧得想挖个洞钻进去。高大boss会不会以为她是故意投怀送抱啊？ 要不是自己就是当事人，她都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这下，她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第546章 明月照红尘（65） 时间进入十二月，荣城正式进入冬天。 荣城的冬天温度并不低，但是很潮湿，那种冷是从骨子里开始的，穿多少衣服好像都不管用。 傅明月以前从来不怕什么冬天，因为年轻身体好，衣服也都是最好的，根本不担心什么寒冷问题。但在监狱里的这些年，她的身体差了很多，否则也不会这么容易感冒发烧。进入冬天，更是容易手脚冰凉，只想缩在办公室里吹暖气，或者干脆缩在被窝里，玩游戏都提不起兴致。好在她也没什么朋友，也不需要应酬，每天在家和公司两点一线跑，走在寒风里的时间并不多。 这天风很大，傅明月下了班就匆匆地赶往公交站，想早早地回家去钻温暖的被窝。结果刚走出公司大楼没几步，就被人拦住了去路。严格来说，是被一辆车拦住了去路。 那是一辆火红色的法拉利，很招摇的颜色，很招摇的车。 傅明月被吓了一跳，好一会儿心脏都没能恢复正常。 驾驶座的车门推开，走下来的女人盛装打扮，光彩照人。 “明月。” 傅明月顿时皱了一下眉头。来人叫秦姝，是傅明月以前闺蜜团的一员。八年前，傅明月觉得这些都是自己的好姐妹，八年后，她早就不敢那么去想了。 “明月，好久不见。我真是想死你了。”秦姝热情地伸手抱住傅明月，仿佛没看到她的抗拒似的。“我这段日子都不在国内，否则我早就来找你了。走，咱们一起吃饭，好好聚一聚。” “不了。”傅明月推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我已经不算傅家大小姐了。” “明月，你是不是介意当初我爸爸没有帮忙？不是我爸爸不想帮，是真的帮不了。我特地去求了我爸爸，他说这事儿他真的无能为力。你也知道，那人……” “没有。只不过，我现在的身份不适合跟你走在一起，没准会给你带来麻烦。” 秦姝一听，脸上立马换了笑容。“我不怕。来吧，咱们两坐下来说说话。关于当年的事情，我也有些话要跟你说。” 最后那句话，她是压低了声音说的。 傅明月心动了，可她又不敢去相信这个人，于是内心挣扎不休。 “亲爱的，走吧。” 这辆法拉利本来就扎眼，又停在这个位置，就更加吸引来往路人的视线了。 傅明月不想在这拉拉扯扯的被人看热闹，最后还是被秦姝拽着推着坐进了副驾驶座。 路上，秦姝提起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欢乐时光，说很怀念。 傅明月不知道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那些欢乐时光对现在的她来说，早就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了，而更像是一把刀子。她冷淡地应着，想着一会儿还是到了地方，还是直接打车回去吧。 秦姝带傅明月去的是荣城一个有名的高档酒吧，他们这些二代三代很喜欢混的一个地方。 傅明月一看到这地方，眉头就皱了起来，下了车就要走人，却被秦姝和从里面跑出来的几个人生拉硬拽地带了进去，进的是她们的包厢。 这几个人里，有傅明月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但无一例外都是那个圈子的人。 傅明月被一路推进去，按在沙发里坐下来。她一坐下来，两边的位置立马就有人挨着坐下来，摆明了要将她困在那。这个时候她要是还知道自己上了秦姝的当，那她就是个傻子了。 既然他们费尽心思要将她弄到这里来，想要就这么走人是不可能的，只能留下来看看她们到底想干什么，然后见招拆招了。 这时，秦姝走到包厢正中间，抓着个话筒喊：“大家安静一下！大家安静一下！今天，我要给大家介绍一个人。她就是我们众所周知的傅家大小姐，傅明月！来来来，明月，上来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傅明月被一左一右两个人夹着站起来，走到秦姝旁边。然后，话筒也戳到了她嘴边。 “来来来，让我们的大小姐给我们说两句。都说监狱是最锻炼人的地方，你在那里待了八年，一定有很多的感悟吧？我们是没什么机会去体验了，要不你给我们分享点经验？大家想不想听啊？” “想！”一大帮人异口同声，一个个嘻嘻哈哈，情绪高涨。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傅明月的痛苦之上，对他们来说是一件毫无压力的事情。 傅明月转动视线，缓缓地扫过在场的每一张脸，熟悉或者陌生。但他们脸上的表情和眼神都是一样的，就像是一帮恶犬逮着了一只小猎物，团团围成一圈，打算玩弄够了再撕碎吃掉。 他们就是想看到她惊慌失措，看她痛苦难堪，然后他们就会觉得很爽。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傅家大小姐是曾经凌驾于他们之上的恶势力，现在终于找到机会出这一扣憋气了，当然是一个个跃跃欲试，兴奋不已。 傅明月很认真地考虑，自己要不要配合他们的想法，做出一副他们想要的样子？可就算她已经不是傅家大小姐八年了，她骨子里那点傲气也不允许她跪在地上去求饶。 “怎么样，我的大小姐，给我们说两句吧。” “好啊。” 傅明月笑眯眯地点头，然后接过话筒，送到嘴边。开口前，她的视线再一次缓缓地扫过面前这些兴奋得几乎要扭曲的面孔。 “其实那句话说得没错，监狱确实是一个很锻炼人的地方。不管你是平民百姓，还是富家子弟，进了那里都会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你看，我就是最好的例子。至于分享经验，这个有点为难我了。你们知道的，有些东西光听是没用的，得亲自体验。如果你们真那么想脱胎换骨的话，可以考虑进去体验一段时间。机会不一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我就是最好的例子，所以没准哪天你们就中奖了，就像我当初一样。” 这番话，傅明月全程都是笑着说出来的。不管内心如何，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她很淡定从容，落落大方，傅家大小姐的风范依旧还在。 “你——傅明月，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都已经落魄成一条狗了，还在这清高给谁看呢？你现在是个什么境况，谁还不清楚啊？” “就是。没了傅家大小姐的身份，你什么都不是，还敢在我们面前逞强？你呀，现在给我们提鞋都不配！不对，是舔鞋底都不配！” “莉莉，人家里子都已经没有了，还不让人家要点面子吗？一夜之间从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变成了孤女，还在监狱里呆了八年，已经够可怜了，咱们就不要痛打落水狗啦。” “说的也是，跟一只落水狗较真，也有损咱们的身份。咱们可是人，食物链顶端的人，怎么能跟一条狗计较呢？” “……” 傅明月就抓着话筒，安静地站在那任由他们拿言语当刀子，一刀一刀地往她最疼的地方捅。光捅还不算，还要打个旋剜掉更多的肉，刀子上还要淬了专门让人痛不欲生的毒药。但她从头到尾都安静地受着，不吭一声，也不皱一下眉头，因为这是她该承受的。 猫抓住老鼠之后之所以喜欢不停地玩弄，是因为老鼠总是想着逃跑，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也要跑。一旦老鼠不想跑，猫就会觉得没意思。 对于这帮二代三代来说，傅明月就是那只被他们抓住的老鼠，她不挣扎，连叫都不叫，那就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看来，你们都已经说完了。说完了，那我就先走了。”傅明月随手将手里的话筒往桌子上一搁，迈步朝包厢门口走。 立马有人站起来，而且不止一个人，他们双臂环胸顶在门上，嘴角扯着同样不怀好意的笑，活脱脱一帮不怀好意的恶犬。 傅明月无奈地在心里叹一口气。“你们想怎么样，直接说吧，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这一群人是以秦姝为首的，所大家都看她，等着她发号施令。就好像当年，他们都以傅明月的马首是瞻，她说什么，他们都会照做。 “其实我们也没想怎么样，以前怎么说也是姐妹，虽然你现在不混这个圈子了，但一起喝个酒聊个天还是可以的嘛。大家说对不对？来来来，把酒满上，我们跟傅大小姐喝一杯，就当是庆祝她刑满释放还了。虽然有点晚了，但总好过没有啊，是不是？” “就是。来来来，喝酒！” “莉莉，给她满上！” 一帮人立马围住傅明月，拉的拉，扯的扯，推的推，将她逼到沙发里坐下。满满的一杯烈酒被推到她面前，要她喝下去。 傅明月的酒量是还过得去，但也经不起这么灌。而且，她不认为她喝了这一杯，他们就会立马让她走人。今天，她恐怕得脱掉一层皮才能脱身，只希望下场不会太惨。 傅明月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视线再次缓缓扫过他们的脸，然后垂下眼眸，望着那杯酒。 第547章 明月照红尘（66） 要喝吗？ 当然得喝！ 傅明月端起那杯酒，仰头咕噜咕噜地灌下去，然后一边痛苦地咳着，一边“啪”的一声将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给咳咳咳……直接整瓶给我，我对瓶吹。” 秦姝动了动下巴。“给她。” 傅明月站起来，一手抓一个酒瓶子，然后双手一起用力将瓶底狠狠地磕在茶几上。 茶几是石质的，玻璃瓶子在它面前不堪一击，当即就断裂成两截。 所有人都被吓到了，齐齐一个瑟缩然后往后退，甚至有人惊叫出声，像见鬼似的瞪着傅明月。 傅明月手里只剩下两个玻璃瓶茬，参差不齐的口子在灯光的映射下反着寒光，就像刀子一样叫人害怕。更可怕的，是她脸上的表情。她在笑，很灿烂的笑。 好几个人本能地咽下一口唾沫，觉得眼前这个人已经疯了。 傅明月将瓶茬抬高到胸口的位置，然后缓缓地划动。 “你、你想干什么？” 傅明月又笑了。 “我现在只想回家去，好好洗个澡，睡个觉。你们要是现在放我走，那今天就什么事都没有。但如果你们硬是要跟我过不去，那我也没什么好怕的。我反正就是孤家寡人一个，还在牢里待了八年，我这辈子已经毁了。今天不管是我弄死你们中的任何一个，还是你们弄死我，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好怕的。但你们赔上性命或者前途来羞辱我一番，到底值不值，你们可以掂量掂量。别以为我在吓唬你们，也别以为弄死了我，你们可以全身而退。我虽然已经不是傅家大小姐了，但多少人的眼睛还在我身上，你们应该是知道的。怎么样？要试试吗？” 他们这帮人之所以敢明目张胆地将傅明月弄到这里来，想要给她难堪，是看准了她没能力反抗。可他们绝对不想发生任何两败俱伤的事情，谁都不想。 就这样，傅明月抓着两个锋利的玻璃瓶茬，顺顺利利地离开了那个包厢，一路走出了酒吧。 途中，保安见到她立马严阵以待，以为她是来闹事的。见她只是往外走，这才没有动手。 傅明月将手里的东西丢进垃圾桶，打了一辆车离开了那里。车子跑在路上，她才感觉到后怕，才知道后背已经被冷汗给湿透了。车里虽然有暖气，但她还是觉得冷，还有晕乎。那一杯酒下肚，她已经撑不住了，视线都已经有些模糊了。 担心司机起坏心，傅明月假装打了个电话，清楚地报上了车牌号。 好在，车子顺顺利利地停在了风雅阁门口。 傅明月下车的时候脚步都踉跄了，视线一片模糊，她又是摇头又是眨眼，但好像都没什么效果。就这个状态，她连走进小区都是个难题，因为她连手里的门卡都看不清楚。 又眨了眨眼睛，发现还是没用，傅明月只能避开那些疑似人影，朝着路旁走过去。小区门口旁边有一间小屋，是电工保安们住的，门口就是一排阶梯。她摸索着在阶梯上坐下来，然后将脸埋进膝盖里，想着趴一会儿兴许就能好一些。 有句话叫酒放得越久越醇厚，醉酒这事儿也一样，前面那数个小时也是时间越长醉得越严重的。 傅明月趴着趴着，就有些想睡了。虽然很冷，但她的意识昏昏沉沉的，特别想就这么睡去。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有人推了推她的肩头。她咕哝一声，往旁边侧了一下身子，以为是自己挡了别人的路，所以让开一点。接着，她的手臂就被人抓住，她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 “干什么？”傅明月皱着眉头问，眯着眼睛朝抓住自己的人看去。视线依旧一片模糊，只有一团黑影将她笼罩起来。“你谁啊？放手！不要碰我！” 高逸尘嗅到这一身的酒味儿，就知道这个人喝醉了，而且醉得不轻。跟她说什么都是白搭，他只能一把将人抱起来，走向车子。 傅明月又是挣扎又是叫喊，惹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幸亏保安都认得高逸尘，否则就要怀疑他是个心怀不轨的登徒子了。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你要是敢碰我，我不会放过你的！别以为我现在不是大小姐了，你们就可以欺负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不怕你们……” 被抱着走上楼梯的时候，傅明月反反复复地说着这些话，想要把坏人吓退。可她就一个醉猫，说出这些话来根本没有威慑力。 进了屋，高逸尘将她放在沙发里，她突然又抓住了他的手，随即将脸贴上去，哭着喊：“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害怕，我也会害怕……” 高逸尘抽出手的动作就这么僵在那，任由她用眼泪将他的手清洗了一遍。他认识这个女人也有几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脆弱，居然还哭了。 傅明月哭着哭着，也不知道是醉死了还是累了，突然就没了声息。 高逸尘抽出自己的手，起身拧了湿毛巾，简单给她擦了一下满是泪痕的脸，然后脱了她的外套和鞋子，将人塞进了客房的被窝里。至于她那一身的酒味儿明天会变成什么可怕的味道，他也顾不上了。 将醉猫解决了，高逸尘走进浴室，洗了个舒服的澡一身清爽地走出来。他也没有立马就去睡，而是倒了一杯红酒，靠在沙发里慢慢地品尝…… 傅明月前半夜睡得很沉，后半夜开始做梦，然后就开始哭闹。一会儿哭着喊“爸爸，我错了”，一会儿充满怨恨地叫“陆琛，我恨你”，像个孩子，也像个疯子。 高逸尘本来就警觉，她一闹腾，他就醒来了。他进了客房，打开灯，床上的人还没有醒。眼睛是睁开了，脑子还是一团浆糊，一会儿把他认成爸爸，一会儿把他认作陆琛，一会儿又不知道把她当成了哪个心怀不轨之徒……总之就是一塌糊涂。 高逸尘被她闹腾得一个头两个大，却又不能不管她。太阳穴被折腾得突突直跳，却还是耐心地哄一哄。 后来，傅明月像是闹腾够了，突然抱着他，像个孩子一般“哇”的一声哭出来。这会儿倒也不胡言乱语了，就是哭，那哭声大得估计能把左邻右里都给吵醒了，没准明天就有人打电话到物业那去投诉。 前后足足闹腾了有一个多小时，傅明月终于又睡着了，带着一脸泪痕睡的。 高逸尘揉了揉抽疼的额角，十分无奈地帮她将被子拉好，关灯回到主卧室。但是看看时间，已经五点多，快接近六点了。他索性也不睡了，换了运动服，出门去晨练。 傅明月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愈烈，脑子里好像有一列火车在轰隆轰隆的开过，而且永远都没有过完的意思。她捧着脑袋坐起来，又发现身体也像是被火车碾压似的难受。纷乱的脑子记不起多少，只知道自己回到小区门口坐在世界上休息，后面的事情就是空白一片。 上一次也是在高逸尘家的这个客房醒来的，所以傅明月这次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昨晚到底是怎么遇见高逸尘，怎么被他带回家的，她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希望没做什么丢人的事情才好！ 她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形象问题，而是怕自己醉酒闹得太难看，惹恼了高大boss。不过，怕也没用。 傅明月无奈地撑着酸软的身体，顶着炸裂的脑袋起身下床，一步三摇地走出客厅。两只脚就跟踩在棉花上似的，一脚高一脚地，随时都有可能摔个结实的跟头。 高逸尘正在厨房里忙着准备早餐，见她起来，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洗漱用品在浴室，你上次用的。” 想到自己已经是第二次喝醉被他带回来了，傅明月就想挖个洞钻进去。在谁面前丢脸不好，非要在老板面前丢脸？这是嫌饭碗太坚固，想要一个糊涂摔没了么？ “哦。”傅明月走进浴室去洗漱，脸弄干净了，但一身的酒味经过一夜的发酵，已经变成了让人不能忍受的味道。“高总，我先回去换衣服了。还有，昨晚谢谢你。” “等一下，把这个给喝了。” 那应该是类似于醒酒汤之类的东西。 傅明月心里一暖，接过来，咕噜咕噜地喝了个干净，然后逃似的回到出租屋，好好地洗了个澡。等还上一身干爽的衣服，才好像又活过来一样，虽然还是头疼得厉害，身体也还发软。 唯一庆幸的是，今天是周末，不用顶着如此糟糕的状态出门去上班，否则去了公司也是打酱油找骂的份。 昨天没吃晚饭就灌了那么大一杯烈酒，傅明月的胃早就受不了，这会儿正隐隐作痛。她赶紧出门去药店买药，顺带在门口的小吃店吃了一碗热乎乎的炸酱面。回来的时候被混得比较熟的一个保安叫住，问她昨晚是不是喝醉了。 “以后可得小心啊，这幸亏是在小区门口，幸亏有高先生，否则出事了也没有人知道。你得好好谢谢高先生才行，你当时又是叫又是抓，跟只猫似的，把人家折腾得够呛。” 傅明月还能说什么，只能应着，道个谢。通过保安大叔的描述，她想象了一下昨晚的场面，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在高大boss面前的形象已经一塌糊涂，无药可救了。亏得他不计较，没有叫人把她炒了！ 这时，保安大叔又八卦地问：“高先生是不是喜欢你啊？” 傅明月被他吓得向后蹦了一步。大叔喂，这种谣言可不能乱传，你会害我丢饭碗的！ 第548章 明月照红尘（67） 几天之后的晚上，傅明月加班，回来的时候在风雅阁前面一站下了车，因为想去超市买点东西。 就在从超市回小区的路上，在一个相对阴暗的地方，突然有人窜出来一把捂住她的口鼻，然后架着她就往某个方向拖去。 傅明月拼命地踢打，可对方明显不止一个人，她的反抗根本就似蚍蜉撼大树。 对方把她拖到了想到的地方，就把她往地上一扔。 傅明月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对方的样子，突然一个布袋兜头盖下来，眼前立马一片黑暗。再然后，他们一言不发的就直接对她拳脚相加。 傅明月唯一能做的就是蜷缩起身体，抱着自己的脑袋。 远处车水马龙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耳边只有肉体与肉体碰撞的沉闷声响，还有那无处不在的疼痛。 后来，傅明月已经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那让人往死里揍。她迷迷糊糊地想，也许今晚她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傅明月迷迷糊糊地意识到对方已经走了。但她身上很疼，哪里都疼。她知道自己应该赶紧爬起来求救，否则就算不再遇到别的坏人，她也很可能会被冻死的。可她动不了，好像每一根骨头都被人拆开了，并没有重组在一起，所以身体没办法正常使用。 尝试了几次没有成功，傅明月突然鼻子一酸，所有的脆弱在这一刻汹涌而至，让她很想就这么放弃算了。反正所有爱她的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连夏明朗都已经放弃她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意思呢？也许就这样死去，也挺好的。 傅明月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终于成功地将布袋扯开一些，眼前出现了光亮。 这个城市到处都是霓虹灯，哪怕是夜晚也见不到完全漆黑的天空。而且很快就要到月中了，今晚的月亮也挺圆的，皎洁的月光洒下来，清清冷冷的。 傅明月在地上躺平，视线模糊地看着夜空中的月色，慢慢地光亮越来越暗，直到黑暗袭来…… 高逸尘接到电话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打电话的人是医院的工作人员，用的是傅明月的手机。 “高先生是吧？请问你是否认识这个号码的机主？” “她怎么了？” “她受了伤，刚刚被人送到xx中心医院。如果你是她亲属，请你立马赶到医院。如果你是她的朋友，希望你能通知他的嫁人尽快过来一趟。” “我十分钟内就到。钱不是问题，你们立马动手救人。” 挂了电话，高逸尘火速起身穿好衣服，然后开着车十万火急地赶往中心医院。他到的时候，傅明月还在急救室。 警察和救了傅明月的人都在。 那人叫李勇，就住在附近。他是夜里出去玩儿，路过那条巷子发现傅明月躺在地上，然后就帮忙叫了救护车又报了警。 警察给他录了口供，就放他回去了。 傅明月还没醒，警察也没办法录口供。跟高逸尘打过招呼，他们也就先回去了。 等在急救室门外，高逸尘从大衣兜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角。 护士刚好经过，严肃地提醒他：“先生，医院禁烟。” 高逸尘瞥了她一眼，看得她瑟缩了一下。不过他也只是叼着那根烟，没有要点着的意思。护士见状，也就继续忙碌去了。 等傅明月从急救室出来，时间已经接近三点了。虽然伤得不轻，但所幸没有生命危险。 高逸尘站在床边，俯视着床上的人。出事的时候，她应该是抱住了头部，所以脸看起来还比较正常，其他地方就惨不忍睹了。很显然，对方只是想给她一个惨痛的教训，并没有想要她的命，否则她不可能被打成这样还没什么致命伤。 高逸尘缓缓地眯了眯眼睛，然后在床边的椅子里坐下。见傅明月的半截手指从被子下面露出来，他动手抻了抻被子，确保盖严实了。 望着昏迷中的人，他的心情慢慢地波动起来。 李勇说当时她一个人躺在黑暗的小巷里，如果不是他的视线足够好，很可能会一脚就踩下去了。她是被打得直接昏过去，还是一个人在地上躺着绝望地一点一点失去意识？ 高逸尘突然想起前几天，她喝醉了酒在他怀里撒酒疯又是闹又是哭的画面。她当时抓着她的衣襟，哭着说：“我害怕……” 如果那些人打完她还没失去意识，那么她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躺在黑暗的角落里，一定很恐惧吧。 高逸尘的手缓缓地捏成拳头，脸上的线条也慢慢地绷得更加锋利起来，每一道线都有棱有角，仿佛随时都会出鞘。 但床上的傅明月感受不到这种气氛，她兀自皱着眉头沉睡，甚至不想醒来。她累了，真的太累了。监狱里的那八年，她过得很难。好不容易从监狱里出来，原来还是这么难。她……也会脆弱得想要放弃，只是连放弃都不知道该跟谁去说…… 傅明月醒来的时候，时间早已经日上三竿了。她睁眼望着白色的天花板，脑子跟天花板一个眼色，只有一片空白。但神经很敏锐，她能感觉到浑身都在疼痛，好像是被人撕碎了又拼凑到一起那样。明明是完整的，但又觉得支离破碎，每一个地方都漏风，都疼。 眨了眨眼睛，傅明月缓缓地转动头部，在疼痛中转动视线寻找着。但肉眼可见的空间内空无一人，只有她躺在床上。混沌的大脑慢慢地变得清明起来，让她意识到这里是什么地方。 原来，她还没有死。 傅明月没有劫后余生的那种激动和庆幸，只是觉得累，浑身每一个细胞都感觉到疲惫，不想再撑下去了。接着鼻子一酸，眼泪就从眼角滑了下来。她也没发出声音，就那么安静地哭着，哭出心里的脆弱和无助。她赌气跟自己说就这么放弃吧，可那只能是赌气，过后还得继续生活。 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活着很难，可再难也得想办法活下去，否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失败者。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傅明月早就不怕死，也不怕被人骂懦弱失败，她只是害怕就这么放弃了，爸妈知道了会难过，会不肯原谅她。爸爸在去世前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要她坚强地活下去。过去二十年，她已经够让他失望了，剩下的人生不能让他死都不能瞑目！ 控制不住逸出一声抽泣，傅明月吓得赶紧一把咬住嘴唇，用力闭上眼睛，想阻止眼泪继续往外渗，但这招一点用都没有。 高逸尘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病房门口，抬脚刚要跨进去，就发现了不妥。他脚步一顿，在门口停下，隔着距离看着她眼角不断渗出的泪水。估计哭了有一阵了，顺着眼角下去的那块床单明显湿哒哒的。 高逸尘的视线缓缓地移动，落在她紧咬的嘴唇上。她咬得很用力，嘴唇明显已经渗血了，她却无知无觉。又或者感觉得到，却不在乎。 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高逸尘就跨了进去。 细微的动静惊动了安静哭泣的人，她倏然睁开眼睛，泪眼朦胧地看向他。她很显然想赶紧将眼泪毁尸灭迹，可是她的手也受了伤，抬起来很吃力。 高逸尘扯了纸巾，弯腰给她擦了擦脸。 傅明月视线一下子清明了，也看清了面前的人。“高总？是你啊。不好意思，伤口有点疼，所以没出息地哭了。” 她试着挤出一点笑容，却不知道那比哭还要难看得多。 高逸尘静静地望着她，不接话。 傅明月尴尬地干笑两声，小声问：“高总你怎么会在这里？” “昨夜医院给我打电话，说你受了伤被送进这里了。” 傅明月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原来是这样。也不知道医院怎么把电话打到你那里去了，真是不好意思。那个，医药费肯定是你帮我垫付的吧？真是太谢谢了，回头我就转账给你。” 高逸尘又不出声，就那么看着她，看得她说不下去了。然后他拿起杯子，小心托着她的背，喂她喝了几口水。“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傅明月难受得只想吐，一点儿都不想吃东西。 高逸尘也不勉强她，知道她这个时候没什么胃口。他伸手，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塑料袋，那是他刚带进来的。“东西就在这放着，想吃你就说。” “谢谢。那个，我已经没什么事了，高总你去忙吧。” 傅明月现在就想安静地一个人待着，谁也不见，啥也不说，就安静地躺着。如果哭与笑都是自己的事情，那么实在不必要有另一个人在场。 高逸尘又不说话了，反而俯下腰，近距离看着她。 傅明月只觉得他的眼睛好黑，像夏明朗老家地夜空一样墨黑深邃，看的时间长了仿佛会把人给吸进去，再也逃不出来。不该生出什么妄念，但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扑通扑通，仿佛要在胸口那找个口子跳到外面来刷一刷存在感。 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这样一个男人看着，而且是这样近在咫尺的姿势，正常女人都会心跳加速吧？所以，我这也不算丢脸啊。 “高总，你……” 在窒息前，傅明月决定主动出击，开了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根本不知道高总这是几个意思。 “高总，你这样子我快喘不过气来了。看在我是伤患的份上，能不能请你让一让？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别靠这么近行吗？” 第549章 明月照红尘（68） 又大眼瞪小眼般静默了一会儿，高逸尘才缓缓地坐直腰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终于能顺畅呼吸了，傅明月也懒得去分辨自己的心情到底是失望还是松一口气。她现在浑身都疼，心情也很差，连眼珠子都不想动，更别说动脑子了。 “高总，你去忙吧。我……现在就想一个人待着。” 这话有些不知好歹，但傅明月还是说出来了。她很累，不想演戏。 高逸尘站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就走了，还把门给关上了。 傅明月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看着窗外冬日的阳光，不一会儿眼睛就又有点湿润了。她索性把眼睛闭上，努力放空大脑，想要再睡一觉。也不知道是身体虚，还是自我催眠产生了作用，后来她的意识就真的迷糊了起来。 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阳光已经非常强烈了。 傅明月也懒得去管是什么时间，反正对她来说没区别。她的胃还是难受，还是恶心想吐的感觉，但比起这个，更要命的是她想去洗手间。 生无可恋地躺了一会儿，在按呼叫铃和靠自己之间纠结了一番，傅明月还是决定自己爬起来。上厕所这种事情，除非是自己的另一半，否则谁来帮忙都很尴尬。 傅明月被打得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的皮肤，但整个骨架子还算是完好的，至少没有散架。但是从躺着变成坐起来，她努力了几分钟才算成功。从坐着变成站在地上，花了更长的时间。 就在她扶着床沿呲牙咧嘴地忍受疼痛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从外面推开来。 高逸尘出现在那。“干什么？” “我想去洗手间。”傅明月也顾不得丢脸了，再拖延下去，她就要**了。 高逸尘听了，直接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将她抱起来，送进了卫生间。确保接下来的事情她自己可以搞定，他才走出去。 傅明月也顾不得去想，赶紧把生理问题给解决了。蹲下去很勉强，站起来更要命，她差点儿没摔一个大跟头。如果不是洗手台离得近，她伸手就扶住了，估计就真的会摔一个大马趴。 不好意思特地叫高逸尘进来抱人，傅明月就扶着墙艰难地挪到门边。 门一拉开，高逸尘就在门边站着。二话不说就将她抱回床上，还拉好被子。 傅明月这个时候神志清醒多了，大脑也运转起来了。 如果只是关心一个员工，或者看在向暖的份上给她一点照顾，高逸尘不需要做到这个份上。那她是不是可以自恋一点认为，他真对她有那么一点想法？ 傅明月正想开口确认的时候，警察突然来了。 “傅小姐，关于昨晚的事情，我们想给你做个笔录，你看方便吗？” “方便。” 不过，傅明月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她从头到位都没看到对方的样子，整个事情发生的过秤也乏善可陈。她就是被人盖布袋打了一顿，就这么简单粗暴。 “那傅小姐最近有没有惹到什么人？” 傅明月苦笑，道：“我惹的人还少吗？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也是在招惹人，所以我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我也不指望你们能查出什么来。 这句话，傅明月到底还是没有说户口。她不再是傅家大小姐，没有口无遮拦的权利。 “好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我们也会继续进行调查，有进展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的，谢谢。” 警察一走，傅明月就转向高逸尘，笑着问了一句：“你猜他们最后会给我个什么结果？又是认错人了？没准，他们直接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不想笑就别笑。” 傅明月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哪能这么任性。” 是的，历经波折没了任性的权利之后，她才知道，想笑就想笑想哭就哭是何等任性的行为。其实，这也是幸福的标准。 她低着头，高逸尘只能看到她黑黑的头顶，还有她互相捏来捏去的手指。他突然有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将她拥抱入怀。也许什么都不说，只是抱着，让她有个依靠的地方。 可就在这个时候，傅明月抬起头来，笑着说了一句：“高总，我有点饿了，能不能给我拿点吃的？” 高逸尘那点冲动就这么散去，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他拉过移动餐桌，将刚刚带过来的食物摆放在上面。 没有丰富的食物，只是一碗营养好消化的粥，还冒着腾腾热气。 “谢谢。”傅明月抓着勺子，忍着一动就疼的折磨，小口小口地将粥送入口中。一开始还有些反胃想吐的感觉，慢慢地就好多了。不过，最后她还是只喝了半碗就不敢再喝了，怕会真的吐出来。 高逸尘将移动餐桌连同上面的东西一起拖走，又递给傅明月一杯水。 这伺候可真是尽心尽力了。 傅明月抱着水杯喝了两口，低着头酝酿了一会儿，才抬头望向高逸尘：“高总，我记得我之前问过你一个问题。当时好像被电话打断了，我没听到你的回答。现在，我可以再问一遍吗？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是因为向暖喜欢我，所以你爱屋及乌，还是因为你觉得我可怜，又或者是别的原因？我这个人以前无法无天的，但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胆子小了很多，所以我不想给自己痴心妄想的机会。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吧。你放心，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不堪一击。” 而且，我现在也还没到痴心妄想的地步。但如果继续下去，我就不知道还能不能控制得住了。 人对美好的东西，总是很容易心生妄念。 高逸尘没有立马回答，而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可能都有。” 有些东西本来就是很难厘清楚的，尤其是感情真东西，分界线从来就是模糊的。 这个答案出乎傅明月的意料。像高逸尘这样的人，原来也有不确定的时候。不过也对，再精明的人，在感情这件事上也会犯糊涂。 “那你能好好想一想吗？我想要个明确的答案，那样我才知道该怎么做。” “好，我会给你答案。” “谢谢。” 晚上七点左右，傅明月的病房一下子热闹起来，部门的同事来了一大半，挤得病房都快容不下了。 幸亏这个时候高逸尘已经回去了，否则傅明月就要犯愁该怎么跟他们解释高总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了。 “小月月，我发现你真是多灾多难啊。等你好起来，咱们部门组织活动去一次白峰山吧，上面那座寺庙据说很灵验的，你正好去拜拜。” “你一边去！社会主义大好青年，怎么可以宣传封建迷信思想呢？想被请到警察局喝茶吗？” “就是，小心祸从口出。” “人家开寺庙的都没有被请去喝茶，凭什么请我一个拜拜的人去喝茶？这不科学，这不人道！” “不好意思，就是这么不科学，就是这么不人道，你就认命吧。” “……” 一帮人斗嘴，病房里热闹得不行，医院特有的那种压抑气氛都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傅明月还浑身都疼着呢，但是看着他们耍宝让她的心情好了不少，连带着身上也不那么疼了。 “小月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打人的混蛋抓到了吗？” “没。我从头到尾什么都没看见，那条巷子估计也没有监控，想必也查不出什么来。” 他们既然选择在那里动手，肯定是算计好了。就算警察真能把打她的人抓到，也就是抓两个小喽啰而已，背后的人肯定是查不出来的。 “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 傅明月在心里苦笑，可不就是无法无天么。 有人说过，人表面上是以群分的，但归根到底还是以阶层来分的。这个社会确实有那么一拨人，他们经常可以对普通人做一些无法无天的事情而不用受到惩罚，颠倒黑白。 “小月月，你也别想那么多。以后咱们小心一点就是了。” “嗯，这次应该是个意外。我没事的，你们不要担心。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洗洗睡吧。我这个伤患也得早点睡，才能好得快。” 大家又逗留了一会儿，就一起走了。 突然而来的安静，还是在医院这种地方，傅明月有些不适应。她侧头看着窗外，望着远处的灯火，感到一阵迷茫。 这个城市，或者说这个世界，还会有她的一席之地吗？她是不是只能这么有今天没明天的过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弄死了？ 这么一想，傅明月就觉得很累，很彷徨。 人最怕的不是眼前的困难，而是没有明天。 傅明月缓缓地呵一口气，收回视线，虚弱地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她很主动地放空脑子，努力做到什么都不去想，但一闭上眼睛，那种被人兜头盖住然后一顿暴打的窒息感就会侵袭过来，将她包围住，让她觉得喘不过气。 当初在监狱里，她也总是会被沉甸甸的梦境给压得不能呼吸，一次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感觉一口气就要上不来了。 其实她知道，压制住她的不是梦境，而是现实的残酷和无奈。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病房门外脚步声来来去去，最后响得越来越少了。估摸着，应该过了探视的时间。 傅明月先开被子，艰难地去了一次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往床上爬的时候，她的腿因为使不上力，人一下子就摔在了床边。 “啪”的一声闷响。 傅明月趴在冰凉的地板上，感受着浑身的疼痛和虚软，莫名地想哭，嚎啕大哭。可清醒状况下，她是真的没办法那样肆意痛哭，顶多安静地掉几滴眼泪。 肆意痛哭是一件幸福而奢侈的事情，不是如今的她可以拥有的。 傅明月咬紧牙关，忍住那股冲动，吃力地撑起身体。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门再次从外面推开。 “怎么回事？你做什么了？” 高逸尘的声音在脑袋侧后方响起，伴随着急切的脚步声。 傅明月积攒起来的力气一下子就消散得无影无踪，她刚刚撑起来一点的身体就这么又趴了下去。她一动不动地趴着，鼻子发酸。 第550章 明月照红尘（69） 高逸尘将她抱起来，放回床铺里。 傅明月用上手捂着眼睛，觉得自己丢脸得简直没法见人。那种想哭的冲动还是很强烈，可她又不想当着高逸尘的面哭得太难堪，只好拼命地按住眼皮子。也不知道这个动作是不是真的有用，反正她最后成功地控制住，没哭出来，只是眼角红红的。 高逸尘见她把手拿开了，才道：“有事不会按呼叫铃吗？都伤成这样了，还逞什么强？” 她住的是高级病房。别的病房的病人按了呼叫铃，医生不见得能够马上到位，但高级病房这里一定是随叫随到的。 “谁说我逞强了？我就是不喜欢靠别人，不行吗？”傅明月正委屈呢，也不管他是老板还是谁，直接怼回去。 高逸尘皱起眉头。“那要不要再在地上趴上几个小时？” “趴就趴，你以为我不敢啊？” 傅明月真的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她承认，她就是心情不好，她就是想无理取闹。 高逸尘一把将她按回去，额角突突跳了两下。“你给我安分点！工作还想不想要了？” 一提到工作，傅明月立马英雄气短，跟被戳破的气球似的瘪瘪地躺回去。翻了个身，面对着墙侧躺着，留了一个后脑勺给他。 我惹不起难道我还躲不起吗？ 我闭着眼睛，但是没什么睡意，因为今天我基本都在昏昏沉沉的睡。我竖着耳朵听，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 难道，他走了？ 可这也太无声无息了吧？病房的门，开合时有这么好的静音效果吗？ 我表示怀疑。 但如果他还在房间里，怎么会一点声音都没有？动一下凳子也有动静的吧。 不会是真走了吧？对了，他刚刚进来好像没关门。那应该是走了。 我缓缓地吐了一口气，缓慢地躺平身体。动作已经够小心翼翼了，但还是疼得呲牙咧嘴，五官扭曲。但是等高逸尘完整地呈现在我的视线之内，我的五官估计更加扭曲了。 病房门确实敞着，但高逸尘没走，也没坐下，就那么杵着。要不是他的眼睛在动，我都要以为他已经石化了。 “高总，探视时间已经过了吧？” 人家的回应是直接挑高了一边眉毛，像是在问：那又怎么样？ “我说高总，你不会是要陪床吧？虽然我是挺乐意有人陪着的，医院这种地方，一个人住一个房间还是挺瘆人的。不过，你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当然，那个人就是我。你不是还要考虑一下吗？那在你考虑清楚前，你还是不要对我这么好比较合适。” 高逸尘不吱声，安静地看着她，看得她头皮发麻之后，转身走了。 傅明月目瞪口呆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气得想骂人。要不要这么跑这么干脆啊？简直混蛋啊！ 但是人都已经走了，骂他他也听不到，还是省点力气吧。 傅明月伸手关了灯，将被子拉上来把脑袋一起包进去。医院的被子洗得再干净，消毒水的味道也是挥之不去的。这样整个盖在里面，她很快就感觉到了呼吸不顺畅，只好又钻出个脑袋来。 高级病房不亏是高级病房，中心医院所在的位置车水马龙，就算晚上也不时有车子经过，但傅明月躺在床上却觉得挺安静的，安静得让人有点心里发麻。 她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人，在出事之前可谓天不怕地不怕，但对于牛鬼蛇神还是怕的。她知道这世界上没有这种东西，但一个人待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时，还是会觉得寒毛倒竖后背发冷。 傅明月有点后悔对着高大boss发脾气了，他要是能留下来，她起码能够安心睡个好觉啊。 果然是不作就不会死！ 傅明月叹了一口气，竭力放松身体，拼命自我催眠。也不知道在黑暗里胡思乱想了多久，总算是成功地迷糊起来。夜里惊醒了两次，第二次惊醒的时候，天都已经大亮了。 远远地传来车水马龙的嘈杂声，门外不时的还有提提踏踏的脚步声。 傅明月想赖个床也赖不成，她在梦里被吓得一身冷汗，病号服潮潮的贴在背上，很不舒服。好在她起身的时候发现，睡一觉醒来，身上的伤比昨天可好多了，虽然还是疼得厉害，但已经降了一个级别。 艰难地蹲了一回厕所，傅明月回到房间没有马上躺到床上，而是走到窗户那探头探脑，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不过荣城环境污染严重，只有废气，没有新鲜空气。 没多久，医生护士进来给她做检查和换药，说了好些好听的话。 傅明月好心情地将他们送走，高逸尘就出现了，还是拎着保温桶出现的。高大挺拔西装革履的大总裁，气质高冷眼神犀利，手里拎着个居家保温桶，怎么看都不那么搭调。 “噗——”傅明月很不给面子地笑了。 其实，乍然一看很不搭调，再看的话就会有种别样的温暖，大概是类似于铁汉柔情的那种感觉。 对于傅明月的取笑，高逸尘表现得相当淡定，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当然，傅明月也不至于那么过分，笑了一声就赶紧收敛了。人家不顾形象给她送吃送喝，她不能不知好歹啊。 “高总，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洗个脸。” 昨天几乎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她是真饿了。 “嗯。”高逸尘冷淡地嗯了一声，看着傅明月一瘸一拐地走进浴室，英挺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转回去，伸手拖过移动餐桌，将保温桶里的东西拎出来。 汤是他昨晚就放在锅炉上，熬了几个小时，早上起来火候正好，一打开保温桶就能闻到浓香四溢。 傅明月吸着鼻子走出来。大概是饿坏了，她觉得这汤的味道真的太香了。就连身体的疼痛，好像都因为这个香味减轻了。 爬上床的时候，傅明月还有点困。 高逸尘等不及她跟一只蜗牛爬葡萄架似的往上蠕动，直接动手把她抱上去。 傅明月这两天被他抱来抱去，脸皮都跟着变厚了，连个脸红都没给他就迫不及待地拉过餐桌，低头一连喝了好几口汤来解馋。 吃饱喝足，还打了个饱嗝，傅明月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高总，谢谢你。” 她现在不需要答案了，因为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高逸尘就算没有真的喜欢上她，至少也是对她有好感的。如果只是可怜她，或者看在向暖的份上照顾她，他根本不需要亲力亲为，付点钱找个看护就行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傅明月的心情一下子复杂起来。 从云端摔进泥坑里那一刻起，她就失去了做梦的权利。在监狱里待了八年，看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刑满释放之后，她就没再想过这辈子还能有一段美满姻缘，就连夏明朗对她来说都是奢侈的存在。像高逸尘这样如站在神坛上的男人，她就是做梦都不会生出一点妄念。 高逸尘喜欢她什么？ 这是傅明月想不通的地方。她长得还算可以，但也不是国色天香。没了傅家大小姐的身份，没有华美的衣服首饰来装扮，她也不过是一个长得还算耐看的普通女人而已。 而高逸尘的身份有太多的选择，不止是商场上那些大户想要强强联合，就是官二代官三代也有很多人选可以供他选择。钱和权从来都是一体的，有钱人寻求权的保护，有权人寻求钱的支援，一拍即合。 总之怎么看，她傅明月都是没有一丁点机会的那一类。 “高总，你是喜欢我的吧？如果你只是同情我，或者看在向暖的份上照顾我，你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的。或者说，你至少对我是有些好感的。我……挺意外的，因为我现在的身份，怎么看都不符合你的择偶标准。” “你认为我的择偶标准是什么？” 傅明月一时语塞。 择偶标准这种东西还真没有一个通用的模板，到了一定的身份层次就按照这个模板来，直接往里套公式。 高逸尘又向来低调，他到底想娶个什么样的女人做老婆，还真的没人知道。至少市面上从来没流传出过相关的传言，倒是很多捕风捉影的八卦传闻，但最后都不攻自破。 “好吧，算我失言。那么，高总你的择偶标准是什么？” “没有。” 没有？ 傅明月睁大眼睛。“高总，你开玩笑的吧？” “那你说说你的择偶标准是什么？你按照它来了吗？” 傅明月又语塞了。其实，不管以前还是现在，她确实都没给自己定过什么择偶标准。她第一次情感萌发就是迷恋陆琛，就跟山洪暴发火山喷发一样强烈，看他什么都好。她跟夏明朗在一起，是觉得这个人是现在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跟他在一起对她来说是种幸运，他也觉得得到她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于是一拍即合。 她的标准是什么？还真没有什么标准。何况当一个人进入你的心里，所有的标准都是摆设，根本没有半点意义。 “那咱们还是换个问题，你喜欢我什么？”如果是他理解错了，她可以趁早纠正，免得最后彼此都陷进去了才发现一切都是误解。 高逸尘直直地望进她眼里，半晌沉默，最后回了她三个字。“不知道。” 因为你很像一个人。 这种话，高逸尘不会傻得直接说出来。何况，有些东西他确实还没有完全厘清楚。这些东西，跟他在商场上谈生意算计利益是完全不同的。 “不知道？”傅明月忍不住提高了声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高总，这不符合你的风格啊。” 当人的身份达到一定的高度，尤其是出名了以后，别人总喜欢给他们贴上一些标签，很多时候根本不管这些标签是否属实。 “我说不清，但至少‘我不知道’这种答案不像是你会说的。” 第551章 明月照红尘（70） 傅明月也就是下楼去溜了个弯，散一散身上消毒水的味道，结果很不幸的就被八卦爱好者看到了，偷偷拍了她的照片传到网上去。 不过，这种八卦并没有引来记者的包围。 傅明月清楚地知道，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操控，否则她自出狱以来就没有过记者找上门，这绝对是不正常的。有人不希望她过多暴露，以免将当年那些事情重新翻出来重新进入公众的视野。那个人会是谁，稍微动一下脑子就知道了。 至于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帖子，肯定不是那人让人做的，之所以还有这点漏网之鱼，大概是不想做得太明显吧。 她穿着病号服的照片出现在网上，给她带来的第一个影响就是夏明朗吓得不轻，十万火急地跑到医院来确认她还是完好无损的。当然，她并没有完好无损，但没有缺胳膊少腿，也算幸运了。 “是谁？明月，是谁这样伤害你？”夏明朗急得眼角都红了。 傅明月望着他，仍觉得心口发酸。不管是不是在一起，她在夏明朗的心里都有着最重要的位置。想到这个人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黯然神伤，她心里疼得厉害。 两个人分开了，她不是不难过，但这份难过是远远不能跟夏明朗的伤心相比。说到底，她对他终究是亏欠良多。也许这笔举债，她这辈子都得欠着了。 眼前的夏明朗五官还是原来的样子，但整个人消瘦憔悴得厉害，连眼睛似乎都不像原先那么有神采了。但他看着她的眼神，依然跟原来一样情深意重，骗不了人的。 傅明月顿时觉得心如刀割，胸口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有那么一刹那，她是真的想不管不顾地拉着这个人去民政局结个婚，然后一辈子对他不离不弃，用余生来回馈他的这份情深。 缓缓地吐纳了一口气，傅明月扬起笑容。“我没事，只是有点皮肉伤而已。就是运气不好，走到光线昏暗的地方，被人认错了。” 夏明朗没有立马接话，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眼里有疼惜有愧疚，还有很多其他东西，总之复杂得让人分辨不清楚。 “明月，我不是傻子。你觉得，这种话我会相信吗？” 怎么可能每次都是认错人！ 傅明月慢慢地收了笑，心里百回千转，又生出了一股想落泪的冲动。可最终，她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忍住了。“夏明朗，我真的没事。” “你都这样了，还叫没事，那怎么才算有事？”夏明朗一下子提高了声音，有点吼的意思。吼完了，声音一下子又低了下去。“明月，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如果……” 如果我没有跟你分开，如果我开车去接你下班，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了。我说了要一辈子护着你的，可是我终究没能做到。 我食言了。 “夏明朗，你别这样，你这样会让我很困扰的。如果这是意外，那是谁都预料不到的。如果真的是有人故意要弄死我，那么就你还……还跟我在一起，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着我，没准还会连累了你。” “我不怕。” “可是我怕！”傅明月也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她吼完了，两个人都一下子没了声息，只是瞪大眼睛看着彼此。 许久之后，傅明月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抬手按了一下发热的眼眶，接着又直视夏明朗的眼睛。 “夏明朗，除了我爸爸，你是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无论我们是否在一起，哪怕有一天我们不得不分别待在世界两个最遥远的角落里，我最希望的还是你能安好，你明白吗？” 傅明月终究没能忍住，水汽一下子就将盈眶给盈满了，她吓得赶紧低下头去。 可夏明朗已经看见了，他喊了一声她的名字，然后在床沿坐下，一把将她抱住。 傅明月被他碰到了伤口，差点儿没忍住发出一声惨叫。他的手臂收得也来越近，累得满身伤痕的她很疼很疼，但她还是死死地咬住嘴唇，将下巴枕在他肩窝里。 短短的时间，夏明朗消瘦了许多，但这个怀抱对她而言依然是宽厚结实可以依靠的。只不过它已经不属于她，她可以浅尝辄止，却不能贪恋。 “夏明朗，你后悔了吗？你后悔跟我分开了吗？” 傅明月终究还是问了。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能够将余生都补偿给这个人。她对他的感情很复杂，也许很难厘清，但她确实心疼这个人，想对他好，更想看他过得好。 夏明朗没有回答，只是手臂抱得更紧。 傅明月有种快要被他懒腰勒成两截的感觉，疼得呲牙咧嘴却又不能吭声。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又开口了。 “明月，我真想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像古时候的江湖客那样骑着马带着你一起流浪天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去到哪里就是哪里。我真的很想，做梦都想。” 可是，我有我的无法推卸的责任。 傅明月明白他的意思，也懂得他的痛苦和无奈。她伸出手臂，用力地回抱他，然后重重地闭上眼睛。 夏明朗，你要好好的！ “好啦，夏明朗。快松手吧，你再抱下去，我就要疼死了。”她试着用笑嘻嘻的轻松愉快的语气说出这话，但显然不太成功，气氛依旧压抑。 夏明朗一听她说疼，立马就松了手，还紧张地给她检查了一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一声。” “不用。就算叫了，医生也没有办法让我立马就恢复如初。” 夏明朗又不说话了，用那种让人心疼的眼神看着她。 傅明月不敢再跟他对视，因为他已经给了答案了。她随手拿过桌上的手机，手指头胡乱地按来按去。“你爸妈他们回去了吗？” “早就回去了。” 他们是怒气冲冲而来，怒气冲冲而走。来时为了他跟夏明月在一起，走时为的是他要分夏明月分手。 “哦。”傅明月点点头，笑了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然后，他们又开始相对无言。当然，还不至于“唯有泪千行”，但心情都不好就是了。 傅明月犹豫了许久，又挣扎了半天，终于还是提了。“李甜馨还好吗？” 夏明朗像是被人用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似的，身体明显震了一下，又强装淡定。“已经出院了。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是心理状况不太好。” 大好年华的女子，突然间瘸了一条腿，而且永远被剥夺了做母亲的资格，心理状况能好才是不正常的。 傅明月实在不知道怎么去安慰。 “这种事情，不管发生在谁的身上都是无法接受的，只能让时间来抚平。” 她也是用了八年的时间，才逐渐接受了家破人亡的事实。在这之前，每一秒每一秒都像是生活在地狱里，恨不能一死了之。 李甜馨现在的状态，只怕比她那个时候好不了多少。不过，李甜馨比她幸运，因为有深爱的人陪着。夏明朗不管爱不爱她，但一定会是竭尽所能去爱护她陪伴她。有人作伴，日子总不会太糟糕。 傅明月其实也很能理解夏明朗为什么会选择放弃自己的爱情，一方面是愧疚补偿，另一方面恐怕是担心李甜馨会想不开自杀。有他在身边，李甜馨再痛苦也有活下去的理由。 这个男人善良得很痛苦。他用自己的善良拯救了别人，以前是她，现在是李甜馨，却将自己困在了痛苦的深渊里，也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走出来。 傅明月又开始感觉到心疼，感觉到眼眶发热。 “嗯，会好的。”夏明朗小声道，不知道是在回应她的话，还是在安慰他自己。恐怕还是后者居多吧。 再一次的沉默。 傅明月其实很想跟他多待一会儿，但又觉得再这么待下去，两个人只会更加难受。 “我已经没事了，你工作也很忙，快回公司吧。不要再请假跑过来了，我很快就能出院了。” “没事，我有年假。” 这话肯定是骗人的。之前他父母过来，他为了带他们玩儿，已经把年假给休了，哪里还有年假？ 傅明月没有戳破。 “你饿不饿？我给你买点吃的上来吧？本来应该给你带点补汤的，但是来得太急，不够时间准备了。” “不用，我这几天喝汤都快喝怕了。而且，我现在也不饿。对了，你是不是没吃早餐？” “嗯。” “那你赶紧去吃东西吧，小心饿出胃病来。吃完了赶紧回去，该休息就休息，该上班就上班，真不用担心我。” 夏明朗摆明了不想走。可彼此都知道，他能赖得了一时，赖不了一辈子，谁让他放不下那些责任和道德的枷锁呢。 “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养伤。我……有空再来看你。”一句简单的话，他说得磕磕碰碰，极为艰难。 傅明月又开始鼻子发酸，但还是努力微笑着点头。“嗯，你开车小心。” 夏明朗点点头，深深地看着她一会儿，才艰难地转过身。然后，就跟刚好走到病房门口的高逸尘打了个照面。 两个男人都愣住了。 傅明月也傻眼了。虽然她什么都没做，而且她跟高逸尘还什么都没有，但还是觉得眼前这一幕诡异的有点捉奸现场的意思。 第552章 明月照红尘（71） 夏明朗是认得高逸尘的，但仅止于认得。因为有几次他跟傅明月在一起的时候遇到了高逸尘，傅明月给他介绍过。 对于这位样样出众活像男人标杆一样的高总，夏明朗心里从一开始就是防备的，总觉得他会跟自己抢女人。为什么？因为在别人看来，如今的傅明月已经不是什么大小姐，早就不能高攀了。但在夏明朗眼里，她始终是最好的，很讨男人喜欢。 夏明朗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这位高总，有那么一刹那，他的脑子都是懵的，然后就是生气和不爽，很想厉声质问。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他现在已经不是傅明月的男朋友了，傅明月跟谁在一起都不是他能够干涉的。 他们是真的完了。 她会属于另一个男人，完完全全，彻头彻尾！ 这些认知让夏明朗心如刀割生不如死，可他还得维持着表面的从容淡定，可那太难了。他没有打招呼，维持着支离破碎的淡定落荒而逃，丢脸至极。 一口气走到停车场，站在自己的车子旁边，夏明朗作为一个坚强的男人居然有种脆弱得想要哭出来的心情。 明月，明月……对他来说，她真的就像夜空中皎洁的明月一样，那么美好，他做梦都想将她据为己有。他明明已经成功了，却偏偏阴差阳错，又痛苦地失去。 自从分手之后，夏明朗每个夜晚躺在床上都在想，如果我能够再无耻一点，什么都想，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只要跟这个人在一起，那该多好？ 然而，人生在世总是要遭受这样那样的束缚，他也不能例外。他知道，他是用道德把自己给绑死了。可他就是这样的想法和性格，很难去改变了。 明月，明月…… 夏明朗拉开车门坐进去，一头趴在方向盘上，久久也没动一下。他的力气都被失去傅明月即将属于另一个人，从此跟他再无瓜葛这个可能给抽走了，涓滴不剩，连抬头都变得困难，更狂论开车。 病房里，傅明月倒是很快就缓过来了。 高逸尘本来就是那种冷淡到极致的性子，能够看到他一闪而过的那么一丁点呆愣已经很奢侈了，别指望能观看多久。 傅明月有点欲盖弥彰的说了一句：“高总，我发现你最近工作都不是很忙啊。” 高逸尘不置可否，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进卫生间洗了手，然后拿过椅子坐下。他这人霸道惯了，坐着的姿势都有点大马金刀的意思，霸气得很。 高级病房的单人间其实挺宽敞的，但是多了他这么一个人，傅明月顿时就觉得空间满了，空气也在减少，实在要命。 其实，傅明月从小就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摸爬滚蛋，见多了各种大人物，她也甚少有紧张害怕的时候。面对高逸尘，她也不像别人那样胆怯害怕，就是会有点紧张。倒不是因为女人面对出色男人的那种不由自主的紧张，而是怕惹这位大boss不快，被炒鱿鱼的那种。但自从意识到高逸尘可能对她有那么一点心思之后，她的心情莫名其妙就变了，总觉得这人的存在感太强，叫人吃不消。 这个时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高逸尘也没待多久就走了，简直来去如风，倒是搅和了傅明月心底的那一池春水。 傅明月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门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体下滑了一截，软软地靠在枕头上。 躺在床上除了吃就是睡，她都快闷死了。 傅明月拿过手机，随便刷刷。不知不觉到了中午，几个同事又来看她，病房顿时热闹起来。 “呐，电脑。夏总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带过来的，怕你在医院闷出毛病来，回到公司脑子不好使。” “最后那句是你加上去的吧？”傅明月斜睨张超一眼。 张超立马哈哈大笑，也没辩解。 傅明月也跟着笑，又怼了他几句。 然后大家都笑了起来，气氛一时好得像是开party。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ktv包厢，而不是病房。 同事们就是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过来的，所以待了半个小时就得走了。 在他们离开后没多久，酒店给傅明月送来了午餐。她吃完就躺下睡了，一口气睡到日渐黄昏，整个人神清气爽。 在床上又赖了一会儿，傅明月就去厕所洗了个脸，打算下楼去遛弯。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人又来了。一个傅明月根本不想见的人。 “你来干什么？” 傅明月立马皱了眉头，语气相当不好。 来的人是陆琛。 眼前的陆琛不像傅明月刚出狱时见到的那么成熟稳重，神采飞扬，一派成功男人的样子。而是看起来有点憔悴，有点无精打彩，特别符合一个人遭受了重大打击之后的形象。 想到明日科技的事情，傅明月也就不难理解他为什么这副样子了。这个肆意践踏她的感情伤害她的家人的男人，终于也尝到了痛苦的味道，她应该高兴才是的。可是她没有，反而在复杂的心情之内竟然能有那么一丝丝的可怜。 有人说过，初恋是最美好最难忘的，哪怕曾经有过多少的不愉快甚至痛苦，日后回想起来仍会叫人怦然心动。 傅明月倒不至于怦然心动，但对这个叫陆琛的男人，她很难单纯地只有恨意。毕竟，她几乎透支了自己所有的热情与爱意去喜欢他，就算被背叛了被伤害了，当初那种强烈到仿若火山喷发的感情也会留下那么一点痕迹。剥去了外面那层恨意，其实里面还是有爱的痕迹，尽管已经很薄弱蝉翼，一碰就碎，却不能当作它不存在。 陆琛笑了笑，将手里的花和水果放在桌上。“我听说你受伤了，所以来看看。” “现在你看到了，可以走了吧？慢走，不送。” 陆琛没动，也没说话，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用一种复杂得傅明月难以招架的眼神。这使得他的眼睛突然像变成了一个漩涡，一不小心就会被卷进里头，爬都爬不出来。 傅明月讨厌这种感觉，所以她很快转开视线，冷着一张脸。至于心底那些波涛汹涌暴风巨浪，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情。她无情地将它们封存在角落里，谁都不会知道 。 陆琛就跟化成了一座雕塑似的，杵在那半天也没吱声，也没动。 傅明月很想当他不存在，直接忽视掉，可是她做不到。最终，她还是有些气呼呼地将视线转回来，落在那张憔悴的脸上。“你打算站到什么时候？陆总，你不心疼你的时间，我还不想被无聊的人逮着机会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明月……”陆琛突然喊她的名字。 傅明月心脏一震，心情没出息地动荡起来。算起来，他们认识十年了，陆琛很少喊她的名字，基本都是连名带姓地叫，语气还硬邦邦冷冰冰的那种。 八年前，她做梦都想有一天他可以温柔地看着她，温柔地对着她笑，温柔地喊她的名字……可惜她等来的是无情的伤害。 八年后，他突然用她曾经无比期待那种语气喊她的名字，真是讽刺。 “陆总，咱们没那么熟，所以请你还是叫我傅明月吧，谢谢。如果你能够现在就离开我的视线，我会更感谢你的。” 傅明月注意到，自己说出这话时，陆琛眼里闪过的疑似痛苦的东西。她愣了一下，继而又嘲讽一笑。痛苦？他怎么会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就感到痛苦呢？ “明月，在牢里的那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傅明月再次愣住了，像见鬼一样瞪着他看了许久，接着又是嘲讽一笑。 “陆总怎么突然关心起我这些年怎么过来了？能怎么过，就一分一秒地这么熬过来呗。监狱里面说忙也忙，干活的时候也是很辛苦的。像我这种娇气的大小姐，从小没干过活，那种流水线式的工作真的太难台辛苦了。但说闲也闲，因为几乎没有娱乐活动，我跟其他犯人又聊不到一块儿，就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回忆着自己的愚蠢，然后让它们像刀子一样在自己的心脏上一刀接一刀地捅，捅得鲜血淋漓。忍得住的时候就忍着，反正哭是哭不出来的。忍不住了就拿脑袋撞墙，撞得头破血流就不觉得那么痛苦了。我就是这么过来的，是不是很精彩？” 陆琛眼里暴露出来的情绪更加纠结，痛苦也更甚，甚至身体紧绷，双手也握成了拳头。 傅明月看着竟然有种扭曲的快意，但又觉得无比讽刺。 “陆总，你这副样子是做给谁看啊？要不是我脑子还清醒着，我还以为你对我余情未了呢。不对，你对我根本就没情，哪里来的了未了？那陆总这副样子，难道是在愧疚？可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终于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就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被人当枪指哪打哪吗？如果是的话，那真是恭喜你了。现在发现也不迟，难道不是吗？” 傅明月手里仿佛抓了一把刀，还是淬了毒那种。她收起所有的善良，抓着刀狠狠地往陆琛最脆弱的地方捅进去，带着深深的恨意。她永远也忘不了被人背叛和践踏的痛苦，永远也忘不了失去父亲的那种绝望，永远都忘不了监狱里那生不如死的八年！所以，她为什么要对他善良？ 陆琛用力地闭了一眼眼睛再睁开，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你都知道些什么？” 声音似乎也在颤抖。 傅明月耸了耸肩头，一脸无辜，再到一脸的愉快。“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这不是等着陆总给我解惑呢。” 第553章 明月照红尘（72） 最终，陆琛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但傅明月知道，他肯定是知晓了一些事情，也许是关于白素心，又或者是关于当年的真相。不一定全部知道得清清楚楚，但也足够给他致命的打击了。 这算是报应么？ 傅明月冷笑，心里没有一点快意，反倒有种喘不过气一样的沉重和疼痛。陆琛再痛苦，能换回她的爸爸吗？能换回她原本美好的人生吗？不能。 这个现实太残酷，残酷得叫人承受不起。 又在医院住了两三天，傅明月就出院了。她那些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一时半会的还没办法完全消去痕迹。好在现在是冬天，除了脸和手，其他地方都可以裹得严严实实的。她当时抱住了脑袋，脸上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不影响出门。 出院第二天，她就回公司上班了。 忙碌一天下班，同事们提出部门聚餐，也算是给她接风洗尘，去去霉运。 傅明月其实不是太想去，但又不好驳了大家的一片好意，所以最后还是去了。去的ktv，带自助餐那种，吃饱喝足了就唱歌。麦霸不多，鬼哭狼嚎比较多，而且都是刻意搞怪的货色，所以气氛high得不行。 傅明月没怎么唱歌，倒是被他们逗得不行，笑得身上没好完全的伤口都疼了，但真的很开心。她来到龙腾，最幸运的事情不是那份高薪，甚至不是因为自己喜欢游戏，而是有幸跟这样一帮可爱的人共事。纵然知道她的过往，纵然被她所连累，也从来没有改变对她的善意。 “小月月，别光顾着傻笑啊，赶紧来唱歌。老是我们一帮大老爷们在这吼有什么意思啊？你赶紧的，来撑场。” “就是，赶紧来做个麦霸。” 傅明月笑了笑，就真的走过去给自己点了几首歌。既然要high，当然要点那些大家都会而且很容易叫人跟着音乐扭动起来的，比如《月亮之上》《最炫民族风》《小苹果》这一类的，只要一个人在台上唱，下面的人都得跟着唱起来扭起来。 “来来来，山下的朋友们，咱们一起唱起来，扭起来！” 傅明月这话一出，全场哄笑。等她开嗓唱，下面更是笑得东倒西歪，挤成一团。 从小就是人群的焦点，傅明月很少会害臊的，很多场合都能放得开。如今不过是十来个人，而且都是熟悉的同事，她更没什么放不开的。于是在“舞台”中央载歌载舞，high翻全场。 后来大家都跟着站起来，一帮人挤在包厢里上演群魔乱舞。要不是包厢的隔音效果好，估计屋顶都能被他们掀翻了去。 后来的歌也不管是谁点的，反正都是朗朗上口、菜市场大妈都能唱的那种流行歌，谁抢着话筒谁嚎得最大声，其他的人也扯着嗓子嚎，把什么不愉快什么压力都给嚎出去。 傅明月笑得胃都疼了，可是停不下来，也舍不得停不下来。 其他人估计也是一样。 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多少都有自己的压力和无奈，平常在亲人朋友面前都得端着撑着，难得像这样尽情地发泄。今晚这样吼一吼，有些重量就可以抖掉，明天上路就能轻松许多。 他们一直唱呀跳呀的闹到了十点多，终于在一起跳了一场骑马舞之后，意犹未尽地散场了。 “小月月，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老子唱了无数次ktv，还是第一次玩得这么尽兴，简直high翻天啊。” “我也是。我以前从来不知道，ktv还能这么玩。以前都是你唱一首，我唱一首，好不好听，大家都鼓掌，假得不行。要么就是有的人自以为自己是歌神歌王，一直占着话筒唱个没完没了。” “是啊，其实难听得要死，我死活忍着没有直接说出来。不过，小月月你唱得是真好，什么歌都能信手拈来。舞也跳得好，忒带感了。” “……” 傅明月笑眯眯地接受他们的夸奖，然后笑道：“那以后就跟着姐姐混吧，姐姐带你们吃香喝辣的。” “小妹妹，快回家洗洗睡吧，做个春秋大梦！” 一帮人嘻嘻哈哈，勾肩搭背地出了ktv。 在走出来的途中，张超搭了一下傅明月的肩头，说了一句让她无比感动的话。 他说：“小月月，不管你有过什么样的过去，也不管外面那些人怎么传，但我想说：你很好，真的。” 傅明月差点儿没哭出来，在他手臂上打了一拳，傲娇道：“我本来就很好！” “哈哈哈……小月月，原来你这么自恋啊。” 鉴于易小北的前车之鉴，傅明月拒绝让他们任何人送回去。 他们就亲自给她拦了车，又是给车拍照，又是给司机大叔拍照，差点儿没把司机大叔给惹毛了。 车子上路之后，大叔跟傅明月吐槽：“搞这么大的阵仗，我看起来就那么像坏人吗？” 傅明月差点儿没忍住笑出来。“跟你没关系。我前不久在下半年回去的路上出了一次意外，所以他们有点紧张过度了，师傅你别跟他们计较。” 大叔是个挺能聊的，立马就问她到底怎么回事，然后就延伸到这一两年内发生的那些坐顺风车出意外的案例，再延伸到社会的险恶、人性的可怕……总之就是一路聊个没完。 傅明月喝了啤酒，其实有点犯困了。但在出租车上，尽管同事们已经掌握了所有的信息，她还是不敢睡，于是就一路打起精神来跟大叔聊，聊到后来人都清醒了。 他们部门有个微信群，傅明月进了小区门口就在里面发了一条信息，炸出了十多条回复，都是让她赶紧睡美容觉的。还有人说“你安全到达，我也可以放心睡了”，一下子就像在她心里塞了一把棉花，又软又暖。 傅明月走在小区昏暗的道路上，突然还想再哼哼歌，但是大家都睡了，她只能在心里哼，一路哼到了自己住那栋楼的楼下。然后她发现，有个人在楼下那里站着，仰头往上面看。凭着身形，她认出那就是夏明朗。 “夏明朗。这么晚了，你不好好睡觉，跑来这里干什么？” 这个傻子，也不知道这样偷偷跑来了多少回。 夏明朗没想到会被傅明月发现，一时间有点慌乱，但很快就冷静下来了。“我……想看看你的伤好了没有。” “那你站在这里能看到什么？”傅明月语气有点冲，不是因为不想见到他，而是心疼这个傻子。“我已经没事了，本来就是皮肉伤。你的工作本来就很忙，下班回家就好好歇着，别到处乱跑。深夜疲惫开车也是很容易出事的，你不知道吗？” 这些话不该由她来叮嘱的，可是她忍不住。他再这样下去，痛苦的还是他自己。 夏明朗没吱声，只是深深地看着她。 傅明月最怕他这样，很容易就让她招架无力。“真的很晚了，回去吧。” “你先上去吧，我马上就走。” 知道他不等到她窗户亮起灯光是不肯走的，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掏出钥匙来开门。要是刚插-进锁孔，她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脸也埋到了她脖子里。 他们已经分手了，不该再有这样的亲密举动，可想到他的痛苦，她终于还是没舍得推开他。刚刚被同事塞了一把棉花的心脏，突然又凉了起来。 “明月，明月……”夏明朗一叠声地喊她的名字，声音里都是满满的痛苦和无奈。 傅明月用力地闭上眼睛，一阵阵的无力感从心脏开始蔓延到身体的每个角落，让她本来就因为喝酒和疲惫而感到疲软的身体更加虚软无力起来。 “夏明朗，你别这样。我之前给过你机会，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能够放下你的道德枷锁跟我在一起，那么这辈子只要你不离，我一定不弃。但如果你还是坚持要负起你所谓的责任，那就拜托你迈大步往前走，不要再来纠缠我。否则你这样摇摆不定，最后只会两头不讨好，三个人一起痛苦。” 没有回答，但抱着她的手臂越收越紧，勒得她很疼。 又过了一会儿，傅明月终于开始挣扎。 “回去吧，时间真的很晚了。你不累，我也已经累了。” 夏明朗终于缓缓地松开手，看着她走进楼道，然后消失不见。过来大概两分钟，楼上那盏灯亮起。他在那站了一会儿，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入黑暗和寒风里。 明月，我真恨我自己。 傅明月站在床边，看着楼下的那个人影渐渐走远，最后在一棵大树的遮掩下不见了。又过了一会儿，一辆白色的车子缓缓地从树下开出来。 不要再来了。 傅明月在心里默念。她太了解夏明朗了，那个枷锁他恐怕要背一辈子。人太善良，苦的往往都是自己。 寒风呼啸，争先恐后地从窗户灌进来。 人生有时候也是这样四处漏风，万般无奈。可我们就活在这红尘俗世当中，想逃也往往无处可逃，只能迎难而上，咬紧牙关。 第554章 明月照红尘（73） 周五的晚上，傅明月在办公室加班。其他人都走了，陪家人的陪家人，约会的约会，只有她闲来无事继续忙工作。 正忙着的时候，她突然接到夏澤的电话，让她帮忙送一样东西到荣城某个有名的俱乐部。 他们一帮人在群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夏澤知道她在办公室加班。 傅明月就赶紧停下手里的工作，拿了东西就打车直奔那个地方。 夏澤跟人在一起包厢里洽谈，那包厢在楼上，而且比较靠里，傅明月左拐右拐才总算到了。她也没进去，将东西给了夏澤就走了。本来夏澤要送她到门口去坐车的，但傅明月想着他们没准正谈到关键地方，从这里到门口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就拒绝了。 “那行，你自己小心点。” “我会的，你忙吧。” 夏明月看着包厢门，转身七拐八拐的往外走。途中在一个包厢门口跟突然里面钻出来的人撞了一下，力道有点猛，她被撞得踉跄退到了对面墙上。 “对不起。” 傅明月知道这家俱乐部是很多公子哥儿都喜欢来玩的地方，撞到的也不知道是哪一路牛鬼蛇神，如果对方不讲理，她先开口道歉好歹能够平息一下对方火气。在这种地方，闹起来了总不会是好事，所以能免则免。 谁知道，她的运气真是糟糕到了极点。 “你……傅明月？” 听对方喊出自己的名字，傅明月就知道坏了。她一句“你认错人了”都没能使用，对方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臂。 “杨超越？” 傅明月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人居然是杨国威的儿子杨超越！ 这算什么？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么？ 傅明月愣神的功夫，杨超越已经一把将她拉入包厢，关门落锁。她吓得拼命挣扎，想要拉开门逃命，可对方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你想干什么？” 杨超越一阵大笑。 包厢里还有几个人，男女都有。他们也许并不知道杨超越在笑什么，但他们唯他马首是瞻，他笑，他们也只能跟着笑。 杨超越将傅明月拉里门口，然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立马有两个走狗一左一右守在门口。 对此，杨超越表示很满意，点了点头才将视线转回傅明月的脸上。“其实我也不想干什么，就是想让你陪我们喝喝酒而已。” 摆明了把她当陪酒女，侮辱得够彻底。 傅明月还没出声，杨超越又用一根手指指着她，问：“这位，想必你们都不陌生吧？” “怎么会陌生呢？当年傅大小姐可是声名在外，多少青年才俊被她羞辱过，谁人不知道啊？” “是啊，当年傅大小姐出身高贵、样貌出众，又将谁放在眼里过？” “只可惜，风水轮流转啊。曾经对我们不屑一顾的傅大小姐，如今居然落魄得穿这么一身地摊货出现在我们面前，真是可惜，可惜啊。” “……” 傅明月挺直腰杆子站在那，任由他们奚落。 当年她确实心高气傲，对那些表白的人从来不给面子，倒也没有他们说都那样羞辱人，只是把话说得特别直白，拒绝得特别彻底。 如今她是凤凰落地不如鸡，不管她当年有没有羞辱过这些人，他们都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将一个曾经高高在上的人踩在脚下，这样的快意，对他们这些爱玩的公子哥儿来说，自然不能白白地错失了。 傅明月看着他们，脑子里想的是曾经的自己。那时候，她未必有他们这么过分，但做事也确实嚣张。当初，她又哪里会料到自己有一天会落魄至此，也想不到要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果然，做人还是不能太高调。 多么痛的领悟。 一帮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将傅明月奚落得一文不值，但不管他们说得多难听，都在傅明月脸上看不到任何的回应。跟上次那帮女的一样，这帮男人也被傅明月给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杨超越突然恼火地一把捏住傅明月的下巴，再伸出一只手。立马有人将一杯烈酒放到他手上。他一手捏住傅明月的下巴逼她张嘴，一手抓着那杯酒直接灌进傅明月的口中。 “嗯嗯嗯……咳咳咳……” 他一松开手，傅明月立马惊天动地地咳起来，痛苦得好像要将肺都咳出来一般。 一帮人就看着她的窘态，嘻嘻哈哈地笑，仿佛得到了多大的快乐和满足。 傅明月足足咳了好几分钟才勉强缓过来，但喉咙、胃部已经被酒精灼烧得火辣辣的难受，胃部甚至隐隐有些痛意。幸亏在灌的过程中洒了很多酒出来，否则没准她已经醉了。但这么玩下去，她肯定会醉死。到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怎么玩弄她呢。 不能这样！ 傅明月捂着胸口又咳了两声，然后粲然一笑。“不就是配你们喝酒吗？我喝就是了，多大的事情啊。” 这个反应，让那帮人又是一愣。按照发展套路，她难道不应该羞愤交加，甚至哭出来的么？ 杨超越呵呵地笑，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看来，在监狱改造过后，你果然已经脱胎换骨，都已经这么识趣了。既然这样，那就陪我们好好玩玩吧。放心，钱方面，我不会亏待你的，只要你伺候得好。” 说着，又轻浮地拍了拍她的脸。 “我会好好表现的。”傅明月又是一笑。 杨超越打了一个响指。 立马有人倒了一大杯酒给傅明月。 “喝吧。” 所有人都笑眯眯地看着她，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兴奋。 傅明月勾着嘴角笑，然后摇摇头。“我不想用杯子，一杯一杯倒，太麻烦了。如果杨大少爷不介意，我直接对瓶吹怎么样？” “好，给她。” 有人立马新开了一瓶酒，递给傅明月。 傅明月接过来，在所有人看戏的目光下，显示对着瓶口喝了一口。 “就这么一小口？这叫对瓶吹？” “当然不是，我只不过是预热一下而已。下来才是正式表演时间，各位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哦。” 傅明月迅速地换了一个握瓶子的姿势，反手将那个精美厚实的酒瓶子狠狠地砸在自己脑袋上。 “啪”的一声，酒瓶子瞬间碎裂，玻璃碎片和酒液四溅。 所有人都在瞬间瞪大了眼睛，一个个目瞪口呆，见鬼一样看着她。严格来说，是看着傅明月脑袋上迅速涌出来四处流淌的鲜血。更可怕的是，傅明月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还在那对着他们笑。那笑本来很好开，但那双黑亮带笑的眼睛衬着那些殷红刺眼的血液，就变得十分吓人了。乍眼一看，十足恐怖片里的画面。 这一幕太出乎意料了，即便是这些平常胡天胡地的公子哥儿也吓着了。如果在他们面前这么做的是个小老百姓，他们或许不会这么惊讶。说句难听的，他们当中有人也是干过逼死人的缺德事儿的。 可傅明月不一样，无论怎么说，她当年也是身娇肉贵的千金大小姐。当初她虽然高冷，可也只是性子刁蛮一点而已，没想到如今却这么狠。一个人对自己都这么狠，那对外人呢？ “杨大少爷觉得我喝着一瓶够了吗？不够的话，我再喝一瓶。” 其他人的视线于是在杨超越和傅明月之间来回移动，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忙得不行。 杨超越的脸色无比难堪，拳头握得骨节噼啪响。半晌之后，他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让她走！” 傅明月神经一松，但还是挺直了腰杆子，顶着一脑门的鲜血和疼痛走出包厢，朝俱乐部的门口走去。 一路上，经过的人看到她这个样子，都被吓了一跳。也有人凑过来，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傅明月没出声，一路沉默地往前走。其实，她有点撑不住了，喝下去的酒精使得她胃里疼痛脑子昏沉，这一啤酒瓶砸下去，她的脑袋都快要炸裂了。但是，她不能倒，她得撑着。 终于，出口就在眼前。 傅明月站在俱乐部的门口，望着眼前的车水马龙，身体开始摇晃。她的视线已经模糊了，被酒精毒害，被鲜血遮挡。她抬手摸了一把，一不小心就将整张脸都抹得红红的，更加吓人。 “啊——”有人被吓得尖叫出声。 傅明月从包里掏出手机，这个简单的过程，她花了一两分钟才完成。她用指纹解锁了屏幕，摸索着按了拨号，结果错了两次，第三次总算成功了。 “我这里是深色俱乐部，我需要救护车……” 那边说了什么，傅明月听不清了，身体也跟着摇晃起来。再然后，她摔倒在地上。眨了眨眼睛，她模模糊糊地看到了被霓虹灯照亮了的夜空，还有许多晃动的人影。那些人好像在说着什么，但她听不见，天地突然间一片静寂，她仿佛被遗弃在一个孤独的世界里，那个世界只有她自己。周围那些人看着近在咫尺，实则隔着无法冲破的壁垒，根本无法过来。 我会不会就这么死了？如果死了，是不是就能见到爸爸妈妈了？他们会原谅我吗？ 傅明月还没想出答案，意识就彻底抽远了。 高逸尘今晚也跟人约了在深色俱乐部谈事情，谈完了走到门口，正想取车走人，突然发现门边围了一圈人，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对这些八卦毫不感兴趣，拔腿就想绕过去，却突然听到有个人问了一句。 “她不就是那个傅大小姐吗？”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呢。” 傅家大小姐？难道是傅明月？她来这里干什么？ 高逸尘瞳孔放大又缩小，脚步立马换了个方向，大力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第555章 明月照红尘（74） 傅明月醒来的时候，时间是半夜。 因为伤的是头部，她感觉到脑袋炸裂一般的疼，还有种晕眩恶心的感觉。 这几个月，她都进了多少回医院了？要不，回头问问医院能不能给个vip待遇，毕竟她总给他们的业绩做贡献！ 傅明月苦中作乐地胡思乱想，可惜这个举措对脑袋炸裂的疼痛没什么缓解作用。 眨了眨眼睛，傅明月缓缓转动视线，在病房里搜寻起来。 病房里的灯早熄了，倒是窗外的路灯还远处的霓虹灯从窗户照射进来，依稀可以看清屋内的情况。除了她这张病床，病房里还有一张床，而且床上面躺着人。从身高体型来判断，那应该是个男人。 那会是谁？送她来医院的人吗？ 傅明月很快就否认了这个可能，送她来医院的好心人可不会还帮着守夜。思来想去，也就只能是高逸尘或者夏明朗了，但她直觉那人不是夏明朗。这么一想，她越看就越觉得那个身影跟高逸尘的特征十分吻合。 他怎么会在这里？医生通知他的吗？怎么医生每次都能把电话打到他那里去，难道他的名字看起来就这么像跟她关系密切么？ 不能用脑子，一想就觉得疼，她忍不住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就这么细小的一声，另一张床上的人立马醒了。 然后，灯就亮了。 看到高逸尘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傅明月心里闪过四个字：果然如此！ “怎么了？”高逸尘边问边微微弯下腰来查看她的情况。“疼？” 傅明月本能地摇头，可最后一刻又忍住了。她可不就是疼么？脑袋疼得都要炸裂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至于她的那个蠢问题，他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不用了，医生来了估计也没啥用。我这是脑震荡，休息几天就好了。我都有经验了。”当初在监狱里，她痛苦得受不了时候就会用脑袋撞墙，都撞出经验来了。 高逸尘的眉头皱了皱。“那你想干什么？” “能给我来点水吗？” 一杯温水很快递过来，傅明月本来想接的，却被拒绝了，她只得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温水下肚，喉咙顿时就滋润了一些。只是就这么一点小动静，也让她觉得更加难受了，所以喝完了她就乖乖地躺回去。 “高总，谢谢你。” “睡觉。” 傅明月正难受呢，也没兴趣聊天或者干别的，立马乖乖地闭上眼睛，在头疼欲裂里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意识就又迷糊起来了。 高逸尘在床边站着，确定她真的睡着了才关灯上床，没弄出一点动静。 傅明月再次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了，医生来做例行检查。果然如她自己所料的那般，被砸得脑震荡了，死不了人。 高逸尘也还在病房里，气势吓人得医生都差点手抖。 那不动如山地坐在椅子里的架势，让傅明月怀疑逸飞是不是要倒闭了，否则在这位大boss怎么会这么闲？ 等医生护士走了，傅明月在大boss让人无力招架的视线下起了床，双脚一落地就天旋地转，被人一把接住。 “你要干什么？” “我想去洗手间。” 于是，傅明月又一次被人抱着进了洗手间。幸亏这里用的是马桶，不至于蹲坑还要人扶着，否则就丢脸丢大发。 解决了生理问题，又简单洗漱了一下，傅明月才扶着墙忍着恶心晕眩走过去，打开门。 高逸尘眉头一皱，一把将她抱起，放回床铺。接着将移动餐桌拖过来，摆上食物。 傅明月正恶心呢，看着食物就更加想吐了，于是嫌弃地推开。 高逸尘也没逼她，直接又将移动餐桌连同食物一起拖走了。一双x射线一样的眼睛看着她，问：“谁做的？” “我自己砸的。遇到了一个神经病，拉着我不让走，我没办法，只好出此下策。放心吧，砸一下脑袋其实没那么容易死。”否则她早死了八百年了。 高逸尘的眉头皱得跟打了好几个结似的，眼睛也眯了起来。 这不会是传说中的老虎要发挥吧？ 傅明月很认真地考虑要不要躲远一点，免得伤亡太惨重，结果下一秒她就被人一把抓住肩头扣在了怀里。浓烈的男性阳刚气息从鼻孔窜进去，直达大脑，让她本来就正晕乎的脑袋立马就成了一团浆糊。 “想让那些欺负过你的人以后都要看你的脸色行事吗？” “想啊。” “想报仇吗？” “想啊。” “那就做我的女人吧。我和逸飞就是你的后盾。” 什么鬼？ 傅明月睁大眼睛，拼命地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努力看清他的脸。“高总，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你说呢？”还是平常的样子，没有表情，眼神锋利。 “我不知道啊。而且我现在是伤员，不适合用脑，要不你就明示呗？”猜来猜去的，太费脑子了。 “那就不要用脑。就一句话的事情，要，还是不要？” 傅明月纠结了。这位boss抛出来的诱饵实在太勾人了，她又是饿了很久的鱼儿，不想一口叼住就是怪事了。可是……“高总，我惹到的不是几小混混而已，他们的来头超乎你的想象。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虽然这个人总是冷冷的，却给了她很多的温暖和关怀。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些温暖和关怀都是客观存在的。足以肯定，在这人冷冰冰的外包下，其实拥有一颗有温度的心脏。 “不需要考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是——” “没有可是。你要，还是不要？” 这怎么有种强买强卖的感觉？她要是拒绝，他不会雷霆震怒然后狠狠地给她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吧？ “那，我想再问一个问题。” “说。” 傅明月静静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你是因为喜欢我，想跟我过日子才说这句话的吧？” “不然你觉得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我可以有所企图的？” 没有。事实上，傅明月觉得自己这个人都不是他会有所企图的对象。不过，人世间有很多东西都无法用常理来解释，感情尤其如此。 也许是觉得她沉默得太久了，高逸尘又问了一句。“你的答案。” “我不知道你知道多少，又或者什么都不知道，但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我的仇人是杨国威，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你虽然拥有逸飞集团，财大气粗，但钱是斗不过权的。以我现在的能耐，根本不可能跟他抗衡，所以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相反为了避嫌旧事重提，拔出萝卜带出泥，他轻易不会碰我。但如果我跟你在一起，就是有了依仗，这对他来说终归是威胁，他很可能会动手。你明白吗？我其实是个麻烦，你明白吗？” 高逸尘脸色不变，眉头都没皱一下，连语气都淡淡的。“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为了我惹上那个人，不值得，你明白吗？” 如果高逸尘跟她从前没什么交集，他们只是一个寻求依仗一个出卖自己的关系，她可以不考虑这些。但高逸尘对她很好，她不想连累来这世界上仅剩的几个对自己好的人。她的仇不是这么容易报的，她自己搭进去也就算了，可不能再搭上别人。 “不明白的人是你。” “我——” “闭嘴。答案我已经知道了，其他的废话不用说。” 你都知道什么了？傅明月瞪着他，心底千回百转，复杂得像疯长出了一片荒草。 对于夏明朗，傅明月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对他没有什么爱情，更多的是愧疚补偿，是怜惜这个人多年为自己所苦。 但对于高逸尘，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抱着怎样的心情。这个人太过耀眼，不是落魄之后的她可以肖想的，她很谨慎地不让自己产生妄念。可像高逸尘这样的男人，能够抵挡得住他魅力的女人，委实少之又少。对这样的人心动，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傅明月早就没有什么少女心了，不会像公司那些女人一样即便只是远远地看着高逸尘也会怦然心动，疯狂迷恋。但如果这个人也喜欢自己，她还能抵抗得了吗？如果这个人还是自己可以依仗的未来，可以帮她报仇雪恨，她还能拒绝吗？ 傅明月想不清楚，只是觉得头更疼了。 “怎么了？” “脑仁儿疼！”不是头疼，是脑仁儿疼！ 高逸尘皱着眉头将她按回床铺里，冷冰冰地发号施令。“睡觉。” 傅明月差点儿没跳起来。她才刚刚醒来不到半个小时，又睡，真当她是猪吗？她只是脑震荡，不是换了个物种好吗？不过，这些话她也就腹诽了一下，没说出来。再者她虽然不想睡，但闭上眼睛躺着多少会好过一点。只是经历了刚才那一番对话，她实在忍不住胡思乱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明月意识开始有点迷迷糊糊的状态。病房里很安静，好像只有她一个人的感觉。这个念头一闪过，她倏然睁开眼睛，却发现高逸尘就在床边的椅子里坐着，眼睛看着她。那双眼睛太过深沉，她瞬间像是飞入了浩瀚的夜空里一般。被这样一双眼睛静静地注释，估计没几个人能够无动于衷吧？ 第556章 明月照红尘（75） 出了医院不到半个月又住进去，傅明月这下在龙腾更加出名了。 “小月月，要不是医药费不报销，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跟医院有什么合作关系，专门给他们搞创收的。” “是啊。我看你干脆咨询一下，看他们能不能给你办个vip卡，打个折扣什么的。咱们要求也不高，五折优惠是不敢指望了，来个八点八折也行啊。” 傅明月苦笑。“喂，你们这是对待病人的态度吗？” “没办法，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三天两头往医院跑的。这次出院后，你必须得跟我去庙里拜一拜！” “行，我一出院立马去拜，从山脚开始三步一跪拜的上去，够不够诚意？” “孺子可教也，佛祖一定会保佑你的，阿弥陀佛。” 傅明月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家伙，也忒会耍宝了。 几个人是下班后过来的，不像中午那样还要赶着回去上班，所以就在病房里多陪傅明月一会儿。结果一不小心，就等到了他们的大boss高总，一帮人顿时齐齐瞪大眼睛。 哇靠，这是什么状况？ 高总来探病还能说得过去，可是他手里的保温桶是怎么回事？老总看员工带补汤，合适吗？ “高总！” “高总好！” 一帮大老爷们刚刚还高谈阔论各种耍宝，高逸尘一出现，他们就瞬间安分得自己都不认识了。 高逸尘点点头。“你们好。” 虽然高总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妥，但一帮人还是心有戚戚，于是又齐刷刷把视线转向傅明月。小月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高逸尘在众目癸癸之下将手里的保温桶放在桌上，伸手碰了一下傅明月的额头。“还疼吗？” 这一个动作，叫那一帮大老爷们又瞬间瞪得眼睛差点儿脱眶。他们再傻也明白高总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难不成，小月月跟高总真的有一腿？小月月这是要成为他们的老板娘的节奏吗？ 傅明月就是脸皮再厚，这种情况下也臊得红了脸。不知道怎么解释，于是对着同事们笑了笑，说：“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去吧。” 一帮人这才稀稀拉拉地反映过来。 “那小——”张超及时把“小月月”的称呼咽回去，免得一会儿被高总给撕了。“明月，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干笑几声，赶紧勾肩搭背地闪人。 傅明月心道，幸亏他们都是不嘴碎的大老爷们，否则这八卦明天就会传遍整个逸飞。不过，他们肯定吓坏了吧？别说他们，她自己到现在还觉得不真实。就跟个乞丐一夜之间拥有了亿万身家，有的不是喜出望外，而是各种怀疑，怀疑这是一场梦。 高逸尘将移动餐桌拉过来，将保温桶放在上面。 傅明月也不用他发号施令，乖乖的将东西拿出来摆好，然后开吃，过了一会儿才响起来囧囧地问一句：“你吃了吗？” “没有。” 傅明月于是更囧了，有点想挖个洞钻进去。“那，你要不要吃点？” “不用。” 傅明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低下头去心安理得享受自己的晚餐了。不过高逸尘带来的分量很足，她根本吃不完。她放下碗筷，正想将东西收拾起来，一只大手伸过来阻止了她。 很快，傅明月就瞪大眼睛，看惊悚片一样看着面前的男人。虽然说两个人这也算是情侣关系了，但他们之间其实还远不到亲密的程度。可是一个人吃另一个人的剩饭剩菜，用的还是同一副碗筷，那绝对是无比亲密的行为好吗？ 傅明月一直觉得，像高逸尘这样的人应该是有洁癖的，哪怕是跟最亲的人也会有界线。难道，真的是她以貌取人，想太多了么？ 高逸尘突然伸出食指，抵住她的下巴望上顶了顶，让张大的嘴巴合上。 真蠢！ 傅明月愣愣地合上嘴巴，眨了眨眼睛。刚刚是错觉吗？她貌似看到了他眼里闪过的笑意！再想确认，人家已经低下头去认真进食了。她心情复杂地靠在床头，望着近在咫尺这张堪称完美的侧脸胡思乱想。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第二天，傅明月就出院回家了。 高逸尘亲自开车来接，而且在车上就直接问了。“回头把房子退了，搬过来。” 傅明月当时抱着一个苹果在啃，闻言直接呛得咳了起来。结果人家还嫌她呛得不够厉害似的，又加了一句。 “明天别急着上班，至少把上午空出来，我们去个地方。” 傅明月好不容易咳完，有点晕乎乎地问：“去什么地方？等周末再去不行吗？” 她实在不想再请假了。也亏得夏澤仁慈，否则照她请假的次数，早就被炒鱿鱼很久了，哪里还能等到现在？ “周末人家不上班。” 好吧，这个理由挺充分。 “那我们到底去哪里。” “民政局。” 傅明月一愣，继而又惊天动地咳了起来。这、这是要领证结婚的意思吗？从确定关系到结婚，一个星期都不到。这个速度，坐火箭也没这么快吧？ “那个，我觉得咱们得沟通一下。你不觉得这发展速度太快了吗？”这简直就是闪婚好吗？这种事情，一点儿都不像他高大boss会干的事情！ 高逸尘熟练地操控着方向盘，抽空看了她一眼，道：“不觉得。” “可是我觉得啊！” “你有什么意见，或者顾虑？” 傅明月张嘴想说出个一二三四五，结果却发现除了一个“这真的太快了”，还真找不到别的理由。这段婚姻，怎么看都是她高攀了。在别人看来，她绝对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才能在落魄如斯之后又成功嫁入豪门！这经历，简直可以写一出《咸鱼翻身记》。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其实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只是不安，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里面。 “这太冲动了，你不怕将来后悔吗？” “我不冲动，也不会后悔。”他这辈子已经后悔了两次，绝对没有第三次了。 傅明月不知道说什么了，望着车窗外掠过的繁华喧嚣，心里又跟疯长出一片荒草似的。好在，高逸尘没有再追着她问下去。甚至于回到风雅阁，他也是直接把车停在她那栋楼下，让她下车。 “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 没什么行李，就一个小包，傅明月自己拿了就赶紧开门进去，一口气爬上去。进了屋，她将包随手放下，然后在沙发里坐下，半躺在那。 真的要跟高逸尘结婚吗？ 傅明月一个人窝在沙发里想了很久，想得已经好了的脑子又有些隐隐作痛了才作罢。 好几天不在家，屋里都落了灰尘。她赶紧拿出拖把抹布，洗洗刷刷，直到整个屋子窗明几净才停下来。 因为没有带电脑回来，她想做点工作也不行，就干脆拿了个毯子盖着，窝在沙发里玩手机游戏。玩累了就干脆在沙发里睡一觉，结果做了个梦，梦到她跟高逸尘的婚礼。 婚礼上，她幸福得找不着北的时候，突然另一个穿着婚纱的女人出现了并摇曳生姿地走过来。高逸尘搂住那女人的腰，两个人一起看着她笑。 那个女人长得很像白素心，笑得特别嚣张地说：“就你还想嫁给他？做梦去吧。你早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了，谁还看得上你啊？你呀，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她惊慌失措地转动视线，看到周围都是她认识的那些面孔，他们都在肆意大笑，笑话她这个癞蛤蟆竟然敢妄想吃天鹅肉。 她又看向高逸尘，发现一向没有表情的他竟然也在笑，冰冷且带着嘲讽、不屑的笑。那笑像冰碴子一样全都插到她心脏里…… “啊——”惊醒过来，傅明月才发现外面已经天色黄昏。她搂着抱枕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一条因为搁浅而濒临窒息的鱼儿。 缓过来之后，傅明月去洗手间洗了个一把脸，刚回到客厅，手机就响了。 电话是高逸尘打来的，就一句话。“过来吃饭。” 霸道得根本不给她发表意见的机会。 傅明月磨磨蹭蹭了一阵，最后还是拿上钥匙和手机出了门。她进门的时候，饭菜都已经摆在桌上，连碗筷都已经摆放好了，就等着开饭。 “去洗手。” 这语气，怎么有种大人指导小朋友的感觉？ 傅明月放下手里的东西，乖乖地走进浴室，打上洗手液将每一根手指头都搓洗得干干净净才出来。 碗里已经盛了汤，百甲鱼萝卜汤，闻着味道十分香浓，很明显是小火慢炖熬出来的。餐厅里那种快速做出来的汤，是绝对没这个味道的。 傅明月坐下来，端着喝了一口。嗯，果然很鲜美。 两个人安静地吃着东西，没有怎么交谈。 不知道是高逸尘做的菜好吃，还是自己胃口好，傅明月今天着实吃了不少，放下筷子的时候还有点意犹未尽，甚至下意识地想：要是能每天吃到这样的饭菜，也是很幸福的事情。不过，让高总天天做饭伺候人，现实吗？ “我负责洗碗。” 高逸尘也没跟她抢，安静地去沙发坐着看电视，看的是很多人一看就头疼的财经频道。 傅明月花了半个小时才把工作完成，走出厨房的时候正想找理由回去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却见高逸尘朝她招了招手。 “过来。” “怎么了？”傅明月眨了眨眼睛，但没动。 高逸尘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眼神一如既往的让人无从招架。 傅明月站了几秒，终于还是乖乖地走过去，在他左手边坐下。 第557章 明月照红尘（76） 夜里，傅明月翻来覆去几乎一整夜都没睡，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陷入梦乡。结果没睡多久，脑里过就开始叫个不停。 傅明月捂着抽疼的脑袋坐起来，睡眼朦胧地望着窗外的暖暖的阳光，但一点起床的想法都没有，很想过去把窗帘拉上，继续呼呼大睡。 “明天早上七点半，带上身份证户口本在楼下等着。” 高逸尘霸道的话响在耳边，这也是导致她一整晚没睡好的罪魁祸首。 傅明月抱着被子，趴在膝盖上，眨巴着眼睛看冬日温暖的阳光，心里还是很不确定，甚至有点迷茫。经历了对陆琛那份如飞蛾扑火一般热烈的感情之后，她已经很难分辨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一个人了。她的感情，透支得太彻底，结果也太惨烈，以至于她都糊涂了。 对着夏明朗，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爱情。 可高逸尘呢？她是真的不知道。又或者，至少是有点动心的，否则她不这么纠结。 从被陆琛伤得体无完肤那一天起，她就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对另一个男人产生爱情了。她可能会结婚生子，但不会再爱了。 现在，这又算什么呢？这点动心，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傅明月昨夜躺在床上想了许久，也没能想个清楚明白，最后下了个结论：也许是因为每次我遇到麻烦受到伤害，出现的人总是他吧。 揉了揉额角，傅明月忍着头晕脑胀的感觉起身洗漱，刚做完，还没换衣服呢，手机就响了。 “下来。”高逸尘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我去换衣服，马上。” 放下手机，傅明月也顾不上再去想那么多，赶紧换了衣服拿了包就下楼去。 黑色的车子就在门口正对出的位置停着，前方的车窗摇下。 高逸尘穿着一深灰色的中长休闲款羊毛大衣，里面搭配白色毛衣，看起来跟他平常西装革履的样子不太一样，严格来说是更帅了，而且少了几分正装带来的严肃和锋利。 傅明月自己穿的灰色的针织衫搭配牛仔裤和高跟鞋，外面穿米白色的中长款羽绒服。 两个人没有约定过穿什么衣服去民政局，但这么乍眼一看，倒也有点情侣的意思。 傅明月笑了笑，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进去。 高逸尘也没有急着开车，而是吐出两个字。“证件。” “带了。” 一份早餐递了过来，然后车子才缓缓启动。 傅明月打开袋子，就着热乎香浓的豆浆吃着煎饼，食物下肚，空了一夜的胃立马舒服起来。她享受地眯起眼睛，看着车外面匆匆忙忙的路人，心里竟然有种安宁的感觉。 安宁……自从家破人亡那天起，她似乎就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哪怕是跟夏明朗在一起，被他温柔呵护的时候，她都没有这样的感受。也许是因为高逸尘这个人很强大，能带来强烈的安全感吧。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那么一些人，他的存在就足以安定人心。显然，高逸尘就属于这一类。 傅明月吸着豆浆，昏沉的脑袋乱七八糟地想着，想的东西很多，唯独没有临阵脱逃。 到了民政局，高逸尘显然已经打过招呼了。从核查资料到拍照到登记资料再到颁证，完全称得上是一条龙服务。 傅明月就跟新生入学那天被人带着去办各种手续一样，晕乎乎地就把整个过程走完了，直到大红色的结婚证在手里，她还有种像是在做梦的不真实感。“这样就算完了？” 高逸尘看着她，十分淡定地问：“不然呢？” 傅明月摇摇头，轻轻地嘘出一口气，心情仍旧动荡得厉害，是动荡，却并非不安。她傅明月，曾经高高在上的傅家大小姐，就这么结婚了，跟一个她八年前没想过，八年后更没肖想过的男人。 结婚证上的照片里，这个男人依旧严肃无懈可击，拍出来的样子跟他在会议室开董事会没啥区别。反观自己，虽然有点懵，但浅浅笑着的样子还不错。 “高总，你都38啦？”注意到身份证上的数字，傅明月后知后觉地惊叹了一句。她绝对不是嫌弃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个男人完全看不出已经这把年纪了。 可在高逸尘听来，这无疑就是在说：高总，你居然老牛吃嫩草！ 38和28，确实是老牛和嫩草。 傅明月见男人脸上不好看，立马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呵呵地干笑两声。“那啥，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有点惊讶。不过，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38岁，真的。” 于是，高逸尘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他也不在年龄这个问题上打转，而是黑着脸问：“你刚刚喊我什么？” “啊？”傅明月眨巴眨巴眼睛，不明所以，理所当然地实话实说。“高总啊？” 回答完了，她终于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了。要她喊老公，那是万万喊不出口的，于是她摸着鼻子装傻装无辜。 “那个，咱们走吧。好多人在等着呢，咱们就不给人家工作人员添麻烦了。” 那位工作人员特别识相地接了一句：“不麻烦，不麻烦。” 也就是说，他刚刚一直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 傅明月囧了囧，一把抓住高逸尘的手腕，把人脱出了民政局。一走下台阶，冬日的阳光就热情地洒在身上，明媚而温暖。 “今天天气真好！” “嗯。”高逸尘就给了个单音，脸色仍不是太好的样子。 傅明月偷偷觑了两眼，莫名的有点想笑。原来，男人也是在乎年龄问题的，原来这不是女人的专利！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直接回去吗？” 说实话，今天的阳光太好了，她有点想在外面到处走走，晒一晒消消毒。近段日子要么在办公室里吹暖气，要么在医院里闻消毒水的味道，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有种霉味。趁这个机会好好晒一晒，正好。 “上车。” “哦。” 傅明月也没问他要去哪里，这个人霸道得很，不见得会接受反驳。而且今天怎么说也是他们的好日子，她还是不要跟他唱反调好了。 窝在副驾驶座上，傅明月拿着红色的本子看了又看，最后盯着照片研究了半天。 高逸尘抽空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那双很不见底的眼眸里，藏着只有他自己才懂的东西。 不久后，车子稳稳地停在卡地亚珠宝店门外。 这是要买戒指吗？ 傅明月在心里嘀咕，却没问。 高逸尘将她带到钻戒专柜，也不需要她发表意见，如刀刃的目光将专柜里的东西扫了一圈，然后隔着玻璃柜点在上面。“拿出来。” 傅明月没怎么注意戒指本身，倒是注意到了戒指上那个价格牌上写着的一串“9”。到底有多少个，速度太快她也没数出来。卡地亚本来就不便宜，高逸尘的眼光能看中的，更加便宜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高逸尘直接从营业员手里接过女戒。“手伸出来。” 傅明月一边照做，一边在心里想：我们这个结婚的程序怎么是反的？难道不应该是先拿戒指求婚，然后才去领证的吗？ 戒指的大小倒是很合适，而且款式又大方又独特，足以证明高逸尘的眼光是很毒辣的。 “这个你先带着玩，等定制款到了，就把它换了。” 傅明月瞪大眼睛。意思是说，他其实已经让人专门设计定制了？ “其实不用，这个就很好了。” 如果十八年前，她或许会很在意这些事情，但八年后，她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形式性的东西，满足的不过是别人的眼球和自己的虚荣心罢了，没什么大必要。 对于这个问题，高逸尘没有要讨论的意思，直接把男戒塞她手里，然后递给她一根无名指。 傅明月心脏重重地噗通了一下，然后就是心跳加速口干舌燥，捏着戒指的两根手指甚至有点颤抖的意思。好在并没有发生戒指掉地上的乌龙事件，闪亮的小圈还是套在了那根昂贵的手指头上。要论价值，高逸尘这根手指可比那枚钻戒昂贵不知道多少倍！ 黑金卡递上去。 营业员幸福得都要晕了，接卡的手都要哆嗦起来。 傅明月举起左手，岔开五个手指头。在珠宝店明亮的灯光下，无名指上的戒指闪闪发亮，炫目之极，只是跟刚才那个红本本一样，依旧让她没什么真实感。 出了珠宝店，高逸尘难得的问她：“想去哪里？” 傅明月张嘴就想说“都可以”，可是话到嘴边，突然又改了。“哪里都可以吗？” “说。” “我想去一趟墓园，可以吗？”大喜日子去墓园，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但是，她真的想去见一见爸爸妈妈，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如果他们知道她找了一个这么出色的男人，就能放心了吧？ 高逸尘没说话，而是直接叫她上车。 然后，车子就朝着墓园的方向一路飞驰，但中途在一家很大的花店门口停了下来。 两个人一起下车，但花是傅明月选的。 “我妈最喜欢蔷薇。不是有句话叫‘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吗？我爸就开玩笑说，我就是那头猛虎，嗅的就是你这朵蔷薇花。我妈就指着狗尾巴草跟他说，那才是你的花，嗅去吧。呵呵……” 眼泪来得毫无预兆，让人防不胜防。 傅明月低着头，找机会不着痕迹地擦掉，不想让高逸尘看见，也不想让花店的员工看见。 大约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山脚下的停车场。 今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又是上午，所以来墓园的人比傅明月之前来要多得多。 “你在这里等我，还是……” “一起。” 下了车，高逸尘一手捧着花，一手抓着傅明月的手腕，带着她一起往山上走。 来到这个地方，再好的心情，也都是要打折扣的。 傅明月还记得上一次来这里时的心情，但今天有个宽厚的身影走在自己旁边，感觉似乎好了许多。爸爸妈妈应该会喜欢高逸尘这种成熟稳重的男人吧？爸爸一直很欣赏稳重上进的年轻人，至于妈妈，只要对她好就行…… 等两个人一起站在墓地前，傅明月才恍然想起一个问题，高逸尘怎么知道妈妈的墓在这里？他一路很准确地走过来，绝对没有东找西找。 “给。” 傅明月接过花，蹲下来，慢慢地放在墓碑前。然后抬起手，抚摸照片中那温柔似水的容颜。无数的记忆从这张照片传递到指尖，然后传送到大脑。那些幸福的，让人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美好记忆…… “妈，月月来看你了。今天，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结婚了。你看，那就是我的新郎。” 高逸尘扶着她的肩蹲下，开口道：“妈，我是高逸尘。我会好好照顾她，请放心。” 傅明月的眼泪一下子汹涌如雨，挡都挡不住。 第558章 明月照红尘（77） 从这个墓园离开再去另一个墓园，回到车里，时间已经过了中午。 傅明月的情绪起起伏伏动荡不停，加上昨夜没休息好，这个时候就觉得有些累了。她窝在副驾驶座里昏昏欲睡，一开始还想着不能睡着，到后来实在熬不住，睡了个天昏地暗。 高逸尘靠边停车，拉过后座的毯子搭在她身上，然后才继续往前开。 傅明月是在高逸尘抱她下车的时候醒来的。她睁开一看，才发现已经回到了风雅阁。而他们所在的地方，是高逸尘那栋楼的楼下。 “放我下来吧。” 高逸尘就将她放下来。 傅明月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那个，我先回我那补个觉。” “睡醒了把东西收拾一下，必要的带过来，不必要的都扔了。” 傅明月这会儿正混沌着呢，过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这是要她今天就搬过来，瞌睡虫立马就跑了个精光，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已经结婚了，住在一起睡一张床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总觉得太快了。 “我知道了。”最终，她还是答应了。结婚证都领了，现在才来想这些问题，晚了。 回到屋里，傅明月第一件事就是换了睡衣，然后钻进被窝里。闭上眼睛就要睡，可过了一会儿又举起手，掌心对着窗户的方向，五指叉开。阳光下，指间的钻戒光芒耀眼，任谁也无法忽略它的存在。 我居然就这么结婚了。 傅明月的心情又复杂起来，她立马晃了晃脑袋将所有的想法都赶出去，抱着枕头闭上眼睛了。没多久，黑暗就去彻底袭了过来。 醒来时，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过了。 傅明月在被窝里赖了一会儿，这才穿衣服起床，动手收拾东西，心里还在嘀咕：也不知道那一个月的押金还能不能拿回来？好在只是一个月，就算拿不回来也损失不大。 在监狱里，想买点东西可不容易，这直接导致傅明月出狱之后也习惯只买那些绝对必要的东西，所以她的东西依然少得可怜。锅碗瓢盆什么的不算的话，收拾收拾，一个行李箱都装不满。 收拾完了，傅明月又详细做了一遍卫生，她可没忘记当初答应了人家要好好爱惜这屋子的。 等所有的事情都忙完，时间已经去到六点多了。 高逸尘打电话过来，问她是否收拾好了，好了就赶紧过去。 等傅明月拖着行李箱下楼，才发现高逸尘就在门外站着，正低着头在那抽烟。 他人长得好看，气质也好，连抽烟的样子都好看得一塌糊涂。 这样一个男人，竟然属于我了……傅明月又有种做梦的心情。 高逸尘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拉着往他那边走。他步子迈得很慢，很有点悠闲的意思。 傅明月跟在他身边，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有点心跳加速。 将傅明月的东西放进去之后，高逸尘就又带着她下楼上了车，说是要出去吃饭。 地点是荣城最高档的西餐厅。情侣包厢。烛光晚餐。原本应该是有人弹钢琴或者拉小提琴的，估计是高逸尘取消了这一项。 这样价格昂贵的浪漫，对傅明月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这样的浪漫，一般是男人为女人安排的，但八年前，她为陆琛安排过不止一次。当然，每一次几乎都是不欢而散。 除了餐点，高逸尘还要了一瓶昂贵的红酒。 傅明月看着杯中颜色漂亮的液体，嗅着空气里酒的醇香，莫名的有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心情。抬眸看向对面的人，灯光下，他五官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一些，让他看起来不像平常那么刚硬锋利。不过那双眼睛在灯光下更加的深不可测，像两个黑色的漩涡，你明知道很危险，但还是很容易陷进去……这个人，竟然成了她的丈夫。 命运的轮盘果然很神奇。 吃完烛光晚餐出来，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寒风萧瑟，但大街小巷依旧热闹非凡，霓虹灯闪烁下是醉人的繁华。 因为还要整理东西，傅明月就不想在外面继续晃悠了，于是他们直接回到了风雅阁。 傅明月正想将自己的衣服拿出来，挂到衣柜里去，却听高逸尘说：“只拿几套当季穿的出来就可以了，其他的放着，过两天还得搬。” 还要搬？ “搬哪里？我们不住这里吗？”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那里离逸飞更近，更方便。” 傅明月眨巴眨巴眼睛。“为什么要搬？我觉得这里住着很舒服，也很方便啊。”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傅明月能说什么呢？只能暗暗地在心里嘀咕一句：霸道的男人！不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搬就搬吧。 “我去书房处理一下工作。” “哦。” 傅明月将行李箱拉上，放到它该待的位置，然后环视这个卧室。 纯单身男性的房间，纯黑白风格，连床上用品都是纯白的，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感觉跟酒店一样。 傅明月盯着那张床看了一会儿，摸了摸发热的脸，转身出了卧室。 书房的门没有关上，但竟然他要忙工作，她自然不会去打扰。 傅明月靠在柔软的沙发里，对看电视没什么兴趣，就干脆玩手机。今天是个转折性的日子，她很想发个朋友圈或者微博，可是对着页面半天，也不知道发点什么比较合适。难道，她要学人家发一张手戴钻戒的照片，再来个“知子之手与子偕老”吗？那也太高调了，还是算了吧！ 思来想去，斟酌半天，傅明月最终发了一句”今天是个好日子“，配图是上午在车上拍的冬日暖暖的阳光。 她微信好友和微博好友都很少，严格说起来也就那几个同事。不过她这条消息一发出去，几乎所有人都很快就回复了，追着问遇到了什么好事，猜测的都是中了五百万之类的一夜暴富。 傅明月咬着嘴唇偷笑，清一色的回了两个字一个标点符号：你猜。 不过，这个消息是瞒不住的。明天她一上班，看到她手上的戒指，再结合那天在病房看到高逸尘拎着个保温桶出现，他们就什么都明白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又成为公司近几天最火热的八卦新闻。 那帮女人要是知道自己还在各种yy他们高总的时候，她已经悄咪咪地将人收入囊中了，会不会气得吐血啊？ 傅明月越琢磨越想笑，又怕吵到书房里的人，只好把脸埋进抱枕里偷笑。 “怎么了？”高逸尘看到她趴在沙发里，肩头一耸一耸的，以为她哭了。 傅明月身体一僵，然后坐起来，拨开脸上的头发，忍着笑说：“没、没什么，我看朋友圈呢。” 她看到高逸尘手中的杯子，知道他是出来倒茶的。本以为他会倒了茶就进去，谁知道他居然径直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我看看。” 傅明月顿时就傻眼了。她只有高逸尘的号码，并没有加他微信，更别说微博。她刚刚发的那条朋友圈，别人看来没什么，但高逸尘是主角之一，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啊。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个段子，我笑点低才觉得——” 话未说完，高逸尘已经捏住她的手腕，将手机屏幕往他那边一歪，上面的内容就清清楚楚地进入他的视野。看清那几个字之后，他嘴角动了动，眼里有光亮一闪而过。 傅明月囧囧地等着他说点什么，结果他什么都没说，又端着茶进书房去了。然后，她的手机上就多了一条加微信好友的申请。点开一看，果然就是高大boss。 高逸尘的微信昵称是实名的，三个大字霸气侧漏地在那挂着呢。 傅明月立马按了通过，然后等着那边发信息过来。结果等了半天，发现什么都没有。她摸了摸鼻子，打开他的朋友圈。 得，一片空白！别说照片文字，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这还真是他的风格。 退回来的时候，傅明月发现自己那条信息又多了几条回复和点赞。其中一个点赞，赫然来自高逸尘。 一般的员工是加不了高逸尘好友的，但夏澤可以，于是很快他就私敲傅明月，发过来一句：你跟高总这是修成正果了？ 傅明月心道，夏总监，你真是火眼金睛，都可以去做柯南了！ 思来想去，傅明月就回了个“呵呵”，心里琢磨着，高逸尘介不介意她让这几个同事知道他们结婚的事情。不过，他之前都大摇大摆地去医院看她了，撞到她的同事也没什么不自在，想必是不介意的。 夏澤立马发了个抗议的表情过来，再丢一句“你是想我直接去问高总？”。 傅明月差点笑出声来，回他一句：夏总威武，我精神上支持你。 过了一会儿，夏澤给她发了一个微信聊天页面截图，左上角那招摇地显示着高逸尘的名字。 傅明月点开图片看聊天内容，一共就两句，严格来说是一问一答。 夏澤：高总，你把我们小月月据为己了？ 高逸尘：你有意见？ 噗——傅明月直接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夏总监果然威武霸气，居然敢问得这么直接。 “叮——” 又一张截图发过来。 高逸尘：还有，注意你的用词。 夏澤：高总，你是指“我们的”还是“小月月”，还是兼而有之？ 高逸尘直接给了他一把血淋淋的尖刀。 估摸着，夏澤一下子就怂了。 “噗——”傅明月这次没忍住笑出声来，吓得赶紧一把捂住口鼻。她突然发现，原来这个冷冰冰的男人也是可以如此可爱的！笑完了，她又想，也许我可以对这段婚姻多一点期待和信心。 微信提示音又响起，还是夏澤。 “来来来，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把高总给勾到手的？高总这些年过得就跟个和尚似的，我都怀疑他其实是佛家子弟，只不过不剃光头穿和尚服而已。” “夏总监，你就不怕我将这个截图给高总看吗？”其实，傅明月怀疑夏澤还有半句没说出来，比如怀疑高逸尘在某方面有难言之隐什么的。 “你会吗？”附送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傅明月笑眯眯地回了两个字：你猜？ 看着发送成功之后，她的心情突然好得不得了。今天一整天都觉很不真实，在这一刻突然就真实起来了，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不过，高逸尘这些年真的过得跟和尚一样吗？一个富可敌国的男人，勾勾手指头，那些顶级的美人儿就等着他随意挑选，他居然过得跟和尚一样？ 傅明月出身上流社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见多了。有钱有势的男人，对感情忠贞专一的真心没几个，多数都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当然，女人也很爱玩，甚至可能比男人更放纵。像高逸尘这样洁身自好到让人怀疑是个和尚的，还真是没有！ 到底是他隐藏得太好，还是真的没有？ 傅明月很快就否定了前面那种可能，以高逸尘那种什么霸道得近乎嚣张的性格，估计都不屑于遮遮掩掩。他敢做，他就敢让人去评头论足。当年杀父弑兄的传闻传得那么凶，他也没为自己解释过，更没为此做过什么，就那么淡定地接受了这个可怕的标签。 高逸尘，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第559章 明月照红尘（78） 正向着，微信提示音又响起。 傅明月将思绪抽回来，低头去看，发现还是夏澤发过来的：快去看评论。 蹦出什么奇葩的回复了吗？ 傅明月点开一看，发现刚刚那条朋友圈下面赫然多了一条金光闪闪的评论。 高逸尘：时间不早了，赶紧洗澡睡觉去。 这是什么状况？ 傅明月差点儿尖叫出声。高总，你这是嫌事儿不够大吗？这条信息一出，是个人都知道了好吗？不过，他没有藏着掖着，她应该高兴才对。 要回复吗？或者，干脆当作没看见？ 傅明月抓住自己的一缕头发绕来绕去，心里可纠结了。 这时，夏澤又发了两条信息过来。 “快去看高总的朋友圈。” “我的妈呀，高总一辈子也没这么高调过。” 又怎么了？ 傅明月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打开朋友圈，果然看到最新的那条朋友圈来自高逸尘。图片赫然就是她发那条朋友圈的截图！关键他标注的名字就是“傅明月”，图片上也没打马赛克，她的大名就这么大刺刺地挂着。 文字内容很简单，就一句话：所以适合嫁娶。乖。 可想而知，这条朋友圈会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再过一会儿，没准各大新闻娱乐版的头条都得出现这条消息！ 傅明月赶紧站起来，趿拉上拖鞋跑进书房，也顾不得打扰不打扰的问题了。“高总，你确定想上明天娱乐版的头条？不用等每天，没准一会儿就出了。” “然后呢？”高逸尘转动椅子，老神在在地望着她。 “然后……那个，你确定要公开吗？” “我是结婚，不是*，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傅明月无言以对，而且，她心里抑制不住的都是感动。高逸尘高调承认跟她的婚姻，就相当于告诉所有人，这是我的女人，你们动她之前得掂量掂量。 “我名声不好，而且身陷麻烦，这件事一旦暴露出去，可能会给逸飞带来负面影响，你真的一点都不怕吗？” 高逸尘嘴角微微勾了一下，那是狂傲至极的一抹笑。“怕？我的字典里可没有这个字。” 如果怕，他一开始就不会结这个婚。 傅明月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站在门口怔怔地望着他，突然胸口发酸，有点想哭的冲动。事实上，她的眼圈已经有点泛红了。 高逸尘勾了勾手指头。“过来。” 傅明月不明所以，但还是走了过去。刚靠近椅子，就被他一把拉到腿上，抱住。纯男性的阳刚气息连将她包裹起来，通过呼吸侵袭她的每一个细胞。她的脸，恰好就在他胸口，透过薄薄的胸膛能听到强有力的心跳。 高逸尘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她，静静地等着她的身体从僵硬到放松，身体与身体之间的缝隙慢慢地贴合起来。 客厅里不停地响起信息提示音，接连不断，没完没了。 再然后，高逸尘的手机也响了。 傅明月瞥了一眼，刚好看到向暖的名字。“你接电话吧，我去看看信息。” 原来是夏澤把高逸尘那条朋友圈发到部门微信群里了，炸得一帮人鬼哭狼嚎，一个个的都要傅明月站出来给个明白话。 傅明月揉了揉额角，感觉有点头疼啊。不知道怎么解释，直接对着举起左手，迎着灯光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发到群里。 群里一阵诡异的静默，然后提示音响得更欢了，屏幕就跟有专人在控制一样不停地往下翻，速度快得不合常理。 【小月月，你不厚道啊。当初我们问你是不是跟高总有一腿，你打死都不承认。结果现在你告诉我，你跟高总结婚了！你分明是不给人活路啊！】 【你再喊小月月，就真的没有活路了！要叫老板娘，懂？】 【楼上睿智！老板娘！老板娘！老板娘！】 【发红包！发红包！发红包！发红包！】 傅明月看着这歪得一塌糊涂的楼，忍不住失笑摇头，但还是丢了几个红包上去，算是堵住他们的嘴巴，省得他们嚷嚷个没完。她丢的红包不大，都是18,28,58之类的。 群里抢红包抢得正欢的时候，高逸尘出来了，并且在傅明月身边坐下。 傅明月跟他解释：“我们部门的人都知道了，让我发红包呢。” 高逸尘没吱声，只是拿起自己的手机操作了两下。 然后，傅明月就看到她跟高逸尘的微信窗口跳出来一个转账信息，金额是三万，这是微信红包一天的上限。这是什么意思？让她都发了吗？ “这是……让我给他们发红包？”那这帮人岂不是赚翻了？她可不可以也抢啊？ “嗯。” 傅明月又愣了愣，然后笑道：“高总，你可真是财大气粗啊。这么多钱，留着给我当零花多好啊。” 高逸尘没接话，直接拿过她的手机，手指飞快地操作。 红包就跟下雨一样在群里面一通乱撒，挡都挡不住。 傅明月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红包就这么丢出去，心里着急得不行，她也想抢红包啊！她已经不知道该夸高总财大气粗，还是气他败家了。 群里那帮人都顾不上说话了，卯足了劲抢红包。虽然抢得快不代表抢得多，但大家还是喜欢抢在前头领取，这是人的本性。 高逸尘发了一阵，大概是觉得手酸了，就将手机还给傅明月。“你来发。” “我可以不发，给自己留着吗？” 那副财迷的样子，惹得高逸尘眼里多了一抹笑意。手臂横在她腰后，呈环抱的姿势。“乖，发完了，我再给你单独发。” “你说的啊。我要比他们都多。” “嗯。” 傅明月这才把剩下的红包都发了，直到系统提示不能再发了，她才停下来。甩了甩酸酸的手腕，她突然笑了起来。“话说，我这辈子都没这么财大气粗过呢。” 她以前也不缺钱，但从来没试过这样一口气发这么多红包。这种用钱把人砸晕的感觉，还是挺爽的。 群里的人抢完红包，终于有心情发表意见了，但清一色的都是“高总威武霸气”。尽管用的是傅明月的身份，但他们火眼金睛，一下子就看穿躲在屏幕背后那个人是大boss了。没办法，傅明月不是小气的人，但这么威武霸气的，只能是高总了。事实上，他们毫不怀疑，如果微信红包没有上限的话，高总肯定不止发这么多。 【今天真是幸福得想哭，有没有？】 【我已经哭了。小月月，你什么时候给高总生个小猴子？我想再一次被红包雨淋个透彻。】 【同想。】 【+1】 【+1】 【+10086】 【+10086】 傅明月看着“+10086”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划，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手指在键盘上滑来滑去，还是没想好应该怎么回比较合适。主要是旁边还有一尊大佛，否则她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下一秒，手机突然不翼而飞。不对，是直接被高逸尘拿走丢在一旁。 “时间不早了，去洗澡睡觉。” 喝！傅明月差点儿没整个弹跳起来。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今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啊！她是货真价实的第一次，说不紧张那绝对是骗人的。 “那我先进去了。” 傅明月一溜儿跑进主卧室，拿了睡衣就往浴室跑。在反锁与不反锁之间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锁。他们已经结婚了，她再跟防贼一样反锁门窗，那太伤人了。 没有使用浴缸，傅明月站在莲蓬头下一遍一遍地冲刷自己的身子，将每一寸肌夫都搓洗得干干净净，等她关上水阀，她全身都被搓得泛红了。 没有急着穿上睡衣，傅明月抹去镜子上的水汽，站在了那面全身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因为刚洗了澡，她的皮肤十分粉嫩光滑，眼睛也显得水汪汪的。再加上灯光的作用，整个人看起来比平常好看了许多…… 新婚之夜，每一个女人都曾幻想过期待过的日子，她也一样。只不过，她曾经幻想的那个人是陆琛。 傅明月举起左手，看着无名指上光芒闪烁的戒指，心情又一点一点变得更加复杂起来。八年前，她一下子从天堂坠入地狱，从此人生暗淡无光。今天，是否会成为她人生的转折点，从此她又会像这戒指一样光芒璀璨？ 高逸尘会是那护着她陪她一辈子的人吗？ 这个问题，没有人可以给她答案。她只能边走边看，让时间来告诉她结果。 将头发一点一点仔细吹干，傅明月将吹风筒挂回远处，又挤了牙膏仔细地漱干净口腔。确保没有什么遗漏，她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才拉开浴室门。 卧室里没有看到高逸尘的踪影。 傅明月在浴室门口站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先爬上床睡了。要她出去叫高逸尘洗澡睡觉，她可做不到。她的性子其实挺豪爽的，但距离奔放还有一段距离。 在关灯不关灯之间犹豫不决的时候，客厅突然传来脚步声，然后是高逸尘穿着白色的浴袍出现在卧室门口，显然已经洗过澡了。浴袍虽然绑着腰带，但还是露出一大片小麦色的结实胸膛，远远看着就能感觉到它的热度。 傅明月本能地咽了一口唾沫，继而飞快地爬上床，钻进了被窝里。拉上被子，闭上眼睛，直挺挺的有点像躺尸，是个人都知道她在紧张无措。 高逸尘笑了一下，关了灯才上床。 身边的床位一下子陷下去，傅明月更加心惊肉跳口干舌燥，心脏扑通扑通的撞得她胸口发疼。她吓得赶紧伸出手捂在胸口，免得心脏真蹦出身体外来。 这就要开始了吗？ 第560章 明月照红尘（79） 高逸尘很直接，直接翻身压在了她身上，含住她嘴唇的同时动手剥她的衣服。他空窗多年，如今对着自己的女人，自然君子不起来。 傅明月本能地抓住衣襟，却没有用多少力气，很容易就被那只有力且灵活的大手拨开，然后睡衣扣子一颗一颗被解开。她不是个矫情的人，所以只穿了睡衣和底裤。睡衣扣子一开，上半身就门户大开了。尽管是在黑灯瞎火中，她还是臊得脸发热发红，心跳也更快了。 高逸尘一言不发，只是用最快的速度将彼此都剥了个精光。热热的皮肤贴在一起，烫得两个人都有些心惊肉跳口干舌燥。 傅明月大脑一片空白，身子抖个不停，下意识地抱住他宽厚的肩背。 “忍一忍。”他吻着她的耳朵说。 傅明月还没明白他的意思，疼痛就已经袭来，然后是陌生而可怕的情潮。 高逸尘的体力和自控力都十分惊人，结束的时候，傅明月感觉自己好像死过一回又活过来，连手指头都是酥麻无力的。 没有“疼不疼”“还好吗”之类的交谈，换了一会儿，高逸尘就直接起身去浴室注满浴缸，然后将傅明月放进去。“别滑到水里，我去换床单。” 傅明月闭着眼睛应了一声，听到脚步声出了浴室才睁开眼睛。她的脑子还处在酥麻混沌的状态，但不妨碍她害臊脸红。 不一会儿，高逸尘就进来了。他一丝不挂，身材好得一点都不像38岁的男人，甚至很多二十多岁的男人都不会有这样的好身材。九头身、宽肩窄腰大长腿这种东西都是天生的，后天就是拼死了也很难有多大的改善。而高逸尘在样貌方面，明显是个天之宠儿。 水声动荡间，他已经跨进了浴缸，将傅明月捞到怀里。 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之后，两个人这样抱着泡个澡，着实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傅明月体力不支，加上情绪剧烈起伏之后又回归平静的疲惫，很快就昏昏欲睡了。高逸尘抱着她做出卧室，她都没睁一下眼睛，脑袋沾上枕头就沉沉睡去。 关了灯，高逸尘却没直接上-床，而是走出客厅，在黑暗中点了一根烟，安静地抽了起来。有许多片段和画面在脑海里一一呈现，最后又一一退场，留出足够的空白。就好像人生，不管从前填得多满，总会留出那么一块地方，给当下，也给未来。 一根烟抽完，高逸尘站到窗户那吹了一会儿，确保烟味散尽才进了卧室。黑暗中，他抱住蜷缩成一团明显很没安全感的人，调整好姿势才闭上眼睛。 傅明月这一夜睡得很好。她在监狱里弄坏了身体，冬天总是手脚冰冷，有时候睡到半夜都感觉不到暖和，加多少被子都没用。但这一夜，她感觉浑身都暖融融的，每一个细胞都透着畅快，连带着梦乡也是黑甜的。 第二天，傅明月是在骚-扰中醒来的。有人将身体的另一半埋在她的身体里，不被吵醒就是怪事了。她睁开眼睛才发现，天都还没完全亮呢。 发现她醒了，高逸尘的动作也放开了，直接搂着她又来了一回持久不下的缠绵，时间和力道都比昨晚更加可怕。 结束的时候，傅明月一点力气都没了，连哼都没哼一声就睡着了。 而窗外，天已经大亮。看样子，又会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冬日。 这次高逸尘没抱着傅明月去洗澡，而是给她简单擦拭了一遍，好让她睡得舒服一点。他自己已经没了睡意，干脆穿衣起床，走进书房去把落下的工作给处理了。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处理起工作来也很有效率，比平常快了不知道多少。 秘书季诺最近很蛋疼，他们的工作狂高总最近跟换了个人似的，三天两头就迟到早退，甚至干脆旷工！以前他希望老板能有点私人时间，不要只有工作，活得没有一点人气。可是，咱不能直接从一个极端跑到另一个极端不是？ 在电话里听着大boss发号施令，季诺哭的心思都有了。他怎么这么命苦啊！ 工作处理告一段路，高逸尘瞥了一眼时间，然后站起来，去了卧室。 傅明月还在睡，而且睡得很沉，连姿势都没变过。 高逸尘在床边站了一会儿，转身又去了厨房，开始动手准备吃食。 按照傅明月的意思，她是打算睡到天昏地暗，什么时候想醒来再醒来的。不过，她最后还是被人从梦里捞起来。 “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傅明月不耐烦地拂手，想让这恼人的打扰赶走，结果不轻不重的一个巴掌就这么打在了高逸尘的脸上。她一个激灵，顿时就吓醒了。注意到自己的手还在人家脸上呢，她立马咽了一口唾沫。“我——” “起来吃了东西再睡。” 傅明月愣了愣，暗松一口气，继而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我、我先去刷牙洗脸。” 嘴上这么说，人却没动，因为她被子下面一丝不挂。尽管两个人已经有过最亲密的关系了，但她还不适应在别人面前光溜溜地展露自己的身体。 高逸尘也不为难她，摸了摸她的脸，给她拿了一套家居服和贴身衣物就转身出去了。 傅明月赶紧坐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收拾整齐。姿势诡异地走进浴室，站在镜子前，看着那个眉眼含春的自己，一时心情复杂难辨。 都说男人有处子情结，现在，她觉得女人也有初-夜情结，因为她此刻的心情跟昨夜之前很不一样。 果然，人都是很难免俗的。 傅明月很快收拾整齐，努力以自然一点的姿势走路，但好像有点难。腿间的不适，很难忽略。她走出客厅，高逸尘刚好端着东西从厨房出来。 “坐下来吃东西。” “哦。你今天不上班吗？” “嗯。” 傅明月在椅子里坐下来，看到桌上的不是早餐，而是四菜一汤。她再一瞥墙上的钟，发现已经十二点多了。她居然一口气睡了这么久！果然么，那种事是很耗费体力的！ 做了体力活，又起得这么晚，傅明月是真饿了，比平常多吃了半碗饭才觉得饱了。吃完了，高逸尘也不让她帮忙洗碗，直接把她赶到沙发去玩手机。 不用看，傅明月就知道自己的手机肯定被轰炸了。她昨晚突然就不吱声去洗澡了，也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还有，八卦头条是不是都已经出来了？逸飞大厦门口不会被记者围堵了吧？还有，那些记者知道高逸尘住风雅阁吗？知道的话，那小区门口是不是也被围堵了？ 那些看准她这辈子只能做一条陷在泥潭里的咸鱼的人，此刻是否也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怕不会太舒爽吧？ 傅明月突然很想看看他们的反应。也许不能对他们造成实质性的上伤害，但能看到他们不爽的表情，也是好的。 冷笑一声，傅明月低头看向手机屏幕，果然，微信群里数百条未读信息，还有好多的私信。连向暖都发了好几条过来，问她跟高逸尘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还说一直觉得她跟高逸尘很合适，夸她自己火眼金睛呢。最后，她发了一个“嫂子”过来，还附带一个特别调皮的表情。 傅明月没在群里发声，同事发过来的那些信息，她也只是看了一下，没有回复。到了公司，他们肯定会严刑拷问的，到时候再解释吧。只不过，她说的话，他们未必肯信就是了。 对于向暖，傅明月专门给了回复，但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发一个“呵呵”过去。不过向暖没有立马回复，估计手机不在手边。 退出微信页面，傅明月打开浏览器，输入“逸飞 高逸尘”的字样。一按搜索键，立马弹出一堆网页，最前面的果然是“逸飞总裁高逸尘疑似已经结婚”的新闻。 傅明月没有点进去，那些记者会怎么写，她并不在意。她朝着厨房喊了一声：“高总，你真的上新闻头条了哦。” 高逸尘就“嗯”了一声，态度冷淡，好像对此一点都不在意。 傅明月隔着距离望着他挺拔的身影，突然勾唇一笑，低头退出浏览器，转到微信群里丢了个红包进去，一串大鱼立马就蹦跶出水面来。 这一个红包，让他们齐齐虎躯一震，以为还有昨晚那种被红包雨砸得晕头转向的好事儿呢。结果左等右等，发现就这么一个红包，而且还是18.8元。 【小月月？】 【不是我还有谁？张超同志，咱们是社会主义好青年，不能总想着不劳而获啊。】 【没办法，社会主义好青年上有老下有小，都等着吃饭呐。】 【窝靠！张超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你这光杆司令一条，哪里来的下有小？】 【你懂什么？我这叫未雨绸缪！】 于是，好好的楼又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傅明月就默默地蹲在一角看热闹，直到有人点名把她叫出来，话题才又回到她和高逸尘的身上。 其实，大家也就是想八卦一下，找个乐子，并不是真的要追根究底。傅明月也就乐得跟他们天南地北地胡扯，一边编-辑说辞一边偷着乐。直到，身边突然多了个人，还是叫人亚历山大那种。 第561章 明月照红尘（80） 下午，向暖带着两个孩子跑过来了。 “舅舅，舅妈。”果果和汤圆一进门就甜甜地喊人。 傅明月摸了摸鼻子，囧了又囧。虽然这一声舅妈名副其实，但突然间就晋升到这个身份，还是觉得很不习惯，尤其是对上向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她更觉臊得慌。 果果和汤圆跟高逸尘更熟悉，而且高逸尘也疼他们，所以他们很亲这舅舅。喊人的时候连同舅妈一起喊了，但扑的却是舅舅的怀抱。 向暖放下手里的大包小包的，就凑上来勾住傅明月的手臂，笑眯眯地喊了一声：“嫂子。” 傅明月直接闹了个大红脸，憋着气在她腰上挠了一下。 向暖哈哈大笑，心情好得不得了，拖着她往沙发走去。“来来来，咱们两聊聊。你得好好跟我说说，你跟我哥到底是怎么好上的。我记得上一回见面，你不还说不可能的吗？怎么过了几个月，就直接结婚了？” “这事儿，咱们能翻篇儿吗？不行的话，你去问你哥呗。” 不是傅明月不想说，实际是她自己到现在也还是晕乎的，还没完全弄明白两个人怎么就在一起，然后不到一个星期还结婚了。如果不是自己是主角，她都觉得就跟看小说差不远了，而且还是那种忒不靠谱的霸道总裁小说。 向暖眨巴眨巴眼睛，狡诈地回道：“我先听听你的说法，然后再去问问我哥的想法，这两个不冲突啊？” 傅明月以前觉得向暖是个特好相处的人，谁知道调皮起来也这么让人招架不住。看这架势，不说是不行了，那就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前些日子我给上司送东西到俱乐部，出来的时候出了点意外，被砸破了脑袋。刚好高总也在那个俱乐部，就把我送医院去了。我醒来之后，我就问我要不要跟他在一起，我同意了。昨天他说要去民政局领证，我也同意了。就这样。” 向暖瞪大了眼睛。“我看起来像是特别好骗那种人吗？” 傅明月点点头，是挺像的。 向暖就把她按在沙发里，挠了一通，差点没叫她笑岔气了。 “我没说谎，真的。”闹完了，傅明月便整理自己的衣服遍强调。大概情况确实就是这样，她还真没撒谎。“所以，我觉得你去问你哥更合适，真的。” 向暖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凑到她耳朵边，压低了声音问：“那你喜欢我哥吗？你应该也是喜欢他的吧，否则你不会愿意跟他结婚？” 傅明月摸着鼻子，红着脸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又是一个她自己都还没完全搞清楚的问题，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回答。 向暖把她的脸红理解成默认，呵呵地笑了几声，没再在这个问题上打转。爱不爱这种问题，确实挺不好意思对着别人承认的。 “明月，”人家比自己还小了好多年，向暖还真不好意思喊嫂子，刚刚也是有意调侃才故意那么叫的。“不管怎么说，看到你跟我哥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我喜欢你，觉得你是一个很不错的人。至于我哥，他看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其实很寂寞。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地照顾他，让他幸福。” 这么严肃郑重的托付，让傅明月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说实话，她虽然经历过这么多的风雨，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幼稚任性的傅家大小姐了，但在照顾人方面恐怕没长进多少。说句真心话，她能够照顾好自己就算不错了。 “我会努力的。” “加油。我觉得，你们一定会幸福的，因为你和我哥都是特别好的人。” 傅明月感激地笑了笑。如果没有向暖，她跟高逸尘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应该是她说谢谢才对。不过自己人谢来谢去没什么意思，她也就不客套了。 果果是个漂亮又可爱的小公主，汤圆的性格更是讨人喜欢，有他们在，家里就会很热闹很欢腾。 高逸尘是个性子特别冷淡的男人，就算是跟老婆也不见得有多少交谈，但他对果果和汤圆都很有耐心，问什么答什么，让举高高骑马马都不会拒绝。因为两个孩子，这个男人一下子从神坛走到地面，成了芸芸众生中有血有肉的一员，不再那么高高在上难以接近。 傅明月一边跟向暖聊天，一边不时的看一眼，心情又有些复杂起来。她现在相信向暖说的话了，这个男人是挺寂寞的。平常那么高冷的外表下，包裹着的是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孤单吧。 汤圆跟舅舅玩够了，又跑过来跟傅明月玩儿。他正是活泼好动又满脑子问号的年纪，看到什么都要问个为什么，而且你回答了之后，他立马又给你抛出另一个为什么，没完没了。 傅明月从来没想过孩子的事情。 八年前她自己还是个任性的孩子，就算深爱着陆琛，也只是想跟这个人过二人世界，根本没想过孩子的问题。 跟夏明朗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她虽然想过结婚生子，但也仅仅停留于考虑这件事，从来没深入地去思考过细节问题。 直到此时此刻，看着汤圆，还有那个正陪着果果童言童语的男人，她突然就开始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了。高逸尘已经38岁了，别人在他这个年纪，孩子都快上中学了。除非他是个丁克支持者，否则他肯定也到了想要一个孩子的年纪，这件事就得尽快提上日程了。 向暖似乎看穿了傅明月的想法，凑到她耳边说：“你别看我哥冷冰冰的，他其实很喜欢孩子。每次我带果果和汤圆来这边玩，我都不管他们的，全都是我哥陪着。” “嗯。”傅明月不知道怎么接话，总不能说我会尽快给他生个小猴子之类的话，于是只能应一个单音，想绕过这个话题。生儿育女的事情，还是得两个人好好商量，拿出个计划什么的比较好。 突然，傅明月瞪大眼睛，身体僵在那。她突然想起，不管是昨晚还是今天早上，他们好像都没做安全措施，搞不好……确定关系够快了，结婚也够快了，总不能还闪电地制造出一个小人儿来吧？要不，一会儿去药店买个事后药什么的？听说好像是三天之内吃都是有用的，不对，好像是两天…… “舅妈！舅妈……”汤圆被无视了，这下可不敢了，抱着傅明月一通摇晃。 傅明月一个激灵缓过来，笑着问：“汤圆，怎么了？” “舅妈，你为什么不理汤圆啊？汤圆跟你说话，你不能不应，要不就是哑巴……” 三个大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小家伙，说话还一套一套的。“啊，这样啊，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汤圆原谅我好吗？” “那好吧。”很是无奈的语气，跟个小大人似的。 傅明月其实不怎么喜欢孩子，这会儿也被汤圆给萌得心脏软软的。“汤圆真是个宽宏大量的好孩子。” 宽宏大量是是什么，汤圆是绝对不懂的，但他知道这是在夸他，立马咧嘴笑了起来。 傅明月越发觉得他可爱，就动手把他抱在腿上逗他玩儿。不知怎么的，汤圆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子，边睁大眼睛凑过去看边叫起来：“舅妈，你被蚊子咬了吗？这里红红的。” 果果立马给汤圆科普知识。“汤圆，现在是冬天，冬天没有蚊子的。” 傅明月的脸一下子就红得不行，特别想挖个洞钻一钻。 向暖抿着嘴噗嗤噗嗤地笑个不停，眼神越发的充满调侃。 “啊？冬天为什么没有蚊子啊？”汤圆不懂的大人世界的复杂，十分认真地提出他的疑问。 “因为蚊子也怕冷啊，冬天太冷了，蚊子就躲起来了。等天暖和了，它们才出来。” 汤圆煞有其事地点头，突然又问：“那舅妈这个红红的点点是什么呀？是蟑螂咬的吗？还是老鼠？” 蟑螂和老鼠要是能说话，肯定要大声反驳，这个锅老子不背！ 这个问题，果果也答不上来，于是很老实地摇头。 然后，两个孩子一起眨巴着眼睛认真地望着傅明月，等着她解答。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个很严肃很重要的问题。 “噗嗤——哈哈哈……”向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得傅明月的脸越来越红。“舅妈， 到底是谁咬的呀？” 果果和汤圆立马又眨巴眨巴眼睛，更加满含期望地看着傅明月。 傅明月站起来，招呼一声：“我要去超市买好吃的，有没有人想一起去啊？” 果果和汤圆立马兴高采烈地响应，什么蚊子蟑螂的问题，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催着傅明月出门。 傅明月就带着他们到门口的超市去买零食，顺便去了一趟药店，买了一盒事后避孕药。 风雅阁的环境特别好，很多地方都有老人的健身器材和小孩子的游乐设施。 两个孩子买了零食也不急着回去，要在儿童游乐区玩一会儿。 傅明月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看着他们玩儿。 屋里，向暖也收了嬉笑的意思，但还是笑着说：“哥，你总算不是老光棍一根了，可喜可贺啊。明月是个不错的人，我觉得你们两肯定会很幸福。” 高逸尘正端着茶杯喝茶，闻言只应了一声，就将话题转到了牧野的身上。“你男人最近还是很忙吗？” “他有不忙的时候吗？”向暖笑着反问，语气里并没有抱怨的意思，有的只是无从遮掩的爱意。 高逸尘挑了一下眉头，嘴上没说什么，只在心里想：这两个人在一起都这么多年了，感情还一如当初的热烈浪漫，委实让人羡慕。 “哥，你和明月一定要幸福。” 高逸尘失笑地摸了一下她的脑袋。“管得真宽。” “你放心，以后你就求着我，我也不会管你。这么重大的任务，还是让你老婆来完成吧，我就不越俎代庖了。” 第562章 明月照红尘（81） 向暖母子三人是吃过晚饭才回去的。 晚饭是向暖带着傅明月一块儿做的，因为高逸尘临时有事，一头扎进书房去处理了。 傅明月是个厨渣，也就能帮向暖剥个蒜头洗个菜，其他的事情指望不上她。 向暖则是这方面的一把好手，动作利索得不像话，只用傅明月十分之一的时间就能做出比她强百十倍的成品。 不过，两个人凑在一起聊聊天什么的，自然会更加开心。 前后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向暖就将一顿丰盛的晚餐做出来了，还特地给汤圆做了个精致的儿童餐。 傅明月看着那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色，感慨道：“跟你一比，我简直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这有什么啊？人有所长，尺有所短。你擅长的东西和我擅长的东西不一样而已，不存在什么丢脸不丢脸的问题。你看，我厨艺还不错，但工作能力不行。你厨艺不好，但是工作能力强啊。再说了，你厨艺不好没关系，我哥厨艺好啊。让老公伺候你，不是更幸福吗？” 傅明月浅浅一笑，觉得向暖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人。跟她在一起，总是会让你很舒服，很愿意跟她聊点什么。 “汤圆，饭做好了，快去叫舅舅出来吃饭。” “好的。”汤圆响亮地应了一声，撒腿跑到书房去敲门，不一会儿就被高逸尘抱着一起出来了。 有孩子在，饭桌上的气氛很难不好，所以这一顿晚饭可谓是吃得欢欢喜喜。 饭后，向暖又坐了一小会儿，就带着孩子回去了。 傅明月和高逸尘一起送他们下楼，看着车子开走了，又在小区溜达了一圈儿才回家。 “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你自己去洗澡睡觉。” 傅明月就泡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出来后拿着那盒事后避孕药犹豫不决。这段婚姻发展得太快了，她还需要时间来适应，所以并不想这么快要孩子。但高逸尘的年龄摆在那，她的年纪也不算小，确实应该要个孩子了…… 最后，傅明月还是把盒子放下，等跟高逸尘谈过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吃。这是两个人的事情，他没做错事没准就是想要孩子的意思，要是知道她背着他偷吃避孕药，没准会有想法。 懒懒地靠在床头，傅明月拿着手机刷游戏。时下流行的游戏，她基本都玩，既是喜好，也是为了工作，一举两得。 看手机很费眼睛，没玩多久，傅明月就感觉到眼睛干涩，想睡了。但她看了看大门紧闭的书房，决定还是再等一等。 高逸尘走进来主卧室，就看到她不停地打瞌睡又拼命地睁大眼睛的样子。“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可是，我有事情想跟你谈谈。” 高逸尘一挑剑眉，然后在床沿坐下。“想谈什么？” 傅明月拿过床头柜的那盒药，递出去。 “什么东西？” 傅明月摸了摸鼻子，又清了一下喉咙。“事后避孕药。昨晚和早上，我们都没做措施。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说说你的想法。” “我……如果可以选择，我不想这么快就要孩子。我现在都还觉得我们结婚就像是一场梦，很没有真实感，因为一切真的太快了。我还需要时间适应，适应为人妻子的身份，适应两个人的生活。当然，如果你——” “那就先不要孩子，我不急。” 傅明月整个愣住了，呆呆地望着他，也琢磨不好他到底有没有生气。 “下次我会做措施。” “哦。” 高逸尘摸了摸她的脸，站起来走进浴室。“对了，药晚点再吃。” 傅明月看着浴室门，听着水声，心里越发没底。她就这么呆愣愣地坐着，直到浴室门重新打开，看到一丝不挂的男人才反应过来。等被人压在床铺里结实地弄了一场，她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她晚点再吃药。 因为订了闹钟，傅明月第二天六点半就醒了。不过高逸尘比她更早，她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晨练回来了。 “把你的衣服收拾收拾，今晚下了班我们直接搬到云鹤公寓。那边已经布置好了，只要带衣服就行。” “云鹤公寓？” 这地方，傅明月是知道的。那绝对是荣城最贵的地方了，而且有价无市。八年前，傅家住的地方也差不多是这样的级别。 她真的又要站到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地方了吗？ 之前搬过来的时候，高逸尘就没让她把全部的衣物都拿出来，所以傅明月收拾起来很简单。 两个人吃饱早餐一起走出家门。 高逸尘一手一个行李箱。上了车，他又说：“车库里有几辆车，你看看有没有想要的。如果都不喜欢，就再买一辆。” “哦。”傅明月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哪些车，只能等见过了再下决定。不过，那些车肯定没有辉腾低调就是了。 曾经的傅家大小姐加上逸飞老板娘，这双重身份摆着，她就是想低调也低调不了，索性也就没必要强行装低调。那些人，也许更想看到她高调出场的样子。 傅明月缓缓地勾起嘴角，眼神一点一点变得锋利和冷冽。 高逸尘突然看了她一眼，带着一点审视的感觉，但很快又转回去，什么都没说。 傅明月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神经也慢慢地绷紧。他是不是不喜欢她这样？可是，他那天不是问她想不想报仇吗？ 路上堵得还不算厉害，车子不久便出现在了逸飞大厦附近。还没拐进入口，远远地就能看到大厦门外围了不少人，清一色的扛着话筒和摄像机，不用猜都知道是记者。 傅明月侧头问高逸尘：“怎么办？要不继续往前开，找个地方把我放下来？” “没那个必要。” 黑色的车子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招摇地拐进去往逸飞大厦地下停车场那条路。 那些记者就跟饿狗闻到了肉骨头的味道似的，争先恐后地朝这边跑来，脸上表情兴奋得就像抓住了中五百万大奖的机会一样。快门更是跟不要钱似的咔嚓咔嚓响个不停，生怕动作慢了，让别人捷足先登抢了先机。 车子被挡在半途中，根本没办法进去车库。 高逸尘就将车子靠边一点停下，好让出半边空间来，其他车可以借道开进去，否则全堵在这里，一会儿这附近的交通估计都得完蛋。 傅明月坐在副驾驶座里，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看起来还挺放松的。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神经绷得到底有多紧。上一次被记者这样包围，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遥远得仿佛很久以前的一场荒诞的梦。今天，她又一次站在了“闪光灯”的包围之下，因为身边这个声名显赫的男人赋予了她耀眼的光环，她想躲也躲不过，而且也不想躲。 有那么一刹那，傅明月很想学电视里那样双手叉腰，仰天大笑三声，嚣张地向所有人宣告：我傅明月又回来啦！ 逸飞的安保人员赶紧围拢过来，以身体为墙将记者隔离在保护圈外，免得这些不长眼的记者动了他们大boss的千金贵体。 “下车。” 等安保人员控制了场面，高逸尘才叫上傅明月一起推门下车。 傅明月眨了眨眼睛，推开门，双脚踏上地面那一刻，高傲的下巴微微扬起。她毕竟是千金大小姐出身，这样的场面对她来说不陌生，应付起来也不难。很多时候，比起绞尽脑汁去回应，高贵从容的姿态更重要。 在记者的镜头下，穿着米白色呢子大衣披着长发的女子款款而来，举手投足甚至每一个眼神都透着高贵和傲气。所谓千金小姐，从来就不是从衣着打扮来判断的，而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贵气和优雅。 作为当年名动一时的市长千金，傅明月的气质自然是无可挑剔的。这八年的牢狱生活改变了她张扬的作风，却并没能磨灭她与生俱来的傲气天成。 高逸尘朝傅明月伸出手。 傅明月笑着将手放入他掌心里，随即感受到他宽厚的手掌将她的手包裹起来，热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仿佛能量的传送。 高逸尘再稍稍一用力往里收紧手臂，就将她拉到身边，然后用手臂环住她的肩头。 傅明月虽然看不到自己和高逸尘并肩而立的样子，但直觉看起来应该是挺般配的，她外形不算差，今天还特地打扮过了。 记者手里的摄像机闪得更加勤快，激动得手都要抖起来了。要知道，这可是高逸尘第一次在人前高调宣布自己的感情状态！在这之前，很多人怀疑他有某种隐疾，更多人怀疑他可能早已经结婚了，只是藏匿得好。可今天，他高调地将自己的女人带到人前，而且这个女人还是那个曾经声名显赫后来声名狼藉的前市长千金！ “高总，能跟我们介绍一下你身边的这位小姐吗？请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高总，传言你跟身边这位傅小姐已经结婚了，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高总……” 记者的话筒拼命地越过安保人员连城的防护墙，拼命地往高逸尘面前伸，好像只要能往前多凑一点，得到回答的可能性就越大。 高逸尘一声不吭，就那么搂着傅明月，任由摄像机咔嚓咔嚓响个不停，也任由那些记者不停地提出他们早已经想好的问题。直到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他才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记者立马就跟被人按了哑穴一样没了声息，只有表情仍激动，话筒仍拼命地戳着。 高逸尘锋利的视线缓缓地扫过，低头看了傅明月一眼，才又抬起眼眸，缓缓道：“傅明月已经是我的妻子。谁跟她过不去，就是跟我和逸飞过不去。” 傅明月瞪大眼睛看着高逸尘的侧脸，没想到他会对着记者，严格来说是对着全世界如此高调且直接地宣布对她的维护。有他这句话，一般人轻易不敢招惹她。 从今天起，这个男人就是她最坚实的后盾。这是他曾经承诺过的，而他是个说到做到的男人。 傅明月鼻子一酸，泪意来得汹涌澎湃，无法抵挡。 高逸尘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了她的嘴唇。这个吻不带欲念，更像是一种宣告，一种证明。 人群里发出刺耳的尖叫，然后是掌声和欢呼声，还有人兴奋大叫：“高总威武霸气！高总好样的！” 傅明月含着眼泪，笑得无法灿烂和动人。 我——傅明月，又回来了！ 第563章 明月照红尘（82） 在安保人员的保驾护航下，傅明月和高逸尘得以顺利地进入逸飞大厦。 至于那辆车，自然会有人将它开到它该呆的地方。 在去往电梯间前，高逸尘松开傅明月。“中午等我吃饭。” “好。” 傅明月看着他去了专用电梯，自己才转身往电梯间走。 专用电梯和员工电梯不在同一个方向，否则高逸尘坐电梯的时候，一帮人在旁边跟看猴子一样看着，多奇怪啊。 不过，傅明月今天注定要做一回猴子了。之前她也当过猴子，但待遇是不同的。那时候大多数人看她的眼神除了好奇探究，更多的是鄙夷和戒备。但今天，他们看她的眼神更多的是惊讶和畏惧，估计每个人都在心里嘀咕：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爬上高总的床的？长得不是国色天香，黑历史还一匹布那么长，高总到底看上她什么啊？高总别不是眼神不好吧…… 傅明月站在电梯口，站在排队的人群当中，低头随意刷着手机。周围那些跟射线一样的视线，她尽量去忽视，因为接下来有好一段时间，她都得被人这么盯着看。好在她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这点关注还不至于让她手足无措。 恐怕很多人都想凑上来问一问她跟高逸尘的感情史，但没有人敢真的这么做，因为高逸尘刚刚当众宣布了对她的维护，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凑上来惹她不痛快。 站在电梯里，傅明月发现自己周围无形中就多了一个空白圈，大家就跟怕会把她挤坏似的，拼命地跟她保持距离。没有人组织，也没有人提醒，但每个人都默契地这么做了。 傅明月既无奈，又觉得好笑，但也没说什么。她要是开口，这些人只怕更紧张。好在，电梯一层一层停下，出去的人越来越多，空间也就越来越宽松了。 “叮——”电梯在傅明月那层楼停下。她信步走出电梯，差点儿迎面撞上一个女同事，人家直接发出一声尖叫。 因为这声尖叫，周围的人都探头看了过来。一看到傅明月，大家立马你看我我看你，交换着颇有深意的眼神。 傅明月一路走到策划部办公室，一进门就被一帮人给围住了。 “小月月，你来得正好。赶紧坐下来，给我们讲讲你跟高总的罗曼史。先声明，必须从实招来，否则大刑伺候。” “你这称呼再不改，高总先给你大刑伺候，你信不信？” “高总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吧？” “高总在别的事情上肯定是不小气的，但在这件事上嘛，你也是男人，你懂的。” “那我还是改吧，问题是改什么好？小月月不能喊，难道明月就行了？” “蠢货！当然是叫老板娘啊！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别说我认识你！” 于是，一帮人战成一排，异口同声地喊：“老板娘好！老板娘辛苦啦！” 傅明月额上默默地多了一排黑线，想了又想，直接抓起椅子上的靠枕就来了一遍扫荡。惹得其他部门凑过来看热闹的人都目瞪口呆，这是演哪一出？跟老板娘还能这么玩的？老板娘形象何在？ “好了，不闹了。干活去！一会儿夏总来了，看到咱们这么消极怠工，肯定要发飙的。” 闹完了，傅明月拨了拨头发，坐回自己的位置。她喜欢这份工作，就算嫁给了高逸尘不用再为讨生活而犯愁，她也想继续干下去。反正高逸尘是不需要一个贤内助什么的，她也不见得是那块料，还不如干自己想干的事情呢。 “不好意思，我已经来了。” 一帮人立马做鸟兽散，冲回自己位置做好，摆出一副“我很忙，千万别跟我唠嗑”的姿态。 夏澤额上挂满黑线，对这帮明目张胆作弊的员工很是无奈。“明月，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哦，好。”傅明月在一帮人的挤眉弄眼里，目不斜视都跟在夏澤身后进去了。“夏总，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来来来，你好好跟我说说，你跟高总究竟是怎么回事。” 傅明月瞬间目瞪口呆，睁圆了眼睛望着他。“夏总，你叫我进来，就为这事儿？” 夏总监一脸正直。“那当然，不然你以为呢？” “夏总，我先出去干活了。八卦事情，请在八卦时间提问，谢谢配合。”嘴上这么说，但傅明月没有真的走人。 夏澤脱下外套搭在椅子上，一边端起助理泡好的茶喝了一口，一边抬眼看向傅明月。“真不想说说吗？我很好奇，高总这种冰山级别的冷男是怎么被你给征服的。” “当然是用魅力征服啊，还能怎么征服？你该不会相信，征服一个男人首先要征服他的胃这种鬼话吧？先不说这办法可不可行，但我的厨艺也就只能糊弄一下我自己，征服男人的胃是没指望了。” 夏澤低笑，正了正脸色。“说真的，我挺意外的。” “估计不只是你，荣城人都很意外。这种山鸡变凤凰，一朝嫁入豪门的事情，怎么看都只能存在于小说里。”事实上，她自己也觉得就像一场梦。 “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是凤凰。明月，你是一只涅槃之后的凤凰。” 傅明月突然就被感动了。除了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夏澤也没在这个问题上打转，而是道：“我就是想确认一下，你荣升老板娘之后，还打算在我们这个小水潭里潜伏吗？” “为什么不呢？我喜欢这份工作，也喜欢我的同事们，更喜欢跟他们一起并肩而战的感觉。” 夏澤笑了笑，表示自己已经了解情况之后，就直接让她出去了。 傅明月从总监办公室出来，刚坐下，手机就响了。她看着屏幕上夏明朗的名字，好一会儿都没动。 “小月月，干嘛不接啊？难道是高总打来的，怕被我们偷听了去？” “张超，你又找死呢。都说了，要叫老板娘！” “是是是，老板娘老板娘！” 傅明月笑了笑，没跟他们贫，拿着手机去了空着的会议室，然后才接通电话。“喂？” “明月，是真的吗？你真的跟你们老板在一起了吗？你们真的结婚了吗？”夏明朗的语气很急，几个问题一下子抛出来，都不带喘一口气。 傅明月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去。“是的，我们结婚了。夏明朗，我已经结婚了。” 我们之间，彻底没有可能了，你懂吗？ 傅明月抬手捂住发热的眼睛，在黑暗里调节汹涌的情绪。 那边好一阵沉默，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似乎是发不出声音。 没有任何声息，但傅明月仿佛能看到夏明朗心里那片海浪头翻滚、激流冲撞。想起从前的种种，想起他眼下的状况，她无法不心疼，也无法不难过。可已经这样了，说什么都失去了意义。 “夏明朗，上班时间到了，我该去工作了。你，好好的。” “等一下！” 就这三个字，傅明月听出了他的哽咽。她屏息等着，他又沉默了一阵，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 “明月，我曾经做梦都想跟你过一辈子，我对自己发誓要给你一辈子的幸福，可我终究还是食言了。幸好，你已经找到了能够给你幸福的人。高逸尘那么厉害的人，一定能够护你周全的。你，一定要幸福……” 最后，他终于还是不小心又哽咽了。 傅明月仰头望着天花板，不让眼里的湿润落下来。“我会的，你也是。夏明朗，我们都要向前好。” “好。” 又是好一阵沉默。 最终，傅明月先掐断了通话。看着屏幕恢复到主页面，她突然很想哭一场，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她和夏明朗，注定是两条相交的直线，在短暂的交集之后就会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延伸去，并且越来越远。大概，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有缘无分吧。 在会议室待了一会儿，确定不会露出什么蛛丝马迹之后，傅明月才回到座位上，准备好好干活。连着一星期没上班，她不知道积累了多少活儿，今晚加班也不见得能全部解决。 “小月月，你又在公司论坛 火了一把。有人把你和高总的照片贴到论坛上去了，金童玉女，羡煞旁人啊。这简直就是想虐死我们这些单身狗，没活路了！” 傅明月丢了个东西过去。“再不好好干活，你就真的没活路了。不跟你贫了，我得把积压的工作解决了。一个星期没上班，我的活儿都堆成山了。” “行，中午休息再八卦。” 中午我要跟高总吃饭，没空跟你八卦。 不过，这话傅明月没说出来，一头扎进了工作当中。人在忙碌的时候可以忘记很多的事情，尤其是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忙碌中，手机突然响起。 傅明月一边盯着电脑，一边拿起手机，也没看是谁就接了。“喂，你好？” 没声音。 傅明月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而且挺陌生的。难道是打错了？ “喂，你好？听得到声音吗？喂？” 还是没有声息。 估计是打错了吧。 傅明月正要挂掉的时候，那边突然开口了。 阴森森的咬牙切齿的声音传过来。“傅明月，我果然还是小看你了。都已经烂到淤泥里了，居然还让你有机会翻身。不过你也别太得意，天下间没有这么好的事情，还不知道高逸尘想怎么利用你呢！” 居然是白素心。 傅明月愣了愣，然后笑了，笑得说不出的灿烂。 “你特地打电话来警告我，是怕了吗？可惜，现在害怕已经晚了。白素心，我不会弄死你，但我会让你眼睁睁地看着你所拥有的东西一点一点失去，直到坠入地狱。你，做好准备了吗？” 她呵呵地笑，笑得对面的张超本能地咽下一口唾沫，一脸懵逼。 小月月这是被妖怪附身了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可怕？ 第564章 明月照红尘（83） 丢下手机，傅明月也没被这个电话影响心情，继续投入到工作当中，忙得连喝口水都想不起来。 反而是坐在她对面的张超用审视的目光看了她好一阵子。刚刚那个傅明月对他来说太陌生了，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面前这个人曾经是豪门千金。这半年来的温顺谦卑只是保护色，她骨子里那股傲气和凌厉只是藏起来了而已，根本没有褪去。 他们所有人都被骗了。当然，这种欺骗并不带恶意。 忙碌中，一个上午眨眼间就过去了。 大家互相招呼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傅明月从忙碌中抬起头。“你们去吧，我约了人。” “谁啊？高总吗？” 傅明月笑眯眯点头。“对啊，你要一起吗？” 对方立马做了个怕怕的表情，然后摆出一个遁逃的姿势，耍得一手好宝，惹得其他人按住他一通胖揍。 傅明月单手托腮，笑眯眯地看热闹，直到他们勾肩搭背走了，直到手机响起。 “直接去停车场。” “好。” 上了车，高逸尘才问：“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没有啊。我部门的同事都好着呢，就算我一夜之间麻雀变凤凰，他们对我的态度也不会有什么变化。至于其他人，顶多就是多看我两眼，谁也不会傻得在这个时候招惹我。狐假虎威什么的，我是一点都不介意的。” 有武器不用，那是傻子。 高逸尘满意地点点头。对于傅明月愿意狐假虎威这一点，他表示一百二十分赞许。老公的脸大着呢，老婆还不稀罕用，那算个什么事儿？ 车子开出内部道路，在大马路上跑了没多远就直接拐进了另一条小道。 傅明月定眼一看，就看到了“云鹤公寓”的字样，脑子里顿时多了个问号。“不是说晚上才搬吗？怎么中午就直接过来了？” “反正很近。吃完饭，还来得及睡一觉。” 傅明月囧了囧，心道：高总，你不会是还想趁着中午来一场颠鸾倒凤吧？ 当然，这话她是打死也不会说出来的。人家要是没那个心思，那就丢脸丢大发了。 车子直接开进公寓的地下车库，一路开到最里面的位置。那地儿很特别，一道门隔出了一个房中房，那个小车库一共就只有四个车位。 在其中一角，一家升降梯安静地矗立在那。 傅明月一看就知道，这四个车位和电梯都是专用的，其他人根本进不来。这样的设计，一般只为了满足到顶楼的客户。而顶楼的房子往往是有价无市，愿意砸钱也没地方买那种。 果然，高逸尘带着她一路直达顶楼。“顶楼只有两户，车位也是对半分。” 傅明月看了看另一户人家禁闭的大门，有点好奇对方的身份，不过没有问出口。 “过来，把你的指纹和瞳孔输进去。” 傅明月收回视线，凑过去录入密码扫描瞳孔。这种高端的科技产品最好了，压根不用担心忘记拿钥匙之类的问题。当然，别人想要撬锁进屋，那也是难过登天。 随着“滴”的一声，门缓缓地开启。 冬日午后的阳光就这么泼金一般撒过来，将门口的两个人都笼罩在它暖暖的光线下。原来，客厅里有一面大大的落地窗，阳光正是从那里肆意挥洒进来的。 傅明月换了鞋子走进去，直接走到落地窗前。 站在六十多层的楼上，将近两百米的高空俯瞰这座城市，那视野效果实在太好了。即便有玻璃挡着，仍有种要随风飞起来的飘飘然，恐高的人只怕立马就会腿发酸发软。 傅明月当初很喜欢刺激冒险的活动，蹦极什么的也是玩过的，所以恐惧症什么的自然是不存在的。她只是觉得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这个繁华的大都市就这么匍匐在自己脚下的感觉，很震撼。 “我去做饭，你自己到处看看。” “不用我帮忙吗？” “帮忙添乱吗？” 傅明月呵呵地笑。既然他说不用，那她就不凑上去了。“那我就等着开饭了。没有什么不能看的地方吧，比如书房什么的？” 高逸尘没回答，只是眯了眯眼睛。 傅明月感觉到危险，立马乖乖地认错：“我错了。我去卧室看看。” 他们是夫妻，是要朝夕相对一起过日子的人，确实没什么不能看的。她这话问得不好，难怪他要生气。 这套房子原本是五室两厅，每个房间都自带卫生间，客厅也有卫生间。 其中两个房间被高逸尘打通了，变成了一个超大的健身房。里面健身器材一应俱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都快赶上小型的健身中心了。 剩下的三个房间，一个是主卧室，一个客房，另一个 做了书房。 书房的三面墙都是书架，不过书架很精致，既是装饰也是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最多的是财经类的，除此之外还有哲学心理学之类的。很多都是外文原著，必须非常好的外语基础才能读懂。最重要的是，那些书都不是新的，都有翻过的痕迹。 傅明月在心里嘀咕：这些书，高逸尘不会都看过吧？要真那样的话，那他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博览群书了啊。 客房布置得很舒服，就是没有铺上四件套，估计是因为一般没人来，铺上了也是沾惹灰尘的缘故。 最后，傅明月慢慢走进了主卧室。 高逸尘这样成熟稳重又高冷的男人，肯定不会喜欢那种花哨的布置，但又为了迁就傅明月的喜好，所以不再像风雅阁的房子那样是单纯的黑白色调，而是多了一些暖色调的东西，而且明显看得出来两个人的痕迹。 那张床绝对是定制的，给人一种大得不正常的感觉，别说夫妻二人，就是五六个人并排躺着都绰绰有余。床上用品是经典简约的条纹风格，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靠近了还能嗅到阳光和洗衣液的味道，让人想脱了衣服躺上去滚一滚。 衣柜是步入式的，里面的功能隔间设计得很好，而且已经分门别类放置了很多衣服。高逸尘的西装衬衫领带，全部都整整齐齐。但是占据了大半壁江山的，却是一溜儿的女装，而且一看就是新的。 傅明月怎么也是个识货的人，自然看得出来这些都是世界最有名的几大女装品牌的最新款，有些估计还是定制款，因为他她都没在杂志和时装秀上见到过。维密的内-衣裤也准别了很多，同样都在它们该呆的地方摆放得整整齐齐。小心翻开标签看了看，全部都是她的尺码。 感动来得汹涌猛烈，就像台风来临时的海面一样翻滚席卷，巨浪呼啸着将傅明月淹没。 高逸尘不缺钱，花钱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可准备这些东西需要的绝对不仅仅是钱，而是心意。而心意，从来都是无价之宝。 傅明月拉上衣柜门，转身啪嗒啪嗒的蹭进厨房。她有种冲动，想要抱一抱这个男人。可是一踏进厨房，高逸尘侧头看过来，眼睛明亮犀利，一下子就把她的勇气给看没了。说到底，他们虽然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了，但彼此之间还是不够熟悉，还远没到可以恣意放肆的程度。 “怎么了？”高逸尘看到她的表情定格在脸上，显得有些无措，然后是些许黯然。“出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我就是进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没有。” 傅明月乖乖地退出去，盘腿坐在落地窗前的羊毛毯子上，仰着脖子看看午时的阳光，再低头看看荣城的繁华喧嚣，慢慢地身体放松神经也放松，竟然有点犯困了。 “过来吃饭。” 傅明月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赶紧站起来，洗手吃饭。 高逸尘的厨艺是真的好，撇开味道不谈，光效率上就让人佩服，而且看起来还相当不错的样子。 这种等着老公伺候的日子，真像是从福窝里偷来的，好得让人没真实感。 三菜一汤，荤素搭配得当，而且味道比较清淡。汤是菌菇肉片汤，虽然不如细火慢炖的老火靓汤，但也很鲜美。 “衣柜你看了吗？”高逸尘问。 傅明月点点头，扯过纸巾擦了一下嘴角。“那么多衣服，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有些是定制的吧？” “你上一次住院的时候。”当时，他们就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进行过严肃的讨论。 傅明月瞪大眼睛，慢慢地有点脸红，心里还有点甜。 高总，原来你是早有预谋啊！ 吃饱喝足之后，高逸尘又拿出一张银行卡给傅明月。“这是我信用卡的副卡，你拿着。” 这信用卡肯定是没上限的，怎么刷都不会刷爆那种，多少人做梦都想拥有这么一张卡。 傅明月也没矫情，拿在手里看了看就放进钱包。 刚刚吃饱就睡觉会不舒服，所以傅明月就在屋子里溜达消食，感觉肚子不那么胀了，才躺下睡觉。上床的话还要换衣服，太费时间了，她干脆在沙发里眯会儿。 高逸尘没睡，拿了文件坐在沙发的一端安静认真地看着。动作很小心，翻页的时候几乎没有声音。 傅明月半眯着眼睛看他线条深刻的侧脸，越看越觉得好看，看着看着，她就真的睡着了。 高逸尘侧头望了她一眼，然后挪了一下位置，刚好挡住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阳光。低下头，继续审批重要文件。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偶尔发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细微动静。一切都那么美好，让人想到那如诗如画的四个字——岁月静好。 然而，阳光之后藏着的往往不是彩虹，而是风暴。 第565章 明月照红尘（84） 晚上，傅明月毫不意外地加班了。 高逸尘也加班了，只不过他是有个推不开的应酬，必须亲自出马。 傅明月在办公室一直待到十点多，才总算把手头上比较紧急的部分工作给完成了。伸了个懒腰，又喝了几口热水才拎着包走出办公室。在电梯里，她就接到了高逸尘的电话，说他在楼下，让她下去。 从逸飞大厦到云鹤公寓，即便是走路也不过是半个小时，方便得很。但他亲自来接，这意思就完全不一样了。 傅明月从电梯的玻璃镜面里看到自己的脸，还有那微微有点泛红的眼眶。 高逸尘应酬的时候喝了酒，所以车不是他自己开的，叫了个代驾。他自己坐在后坐闭目养神，而且明显看得出来有点醉意了。 如今傅明月下来，代驾就把车交给她，自己直接走了。 傅明月跟代驾道了谢，看着他走了，才钻进后坐去看高逸尘。“你还好吧？” “没事。”高逸尘睁开眼睛，但没有完全睁开，半眯着。那模样仿佛带了一点初醒时的迷糊，让他看起来少了平常的犀利，多了一点无害，而且还有点软萌。 傅明月整个愣住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噗”的一声打在她心上，心脏以那个点为圆心，一股又酸又麻的感觉立马迅速扩散开来。 “哦，那你继续睡吧，到了我叫你。” 但高逸尘还是从后座移到了副驾驶位。 今天，高逸尘开的是那辆宾利慕尚，名副其实的好车。 傅明月虽然是个女的，但也爱车，坐在驾驶座里颇有点激动。说起来，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开车了。之前虽然开过夏明朗那辆车，但朗逸和慕尚的操控感能一样吗？ 只可惜这一片是荣城最繁华的地方之一，车多是其次，更郁闷的是百米就一个红绿灯，还没加速成功就得停下来了，车子再好也没办法跑起来。 傅明月在一堆车子里慢悠悠地晃着，心想的却是，等有时间了要找个少人少车的远郊，开着这辆车来一场极速飙车才行。 高逸尘何等厉害的眼光，一眼就看出来她的心思了，于是道：“你喜欢的话，这辆车就给你用。” “啊？”傅明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高总，你果真是财大气粗啊。“我是很喜欢它，但是开着它上班就算了，太招摇了。你不是说车库里还有几辆车吗？我另外挑一辆吧。” “嗯，车库里还有一辆大切诺基。” 傅明月一听，立马双眼放光，大叫：“啊，我就要它了！” 大切诺基这种车，其实不适合女孩子开，但傅明月就喜欢这样的大家伙。像*art、mini那种很多女孩子喜欢的车，她根本看不上。 闻言，高逸尘笑了一下。“好，它是你的了。” 谈笑间，车子已经到了云鹤公寓。 傅明月驾着慕尚，一路顺风顺水地开进了专用停车位。她未满十八岁就已经会开车了，拿了驾照之后更是没少玩车，所以驾驶技术比很多人都要好，停车一把到位对她来说更不是难事。 这一手漂亮的技术，让高逸尘都对她多看了两眼。原本，他觉得傅明月跟向暖有些像，但现在看来，她们其实截然不同。 傅明月扬起漂亮的下巴，笑着问：“怎么样？我的开车技术还不错吧？” 高逸尘心里一动，突然倾身过去，捏住她的下巴给她来了个深吻。 分开的时候，傅明月腿都软了，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才推门下去。更要命的是，电梯门刚关上，高逸尘就将她按在电梯壁上，再次亲了下来。“嗯嗯嗯……” 这人不像是那么急色的人啊，这是怎么了？ 傅明月想不明白，只能承受这份热情，直到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顶楼。 高逸尘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出电梯。扫描瞳孔入屋之后，他直接将她的包随手往鞋架上一放，一边吻她一边带着她来到了落地窗边。 衣服一件一件掉落在地上，很快两个人就都被剥得跟新生婴儿一样了。 傅明月被他转过身去，压着趴在落地窗上，以这个姿势承受了他的热情。晕晕乎乎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曾经在什么地方看过一句话，说男人喝了一点酒要醉未醉的时候，兴致最好，状态也最好。 这话貌似是真的…… 傅明月足足被他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结束的时候站都站不住，如果不是高逸尘搂着她，她绝对直接趴到地上去。不过这也有好处，疲惫过度，闭上眼睛就睡了个天昏地暗，一觉睡到大天亮。 不知道是因为醉酒过后不想动，还是别的原因，高逸尘竟然搂着她还在睡，平常他可都是早早起来锻炼的。不过，他虽然没起来，人已经醒了。 傅明月在他怀里慢慢地转了个身，换成仰躺的姿势。“几点了？” “马上就八点了。” “哦。”傅明月懒懒的还不想动。公司和家离得近的坏处就是让人总想多在床上赖一会儿，不急着出门。“你今天怎么不去晨练啊？” “偶尔也要偷个懒。”有老婆和没老婆，日子能一样过吗？ 傅明月没再问，又躺了一会儿就起了床。第一件事就是走过去拉开窗帘，阳光一下子就洒了进来。 昨晚做完之后，两个人简单洗了个澡就睡下了。傅明月只穿了一条小裤，她的身材极好，沐浴在阳光里就更加完美，无比勾人。 高逸尘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悄无声息地下了床，从后面贴上去。 “你……”他不会还想来吧？这人以前的高冷和清心寡欲都是装出来的吧？“别闹了，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了。” 高逸尘听而不闻，唇舌在她脖子里肆虐。当然，手也没闲着。 胡闹的结果就是，傅明月连早餐都没吃就出了门，而且还是踩着点到的公司。再晚那么一两分钟，她就得迟到了。更丢脸的是，她急着出门，没注意到锁骨上方的一枚吻痕，恰好她今天穿的不是高领，被同事抓了个正着，臊得她差点儿没挖个洞钻进去。 中午，高逸尘叫她去吃饭的时候，她直接说不去。 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就有点火了，高逸尘也是知道的。 过了一会儿，龙腾策划部的人就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高总自带光环出现在办公室，淡淡地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就把傅明月给顺走了。 傅明月其实没真的生气，人家都亲自来捉人了，她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他们没有去食堂，也没去外面吃，而是去了高逸尘的办公室。从荣城有名的御膳房送过来的丰盛饭菜，就在茶几上放着，等着被享用。 傅明月脱了外套，选了个位置坐下，把菜一一拿出来摆好，然后就直接开吃。她早上没吃早餐，就吃了一个小面包和一盒牛奶，这会儿已经饥肠辘辘了。对着自己的丈夫，她也没必要故作矜持，敞开了肚皮吃。 傅明月饭量比不上高逸尘，所以她吃饱喝足，高逸尘还在用餐。她随手拿了个抱枕搂在怀里，眯着眼睛枕在上面看着高逸尘吃，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问号，她就大刺刺地问了：“哎，我说高总，你以前到底为什么一直没有结婚啊？” “你不是没出现吗？” 傅明月一愣，过了一会儿才明白是什么意思。虽然知道这话更多的是玩笑，但心跳还是快了两拍。“我才不上当。我这人不妄自菲薄，但也不自大狂妄。您老人家不结婚肯定不会是因为我，这个锅我不背。” 她其实也不是想要探听点什么，纯粹是想到了，就好奇问一句。至于高逸尘是否真的会如实回答，她并不在意。一个38岁的男人，还能指望他感情历史一片空白吗？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高逸尘一下子眯起眼睛，重复了三个字。“老人家？” “我错了！”傅明月果断认错，早上才被教训得那么惨，她太清楚揪老虎尾巴的后果了。“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绝对没别的意思。” 高逸尘对她的识相表示很满意，也没打算跟她计较，转而道：“明天晚上有个慈善晚会，你跟我一起去。” 这是陈述句。 “慈善晚会？你确定？”傅明月本能地坐直腰杆，握紧拳头，心跳加速。 慈善晚会这东西，说白了就是借着慈善的名义做些沽名钓誉和勾-搭人的事儿，是所谓上流社会人士想出来的新玩法。 高逸尘带她出席慈善晚会，就相当于正式让她重新进入上流社会这个圈子，正式走到那些人的面前，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高逸尘咽下口中的食物，慢慢地掀起眼帘。“你不想去？” “想。”她迫不及待像看到那些人的反应了。她不再是市长千金，但高太太这个身份也足够震慑很多人了。那些人想要欺负她，都得掂量掂量。想到那些原本想将她踩在脚下永不翻身的人，如今不得不接受她堂堂正正且高调地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事实，傅明月就觉得血液一点一点沸腾起来。 “礼服和首饰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不用去买。至于头发，简单捯饬一下就行了，别折腾。” 傅明月摸了摸自己一头还算柔顺的长发，乖乖点头。 第566章 明月照红尘（85） 第二天是星期五。 傅明月一下班就直接往高逸尘安排的那个形象设计中心走，开的是高逸尘那辆慕尚。一进门，立马有人热情地迎上来，高太太前高太太后地喊，殷勤又周到。 “我先去换礼服，然后你给我做个合适的发型，动作要快。” “没问题。高太太，您这边请。” 高逸尘选的晚礼服是水蓝色的v领长裙，款式并不复杂，但特别彰显身材和气质。穿在傅明月身上，既清新又魅惑，矛盾中透出谐和，很是光彩夺目。 “高太太，你这礼服真好看。当然，人更好看。您的气质实在太好了……” 傅明月淡淡地应了两句，就坐到椅子里，让设计师帮忙化妆做发型。“没什么要求，适合我的气质和礼服就行。” “您放心，我们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傅明月的五官本来就不差，只要稍加修饰，五官就会更加立体精致。换句话说，她就属于那种化妆只是画龙点睛，而非脱胎换骨的类型。 设计师最后给她弄了一个特简单的发型，就是将头发在脑后做成一个简单又大方的发髻，耳边各留出一缕弄成大波浪卷，这样衬托得她的脸更加小巧精致，使得她看起来既干净又风情万种。 “高太太，您看这样行吗？” 傅明月站起来，在全身镜前看了又看，又转了两圈，还是比较满意的。“就这样吧。” “啊，高总来了。高总和高太太真是恩爱，羡煞旁人啊。” 傅明月转过身，嘴角噙着笑，摇曳生姿地迎上去，在高逸尘面前两步之外的地方站住，问：“高总，你觉得我这样还行吗？” 高逸尘直接捞住她的腰，毫不避讳地在人前亲了她一口。然后又拿出首饰盒，帮她把首饰戴好，这才搂着她出了形象设计中心。 车子是司机开的，傅明月跟高逸尘一起坐在后座。时隔八年，她再一次在上流社会的圈子混迹，心情十分复杂，情绪也多少有点紧张。 高逸尘侧头看过来，问：“紧张？” “有点。毕竟，我离开那个圈子太久了。而且，我怕给你丢脸。” 高逸尘揽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要是有人不长眼凑上来，你不用给他面子。要是你不小心捅了篓子，自然有我兜着。还怕吗？” 傅明月仰头望着近在咫尺这张几近完美的男性脸庞，过了将近半分钟，才突然笑了。确实没什么好怕的，她可是个有后盾的，而不是任人欺负的小人物。 “哎，高总，你这么好，怎么能这么多年都没被人拿下呢？难道那些女人都只敢远看，而不敢靠近亵玩？那可真是错失了良机，亏大了。” “不是正好便宜了你吗？” 傅明月认真点头。“可不是吗？我估计，那些人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没准，她们都私下里扎小人诅咒我呢。” 这虽然是玩笑话，可也未尝不是事实。 高逸尘的形象太过高冷，以至于很多人只敢远远地看着，偷偷爱慕。可事实上，高总只是表面高冷，骨子里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大家都被骗了个彻底。 “你怕了？” “怕啊，所以你得保护我。” 高逸尘笑了笑，没接这话。 傅明月也没再说什么，靠在他身上，侧头望着车窗外闪烁的霓虹灯繁华的夜景，心思慢慢地飘远。无数的记忆仿佛潮水一般涌来，势不可挡。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却原来已经过了八年，人生也没几个八年…… 胡思乱想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酒店的门外。 记者嗅到了八卦新闻的味道，早早地等在门外，只待时机一到就一跃而上。那虎视眈眈的眼神，看着倒有那么几分猛虎野兽的意思。 黑色的慕尚加上那个车牌，就相当于高逸尘的标志。 记者也看到，立马跟黄蜂见到盛开的鲜花似的，一边尖叫一边争先恐后地挤过来，眨眼间就将他们连同车子一起围在了中间，围得水泄不通。 安保人员拦都拦不住，又不能动手。 来慈善晚会的人，随便拉出一个身份都不会太差，但他们最近的知名度都比不上高逸尘。常年位居荣城黄金单身汉榜首的人，突然间就结婚了，对象还是曾经名噪一时的前市长千金，这消息实在太具有话题性了。尽管先前高逸尘已经接受了记者的采访，正面回应了关于结婚的传闻，但记者们还不死心，还想再挖出一点更劲爆的料子来。 司机在安保人员的帮忙下，先行下了车，然后拉开后座车门。 一条黑色西裤裹着的长腿从车子里伸出来，很快，高逸尘高大挺拔的身影便彻底暴露在记者的闪光灯下，恍若黑夜里的神祗一般自带光环，熠熠生辉。 没理会那些记者的提问，高逸尘又伸出手，亲自将傅明月从车里牵出来。等傅明月站稳，他的手臂立马缠上她的腰肢，那是一种霸道占有的姿势。两个人站在一起，一个白衬衫黑西装，沉稳如山锋利如刀；一个水蓝色的晚礼服，干净清雅里带着风情，像个魅惑人心的妖精……怎么看都是般配的一对儿，惹人羡妒。 周围除了记者，还有一些同样来参加慈善晚会的人，而且大多是女人。他们看到这样的画面，眼里难掩羡慕，更难掩嫉妒。大家都不明白，像高逸尘这样的黄金单身汉，怎么就便宜了傅明月这一条咸鱼。他们更不明白，这一条咸鱼怎么突然就成功翻身了！ 傅明月半倚在高逸尘身上，呈一副小鸟依人的姿势。她的嘴角始终噙着浅浅地优雅的笑容，一如八年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只不过她今天是以高太太的身份出场的。这份荣耀，是身边这个男人给她的。 “高先生……” “高先生……” “高太太……” “……” 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提出问题，哪怕明知道不会得到回应，仍是一个接一个问题抛出，期望着下一个问题能被他们选中回答。 在安保人员的保驾护航下，高逸尘揽着傅明月成功地走出记者的包围圈，进入酒店，一路走到慈善晚会所在的那个最高档的宴会厅。 慈善晚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所以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他们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噙着看似真诚实则虚假的笑容左右逢迎，每一个人都竭力为自己赚取名利和人脉。 高逸尘和傅明月一出现在门口，宴会大厅就跟电影被按了无声键一样，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几乎所有人都整齐划一地转过头来，看向门口，看向那一对璧人。也许大都数人都不看好这一对儿，但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看起来真的很般配。 高逸尘的手臂始终锁在傅明月的腰上，既是无声地宣告所有权，更是给傅明月以支撑和力量。 傅明月早已经走到了自己的状态，原先的那点紧张早就消失不见了。她出身豪门，从小在个圈子里浸淫，举手投足间尽显气质和优雅，就连那浅浅的笑都彰显着高贵。这些东西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是后天怎么学习都很难具备的。 那些人看着她，恍惚间几乎望了这个人早已经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而是一个刚刚刑满释放不过半年多的出狱犯人。就算是出狱犯又如何？她现在的身份是逸飞的总裁夫人，而且高逸尘明显对她很爱护，又有几个人敢不给她面子？高逸尘这个人连杀父弑兄的事情都能做出来，惹了他的女人，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还有些人清楚地知道，逸飞财大气粗，背景雄厚，更要命的是，高逸尘还有个出自军区大院的妹夫！单纯的权不算恐怖，单纯的财也不算可怕，可怕的是这两者结合起来，那简直称得上所向无敌了！ 很快慈善晚会的主办人就反应过来，立马腆着笑凑上来打招呼。“高总，高太太。很荣幸两位能够出席今晚的慈善晚会。还有，高太太今晚真是明艳动人。” 高逸尘点点头，就算是回应了，一如既往的高冷。 傅明月倒是跟她寒暄了两句，你来我往，乍听都是废话，再往里一琢磨又好像颇有深意。至于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那就只能是见仁见智了。 趁着无人打扰的空隙，傅明月看着高逸尘笑了笑，道：“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笑容间，满满的都是自信和傲气。她本就是明珠一颗，即便暂时蒙尘，也遮盖不住她的光华。 高逸尘倒是不担心她应付不来，只叮嘱了一句：有谁不识趣地凑上来找死，你就满足她的需求。 傅明月立马笑得更灿烂，觉得这个男人真是怎么看都威武霸气，叫人心折。 “我知道。我也说过了，狐假虎威这种事情，我是一点都不介意的。我身上贴着高太太的标签，怎么能给你丢脸了呢，是吧？” 高逸尘满意地点点头，不再刻意守在她身边。 他一走开，傅明月身边立马围过来几个女人，一口一个高太太，好像全部都患了暂时性失忆，都不记得她从前的那些事情了。 傅明月毫无压力地戴上面具，从容淡定地周-旋在她们中间。虚情对假意，就跟真心换真意一样，都是很简单的事情，傅明月做来更是游刃有余。 有些人演技不太好，眼里的鄙夷和不屑一不小心就漏了行迹。傅明月也不跟她们计较，只是嘴角噙着冷笑，就那么看着她们，看得她们招架不住落荒而逃。 再然后，傅明月就碰到了一个老熟人。 第567章 明月照红尘（86） 莫晴岚究竟是道行浅，对着傅明月这条翻身的咸鱼，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愤恨的眼神和扭曲的表情。要不是还有一点理智，她估计就要直接扑上来了。 相比之下，傅明月则要淡定从容得堪称高贵优雅。哪怕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锦衣华服加身，噙着笑盈盈而立的她依然十分出彩，让人无法忽略。 这也正是莫晴岚气得要吐血的症结所在。 八年前，她必须唯傅明月的马首是瞻，傅明月是从中那朵高贵的牡丹，而她只能是簇拥着她的那些草和叶。 八年后，她明明还是官家千金，傅明月只是个一无所有的出狱犯而已。结果不过是几个月的功夫，傅明月居然摇身一变成了逸飞的老板娘，于是又招摇地出现在这个上流社会人士的圈子里。她也许不用像八年前那样唯傅明月马首是瞻，但这种平起平坐甚至还有所顾忌的状态就已经让她很抓狂。 都说高逸尘是荣城第一黄金单身汉，照她看，那根本就是个瞎子兼傻子！荣城多少名媛淑女千金小姐等着他选，结果他偏偏选了傅明月这条咸鱼，不是瞎子傻子是什么？ 莫晴岚越想越气，气得直想扑上去撕了那张笑盈盈的贱脸。但是她不敢，必须死死地忍住这种冲动，否则爸爸第一个不放过她。高逸尘虽然只是个商人，但要知道，逸飞可以说是荣城的商业巨头，它要是有个风吹草动，荣城的经济就得出现波动。而官府的稳定，向来都是以经济的稳步发展为基础和保证的，个中的微妙可想而知。 傅明月看着莫晴岚跟表演变脸似的，五官一会儿扭成这样一会儿扭成那样，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她想，几个月前，莫晴岚看到她时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啊。 “莫小姐这是怎么了？脸好像一直抽搐个不停，是生病了吗？要是不舒服，可得赶紧看医生，耽误了救治就不好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叫救护车。” “傅明月，你给我闭嘴！你以为你是谁？我——”莫晴岚一激动，就忘记控制音量了。这一声吼得半个场子都听见了，大家一下子都停下了推杯换盏和交谈，齐刷刷地朝这边看过来。 作为被吼的人，傅明月倒是没多大反应，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莫小姐说得对，我的确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说得再好听，我也不过是一家小公司的老板娘而已，怎能跟莫小姐这样的官家千金相提并论呢？” 她的声音不算高，但周围还是有不少人听到了。那些人几乎是整齐划一地抽了一口气。 小公司的老板娘？逸飞集团要是还能叫小公司，那荣城就没有大公司了！不只是荣城，放眼国内，也没几家公司能够跟逸飞相提并论！ 高逸尘撂下交谈的人，迈着优雅但略有点快的步子走到了傅明月身边，手臂直接揽上她的腰肢。“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我不小心，惹得莫小姐不高兴了。” 高逸尘还没说话，莫晴岚的母亲唐静怡就已经凑了上来。相比于莫晴岚，唐静怡可是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不管是眼界还是交际手段，那都高了不知道多少段数。她先是把这一切归结为误会，事情的性质一下子就变了。年轻人年少气盛，之间有点小磕小碰那都是小事儿，化解起来也就容易了。 傅明月一下子被道德绑架了，她要是不原谅莫晴岚，那就是她的不是了。别人或许不会当面说什么，但背地里肯定要说三道四，没准还要牵扯到高逸尘和逸飞。当然，以高逸尘的性子，他是决计不会在乎的，但她不能明知道会给他惹麻烦还有意为之。更何况，来日方长，急什么？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化解了。 唐静怡还亲切地拉着傅明月的手，邀请她去家里玩。那样子，怎么看都是一个慈眉善目疼爱后生的长辈，不给她面子那就是不尊重长辈，给脸不要脸了。 傅明月很乐意给她这个面子，因为一旁的莫晴岚气得都要冒烟了，这足够她的心情开出花来了。 唐静怡既想化解这场矛盾，也想借机搭上高逸尘，很可惜，高逸尘根本不给她机会。 在高逸尘揽着傅明月走开的时候，莫晴岚终于气呼呼地去了洗手间。 傅明月余光瞥到了她的去向，眼里顿时盈满了效益。她收回视线，仰头望向身边的男人，笑道：“还别说，狐假虎威的感觉真不错。高先生，你觉得被狐假虎威的感觉如何？” “还不错。”说着，他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这一幕被很多人捕捉到了，一些私下里认为傅明月跟高逸尘达成了某种协议的人，这会儿也不确定起来。看高逸尘那眼神，好像还真的喜欢傅明月，难道真是他们想多了？ 傅明月摸了摸肚子，感觉有点饿了。“我想去吃点东西，你要吗？” 于是，两个人就去了自助餐区，坐下来吃点东西。 这样的慈善晚会都是安排自助餐的，但真正会坐下来享用的人屈指可数，一般都只是拿了酒在手里，然后穿插在人群中推杯换盏。 高逸尘和傅明月本来就是人群的焦点，两个人就这么大刺刺地坐下来吃东西。那种旁若无人无比放松的态度，好像这地方是他们家一样。 两个人吃了些东西，时间就来到了拍卖环节。 “看到想要的就告诉我。”高逸尘握着她的手叮嘱。 傅明月笑了笑。“好啊。”其实她早已经过了那个年纪，对这些身外之物基本上提不起什么兴趣，管她是战国的玉石还是明清的陶瓷，她统统都不感兴趣。 但最后，高逸尘还是拍下了一块据说是汉墓出图的和田玉吊坠，造型是一把剑（不要较真哦），不管是玉的成色还是雕工都让人惊叹。当然，价格也很吓人就对了。 “你买它做什么？”傅明月可不认为高逸尘会喜欢那个小玩意儿，要说是收藏投资，她也不觉得那个东西有这么高的价值。 高逸尘捏了捏她的手，用一种谈论天气的语气说：“给你玩啊。” “高总，你可真是财大气粗啊。我能抱大腿吗？” 高逸尘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腿。“抱吧，两条都是你的。” 傅明月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以前觉得这人性子冷淡沉默，现在才知道，原来他的性子这么有趣，活脱脱就是个闷骚啊。她越想越乐，憋笑憋得特别痛苦。 坐他们旁边的人听了这夫妻二人的对话，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高逸尘果然是荣城第一黄金单身汉啊，名副其实的财大气粗。不对，人家已经不是单身汉了！ 慈善拍卖会算是顺顺利利地结束了。 傅明月挽着高逸尘走出酒店，司机已经开了车在那等着了。弯腰坐进车子里前，她又看到了人群中的莫晴岚，还有其他几个人，都是故人。 除了莫晴岚，其他人都是笑盈盈的，一点都看不出心里所想。唯有眼神透着一点复杂，泄露了他们笑容之下的不平静。只怕一到无人的地方，他们就要沉下脸，然后破口大骂。 傅明月的视线缓缓地扫过，然后浅浅一笑，在高逸尘的保驾护航下坐进了车子后座。单面可视玻璃阻隔了外面的视线，她却可以清清楚楚地将他们的反应纳入眼中。 这一趟收获不小，唯一可惜的是，杨国威的老婆没有来，否则就完美了。不过，她成为高太太的新闻早已经传遍了街头巷尾，那人这会儿没准正如鲠在喉呢。她这根刺不算锋利，但对于那人那种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的人来说，半点意外都是容不得的。早知道她会跟高逸尘扯上关系，那人恐怕早就让人在监狱里弄死她了…… 正想得专注的时候，下巴突然别人轻轻捏住。她倏然抬眸，刚好跌入那一片深邃如夜空的海洋里。 “想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那个人是不是正后悔没有在监狱里弄死我，以至于我如今跟一根鱼骨头似的卡在他喉咙里。” “怕了？” 傅明月摇头，笑着歪靠在他身上。“我如今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还有这么粗的大腿抱着，有什么好怕的？倒是你，会后悔吗？” 他一挑剑眉，没接话。这种无聊的问题，他拒绝回答。 傅明月也不介意，笑嘻嘻地地将脸贴在他脖子里，蹭了蹭。女人果然是有初次情结的，越过了那层关系，再陌生的两个人也很容易变得亲近起来。此刻她这么靠着他，呼吸着盈满他独有气息的空气，竟然有种“一切本就该如此”的理所当然和踏实。 她突然想，当年她如果肯听父亲的话，乖乖去认识他口中的那些青年才俊，会不会也能碰上高逸尘？以爸爸的眼光，高逸尘绝对是他赞许有加的类型。 没准真的会。呵呵。只是不知道，高逸尘是否能看得上当年的她。那个咋咋呼呼浮于水面的千金大小姐，估计还真入不了高逸尘的法眼。所以，他们这算是在对的时间，遇见了对的人么？ 应该是的吧。 “傻笑什么？”高逸尘垂眸看她，还抬手拨了一下她脸上的发丝。 “没，就是觉得很开心。” 千帆过后，繁华落尽，她居然还有幸碰上这么一个人，足够强大，也愿意护着她，愿意陪她一起细水长流。这八年的苦难，也许就是为了这一刻吧。 第568章明月照红尘（87） 从慈善晚会现场回到云鹤公寓，路途不算远，可或许是靠着高逸尘实在太舒服太安心了，傅明月一不小心就意识迷糊起来。 车子进入地下车库之后，高逸尘本来想把她抱上去的，结果刚动一下她就醒了。 “到家了吗？” 就四个字一个问题，却直击他心底最敏感的那根弦，让他一颗心就这么软了下来。 到家了吗？ 她的声音很低，甚至还带着一点刚睡醒的含糊，可语气很自然，仿佛已经这样说过千百遍了。 高逸尘从一个私生子走到今天商业帝国之王的位置，历经无数的腥风血雨，等江山稳固大权在握，他只想过点有人间烟火味的日子。可这一等，就等了这么多年。 此时此刻，听着傅明月口中含糊的一句话，他突然觉得自己已经等到了。 “嗯。继续睡吧，我抱你上去。” “不用。回去洗了澡再睡吧，而且我可不想顶着这样一张脸睡觉。” 高逸尘没再说什么，锁了车，搂着她进了电梯，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顶楼。 看到对面禁闭的门，傅明月终于问了一句：“对面住的是谁啊？我都没碰到过。” “言泽修。” 傅明月顿时瞪圆了眼睛。“那个言泽修？” 那个正如日中天，多少人为他痴迷疯狂的影帝言泽修？就住在她家对面？ “嗯。” 傅明月平复了一下心情，问：“我可以去他家串门吗？”要个签名什么的，估计能卖不少钱啊。 高逸尘终于严肃地看了她一眼。“你想干什么？” “瞻仰一下影帝的英姿啊。平常都是在影评上看到，难得人家就住对面，不去看看真人多可惜啊。怎么，你吃醋啦？”傅明月笑嘻嘻地勾住他的脖子，觉得这样的高总真是太可爱了。 “没有。不是困了吗？赶紧去卸妆洗澡。” 傅明月确实困了累了，打了个呵欠，乖乖地卸妆，然后钻进浴室洗澡。还没洗好呢，浴室门就从外面开了，然后一具一丝不挂的身体从背后贴了上来。“不行，我困死了，想睡觉。” 反抗无效！ 开了荤的猛兽，一天不吃肉都不行。 傅明月陷在柔软的被褥里，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可是翻滚的情潮汹涌地席卷过来，让她根本无法就这么入睡。直到一切结束，她才终于失去意识，陷入黑甜的梦乡。 第二天是周末，傅明月睡到日上三竿。她醒来的时候，高逸尘已经去公司了。 餐桌上盖着保温罩，罩子下是专门为她留的早餐。不过，这个时候应该叫它午餐了。 傅明月眯着眼睛看着 落地窗外灿烂得阳光，整个人懒洋洋的，连吃东西的速度都比平常慢了许多。这样的生活，实在太容易叫人沉迷了。 吃饱喝足，换了衣服，傅明月就开车去了风雅阁。她去的不是高逸尘那套房子，而是自己租住的那个小窝。彻彻底底地做了一回卫生，确保窗明几净之后，这才联系房东。 “什么退房？”电话那边的人很迷糊，似乎根本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傅明月只得给他详细的提醒，那边又沉默了一会儿，才总算恍然大悟。虽然对方改口改得很快，但她还是意识到了不对劲。 挂了跟房东的电话，傅明月想了想，立马拨通了高逸尘的号码。“我在风雅阁租的那个小房子，是你安排的？也是你把它买下的？” “嗯。” 居然真的是他！ 傅明月心脏柔软，鼻子发酸，却偏偏用笑嘻嘻的语气说：“高总，原来的早有预谋能够追溯到那么早啊。你该不会对我一见钟情吧？” “你想太多了。”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啊？你就承认了吧，我又不会取笑你。” 高逸尘不接这个球，转而问：“你去那边干什么？” “打扫卫生，顺便退房啊。虽然这房租不算很贵，但也是钱啊。不对，这个房租也是你动了手脚的吧？我当时就奇怪，房子那么好，怎么会那么便宜！高总，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什么爱惜房子的说词，都是骗人的。 “处理好了就到公司来，一起吃晚饭。” “好啊，我在这等着房东来退我的押金呢。房东，你来吗？什么时候来？” “等着。” 傅明月就真的在屋子里等着，躺在沙发里看着夕阳西斜，听着优美动人的音乐，不一会儿就又有些昏昏欲睡了。迷糊里，手机铃声响起，她看也不看就接通了。“喂？” “下来。我到了。” “嗯？”傅明月大脑迟钝，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马上下来。” 挂断电话她才发现，原来天都已经黑了。拿了包下楼，隔着一楼的防盗门，她就看到了暗夜里站在路边的男人。身形挺拔，肩膀宽厚，沉稳得就像一座山，让人敢于放心靠上去。 走到他身边，傅明月戳了戳他的手臂，抬眼看了一下那扇窗，问：“这套房子怎么办啊？转手卖掉，还是租出去？” “都行。这种事情，交给季诺去处理。” 傅明月比了个大拇指。“高总，你果然是财大气粗。要不交个底吧，你名下到底有几套房子？你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房叔吧？” “叔？”高逸尘迅速抓住重点，锋利的剑眸立马眯起。 傅明月大笑着抱住他的腰。“这不关我的事，是网上这么喊的。哎，说真的，你到底有几套房子？” “这事儿得问季诺。” “所以，你这是房子买得太多了，自己也记不清楚了，直接让季秘书做了一本帐？” 高逸尘亲了她一口。“算是吧。” 反正季诺经常说，高总买房子就跟买着玩儿似的。 傅明月彻底服气了。人比人，是真能把人给气死的。“我觉得我有点像走在路上，突然间有什么东西从天上掉下来砸了我一下，我捡起来一看，发现是一颗金蛋。” 说着，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金蛋？难道不应该是金龙或者金虎吗？” “哈哈哈哈……”傅明月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金龙？金虎？高总，你确定这不是黑社会老大的名号？哈哈……” 高逸尘额上默默多了两道黑线。那也比金蛋强啊！ “笑够了就赶紧上车，咱们去吃饭，然后看电影。”说着，他拉开她缠在自己腰上的手臂，转身朝车子走去。 傅明月仍在笑，但当她真的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那了。 缓缓而来的那辆白色的小车是一辆大众朗逸，车牌号也是她熟悉的。挡风玻璃背后的那个人，赫然就是夏明朗。 因为她和高逸尘所站的位置被一辆车遮挡了，夏明朗在远处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他们，等来到眼前了，想拐弯避开也来不及了。 三个人，就这么迎面撞上，说不出的尴尬。 傅明月的脑子有短暂的空白，反应过来后，她转身面对高逸尘。“要不你去小区门口等我？我想跟他谈谈。” 高逸尘没说什么，直接开车走了。 傅明月看着他的车消失不见了，才走过到夏明朗的车子旁，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比起上一次见面，夏明朗似乎又瘦了。其实严格算起来，也不过是十天左右的事情。 他顺从良心的呼唤，对李甜馨负起责任，但良心的安宁并没能让他快乐。也许大多数时候，他也是矛盾挣扎甚至是迷茫的。 “你跟他……看起来很般配……”夏明朗艰难地说出这句话，说的时候心里在滴血，那个拼命挤出来的笑容最终还是支离破碎不成样子，比哭要难看千百倍。 傅明月深深地吐纳了一口气，垂眸看着挡风玻璃后面的一个小装饰，那是她放的。沉默半响，她才侧头对上夏明朗的视线。那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挣扎和痛苦，叫人不忍。可命运走到这一步，回头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只能继续往前走。 “夏明朗，我过得很好。他对我很好，真的。所以，能不能请你也往前看，过得幸福一些？” 她说的是实话，夏明朗很清楚，因为她看起来就是一副很幸福的样子。他也看了新闻，高逸尘当众承认她的身份，当众表明对她的维护。有高逸尘作为后盾，那些个牛鬼蛇神就不敢把她怎么样了吧？她以后应该就不会三头两天就受伤了吧？ 这样很好，真的很好。他应该高兴的，毕竟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让她幸福，哪怕这幸福并不是由他来给的。可为什么，他的心脏总是疼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死去？ 夏明朗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企图将眼眶的热度通过这一口气降下来，不要在她面前失控难看。 “你说得对。明月，我要向前看。我会努力做到的，我会的。” 傅明月喉咙紧缩，好一会儿声音都发不出来。这个人真的太傻了，她无法不心疼。 “夏明朗，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给自己套上一副沉重的枷锁。对我是这样，对李甜馨也是这样。你能不能试着自私一点？你不是救世主，这个世界就算明天就灭亡，也不该是你一肩挑起。所以，放过自己，行吗？” 放过自己，行吗？ 夏明朗也曾数次这么问自己，可最终还是做不到。他突然将脸埋在自己的手心里，大口大口地喘气，像一尾濒临窒息的鱼儿。 “人活在世上，指望别人心疼总是很虚的，我们得自己疼自己，否则就真的太悲哀了。我并不是要你放弃李甜馨，只是希望你能够尽量过得轻松一些，拿得起放得下。你放弃了我，选择了李甜馨，这件事无所谓错对，不过是一种选择。但是，你可以努力把日子过得美满一些，无论一起过日子的对象是谁！如果你做不到，那么你不是对李甜馨负责，而是在耽误她，害死她，你明白吗？” “明白。明月，我明白的。” 只是明白很容易，做到却很难。 “那就你去做啊。夏明朗，我余生最大的愿望不是报仇雪恨，也不是其他，而是能看到你生活得很幸福。” 终此一生，你都会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我希望你能幸福，比希望我自己幸福的愿望还要强烈得多。 “我知道，你也是一样。那么，咱们就一起努力吧。” “好。”夏明朗终于成功地挤出了一抹笑，尽管心脏仍是撕裂一般的疼痛。“明月，我能抱你一下吗？像朋友那样，给我一个拥抱，行吗？” “对不起，我已经是个有夫之妇了。” 第569章 明月照红尘（88） 夏明朗愣住了，继而露出一抹惨笑。他想要好好笑的，但出来的结果就成了惨笑。 傅明月一下子就心软了，差点儿没忍住凑过去包住他。可最终她还是握紧了拳头，绷直了身体，忍下了这份冲动。一时的心软和温暖对他来说无济于事，反倒羁绊了他的脚步，让他更不容易往前走。 “回去吧，好好地过日子。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我已经搬到了别的地方。” 夏明朗有点吃惊。“你搬去哪里了？” “这不重要。那是我和另一个人的家，你不需要知道。你应该守护好的，是你自己的小家。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傅明月推门下去，关上车门后就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夜晚的冷风里。 夏明朗着急地推门下去，但没有追上去，就那么站在车旁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的背影。风鼓起她身上的大衣，让她看起来好像要飞起来一样。她终究还是如凤凰一般一飞冲天，彻底离开了他的世界。 这明明是他自己的选择，为什么他还是有种被人抛弃的绝望？ 明月，明月……你于我而言，终究还是如天边的明月，美好却握不住。 夏明朗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那个小小的影子也越来越远，最后混迹在来来往往的陌生人里，彻底找不着去向了。但他眼前又清楚地出现了一幅画面：小区门口，黑色的豪车旁，俊美如神祗一般的男人正含笑望着她。她渐行渐近，然后将手放入了他的掌心…… 那个人会让她幸福，他知道。 一辆车朝着这边开过来，然后再离他不远的地方停下，车窗摇下。“走不走啊？不走的话，你把车停边上啊，挡着路算什么？” 夏明朗只得上车把车开走，他一直往前开，然后停在一棵树的树荫里，那是一个没有路灯照射的角落。他熄了火，掏出烟点着，闷头吸了一口，吸得太猛，直接呛得咳了起来。停下的时候，脸上已经有了泪。他摸了一下，明目张胆地跟自己撒谎：我没哭，只是被呛到了。 另一边，傅明月还没走到小区门口，就已经看到了灯光下停在小区门外一角的那辆车。她看不到车子里的情况，却知道有人在里面等着她。 想到夏明朗还站在原地像个石像一样张望，她的心情就高兴不起来。但世界就是这样，有人哭有人笑，没有谁会事事如意。 “想吃什么？”高逸尘没问她跟夏明朗的事情，直接问晚饭的问题。 “我想想……要不吃湘菜吧？不，还是吃粤菜吧。”高逸尘的胃不好，一顿辣椒下肚，估计又得胃疼。 “那就吃粤菜。” 至于哪里的粤菜馆好吃，高逸尘比她更了解。 车子安静地往前跑了一段路，傅明月才看着他，问：“你不问吗？我跟夏明朗。” “你想说？” 傅明月沉默了一小会儿，调整好了情绪，才缓缓开口。 “我入狱前就认识他了，我们大学的在同一个学院。那时候，他爸爸在工地上干活，不小心出了意外。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要垫付一万块。他一个穷学生，哪里有那么多钱，就在那厚着脸皮求医生先救人，可医生不肯。我就给他垫付了那一万块，两个人这才算真正认识。” “对那时的我来说，一万块不过是小钱，我给了就给了，也没打算要回来。但夏明朗是个死心眼的，愣是分期把钱还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对我有了想法，天天往我跟前凑。可我那时候满心满脑都是陆琛，哪里看得上他呀，于是对他态度特别糟糕。他也还是不肯放手，总是想方设法地讨好我。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是烦他，简直想一脚把他踹到天边去。” “后来，我出事进了监狱，再然后家破人亡。那些我以为是亲人朋友的人都离我远远的，有的在离开前甚至还特地到监狱去，拿语言做刀子狠狠地捅我几刀。只有夏明朗是真心实意地去看我，还总是托人给我带东西。后来我不肯见他，他也还是逮着机会就来，见不着人就往里塞东西。” “我出狱那天，他早早地去接我。结果在路上出了点意外，没接到。他就跟个傻子似的开这车到处找我，最后在我妈的墓地那找到了我，又带我去拜祭了我爸爸。八年前，我是他高攀不起的大小姐；八年后，他是我高攀不起的青年才俊。可不管是八年前还是八年后，他对我都是那么死心塌地。我不想拖累他，就趁机跑了。后来进了龙腾，我的过去被人扒出来，他又找上门来。” “经历了这么多，我早就不奢望什么两情相悦婚姻美满了，所以我就想，如果这个傻子的幸福就是跟我过一辈子，我为什么不能如他所愿？这样，至少有一个人是圆满的，不是吗？我原本以为，我们两真的可以这样过一辈子，但是我的黑历史太多了，甚至传到了他老家那种小地方。他父母不能接受我这个坐过牢的儿媳妇，所以千方百计地逼我们分开，甚至千里迢迢抛到荣城来。” “夏明朗有个爱慕者叫李甜馨，喜欢他很多年了。他父母也知道，所以特地把李甜馨叫出来，想逼退我。那天他们四个人一起出去玩，结果出了车祸。千钧一发的时候，李甜馨扑过去护住夏明朗，自己却毁了容瘸了一条腿。” “夏明朗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道德感责任感太强，就相等于给自己上了一道枷锁。李甜馨因为他变成这样，他出于良心和愧疚，自然得负起责任来。然后，我们就分手了。是不是很狗血？” 高逸尘单手把方向盘，右手伸过去抚上她的脸。“性格决定命运，没什么好说的。” 傅明月想为夏明朗说句话，却又哑口无言。这句评价虽然残忍，但也是事实。 气氛顿时沉默下来。 傅明月望着车窗外的灯红酒绿、行迹匆匆，心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怎么也松快不起来。 夏明朗确实就是个傻子，可她迫切地希望这个傻子能够幸福，一辈子幸福，却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如果他是缺钱，她还可以想办法…… 车子在那家粤菜馆的门口停下。 傅明月先下了车。风一吹，脸上凉凉的。她抬手抹了一下，却发现指尖一片湿润。也不知道高逸尘是否发现了，如果是，他该不高兴了吧？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傅明月将视线放远，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霓虹闪烁，恍惚间又有些迷茫。再然后，她的腰上多了一只手，看似轻轻地搭着，实则扣得紧紧的。这只手就像是穿过那迷茫的云雾，将她从那个看不真切的世界里拽了出来，回归真实。 “我们进去吧。”她抿着嘴角轻轻地笑，胸口那块石头似乎被移走了，又或者是变轻了。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但总归会过去的。 吃过晚饭，两个人又去看了电影。 排片表上没什么好片，只能矮子堆里选高佬，挑了一部缉毒片。和平年代的战争，战况同样惨烈，只不过一般人并不知道这和平的背后是他人的鲜血和生命。 片子结局是个悲剧。 傅明月早料到，但还是压抑得差点儿喘不过气。八年前，她看这种片也就是图个乐子，不会有太多想法……岁月和经历会将一个人彻底改变，由外而内。 牵着手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想说话，思绪还陷在剧情里，一时半会都无法脱身。上了车，她才想起一件事。“向暖的男人是个警察？” “嗯，缉毒大队的。” 傅明月立马想起电影里惨烈的画面，还有男主角殉职时他妻子悲痛欲绝的场景，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在这样生与死的危险边缘，那些个情情爱爱的东西根本就是轻若鸿毛。 回到云鹤公寓，傅明月的心情已经缓过来了。下午睡了一觉，她这会儿也不觉得困，就干脆盘腿坐在落地窗前看夜景。 “先去洗个澡。” “不了，你去洗吧，我想坐一会儿。啊——” 高逸尘直接将她抱起来，一起进了浴室，泡在宽大的鱼缸里。 寒冷的冬日，最舒服的事情，除了赖床就是泡澡了。尤其是两个人一起泡在鱼缸里，那简直就是无上的享受。 “哎，向暖老公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突然很好奇。” 高逸尘侧头看着窗外，答：“传说中的那种铁血硬汉，比电影的主角更加真实，也更加传奇。” “哇塞！真的吗？有机会一定要见见！虽然我还没见过他，不过我觉得向暖的性格还真的很适合这样的男人。铁汉柔情，真让人羡慕。” 不过，丈夫从事那样危险的工作，恐怕也是成天提心吊胆吧？人世间的事情，果然是没有两全其美的。 高逸尘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傅明月又戳了戳他的胸口。“哎，你跟向暖是表兄妹吗？”她纯粹就是好奇，因为他们不同姓，样貌也完全没有相似之处。可高逸尘明显对向暖很宠爱，比一般的哥哥对妹妹要宠爱得多。 “不是。” “那嗯嗯嗯——”剩下的话直接被高逸尘堵住，只得全部又咽回肚子里。 胶在一块儿的唇舌好不容易松开，高逸尘又一把将她的身体翻过来，再从她背后贴上去。 “啊……” 傅明月被他压在身下欺负的时候，恍惚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里一闪而过，可等她想要抓住的时候，它又嗖的一下不见了踪影。 第570章 明月照红尘（89） 眨眼间，时间去到了二月初，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如期而至。 打工一族纷纷离开荣城，回到了自己的故乡，荣城一下子空了下来。大街小巷车少人少，让人几乎要怀疑，这是否还是那个人满为患的荣城。 傅明月已经整整八年没有过春节了。在监狱的时候，为了欢度春节，也会做一些庆祝的活动。可她从来不参加，甚至那些所谓的表演，她连瞅都没有兴趣瞅一眼。 这是她离开监狱重获自由后的第一个春节，最重要的是，她还结婚了。这个春节注定是意义非凡的，是不一样的。 对高逸尘来说，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春节前一个星期，向暖就已经拉着傅明月去逛街买东西了。过程中特地告诉她，高逸尘已经好多年没过春节了，每年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度过，甚至还是在加班中度过的。 “有一年春节，他还感冒发烧，是在生病中度过的。关键还没人照顾，可怜死了。”提起那年春节，向暖就皱起眉头，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心疼。 傅明月想象着她说的那个场景，也觉得高逸尘挺可怜的。家财万贯、高高在上，可许多东西是钱财和地位所无法带来的。 “现在好了，他有了你，不用再孤单单地看着别人热闹了。等以后有了孩子，家里就会更热闹更欢喜。说真的，你们打算要孩子了吗？你不是丁克支持者吧？” “当然不是。”傅明月是不太喜欢孩子，但从来没想过丁克。 向暖放心了。“那就好。我哥他这么多年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如今虽然有了你，可家里到底还是冷清了一些，还是有个孩子好。过来人的经验之谈，我是真觉得有个孩子会很不一样，那种心情，等你做了母亲就能明白了。” 傅明月笑了笑，完全相信向暖这话，因为她看起来就很幸福。无论是提到她家那位牧先生，还是提到两个孩子，她的眼里都满满的全是幸福，这是骗不了人的。 “你还年轻，确实不急。但是，我哥年纪真不小了。如果你不介意要孩子的话，还是趁早，毕竟生儿育女讲究缘分，不是说我想30岁那年生就一定能生的。我当初可是千辛万苦才怀上汤圆，吃了很多中药还是没有效果，我们都已经想要放弃了，以为这辈子就只有果果这么个孩子了。幸亏老天待我们不薄啊。” 事情已经过去了，向暖提起来倒也不会难过，还是带着笑。 “我看你身体很好啊，怎么会这么艰难？” “我身体是挺好的，但是因为小时候没保护好，有宫寒的毛病。我家牧先生怕公婆怪罪我，还特地给自己造了一份不孕不育的体检报告，真是个傻子。” 但是提起这个傻子，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盈满了幸福和爱意。 傅明月心生羡慕，越发想见见那位传说中的牧先生。“你家牧先生这样的男人，可真是打着探照灯也找不着几个啊。分享一下经验，你到底是怎么找到的？” 提起两个人的初识，向暖直接忍不住笑出声来。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当初的情景，甚至牧野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模糊，更别提忘却。 “我要是说出来，你肯定不相信。我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就跟看小说似的，而且情节还特别狗血。” 说着，她又吃吃地笑了。 傅明月等不及地戳了戳她的腰，你倒是说啊。 向暖躲开她的手，止了笑声，但笑意依旧浸染了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角落。 “那时候，因为家庭的缘故，我对爱情没什么憧憬，就想找个可靠的男人嫁了。长相身材、经济条件这些都不考虑，只要人品好就行。那天我家牧先生，哦，那时候他还不是我家的。” 又是一阵轻笑，就跟吃了笑笑果似的控制不住自己。 “那天他在咖啡厅跟人相亲，我恰好就在旁边那桌。跟他相亲那女的相当心高气傲，而且特别现实，一开口就问他房子车子存款的情况，还说这些以后都要交给她来管理。最后，那你得问‘我说完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吗’。牧先生直接来了一句‘我只有一句话，你可以走了’，把那女的气得一杯咖啡就泼他脸上去了。那女的气走了以后，我就直接上去毛遂自荐，于是我们两的故事就这么开始啦。我家牧先生提起这事儿还挺得瑟，说是我对他一见钟情。是不是挺狗血的？” 傅明月不想说谎，于是点点头。“确实有点。不过清新还是狗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人在一起幸福了。” “这话中听。我觉得我运气不是一般好，随便抓了个壮丁，就抓着了牧先生这样的良品。” “你这样得瑟，真的好吗？”傅明月也笑了起来。她喜欢看向暖幸福的样子，仿佛会传染的。那感觉就像这冬日的阳光，任谁见了，心情都会跟着变好。 向暖伸手勾住她的肩头。“为什么不好？反正你也是泡在蜜罐里的女人，我又不需要担心会刺激到你脆弱的心脏。哎，说句老实话，你跟我哥在一起是挺幸福的吧？” “还行，但估计不能跟你和牧先生比。你哥这人就是一朵高岭之花，性子冷，不爱说话。不像你家牧先生铁汉柔情，还是个说话风趣幽默的居家好男人。” 说话风趣这点，她是从向暖那句“他还挺得瑟，说我对他一见钟情”得出来的结论。 “哈哈哈……”向暖这回直接笑了个惊天动地，就跟被谁戳了笑穴一样。 傅明月皱眉。想了又想，也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可能戳中笑点啊。她要是不高兴，那倒还说得过去，毕竟有点说她哥哥坏话的嫌疑。 “别笑了。”傅明月伸手戳了戳她的腰。“大家都把你当傻子看呢。” “哎哟，我忍不住嘛。我说，你对牧先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说话风趣幽默？我家牧先生？可拉倒吧！不行，我得赶紧安排你跟牧先生见上一见，免得你对他误会这么深。你等着，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向暖是个行动派，瞥了一下时间，就直接拨了牧野的电话。“牧长官，今晚加班吗？要是不加班，我介绍个美人儿给你认识。” 然后，傅明月就听到那边传来一个低沉好听又无比威严的声音。向暖没开免提，只是两个人离得近，她才不小心听到了。 “向小暖，你皮痒了是吧？晚上回去洗干净等着，爷好好给你挠一挠。” 噗——傅明月差点儿没呛到。这种语气好熟悉啊，高逸尘也会用。看来，男人都是一路货色锕。 “你说话注意点，我身边有美女在呢。哎，我说真的，晚上想介绍以为姓傅的美女给你认识，到底行不行？” 一提姓傅，牧野立马就懂了。“可以，地址发我。不过我可能晚一点，你们先过去餐厅。” “好。那你忙吧，我先挂断了。”按断之后，向暖笑眯眯地晃了晃手机。“搞定了。” “搞定是搞定了，不过晚上那顿挠痒痒，估计会挠得不轻吧？” 向暖脸一红，掐了一下她的腰。“轻还是重，你回去让我哥挠一挠不就知道了？” “这哪能比啊？你家那位是铁血硬汉，钢筋铁骨，你哥能比吗？”这绝对是大实话。高逸尘虽然也经常锻炼，身材保持得比二十多的小伙子还要好，但那跟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的牧先生相比，根本就是花拳绣腿跟绝世神功的区别。 向暖哈哈大笑。“这话，你敢当着我哥的面说，我就服你。” “你觉得我会上当吗？”这话要真让高逸尘知道了，她的下场绝对会很惨。男人在这方面的心眼，比针眼大不了多少。更何况，他本来就对 两个人的年龄差有点介怀，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向暖又笑个不止，笑够了才催她打电话给高逸尘约时间，然后商定去哪个餐厅。 “想喝酒吗？想的话，可以去深色俱乐部。” “还是不要了，高先生的胃不好，能不喝酒还是别喝了。” 向暖听了这话，心情更好起来，因为傅明月显然将高逸尘放在了心上，否则不会首先考虑到他的胃。 “要不去吃猪肚鸡吧？寒冬腊月，喝汤最好了。还是算了，你家牧先生估计不喜欢。” “咦？你怎么知道的？” “当兵的男人我见得多了，就喜欢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对汤汤水水的东西都没兴趣。”汤这种东西太过精细，而当兵的大多是糙汉子，两者本来就不搭调。 向暖给了她一个大拇指。 最后，她们决定去荣城有名的一家烤肉店，边烤边吃边聊，感觉也很不错。 两个人逛了整整一下午，把该买的东西都买了，这才驱车前往烤肉店，要了一个小包厢。反正都是自己人，没必要客气，所以她们直接要了材料就动手烤上了。两个男人到了就能吃，也好。 高逸尘直接从公司过来的，她们到后没多久就出现了。 傅明月放下手里的叉子，盛了一碗汤递过去。“喝点汤，暖暖胃。” 高逸尘没说什么，端起汤慢条斯理地喝着，眼睛一直看她手上的动作。 坐在他们对面的向暖则一直笑眯眯地地盯着他们看，越看嘴角翘得越高。突然，额头被筷子轻戳了一下。 “傻笑什么？” “因为高兴啊。我一直担心你会永远都是一根老光棍，如今好不容易推销出去了，我当然高兴啊。高总，恭喜你终于有人承领了。来，以汤为酒，干一个。” 傅明月差点儿没笑喷。老光棍？干汤？ “嫂子，别傻愣着啊！赶紧的，一起。” 就在这个时候，包厢的门从外面推开。 傅明月下意识地抬眼看去，随即愣住了。 第571章 明月照红尘（90） 向暖笑眯眯地招手。“牧长官，你可算来了，就等你呢。” 说着，将手里的汤放下，推到给牧野留的位置上。 傅明月也是上流社会出身，见多了各种各样的青年才俊，有根正苗红的，更多是歪瓜裂枣……但就是没有像眼前这人这样的。 他的五官并没有特别惊艳，但是组合在一起却给人一种极度刚毅霸气的感觉，尤其是那双眼睛朝你看过来时，你甚至能听到利刃破空而来的声响。 如果说那些英俊不凡风流倜傥的二代公子哥儿是一把剑的话，眼前这个人就是一把利刃，准确说是一把**。剑这种东西听着高端大气上档次，看着也养眼，但真正要派上用场的时候杀伤力却极其有限。而**光华内敛色泽低调，却仍足以让人神经紧绷心生恐惧，一旦出鞘更是刀刀致命。 站在门口的这个男人，活脱脱就是一把**，还是最上等那种！ 牧野直接在向暖身边的位置坐下来，锋利的眼眸看向傅明月，道：“你好，我是牧野。” “你好，我是傅明月。” 这就算是认识了。 牧野直接端起面前的汤，咕噜咕噜喝了几口。 向暖吃吃地笑。“你们两这感觉就像是动画片里的：地瓜地瓜，你好，我是土豆。土豆土豆，你好，我是地瓜。” 牧野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伸手拿起她手边的一个叉子。“可以吃了吗？” “吃吧，专门给你烤的。” 他就真的拿起那一串烤肉，就着叉子三两口吃掉了，又伸手去拿另一串。 傅明月不好一直盯着人家看，但总是忍不住注意他。倒也没有别的心思，就是很好奇。这个人的气场实在太强大了，比高逸尘还要强大，而且是那种沾了血的强大。 牧……她在脑子里迅速地搜索起来。姓牧，而且能养出这样一个后代的家庭……难道是那个人？ 牧野的名字，傅明月很少听到。但她依稀知道牧高峰这个名字，她从爸爸的嘴里听到过，不过没怎么关注就是了。 会吗？牧野会是那个人的儿子吗？ 傅明月隐隐知道，自己已经触碰到了真相，却仍觉得不敢置信。向暖实在太过平易近人了，永远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半点架子都没有。这样一个人，仰仗的居然不只是高逸尘这个哥哥，她背后还有个跺一脚荣城都要抖一抖的家庭。 人们常说嫁入豪门，但豪门与豪门也是千差万别的。像高逸尘这种家财万贯坐拥一个商业帝国的豪门，跟牧家这种站在权的高处的豪门，是有很大差别的。简而言之，向暖的夫家如果真是那个家庭，那么十个高逸尘这样的豪门也不足以跟它相提并论。 这样的一个男人需要去相亲吗？还是跟那样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向暖那个故事，该不会是逗她玩儿的吧？ 高逸尘捏了捏傅明月的手。“想什么？向暖跟你说话呢。” “啊？ 哦，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是被牧长官给吓着了吧？” 傅明月笑了笑。“还好，就是有些意外。”吓着倒还不至于，她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向暖立马哈哈大笑，将她下午关于“牧先生幽默风趣”的言论摆出来，边说边笑，几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风趣幽默，哈哈……牧先生，来，你幽默一个给大家看看。” 牧野又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将一杯茶送到她嘴边。“喝口茶顺顺气，别笑岔气了。” 向暖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脸上的笑怎么也落不下去，又看着傅明月问：“你现在知道什么叫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了吧？论性子冷淡沉默寡言，这位比我哥还高了一个段数呢。” “性子冷淡？沉默寡言？”高逸尘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侧头看傅明月。 傅明月暗暗叫不妙，赶紧抢先澄清。“这是向暖说的，跟我没关系。” “噗——嫂子，你也忒没担当了吧？明明是你先说的，我只是复述你的话而已。哥，她还说你体——” “向暖！”傅明月吓得大叫。“你可千万别害我！小心我以其人之道还彼人之身，我这里也是有重量级武器的。” “是吗？那你倒是亮出来看看啊。放马过来吧，我不怕的。” 傅明月直接站起来，绕到向暖后面，勒住她的脖子。“来来来，咱们去洗手间沟通沟通。” 向暖奋力反抗，最后还是被带走了。 等包厢门关上，牧野抬眼看向高逸尘，端起面前的茶杯。“恭喜。” “谢谢。”高逸尘也端起茶杯。 对于高逸尘结束单身这件事，两个人就算是沟通过了，直接将话题转向两个人都感兴趣的时事问题。在这方面，他们从来都是相谈甚欢，互为老师的。 傅明月和向暖从洗手间回来，发现两个男人正聊得热火朝天。那种严肃到枯燥的问题，她们两都不太感兴趣，就又找了个话题，边小声聊着边给男人烤肉。 回去的车上，傅明月终于有机会提出自己的疑问。“向暖的公公，是不是牧高峰？” “是。” 虽然早猜到了，但亲耳证实，傅明月还是觉得不敢置信。她这到底是什么运气，随随便便认识个人就是这么大的来头？难不成，真是爸妈泉下有知在保佑她么？ “你那天说他比电影主角更加真实，也更加传奇，我还以为是爱屋及乌之后的夸张说法。原来竟然是真的。我也算见过不少大人物，但像他这么年轻就这么不怒自威的，还真是凤毛麟角。我曾经见过**，我觉得向暖男人整个人就像是一把上等的**，一亮出来就得见血。” “你很崇拜他？” 傅明月窝在座位里，眼睛看着前方，并未注意到高逸尘的表情。 “也许说欣赏更合适吧。这样出彩的一个人，很少有人不欣赏吧？人们很喜欢说青年才俊，特别是老一辈给女儿孙女选对象的时候。但青年才俊我见过不少，像牧先生这样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那种感觉很惊艳，或许不应该叫惊艳，而是震撼。” 高逸尘没接话，目视前方，甚至没看她。他这个人从不妄自菲薄，但也不得不承认，牧野这种男人很容易让女人迷恋上。 “他跟向暖很般配。这样的一个浑身锋芒、刚硬不屈的铁血硬汉，跟向暖的温柔体贴柔情似水再合适不过。以柔克刚，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你很羡慕？” “羡慕啊。你不觉得，他们在一起的画面特别幸福吗？那位牧先生跟把**一样锋利，但看向暖的眼神温柔得都快能掐出水来了，让人一下子就想到那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铁汉柔情，负尽天下但不负这一人……这样的感情太美了。” 傅明月看着远处的灯火，缓缓地笑了起来。因为陆琛，这些年她其实已经不怎么相信爱情了，但此时此刻，她突然又相信了。 刚好红灯。 高逸尘缓缓踩下刹车，侧头看着她脸上那一抹近乎梦幻的笑容。 向暖想起或者提起那个人的时候，也总是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傻子都看得出那份深爱到痴迷的感情。所有男人都梦想有这么一个女人，眼里只看得到自己，提起自己的时候脸上尽是幸福和爱意。 但这样的感情，往往可遇而不可求…… 傅明月完全不知道高逸尘心里所思所想，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夸的是他妹妹和妹夫，他肯定是高兴的。 “不过，我觉得我们也很好啊。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人有千百种，感情也有千百种。向暖他们那样的很美好，我们这样的也不差，对吧？” 她望着他，眼神明亮，笑靥如花。 高逸尘没吱声，只是突然倾过身，吻了她。 绿灯已经亮起，后面的车猛按喇叭。 但高逸尘一点都不着急，细细地吻她，直到品尝够了才松手。 傅明月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目光注意到旁边那辆车摇下车窗，对着他们比了两根中指，一下子就笑出声来。 这时，又有人敲了敲驾驶座那扇车窗。 车窗摇下。 窗外的男人破口大骂：“我靠！开辆慕尚了不起啊？真当马路是你家的啊？傻逼！” “哈哈哈……”傅明月望着扬长而去的路怒大哥，笑得软倒在座位里，差点儿没岔了气。 高逸尘很淡定地摇上车窗，发动车子。 傅明月大叫。“啊，红灯！完了，高总，你闯红灯了！” “那就拿你的驾照去销分。” “你想得美！” “嗯，是挺美的。” 傅明月又控制不住笑了。“你说，会不会有人拍视频传到网上去啊？那样的话，明天高总你就会一夜之间名动全城了。” “我不是早就名动全城了吗？” 傅明月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想了想，说了一句：“高先生，我突然不羡慕向暖了。我发现，你比那位牧先生可爱多了。” 可爱？“你确定？” 傅明月多少对他有些了解了，看到他眯眼，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确定！我是说，在我眼里，你比那位牧先生更加英俊潇洒魅力非凡。”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然后，傅明月看到高逸尘笑了，顿时有点头皮发麻。她怎么觉得，这笑怎么看都有种不怀好意呢，就跟大灰狼对小羊羔笑似的。 事实证明，傅明月的直觉是非常灵验的。几乎是一进门，她就被压在了墙上，眨眼间就被剥了个精光，最后被这样那样的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最后的最后，她更是被压在落地窗上，被逼着说了好些丢死人的话。事后每每想起，她都想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等人睡着了，高逸尘一个人来到落地窗边，安静地点着一根烟。放眼望去，远处灯火辉煌、万般繁华，却远不如他身后那一盏橘色的小灯一般温暖。 第572章 明月照红尘（91） 那天下午，傅明月被向暖连哄带骗的买了不少喜庆的东西。 等除夕那天一早起来，对着放在茶几上的一堆大红色的东西，傅明月就开始犯愁了。从小到大，什么事情都有人帮她张罗，像这种贴春联窗花布置年桔这种事儿，自然有佣人去做，根本烦不到她头上。后来出事，她在监狱里也接触不到这种东西，所以她学会了洗衣服叠被子，却没学会做这些。 “高总，快过来。”她扭头朝着书房喊。 对方以为她有什么急事，赶紧就放下手头的工作跑出来。“怎么了？” “这些东西，你会处理吗？” “给向暖打电话，让她做指导。”说完，他又回书房去了。 傅明月忍不住想翻个白眼，腹诽了一句，还是给向暖打了电话。后来又换成了视频通话。于是整整一个上午，她都一边跟向暖通话，一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上蹿下跳的布置。 高逸尘还算比较有良心，亲自下厨做了可口的午饭来犒劳她。等饭菜做好，她刚好布置完成。 傅明月退到门外，歪着脑袋笑，问：“高总，感觉怎么样？给点评价吧？” 高逸尘放下手里的东西，摘了围裙走出去，站在她旁边往里看。其实，这些红彤彤的东西虽然很喜庆，但跟这房子的装修布置不太搭调。当然，这样布置过后，整个屋子更温暖倒是真的。 “很好。” 傅明月斜睨他，哼哼两声。“一听就知道很勉强。不过你不满意也没办法，本小姐本来就不是贤妻良母，能整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没有勉强，是真的挺好的。”其实怎么布置根本不重要，甚至今晚吃点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身边多了个有温度有笑容的人。 向暖曾经说过，两个人过日子总比一个人孤单单地好。他现在，开始真正体会到了这种滋味。宽敞的房子，宽大的床，因为多了一个人，就不会显得空，更不会觉得冷。 “好了，先吃饭。” 吃过午饭，高逸尘还要处理工作。抽空出了一趟客厅，却发现傅明月已经窝在沙发里睡着了，毛毯大半掉在了地上。她大概是感觉到冷，又或者是缺乏安全感，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她这人醒着的时候还是有点锋芒的，但睡着了十分无害，跟一只乖巧的小猫似的。 他将毯子小心地撩起，给她盖好，又在旁边站了一会儿才重新回到书房。 等傅明月从甜美的梦里醒来，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她听到厨房里有动静，半眯着眼睛往里看，就看到高逸尘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那么高冷的男人，忙起家务活来也别有一番温暖。 偌大的荣城，甚至是偌大的国家，能够看到他这一面的人只怕也是屈指可数。 傅明月心里突然很软，也很暖，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她靠在沙发里看了好一会儿，才掀开毯子下地，趿拉着拖鞋进了厨房。 “醒了。” “嗯。”她走过去，从背后包住他的腰，脑袋在他背上胡乱地蹭着。后来干脆趴在他背上闭上眼睛，不动了，只有脑海里掠过很多的画面。 记得上小学的时候，她就喜欢这样从后面抱着爸爸或者妈妈，那种感觉真的很幸福很美好，所以直到现在她仍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心情。 在繁华落尽，历经沧桑，父母都离她而去之后，她又遇到了这个男人。他不计较她的过去，不在乎会不会被她连累，强势地将她纳入他的羽翼之下，给予最真实的温情。 傅明月小心地吸了吸鼻子，因为她突然心里酸酸的，很想哭一场。 “去洗个脸，然后进来帮忙。” 傅明月闷闷地应了一声，但还跟牛皮糖似的黏在他身上，没有要动的意思。 “不想吃年夜饭了？” “想啊，你不是在做吗？我帮忙也是帮倒忙，还不如多给你一点精神支持，你觉得呢？” “我怎么听着有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意思？” 傅明月吃吃地笑，笑够了，也抱够了，这才趿拉着拖鞋进了浴室，洗了个热水脸。舒舒服服地溜达会厨房，这里看看，那里瞅瞅。“我要干点什么？” “释放你的精神力让我吸收啊。” “噗——哈哈哈哈……高总，原来你还知道精神力啊。该不会，你还看什么abo文吧？” “abo？什么东西？”abo是个什么鬼，高逸尘还真不知道。他一个钢管直的汉子，对男人捅男人的东西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傅明月吐了吐舌头，不敢如实交代。“就是一种小说类型。我知道你肯定不看那种低俗小说，所以就不给你科普了。” 逸飞那么大一个集团，就算他知人善任敢于放权，每天也还是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处理。别说看那些没内涵的小说，就是新闻，他也很难抽出时间去看几回。 以前傅明月不知道，自从两个人结婚之后，她就亲眼见证他到底有多忙了。好多时候她半夜醒来，还发现他在灯下忙得不可开交。他能建立这样一个商业王国并保证它江山永固，靠的绝不是运气祖荫，在别人看到的光环萦绕背后，他付出的努力也是别人所无法想象的。 认真的男人最帅。 无数的人说过这句话。 傅明月也记不清楚自己到底多少地方看过听过，但看到高逸尘在灯下全神贯注的那一刻，她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懂了这句话的意思。这一刻的高逸尘，比任何时候都更有魅力，更叫人动心。当然，也更让人心疼。 更让傅明月感动的是，她有手脚冰冷的毛病，夜里尤其如此。高逸尘作为男人，血气比较旺盛，就像个天然的暖炉。晚上躺一个被窝，她总是忍不住把脚插到他腿间取暖。 锒铛入狱前，她也跟所谓的闺蜜一起睡过。那时候她身体好，火气足，闺蜜就喜欢把脚贴她身上。那冰凉的感觉简直叫人一个激灵，就跟寒冬腊月里洗澡不小心开了冷水似的，所以她每次都会一把推开。 可是她把脚贴到高逸尘身上，他一次也没有推开过，甚至主动调整姿势更方便她汲取温暖。如果她没有主动凑过去，他也会将她搂住，主动将她夹住包裹起来。自从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在夜里被冻醒过，每次都跟烤着火炉入睡一样。 有几次，高逸尘是跟她一起睡下的。可她夜里口渴或者内急醒来，却发现他在灯下忙碌。那说明他的工作还没忙完，之所以陪着她睡，只是为了帮她暖被窝。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有强烈的想要落泪的冲动。 八年前，她为陆琛飞蛾扑火毫无保留的时候，就有好多人人劝过她，说找一个你爱他他却不爱你的人，还不如找一个把你当宝贝的男人。 那时候她哪里听得进去，誓言旦旦地说着每一个陷入爱情里的傻子都说过的傻话，什么“我爱他就行”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之类的，然后继续执迷不悔。 八年后，在寂静的深夜里望着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在灯下忙碌，她终于明白：爱情是需要互相付出的，否则幸福就像沙漠里的海市蜃楼，看着触手可及，其实远在天边。 八年前，她为陆琛怦然心动不顾一切的感情，终究像是一场荒诞的梦，不管在当时还是过后都显得那么的虚幻。而此时此刻，她对高逸尘的心疼却是真真实实不掺半点虚假的。 “要是能放烟花就好了。”傅明月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突然感慨道。“小时候，除夕夜最高兴的事情就是在院子里放烟花，热热闹闹，特别有节庆的气氛。” “你要真想放，我们可以找个不禁烟花炮竹的小地方。” “可那里不是我们的家啊。” 高逸尘手上的动作一顿，很快又继续忙碌起来。再拖沓下去，年夜饭就得变成宵夜了。 对天朝人而言，没有什么节日能比春节更隆重。按照传统，年夜饭不管有几个人，都是要做满满一桌子好菜的，讲究十全十美年年有余。 高逸尘和傅明月倒是没那么讲究，做那么多菜，接下来几天都吃剩菜也不是个事儿。他们就做了五个菜，再加一个火锅，六六大顺也不错了。 两个人的年夜饭距离热闹还有很远的距离，可比起一个人还是好太多。哪怕没有什么交谈，但无意间的一个眼神，一个笑容，甚至伸过来的一双筷子，都足以驱赶那无孔不入的孤单寂寞。 至于春节联欢晚会，他们两个人都不感兴趣，但还是开着电视，哪怕是听一听电视里放焰火的声音也是不错的。 吃过晚饭，收拾了厨房。 傅明月突然来了兴致，想要下楼去散步。 高逸尘也没反对，只是盯着她穿上厚厚的羽绒服戴上帽子和手套，然后才牵着人出门。 巧的是，他们刚出家门，对面那扇门也开了。 影帝大人拎着一个鼓鼓的塑料袋，显然是倒垃圾的。“哟，大冷天的下楼散步啊？要不，顺便帮个忙？” 他提了提手里的袋子。 傅明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哇塞，是真的影帝耶。” “我还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是过假的影帝。” 傅明月囧了囧。“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那啥，倒垃圾可以，不过你得给我签个名才行。当然，再来个合照就更好啦。” “生意头脑不错，不亏是商业帝王的女人。不过，签名可以，合照就算了，我可不想除夕夜被人谋杀。带笔了吗？打算签哪里？” 傅明月折回去，从高逸尘书房里拿了一支笔又随便抽了一本书，交到影帝手里。 影帝翻开第一页，在空白处刷刷刷地签下自己的大名，还加了个“祝高先生高太太新年快乐，永浴爱河”。 “字很好看，话也很好，就是这样一来我就不能拿去卖了，有点可惜啊。” 影帝大人额头上默默地多了几道黑线。“高总少你零花钱了？” “不少的。可钱不嫌多啊，这个要是能卖个大价钱岂不是更好？” 影帝大人表示受到了深深的伤害，把垃圾塞给她就回家舔伤口去了。 傅明月哈哈大笑，将手里的书和笔放在玄关处，跟高逸尘一起进了电梯。“我发现，言影帝的性格很有趣啊。” “这就叫有趣了？”不就是会卖蠢吗？怎么就有趣了？ 傅明月凑上去亲了他一口。“当然，跟你是不能比了。” 除夕夜，大家都在家里围着桌子吃吃喝喝，顺便看看春晚。顶着寒风跑出来散步这种事情，极少有人会干，反正偌大的云鹤公寓小区里，只有高逸尘和傅明月。 两个人牵着手，吹着风，听着从别人家里传出来的热闹欢腾，心底竟是一片平和温暖，连风吹在脸上似乎都少了寒意。 傅明月的交际圈小，朋友少，给她发新年祝福的人不多。 高逸尘的手机几乎没停止过，叮叮当当响个不停。这样的日子，但凡能拿到他号码的人，都要费尽心思给他发个祝福短信，绞尽脑汁用词遣句，就巴望着能给他留下一点印象。不过他几乎没理会，甚至将铃声变成了静音。 傅明月的手被他抓住，揣进了他大衣兜里。那里暖烘烘的，不一会儿就有点要捂出汗来的感觉，让她想到夜里被他抱着的温暖。 第573章 明月照红尘（92） 两个人散步回来，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电视一直开着，进屋的时候刚好是某大咖的小品，现场观众的笑声从电视里传来，分外热闹。 傅明月赶紧换了鞋，撒腿跑进去凑到电视机前。她从小不爱看春晚，但每次到这位大咖上场，她都会凑到电视机前目不转睛地看完，一路笑得像个傻子。家里人都知道她这个习惯，所以一到大咖的节目，大家就会赶紧把她找出来拉到电视前。 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咖老了，作品也有点江郎才尽的意思，虽然比其他人的作品还是好一些，但跟他从前的作品比，当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几分钟的小品，看完之后，傅明月就忍不住叹气了。 “怎么了？”高逸尘不解。 “他真的老了，也有些江郎才尽的意思，再也找不到以前那种状态了。” 高逸尘伸手将拉到怀里。“一把年纪的人了，身体不行了，脑子也会渐渐退化，都是自然规律。他不行了，自然会有别的人顶替他的位置。” “可他真的是几代人的回忆啊，看到他就觉得特亲切。” 高逸尘对此表示不置可否。他这个人性子挺无趣的，也不喜欢看小品相声之类的东西，他更愿意去看财经频道或者科技频道。 “啊——”突然被抱起来，傅明月吓得一把抱住他的脖子。“你干嘛啊？” “洗澡。” 只要两个人都有空，洗澡这件事基本都是一起进行的。当然，最后洗着洗着就一定会变成儿童不宜的画面，几乎没有例外过。 今天晚上是除夕夜，那就更加例外不了。 两个人胡天胡地地折腾了一通，傅明月整个人都迷糊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高先生真的38岁了吗？这体力是不是太好了一点？ 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听到了电视机里传出的主持人倒计时的声音，再然后她听到了高逸尘的声音凑在她耳边。 “新年快乐。” 傅明月勾起嘴角，含含糊糊地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话音未落，人已经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高逸尘在床边站了许久，又给她抻了抻被子，转身出了卧室，站到落地窗边。没了炮竹焰火，这样的节假日确实少了点气氛，若是一个人，那种寂寞孤单的感觉就怎么都挥之不去。幸好，今年他不是一个人。 他突然来了兴致，走到吧台后倒了半杯红酒，一个人对着窗外辉煌的灯火慢慢地品着。这个深夜一如既往的寂静，但并不孤单。 喝完半杯红酒，又漱了口，他才进了卧室，摸黑上了床。本该睡沉了的人依然本能地靠过来，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蹭了蹭，然后才安静地又睡沉了。 他搂着人闭上眼睛，脑子里清楚地闪过许多的画面，关于他的前半生，关于向暖，关于怀里的这个人…… 大年初一，闲来无事，两个人一口气睡到自然醒。 傅明月眯着眼睛蹭了蹭男人的下巴，新长出来的胡渣扎得脸微微有些痒，那感觉却叫人眷恋。“新年快乐，高先生。” 高逸尘吻了吻她的脸。 意识都已经清醒了，彼此却还贪恋着被窝的温暖和两个人靠在一起的安宁，谁也不愿意起来。一直到肚子咕咕叫，两个人才磨磨蹭蹭地下床进了浴室。 洗过热水脸，傅明月身上那股懒意也消散得差不多了。她走到落地窗边，望着冬日阳光下的荣城，心情也如这片天地一般开阔而又喜庆。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动静，仿佛世界上最冬天的旋律。 她仰起脸，望着头顶上的蓝天白云阳光，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两张慈和的笑脸。爸爸，妈妈，月月过得很幸福，你们看到了吗？ 在窗前站了有几分钟，她才溜溜达达地进了厨房。“需要帮忙吗？” “不用。” “哦。那我们今天干什么啊？在家里窝一天？”那样的话，是不是浪费了大好时光呢。 “你的想法。” 傅明月想了想，一时还真没什么主意。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呼朋唤友，一帮人凑仔一起各种胡闹，不知不觉就又是一天了。可现在，那些人都已经滚出了她的世界，她就是有心也找不到这样一帮人来陪她热闹。龙腾策划部的那帮人不少都是外地的，就算是本地的也多半有家有口，她哪里好意思打扰。 “要不，咱们玩游戏？” 高逸尘默默地多看了她两眼。玩游戏跟在家里窝一天有区别？ 傅明月也意识到了问题，摸着鼻子干笑。“这不赖我，因为我也不知道能去哪里玩儿。” 她从小在荣城长大，对这个城市太了解了，那些玩儿的地方基本都留下过足迹。 “要不要出远门？” 她眼睛一亮，控制不住跃跃欲试的冲动。“去哪里啊？出国的话，现在才开始计划肯定来不及了。国内的话，你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我不想看水泥森林，我想看天然的东西。” “那去g省。那边的景点还没有开发过度，保护得也很好。”他记得，向暖也去那边玩过。 计划就这么敲定了。 “那我去订机票。”大年初一的商务舱还是挺好买的，傅明月很快就把机票的事情给解决了，又开始在网上看相关的游记。“高先生，我发现g省的景点很分散，基本上一个景点一个城市，咱们恐怕得租辆车才行。” “车子的事情，会有人解决。” “那行，我去收拾行李。” 因为车子的问题有人解决，傅明月就不用烦恼是否轻装上阵的问题，带足了衣服，甚至还带了两套四件套。行李收拾好，早餐也已经做好了。 吃饱喝足，换了衣服，两个人就直接出发赶往机场。开的是傅明月的那辆大切诺基，不过她坐的是副驾驶座。 “这绝对是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傅明月窝在座位里，笑眯眯地下结论，顺带发了个微博朋友圈。几分钟之内就收到了一堆评论，不是问去哪里就是抱怨她大清早任性放**，还有要求给高总爆照的。 到了机场，因为享受贵宾服务，换登机牌、安检、去往登机口都有人伺候，舒心得不行。 当飞机冲上云霄，看着脚下的蓝天白云阳光明媚，傅明月仍觉得这个大年初一有点疯狂。再看右侧座位，劳碌命的男人已经在对着电脑敲打了。她凑过去，下巴枕他肩上。“你就不能给自己放个假？大年初一不干活，逸飞也不至于会倒闭吧？” “你想聊点什么？”他动手将电脑合上。 “什么叫我想聊点什么？你把自己当陪聊呢？你这种价位的陪聊，我可负担不起。” 高逸尘笑了，手臂从她背后穿过揽住她的肩头。“你可以用别的方式偿还佣金。” “你是指肉偿吗？” “可以。” 傅明月直接掐他的腰。“想得美！” 两个人搂在一块儿，在飞机的噪音里享受两个人的宁静。窗外的蓝天白云阳光亮得刺眼，但让人心情愉快。 傅明月看着看着，慢慢地眼皮又沉了。直到飞机要降落，空姐过来提醒将座位扶正，她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g省是个绝对山清水秀环境优美的地方，这一点，一走下飞机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时候就深有体会。那空气仿佛是一道清洗剂，从鼻腔进入，游走一圈，顿时有种五脏六腑都被洗涤得干净舒服的感觉。 傅明月望着头顶上的朗朗晴天，忍不住多来了几个深呼吸。“这里的空气真好。对比之下，荣城的空气就跟毒气差不多了。” 经济发展常常是以自然的破坏、环境的恶化为代价的。也只有在相对落后的地方，才能呼吸到这样的新鲜空气。 他们走出机场大厅，立马就有人热情殷勤地迎了上来，嘴里喊着“高总高太太”，然后带着他们去了停车场，停在一辆崭新的大切诺基跟前。 高逸尘这样的冷气挥发机，那人也受不了，赶紧奉上钥匙就跑了，不敢废话。 “我处理点事情，你来开车。” “好。” 这里的道路自然比不上荣城的四通八达，但车少人少，跑起来也很爽，大切诺基的好性能得到了充分发挥。 窗外呼啸而过的冷风也实在舒服，傅明月都舍不得关上车窗。 后来还是高逸尘把车窗给摇上了。“小心头疼。” “可是真的很舒服啊。” “那也要适可而止。” 他们没有在网上预订酒店，直接去了当地最高档的酒店，开了个豪华蜜月房。虽然带了“豪华”二字，但跟荣城的五星级酒店根本不在一个级别，好在还算干净顺眼。 安顿下来后，傅明月根据网上查到的资料，先去了其中一家美食店饱吃一顿，然后才驱车前往景区。 这边的景点都是山山水水，各色各样的山水。穿梭在青山绿水之间，满目的清脆满耳静谧，再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感觉就不枉此行了。 游客不多不少，既不会让人觉得冷清，又不会出现拥堵，实在再合适不过。 傅明月被高逸尘牵着，慢慢悠悠地游走在山水之间，听着风过树林的沙沙声和流水叮咚，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走在他们前面的是一家三口，小女孩才两三岁，正是活泼好动又好问的年纪。一会儿牵着爸爸妈妈的手，一会儿撒腿跑到前头，一会儿问这问那，十分忙碌。年轻的父母含笑望着她，仿佛望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傅明月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被父母万千宠爱，恨不得将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堆到她面前来。她侧头想说点什么，结果见到高逸尘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一家三口的背影，她突然就不敢开口了。 他是个私生子，童年恐怕不会过得太幸福。长大之后被接回去，又是一番腥风血雨的厮杀，就更与幸福不沾边了。好不容易登上高位坐拥江山，结果连个伴儿都没有，孤单单地过了这么多年…… 在他内心深处，是不是也渴望尽快有一个孩子，让家里热闹起来？ 应该是的吧。 那她，是不是该开始郑重认真地考虑这件事了？毕竟，她能为他做的并不多。 第574章 明月照红尘（93） 就像高逸尘说的那样，g省的景区全部都保护得很好，到哪里都能看到最纯天然的景致。最重要的是，人是真的不算多，不需要把时间浪费在排队上，更不会因此影响了心情。 两个人开着大切诺基，从这个城市到那个城市，简直就是随心所欲，想怎么浪就怎么浪。他们也不在乎到底看了多少的风景，只是享受这休闲的时光，所以一路走走停停，想走就走，想停就停。 到了一个地方，想去看风景就看风景，想去寻美食就寻美食，要是不想动，就干脆在酒店窝上半天。 饮食方面，g省其实没什么独特的菜色，但是当地的瓜果蔬菜因为昼夜温差大，加上没什么添加剂，味道实在好得不像话。直接洗干净往锅子里一丢，烫熟了就行，味道绝对是荣城那些用无数调料烹制的吃食所不能相比的。 几天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傅明月还意犹未尽，但是没办法，他们都得上班。她倒还好，少了她，龙腾策划部还照样运转。但高逸位高权重，又是新年伊始，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多着呢。 上班第一天，傅明月准备了一袋子的红包，打算给讨红包的未婚男女派发。她来龙腾不久，不懂这些，还是已婚同事提醒才想起来准备的。 虽然老公有钱，但傅明月的红包依然是20元一个，毕竟搞特殊不太好。当然，她也往里掺了几个100元的，就当是抽奖了，运气好的就能拿到一百块。 一开始，大家有点怕得罪她，不太敢往她跟前凑。为个红包惹恼了老板娘，因此丢了工作，那确实太不熟算了。后来有人开了头，又见傅明月笑眯眯的很好相处的样子，其他人也就跟风似的凑了过来。 很快，数百个红包就都派出去了。 上班第一天，大多数人都是在浑水摸鱼里度过的，傅明月也一样。 大家都在群里卯足了劲八卦她跟高逸尘春节旅行的事情，各种卖萌打滚要求上图爆照，要的还不是美景照，而是高总的美色照。 傅明月对此表示很不理解。“高总不是天天在你们眼皮子下晃悠吗？看真人不比看照片好吗？” “窝操！小月月，说话要凭良心。高总天天在你跟前晃悠，可没在我们跟前晃悠啊。” “这话说对了，高总不止天天在小月月跟前晃悠，而且还是不穿衣服那种晃悠。” 傅明月直接抓了个东西就砸过去。“过了个春节，你脑子里别的东西没多，就是黄色废料又多了。赶紧抽空去清理一下，否则人家姑娘怎么看得上你呢？还是，你的人生目标就是一辈子打光棍？” “卧槽！小月月，你出手要不要这么狠啊？有男人撑腰了不起是吧？” “超超，你这话说对了，有男人撑腰就是了不起，何况还是高总这种男人。不信的话，你也找一个试试看。” “滚滚滚，爷是个钢管直的汉子，要找也是找前凸后翘的美女，找个屁的男人！哎哟，好恶心！”张超一个恶寒的颤抖。 “都21世纪了，你还这么不开化呢。” “就算31世纪，爷照样是个直男，那就开化不了。” 傅明月失笑摇头，这话题是不是跑得也忒远了？看样子，都能绕地球半圈了吧。 正想着，前台突然来了电话，通知她去拿快递。 “好，我马上过去。” 快递是薄薄的一个文件式快递信封，捏一下，里面也很薄，轻飘飘的。 寄方的信息因为摩擦得有些厉害，看起来模糊不清，但傅明月还是看清楚了“w市”的字样。她认识的跟w市有关的人物，也就只有夏明朗了。 难道是他寄来的？ 傅明月边走边撕了封条，因为太过专注跟人撞了一下，快递信封里的东西就掉了出来下来。 大红色的表面，写着“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的字样，一看就知道是结婚请帖。 夏明朗要结婚了？！ 傅明月惊愕地瞪大眼睛，也看对方是谁，随意道了个歉就捡起地上的请帖。打开一看，果然是夏明朗和李甜馨的结婚请帖。 时间是……正月十二。 今天已经初八了，也就是还有三天时间。 夏明朗会娶李甜馨，傅明月并没有太意外。就像高逸尘说的，性格决定命运，夏明朗的性格注定了事情会走到这一步。可是，他为什么要给她寄请帖？以他的性子，不应该这么做啊。也许……他只是为了让她知道，他已经决定开始新的生活，让她放心吧。 合上请帖，傅明月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心情不太好。对于夏明朗和李甜馨的未来，她一点都不看好。虽然李甜馨深爱着夏明朗，但也知道夏明朗不爱她，只是出于愧疚跟她结婚。刚开始，她或许会因为得到这个人而高兴，可时间长了，她心里那个疙瘩就会长成毒瘤。没有哪个女人能够忍受自己深爱的男人心里装着另一个人，爱得越深，就越无法忍受。哪怕夏明朗最后真的爱上她了，这个毒瘤也让她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夏明朗，夏明朗……那么好的一个人，难道真的只能接受这样的命运安排吗？ 傅明月心里似烈火烹煎一样难受，急切地想要找一个办法将他从这种命运里解救出来，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因为，真正的问题出在夏明朗自己身上，除了他自己，谁也救不了他。 如果她当初早点跟他去民政局领证，是不是结局就会有所不同？可如果是那样，她跟高逸尘就彻底不可能了。 傅明月的心情更加纠结起来，胸口跟压了一座山似的。 “小月月，你没事吧？怎么拿了个快递回来，就变成了一副要哭的样子？””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傅明月将请帖连同快递信封一起塞进抽屉，拿起杯子去茶水间泡了一杯茶。站在窗户那，她边喝着热茶边认真地琢磨：这场婚礼，她到底要不要去？夏明朗到底是不是真的希望她能到场？ 一直考虑到下班时间，她也没想出个答案来。 今天，高逸尘很忙，晚上还得加班。 傅明月就自己开着大切诺基回去，但在云鹤公寓门口，她突然一踩油门，继续往前开，一路开到了夏明朗的那套公寓楼下。 公寓里黑灯瞎火的，夏明朗没有回来。想当然，还有三天就是婚礼了，他肯定把这几天的假都给休了，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其实，傅明月有这套公寓的钥匙。两个人确定恋爱关系后，夏明朗就把钥匙给她了。后来分手，她也没想起来还回去，便一直留着。 看着手里的钥匙，傅明月最终还是驱车离开，回到了云鹤公寓。 高逸尘还没有回来，家里同样是黑灯瞎火的。 在落地窗前盘腿坐了很久，乱七八糟的想了许多，直到肚子叫起来，她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吃晚饭呢。在进厨房前，她又想起给高逸尘发了条微信，问他吃了没有。 高逸尘没有回复，估计是正在开会。新年伊始，有很多新的计划提上日程，这几天估计没少开会讨论。 一个人的晚餐，加上自己是个厨渣，傅明月实在提不起兴致做菜，就下了一碗面对付一顿。刚把面端上桌，高逸尘的信息就发过来了。 【还没有，不过季诺已经订了外卖。我今天会很晚，你自己早点睡。】 【好。你记得吃，别只是订了外卖就算完事了。】 【嗯。】 放下手机，傅明月又想起白天闪过脑海的那个想法：如果有机会重来，我会不会早早地跟夏明朗结婚，跟高逸尘彻底断了可能？ 最后，她发现自己做不到。这短短的时间，她已经贪恋上了这个男人，和这样的生活。 这么一想，她更觉得对不起夏明朗。简直恨不能自己会什么魔法，魔法棒一挥，就能保证夏明朗一生幸福安康。只可惜这是现实世界，没有魔法棒，她也不会什么魔法。 心烦至极地吃了一碗面，洗了碗筷，她又跑下楼去散步，在冷风里吹了半个多小时。回到屋里，整个人都冻僵了，赶紧又泡了个热水澡。 因为心里有事，傅明月躺在床上半天也没睡着。好不容易意识迷糊了，又突然听到门外有动静。 肯定是高逸尘回来了！ 她果断爬起来，趿拉上拖鞋跑出去。 果然是高逸尘提着公文包站在玄关处，一身的寒气，还有一脸的疲倦。“我把你吵醒了？” “没有，我本来就没怎么睡着。”傅明月凑上去，主动抱住他的腰。 “冷？”她一个人睡总是容易手脚冰冷。他抓住她的手捏了捏，果然是凉凉的。“回床上躺着，给我五分钟洗个澡。” “好。” 高逸尘顺手塞给傅明月一杯热水，然后才进了浴室，果真不到五分钟就一身潮气走了出来。 他一躺进来，傅明月就往他怀里凑过去，手脚并用地缠着。 “睡吧。”高逸尘将人抱紧，拍了拍她的背部。 她却不肯听话乖乖地睡，而是仰起头吻他，手也往男人最敏感的地方探去。 高逸尘一下子愣住了。她不是那种羞答答的性子，在床上也很放得开，但像这样主动这样大胆求欢的，也还是头一次。有些不正常啊…… “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就是想了。你不想吗？”说着，她颇有技巧地咬住他的喉结。两个人有过这么多次的经验，她对他的身体多少是有些理解的。 高逸尘知道这个时候问不出什么来，索性也不煞风景，反客为主，展开猛烈的攻势。 她今晚格外的热情，连叫的声音都比平常更放得开，更是主动缠上来迎合他……最后，两个人足足折腾到了凌晨两点多才睡下。 傅明月累得够呛，再也没精力胡思乱想，蜷缩在他暖融融的怀里很快就睡沉了。 第575章 明月照红尘（94） 三天一晃而过。 傅明月自然不可能去参加婚礼，不管是一个人还是带着高逸尘，她都做不到。她跟夏明朗的情况与一般的情侣分手不同，夏明朗不想伤害她，她更不想伤害夏明朗。带着现任去参加前任的婚礼这种报复性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在他们身上发生。 她纠结的是，自己到底是要当作不知道，还是应该道一声祝福，哪怕是以信息的形式。可不管她怎么纠结，始终也猜不透夏明朗寄来这封请帖的缘由。这真的不像是夏明朗会做的事情！ 婚礼那天一早，她甚至特地去看了夏明朗的朋友圈、微博和企鹅空间，但什么都没看到。她从来没见过哪个人结婚那天，自己社交平台上的私人空间居然是这么悄无声息的，安静得简直就不正常。如果她是李甜馨，她恐怕也会忍不住胡思乱想，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跟我结婚，所以才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今天是我们的婚礼？ 夏明朗，你个傻子，连演戏都演不好！那你怎么就给我寄了结婚请帖？难道真是一时脑子发热不成？ 婚礼那天一早，傅明月醒来之后，突然决定不纠结了，直接在微信上给夏明朗发了一条祝福短信，特别简单明了那种。 她没想到的是，这条信息发出去之后，夏明朗立马就给她回了电话。 “你怎么会知道？”非常吃惊的语气。 傅明月一愣，然后就明白，寄出那个喜帖 的人根本不是夏明朗，应该是李甜馨吧。这样，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这不重要。夏明朗，新婚快乐，以后都要好好的。再见。” “等一下！” 傅明月拿开手机的动作停在那，安静地等着他下一句话。心底的那一片湖水就好像突然冒出来了一个水怪，在那里可劲地折腾，让那块地儿一刻不得安宁。 你过得好吗？那个人，他真的对你好吗？” 傅明月鼻子一酸，差点儿就这么哭出来。事实上，她的眼睛已经湿润了。她仰着头，望着天花板，忍住汹涌的泪意。 “我很好，真的。” 所以，你也要好好的。 “那就好。明月，再见。”知道你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切断通话那一刻，傅明月的眼泪 终于还是掉了下来。她不得不用力闭上眼睛，身体微微颤抖。 夏明朗，你会好好的，对吧？ “叩叩叩……”浴室门突然敲响。 接着，高逸尘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进来。“好了没有？出来吃早餐了。” 他的声音偏冷，但跟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柔软和温情。那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女人的偏爱。 “马上。” 傅明月又洗了一次脸，等泛红的眼角恢复如常，确定看不出什么痕迹，这才走出浴室。 早餐已经在桌上了，空气里散发着食物的香味儿。 高逸尘坐在餐桌旁吃着饺子，手边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现磨豆浆。 电视开着，正在播放早间新闻，全都是关于国际国内时事政治的内容，官方的说词，一串一串的数字，很容易让人听得脑仁儿都疼。 早餐是高逸尘亲手做的。饺子皮薄馅多，一口下去，满嘴的美味。豆浆则加了花生、百合、莲子、核桃等众多东西，打出来的豆浆比外面卖的要营养得多，也香浓得多。 像高逸尘这样的身份，换了别人，起居饮食应该都有人伺候。在家里，自己只负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好，在外面倒是可以呼风唤雨。但高逸尘不喜欢别人入侵自己的空间，钟点工偶尔来收拾一下房子，已经是他能够接受的极限了。 傅明月的厨艺又差得一塌糊涂，所以做饭的事儿就落到了他的头上。结果就变成，大boss没事儿就跟个小媳妇似的套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她这个媳妇儿反倒坐在沙发里等着开饭，角色完全颠倒。 一开始，傅明月有点不安，甚至认真地考虑过是不是要去报一个厨师培训班。但高逸尘对此没有任何意见，态度十分稀松平常，仿佛就该这样似的。慢慢地，她也就不纠结这个问题了。 她之所以这么快就心安理得，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她父亲也有一手好厨艺，她妈妈反而不会做菜。在外面，爸爸是位高权重的官员，在家里却经常充当着家庭煮夫的角色，还说老婆就是要来宠的。他自己习以为常，家里人也没有觉得不妥。 媳妇儿就是要来宠的。 傅明月觉得，高逸尘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否则不会这么纵容她。 “还不吃东西，想什么呢？有心事？”高逸尘看着她，目光深邃通透，仿佛要将人看穿。 傅明月笑了笑。“没有啊。我就是在想，你堂堂一个大集团的boss，在外面所向披靡就算了，在家里怎么还能这么贤惠呢？” “贤惠？你确定？” 傅明月秒怂。“我错了。反正就是差不多的意思。我有时候觉得你真不像个家财万贯的人，过的日子比普通人还要普通。” 她甚至怀疑，如果不是经常要出去应酬，习惯了西装革履整整齐齐，他没准都能穿着背心裤衩拖鞋四处晃悠。 高逸尘端起晾在一旁的那碗豆浆，放她面前推了推。“怎么才叫不普通？今天买个豪宅，明天买辆限量版的跑车，后天定制个独一无二的手表吗？那不叫有钱人，那叫傻逼吧？” 他的语气绝对是嗤之以鼻那种。 好吧。走到他这样的高度，确实不需要这些外在的东西来为他荣耀加身了。他的存在就是最高的荣耀！但他的生活是不是太朴素了点？ “高总，我怎么感觉你仇富啊？”傅明月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 高逸尘挑了一下眉，端起豆浆安静地喝了两口。 “哎，我要是一直这样什么都不会做，你会不会有一天觉得累觉得烦啊？我听人说过，如果夫妻双方，家务事一直都是一个人做，时间长了就会觉得厌烦，会生出怨气来。” “有时间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不如趁热把早餐吃了。” 那就是不会了。 傅明月的心情一时又复杂起来。如果是以前，她是市长千金，别人在她身上有利可图，对她好那是正常的。可如今，她已经毫无用处，这样子被人毫无条件地宠着，心里难免不安。 人们都说有恃无恐，可她偏偏是个“无恃”的人。她都不知道，自己凭什么得到高逸尘这样的对待。更不知道，这样的温情到底能够维持多久。 有时候，她会觉得高逸尘是爱她的，可她又忍不住自我怀疑：你到底有什么值得他爱？你不再拥有傅家千金的身份，没有国色天香的容貌，连做个饭都做不好，他爱你什么？真以为这是脑残偶像剧，女主角一无是处只会招惹麻烦，男主角男配也还是爱她爱得死去活来吗？ 这样的不安经常会跑出来，很突然地就跑出来，搅和得她心里不得安宁。所以每次高逸尘在床事上需索无度的时候，她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这说明他对她是有些喜欢的，哪怕不知深浅。 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情事过后，高逸尘将她紧紧地密不透风地搂在怀里，像护着自己最重要的宝贝。夜里她一旦醒来，哪怕只是轻轻动了一下或者哼了一声，他就会立马收紧手臂，另一只手在她背上轻拍，甚至亲她一口作为安抚。 这样细心的照顾，如果说跟感情没关系，那就太扯淡了。 吃饱喝足，高逸尘负责收拾碗筷，让傅明月去换衣服。她虽然不怎么化妆，但护肤还是要走的，这个也费时间。 今天，傅明月没有自己开车，直接钻进了高逸尘那辆车的副驾驶座。 车子刚开出车库，傅明月就在朋友圈刷到了夏明朗发出的关于婚礼的信息。 【今天我们结婚啦！！！】 照片是夏明朗抱着新娘从婚车里下来的画面，他没有看镜头，新娘子倒是笑靥如花。头顶上的礼花撒开，如漫天花雨，十分浪漫唯美。 傅明月盯着照片看了许久，她看的不是其他，而是照片中的夏明朗。但是他低眉垂眼，根本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只能从嘴角判断出他没有笑。 一键关了屏幕，傅明月侧头望向车窗外，心底潮水起伏，动荡不安。 “怎么了？” 傅明月转回头，迎上高逸尘的视线。“没事，看了一条很糟糕的新闻，心情有点受影响。” “你怎么跟向暖一个样？看个新闻看场电影，都能很久缓不过来。” “因为我们都是女人，比较感性嘛。哪像你们男人啊，铁石心肠。” 高逸尘挑眉。“我铁石心肠？” “相对我们来说，是挺铁石心肠的啊。难道我说错了？”傅明月突然呵呵地笑了起来，“不过，我喜欢你的铁石心肠。对别人都铁石心肠，就对我心软，我多大的脸啊，是吧？” 高逸尘趁着红灯，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角，又摸了一下她的脸。“嗯，脸是挺大的。” 一向冷硬绷直的线条，瞬间多了几分柔软，眼里隐约有些笑意。 “滚滚滚！”她赶苍蝇似的猛挥手，笑容却仍是灿烂。 她突然想，也许夏明朗和李甜馨的结局也会好的。就像自己跟高逸尘，谁料到他们会在一起？就算他们结婚了，很多人都认为他们不会幸福，只是对外做出恩爱假象。可是事实上，他们过得很好。 爱情和婚姻，从来都是冷暖自知，别人是猜不透也看不透的。 夏明朗，你一定要幸福，比任何人都要幸福！！ 第576章 明月照红尘（95） 接到那个神秘电话的时候，傅明月曾经怀疑过那会是个骗局。但对方抛出来的诱饵实在太大了，她没办法不上钩。 关于当年的真相，关于爸爸的死，她无法不在意。但凡有机会，她都想弄个清楚明白，然后让那些真正做错事的人付出代价。 她是在午休过后接到这个电话的，因为这一通电话，她一整个下午都坐立不安，就跟屁股底下有跟钉子在时时刻刻扎得她难受似的。可她又不想别人看出端倪，所以拼命地忍耐着，忍得相当辛苦。 快下班的时候，高逸尘告诉她晚上有个越洋视频会议，不能跟她一起回家。这正合了她的心意，省去她找理由欺骗他。 “我正想晚上去逛街呢。既然你没空，那我就一个人去咯。” “早点回去。” “好。” 对方跟她约的地方是深色俱乐部，那个上流社会出入，保密方面做得很不错的地方。最重要的是，它的老板大有来头，一般人都不敢在那里闹事。 俱乐部是晚上七点之后才开始营业的，对方约定的时间是八点。 傅明月从逸飞大厦过去深色俱乐部要不了多少时间，她一直在俱乐部门口等容易让人注意到，所以就干脆去附近的商场逛一逛。但她心思都不在那些东西上面，说白了也就是心不在焉地在商场里转圈罢了。因为心急如焚，时间就过得格外的慢，她感觉自己都已经走了很久了，时间也才过去不到半个小时。 后来，傅明月干脆在6楼的一家游戏嘉年华中心，兑换了几十个游戏币，找了台机子玩拳王游戏。这种暴力型的游戏，很适合发泄情绪，拍着拍着，时间就过了。 这种游戏，一般都是男生玩，女生很少碰的。但傅明月从小就喜欢，而且玩得比大多数男生还要好。 她专注于自己的游戏，也没注意到身边来来去去的都是些什么人，等她停下来，才发现身后居然围了一小圈人，而且清一色的都是男的。几个小年轻，从穿着到发型都无比张扬那种，其实就是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美女，不错嘛。我很少看到女生玩这种游戏，而且还玩得这么好的。来对打两局，怎么样？” 傅明月看了一下时间，发现已经差不多了，就直接站了起来。“对不起，我跟朋友约好的时间到了，你们玩吧。” “哎，急什么啊？直接让你朋友来这里不就行了吗？她要是也会这个，咱们一起打，不是更好吗？” 看这样子，这是不打算放人了。 傅明月倒不至于怕几个小屁孩，但她赶时间，实在不想跟他们纠缠。“不好。对不起，我真的赶时间。” “急什么？不都说了，时间就跟女人的胸一样，挤挤总会有的吗？你们说是吧？”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笑，一副老不正经的样子。 傅明月本来就不乐意跟他们废话，听到这些典型的小屁孩才会说的浑话，就更是厌恶地皱起眉头。若是平常，她不介意狐假虎威，把高太太的身份亮出来。但今天她来这里是有要事的，她不想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来。 “麻烦让开。我真的有事，没有时间跟你们玩。”她尽量放软语气。 “可我们就想跟你玩两局，怎么办？” 傅明月皱起眉头，正愁不知道怎么摆脱这帮人的时候，游戏机厅的一位工作人员过来了。那位工作人员不仅人高马大，而且眼神锋利，一看就不是善茬子。 “你们几个，又想闹事是吧？” 几个小屁孩立马怂了，胡乱辩解了一句就赶紧跑了。 傅明月朝那人道了谢，也跟着匆匆离开游戏机厅，一路走进了深色俱乐部。站在指定的包厢门口，她只略略停顿了几秒，就坚定地抓住门把，推门而入。 包厢里没有其他包厢那种热闹嘈杂的画面，只有一个男人靠坐在沙发里，不动声色地喝着酒，一看就是老狐狸一只。 “是你！” 电话里的声音有着刻意的痕迹，加上这八年来，傅明月也没跟这些人有过接触，所以并未听出来。直到见着了庐山真面，她才认出对方来。 眼前的人叫冯绍祥，原本是她父亲傅乘风阵营里的人。父亲倒台之后，很多人都被连累，最终退出官场。但这个人却不仅没有被牵连，反而在事后往上走了。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傅明月要是现在还不明白，那她就白在那个圈子里长大了。 “明月，好久不见。”那人神色平静，淡定自若，一看就知道是见惯了风雨的人。 傅明月捏了捏拳头，忍住抓起酒瓶子扑上去砸破他脑袋的冲动。来时对于未知的忐忑不安，这会儿直接变成了仇恨和冲动。她必须拿出全部的自控力，才能忍下这股冲动。 对于冯绍祥那句话，她没有回应，黑着脸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来。 “冯叔叔今天叫我出来，恐怕不是叙旧的吧？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做出一副慈善长辈的样子，实在令人作呕。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冯绍祥又喝了一口酒，静静地看着她一会儿，突然长舒一口气。“明月，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人在江湖，我也是身不由己。” “这种话，你还是留着下地府跟我爸爸说吧。不过，你未必有这样的机会。我爸是要上天堂的，像你这样的人，只配下地狱。” 傅明月知道自己就算再过八年，也算计不过这些官场上的老狐狸，既然如此，她索性就直来直往。那些虚虚实实的东西看着花花绿绿的叫人眼花缭乱，但只要你真刀真枪，它们也就无可奈何了。反正，冯绍祥怎么样也不敢弄死她的。 高逸尘的雷霆震怒，别说冯绍祥，杨国威都不一定能够承受得住。就算勉强能够扛得住，那也一定是伤筋动骨，实在不划算。 她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冯绍祥也不动怒。他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不至于因为一个小辈的几句话就情绪波动。 傅明月讨厌这个人看着自己的样子，那伪装出来的慈祥几近以假乱真，可在她看来依然虚伪得让人恶心，让人想扑上去把它给撕了。 “冯叔叔，你能不要这么看着我？你这样子，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非要伪装出一副无害的样子。真的很恶心，你知道吗？” 冯绍祥依旧不动如山，只拿一双精光内敛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就像一个长辈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小辈那样，充满了包容。 傅明月到底道行太浅，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是生气，气得都快要炸了。 “冯绍祥，你如果没什么要跟我说的，那恕我不奉陪。” 她刷地站起来，拿了包就要走人。 “明月，咱们做个交易吧。” 交易？什么交易？ “我给你报仇雪恨的机会。我手里有些东西，足以将那人连根拔起，只要运用得当。到时候，你爸爸的仇也就能报了。” 傅明月停下脚步，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又坐了回去。“那你呢？你有什么好处？” “我在这条船上，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让他们跟着我一块儿死。所以，我想跟你合作。” “哼，你不是想跟我合作，而是想跟高逸尘合作吧。”她现在一无所有，跟她合作能有什么好处？但高逸尘就不一样了。更何况，高逸尘背后还有个姓牧的妹夫！ “这个算盘，打得真响！可是，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就算没有你，我也迟早会为我爸爸报仇的。” “明月啊，这八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怎么还是这样天真啊？如果事情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爸爸又怎么可能会死？那人的根基，远超乎你的想象。这个圈子里人和事，从来都是盘根错节的。你啊，终究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 这一次，傅明月哑口无言。这样的话，她曾经也从爸爸的嘴里听到过。她承认有那么一刹那，她是真的心动了，可最终还是咬牙挺住。 如果她还是孤身一人，那么怎样合作，她都可以接受。哪怕是赔上这条命，只要确保能够为爸爸讨回公道，她也不会犹豫。 可现在，她不是一个人了。冯绍祥想要的合作对象，也不是她。像冯绍祥这样的老狐狸，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她根本就搞不清楚。如果因为自己的冲动和私心给高逸尘惹了弥天大祸，她怎么对得起他给自己的这份温情和维护？ “随便你怎么说。仇我肯定是要报的，但我不会跟你这样的人合作。你连我爸爸都能卖，难道不会把我卖了吗？与虎谋皮的事情，我自认还没那个本事。更何况，我爸爸的死也有你的一份功劳。我承受了家破人亡的痛苦，凭什么要帮你逃脱这样的下场？像你这样的人，本来就是死有余辜！” 傅明月不想跟他废话，拿了包大步走向门口。 “等一下。这里有个小东西，是你爸爸的遗物。你拿走吧，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傅乘风出事的时候，傅明月在监狱里。等她从牢里出来，她连曾经的家门都进不去，那些遗物取了哪里，她更不知道。所以，听到冯绍祥说有爸爸的遗物，她的脚怎么也迈不出去，几乎是立马转过头来。 那是一个铜虎纸镇，底座是戒尺的样子，其中一端是一头小老虎。那东西看得出来用的时间不短了，上面明显有着使用的痕迹。 傅明月记得爸爸确实有过这样一个纸镇，但眼前这个到底是不是那一个，因为时间过去太久，她真的记不太清楚了。何况这东西既不是古董，也不是高级定制，市面上估计一抓一大把，本来就不好辨认。只是想到这可能真是爸爸的东西，她到底还是没能抵挡住那份诱-惑。斯人已去，哪怕是这不值什么的小东西，也会变得无比的珍贵，让人想要牢牢地攥住它。 “你要是担心这里面有诈，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这东西你既然不稀罕，那留着它也没什么意义。” 冯绍祥直接将纸镇对准了垃圾桶，作势就要丢出去。 “不要！” 傅明月到底不是对手，扑过去将东西抢了过来。将东西紧紧地揣在兜里，她走出深色俱乐部，走进初春的风里。想起昨日的种种，她鼻子阵阵发酸，眼眶灼热发烫，简直想痛哭一场。 第577章 明月照红尘（96） 傅明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反正她进门的时候，家里的灯是亮着的。 高逸尘坐在沙发里，手执文件看得很专注。听到门开的声音，他才抬头看过来，接着眉头一皱，人就站了起来。“怎么了？” 她的脸色很难看，摆明是遇到事情了。 摇摇头，傅明月不不吱声，主动抱住他的腰，将脑袋埋到他怀里。 高逸尘也不多问，在玄关处让她抱了一会儿，然后弯腰将她抱到沙发坐下。她也不肯下来，像个孩子依赖大人一样窝在他怀里不肯挪动。眼睛闭着，一动不动，乍然看去就跟睡着了一样。 知道她一时半会还不打算开口，高逸尘也不催促，一手抱着人，一手拿起文件继续查阅。 屋子里一时静悄悄的，只有偶尔响起纸张翻开的声音。 傅明月慢慢地睁开眼睛，入目是男人小麦色的结实胸口，薄薄的一层肌肉散发着强悍的力量，就像他的气息一样强悍得无处不入。“我今天见了一个人……” 她一开口，他拿着文件那只手就顿了一下，然后将文件放下。手掌落在她背上，轻柔地上下抚触。 “是我爸以前的一个同事，跟我爸关系很好，我叫他叔叔……”她突然沉默了起来，像是没有力气再说下去。眼睛透过落地窗望着远处的灯火，慢慢地渗出眼泪，没有哭出声，只是安静落泪。 高逸尘仍旧沉默，只是吻了吻她的额角，手臂又用力了一些。那结实有力的臂弯，对此刻的她来说是最强大的依靠。 “他还是以前的样子，甚至比以前更加风光，可我爸爸早早地就不在了。如果他不是生了我这么个只会给他惹祸的女儿，现在会不会也还是好好的？他真的是很好的一个人，特别好……呜呜……” 终于还是忍不住，趴在他胸前呜呜地哭了起来，像个做错了事情犯下可怕后果的孩子，既恐惧又内疚。要命的是，她害了的人已经不在人世，她连个道歉的机会都没有！对着墓碑说一千次一万次，他也听不见了，那就跟从来不曾说出口没什么分别。 傅明月哭到后来又没了声音，眼泪也不怎么掉了，但人还是趴在高逸尘怀里一动不动，像是要黏在他身上永远成为他的一部分似的。 确认她的情绪已经冷静了，高逸尘抱着她去了浴室，一起洗了个澡，顺带做了爱做的事情。发泄过后，她很快就蜷缩在他怀里睡着了。 高逸尘本想等她睡着了，他再起来处理剩下的工作。以往他都是在办公室把事情处理完才会回家，但想着家里有人等着，他到底还是忍不住将工作带回来了。可只要他一动，她立马更加往他怀里钻，生怕他跑了的样子。最后，他索性就偷懒了。 傅明月一觉睡到自然醒，整个人神清气爽，就是眼睛还有点睁不开的感觉。想到昨晚自己哭得那么丢人，她懊恼地将脸埋在枕头里身吟。 房门从外面推开。 “醒了就起来洗漱，早餐马上就好了。” 她还撅着屁股趴在那，哼哼唧唧地应了两声。再然后，她撅着的屁股就被人轻轻拍打了两下。 “流-氓！”她笑着打开他的手，翻身躺平。这么一闹，什么不好意思都给忘了。“不想动，要不你抱我起来呗？” 男人实在得很，二话不说就将人抱起来，送进浴室。 双脚落地之后，她忍不住包住他的腰，脸贴着他的下巴蹭了蹭。 “动作快点。” “遵命，老板。”脑袋立马就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一丝不疼，但有种形容不出的亲昵和宠溺。 从浴室出来，傅明月正想进厨房，突然想起什么，又跑到玄关处，从包里拿出那个纸镇。放在手心里伤感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妥善地收了起来。 就当它真是爸爸的遗物，留着做个念想吧。 这件事，傅明月没想过要跟高逸尘提起，她自认为已经拒绝了，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诚如冯绍祥所说那样，纵然历经风雨，她到底还是一个简单到天真的人。 接下来的几天，傅明月每天都跟高逸尘同进同出，天天蹭他的车，自己那辆大切诺基反倒丢在车库里沾灰尘。 对于她这种懒到骨子里的行为，高逸尘倒是没什么意见，顶多两个人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的时候会开玩笑说她两句，往往会引发一场有爱的斗嘴行为。平常沉默寡言的男人，也就这个时候能多说几句话。 周末，高逸尘毫不意外又要加班加点。 星期五下午，向暖打电话来约傅明月周末出去玩儿。她家的两位小祖宗被爷爷奶奶带去朋友家了，牧先生也是忙人一个，只好来找小 嫂子玩儿。 “就咱们两个，男人孩子都靠边站，怎么样？” “行。” 于是，下班时间一到，傅明月就拎包走人。 楼下停着一辆红色的菲亚特，正是向暖的车子。 一人一辆车不方便联络感情，傅明月就干脆搭便车了。累了换一个人开，方便又省里。 “后座有零食，吃点填一下肚子吧。否则把你饿坏了，我怕我哥找我拼命。” 傅明月边去够后座上的袋子，边笑道：“他哪里敢啊？他那点花拳绣腿，在你家牧先生面前根本就不够看，他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得掂量掂量。这世界上敢跟你拼命的人，还真没几个。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羡慕嫉妒恨啊。” “说得好像你不是背靠大树似的。” 傅明月呵呵傻笑，打开袋子，翻出一桶番茄味的薯片打开。这种垃圾食品，她平常很少吃，但偶尔吃一下还是觉得挺香的。“需要我喂你吗？” “不用，我等你的时候已经吃过东西了。袋子下面还有牛奶，果汁和咖啡也有。水果都是清洗了的，直接吃就行了。” “你这是早有预谋啊，准备得这么妥当。”她往下翻了翻，果然看到了她说的东西。 向暖笑了笑，带点得意。“错了，这些都是牧先生准备的。大概是以前经常在野外生存，养成了出行一定会做足准备的习惯，每次出行都会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零食就不用说了，还有帐篷、毯子、手电筒，甚至锅子和调料。有一回，我们大晚上的跑到山上去做火锅吃，看到他一样一样地将东西搬出来，我差点儿以为他的后备箱是传说中的八宝箱呢。” “瞧你得瑟的样！故意炫耀呢？欺负我没有是吧？” “怎么可能。我哥也不遑多让好吗？你这家伙，典型的贪心不足。小心我把这些都告诉我哥。” “别！女侠饶命！女侠，小的错了，求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向暖一个不小心就笑得呛咳起来，急得从中控台上拿了个小东西就扔过去。 傅明月大笑着将那东西接住，放回原来的位置，接着吃零食。想了想，又打开音响系统，选了一首欢快的歌曲。一边吃东西一边跟着音乐摇头晃脑的，到高嘲的地方还跟着吼两句，简直快活塞神仙。 向暖也很放得开，跟着一起吼，身体不能扭动，那就空出一只手来跟着旋律舞动。两个人明明歌喉都不错，偏要作妖作怪，把好好的一首歌改造得乱七八糟，自己还乐得不行。 一曲唱完，两个人相视一眼，都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 “咱们两是不是像两个疯子？那两个男人肯定不知道，他们的老婆私下里原来是这样的。” “哈哈哈……” 一路这样欢歌笑语，不知不觉就到了目的地。 那是离荣城不远的一个小城市，市郊有个山清水秀的山谷。前年被人看出商机，花了一年的时间将它改造成了一处风景胜地，取名闲云山庄。模式其实跟农家乐没太大区别，只不过这里的风景更加优美，空气更加清新。再有就是所有的建筑都是木材做的，住的也都是小木屋，而且是建在树上的小木屋。因为环境好，夜晚很容易看到繁星满天。住在树上，听着鸟叫虫鸣再看着满天繁星，那感觉就跟塞外桃源似的，所以一开始营业就受到了热烈追捧，想要来这里花钱还得早早预订。 向暖也是临时起意，不过她家里有个牧长官，有头有脸的朋友多了去，她想过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她肯来，老板倒贴钱都乐意，自然是将最后的木屋给了她。 车子统一停在山下的停车场，山庄里是不允许其他车走动的，只能坐他们的电瓶观光车。 山庄给向暖安排的木屋在最高处，站得高看得远，景色自然也是最好的。 餐厅在山脚下，她们两也就不急着上山，干脆先吃饱喝足了。 小地方的食材大多是农家所出，比起大棚蔬菜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还有原汁原味的野蘑菇，那味道更是鲜美无比。 “不过，比起g省的蔬菜还是差远了。” 两个人都去过那边玩儿，对此深有体会，立马就这个话题聊了起来。最后一致认为，以后有时间还可以再去一回，就算只是住十天半个月，吃吃那些纯天然的食物也好啊。 吃完了，他们才去前台办理入住手续。 山庄的老板知道今天有贵客要来，一直在这等着呢。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人，他急得都快冒烟了。向暖和傅明月进来的时候，他压根就没把两者联系起来，毕竟那样尊贵的人，排场应该很大才是。 于是，可怜的老板就这么一直等啊等啊，等到晚上十一点多还没见到人。他实在饿得不行了，只得交代服务台的人，说山顶那间小木屋的客人来了第一时间通知他。 结果服务台的人一脸无辜地眨眨眼，说：“老板，客人早已经住进去了啊。” 另一边，傅明月和向暖已经坐在木屋门外的小露台那，晃着两条腿吹着山风看着星星，再顺便喝点啤酒吃点零食。 “这地方真不错。就这么坐着，感觉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说得好像你很多烦恼似的。” 傅明月笑了笑，眼里却闪过一抹黯然。“反正肯定比你多啊。你就是泡在蜜罐里的女人，不是人间愁滋味。” “那是你以为而已。” 傅明月突然想起她家牧先生无比危险的职业，突然就不敢乱说话了。人生本就没有事事如意的，只是人们都习惯了将好的一面展露出来，辛酸的一面暗地里藏得严严实实。 向暖突然用力拍了一下她的肩头，笑道：“你别这么严肃嘛，我也就是随口一说而已，你真以为我有什么烦恼啊？就像你说的，我确实是个泡在蜜罐里的女人。人生没有十全十美，但像我这样，已经几近完美了。我很知足，真的。” “我也很知足。” “必须知足啊，我哥多好的人啊。你啊，是捡到宝了。荣城不知道多少女人嫉妒得要死呢！” “货物已经买回来，我不会退货的，所以你就不用这么不遗余力地推销了。” 向暖哈哈大笑，勾着她的脖子，啤酒罐跟她手里的碰了一下。“哎呀，也不知道两个小家伙睡了没有，有没有找妈妈……” 傅明月斜睨她一眼，取笑道：“是谁说老公孩子都靠边站的，嗯？” “呵呵……”装疯卖傻。 两个人在山庄舒舒服服无忧无虑地呆了两天，吃够了农家小菜，也看够了山野风光，星期天傍晚吃过晚饭才打道回府。虽然这个时候进城会有点堵，但她们两个人轮流开车，倒也不怕会累到。 跟来时一样，车子里依旧放着欢快的音乐，两个人依旧跟着音乐摇头晃脑外加怪腔怪调地跟着哼唱。 来时的零食已经吃完了，回程带的是山庄那边的瓜果蔬菜。水果有一部分已经清洗好了，方便路上嘴馋。 危险来得很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小心！” 傅明月只来得及大吼一声，眼睁睁地看着那辆大货车朝着她们笔直地冲了过来。 第578章 明月照红尘（97） “向暖，向暖……向暖！” 昏迷不醒中的傅明月突然大声叫着向暖的名字，惊慌失措地从噩梦中醒来。这一动，剧烈的疼痛立马侵袭而来，强烈得好像她整个身体被碾碎了又重新粘起来一样。 高逸尘抓住她的手，用了点巧劲将她按住。“你受伤了，别乱动！” 傅明月疼得五官都拧成一团了，张着嘴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就算没有警告，她也不敢乱动。好不容易疼痛缓了一些，她重新张开眼睛，用力地反抓住他的手。 “向暖！向暖呢？她怎么样了？她怎么样了？” 高逸尘捏了捏她的手，眼里露出嗜血的阴鸷。“已经脱离危险了，但人还没醒过来。” 闻言，傅明月着实松了一口气。当时的情况实在太危险了，她还以为她们都会当场死在那场意外里呢。幸好，她们都还活着。 “我当时都吓死了，还以为真的会这样死掉呢。你知道吗？那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都还没告诉高逸尘我喜欢他呢，呵呵……” 劫后余生，她忍不住笑着落下眼泪。手伸出去，想要触碰他的脸。 高逸尘配合地微微弯下腰，让她的手能够得着。等在手术室外面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看不是一丝情绪的外表下到底藏着怎样的惊恐。既担心她又担心向暖，差点儿没被脑子里那些可怕的猜想给逼疯。 好在两个人伤得虽然重，到底还是好好地活下来了，否则他也好，牧野也罢，估计都得疯。 想到这里，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高逸尘，我真怕以后都见不到你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对你有了这么深的在意……我还能看到你，真好……” 她呵呵地傻笑，眼泪又渗出更多。哪怕笑得浑身都疼，她也不想停下来。 高逸尘眼神倏然变得更加幽深起来，无声地叹一口气，用手给她擦眼泪。 傅明月抓住他的手，哀怨地看着他，问：“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我可是在向你表白耶。你好歹给点反应啊。” “以后老老实实在我身边呆着，别到处乱跑。” “就这样？” 他轻叹一口气，弯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昨晚在手术室外面，我的魂都没了。医生要是敢说’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这种话，我一定当场将他毙了。 虽然这句话听着一点都不像情话，也不像誓言，但傅明月心满意足了。他要是说些黏糊糊甜腻腻的话，那才奇怪呢。有些男人天生就不适合说常规的那种甜言蜜语，眼前这位绝对是其中之一。 “那不是小说里的情节吗？高总，你果然是霸道总裁系列的。虽然我很高兴自己还能好好活着，但我也想挺像看看你那么霸气侧漏的样子，要不来个现场表演呗？” “不疼？”高逸尘相当无奈地轻弹了一下她的额角。看来情况还不错，都有心情贫嘴了。 “疼啊。” “那还这么多话。” “就是因为疼，所以才要转移注意力啊。”在监狱里那些年，她不知道多少回用脑袋去撞墙，疼的次数多了，忍耐力也跟着升级了。“这叫什么疗法来着？” 他微微勾了一下嘴角，道：“大概叫傻子疗法。好了，别贫了。要喝水吗？吃不吃东西？有汤，还有粥。” 东西一直在那准备着，就等她醒来用。 傅明月摇摇头，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吓得不敢乱动。“不想吃东西，但是有点口干。” 高逸尘就用勺子喂她喝了几口水，又用手指在她干裂灰暗的嘴唇上摩挲了两下。那迥异于平常的手感让他皱了一下眉头。指尖顺着人中往上，触碰她苍白的脸颊，最后划过湿润的眼角。 “向暖伤得怎么样？” 可五千万别缺胳膊少腿的，那样的话，那位牧先生估计会把她剁碎了喂狗。高逸尘的雷霆震怒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那位牧先生的雷霆震怒只会更可怕。 “她伤得比你重一些，但已经脱离了危险，还需要修养几个月。” 早知道她们出去玩一趟就能把自己弄成这样，他一定用铁链把她们锁家里。 “那就好。”想到当时的险情，傅明月仍心有余悸，更感动于向暖所做的一切。“当时是向暖开的车。那辆大货车本来是照着我直奔而来的，发现危险，她拼命地转动方向盘，将危险往自己身上转移。否则的话，我估计当场就毙命了。” 虽然灾祸来得很突然，但她看得真切，对方当时是冲着她所在的位置来的。 “幸亏她没事儿，否则我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我这是欠了她一条命啊，我得想想要怎么还才行……” 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历经磨难之后，还有人待她至真至诚。在那样性命攸关的时候，向暖想到的不是保存自己，而是救她。 高逸尘摸了摸她的额头，按下呼叫铃。虽然人已经醒了，但还是让医生过来看看才放心，毕竟才刚去鬼门关兜了一圈，谨慎点好。 医生来得很快。 高逸尘退到一旁，好方便他们行事。 医生给傅明月做了详细的检查，等检查结束，她又已经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这一场意外让她元气大伤，短时间内都恢复不过来。 医生护士走了以后，高逸尘在床边站了好一阵，然后抻了抻被子，去了另一个病房。 向暖还在昏睡不醒。 牧野背对着门口站在窗边，嘴角叼着一根没有点着的香烟。那双腿微分双手在身后交握的站姿，一看就是部队出身，透着一股军人特有的大马金刀和杀伐果断。 “明月刚刚醒了。她说，车子原本是朝着她而来的，是向暖关键时候舍身救了她。这事儿，绝对不是巧合。” 牧野缓缓地眯起眼睛，吐了一口并不存在的烟圈。“不管是谁，不管是冲着谁来的，敢动向暖……”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语气里的那股杀意更是叫人不寒而栗。 高逸尘没有接话，算是默认了。 就在这时，床上突然传来几声痛苦的轻哼，昏睡的人眼看就要醒来了。 牧野一把扯掉手里的烟丢进垃圾桶，以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 来到了床边，弯腰看着床上的人，还抓住了她的一只手。 “嗯……”向暖的眉头打了个深深的结，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疼得她受不了。本能地握紧抓住她的手，想从那里汲取一点能量来对抗这份剧痛。 这份忍耐看在牧野眼里，杀意又浓了几分，但是怕吓到她，很快就消散得没了踪影。 等能够忍受这份疼痛的时候，向暖额上已经冒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她缓缓地睁开眼睛，视线有些模糊，但还是一眼就看清了面前的人，于是本能地露出一个笑容。 一睁眼还能看到这个人，真好！ 傅明月说她是个泡在蜜罐里的人。其实她最大的幸福不是别的，就是每天睁眼都能看到牧野在眼前，安然无恙。 “感觉怎么样？”牧野的声音有着通宵熬夜与情绪剧烈波动后的沙哑。 向暖又笑了笑，但立马脸又皱成了一个花卷。“还好，就是有点疼。明月呢？她没事吧？” 本能地用力抓紧他的手，恐惧尽在这个动作里。 “她没事，伤得比你轻多了。”高逸尘答道。 向暖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又是一笑。“那就好。我当时都吓死了，就怕她出了事，我不知道怎么跟你交代。” 你自己要是出了事，就能向我交代了？ 这句话在舌尖上打了个旋儿，最终又吞回了高逸尘肚子里。她就是这么傻的一个人，他也不是头一天知晓了。 “别傻笑了，小心伤口崩裂。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嘘寒问暖的话，自然有做丈夫的牧野来做，他这个哥哥不好越俎代庖。等医生一到，他就退了出去，站到过道的窗口那，学牧野那样抽了一根没有点着的烟。 过了一阵，医生护士都走了。 病房里，向暖细声细气地说话，带点哭腔，哼哼唧唧地跟牧野撒娇。刚才有他在的坚强，在牧野面前是可以不用伪装的。她的性子虽然柔软，但很坚强，仅有的脆弱都只在牧野面前暴露，这是作为丈夫的特-权。 高逸尘扯掉口中的烟，大步往傅明月的病房走。经过垃圾桶时，他将手里的烟丢了进去。 向暖软软的声音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张熟悉的脸呈现在他的视野范围内。那秀气的眉头紧皱着，在梦里仍在跟痛苦抗争。前不久刚滋润过的嘴唇，因为失血过多，短短时间内又变得干裂难看。 他从她的包里掏出一支唇膏，小心地给她涂抹了两下，看着它泛出莹润的光泽，可惜仍是没有血色。 “嗯……”她突然发出一声隐忍的轻哼，眉头皱得更厉害。 高逸尘伸出手，指尖对准打结的地方，不轻不重地**了几下，看到它舒展开来才停下。 第579章 明月照红尘（98） 昏昏沉沉地睡了两天，傅明月总算是恢复了一点精神，起码不至于说着话就突然睡着了。身体也还是到处都疼，但疼的程度降低了很多，不像刚醒来时那样跟被人生生撕成两半一般疼。 高逸尘衣不解带地守了她两天，工作全部都带到病房里，连开会都改成了视频会议，简直就是一个二十四孝好老公。 傅明月每次睁开眼睛醒来，总能看到他刀削一般深邃的侧脸。或专注地盯着电脑，或专注地看着文件，或者正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无论是哪一种，都让她怦然心动。 这个男人实在出类拔萃，轻易就能让女人心动。她之前就觉得他魅力非凡，也会无比欣赏，但属于恋人或者妻子的那种感情还没那么强烈。可就在这几天，她的心情突然就变了，每每看着他心跳加速，隐约有种当初为陆琛怦然心动的感觉。 爱情……这种东西曾经让她不顾一切一头扎进去，结果被刺得遍体鳞伤，从此敬而远之。可现在，它似乎又回来了，也许再也回不到当初那种热烈的状态，但一样叫人心动。 傅明月迷迷糊糊地想着，心跳越来越快。高逸尘在一旁开视频会议，她就在他低沉悦耳的声音里，慢慢地失去意识。 再醒来，时间已经是晚上了。 高逸尘躺在陪护床上，眼睛紧闭，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假寐。 傅明月有点内急，但不敢乱动，怕惊醒了他。这几天他又是处理公司的事情，又是照顾她，就算有床有被子，夜里也睡不好。他表现出来的精神倒是没问题，但眼底隐约能看到睡眠不足的痕迹。 其实，他完全可以请个人来照顾她的，没必要这样亲自守着。可正是因为他不假借他人之手，不分日夜地守着他，才分外让人觉得珍贵。 高逸尘倏然睁开眼睛，视线准确地扫过她头部的位置，见她醒了，他立马坐起来。“醒了？” “嗯。”傅明月这才动了动身体，想要坐起来。 高逸尘一步跨过来，弯腰小心地将她扶起来，拿过枕头想垫在她腰后。 “我想去洗手间。” 高逸尘拉枕头的动作一顿，改为将人一把抱起，送进了卫生间。知道她在这方面脸皮还是挺薄的，他将人放下就出去了。“好了就叫我。” 傅明月解决了生理需要，顿时整个人舒爽了不少。她一按下抽水按钮，外面听到动静的男人立马走进来，将她抱回床上。等她在床头舒舒服服地靠着，就发现移动餐桌上已经摆放好了各种食物，就等着她开动呢。 “你吃过了吗？” “还没。” 傅明月看了一下时间，晚上八点半。“你不用等我的。你的胃本来就不好，一日三餐要准时，否则以后会越来越糟糕。身体出了问题，你就是用多少钱也治不好。” “之前一直在开会，忘了。” 傅明月无奈地叹一口气。他这话不是托词，他是真的经常忙得忘了时间，也忘了一日三餐。 “一般人到了饭点都会饿，难道你没感觉的吗？”这是她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习惯了。” 那就彻底没辙了。 两个人围着小小的移动餐桌，一起吃了一顿迟来的晚饭。 吃完了，傅明月就劝他回去。“你回去吧，别在这守着了。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不用你二十四小时盯梢。再说了，医院里有医生护士呢。” 他这个人多少有点洁癖，医院里的床，布置得再舒服，他估计也睡不好。 “回去吧，明天早上给我带好吃的就行了。我现在伤口不怎么疼了，夜里应该不会醒，你守在这里也。” “等你睡着了再说。”这个话题就算是结束了。“对了，我有事情要问你。” 傅明月眨巴眨巴眼睛。“什么？” “那天，你说见了你爸爸的同事。那人是谁？他跟你说了什么，或者给了你什么东西没有？”高逸尘还记得，她那天晚上的情绪很不对劲。 “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难道，冯绍祥找上高逸尘了？他怎么敢！ “你们这次车祸不是意外，而且对方是冲着你来的。他们突然想要杀人灭口，那肯定是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如果只是想要斩草除根，他们在监狱里就下手了，没必要拖到今天。在监狱里杀人对他们那样的人来说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那可比在外面方便多了，而且不容易留下后患。 最大的可能，就是最近有什么变故，而且这个变故跟傅明月车上关系了，他们才急着取她的性命。说白了，这就是狗急跳墙的举动。 傅明月睁大眼睛，她倒没想到这会是一场人为的意外，毕竟她没答应冯绍祥的交易。“你确定？” “牧野查证过。” 那确实不会有错。 “他叫冯绍祥，你听到这个名字就应该知道他的身份了。他约我去深色俱乐部，想跟我合作，其实是跟你合作。他估计是怕狡兔死走狗烹，自知自身难保，就想保住家里的老小。合作的内容就是，我们保护他的家里人免受牵连，他帮我报我爸爸的仇。但是我没同意，我怕给你惹上祸端。” “除此之外，他还说了什么吗？” 傅明月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那天，冯绍祥根本没说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啊，对了，他给了我一样东西。那是一个纸镇，说是我爸爸的遗物。我放在卧室桌子的抽屉里，用铁盒子装着的。不过我看过了，那个纸镇没什么特别的。而且，我爸爸确实有过那样一个东西。” “好，我知道了。” “不会是那个东西有什么问题吧？” “不确定。但这件事我跟牧野会查清楚的，你不用担心。只是，以后乖乖地跟在我身边，别一个人到处乱跑。” 傅明月嘟了嘟嘴。“我哪有乱跑啊？我明明只是去度了个假，别的什么也没干。” 这简直就是飞来横祸，她多冤啊。 高逸尘摸了摸她的脑袋，没说什么。 傅明月侧头望着窗外的灯火，突然心血来潮。“我能不能到楼下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不行。你现在不适合动来动去，而且楼下也没新鲜空气。” “那我想去看看向暖。” 这个高逸尘倒是同意了。他也没找什么轮椅，直接将人抱过去。 向暖和婆婆大人正在聊天，看到高逸尘抱着傅明月出现，赶紧让出个位置来给她。这还是事故之后，两个人第一次见着，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慨。 罗筱柔陪着说了几句，就先回去了，让她们姑嫂二人聊天。 高逸尘也回房间去继续处理工作。 “幸亏你没事，否则我真是以死谢罪都不够赎罪的。” 向暖笑了笑，又拍了一下她的手。“咱们现在不都好好的吗？好了，不提这个事儿了，都过去了。” “好，不提。不过，我一直很想问：向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可怜我，帮助我，我都能理解。可是在那样危难的时候，你怎么可以做到舍命来救我？就是至亲的人，也不一定能做得到。” “我也没那么高尚，只是事发突然，也没多想。不过，我是真的挺喜欢你的。我一直想要一个妹妹，我们可以一起逛街，一起睡在床上聊天……她尊重我，我爱护她，做一对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姐妹花。” 这大概是向晴给她留下的后遗症。就像人们说的，人啊，越是得不到一样东西，就会越是渴望，以至于成了执念。 想要一个好妹妹，这就是向暖的执念。傅明月刚好填补了她的这个空白。 傅明月听了更加感动，出于本能做出的行为比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更加真实，那是一个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好，那我们就做一对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姐妹花。不过有个问题啊。” “怎么了？”向暖不解地眨眨眼。 “那你到底是叫高逸尘哥哥呢，还是妹夫呢？” 向暖笑着轻掐她的腰。“心情好叫哥哥，心情不好叫妹夫，怎么样？” “为什么不能反过来？” “那也行。” 两个女人相视一眼，齐齐笑了起来。 作为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傅明月从来没渴望过兄弟姐妹，她很享受一人独占父母全部宠爱的生活。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有一个姐姐是这样幸福的事情。如果有一个哥哥，像高逸尘对向暖这样，那也是很幸福的。 两个人聊到九点多，牧野也来了医院。 傅明月不好意思再赖在向暖病房里，赶紧叫高逸尘过来把她抱走。 在她睡着之后，高逸尘悄悄离开病房，回了云鹤公寓，在桌子的抽屉里找到了那个纸镇。从表面上看，这纸镇确实没什么问题，但再仔细研究一下，就能发现不对劲了。 他也没急着将里面的东西弄出来，而是带着它一起去找牧野。涉及到那个圈子，就是他也不见得能做什么，必须让牧野插手。 牧野接过东西，扫了两眼就看出了端倪，再颇有技巧地一掰，纸镇就成了两截，露出里面暗藏的玄机——那是一个特别小巧的u盘。 高逸尘将手提电脑拿过来，插-入u盘，很快就弹出了页面。 第580章 明月照红尘（99） 弄清楚u盘里的内容之后，别说高逸尘，就连牧野都变了脸色。 那是跟毒品有关的交易，是一帮国家蛀虫出卖国家利益的如山铁证！ 牧野将u盘扒掉，揣进兜里。“这件事你不要管了。” 高逸尘点点头，他就是想管也管不了。“你要小心点，想想向暖和孩子。” 牧家这对父子正直到了可怕的程度，知道了这种事情就不可能不管，他就怕他们会不顾代价地去插手。 “我知道。”他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不会那么冲动的。况且，他也早就过了冲动的年纪，更清楚冲动只会误事。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高逸尘端起电脑，回到了傅明月的病房。他将电放在一旁，在床沿坐下，抬手拨开散发在她额角的头发。 傅乘风的存在无意中触碰到了某些人的利益，难怪要被除掉。也是他倒霉。 想到眼前这个人在监狱里困了整整八年，他的眼神又暗了暗。 第二天，办公室的同事来医院看望傅明月。 在他们离开之后，傅明月感慨地跟高逸尘说：“我一共就在龙腾呆了半年多，其中几乎有一半的时间是跟请假中度过的，严格来说是在医院度过的。你说，我是不是跟龙腾犯冲啊？” 高逸尘对此不置可否，只是给了她一个建议。“等这次出院，你可以考虑来总裁办公室做秘书。刚好最近有个秘书离职，正要招人。” “我才不要呢！晚上对着我，白天上班还看着我，你估计很快就烦了。咱们得保持距离，保持新鲜感。” 高逸尘对女人这些乱七八糟的理论不予评价，只是挑了挑眉。 傅明月这几天被闷坏了，好不容易能碰电脑了，这会儿正在刷游戏刷得高兴的，也果断地结束了话题。 “啊——”想起什么，她突然惊叫一声。 高逸尘从电脑屏幕里抬起头。“怎么了？” “那个纸镇。” “东西已经交给相关的人，这事你不要管。” 傅明月也没想过，但是她很好奇。“里面有什么东西吗？是不是芯片之类的？” “少看点科幻片。” 傅明月呵呵一笑，吐了吐舌头，果然不再追问下去。她虽然没有真正在爸爸那个圈子里混过，但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自然知道那纸镇里藏着的东西怕是超出她的想象，知道得越少就越好。只是不知道，那东西最后是否能为爸爸报仇雪恨。 傅明月和向暖的这次车祸，有高逸尘和牧家双重下了噤口令，各大小媒体都没敢晒出两个当事人的照片，包括名字等相关信息也用化名替代的，所以她们在医院休养的这些日子，并没有受到不相干人员的打扰。 伤筋动骨一百天。两个人在医院住了将近一个月，才终于被允许出院。但回家以后还不能干重活或者做剧烈运动，还得小心将养几个月才能彻底恢复。 对她们来说，终于不用继续在医院闻消毒水的味道了，这也是值得高兴的。至于重活什么的，她们两都没什么重活可干的。剧烈运动嘛，只要床上运动不算，别的不碰也就不碰了。 出院回家之后的第一件事，傅明月就要换上漂亮的衣服去逛街吃饭看电影。在医院闷了一个月，她都快发霉了。 春天已来临，最适合打扮得跟朵花儿似的走街串巷，炫得别人眼花缭乱了。 高逸尘也知道她闷坏了，自然没舍得狠下心来拒绝。但逛街就算了，吃饭和看电影是可以的。 打开步入式衣柜，在里面挑来拣去半天，傅明月最终选了一条粉蓝色的裙子。她本就是很美好的年纪，这些日子在医院里养得唇红齿白肌肤娇嫩，跟这青葱水嫩的颜色十分相衬。 换好衣服，她还特地化了妆，大眼睛翘睫毛，红润余地的红唇，活脱脱一个十八岁的少女。 “怎么样？”走出卧室门口，傅明月问坐在沙发里的男人。为了展示效果，她还特意来了一段t台展示，最后给他抛了个媚眼。 这一月来，她都在医院里病怏怏的，高逸尘忙着照顾她还忙着工作，压根没别的心思。这会儿她打扮得粉嫩可口地站在他面前，还抛媚眼送飞吻，他憋了一个月的身体立马就有了反应。 见他不说话，也没动作，原本得意洋洋的傅明月有点不确定了。“不好看吗？还是你觉得，我穿这颜色有老黄瓜刷绿漆的嫌疑？” 28岁真心不老，很多人38岁还打扮得粉嫩无比，但可能是经历了太多波折，她比之从前还是少了一些自信。 高逸尘还是不说话，但突然站了起来，弯腰一把将她抱起，直接回了卧室。 “哇——你干嘛呢？” 逛街吃饭看电影都暂时不提，先来个床上运动再说。 最后，傅明月刚换上的裙子被剥下来，皱巴巴地丢在一旁。她来不及抗议，就被人又啃又揉的吃了个干净。等做完了，她也没力气出门去吃饭看电影了。两条腿都打颤，还怎么走？总不能坐轮椅让他推着出门吧？ 果然，男人都是不经饿的，饿狠了就会变成狼！ 傅明月陷在床铺里，昏昏沉沉地想。 高逸尘摸了摸她的脸，见她睡着了，这才出了卧室，在落地窗边站着抽了一根烟。烟抽完了，就转身进厨房去准备晚餐。 外出行动取消，那就只能在家里吃了。 在床上吃饱喝足了的男人心情都很愉快，哪怕是跟柴米油盐打交道也是甘之如饴，简直称得上是用爱心在做饭。 不到一个小时，三菜一汤就准备好了。 床铺里，傅明月依然睡得昏沉，连姿势都没变过。 高逸尘低声叫了几次，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看人实在睡得太香了，他都不忍心弄醒，可是看看时间，终于还是去浴室拧了热毛巾敷到她脸上。 “嗯……干嘛啊？别闹了，我还想睡呢。”不满地拍掉恼人的毛巾，傅明月翻个身将脸藏在枕头里。 高逸尘干脆将人直接抱起来。“先吃了东西再睡。” “不吃行不行？我不饿。” “不行。” 傅明月将脸埋在他脖子里哼哼唧唧地抗议，直到洗了一把热水脸，才总算清醒了许多，也觉得饿了。一不小心就吃撑了，想要放下饭碗继续补觉的计划直接破产，于是非要拉着高逸尘下楼去散步。 月色清明，春风拂面，是个适合牵手散步的好天气。 傅明月挽着男人的臂弯，一边左三圈右三圈地揉着肚子，心情特别美，美得就跟做梦一样。 “我想念y省的青山绿水和满天繁星了。” “等有空我们再去那边度假。” “嗯。”她喜欢这种话，总有种来日方长，他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感觉。 第二天是工作日，高逸尘因为她耽误了不少工作，自然要去办公室坐镇。 夏澤倒是不催着傅明月上班，龙腾策划部也早习惯了没有她的运作。但她实在闷坏了，正想着找点正事儿来干，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继续窝在家里躺尸了。 她刚了出了车祸不久，高逸尘短时间内都不允许她自己开车，所以两个人只能每天同进同出，跟连体婴似的。高逸尘加班，她也在办公室加班，还一起窝在总裁办公室吃酒店送来的外卖。吃完了，他继续处理工作，她窝在一旁看电视或者刷游戏。等他忙完了，两个人再一起回家。偶尔他加班到凌晨，她直接困得在沙发里睡着了，他就干脆抱着她走。 这些画面落在高逸尘那些爱慕者眼里，那真是戳心至极。她们幻想中的高总根本不喜欢她，高总很快就会跟她离婚，好像越来越不可能了。 总裁办公室的秘书助理也充分见识到了他们高总对夫人的宠爱，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流言，他们都嗤之以鼻。别的东西都可能是作秀，可高总看夫人那眼神，绝对作不了假！ 眨眼又过了几天，到了周五晚上。 高逸尘在下班前处理完了工作，又推了一个重要应酬，然后陪着傅明月出去吃饭看电影。 荣城的美食，基本上他们都吃过了，没什么新鲜的。当然，很多时候美食吃的也是心情。 电影的话，最近倒是有一部国外的悬疑剧情片，网上评分很高，朋友圈、微博上都很多人安利，给的评价也很高。 吃过晚饭，距离电影开场还有将近一个小时。 傅明月就拉着高逸尘逛商场，逛的不是服装也不是首饰，而是玩具店，给向暖那两个孩子买。 其实，果果和汤圆都不缺玩具，什么新奇玩具他们基本都有。很多都是高逸尘从国外带回来的，国内根本买不到。但见她兴致勃勃的，他也不会扫兴。何况小孩子对玩具是很执着的，就算有过一样的也会喜欢。 从玩具店出来，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两个人挽着手去了电梯间。 电梯门一开，傅明月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白素心。算起来，两个人已经有好一段日子没见过了。只一眼，她就看出了白素心的消瘦和憔悴，见到她脸色更是难看。如果现场没有那么多人，白素心估计已经口出恶言了。 电梯里还有空位。 傅明月才不会因为白素心而避让，挽着高逸尘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电梯上行的过程中，她能感觉到白素心的眼神都快要将她的背部给烧着了。可越是这样，她越是好心情。 白素心，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吧？ 电梯门再度打开，又有两个人进来，电梯一下子拥挤起来。 高逸尘就将傅明月揽在怀里，呈保护的姿势，免得她被人挤得东倒西歪。 傅明月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刚好跟后面眼里几乎喷出火的白素心对上。她突然弯起嘴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满意地看到白素心的五官都气得扭曲起来。 白素心啊白素心，你曾经加诸于我身上的东西，总有一天我会还给你的。 第581章 明月照红尘（100） 片子是一部好片子，没有辱没网上那些高评价，整个过程既勾动心弦又惊险刺激，几次翻转都出人意料，最后的反转更是叫人猝不及防，惊叹连连。 灯亮了，大家都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傅明月还坐在位置上，回味着最后那个反转，拉着高逸尘发表自己的心情。 高逸尘也不着急，听她霹雳啪啪地说了一通，等她心情平息了才牵着她走出影厅。 同时结束的电影有两三场，门外的通道挤满了人。 “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那我在门口等你。” 傅明月应了一声，左拐去了洗手间。她解决了生理需求，打开隔间的门，恰好跟走入门口的白素心打了个照面。 白素心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立马沉了下来，视线也跟刀子似的恨不能在她身上挖出几个血窟窿，最好能让她死翘翘。 呵呵……傅明月在心里冷笑，然后对着白素心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施施然地走到洗手池那。打湿双手，给每一根手指头都打上洗手液，仔细地搓洗到每一个角落。她承认自己在等，等白素心憋不住发作。 傅明月将一双手洗得干干净净，扯了擦手纸擦干手上的水迹，洗手间的使用高峰期告一段落，只有两三个人在里面 白素心走到她旁边，压低了声音，用咬牙切齿的语气说：“傅明月，你得意不了多久的。” “你怎么知道？白素心，你都得意了八年，我觉得我得意个十六年肯定不成问题。”傅明月不再这个话题打转，直接话题一转。“对了，白大小姐怎么一个人来看电影啊？陆琛不陪你吗？该不会，你们已经分手了吧？” “我们才没有分手！我们永远也不会分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白素心的反应很激烈，丝毫没了往日的高冷淡定。 欲盖弥彰，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傅明月轻笑出声。“没有分手就没有分手，我又不会逼你们分手，白小姐反应这么大干什么啊？还是说，陆琛跟你提过分手，我刚好戳了你的痛处？” “你——” “别激动。你一激动，就等于在告诉别人，你们的感情出了问题，你现在过得很不好。那样的话，别人可就要高兴死了。我想，你也不希望这样吧？” “你——傅明月，你个贱人！你真以为攀上高逸尘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我告诉你，别梦了！那个人弄死你爸都是分分钟的事情，高逸尘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有几个臭钱而已。 你以为，那几个钱能够护得了你们一辈子平安吗？别做梦了！” 白素心气得五官扭曲，已经有些口不择言了。 提到父亲傅乘风，傅明月差点儿就绷不住了，但最终还是咬咬牙，停住了。缓了缓，她依旧笑得明艳动人。“高逸尘那几个钱能不能护我一辈子周全，我还真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很快就要保不住了。” “你胡说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傅明月暗暗一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好在，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你越来越像一只疯狗似的失去理智了。那个人，能容忍他的秘密从你嘴里说出去吗？要让秘密永远都是秘密，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让知道的人永远都没有机会开口。你说，怎样才能让一个人永远都没机会开口呢？” 白素心面孔惊恐，眼睛圆睁，见鬼一样盯着她，仿佛她是长了五只眼睛十只耳朵的怪兽。 傅明月冷哼一声，笑着转身，袅袅娜娜地出了洗手间。 “站住！你给我站住！” 站住？你以为你是谁？ 傅明月在心里冷笑，挺直腰杆，脚下生风，走得又快又好看，说是摇曳生姿也不为过。 “我让你站住！”白素心冲上来，想要拽住傅明月。 傅明月还没反应，另一只手轻轻一隔。 白素心惨叫一声，踉跄后退了两步。 原来，高逸尘在门外等着，但左等右等也不见人，不放心就进来找人，刚好碰上白素心要伸手拽人。看也不看踉跄不稳的白素心，他直接搂住了傅明月的腰。“怎么这么慢？” “没办法，被一只疯狗缠住了啊。”傅明月甜甜一笑。 “走吧。” 白素心并不感得罪高逸尘，只能愤恨地瞪着他们。 傅明月回头看了一眼，粲然一笑，更加往高逸尘身上靠。这种感觉真好！ 白素心，以后还有你气得吐血的时候，咱们走着瞧！ 到了停车场，上了车，她才问：“你生气吗？” 高逸尘不解地望着她。为什么要生气？ “我是故意气她的。在洗手间里，我也是狐假虎威，故意气她。我就想看到她气得快要炸了又不能把我怎么样，我就想看她恨不能撕了我又不敢动手……我是不是很幼稚？” “那你爽到了吗？” 她点头。岂止是爽了，那简直是爽得不行。不过，爽过之后还是会心酸难受，因为那么爱她疼她的爸爸，再也不可能活过来了啊。就算她把白素心生吞活剥了，爸爸也回不来了。 “那就行了。” 傅明月望着他好一会儿，突然笑了。“你不怕我这样会给你惹来麻烦吗？她可是姓杨的女人，背靠着大树呢。” 她不知道那个纸镇里藏了什么东西，但姓杨的根深蒂固，想要连根拔起不是那么容易的。在这棵大树倒台之前，随时要防备被它扫翻在地。 高逸尘挑了挑剑眉，按下手刹。“我要是怕你就不干了？” “还是想干。”她根本忍不住，一切能让白素心和陆琛难过的事情，她都想去做。别跟她提什么冤冤相报合适了，她根本做不到原谅，至少现在不行。 “那不就是了。”高逸尘好笑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何况，你不惹点麻烦，作为你的男人，我岂非没有用武之地？” 傅明月一愣，继而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我想，我之所以要从天之骄子跌落到尘土里，还在牢里呆了八年，大概是为了遇见你。如果是这样，这一切是值得的。只是，我爸爸再也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她抬手捂住眼睛，默默地眼泪如雨。 高逸尘一言不发，一个字的安慰都没有，沉默地操控着车子，让她肆意地落泪。她积压了这么久的情绪，哭一场就能减轻一点，不是坏事。 回到云鹤公寓，傅明月的情绪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但是因为哭得有点久，眼睛又红又肿，睁不开的感觉。 “不想走路，你背我呗。” 高逸尘推门下车，又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半蹲下来让她往背上爬。其实只背着走了几步就进了电梯，但他也没放下。 傅明月趴在他肩膀上，半眯着眼睛说：“猪八戒背媳妇。” 他轻轻的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 她呵呵地笑，一扫刚才的沉重，像个天真可爱的孩子，还故意伸出舌头舔弄他的耳朵。 他又拍了一下她的屁股，沉声警告：“别乱动。” 耳朵是他的敏感点，傅明月是知道的。就是因为知道，才故意往那里亲。她喜欢听他倒抽一口气，还喜欢听他用那种明明该是凶巴巴偏偏又带着宠溺的语气警告她不许作妖。 人都是被宠坏的，她显然有点这个倾向了。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顶楼。 电梯门打开，门外站着影帝言泽修。见到他们，他毫不客气地吹了一声口哨。“高总和高太太真是恩爱甜蜜，羡煞旁人啊。” 对于这种调侃的话，高逸尘是坚决不会回应的。别跟他说什么幽默诙谐，在他看来这就是废话。 傅明月心情好，而且也觉得这位影帝大人挺有趣的，于是笑眯眯地回了一句：“这个旁人，包括影帝大人你自己吗？” “当然。” “那我就放心了。拜拜，晚安。” 看着关上的门，言泽修额上默默多了几道黑线。 禁闭的门背后，高逸尘将人放下，问了一句：“你很喜欢言泽修？” 他是不能理解女人用全部的感情甚至用生命追星的想法的，但他见识过言泽修那些粉丝到底有多疯狂。只有那么一回，就足以印象深刻，毕生难忘。 “你不觉得他挺有意思的吗？”傅明月躺到在沙发里，想着刚刚影帝大人一脸懵逼的表情就忍不住偷着乐。“虽然我对他不了解，他的作品我也看得不多，但我直觉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当然，我的直觉不一定准确。” 以前，她见过不少当红的明星，不管在荧屏上多么高冷高贵洁身自好，背地里陪着官员老板喝酒调笑的时候，跟酒店坐台的女人没啥区别。互相之间争风吃醋，甚至使出各种肮脏阴损手段也是常有的事情。 作为傅家大小姐，那些小鲜肉也没少在她身上下功夫。看得多了，她对这些明星多少有些不屑，所以从不追星。但是言泽修给她的感觉还挺好的，至少不讨厌。 “不是不一定，是绝对不准确。” 傅明月眨眨眼。“为什么啊？你了解他？” “不了解。我对他不感兴趣。”说着，他迈步往书房走去。 傅明月愣了一会儿，才突然明白过来，立马咧开大大的笑容，跳下沙发追进去。他在椅子里足下，她就在背后趴上去。“高总，你是不是吃醋啦？” “没有。” “你有。你就是吃醋了！承认吧，高总！” “没有的事。放手，我要工作。” “不放，你承认你吃醋了，我就放手。承认吧，承认吧。” 他直接将人从背后拽过来，按在腿上，锁在怀里，然后强势地吻住那张不安分的小嘴。吻得她身体发软，他也热火焚身，最后不免胡天胡地来一场干柴烈火，烧得彼此都没了理智。 完事洗了澡，傅明月陷在被窝里，迷迷糊糊间还咕哝了一句：“你肯定是吃醋了。” 第582章 明月照红尘（101） 傅明月遇见陆琛，完全是个意外。 那是在逸飞大厦不远处的一个咖啡厅。 傅明月突然犯瘾想喝咖啡，办公室有几个同事也报了名，她就兴致勃勃地跑了一趟。她进门的时候，陆琛就坐在正对着门口的那张桌子上，下意识地抬眼看过来。见到她，他整个人愣住了。 傅明月也很意外。但她只愣了那么一秒，就淡定自若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直奔吧台。等她买了咖啡走出来，他就出来拦人了。 “有事吗？” 眼前的陆琛状态很不好，真切一点说，就是落魄。 明日科技没了不是最致命的打击，最致命的是，明日科技盗取策划案这件事被传出去了，陆琛在业界的声誉一下子就毁了。每个行业都是有个圈子的，在圈子里，信息经常是互通的，至少坏消息是这样。一旦你在这个圈子里臭名昭著，那你就甭想再混了。 陆琛在这方面不能说没有能力，但也绝对没到能力很强的地步。当年如果不是傅明月出资出力建立了明日科技，他也许到今天也不会有多大的成就。真要论能力，他和白素心加起来都不是傅明月的对手。 这个世界上，做事情确实需要后天的加倍努力，但有些东西也很讲究天分。比如画画，有的人天分不好，后天埋头苦干也能出成绩，可那样出来的作品很容易匠气过剩，而缺乏灵气。当然，这并不是绝对的。 在游戏这方面，傅明月明显属于那种颇有天分的人，至少比白素心和陆琛天分都要好。 明日科技完蛋之后，陆琛也想过东山再起，但这事儿不是那么简单的。可如果要他老老实实的找一份工作，早出晚归，听人差遣，他又不甘心。做过老板的人，轻易是不愿意再变回一个普通的上班族的。他也不能例外。 这半年来，陆琛东跑西跑，也没跑出个出路来，整个人焦头烂额颓丧至极。偏偏跟白素心的感情也越来越糟糕，已经到了看到这个人就烦躁的地步了。他是真的想分手，可白素心不放过他。 此刻，面对穿着一袭白裙袅袅娜娜精神饱满的傅明月，陆琛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白素心不承认，他也还没有完全掌握当年的真相，但他已经意识到这里面有阴谋。他和傅明月的血海深仇，也许根本就不存在，至少不是他原本以为的那样。那他这些年所做的一切，他对傅明月所加诸的伤害，又算什么？ “对不起……”千言万语，能说出口的也只有这三个字了。可这三个字能干什么？它们根本屁都不是！ 傅明月整个愣住了。这么多年了，陆琛好像从来没跟她道过歉，这样诚心诚意甚至带着悔恨的道歉。她一点快意都没有，只是觉得讽刺，觉得更加难过。这样迟来的轻飘飘的道歉，有什么用？ “我不接受。陆琛，你听好了，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永远也不接受。你和白素心，就算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你们。” 陆琛的脸色顿时惨白起来，继而苦笑连连。“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傅明月连脏话都冒出来了，“你什么都不知道。陆琛，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到底经历了什么。你永远也不会懂得，自己最爱的人将你从天堂拽到地狱的那种痛苦和绝望。你千万别道歉，那只会让我更厌恶你。” 陆琛脸色惨白地望着她，嘴巴几次开合，最后都没能发出声音。知道白素心欺骗了他的时候，他也觉得从天上摔倒了地上，痛苦不堪。可他的这点痛苦，又怎么能跟傅明月家破人亡、在牢里度过八年的痛苦相比？ 这轻飘飘的一句道歉，确实一文不值。 傅明月冷哼一声，转身快步离去，否则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在人前对他大吼大叫，甚至动起手来。 初夏的阳光很灿烂。 一走出咖啡厅，傅明月就被炫花了眼睛，她甚至感觉到了晕眩和眼前发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她才慢慢地缓过来，迈步继续往前走。一不小心跟人撞了一下，手里的咖啡一下子全掉在地上，洒了一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对不起。” 对方是个行色匆匆的小姑娘，气喘吁吁的还一脸汗水，显然正急着赶去某个地方。看到一地的咖啡，她明显慌了。 傅明月摆摆手。“没事，你走吧。” 小姑娘又连连到了两次歉，然后才撒腿跑远了。 傅明月站在原地，对着一地咖啡愣了好一会儿，视线扫过四周，然后去了另一家咖啡店又买了一回。一来二去花了不少时间，足够她平复自己的心情了。 拎着东西回到逸飞大厦，恰好碰到高逸尘的车子缓缓地从车库开出来。见后座的车窗摇下，她赶紧凑了过去。 “干什么？” 傅明月举了举手里的袋子。“买咖啡呢，你要喝吗？” “不用。我晚上有应酬，下班了早点回家，别到处乱跑。” “我什么时候乱跑过？倒是你，记得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喝酒，否则犯胃病，我可不照顾你哦。” 高逸尘失笑，抬手弹了她一下，对司机发令：“走吧。” 傅明月一手捂着额头被弹的地方，看着熟悉的车子缓缓跑远，突然笑了起来。先前被影响的心情，一下子又好起来了，十分荡漾地飘在空中。 “小月月，你这杯咖啡买得可真够久的，我都望眼欲穿，快变长颈鹿了。” “有得给你喝就不错了，还敢嫌七嫌八。我决定，你那一杯克扣了。” “小月月，你好狠的心。你这么狠，高总知道吗？” “知道啊。我对你这么狠，高总绝对是很高兴的。” 张超啪叽一声倒地不起。 傅明月大笑，将咖啡发到每个人手里，坐下来边喝咖啡边干活儿，抽空还要想一想：晚上没有老公投喂，要怎么解决晚饭问题呢？ “小月月，你怎么笑得这么荡漾？该不会是想什么儿童不宜的事情吧？难不成是在想高总在床啊——” 傅明月直接一个文件夹砸他脑袋上，省得他继续胡说八道。 “小超超，你再不管管你这张嘴，我怕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可是老板娘，你也敢调戏，嫌命长是吧？” “不要叫老子小超超！还有，老子这叫调侃，不叫调戏！你语文是厨房煮饭的阿姨教的吧？” “小超超，你错了。我的语文是扫厕所的大叔教的！” 一帮人哈哈大笑，特别乐意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张超的痛苦之上，美其名曰：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死道友不死贫道！ “要不，咱们晚上去唱k吧？”突然又有人建议。“去酒吧也行，我是说那种清吧。貌似很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 后面那个关于清吧的建议，绝对是碍于傅明月的身份才加上去的。要是让高总知道他们带着他媳妇儿去酒吧混，他们估计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傅明月第一个举手。“我没有意见，k歌酒吧都行，清吧浊吧都没问题。” 反正高总晚上要应酬，她一个人回去也没别的事情，跟大家一起出去乐呵乐呵也不错。 “你确定高总也没问题？” 傅明月咧开嘴，露出森森白牙。“要不你帮忙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某人顿时打了个冷战，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达到蒙混过关的目的。 有人哈哈大笑，道：“看你那怂样。” “要不晚上咱们去涮火锅吧？我请客。最近附近开了一家四川火锅店，听说超正宗的。” “这种吃大户的事情，怎么能拒绝呢？必须同意。” 就这么敲定了，下班去吃火锅，傅明月请客。 “好了，现在都收心养性，赶在下班前把手头工作忙完，然后吃火锅去。” 一下班，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往火锅店赶，要了最大的一个包厢，有最低消费金额那种。 “大家尽管点，不用客气。” “哈哈，小月月你真是太天真了，我们怎么可能跟你客气呢？高总多少身价，我们才多少工资啊？吃高总的钱，我们是绝对不会嘴软的。” “这话中听。” 傅明月：“吃的明明是我的工资，怎么就变成吃高总的了？你们这是抹杀我的劳动成果，抹杀我的价值啊。” “我觉得这话没毛病啊，夫妻本是一体，他的就是你的，你的当然也是他的。再说了，这笔账怎么算都是你赚了啊。” 傅明月耸肩摊手。“我竟然无言以对。” “你不需要有言以对，你只要一会儿爽快付账就行了。其他的，就不劳老板娘你费心了。” 傅明月正想回嘴呢，手机就响了。掏出来一看，正是高先生。 “高总的电话吧？怎么办，高总这是查岗来了？小月月，你人可以走，记得把银行卡留下。” 傅明月虚给他一肘子，拿着手机出了包厢，一路到了门外。 “在外面？” “嗯。跟部门的人聚餐，就是前两天刚开业的那个火锅店。你胃不好，不能陪我吃，我只好找别人咯。你呢？” “刚吃了点东西，准备开始推杯换盏了。” 傅明月被他的用词逗得轻笑两声。“那你可得小心点，别让人有机可乘，闹出个酒后乱姓什么的。” “回去再教训你。先这样。” 挂断电话，傅明月笑眯眯地转过身，结果被眼前突然放大的一张脸给吓得尖叫出声。“莫晴岚？你干什么？想吓死人啊？” “如果你没做什么亏心事，怎么会被吓到？” “没办法，谁让莫大小姐这副尊荣让人不敢恭维呢。看到恶心可怕的东西，被吓到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你——傅明月，别以为勾-搭上高逸尘就能够高枕无忧，他护不了你多久的。” 傅明月回她一声冷哼，迈步就走。跟莫晴岚也好，白素心也罢，这种对话总是反反复复毫无新意，她都觉得烦了。 “你给我站住！”莫晴岚一把拽住她。 傅明月被她拽得踉跄后退，刚好撞到一个人，那人手里拿着滚烫的咖啡。碰撞间，咖啡整个泼洒在了傅明月的肩膀和手臂上，烫得她惨叫出声。 “啊——” 第583章 明月照红尘（102） 傅明月也顾不上跟莫晴岚算账，撒腿冲进火锅店的洗手间，凑到水龙头下淋了十多分钟冷水。可一停下来，伤处还是火辣辣的疼。 附近就有一家医院，她赶紧去挂了急诊，让医生给上了烫伤药。 等她回到火锅店，已经是大半个小时过去了。莫晴岚早就跑得没了踪影，她想找人算账都找不着人。 “小月月，你可算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偷偷跑了呢。” 傅明月笑了笑。“哪能啊。真付不起帐，不还有高总吗，我跑什么啊？” “咦，小月月，你的手臂怎么了？衣服也有点湿湿的。” “ 不小心跟人撞了一下，被热咖啡淋到了。刚刚去医院处理了一下，所以才耽误这么久。不过没事，不是很严重，而且已经上了药。让我看看，你们都点了什么好吃的。” “那可多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够尽管点。” 傅明月笑了。“那不是废话吗？我付账耶，难不成还跟我自己客气？” “就是因为自己付账才要下手客气点啊。” “不好意思，我不属于这一列。好不容易出来狂欢，还受了伤，我得慰劳一下自己。” 一帮人就着啤酒可乐吃了一顿地道的川味火锅，足足吃了几千块，这才抱着肚子走出餐厅。 一帮人开车的开车，打车的打车，赶公交的赶公交，不一会儿就朝四面八方散得没了踪影。 云鹤公寓离这里不远，傅明月就直接走回去了，权当是消化。等回到家里，发现高逸尘已经回来了。难得的没有工作，而是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 傅明月凑进去，看出来他多少有点醉了，但并不严重。“哎，喝醉啦？” 深邃的黑眸睁开，伸手抓住她的手臂。 “别碰我！”傅明月吓得赶紧推开，他的目标正是她手上的那边手臂。 高逸尘眉头一皱，眼神瞬间清明了许多，甚至带点锋利。 傅明月知道他误会了，赶紧凑过去，解释道：“我手臂烫伤了，你这一把抓下去，估计得脱一层皮。” “怎么回事？”眉头没有松开，手臂扣住她的腰，将她按下来。“处理过了吗？” “去过医院了。碰到莫晴岚那个疯子，跟她吵了两句。我想走，她非要拉着我，拉扯间跟别人撞上了，被他手里的热咖啡烫到了。” 高逸尘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确认情况并没有很严重。“以后别跟人吵架拉扯了。你要是看她不爽，我帮你教训她就是了。” 傅明月呵呵地笑，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蹭一蹭亲一亲。他口中散发的醇美的酒香人，让她有点微醺的感觉。”是是是，我下次一定及时找你告状。我家高先生这么威武霸气，不用岂不是可惜了，对吧？“ 说完，她的屁股立马被拍了一记。 “时间不早了，赶紧洗澡睡觉去。” 傅明月继续黏在他身上，笑盈盈，抛媚眼。“一起呗？” “你确定？”他挺了一下腰，虽然那里还没有真的发飙，但已经有苏醒的迹象了。 这是老虎头上拔毛啊，不是明智之举。 “那我自己去。”她从他膝盖上跳下去就想跑，刚迈了一步就被人拽回来，一把扛在肩上扛进了浴室。最后，洗澡就变成了一场嗯嗯啊啊的运动。 几天后，傅明月从新闻里看到了一条爆炸性信息，是关于莫晴岚的。 聚众吸毒。 扣上这样一个罪名，别说莫晴岚自己，就是她老爸也很麻烦。如果没被爆出来，背地里运作一下也许还有办法。可一旦被公众知晓了，那这个麻烦就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了。 傅明月盘腿坐在沙发里，睁大眼睛看着电视屏幕，等新闻进入下一条，她才趿拉着拖鞋跑进书房。“高先生，是不是你做的？” “什么东西？” “莫晴岚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我没做手脚，那是事实。” 也就是说，确实是他让人爆出来的咯。 傅明月将他的椅子转过来，然后一屁股跨坐在他腿上，手臂缠上他的脖子。“高先生，你这算不算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呢？我这算不算红颜祸水呢？” 高逸尘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傅明月又呵呵地笑了几声，凑过去，故意用勾人的声音说：“高先生，你都冲冠一怒为红颜了，我是不是该有点表示啊？” “那你就好好表现吧。”说完就大马金刀地坐在那，等着她表现。 傅明月差点儿呛得咳了起来，一时有点骑虎难下。但最终，她还是遵循心里那份感动过和心动，主动亲了上去，来了一回送羊入虎口。 送到嘴边的鲜肉，老虎也没有拒绝的道理，自然是吃干抹净不留渣，再意犹未尽地剔个牙。 几天后，高逸尘要到a国出差，本来想带傅明月一块儿去的。 傅明月嫌他行程太满，没空陪她玩儿，不肯去。而且，八年前她去了好几次a国，对它实在没什么好印象。 高逸尘说服不了她，又不能将人打包带走，只好带着担心坐上了出国的飞机。 第二天刚好是周末，傅明月跟向暖约好了要去她家里玩儿。 军区大院，傅明月以前也是去过的。时隔八年，她再次踏足这个地方，心情无比复杂。好在她如今有了高逸尘，倒不至于像前几个月那么黯然伤神。这个男人就像是将她被抽掉的脊梁骨给重新安装了回来，让她走到哪里都能挺起腰杆，而不是蔫头耷脑。 向暖亲自来到门口接她，坐在副驾驶座指挥她将车子开进了牧家的院子。 除了牧野，牧家其他人都在。两个孩子，五个大人，足够热闹了。 傅明月是第一次见到牧高峰，这位对她而言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牧野跟他很像，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见他对牧野的影响有多大。 这位响当当的大人物没有三头六臂，但那份气势扑过来的时候，简直给人一种泰山压顶的感觉。视线更是锋利，轻轻地一扫，就仿佛有种刀刃划过的破空声。而且，他明显已经刻意收敛他的气场了。要是气场全开，估计没几个人能挺得住。 傅明月算是见过场面的人，但被他盯着看的时候，仍有种小动物被自己的天敌盯上后浑身僵硬头皮发麻大脑空白的感觉。如果她胆子再小一点，估计就得缩起来了。 不过，牧高峰在跟两个孩子说话玩儿的时候，就会摇身一变成了有耐心有爱的好爷爷，甚至偶尔还会露出一点笑容。他看着孩子的眼神，也充满了柔软和疼爱。 这是一个特别幸福的家庭。 三位老人家对待向暖的态度也跟对待自己孩子似的，十分宠爱，甚至称得上纵容。 傅明月望着眼前热热闹闹的画面，想起从前的傅家，不由得心底黯然。那样的盛景，永远也回不去了，就连记忆也会渐渐地褪色。 “明月？明月？” “啊？”傅明月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摸了一下眼角。果然，指尖有点湿润。 “你没事吧？” 傅明月笑了笑。“没事啊。那个，我能出去四处看看吗？” “我陪你吧。” 两个人就出了牧家。 “你还好吧？” “没事，只是看到你们家热热闹闹的情景，想起我的家人了。以前，我们家也这么热闹，这么欢乐。” 向暖叹了一口气，伸手给了她一个有力的拥抱，然后说：“明月，尽快要个孩子吧。有了孩子，家里就会热闹，也会多很多的欢乐。” “我知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我跟你不一样，在遇到牧野前，我不曾拥有一个温暖幸福的家庭，也就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跟牧野结婚之后，我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放不开，总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是个外人，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彻底改变，是在我有了汤圆以后。多了一个孩子，很多东西都会变得不一样，真的。” 有了汤圆以后？ “那果果呢？” 向暖微微一笑。“果果不是我和牧野的孩子。她的爸爸是牧野的战友，父母都意外去世了，牧野就收养了她。这在大院里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大家都不会主动去提起。我们也一直都把她当自己的孩子来爱护，竭力让她快乐地长大。” 这件事，傅明月倒真的不清楚，也没听高逸尘提过。最重要的是，从向暖对两个孩子的态度，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可见，这一句“当自己的孩子来爱护”并不只是说得好听而已。 “我就是想说，你和我哥都是经历过风雨的人，说实话都挺孤单的。现在你们在一起了，我是真的很高兴。如果再多一个孩子，你们的生活就能热闹起来，那样就更好了。你看，像今天这样，我哥出国了，你一个人在家多孤单啊。可如果有个孩子，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闻言，傅明月忍不住轻轻地笑出声来。“你现在特别像推销员，你知道吗？” 向暖自己也笑了。“那你到底是买还是不买，给个准话吧。” “我看看卡里还有多少钱，然后再做决定，怎么样？你知道的啦，想买和买得起是两回事。” “没事儿，允许你赊账。” 两个人一起哈哈地笑了起来，继续勾肩搭背地往前走。 当天晚上，向暖说什么也不让傅明月走，非要拉着她在大院里住下。果果和汤圆也很听妈妈的话，一直缠着舅妈玩游戏讲故事，直到睡觉时间才放人。 傅明月虽然有点不自在，但还是住下了。只是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周围很安静，床也很柔软，可就是无法顺利入眠。越是睡不着，她就越是想那个远在异国他乡的男人，想念关于他的一切。 相思。 傅明月脑子里闪过这两个字。她想，自己是真的爱上这个男人了，否则不会害相思，不会才分开一天就开始这般想念。 陆琛。 如今想起或者提起这个名字，她的心情也已经很平静了。如果撇开那份仇恨不谈，这个人也许在她这里再也激不起半点波澜。 她是真的放下了。 曾经以为永远也过不去的坎，永远也放不下的人，如今都已经淡了。原来，世界上真没有过不去的坎，也没有忘不了的人。尤其是，有更美好的人和事出现之后，那些不好的记忆自己就会渐渐褪色。 高逸尘。 傅明月在心底一遍一遍地默念这个名字，一帧一帧的画面从眼前滑过，从第一次见面到昨晚送他下楼去机场，每一个细节居然都那么清楚。原来，这个人已经镌刻在她的记忆和心里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拿起手机，翻开微信，她给他了一条信息。 只有四个字。 “我想你了。” 第584章 明月照红尘（103） 本以为这条信息要等到明天起来才能看到回应，谁知道信息发出去，高逸尘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怎么还不睡？” 她翻身躺平，将两条腿竖在空中晃来晃去，笑道：“没有人抱着，睡不着啊。” 那边传过来一声低笑，满满的都是愉悦。 傅明月被男人好听的声音撩得怦然心动，想得更厉害了。“别顾着笑，你说怎么办？赶紧给我支个招。” “下楼去绕着小区跑十圈，回来准能睡着。” “我在军区大院呢，你觉得我能跑得了十圈吗？“ “怎么跑向暖那去了？” 傅明月长叹一口气，可怜巴巴地回答：“没办法，老公跑路了，我只能找好姐妹玩儿咯。” “是谁说打死也不要跟我一起出国的？” “你到底是来秋后算账的，还是安慰人的？” “这两者不冲突。” 傅明月呲牙咧嘴挥拳头，突然想起他根本看不见，又有点泄气了。“高先生，要不你给我唱催眠曲吧？” 高逸尘自然是不可能给她唱那种东西的，只是陪她聊天，聊着聊着，她眼皮慢慢地就黏到一起了。 听到这边均匀的呼吸声，那边才挂了电话。 这一夜，傅明月虽然睡得有些晚，但一觉睡到天亮，还是很美的。第二天早上醒来，还被向暖拉着一块儿在大院里散步锻炼，呼吸新鲜空气。 她又在大院呆了一天，晚上吃过晚饭，无论如何都要回云鹤公寓。 向暖拿她没办法，只得放人。 途中，经过一家大药店的时候，傅明月突然心思一动，下车买了一盒叶酸。她虽然没特地了解过，但也知道女人怀孕前三个月就要补充这个东西，预防孩子畸形的。关于孩子，她其实还没想得足够清楚，但心动是绝对的。 家，是要有人才能热闹，才能欢乐的。一个家只有两个人，确实太冷清了。 坐回车子里，傅明月抠出一粒叶酸，就着矿泉水咽了下去。这动作她做得很快，有种快刀斩乱麻的意思。 回到云鹤公寓，洗了澡，躺在熟悉的床铺里，抱着高逸尘的枕头，她倒是很快就睡着了。夜里还做了个梦，梦到自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咧着红艳艳的小嘴儿笑得清脆。她刚想伸手去抱，人就醒了。 窗帘没有拉上，窗外已经是天光大亮，阳光明媚。 好一个艳阳天。 傅明月在床铺里赖了一会儿，就伸着懒腰下了床，一路走到床边。一边欣赏明媚阳光下的荣城，一边想着应该抽空去医院做个孕前检查。刚好今天不算忙，她干脆跟夏澤请了一个上午的假期，跑了一趟妇幼医院。 没有走关系，这里排队那里排队，一个上午勉强把全部的项目都做完了。一周之后，来拿结果就行了。 在走出医院门口的时候，傅明月意外地碰到了夏明朗和李甜馨。 夏明朗扶着李甜馨从对面走来，看样子像是陪李甜馨来复查的。两个人都没注意到她，正低头聊着什么。 傅明月发现他们之后，愣了一下，立马就想避开。可就在这个时候，夏明朗和李甜馨相继朝她看过来。这种情况下，再特地避开就有种欲盖弥彰的意思了，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过去。 “好巧。” “是挺巧的。你来医院是？” “没什么，只是来做个体检。我还赶着回去上班，就先走了。再见。” 擦身而过的那一刻，傅明月心里那片湖翻起了一阵风浪。随着她跟夏明朗的距离越拉越远，这些风浪又渐渐趋于平静。 夏明朗和李甜馨看起来过得很好，那就行了。 傅明月笑了笑，找了一家西北的餐厅，吃了一份凉皮和一个肉夹馍。早上必须空腹去做检查，她都快饿晕了。 吃东西的时候，她看着玻璃窗外繁华的大街，拥挤的人群，突然心血来潮发了一条微博。 【愿余生岁月静好，并幸及所有爱我和我爱的人。】 发表成功，她就直接退出了微博app，也没去看那些回复。这句话，她是想跟自己说的，别人的回应并不重要。 三天后，高逸尘从国外回来，将近零点才到达荣城国际机场。 傅明月亲自开了那辆大切诺基去接人。 至于高逸尘那辆车，就直接让助理开回家了。助理也是个很有眼色的人，打了个招呼就赶紧跑了，不敢打扰老板和老板娘的甜蜜时间。 到了车，傅明月拉开后座的门，将男人推进去。自己再关门上车，主动坐到他腿上。 两个人在机场停车场迫不及待地来了一场深吻，差点儿没擦枪走火，直接干柴烈火烧一场。 高逸尘在飞机上休息过了，所以车子还是他来开。 傅明月窝在副驾驶座里，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那样子带着几分孩子气，又带着几分魅惑，撩得男人想靠边停车，然后直接将她给办了。 回到云鹤公寓，两个人在电梯了就啃上了。 结果电梯门一开，又碰上了影帝大人。除了影帝大人，他身边还站了一位高壮的帅哥，宽肩窄腰大长腿，身材好得一看就是专门练过的。 “嘿，影帝大人，好巧。”傅明月红着脸打招呼，很想拿点什么遮住自己的红肿的嘴唇。 言泽修笑眯眯地点头，跟那位大帅哥一起进了电梯。 “我怎么觉得，跟影帝一起那位帅哥有点眼熟？” “你是对帅哥都眼熟吧？” 傅明月听了哈哈大笑，两个人粘粘糊糊地进了门，门一关就直接开始互相剥衣服，再光溜溜地抱在一块儿啃。 男人摸出小雨衣正要往上套的时候，傅明月一把按住他的手。“要不，咱们就不戴了吧？” 结果他还没发表意见，她突然又松了手。 “还是算了。” 她才刚开始吃叶酸，体检报告也还没出来，还是等做好充分准备再将这件事提上日程吧。小心驶得万年船，这话总是没错的。 高逸尘的眼神暗了暗，但也没说什么，继续往上套小雨衣，然后搂着她大汗淋漓地胡闹了一场。 事后，傅明月被他抱去洗了澡，回到床上就睡迷糊了。 高逸尘帮她拉好被子，走出客厅，拿了烟和打火机来到落地窗边。对于孩子，他以前几乎不曾想过这个问题。他本就是个离经叛道的人，对于所谓的血脉延续传宗接代一向嗤之以鼻。但是跟傅明月结婚之后，他也觉得两个人还是不够热闹，也许有个孩子会更好。 人都是怕孤单怕冷清的动物啊。 高逸尘缓缓地吐出一口烟圈，再缓缓地闭上眼睛。 等那件事解决了以后，就要个孩子吧。如果她愿意生，也许可以多要一个。若是能来一对龙凤胎，一步到位，那就最好了。 高逸尘睁开眼睛，突然勾起了嘴角。心情愉悦地将一根烟抽完，又散了一会儿烟味，这才进了房间上了床。熟睡的人立马自动自觉地靠过来，还哼哼两声，随即又舒展眉心，沉沉睡去。 第二天，傅明月从舒适的怀抱里醒来，感觉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透着惬意，懒洋洋的不想动。奇怪的是，这人今天竟然也睡懒觉。大概是在国外这几天太过忙碌，没有休息好吧。 这么一想，她不敢乱动，继续乖乖地窝着，享受这一刻的幸福。 不过，高逸尘的生物钟非常准确，没多久就醒了。“睡得好吗？” “嗯。”她翻过身，面对面抱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胸前。“不想起床，不想去上班。” “那就请假。” “夏总会想杀了我的。”有事请假，没事也请假，这种员工实在太糟心。 “他不敢。” 她轻笑，凑上去跟他鼻子蹭鼻子。“真好。” 他似乎懂了她的心思，也没问这两个字具体是因为什么而发出的感慨，只是吻了吻她的额头。 两个人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到底还是一起爬起来，出门上班去了。 下午，傅明月被安排出去办事儿。刚好地点离妇幼医院不远，她就干脆跑了一趟医院，看体检报告是不是可以拿了。 “你好，我是来拿体检报告的。我的名字叫傅明月。” 医生就从一堆体检报告里翻出属于她的那份，直接翻了一遍，翻完了脸色就有点不对了。 傅明月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顿时一颗心就这么悬了起来。她的身体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吧？难道是得了绝症？可她根本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第585章 明月照红尘（104） 胃癌？ 傅明月被这两个字给整懵了。她的胃是不算好，尤其是在监狱里额时候，胃疼是常有的事情，可也没到胃癌的程度吧？去年龙腾入职体检，她的报告还是没有问题的啊。这一年她过得比在监狱里好多了，怎么反而得胃癌了？ “医生，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我去年做过体检，没什么大问题啊。” “从这份报告上来看，结果确实是这样。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考虑再做一次检查……”医生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甚至还说了好些安慰人的话。 傅明月不想听了，一把抓起那份检查报告就走。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从容淡定了，但走出医院的过程中，她的眼前几乎是暗的，几次跟人撞了。 一出医院大门，盛夏的烈日直照大地，本来就让人头晕目眩。 傅明月被这么一晒，眼前更是阵阵发黑，她不得不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再睁开，虽然好了一些，但视线还不是很清明。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迈开步子，没走多远，突然就不想动了，直接在树下的水泥墩上坐下来。 在监狱里那些年，她无数次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可一直都不成功。后来虽然放弃了这种想法，也多少有些行尸走肉的意思。如今她想通想透想要好好生活了，怎么反而得了这种病？ 傅明月想不明白，混沌的脑子怎么都想不明白。 手机响起的时候，她在路边已经坐了小半个小时了。 电话是高逸尘打来的。 “在哪里？” 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傅明月立马就有种想哭的冲动，她望着眼前的车水马龙，无助地说：“高逸尘，我可能要死了……” “胡说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我前几天去做了个身体检查，刚刚拿到了体检报告，医生说我得了胃癌……” 这依旧是一个谈癌色变的时代。当一个人想要好好活着的时候，一听到这个字就要浑身发冷。 “你人在哪里？” 傅明月看着对面某栋楼面上的大字，机械地把它们念了出来。 “你就坐在那别乱动，我很快就到。记住，别乱动。” “好。” 傅明月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也没察觉到时间的长短。事实上，高逸尘来得很快。 “怎么办？我是不是要死了？”一见到男人，傅明月就扑了过去，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 高逸尘一手搂住她，一手拍了拍她的肩背。“癌症误诊是常有的事情，你先别自己吓自己。你得胃比我好多了，我都没得胃癌，你怎么可能得？所以，我们先去另一家医院做个检查。” 傅明月只能猛点头，全部都听他的。 高逸尘弯腰将她抱起，将人放进副驾驶座。 傅明月手里的体检报告掉在地上，他弯腰捡起，只扫了一眼，整个人就愣住了。突然，他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她都得癌症了，他还笑得出来！想换个老婆不成？ 高逸尘翻开报告第一页，正面放在她膝盖上。“ 你好好看看。” 她看着他眨眨眼，然后低头，目光扫过白纸黑字。很快，她的目光就定格在了其中三字上。 付明月。 是的，读音一模一样的三个字，确实不同的姓。 那天跑上跑下做检查项目的时候，傅明月很肯定检查单上的名字是正确的。既然检查单是正确的，没理由体检报告会出这种错误。 “你再看看身份证号码。” 傅明月移动视线，将那一串数字念出声，然后惊喜地叫了起来。“不是我的身份证号。真的不是我的身份证号。” 高逸尘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体检报告，怎么可能是你得身份证号？你这个蠢蛋，拿了别人对体检报告，还把自己吓了个半死。” 傅明月一点都不介意被骂笨蛋，就算被全世界劈头盖脸骂她是猪，这会儿她也能乐呵呵地笑出来。搞了半天，原来只是个乌龙。 “这不能怪我，只能怪那个不负责任的医生。” “没错，走，我们去讨伐他。” 他们才刚进入办公室，医生就叫了起来。“你走得也太快了。我很快就发现拿错了报告，结果已经找不到你了。这份体检报告才是你的，你的身体挺好的，只有一点小问题。实在不好意思，你们两名字读音是一样的，我一时大意弄错了。” 傅明月心情好得不行，也不想跟他计较，只是提醒他以后记得核对身份，然后拿了自己那份报告就走了。 挽着男人走出医院，感觉整个天空都亮了，看啥都特别顺眼。 “刚刚被吓了个半死，我现在都还没完全缓过来，得干点什么压压惊。要不，咱们去吃好吃的吧？” 高逸尘扬了扬嘴角。“想吃什么？” “自助海鲜大餐，怎么样？” 当然没问题。 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出现在荣城最高档的海鲜自助餐厅门口。 路上，傅明月难得自恋地晒了一张言笑晏晏的自拍照，配上“虚惊一场！现在去吃海鲜自助大餐压惊！”的文字发到了微博和朋友圈。 按照她的想法，其实是想拍一张跟高先生的合照的，可是想想高先生一向低调不露脸，还是算了。 作为荣城最高档的海鲜自助餐厅，没有预约是根本没有位置的。高逸尘动用了关系，才总算拿到了一个二人卡座。 傅明月一进门就跑去洗了手，然后扛了两三只大海蟹就迫不及待地开动。她现在的心情实在i好了，只想做点什么事情来表达自己的好心情。人家是化悲愤为食欲，她是化兴奋为食欲。 相比之下，高逸尘倒是悠闲得很，甚至不急着那东西吃。就坐在对面看着她大快朵颐，偶尔还帮忙递个纸巾什么的，眼里隐约带着笑意。 傅明月解决了一只大甲蟹，动作这才慢下来，抬头对着他呵呵一笑。“我以前有一段时间总觉得活不下去了，一心就想死，总觉得死了一切都解决了。现在想想，真是傻得够可以的。” “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她又是咧嘴一笑，问，“你不吃吗？花这么多钱，你就甘心只做个观众？” 他但笑不语。 “你不想吃的话，就去帮我多拿点好吃的，我现在感觉能吃得下一头牛。” 高逸尘就起身去了食物摆放区，按照她的喜好拿了一盘好吃的东西回来，甚至还有半杯红酒。 “你真的不吃吗？” “不急。”他挺喜欢看她狼吞虎咽的，像个孩子。眼睛还特别亮，像两颗黑玉石一样眨巴眨巴。 傅明月挑了挑眉，抓起另一只大海蟹。“来来来，给我拍个照片，我也高调臭美一把。” 高逸尘就真的拿出手机，给她拍了几张照片让她挑选。 “我看看，我看看。” 照片里，傅明月双手抓着张牙舞爪的大海蟹，微微歪着脑袋，笑得无比灿烂，面前还摆放了一整盘的海鲜。不管是人还是那盘海鲜，都很是秀色可餐，让人垂涎欲滴。 “哎呀，高总你的拍照技术还不错嘛。” 她喜滋滋地把最好的那张照片发到微信朋友圈和微博，特高调地配了一行字。 高总的拍照技术还不错吧？ 后面还跟了一串得瑟的表情包。 可想而知，这条微博会引起怎样的轰动。当然，大多数人估计要在背地里将她骂得一文不值吧？不过她现在心情好得能开出花来，完全不介意就是了。 让傅明月没想到的是，高逸尘居然转发了她的微博，还评论说：家有小馋猫。 就五个字，但那种宠溺的语气，傻子都能感觉出来。 傅明月自认脸皮还是挺厚的，看到这五个字居然脸发热，少女心都被撩动了。高总果然是不出手就罢，一出手就无比惊人。 第一个跳起来的人是向暖，直接私信戳她，抗议道：【你们太过分了！还给不给人活路，嗯？】 【少来！你跟牧先生秀恩爱的时候，我说过什么没有？没有！】 【我什么时候秀过恩爱？】 傅明月直接打开她的朋友圈，piapia截图了几个贴过去，让她在铁证如山面前哑口无言。收到向暖抠鼻子的表情，她轻笑出声。“你妹妹在抗议，说咱们秀恩爱不给她活路。” “你就回复她，欢迎她放马过来。” “噗——”傅明月还真把这句话给发过去了，得到向暖一句“有了媳妇儿就没了人性，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比起向暖，龙腾策划部的微信群里的抗议更严重。一帮人举着闪着寒光的大刀，大叫着傅明月的名字喊打喊杀，抗议虐狗行为。 傅明月一手抓东西啃，一手玩手机，正高兴呢。结果有人不识相地凑过来打扰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荣城这块地儿，想要巴结高逸尘的人实在太多了。好不容易在这样的地方碰上了，怎么也要过来打个招呼，混个脸熟。 面对来人的热情殷勤和自来熟，高逸尘的态度很冷淡。 好在对方不是完全没有眼色，看出高逸尘不高兴，也不敢没完没了，刷了一下存在感就赶紧走开了。 但总有些人特别没眼色，而且还特别喜欢异想天开。自己过来打招呼就算了，还带个花枝招展的女儿，对着高逸尘含情脉脉只差直接扑上去。最郁闷的是，她看傅明月的眼神带着挑衅，还有鄙视。 傅明月来气了，直接将手里的蟹壳往盆子里一丢。“老公，我听说吃饭的时候有人在一旁吵吵闹闹很容易消化不良的。”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正经地喊他老公。 那人一愣，脸色难看也只是一闪而过，目光看向高逸尘。 高逸尘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问了一句：“我太太的话，你们没听到吗？” “高总，我爸爸……” “我只给你们三秒钟。” “高总，抱歉，我们这就走。”那人赶紧拽着不甘心的女儿走了，生怕一犹豫就没了三秒。 傅明月往前倾去，招了招手。“老公，靠近点。” “干什么？” “你靠过来再说。快点嘛。” 高逸尘身体朝前凑了一些。 她瞅准机会，抓起盘子里的一只蟹腿往他嘴里一塞，乐得呵呵直笑。“我其实想亲你。但这里人来人往的，还是不要太出格的好。我是无所谓啦，反正我已经没什么形象可言了，可你不一样。哎，这样子，也算是间接接吻了吧？” 高逸尘微微含笑，屈指轻轻一弹她的额头。 小皮蛋！ 第586章 明月照红尘（105） 往后的三个月，傅明月的日子过得很滋润。身体健康，工作顺利，夫妻生活和谐……她以前用在向暖那句“泡在蜜罐里”的女人，完全可以用在自己身上。 这三个月，傅明月一直在补充叶酸。并且想着三个月一满，就跟高逸尘正式提这件事。 这样的日子，确实应该有个孩子，来将这份幸福延续下去。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逸飞遇到了麻烦，环保、工商、税局……一个个部门轮番发难，好像就盯上逸飞了。 高逸尘虽然有着杀父弑兄这种可怕的名声，但在遵纪守法方面，他对自己对逸飞的要求都是很严格的，什么偷排污水、偷税漏税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因小失大这种蠢事，聪明人都不会做。跟国家作对，损害国家利益，那更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然而，偌大一个集团，子公司分公司一堆，成千上万的员工，要说一点纰漏都不出，那也是不可能的。别人要是盯上了你，死揪着不放，那么就算叮不死你也能抓下一点皮肉来。 逸飞这样的大集团，稍有点小动作那都是商业版的头条。何况是有心人在背后搞动作，天天上新闻头条就一点也不意外了。 傅明月到底是经历过风雨的人，自然知道这事儿根源在哪里。归根结底，还是她害了高逸尘。 古人有云，民不与官斗。逸飞再怎么根基稳固，也经不起那些人这样又撬又挖。 扣上一项环保不过关的罪名，让停产就得停产。 扣上一项偷税漏税的罪名，立马就得接受各种审核盘查。 扣上一项贿赂的罪名，高逸尘立马就得被请到警局去接受盘问…… 问题接二连三地发生，一时间荣城人都盯着逸飞的动向。逸飞的员工更是人人自危，下岗失业都是小事，就怕自己不小心也被牵连进去。 高逸尘带领一帮中高层四处周-旋，解决了这个问题，另一个问题又戳出来，没完没了。 网上开始有言论把矛头指向傅明月，说她是个灾星扫把星什么的。因为她，逸飞集团这样一棵大树眼看着就要出问题了。 那些原本对她羡慕嫉妒恨的人，这会儿更是恨不能开个派对狂欢一场。 对于这些无聊的言论，和别人在背后的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傅明月根本无暇理会。最近高逸尘很忙，别说早出晚归，经常是有家都没空回。办公室也不见人影，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奔波。 到底是她害了他。 傅明月不停地在想这个问题，越想就越难受，越想就越后悔。像她这样的人，也许就该一个人孤独终老，不去连累任何人。 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报仇雪恨这件事对她而言，远比她以为的还要艰难。她的仇人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庞大的利益团体。要命的是，在这个利益团体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小人物！ 蚍蜉撼大树，说的就是她呀。 冯绍祥说得很对，虽然经历了这么多风雨波折，可她依然太天真了。她天真得以为，自己的仇人只比陆琛和白素心强那么一点而已，以为自己总会寻到机会将那些人打倒，却原来…… 傅明月踢掉鞋子，双脚踩在沙发上，双臂抱住膝盖，将脸埋在手臂间。 在有了高逸尘之后，她对报仇雪恨这件事其实已经淡化了很多。很多时候，她甚至很少想起这份血海深仇了，因为她渐渐明白：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日子一直这样下去，就算要她最后放弃报仇雪恨，她也是愿意的。只是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出手了。 那个纸镇里，到底藏了些什么？ 傅明月一直都在琢磨这个，可就算她绞尽脑汁，也始终想不出来。爸爸当年把她保护得太好，这些腥风血雨的东西，她真的没接触过，自然也不会知道青天白日背后的黑暗风暴到底有多可怕。 如今看来，陆琛和白素心在这件事里顶多就是一颗小旗子而已。就算没有他们，也会有别人充这个角色。爸爸是他们的绊脚石拦路虎，他们是一定要除掉的！方式或许会因当时的情况而有所不同，但目标是绝对明确的！ 爸爸，我该怎么办？ 傅明月抱着自己的脑袋，狠狠地揉乱了一头柔顺的长发。她很想跟高逸尘谈一谈聊一聊，可她已经整整三天没见到他人了。他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她都不知道。她心里很恐惧，恐惧变故来得太快，不知道什么时候传来的就是个噩耗。就像当初她锒铛入狱，就像爸爸突然与世长辞…… 傅明月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 见不到高逸尘，就连季诺都很难找到人，打电话都没空多说两句，更给不了她什么有用的信息。 思来想去，傅明月就给向暖打了电话。向暖给了她一堆的安慰，最后告诉她：“明月，会没事的。” 关于纸镇的事情，谁都没有告诉向暖，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也许在她看来，他哥也就是沾上了一点小麻烦而已。 傅明月很想直接捅破，可她咬咬牙，忍住了。她自己担惊受怕就算了，为什么要把无辜的向暖也拖进来？更何况，牧野已经搅和进来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也会向他发难的。 说到底，高逸尘也好，向暖牧野也罢，都是被她给连累了。 时间滴答，眼看着已经快十二点了。 高逸尘还没有回来。今晚是否会回来，还真不知道。 傅明月真的很害怕，怕他那天就不再回来了。她觉得背后似乎有一个无形的漩涡，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人整个吸进去，再也回不来了。 对某些人而言，让一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并不是一件难事，而且这件事不会划出哪怕是一丁点的波纹。 事情未必真的有那么恐怖，傅明月也知道自己这是把结果往最糟糕的方向去想了，是不对的，是自己吓自己。可她忍不住，大脑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不想了，先去洗个澡吧。 又趴了一会儿，傅明月才缓慢地站起来，趿拉着拖鞋进了浴室。 初秋的荣城已经有点凉了，深夜时分更是多了几分凉意。 她站在莲蓬头下，用温暖的水流不停地冲刷着自己的身体，那种冷的感觉慢慢地就不见了。这是一颗心还跟挂在悬崖边上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落到实地，回到它该呆的地方。 足足洗了有半个小时，傅明月才从浴室出来。她寄希望于门一打开，客厅里就多了那个她熟悉的身影。 可是没有。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静得叫人心慌意乱。 傅明月站在浴室门口，有好一会儿的茫然，不知道该去哪里该做些什么。这三天，她几乎没怎么睡。就算躺在床上，也是没有半点睡意，翻来覆去地想着那些前尘旧事，一次次地被自己的幻想吓得手脚冰冷心脏紧缩。 “咔哒”的一声，并不大的声音，但在这个寂静的深夜里仿若一道惊雷。 傅明月发出一声粗喘，撒腿朝着门口冲过去。门从外面推开，差点儿没撞断她的鼻梁。可她顾不得那么多，扑过去，紧紧地抱住深夜归来的男人，仿佛抱着人世间最珍贵的宝藏。 那一刻，她不停地想：只要让这个人一辈子平安无恙，让我们这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那些前尘往事新仇旧恨都见鬼去吧！荣华富贵什么的，我也统统不要了！ 第587章 明月照红尘（106） 两个人在玄关那静静地拥抱了许久，用尽力气，都恨不得将对方揉到自己的身体里成为一个整体。那样的话，就算是死亡，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好了，先放手。”高逸尘拍了拍傅明月的肩头，又吻了吻她的脑袋。他的声音透着疲惫，但依旧温柔。 傅明月将脸埋在他胸口，闷闷地说了句什么。 高逸尘也没能听清楚，但大概能够猜到，她应该就是不肯松开的意思。他想了想，干脆搂着她的腰，像大树带着树熊那样挪步到了沙发里。他一坐下来，傅明月立马自动自发地跨坐到他腿上，双手抱住他的脖子，脸在他脖子里蹭来蹭去，像一只爱撒娇的小猫儿。 “怎么突然这么粘人了？”高逸尘笑着揉她的脑袋，又亲了一口。 傅明月嘟嘟嘴，过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来，睁大眼睛望着他。“你饿不饿？我给你做面好不好？” “还真有点饿了。”高逸尘轻碰她的脸颊，这些日子他也确实够呛。以前他天天都在忙碌，忙得一日三餐都顾不上，也不觉得有什么。可这几天不能正常下班回家，他总觉得哪里都不对劲。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男人一旦有了女人有了家，很多东西都是会变的。“我去洗个澡，你帮我做碗面。” “好。”傅明月在他嘴唇上用力亲了一口，立马从他腿上跳下来，一头钻进厨房。她的厨艺仍然很糟糕，但做面的话还能凑合。更何况，锅里还有现场的浓汤，汤底好了做出来的面就难吃不到哪里去。 高逸尘望着她的身影，抬手揉了揉额角，起身进了浴室。当站在莲蓬头下，感受着温暖的水流过身体每一个角落，他才真正感觉到那种从骨子里开始透出来的疲倦。如果不是意志强大，他很可能站着都睡着了。 傅明月用浓汤做了一碗配料丰富的面条，用一个大海碗盛着。不是不知道夜深了，吃多了不容易消化，对身体也不好，可想到他没准忙了一天根本没好好吃饭，她还是忍不住多做了一些。 高逸尘只围了一条浴巾就从浴室里出来了。门一开，他就被眼前的一幕给看得愣住了。 灯光昏黄，穿着家居服的女人站在餐桌旁，面前放着一个大海碗和一双筷子，海碗上方热气缭绕，空气里萦绕着食物的香味……这一切都透着浓浓的家的味道，足以让忙碌了一天深夜归来的疲倦一扫而空。一颗心，就像找到了最安稳的港湾，温暖而舒适。 “你不冷啊？”傅明月说着快不走进卧室，去给他拿了一件浴袍。“快穿上，别感冒了。” 高逸尘向来不习惯被人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事情，在他看来不是什么享受。可现在，他配合地举起手臂，由着她给他穿上浴袍，系好衣带。 “好了，快吃吧，吃完了赶紧睡。”忙了一天，他也够累的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睡一觉。 高逸尘在椅子里坐下，一边抓起筷子一边说：“你也去拿一双筷子，陪我一起吃一点。” 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他料想她这几天肯定也跟着上火，恐怕饭都没有好好吃。 傅明月也不说什么，赶紧就去厨房拿了一双筷子，凑到他旁边，两个人一起脑袋顶着脑袋把一碗面条给解决了。吃完的那一刻，他们抬眼看着彼此，突然齐齐笑了起来。 高逸尘刮了刮她的鼻子，眼神温柔得让她心跳加速。 “我把碗筷收拾到厨房，你快去洗漱，然后睡觉。” 等两个人都洗漱完躺到床上，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虽然几天没有好好亲热了，甚至没有好好说话了，但这会儿两个人都没那个心情也没那个精力，只想抱在一块儿好好睡个安稳觉。 有了熟悉而温暖的怀抱，傅明月很快就睡迷糊了。但像是怕他会突然跑了似的，手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襟。以前，她可没有这个习惯的。 高逸尘看在眼里，默默地收紧了臂弯，让彼此贴得更加亲密无间。缓缓地突出一口长气，他也放松身心，慢慢地失去意识。 夜里，傅明月两次从噩梦里惊醒过来。幸亏每次睁眼的时候，那双结实有力的手臂都牢牢地抱着她，带给她满满的安心。纵然如此，她也睡不好，因为担忧，因为愧疚。不过值得高兴的是，抱着她的人睡得很沉，很沉。 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肌肤相贴的那种热度，傅明月也不想睡。有种恨不得就这么一直到天荒地老的急切心情，像个中二少女一样无药可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又迷迷糊糊的失去意识，再次 惊醒，天已经亮了。最近天天早出晚归甚至夜不归宿的男人，居然还在床上，还抱着她在睡。 他一定是累残了。 傅明月很想伸手去碰一碰他微微皱着的眉头，却又不敢动，怕把他从梦里弄醒了。于是，她维持着微微仰头的姿势，一直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直到那双深邃如夜空的眼睛缓缓地睁开。她立马双手抱住他 的脖子，凑上去吻他。 “早安，高先生。” 男人宽厚的手掌下滑了一些，拍了拍她柔软的部位，又揉了一下。“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她一点初醒时的睡眼惺忪都没有，可见醒了不是一时半会了。 他又碰了碰她的眼底，那里微微有些青黑，是没有睡好的如山铁证。 “你不也醒了吗？我就比你早一点点而已。”傅明月不知道自己眼底的青黑眼睛出卖了自己，小小地撒了个谎言。 高逸尘也没戳破，只是吻了吻她，手落在她的后腰上稍稍用力一按，让她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傅明月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就被他翻身压在了下面，然后便是一场极致的晨间运动。好些天没有好好亲热了，两个人都格外激动，也格外情动。 浴室里断断续续传出来的声音羞得冬日的朝阳都缩进了云层里面，偏偏又忍不住探头探脑。 做完之后，高逸尘只扯了毛巾擦了一下身体，也不急着去洗澡。搂着她，一起靠在床头，享受这份亲密和静谧。 傅明月默默地趴在他怀里，昏昏欲睡，却又舍不得睡去。许久，她才抬头看着他，问：“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他挑起剑眉，手指从她的眉心划过，流连在她的脸上。 她抓住他的手指，攥在掌心里不肯松开。“后悔因为我惹上了这样的麻烦吗？也许，现在这样还不是最糟糕的，也许还有更可怕的事情会发生，你后悔吗？” 他面色如常，连眼神都没有半点变化，给人一种从容淡定的沉稳。 “为什么要后悔？人活在世界上，得到一样宝贝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我得到了你，付出点代价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 所以，她是他的宝贝。 傅明月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心口一阵阵的发酸发胀。“可这个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代价无所谓大小，关键是，我觉得值得。” 她突然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激烈地亲吻他，像个急色的女流忙。 高逸尘笑着将她搂住，接受这个急切的吻。等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分开，他轻拍她的后腰，笑问：“还想再来一次？” “来就来，谁怕谁啊？”她红着脸，嘴硬得很。主要是，她认定了他不会真的把他再次就地正法的。但很快她就傻眼了，当她被压着这样那样啃了个彻底，她才知道这种挑衅男性自尊的话是绝对不能说的。 完事之后，傅明月累得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趴在床上一看就知道被狠狠地蹂蔺过。 高逸尘笑着抱她去洗澡，完了将人放回床上，自己去厨房准备早餐。当然，这早餐已经不怎么早了。 傅明月陷在柔软温暖的被窝里，很想就这么闭上眼睛睡个天昏地暗，可是肚子里空溜溜的感觉在不好受。躺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住疲软坐起来，足足坐了几分钟才又鼓起勇气下床。 厨房里，挺拔的男人正动作利索地准备着他们的早餐。穿着家居服的男人跟平常西装革履的干练和冷酷完全不同，平添了一份居家好男人的柔和。那刀削一样的线条似乎都跟着柔软下来，让人心脏也跟着一软。 傅明月蹭进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脸在他背上来回地蹭。 男人什么都没说，但也没拉开她，就着这个姿势继续忙碌。哪怕很不方便，也没有让她松手出去的意思，直到东西都准备好了。 自制的煎饼配豆浆，很简单，但很香。 傅明月像个孩子似的用手抓着煎饼吃，吃的满嘴油光，平添了几分可爱和俏丽。 高逸尘看着她，想起今早两个人的对话。他是真的从来没有考虑过后不后悔、值不值得这种问题。 也许很多人都替他不值，因为他完全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大家认为有污点的女人给自己招惹这么大的麻烦。在他们看来荣城多少的名媛淑女等着他选择，以他的身份娶这样一个女人，本身就很不值得，何况还有这么多后续的麻烦。 然而，于他而言，既然选择了，那就要有敢于面对一切后果的勇气。这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都该做的，没什么好说的。 如果他要像他们那样去衡量他和傅明月的感情和婚姻，那无疑是将这当成了交易。一个男人要何等无能，才能堕落到将自己的感情和婚姻拿来做交易？他可以接受一无所有东山再起的结果，但绝不能容许自己窝囊到那种地步，否则还不如一泡尿把自己溺死算了。 “怎么了？我脸上脏了？”傅明月眨巴眨巴眼睛，用手背蹭了蹭，但没蹭到什么污迹。 高逸尘捏住她的下巴，亲了她一口。“没脏，吃吧。” 她笑了笑，突然伸手在他脸上抹了一下，然后看着他脸上的油渍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他拿起纸巾，一边擦着脸一边含笑凝视她灿烂的笑容。其实，这就是他想要的女人和生活，何来的后悔？ 【国庆长假，作者也是要放假的呀。所以，希望大家谅解。】 第587章 明月照红尘（108） 一顿早餐还没吃完，高逸尘的手机就接二连三地响个不停。他接了电话，草草地解决了早餐问题就要出门。 傅明月趿拉着拖鞋，跟着他跑到玄关处。事实上，她更想自己可以变小，直接被他放到口袋里带走。那样的话，他要经历些什么，她就都知道了。哪怕是有危险，他们一起面对，也比她一个人在家里提心吊胆要好得多。这一切本来就因她而起，没理由他四处奔波受罪，她却跟没事儿的人似的窝在家里。可她也确实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这是她第二次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第一次是锒铛入狱并知道爸爸被人害死的时候。 八年了，这件事依然没有过去。这就像是个噩梦，死死地缠着她不放。 高逸尘换好鞋子，结果她递来的包，又揽着她吻了一下。“别胡思乱想。你不是我的负累，就算是，那我也甘之如饴。这事情很复杂，有很多东西我不能告诉你，但你记着，逸飞不会倒。我用了这么多年时间这么多精力才建立起来的王国，不是他们想毁就能毁的。如果他们是鬼，那我高逸尘就是魔，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更何况，他并不是一个人。 这句话，他到底还是咽了回去。有些东西，她不知道才是最好的。以一个28岁的女子的年龄来看，她已经经历得够多了。余下的岁月，他更乐意让她当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在他的羽翼下自在地生活。 这是继向暖之后，他头一次如此想要保护一个人。而且，这跟向暖那时候的心情还不一样。向暖从来就不属于他，但此刻怀里的这个人，是完完整整属于他的，清楚地深深地烙着他高逸尘的印记。 高逸尘的女人。 他一向心性酷冷，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简单的六个字会让他整颗心都骚动起来。 这么一想，他随手将包反倒鞋架上，搂着怀里的人来了一个绵长的深吻，直吻得她腰腿发软，他自己也差点儿就想来一个“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乖乖在家里休息，不许胡思乱想。我既然承诺了会保护你，就会先保护好自己，记住了吗？” 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 傅明月点点头，眼睛湿漉漉的，看得他体内那团火更加灭不下去。 他咬咬牙，又亲了她一口，开门直接走人。 原来，一旦情到深处，对方的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你迈不开腿，只想搂着她溺死在这汹涌的情潮里。 门关上。 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安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心跳。 傅明月在玄关那进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去洗了手，又回到餐桌坐下，一个人把早餐给吃完。 一个人呆在家里，在这样的多事之秋，想要不胡思乱想是不可能的，所以傅明月吃完早餐就果断地收拾好自己，出门去了公司。周末加加班什么的，也不是坏事，反正她干的是自己喜欢的事情。 游戏公司加班是常有的事情，尤其是技术部那些人，经常是不分日夜的。有时候连着好几天都窝在办公室里，差点儿没长出霉菌来。 不过，龙腾在这方面很人性化，不仅准备了充足的粮食，还给他们配备了折叠床。要是实在撑不住了，打开折叠床睡一觉也是可以的。此外还有个简单的小浴室，否则夏天的时候，这些人几天不回家，还不得馊了去。 相比于技术部，策划部的加班情况要好很多。像今天，技术部的人还在那埋头苦干，策划部就只有傅明月而已。 傅明月的大名在逸飞如今那是如雷贯耳，大家都知道龙腾策划部这位小屁屁是逸飞的老板娘。最重要的是，他们高总还是个宠妻狂魔！所以不管大家对傅明月以前的事情了解多少，相信还是怀疑，大家都不敢在她面前露出任何一点不好的情绪，谁也不想为了一件跟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丢了这个好饭碗。 不过，最近大家的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因为逸飞最近一直在风口浪尖上，各种乱七八糟的流言都开始传扬开来，严重的说得好像逸飞马上就要倒台了一样。 逸飞在荣城屹立了这么多年，一直都处在蒸蒸日上的状态。结果高总才娶了老板娘不久，逸飞就开始“风雨飘摇”了，大家自然怀疑这一切都是傅明月的错。尤其是那些妄想着嫁给高逸尘的女人，更是认定了傅明月就是扫把星，恨不得高总立马就将她踹了才好。 傅明月不是不知道这些，但她无暇理会。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早就知道人情冷暖的可怕了。如果她还活在别人的眼光里，那早就活不下去了。 坐下来，打开电脑，傅明月就很快投入到工作当中。一直忙到眼睛干涩难忍，这才停下来给自己倒一杯茶，再看一会儿绿色的盆栽。 等回到座位上，一看时间，早已经过了中午了。可大概是早上吃得比较多，这会儿也不觉得饿，倒是想到了高逸尘，他那人一忙起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办公室…… 傅明月最终还是跑了一趟顶楼。出了电梯，她发现高逸尘的几个秘书助理都在加班，办公室的门关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太太。”一个助理先发现了傅明月。 傅明月点点头。“你好。他在里面吗？” “在的。” 傅明月就自己走过去，直接推门进去。 高逸尘正在打电话，看到门突然开了就直接冷眼看过来，那眼神是真的跟刀子似的。发现是他，那锋利的刀刃立马卷了起来，很快便平和了起来。他伸手指了指休息区的沙发，示意她在那等着。 傅明月倒是很想凑过去抱抱他，但又怕打扰到他的电话，最终还是乖乖地去休息区坐着看他。电话那端是谁，她听不出来。他一向寡言少语，打电话时候也是如此，所以她很难从他简短的几个回应里听出点什么。而且她直觉他并不想让她知道太多，所以用词方面就更加言简意赅又难以猜测了。她索性也不去竖着耳朵听，靠在沙发里对着他发发花痴，直到他放下手机快步朝他走来。 这个人明明已经很熟悉了，甚至日夜相对交颈而眠，但此刻看着他这样大步而来，她仍旧控制不住怦然心动。心底有一种叫爱的东西如汹涌的潮水一般滔滔不绝地往外涌，让她只想黏在他身上，哪里都不去。 爱一个人，就是看他哪里都好，去哪里都想跟他连在一块儿。 中二少女。 傅明月再次给自己下了跟定论。她觉得，自己现在真的特别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爱高逸尘爱得死去活来，难以自拔。 “不是让你在家里歇着吗？”他在她身边坐下。 她立马站起来，面对面跨坐在他腿上，双臂勾着他的脖子。呼吸间满满的都是男性阳刚的气息，叫人心猿意马。“我又睡不着，在家里呆着无聊，干脆就来公司加班了。” “在家里一样可以加班。” “那不一样，公司更有工作的氛围啊。”一个人呆在家里，静悄悄的，心里发慌。 高逸尘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抬手用指尖碰了碰她的脸。 “你吃午饭了没有？不会又忙得忘了吧？”傅明月真怕他把自己的胃部折腾出问题来，胃癌什么的，听着就很可怕。上回那次乌龙事件，她至今仍心有余悸。 “吃了。你呢？” 傅明月果断撒了个谎。反正她也不饿，少吃一顿也没关系。 高逸尘不疑有他，点了点头，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将她的脸按在自己的锁骨处，然后缓缓地闭上眼睛。“忙完了吗？一会儿就回去？” “我可以等你一起回家吗？” “我可能会很晚。” “那也没关系啊。反正我也没别的事情，回家也是看电视或者玩电脑，那还不如在这里玩呢。我等你，忙完了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高逸尘摸了摸她的脑袋，算是同意了。 傅明月高兴地凑上去亲他，赖在他身上更加不愿意下来。当年她迷恋陆琛的时候，年龄还小，黏糊一些事可以理解的。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都29岁的人了，居然还可以这么黏糊，简直就是个中二少女。 “哎，高先生，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啊？” 高逸尘挑眉。说过什么？ 傅明月被他深邃的眼眸看着，还没开口呢，脸就先红了。仿佛春日的花朵，粉嫩晶莹，惹人注目。 “我以前很迷恋陆琛，就是飞蛾扑火，感觉为了他死掉都可以的那种。后来我进了监狱，我爸爸也没了，我的世界一下子毁了个彻底……得知这一切跟陆琛有关，我开始恨他，发毒誓要报仇。无数个夜晚，我躺在监狱冷硬的床上，想的都是怎么让他后悔莫及。可八年的时间真的太漫长了，它磨灭了爱情，也磨淡了仇恨。我的心情开始慢慢地平和下来，不，应该说是心如死灰。我真的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别的什么人，因为这一段感情透支了我所有的热情。就像一根柴，都已经成灰了，还能再次烧起来吗？” 高逸尘一言不发，只是搂着她，静静地望着她。 傅明月慢慢地垂下眼眸，望着他的胸口，手也贴了上去。那里有一颗沉稳有力且滚烫的心脏，一点一点地温暖她，让她就像枯木逢春一般慢慢地活过来，焕发生机。 “跟夏明朗在一起，我真的就只是想着这个人傻子一样地痴恋了我那么多年，既然我都不可能拥有自己的爱情了，那何不让他得偿所愿？这样的话，至少有一个人是幸福的。更何况，跟这样一个人在一起，对我来说未尝不是最好的结局。只是没想到，后来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结局没有如我所料那样。如果说我没料到自己跟夏明朗走不下去，那么我更加料不到会跟你走在一起，你对于我而言真的太遥远了。哪怕是跟你结婚之后，我都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场梦，梦里的你让我心动。当然像你这样的男，恐怕很难有女人不心动，尤其还是被你善待的女人。但我真的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这么爱你，热烈的程度甚至超过了当初对陆琛。那时候的我还不成熟，对陆琛除了女孩子对爱情的憧憬，也许还有一种对不同类型的生活的好奇，或者说向往。可对你，我确定这只是单纯的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感情。也许掺杂了一份感激，但更多的是心动，那种看到你就想笑，好像得到了全世界的感觉。高逸尘，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你了。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反正就是爱得要死……” 第589章 明月照红尘（108） 高逸尘给她的回应时深深地吻她，甚至差点儿在沙发里要了她。 对于他没有在言语上回应，傅明月并不介意。男人和女人的表达方式，到底是不一样的。更何况，他已经做得够多了，多得根本不需要言语来锦上添花。 一吻结束，高逸尘拍了拍怀里人的小屁股，喘息着道：“乖乖地在这自己玩，不许勾-引我。” 到底是谁勾-引谁？ 傅明月在心里抗议。 高逸尘又吻了吻她的脸颊，将她放到一旁，拿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塞给她。他自己则回到办公桌后，继续忙碌。 缓过来后，傅明月也没急着打开电脑，而是窝在沙发里看工作中的男人，越看越觉得心花怒放。 如果当年的她先遇见的是高逸尘，恐怕根本没有陆琛什么事吧？但当年那个她，高逸尘也未必看得上。所以那句话说得对，爱情就是在对的时间遇到的那个人，早了晚了都要擦身而过。 对着自己男人发了一会儿发痴，傅明月才打开电脑，一开始有点心浮气躁，总忍不住去看他。后来发现他忙得连抬头都没时间，她也就沉下心思，投入到游戏当中。 途中，秘书助理进进出出，报告这个签字那个。 傅明月也没太注意。她一旦扎进游戏的世界里，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倒是秘书助理忍不住多看她一眼，对于高总宠妻的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宠妻狂魔嘛。 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到晚上十点多，高逸尘的工作才暂时告一段落，将悲催的秘书助理团放回家去洗澡睡觉。他也带着傅明月离开了办公室。 车子是傅明月开的。 从逸飞大厦到云鹤公寓，短短的时间，半途就睡着了。 傅明月将车子缓缓地停在固定车位上，没有熄火。看着副驾驶座上的人，犹豫着要不要将他叫醒。不过，很快他就自己睁眼了。 回到家里，两个人想着洗个澡赶紧睡了。 傅明月先去浴室放水，出来就发现高逸尘在落地窗前接电话，皱着眉抽着烟。她听不出通话的具体内容，但能感觉到他的恼火。 恐怕又是一个坏消息。 傅明月站在浴室门口，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那份情绪。这个时候，她就是后悔想要抽身都来不及了，能做的也就只有继续往前。但愿这一场风雨能快点过去吧，别再折腾他们平静的生活了。可事情会那么简单吗？ 她不由得想起了八年前那场让她家破人亡、锒铛入狱的风暴。直到今天，她才明白，她的锒铛入狱就是那场风暴中的关键一环，目的就是为了搅乱爸爸的心神，让他乱中出错疲于应对，最终导致爸爸背后的势力选择了弃车保帅。 八年后， 这场风暴又再度掀起狂澜……这一次，她又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傅明月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她只希望这场风暴过后，面前这个人仍然安好。她只有这一点点要求。 高逸尘趁着脸挂断电话，回头看到傅明月，立马扬了一下嘴角。“水放好了？” “是啊，就等着高总进来享受呢。” 他放在手机，笑了笑，弯腰一把将她抱起。 两个人在浴缸里泡了半个小时，倒是没做什么儿童不宜的事情，也没怎么交谈，只是抱在一块儿享受这夜深人静的安宁。尽管外面的还是狂风暴雨，但在这个家里，那些可以暂时忽视。 夜里，傅明月再次惊醒，慌乱中发现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她吓得立马坐起来，转头看向门口，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但外面并没有光透进来。 难道出去了？可是这是三更半夜，他能去哪里？ 傅明月抹了一把冷汗，赶紧掀被子下床，赤脚走过去拉开门。因为一直在黑暗里，她的眼睛早就适应了，所以哪怕客厅没有亮灯，她仍然借着远处的光线一下子就看到了落地窗前的身影。还有，那猩红的一点烟火。 是什么让他三更半夜不睡觉，躲在这里抽烟？ 形势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严峻，他只是为了让她不担心，所以故意往轻里说吧。这就是这个男人保护她的方式，所有的事情他一肩挑起，让她躲在他身后高枕无忧。 傅明月一点都不想糟蹋了他的这份苦心，她也想清空脑子，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要想。就像现在，她应该回到床上，当作什么都没发现，可她做不到。 黑暗里，她赤着脚无声无息地走到他身后，慢慢地抱住他的腰。 “怎么起来了？” “那你呢？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醒来上厕所，突然间烟瘾犯了。”说着，他把手里的烟给灭了。“走吧，回去睡觉。” “高逸尘，你没必要瞒着我的。我承认我没什么能耐，没了傅家千金的身份，我什么都不是。但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雨，我早已经不是脆弱的小花了。无论什么结果，我都能承受，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没什么瞒着你的。只不过是夜里头脑更容易冷静，想事情会更加透彻而已。于我而言，这次的事情像是一次挑战，而不是危机。我将逸飞经营到今天这个样子，虽然也付出了很多，但总有点顺风顺水的意思。事情太过顺利，就少了一点挑战，时间长了就没意思了。这次的事情来得恰是时候，不是坏事。” “真的？你不骗我？” 他用手指描画她的眼角。“骗你干什么？再说了，就算逸飞真的没了，东山再起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咱们夫妻两来个白手起家也不错。” 傅明月忍不住笑了一下。是啊，只要人好好的就行。 “可我还是害怕，万一他们对你下黑手怎么办？” “他们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否则一早就弄死我了。更何况，在你眼里，你男人除了做生意之外就一无是处了吗？随便一个人就能将我弄死，那我坟头上的草都比人高了。” “当然不是。可他们那些人都是狠茬子，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高逸尘冷笑。“我也不是什么善茬子。” 他只是对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柔软，对那种人，他一样可以心狠手辣。这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他很小就懂得了，又怎么可能心慈手软？如果他那么愚蠢，那么如今他坟头的草也一样比人高了。 傅明月听他这么说，就想到那个关于杀父弑兄的传言。她其实挺好奇的，但始终不敢问，怕触碰到他的禁地。哪怕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豪门的利益争斗也一样腥风血雨不择手段，何况他还是个私生子？私生子和所谓的正统少爷之间的争斗，从来只有你死我活，所以他就算真的杀父弑兄也是迫于无奈。不过，这是个法治社会，他那时候还不是现在的高总，也就没有能耐杀了人还安然无恙。所谓的杀父弑兄，大概只是意外，然后别人用自己的脑补的剧情给他加了这么一项罪名。 她真正奇怪的是，他从来没为自己辩解过，似乎就默认了这项罪名。也对，像他这样的男人是不屑于向别人证明什么的。何况就算他真的能拿得出证据，人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部分。 杀父弑兄，这项罪名恐怕他是一定要背负一生了。 “你是不是在想我是不是真的杀父弑兄了？” 傅明月一个激灵，立马摇头否认。“我知道肯定肯定不是那样的。就算你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不是什么善茬，但你也绝对不是草菅人命之徒，我可以肯定。我只是在想，你好像从来没为自己辩解过。” “为什么要辩解？我虽然没有杀他们，但他们的死确实跟我有关。直接杀和间接杀，法律责任上虽然截然不同，但在我看来没多少差别。重要的是，我从来不认为自己错了。这事儿就跟在战场上一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谁死谁活但凭本事，没什么好说的。” 这话听起来特别冷酷无情，还有种不知悔改的感觉，可比起那些假惺惺的说词，这更像一个男人说出来的话。 至少，这番话说到了傅明月的心坎上，让她觉得这个男人果然是值得去爱的，因为他是如此的真实。如今这个世界，大家都喜欢带着面具去生活，哪怕是亲人之间也不见得能够真诚以待。像这样真实做自己的人，才越发的难能可贵。 “怎么？被我吓到了？” 傅明月笑了，轻轻摇头，踮起脚尖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我只是觉得你真的很男人，魅力爆表。” 高逸尘哭笑不得。黑暗里，他的眼神更柔和了几分。 “时间不早了，上-床去睡吧。” “你抱我。” 两个人回到温暖的被窝里，傅明月趴在他胸前，很快便昏昏欲睡。快要睡着的时候，她突然又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怎么了？” “高逸尘，以后我希望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关键时候保存自己，不要在乎所谓的正邪道德。我不在乎你在别人眼里是不是好人，我只要你好好的，哪怕是魔鬼一样活着都好。” 爱一个人就是这么自私。如果必须你死我活，那她只要活下来那个人是他就好，对错都是浮云！所谓的高德高义，在生命面前根本一文不值！ 宽厚的手掌揉了揉她的后脑，滚烫的嘴唇吻在她额角。“别胡思乱想，睡吧。” 傅明月应了一声，更加用力地抱紧他的脖子，恨不能在他身体里找到一个洞，然后她从那里钻进去，合二为一。 第590章 明月照红尘（109） 针对逸飞和高逸尘的这场风暴一直维持到临近春节，也还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逸飞集团经受了这一番风雨的摧残，尽管还坚强地屹立在这片土地上，但也伤了元气。如果不是高逸尘足够手腕，只怕它早就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了。 早在春节到来前一个月起，返乡大军就陆续地开始踏上回家的路了。人满为患的荣城慢慢地变得越来越空，街头巷尾拥堵的车水马龙渐渐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畅通无阻的道路。 逸飞集团往年都是前景大好，一份年终奖当得上人家半年甚至一年的工资，说出去都要让外面的人羡慕得恨不能回去重新高考，读个名牌大学再去逸飞混个职位。 但今年下半年，外面的人在看逸飞的好戏，内部的人也是人心动荡，担心年终奖泡汤，更担心明年就得重新寻找东家了。流言一直就没断过，乱七八糟的传，越传越离谱，简直可以用人心惶惶来形容。 最离谱的传言是关于傅明月的，说她是竞争对手派来的商业间谍，目的就是为了整垮逸飞。至于傅明月好好的逸飞老板娘不做，非要去做什么商业间谍，这根本不合理这种事情，他们是不会理会的。 好在高逸尘在逸飞的威慑力够强大，这些人就算心里对傅明月恨之入骨也不敢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举动，顶多是在背后里吐口水骂人，再扎个小人诅咒一番。 能进逸飞的人基本没有无脑的，做事情都很有分寸，但也不乏个别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严格来说，是被高逸尘给迷得昏了头的女人。 某天早上，就有个被迷昏了头的女人对着傅明月冷嘲热讽，说什么她是扫把星，因为她，高总才会遇到麻烦，逸飞才会出现危机……那人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反正意思就一个：你傅明月就是害了我们英明神武的高总，为了高总好，你赶紧给我们滚蛋！ 傅明月八年前就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八年后也不是。但泼妇骂街的事情，她是不屑于做的。她就瞥了那个神志不清的女人一眼，冷笑一声，道：“我男人的家业，我就算败光了，只要我男人没意见，其他人有什么资格嚼舌头？” 那女人瞪圆了眼睛，张口结舌，“你你你”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反驳，最后只狠狠地骂了一句“不要脸”。 不到半个小时，这人就被通知去财务部结算工资，然后滚蛋。 伴随着那人离开的，还有一句话在公司里流传开来。 “高总说了，男人赚钱不就是给婆娘败的吗？否则那么拼命赚钱干什么？” 傅明月听到同事转告这句话时，差点儿没笑抽了。“这句话是不可能从高逸尘嘴里说出来的，绝对的谣传。” “这话是不是高总说的不重要，但高总的意思就是这个，总没错吧？” 傅明月点点头，这一点她是相信的。 晚上回家，傅明月窝在高逸尘怀里跟他说这事儿，笑问：“高总，这话真出自尊口？” 高逸尘的回答是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这些人真是言情小说看多了吧，居然敢把这种恶俗的话套你头上。高总你这种惜言如金的人，怎么可能说这种废话，对吧？” “说不说不重要，关键是，意思对了。”她要是乐意玩，他一点都不介意将逸飞送给她玩。 傅明月呵呵地笑，抱着他的脖子热情地亲他。“高总，你咋这么惹人爱呢？我真是爱死你了。” 她向来是个热情直接的人，爱在心口就不介意说出来。很多人会觉得先说爱的人就代表输了，也有人觉得“爱”这个字说多了会显得廉价，但她从来不纠结这种无聊的问题。爱就是爱了，能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还谈什么输赢？何况，跟自己爱的人较真论输赢，那不是傻逼吗？至于说多了会觉得廉价，那更是不存在。甜言蜜语这东西从来都不会丧失它的效力，况且，说的人真心还是假意，听的人还能不知道吗？ 高逸尘的手从她的腰往下滑，掀开衣服下摆，一路畅通无阻地袭击目标。 很快，屋子里就响起了叫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久久都没有停下来。 春节前一周，傅明月就又被向暖拉着一起去采买年货。 这几个月，高逸尘忙得焦头烂额，分身乏术。向暖家那位也是经常不见踪影，简直称得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用向暖的话说，有时候明明是抱着一块儿睡的，一睁眼就不见人了。有时候你一觉醒来，突然就发现床上多了个一丝不挂的男人，要不是习惯了，都能把你吓死。 “网上不是说吗，嫁了个当兵的男人，有时候觉得就跟嫖差不多。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想起来了就回来睡一晚上，不是那啥是什么？要命的是，还是不花钱的！” 傅明月听得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又觉得有些酸。这些日子高逸尘忙得偶尔回家都没空，她都觉得提心吊胆的，更何况向暖那位是三头两天就不见人影，向暖还不知道怎么煎熬呢。其实等待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那份担惊受怕和胡乱猜想，生怕从此都见不着这个人了，或者见到的是没了气儿的躯壳。 “算了，不提这些臭男人。走吧，咱们去败家。” 两个人在荣城的几个大商场逛了大半天，走得腿都要断了，总算可以尽兴而归了。 傅明月到家的时候，家里还是冷锅冷灶，高逸尘还不见人影。她打了个电话，才知道他今晚有应酬，没这么快回来。 在外面吃饱喝足了，傅明月也不用费心给自己准备晚餐，但想了想，还是熬了一锅营养小粥。应酬的时候都是喝酒，根本顾不上吃东西，回来没准会想吃点宵夜。其他东西不好消化，喝粥是最合适的。 粥熬好之后，傅明月就一直在炉子上温着，等着那个忙碌的男人回家享用。她自己洗了澡窝在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电视，不时刷一刷手机。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看家里的大门，还有表。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夜越来越深，可高逸尘还没有回来。她想打个电话，又怕催得他心烦，妨碍正事，只得忍着。 后来她有些熬不住了，意识渐渐迷糊起来。可没多久，她突然一个激灵惊醒过来，因为她做了一个噩梦。具体过程不记得了，只知道是梦到高逸尘出事了。 她按着扑通乱跳的心脏，终于忍不住一把抓起手机，拨了高逸尘的号码。 “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已关机。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关机？怎么会关机？ 傅明月想到自己的梦，整个人都乱了，手抖得厉害，拨错了几次才翻出季诺的号码拨过去。 季诺的手机是通的，但是无人接听。 傅明月锲而不舍地打，终于在不知道第几次拨打的时候，手机接通了。“季秘书，高逸尘呢？他跟你在一起吗？” “高总他……出车祸了，现在正在手术室抢救。” 傅明月就像是寒冬腊月被人按进了水池里，整个人都冰冻起来，一颗心更是像是被千年寒冰裹住了一样冷。“他……在哪里？” 季诺给她报了个名字，是荣城有名的私人医院，而且还是高逸尘的产业。 傅明月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跑，什么换鞋子传衣服这种事情，全都不记得了。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好在深夜的荣城交通还算畅通，她有惊无险地飙到了医院。 季诺就站在手术室门外。除了他，还有几个精干的男人，应该是高逸尘的保镖。那几个人的样子也有些狼狈，脸上身上都沾了血，显然这场事故不是单纯的意外。 “他怎么样？”她颤抖得厉害，简单的一句话说得七零八落，音都变得不成样子。 季诺听懂了。“还不知道。” 他看到傅明月穿着拖鞋和家居服就出现了，赶紧转头吩咐其中一个保镖，让他去弄 一条毯子过来。接着又脱下身上的大衣，递给傅明月。 “先披上吧，别冻坏了。” 傅明月没推辞，接过来随意地披在身上。她现在浑身冻得跟冰块一样，再冻下去就真的要出问题了。高逸尘还在里面生死不明，她绝对不能倒下！绝对不能！ 衣服一披上，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气息侵袭她的呼吸，让她差点儿就掉下眼泪来。 高逸尘，你不能有事！千万不能！ “先坐下来吧。”季诺抓住她的手臂，强行将她按在凳子上。 傅明月没看他，眼睛一直盯着那红色的“手术中”三个字。那刺目的红，扎得她的心脏和眼睛一起疼。这一刻，她突然感觉到恐惧和绝望，比八年前锒铛入狱还要恐惧和绝望。那时候，她指望着爸爸能救她，一直心怀希望。可如今，高逸尘就是她的希望啊，这份希望现在就在危难当中，她该怎么办？ 被派出去的人效率很高，很快就拿来了一张厚毛毯。 傅明月将身上的大衣拿下来，还给季诺，再拿过毯子裹住自己。但还是觉得冷，从骨头和心脏开始散发的寒意让她牙齿都打颤了。恐惧铺天盖地，像寒潮将她淹没得特别彻底，有种要溺死在里面的感觉。但她没有哭，一直努力地睁大眼睛，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她好像又回到了在监狱里的那几年，难过得像是要死掉，却哭不出来，怎么也哭不出来。 他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傅明月反反复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自我催眠一样。可到底有没有成功，她自己也不清楚。反正她的脑子很混沌，简直就是一团浆糊，偏偏恐惧那么深刻，无处不在，像入骨的邪风一般。 那三个红色的自己仿佛成了精有了身体，一道一道红色的光线像刀子似的不停地朝她扎过来，鲜血淋漓。 第591章 明月照红尘（110） 时间就像一块饼子，被人掰一点一点掰成了碎屑，本来只有小小的一块，掰开了愣是零零碎碎地铺了一地，没完没了。 傅明月裹着厚厚的毛毯，但还是有种被冻成了冰棍的感觉。除了一双眼睛，整个人都像雕塑似的不会动了，就硬戳戳地杵在那。 季诺担心地看了她好几回，但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人倒了一杯热水递到她手里。 “谢谢。”傅明月在他喊了几次之后，才终于缓过神来。她伸手去接水的时候，手抖得太厉害，拿杯水整个打翻了，淋在她腿上。她就那么低头看着自己的腿，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季诺看不过去了，一把将她拉得站起来，顾不得避嫌，直接动手帮她抖落上面的水。“没事吧？有没有烫伤？” 傅明月摇摇头，到底有没有，她是真的不知道，她感觉不到疼痛的存在，只有冷。 季诺叹了一口气，自己亲自去给她倒了另一杯水，温度调得刚刚好。确认傅明月端好了，他才慢慢松手。但是看到她端着水，好像连喝水都不会了，他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安慰的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叹气。 向暖跟牧野一起赶到的时候，手术都还没有结束。 傅明月一直表现得挺坚强的，哪怕只是表象。可是一看到向暖，她就有些绷不住了。尤其是向暖一把抱住她时，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向暖也只会这一句安慰的话。她数次经历这样的事情，知道这个时候安慰也就是个屁，但还是忍不住说一说。这种时候，安静是最为可怕的，能听到一点声音还好。 傅明月一言不发，只是靠着她，眼睛一直都没离开过那一道红色。 很突然地，禁闭的门突然开了。 傅明月想要站起来，可只是想，她就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根本动不了。向暖站起来的时候，她没了支撑，人直接歪倒躺在凳子上，吓得向暖又扑回来抱住她。 护士根本无暇理会他们，匆匆地赶去拿血袋。过了一会儿，就看到护士拎着两袋子血往回跑。 那袋子里的液体，看得傅明月更加浑身发冷。怎么要那么多血？ 向暖也被吓到了，紧紧地抱着她。两个女人抱成一团，互相取暖，互相安慰，但效果微乎其微。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手术室的门再一次打开。 为首的主刀医生一边走一边解下口罩，虽然还没开口，但脸上有着如释重负的表情。“人已经抢救过来了，但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 对这句话，傅明月还很陌生，但向暖再熟悉不过。接下来的时间，煎熬不比手术过程中好多少。但傅明月已经够恐惧的了，她自然不会傻得说什么，只是暗暗的担忧。 “他还活着！向暖，他还活着！” 向暖压下那份担忧，笑了笑。“是的，他还活着。” 无论如何，只要活着就有希望。煎熬的等待，本身就是一份希望，不是吗？ 高逸尘被转移到了重症监护室，一个放满了各种仪器的小屋子，外面的人只能隔着玻璃窗往里看。 傅明月还是第一次在这外面守着。她隔着玻璃窗望着里面被白色淹没被仪器包围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又一次像石化了一般。 “明月，我陪你回去换身衣服吧。这里有他们守着，不会有事的。”向暖建议道。 可是，傅明月一点儿都不想离开，哪怕只是一会儿。 “听话。你要是出了问题，我哥怎么办？他的伤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康复的，他还需要你的照顾呢。” 最终，傅明月还是答应了。转身往电梯间走的时候，她刚迈出一步，腿突然一软，人就直接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小心！”向暖想拉她，可惜来不及了。“怎么样？没磕疼吧？” “没事，不疼。” 跟傅明月一起回去的，除了向暖，还有一个保镖。他负责开的人，她们两坐在后座，靠在一起，从头到尾都没说话。 做保镖的人通常都话很少，就更加不会开口了。 车子一路平顺地开进了云鹤公寓。 保镖在车里等着，傅明月和向暖一起进了电梯。 因为走得很聪明，屋子里灯亮着，电视也开着，厨房里的粥也还在炉子上温着……本该一切都很温暖，但是想到重症监护室里的人，傅明月还是觉得冷。 “哎，你别急着换衣服，先进去洗个热水澡。” “可是——” “别可是！听我的。你整个人冷得跟冰块似的，赶紧洗个澡暖一暖。我哥他没有那么快醒来，而且有那么多人在医院里守着，不会有事的。” 傅明月最终还是被向暖推进了浴室，在温热的水流下淋了一会儿，她终于有种活过来的感觉。虽然还是心里还是有些冷，但身体好多了，只是冷了太久的身体在谁留下仍止不住的颤抖，跟寒风中的黄叶似的。 牵挂着高逸尘，她也不敢贪恋这份温暖，缓过来就立马关了水擦了身体换上贴身的衣服。推开门，看到坐在沙发里的向暖，她问：“你要不要也洗个澡？” “不用了。来，快点把羽绒服穿上，别又凉了。” “好。” 等傅明月把衣服穿好，向暖又将桌上的一杯热水推了过来。“喝点热水，暖一暖里面。热水澡虽然舒服，但只能暖外面。” 傅明月端起水，一口一口把它给喝完了，然后站起来。“咱们走吧。” 向暖也知道她心急如焚，所以也不多说什么，跟她一起往门口走。 “啊——”傅明月突然停下脚步，然后折回来。“我要不要给他带点粥过去？” 说完，她就已经知道答案了，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别这样。”向暖抱住她，轻拍她的肩背。“我哥要是知道你这样，肯定要心疼死的。” 傅明月推了她一下。“去你的。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调侃我。” 回到医院，高逸尘果然还没醒。但季诺已经不在那里了，听牧野的意思，他是去处理逸飞的事情了。也对，高逸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得想办法***息，否则本来就人心不稳的逸飞集团会更加动荡不安的。只是不知道，这个消息到底能不能封锁得住。 这一来一回的，天都亮了。 牧野还有事情要处理，很快就离开了，只留了向暖在医院里陪着傅明月。 如所料的那般，高逸尘出事的消息根本封锁不住。对方没能让高逸尘直接毙命，也要趁机利用他重伤昏迷的消息来搅动原本就浮动的人心。幸亏季诺一直跟着高逸尘，他在逸飞集团的分量还是很足的。而高逸尘的雷霆手段，季诺看得多了，自然也学了个七八份，一时倒还勉强能撑得住。 在这事上，傅明月当真帮不上什么忙，她能做的就是守着高逸尘，盼着他醒来。有时候站在那里，隔着玻璃窗看着里面昏睡的人，她总是忍不住幻想，假如自己也有过分的才华慑人的手段就好了，就能帮他守住逸飞帮他分忧解难了。可她没有，她仅有的才华都在游戏上了。 怎么就这么没用呢？ 傅明月打心底里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嫌弃，简直想给自己两个耳光，没准就能将这个笨脑袋给打得聪明一点了。 过了两天，高逸尘还没有醒，情况变得越加危急起来，医生甚至说了一些让人胆战心惊的话。 傅明月被允许进去看看他，跟他说说话。平常两个人搂在一块儿，她可以喋喋不休地跟他说很多，关于游戏、关于同事，甚至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卦事件，她都可以乐陶陶地告诉他。但现在，面对着沉睡中的人，带着任务来的她根本无法完成任务。别说喋喋不休，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好，嘴唇就跟胶在一起似的，喉咙也跟被人掐住了一样。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他的手，亲一亲，在脸上蹭一蹭。 高逸尘整个人都被盖在白色的被子下，只有脸露出来。白色被子下面的身体到底被伤成什么样，她不知道。她想掀开来看看，却又怕碰疼了他，更怕碰到那些维持他生命体征的仪器，于是只能拼命地忍住。 最后，傅明月在医生催促她出去的时候，弯腰在他干裂灰暗的嘴唇上吻了吻，说了唯一一句话。“你说过要一辈子护我周全的，你不能食言。” 等她从里面出来没多久，向暖就到了，给她带了亲自做的可口的饭菜。她没有胃口，但还是端着碗筷一口一口地将尝不出味道的饭菜吃下去，直到肚子有了饱胀感。 放在碗筷之后，她微微仰着头，后脑勺靠在冰冷的墙面上，望着天花板。 “向暖，你怪我吗？如果不是我，他就不用经历这些了。你，会恨我吗？” “不会。先不说这事儿到底是不是你惹来的，单说我哥这个人，他做出的决定就绝不后悔，无论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不会后悔。何况，夫妻本是一体，本就该患难与共。如果这是你的危机，作为你的男人，我哥他很乐意为你扛了。你不要多想。” “可是……”他有可能会没命的。 向暖拍了拍她的手。“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因为我也有过一模一样的经历，一模一样的心情。说真的，我经历的次数比你多得多，我也曾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个灾星……可是后来我明白，人生在世本来就存在很多的意外，没有仇怨没有利益瓜葛的普通人也可能会因为意外而受伤甚至丧命。未来本来就是有变数的，很难预期，那我们为什么要为这些不可预期的东西而裹足不前，甚至放弃自己所爱的人呢？活在当下，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珍惜能够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留下更多美好的记忆……这才是我们做的。如果，如果真的不幸走到那一步，至少曾经拥有过很多没得时光，不是吗？” 当然，痛不欲生是一定的，然而生活还要继续。 “我其实很清楚地知道，我现在才想这些一点意义都没有，可是我控制不住。向暖，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我以为自己已经够坚强了。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其实还是不堪一。习惯了两个人抱在一起的温暖，我很恐惧他把我一个人丢下……” “不会的。我哥他最不放心你，又怎么舍得丢下你不管呢？” 可生命很脆弱，光有意志还是不够的。只不过，她们现在都需要这样的自我安慰，或者说自我催眠。 “黄医生！黄医生！”不知道过了多久，护士突然大声叫了起来。 傅明月被吓得一个激灵弹跳起来，脸色血色全无，疯了似的往玻璃窗那扑。 第592章 明月照红尘（111） “怎么了？是不是他——” “病人醒了！” 直到医生护士鱼贯而入，傅明月才终于反应过来了。醒了？也就是说，他脱离危险了？ “向暖！”傅明月转头去找向暖，一把抓住她的手，攥得她都疼了也意识不到。“你听到了吗？他醒了！他醒了！”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 两个女人抓着彼此的手，又哭又笑，十足两个傻子。但这种情形在重症监护室外面根本就属于司空见惯的现象了，谁也不会大惊小怪，更不会笑话。 医生在里面给高逸尘做检查，向暖和傅明月都不敢去进去打扰，只站在门口那紧张万分地等待着。虽然医生之前就说过，只要人能醒，就没事。如今人醒了，但没听到医生亲口说出“他已经没事了”这句话，他们的心就落不到实地。 好在，医生护士做完做完检查之后，脸上都有了笑容。这医院是逸飞的产业，大老板要是没了，他们这些人的饭碗还能不能保得住还不一定呢，所以这些日子，这些医生护士都承担着很大的压力。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卸下重负了。 “已经完全脱离了危险，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简单的一句话，仿若天籁一般经由耳朵流窜到傅明月的心脏。她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苦苦支撑的两条腿突然就没了力气，人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明月！”向暖被她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扶人。“你没事吧？” 傅明月笑了笑，本来想说“我没事的”，只是张开嘴还没说出来，眼前突然一黑，人就昏了过去。 “明月！明月！”向暖抱着她的上半身，着急地叫医生。“医生，你快过来给她看看。” 护士帮向暖一起将傅明月扶起来，医生给她做了检查。 “没事，她只是太累了。这些日子她神经绷得太紧，现在放松下来，身体就撑不住了。这是很正常的，没什么问题。” 向暖这才松了一口气，让人将傅明月抱到病房去休息。 傅明月一口气睡了三个多小时才醒来。睁眼的时候，她的脑子完全是凝滞的，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好久才突然想起什么，一个激灵坐起来。她正想掀开被子下床去找人，却突然发现，旁边还有另一张床。床上躺着的，正是她心急如焚想要找的人。 傅明月坐在床上，呆呆盯着隔壁床的人看了很久，才小心地掀开被子，小心地下地穿鞋，小心地走了两步，直到一弯下腰就能亲到他的脸。 在重症监护室里昏迷了几天，他瘦了很多，更憔悴得厉害，脸和嘴唇都看不到一点血色，透着病气的灰暗。 明明隔着被子都能看到他胸口规律的起伏，傅明月还是 将食指伸到他鼻子下面，感受到那热热的气息喷在手指上，她才觉得安心。她缓缓地蹲下，然后单膝跪地，抓住他的左手，将脸贴到他掌心里。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安静流淌，嘴角却一直都是上扬的。 谢谢你，没有把我一个人丢下。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着，说了不止一遍。床上的人听不到，自然也不会回应，但那不重要，因为他还好好地活着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 傅明月只想安静地哭一会儿，不想惊动任何人，更不想睡着的人醒来看到。谁知道—— “哭、什么？”太久没开口了，高逸尘的声音干哑得厉害，就三个字也说得无比吃力，而且声音很小。 傅明月一个激灵挺直腰杆子，睁大眼睛朝他的脸看去，却发现眼前一片模糊不清。她赶紧抬起手，用力地抹了两把，视线一清明，就对上那双幽深似夜空的眼眸。“你终于醒啦？你再不醒，我就要拿鞭子抽你了。” 高逸尘看着她，不接话，手缓缓地抬起来，目标是她的脸。 她赶紧双手抓住他的手腕，主动将自己的脸贴过去，含着眼泪笑道：“放心吧，保证不是假的。” 他的嘴角动了动，眼里似乎掠过些微笑意。 “你等一下，我去给你倒点水。”她将他的手轻轻地放回床上，起身倒了一杯温开水，亲口尝过，确定温度适宜才喂给他。 半杯水下肚，高逸尘干涩难受的喉咙终于得到了滋润，虽然还是不舒服，但比刚刚好多了。 “还要吗？” 高逸尘轻晃了一下脑袋。他这次是真的伤得不轻，摇一摇头都足以让他头晕眼花，只能拼命控制好幅度和力道。 傅明月将水放回桌上，又抓住他的手。“我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看吧。” 他还没回答，她就按了呼叫铃。 医生来得很快，就跟一阵风似的刮进来，确定生下来只是休养的问题了。 昏迷不醒好几天，别说吃饭，水还是刚才才喝了几口，高逸尘的肚子早空了。虽然身体极度不适没有胃口，但还是要补充能量。 傅明月将保镖早准备好的粥打开，盛了一小碗，一口一口喂到他嘴里。看着他因为喝了热粥，脸上因为热气而多了一点血色，她看着顺眼多了。 刚能吃东西，就算是平常饭量大的男人，这会儿也吃不了多少，大半碗粥就已经是极限了。 傅明月知道这个时候更适合少吃多餐，也没劝他多吃，直接将剩下的粥刮到自己嘴里吃掉，然后把碗筷洗干净，又回到床边。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床上的人居然又睡着了，睡得很沉，但眉头微微皱着。她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看着它舒展开来才停手。收回手，她在床边坐着看他，没多久季诺就到了。 “高总怎么样了？” “刚刚醒来吃了一点东西，现在又睡着了。你是有事要报告吗？” “是啊。不过没事，高总醒了，一切就会好起来的。”高逸尘是这个王国名副其实的王，他只要好好的，这个王国就垮不了。 傅明月点点头，她现在不关心逸飞的事情，她只想床上的人能赶快好起来。“有什么事情，等他醒了再说吧，让他好好睡一觉。” 就算没有这句话，季诺也不敢把人叫醒。事情再急，也没人来得重要。何况高总已经醒了，只要这个消息传出去，就足以安定大部分人心了。 趁着高逸尘睡着了，傅明月叮嘱相关人员守着他，自己回去快速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衣服。虽然是冬天，没出什么汗，但几天不洗澡也浑身难受，总觉得身上有什么怪味儿。之前一心想着高逸尘没什么感觉，这会儿心情放松下来，就哪里都觉得不对劲了。 出门的时候，傅明月又特地拿了两套衣服。高逸尘住的是高级病房，带浴室的，带了换洗的衣物就不用来回跑了。 等她回到医院，高逸尘已经醒了，正在跟季诺谈工作的事情。一个报告，一个指示，说话都言简意赅命中要害，一看就知道配合得很默契。 谈完了，季诺继续肩负重任去忙碌。 傅明月在床沿坐下，含笑望着半靠在床头的人。“肚子饿不饿？要吃点东西吗？” “不用。” “那再睡一会儿？” 高逸尘拍了拍旁边的空位。 傅明月立马脱掉鞋子爬上去，钻进被窝里，小心地贴着他的身体。久违的阳刚气息夹带着淡淡的药味窜进鼻子里，让她心口一软鼻子一酸，眼睛立马就湿润了。宽厚的手掌从她头顶往下滑，最后定在她的背上，有节奏地轻轻拍打，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你以后要是还敢这样吓唬我，我就让别的男人睡你的老婆打你的娃，哼！” “娃？”男人一下子抓到重点。“你有了？” 傅明月一下子囧了。“没有。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男人弯了弯嘴角，也不跟她争辩，只是抱着她，下巴轻磨她的秀发，一下一下，带着贪恋的味道。 傅明月的心更加柔软起来，小心地趴在他身侧，享受着此刻的安宁。这几天，她真的快要吓死了。即便现在被他抱着，她仍然心有余悸，害怕这样的美好只是梦。 向暖是跟牧野一起来的，还带着亲手做的浓汤和饭菜，足足装了三个大保温桶，看着跟喂猪似的。 两个男人摆明了有话要说，向暖就拉着傅明月下楼去喝热奶茶吃点心。 医院斜对面就是商场，各类门店齐全，吃吃喝喝的就更多了。 向暖挑了一家环境还不错人也相对较少的奶茶店，拉着傅明月在角落坐下，点了奶茶和点心。 关于这次的事故，他们都不想提，因为她们同样什么都不知道，就算追问，那两个男人也不见得会说真话。他们都是那种有事儿自己默默扛着的男人，只报喜不报忧。 两个人就聊了些轻松的话题，比如汤圆和果果的趣事糗事，或者近几天冒出来的新的八卦话题。等到牧野的电话打过来，她们才结账回去。 人醒了，向暖也就放心了，在病房里跟高逸尘说了几句话，就跟着自家男人回家去了。 傅明月伺候高逸尘吃了东西之后，让他靠在床头看文件，才开始填饱自己的肚子。一个看，一个吃，安安静静的，但很温馨。 “看完了吗？你刚醒来，不能太累。” 季诺很能干，能自己处理的事情全部都自己解决了。这些是必须高逸尘来定夺的，他才送过来劳烦大boss。 高逸尘看完手里的那份文件，批复了之后就放下，照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她上来陪睡。人上来了，他伸手抱住，长舒一口气。鬼门关走的这一圈，她心有余悸，他又何尝不是？人在无牵无挂的时候，对生生死死看得很淡。可一旦有了牵挂的人，就会变得怕死，怕自己死了，那个人会被欺负…… “我要真醒不过来，你怎么办？” 尽管只是个假设，傅明月的身体还是重重地颤了一下，本能地揪紧他的衣襟。沉默半晌，她轻轻摇头。 “我没想，不敢想。” 或者说，她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没敢放任自己去想出一个答案来，因为无论答案是什么，都绝对不是她能够接受的。她唯一拥有的就是他，如果他没了，她还有什么后路？既然没有后路，还有什么可想的？ 高逸尘紧了紧搂着他的右臂，吻了吻她的额角。“没事，都过去了。” 他缓缓地眯起双眼，眼**出的光如被激怒的猛兽，凶狠得随时会将敌人撕成碎片。但一闪之后，一切又隐得无影无踪，无迹可寻。 第593章 明月照红尘（112） 第二天中午时分，傅明月接到了夏明朗的电话。之前高逸尘刚出事的时候，夏明朗就打过电话来，她那时候谁都不想搭理，直接关了机。直到高逸尘醒来之后，她的手机才开机的。 “喂？” “明月，是我。” “我知道。今天是除夕了，祝你新年快乐，平安顺利。” “你也一样。”夏明朗沉默了一会儿，才犹豫着说，“高先生怎么样了？我看到新闻里说，他已经醒了。” 提到这个，傅明月脸上立马就有了笑容。“是的，已经醒过来了。” “那就好。” 又是一阵沉默。两个人明明彼此关心，却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很久不见了，你和你老婆都还好吧？”最终，傅明月还是忍不住问了。 “挺好的。” 实在找不到话说了，就只好挂电话。 傅明月捏着手机，望着远处的高楼林立，许久之后才缓缓地吐了一口气。两个没有缘分的人，只盼将来无论身在何处，都能各自安好。 各自安好。 除夕如期而至。 高逸尘伤得重，还得在医院躺着接受治疗，他们这个春节注定得在医院度过了。 对傅明月来说，这倒是没什么，只要高逸尘人好好的，春节过不过都是小事儿。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只要日子过得幸福，天天都是节日么？ 当然，毕竟是传统的最重要的节日，庆祝一下也是有必要的。 傅明月本想除夕那天去酒店订几个应景的菜，让人送到酒店来，也算是吃一顿团圆饭的。反正他们家就他们两个人，这顿团圆饭也就是换了个吃饭的地儿而已，没什么区别。 结果还没下订单呢，向暖就早早打来电话，说是她傍晚的时候会送年夜饭过来，让他们不要自己准备了。 挂了电话，傅明月就笑呵呵地跟高逸尘说：“我觉得向暖不像你妹妹，更像你姐！” 那么爱操心还那么会照顾人，可不就是姐姐么？ 高逸尘听了挑了挑眉头，没发表意见。向暖确实是个老妈子性格，爱瞎操心。 五点多的时候，向暖带着司机一起送饭菜过来。因为医院的桌子太小了，所以她只带了五菜一汤，凑了个六六大顺的好意头。因为赶着回去吃年夜饭，她也没多留，放下东西，说了几句就走了。 傅明月将菜摆好，夫妻两一人一边，拿着果汁当酒碰了一杯，然后欢欢喜喜吃了顿特别的年夜饭。 吃饱喝足，傅明月给高逸尘擦了身体，自己也洗了澡，然后夫妻两抱在一块儿聊天。病房里有电视，这会儿正在播放春晚。他们都不喜欢看，但需要那喜气洋洋的音乐，如今大城市不允许放鞭炮，得有喜庆的音乐才有过年的气氛。 这个年就在病房里稳稳当当地过了。 春节长假一结束，高逸尘的身体也好多了，起码不用整日卧床不起，下地走一走溜达几圈已经完全没问题了。当然，事儿也蜂拥而至，感觉每天都有堆积如山的事情需要处理。 傅明月帮不上忙，只能盯着他吃吃喝喝方面的事情，然后不许他忙起来就不管不顾拿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说白了就跟保姆的工作差不多。 至于龙腾策划部那边，她直接给自己请了半个月的长假。她一年到头有大半的时间都在请假，夏澤那边已经麻木了，眉头都不皱一下就直接批准了。 关于这一次的车祸事件，高逸尘从头到尾都没有跟傅明月说个清楚明白的意思，她也闭口不提。只是盯人盯得很紧，他人一离开视线，她心里就会很不安。 高逸尘开玩笑说：“要不我让人设计一下，把你绑裤腰带上？” 傅明月对这种程度的调侃完全是不痛不痒，笑眯眯地应了一个“好”，颇有些反以为荣的意思。如果真有这种设计，她是很乐意这么干的。 男人拿她没办法，只能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心里也知道这次自己受伤把她吓坏了，以至于她有些草木皆兵。这些天，她明明睡在他怀里，可夜里还是会做噩梦喊他的名字，可见心里有多恐惧。 “你已经对着电脑很久了，赶紧歇一歇。我陪你下楼去走走吧？怎么样？” “好。” 私人医院重的就是环境和服务，所以这家医院楼下的花草树木都是很不错的，相当于一个小小的公园了。要是天暖的时候，病人和家属都喜欢到这里来。可如今寒冬腊月，冷风呼啸的，大家都不乐意出门来挨冻，倒是方便了傅明月和高逸尘。两个人牵着手走在风里，如果忽略掉旁边是一家医院，高逸尘大衣里还穿着病号服的话，这画面还是很美好的。 过了元宵，高逸尘就被允许出院了，但医生一再叮嘱不能太过劳累，还是要注意休养。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是在鬼门关兜了一圈回来，不好好养是绝对不行的。 傅明月拿医生的话当圣旨来看待，严格执行，就怕高逸尘旧伤未好又累出新的毛病来。虽然逸飞现在形势严峻，很多地方都需要他亲力亲为，但再怎么样，这些死物也没人来得重要不是？ 这天夜里，傅明月是跟高逸尘一起睡下的。半夜的时候，她内急醒来，立马发现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下床跑出去一看，果然书房的灯亮着，男人正凑在灯下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呢。认真工作的男人性-感又迷人，可是想到他的身体情况，她就没什么心情欣赏这个了。 “哟，高总这是打算挑灯夜战、废寝忘食吗？” 高逸尘闻言转过视线，看到自己的女人倚在门框上，脸上笑盈盈的，眼里却有怒气，虽然不算严重。他心里一软，认命地关了电脑，起身朝她走去。习惯性地弯腰，想要将她抱起，却被她轻巧地躲开，还被瞪了一眼。 “乱动什么？你现在是伤患，生怕伤口不裂开是吗？” 高逸尘无奈，只得揽着她的腰，一起回到床上。两个人都躺好了，她突然“呀”的一声，随即坐了起来。“怎么了？” “我还没去洗手间呢。”傅明月掀开被子跳下床，跑进浴室。 高逸尘躺在床上，望着浴室里的灯光，一时哭笑不得。 从洗手间回到床上，傅明月一股脑地往他怀里钻，确定已经没有贴得更紧的可能了，这才乖乖地躺着不动，还不望撂下狠话。“要是我醒来又看到你挑灯夜战，嗯哼……” 这话一点威慑力都没有，至少对高逸尘是这样，但他还是乖乖照做，搂着她一口气睡到了天光大亮。他醒来的时候，她都还跟一只小猪似的睡得很香。 窗帘留了一道细缝没有拉上，冬日的阳光从缝隙里洒进来，在地上投落一片橘色的光圈，透着浓浓的暖意。 高逸尘不是个喜欢偷懒的人，但看着这样的阳光晴好，感受着怀里温软的身子，也突然萌生出无边的懒意。也想这么在床上躺上半天，什么都不 干，哪里也不去。可他到底是个严于自律的人，躺了一会儿就忍不住起身了，只是他一动，怀里的人就跟着醒了，睡衣的衣襟随即被揪住。 “你去哪里？” “天亮了，我去做早餐，你继续睡。” 傅明月愣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松开手，眯着眼睛看着他穿鞋出了卧室。她翻身平躺，舒展着四肢，冬天的被窝最舒服了。可是过了一会儿，她就觉得一个人的被窝没意思，跟着起来了。端着杯子喝了半杯水，就趿拉着拖鞋一路摸进厨房去，然后跟往常一样黏到他背上做人形包袱。 高逸尘对此已经习以为常，甚至已经摸索出一套在这种情况下怎样才能继续保持效率的办法了。差不多把东西都做好了，才催促她去洗漱。 傅明月哼哼两声，又在他背上蹭了蹭，这才不甘不愿地去洗漱，简直任性得跟个孩子似的。 高逸尘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嘴角微微扬了一下。吃过早餐，他本来想去书房处理事情的，可是看着她清亮的眼眸，突然又改了主意。“要不要去看电影？” “咦？你有时间吗？你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吗？” “去，还是不去？”反正事情永远也处理不完的。这些日子她天天陪着他，不是医院就是家里，估计也闷坏了。 傅明月立马点头。“去。” 每天春节期间都有很多影片上映，虽然有好有坏，可到底多了选择，就是矮子里也能挑出个高个儿来。 影片是傅明月挑的，某知名导演拍的喜剧片。刚过完年，还是看些l让人乐呵的片子吧。 故事其实没有太多心意，但胜在走心又逗趣，让人全程爆笑的同时又偶尔感动得想落泪。一部影片，能让人心情愉快，又能让人有所感悟，也算是一部好片了。 傅明月在这方面是很容易满足的，她向来不喜欢鸡蛋里挑骨头，因为艺术这东西向来见仁见智，每个人的脑子都不一样，对有些东西的理解自然也不同，所以不能苛求。 “去吃饭吧。” 傅明月挽着他的胳膊，笑眯眯地征求他的意见。“还去吃自助餐，好不好？” “嗯。” 还是上次那家店，还是那样座无虚席。只不过来这的人多半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角色，不说真实素质如何，起码明面上的礼仪是很到位的，所以不像一般的餐厅那样闹哄哄的。 傅明月趁高逸尘吃东西的时候，眼疾手快拍了一张照片，喜滋滋地发到微博朋友圈。照片里高逸尘并没有露正脸，可是个人看了都知道这是一位气质上乘的帅哥，而且颇有身份。 想当然，这样一张照片立马又要掀起一股轩然大波。 傅明月的微博和朋友圈下更是瞬间冒出很多抗议她虐狗的评论，哀嚎阵阵。她一个人都没回复，就是盯着那些评论傻乐。再看看对面眉眼精致的男人，就更乐了。 “一会儿，要去看看岳父岳母吗？”因为年前他在医院里重伤昏迷，她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思去给父母扫墓，如今也该补上了。 “要。不过，你今天怎么这么闲啊？”傅明月眨巴眨巴眼睛，觉得很不可思议。 高逸尘将剥出来的大虾沾了酱料，塞她嘴里。“我这叫舍命陪夫人。怎么，不喜欢？” 傅明月瞪圆了眼睛看他，仿佛他脑袋上多出了几个犄角似的。半晌之后，她嚼碎大虾吞下去，然后凑过去问：“高总，你今天怎么突然开窍了呀？昨晚梦里得到哪位高人的指点了吗？” “就当是吧。” 傅明月呵呵傻笑，心满意足地张嘴含住他再次塞过来的大虾。其实，她并不在意他是否懂浪漫有情调，她在意的是—— 刚刚发的那张照片，她配的文字是：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第594章 明月照红尘（113） 等高逸尘的身体彻底康复，时间已经去到四月份了。医生一解除禁令，他立马就开始了日夜兼程废寝忘食的节奏。 这两个月傅明月每天紧迫盯郎一样盯着他吃饭睡觉，愣是把重伤未愈的他养胖了一点，气色更是前所未有的好。连季诺都惊叹不已，开玩笑说高总最近简直满面春光。 傅明月见高逸尘状态不错，也知道逸飞有太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如今人都已经康复了，她也就由着他忙碌去了。只不过一日三餐还是还是盯着不放，因为医生说了，他的胃很不好，再糟蹋下去没准真会得胃癌。 男人这边恢复了正常的状态，傅明月自己的工作也跟着忙碌起来，灵感来的时候，她那废寝忘食的程度比起男人来也不遑多让。 在高逸尘和一帮高薪聘请的高管一起努力之下，逸飞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虽然跟以前蒸蒸日上无往不利的情况还不能相比，但也是指日可待。 半年来惶惶不安的人心，也终于全都安定下来。这会儿在大家的心里就没傅明月什么事儿了，全都是他们高总英明神武所向披靡。当然，这事儿确实也没傅明月什么事。 荣城看起来还跟从前一样热闹繁华欣欣向荣，老百姓的生活也照样忙碌而安稳，可只有极少一部分人知道，这平静的海面之下有着怎样的暗潮翻涌。 只不过，官场上的这些浮沉变动对老百姓的生活影响不大，他们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对他们来说，只要这个国家是和平的，只要政府让他们有钱赚有饭吃，那就够了。至于那些大事儿，自然有大人物去烦恼，轮不到他们操心。 傅明月也属于这些老百姓中的一员，可她毕竟曾经是傅乘风的女儿，在这方面比一般人又要敏锐一些，懂得也多一些。虽然对具体情况了解得不清楚，但下面有动荡她还是感觉得到的。她也肯定高逸尘比她知道得更多，可是不管她怎么追问，他都闭口不谈，惹急了就直接把她带到床上去做到迷糊为止。有了几次腰酸腿软起不来的经历之后，她就学乖了，再也不问了。等事情尘埃落定，该她知道的时候，他自然会说。 关于孩子的事情，傅明月再没跟高逸尘提。在这件事彻底结束之前，她不想要孩子。她和高逸尘注定被卷进了这滩浑水当中，可孩子还没有存在，没必要多增加一份风险。一个她已经够让高逸尘束手束脚了，再多一个孩子，事情就会更麻烦。 何况，二人世界美好得好，没有第三个人来打扰也是很不错的。归根到底，她还是那个任性又自私的傅明月，内心深处还没有迫切地想要做母亲的念头。 忙碌而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八月，也是荣城最为酷热的月份。如果没有绝对必要，大家都只想躲在空调房里吹空调，哪里都不去。 对傅明月来说倒是没什么影响，她出入坐车，被太阳暴晒的机会少之又少。哪怕是出门逛街，车子也是直接开进地下车库的。 就是在这个八月，荣城的天变了。严格来说，不只是荣城，甚至不只是这个省份。 杨国威的罪名一项一项被翻出来，每一项都足以让他死上一次，每一项都震惊世人。尤其是那贪污受贿的金额，后面的零多得一时半会儿都数不清。 与之相对的，是前市长傅乘风的罪名得以洗清，包括傅明月锒铛入狱的真相也大白于天下。所有这一切都是圈套，父女两双双被人设计陷害，一个命丧黄泉，一个生生在监狱里受了8年的折磨，境遇实在让人唏嘘。 对别人来说，这不过是别人的故事，虽然惊悚了些，但也只是隔岸观火不痛不痒。 可对傅明月而言，这就是像一道道惊雷砸在她头顶上，砸得她昏头转向痛不欲生。虽然早料到父亲是被冤枉的，也早知道自己是被人设计陷害，可如今真相大白于天下，她受到的打击并不比当初锒铛入狱少。 真相大白那天，傅明月关了手机，谁都没有告诉，一个人开着车去了墓园，跪在父亲傅乘风的墓碑前整整一天，哭得肝肠寸断。 一直到天色昏暗，她才浑浑噩噩地站起来，转身踉踉跄跄地往前走。没走两步，她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男人。 昏暗的夜色里，他高大挺拔得就像神祗一般。 她停下脚步，怔怔地望着他。因为哭得太久了，她的眼睛好像出了问题，视线很模糊。但她知道那是他。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朝她伸出一只手。那只手宽大厚实，散发着热气，也传递着让人安心的气息。 傅明月吸了吸鼻子，将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掌心。他手臂往回一缩，她就到了他的怀里。“带我回家。” 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弯腰一把将她抱起。 傅明月早已经精疲力尽身心俱疲，神经一放松，人就直接陷入了黑暗当中。 夜色下的墓园影影幢幢，那密密麻麻的墓碑更像是从地里钻出来的怪兽，远处传来不知名的叫声更为这气氛增添了几分惊悚。 可男人仿佛看不见也听不到，抱着怀里的人如履平地，一步一步走得稳稳当当。他穿梭在墓碑之间，慢慢地走下山，走到在树下停了大半天的车子旁边，拉开车门，小心地将人放进去。 “不要走。”因为他要离开，睡得迷迷糊糊的她抱住他不肯松手。“不要走，我害怕。” 他知道她害怕的不是这墓园，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些魑魅魍魉，而是被丢进监狱家破人亡从此只有自己一个人的那种痛苦和绝望。 “乖，我不走，我们回家。”宽厚的手掌轻拍她的后背，将这句话重复了很多次，才终于成功地将她的手落下来。给她系好安全带，他坐进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副驾驶座上的人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很快又闭上眼睛，放心地睡去，一直到车子进入云鹤公寓的地下车库也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高逸尘停车熄火，然后走到副驾驶座，小心将人抱起。怀里的人哼哼了两声，大概是嗅到了熟悉的味道，脸在他脖子里蹭了蹭又睡沉了。 回到家里，高逸尘先把人放在沙发，给浴缸注满水后才将人剥光了放进去。就是这样折腾，她也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可见真的累惨了。 给她清洗身体的时候，高逸尘看到她惨不忍睹的膝盖，眉头打了个结，脸色更是黑得厉害。洗完澡，将人抱出浴室，他就直接打了电话叫私人医生过来。他有私人医生，只不过他这人有洁癖，不喜欢别人进入自己的领地，包括他的私人医生。 这位私人医生姓黄，是个中年男人，也是高逸尘名下那家医院的医生。就是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个拿着薪水不干事儿的角色，这位老板需要他的时候真的太少了。今天难得高总给了他一个干事儿的机会，他吃着饭呢，直接撂下饭碗就赶紧过来了。结果到了才知道，有事儿的不是老板，而是老板娘。 傅明月的膝盖看着严重，但没有伤到筋骨，只需要消肿化瘀就可以了。 以黄医生的水平来说，这真的是杀鸡用牛刀，但他没有半点不高兴，因为他这个家庭医生总算还有点用武之地了。做得到拿得少很痛苦，但拿得多不干事也让人心里不踏实啊。 “你可以走了。” 黄医生毕竟也在这个位置待了这么长时间，知道这位老板有洁癖，领土意识特别强，所以不敢有任何意见，赶紧拿了东西就走人。关门的时候还特别小心，生怕发出的声响大了吵到老板娘，这位被称为宠妻狂魔的老板会跳起来砍了他。 等屋里没了外人，高逸尘才亲手给傅明月涂了药。他的动作很轻了，可她还是皱着眉头哼哼唧唧地叫“疼”，也不知道是真的那么疼还是撒娇。 涂完药，高逸尘小心地将人抱到房里，塞进被窝。等她睡沉了，松开手，他才起身去洗了个澡，然后走进厨房给自己做了点东西吃。怕她夜里会饿得醒来，他又熬了一锅粥，熬好了就放在炉上温着，随时可以食用。 等做完这一切，夜已经深了。 高逸尘拿了烟和打火机走到落地窗前，“咔哒”一声点着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高楼林立和霓虹闪烁，想起她今天在墓地里哭泣的画面，再想一想她在监狱里的那八年……纵然罪魁祸首已经被揪出来，即将付出惨痛的代价，可谁又能赔她活生生的爸爸，赔她人生中最美好的八年时光，还有那份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现实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所谓正义的结果，也只是一个结果，却不能让一切回到原点，遭受过的罪也只能白白地受了。 这种感觉让人很绝望，所以她才会跪了一整天，默默地哭了一整天。 这种感觉不发泄出来，就会成为一个毒瘤长在心里，所以他才会容忍她这样折磨自己。但也仅此一次。 抽完一根烟，待到身上没了烟味，高逸尘才进来卧室。他才刚刚躺下，床上的人就本能地循着他的味道找过来，直到背贴着他的胸膛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才不动了。 自从两个人同床共枕那天起，她就是这样的睡姿，很缺乏安全感的睡姿。 他在心底轻叹一口气，伸出手臂将人牢牢地抱住，借着窗外的光线看到她的眉心慢慢地舒展开来。 “爸爸，爸爸，对不起……” 夜里，傅明月还是做噩梦了。其实，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她一开始总是做噩梦，后来慢慢地就少了。尤其是被他抱着睡的时候，她一般都睡得很安稳。如今真相大白，那些事情一样一样被翻出来，那种彻骨的疼痛和绝望又苏醒过来，以至于她又陷入了那个困扰了她数年的梦魇。 “醒醒，明月，醒醒……” 高逸尘无论如何都叫不醒她，更没办法让她不恐惧不哭泣，最后索性就将人压在身下一遍一遍地做，做到她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榨干，终于又沉沉睡去。一张脸满是泪痕，眼睛肿得五官都变得怪异起来。 摸了摸她的脑袋，高逸尘起身拿来湿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又敷了敷眼睛。 希望明天起来她还能睁得开眼睛。 第二天，傅明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她浑身酸疼一点都不想动，眼睛也酸涩难受，总有种费尽力气也睁不开的感觉。她躺在薄被下，呆呆地望着窗外灿烂的阳光，心底一片麻木的钝痛，胸口更像是有一座山沉甸甸地压着，难受得让人想哭。 昨天的一切，她都还记得，正因为记得，才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傅明月慢慢地转动视线，然后就看到男人在床沿坐下，俯身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没有表情，但眼神很温柔。她一言不发，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像溺水的人抱住了一根浮木那样死死地拽着不松手。 很快，高逸尘就感觉到了怀里的颤抖，还有脖子里的湿润。他没有出声安慰，只是就着这个姿势将人抱紧。 “高逸尘，那个人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我爸爸也回不来了……” 他依然没吭声，只是手臂又收紧了一些，用力得像是要将她揉到自己的身体里，成为自己一个部分。 “我一直想着报仇雪恨，可是报仇了又怎么样呢？我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啊……呜呜呜……” 高逸尘依旧一言不发，她要哭，就让她哭个够。等这份痛楚都发泄出来了，将来再回忆起来，就不会这么疼了。 这人生中有许多残忍的遭遇，我们除了承受，也只能承受。也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只是，有时候这代价实在太过惨重了。 第595章 明月照红尘（114） 整整一个星期，傅明月都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别说去公司上班，她连家门都不想出。 她每天起床后就坐在落地窗前，一做就是几个小时。如果没有人来打扰，她可以从早上坐到天黑，而且是动都不怎么动的那种，简直跟一座石像差不多。若非她不时的就会眨一下眼睛，别人还真以为她就是一座石像。 随着真相大白于天下，好像有什么怪兽将她体内的精气神一下子都吸走了，让她浑身虚软无力懒恹恹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她其实没有想什么，脑子基本是空，可即便这样，她还是了无生机。 如果说还有什么能让她有些兴趣的，那就只有高逸尘了。 对于她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高逸尘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什么安慰。只是一日三餐按时盯着她吃，在她夜里做噩梦惊醒的时候会紧紧地抱着她，让她知道有他在身边。 像个游魂似的过了一个星期，傅明月突然发起了高烧，而且是怎么也退不下来那种。 高逸尘将人送进逸飞旗下的医院，安排了一个高级病房，医生护士一刻不停地守着。 药物降温、物理降温，能想的办法都想了，温度还是降不下来，人都快烧红了。 医生护士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他们的大老板给毙了喂狗。可俗话说的好，心病还需要心药治。这老板娘的高烧是从心病开始的，他们也想治，可真的是束手无策啊。 傅明月烧得厉害，神志都烧迷糊了，一会儿叫爸爸，一会儿叫妈妈，一会儿叫陆琛，一会儿又叫老公……断断续续地说着含含糊糊的话，边说还边掉眼泪，看着可怜极了。 高逸尘连公司都没心思管，一刻不离地守在病床前，黑着一张本来就冷得吓人的脸。 一帮医生护士更是被震慑得大气不敢喘，平常利索的嘴皮子说起话来都磕磕碰碰的，一个个跟个结巴差不多。没办法，他们都提心吊胆啊。一个小小的发烧都治不好，老板没准会怀疑他们都是一帮废物，全部扫地出门。 不过，高逸尘并没有迁怒他们，只是脸色越来越难看，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 院长也跟着急得团团转，医生护士没本事，他这个院长也难辞其咎，就等着被连坐降罪吧。 好在，傅明月的高烧在反复了数次之后，终于慢慢地退了下来，体温一点一点趋于稳定。高烧退了，但人还是迷迷糊糊，怎么也醒不来的样子。乱七八糟的呓语倒是没有了，变成了抓着高逸尘的手不肯放，高逸尘一要抽手，她立马就会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似的闹腾起来。 有些必须总裁签字的文件被季诺送到病房里来，他不得不帮忙将文件按在一本书上，这才让高总顺利地签上大名。 文件签好了，又简单地汇报了工作，季诺就赶紧拿东西走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病房里一个躺一个坐，一大一小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块儿的画面，在心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世界上，总有些人喜欢嚷嚷着苦，嚷嚷命运对自己多么不公。可那些真正承受着命运不公平对待的人，往往不会大声申诉，而是默默地承受。 唉……又叹了一口气，季诺迈着飞快的步子出了医院，继续苦逼地加班加点。老板娘病了，老板要陪床，他这个秘书只能苦命一点了。 又在医院躺了一天，傅明月的烧彻底退了，神志也恢复了清醒。 早上，她醒来得很早，天才蒙蒙亮就已经醒了。像以往一样，她蜷缩在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里，被密不透风地保护起来。背贴着男人结实的胸膛，滚烫的热度透过病号服传递过来，带来让人安心的感觉。 这两个星期，她好像被困在了一个梦里，明明知道自己不该逗留，却怎么也没办法回到现实世界。仿佛有人抽走了她一般的魂魄，让她无法完全控制自己。今天一觉醒来，一切终于恢复正常了。 真好。 傅明月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声，眨了眨眼睛，望着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的光亮。她想起身走过去，一把拉开窗帘，让光线洒进来。最好是阳光，灿烂的阳光，仿佛能照到人心里去那种灿烂……可是身后的人正睡得很香，她舍不得把他吵醒。 这些日子，她浑浑噩噩的，他也跟着受累，一天到晚守着她像守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连公司都没怎么去。夜里她总是噩梦惊醒，他估计也被她折腾得根本睡不好。摊上她这么个老婆，他也很辛苦吧？ 都过去了，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父亲不可能活过来，她最美好的八年也不能重来……然而，生活还得继续。至少，她还有高逸尘。 傅明月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闭上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但也只是这一滴，没有没完没了。 活在当下，珍惜眼前人吧。 这也是爸爸和妈妈最想看到的。 高逸尘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醒了？” “嗯。”傅明月翻过身，面对面抱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胸口。过了一会儿，他胸前闷闷地响起一句，“对不起。” 高逸尘没说什么，只是吻了吻她的头顶。“起来洗脸吃东西吧，然后我们回家。” “嗯，回家。” 那一场灾难让她家破人亡，无处可依，惶惶不可终日。 可现在，她又有了一个家，还有一个像避风港一样护着她的男人。 命运曾经待她很残忍，可最后又给了她一点仁慈，虽然已经无法弥补了，可到底没有赶尽杀绝。就这样吧，傅明月，好好过日子，不要再想那些不可改变的过去了。 未来，还是可期的。 是的，她还有未来。 下床后，傅明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窗户那，拉开窗帘。 盛夏灿烂得刺眼的阳光立马就跟缺堤的洪水似的涌进来，挡也挡不住。当然，她也不想挡。这种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的体验，让她觉得自己彻底又活过来了。 换了衣服，办了出院手续，傅明月就让高逸尘载着她去荣城最有名的茶餐厅去喝早茶。她没要包厢，要的是靠窗的一个卡座，混迹在热闹的人群当中，享受着这份吵闹。 一顿早餐吃到了午饭时间都快过了，傅明月才心满意足地挽着高逸尘的手臂离开。“嘿，高先生，咱们去看电影吧？看恐怖片，怎么样？” 于是，两个人就去了离家不远的一个影院，看了一部恐怖片。 片子是国产的，恐怖倒谈不上，就是走的虐心路线，故事架构也不见得多好，但某些地方特别虐，差点儿没把傅明月给虐晕过去。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看完，出了电影院还是眼睛湿湿的。 “你说，我这是不是找罪受啊？” 高逸尘伸出手，大拇指从她眼角划过。眼前这人虽然哭得惨兮兮的，但起码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了。她再这么下去，他就得出很招了。 “然后我们去哪里啊？逛街吗？” “你想逛？” 傅明月想了想，“不是很想。要不，我们去森林公园逛逛吧？” 大概是这两个星期憋得有点狠了，她现在就想找点事儿干，而不是回家继续窝床上或者窝沙发里。 高逸尘对此没什么意见，直接开车带着她去了荣城的一个森林公园。 公园面积很大，根本就是一座大山头圈起来，南北各设置了一个门口。从这个门走到那个门就得两个多小时，再走回原点，半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因为天气太热了，又是下午，来森林公园的人并不多。 傅明月和高逸尘专门挑人少的小路走，两个人牵着手，穿梭在绿树成荫的小道上，吹着微风，感觉还挺惬意。 爬到山顶，傅明月有些累了，两个人就找了个无人打扰的位置，将随身带的垫子铺开。 高逸尘坐着吹风。 傅明月就直接枕着他的腿躺下去，翘个二郎腿，还折了一根小树枝抓在手里挥来挥去。“这几天，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何以见得？” 傅明月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摇摇头。“不知道，我只是问问。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中了毒似的，精气神都给抽走了，魂魄也不齐全，控制不住我自己。很久以前，我就明白了，就算我真的可以报仇雪恨，我失去的家人不可能回来，我受过的罪也不可能一笔勾销。可等这些黑暗全部揭开，真相被还原，我还是无法冷静地面对，还是觉得好疼，好绝望……” “我记得小时候看古装电视，每次都是正义一方的人的快死绝了，邪恶的一方才付出代价。我每次都忍不住跟我爸爸说，这样子有什么用啊？人都死了，又不能活过来！换了我，我才不要做什么好人呢！我就做坏人，坏人活得比好人舒服多了。” “我爸每次都想好好地跟我说道，可我总是任性地不愿意听。我爸没办法，只能无奈地摇头，说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等我长大了，他还没来得及把我讲明白，就出事了。” 傅明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仰起头张着嘴呼吸，眼眶热热的。 “如果可以，我宁愿他是个坏人，像姓杨的那样，兴许他现在还好好地活着。可我又清楚地明白，如果让他做姓杨那样的人，他恐怕宁愿少活几十年。我到现在还在想，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这样值得吗？” 高逸尘依然没有吱声，只是低头看着她，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长发。这种问题，除了傅乘风自己，没有人可以代替他回答，哪怕是身为他骨血的傅明月也不行。 傅明月抿着嘴角笑了笑，眼角有点湿润。然后她抓住他的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眉眼。 半晌之后，高逸尘以为她睡着了，她突然又开口了，声音明显有点哽咽。 “也许，他就是为了躺在床上的时候能睡个安稳觉吧。又或者，他就是这么傻。可这个世界需要这样的傻人，对吧？” “嗯。” “高逸尘。” “嗯？” “我有点想哭。但是我保证，哭完这一次，我就不会再为这事儿哭了。” 高逸尘没说话，只是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 傅明月侧过身，双手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腹部小声地哭。 高逸尘的手一下一下抚着她柔软的长发，眯起眼睛眼睛看着远处。 第596章 明月照红尘（115） 等两个人将森林公园大概逛了一圈，天色已经黄昏了，太阳都快下山了。 傍晚时分来森林公园溜圈儿的老人小孩也多了起来，道路上一下子热闹起来，孩子们的叫声和笑声阵阵四散开来，将快乐肆意地洒向树林的每一个角落，也洒到了陌生人的心上。 傅明月一路走一路看着他们，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偶尔有孩子冒失的往她身上装，她都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摸那虎虎的脑袋。 有人说过，新生命的降临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所有的伤痛都可以在这份喜悦里渐渐淡去。 对此，傅明月曾经嗤之以鼻。但这一刻，她突然相信了。 如果有个孩子，她会像父亲对自己那样，给他最多的宠爱，用心去教育他……不求他是天纵奇才出类拔萃，只望他这一辈子纵然不可能一帆风顺但也能少经历一些伤筋动骨的挫折…… “高逸尘。” “嗯？”他侧头，垂眸，凝视她。 傅明月微微仰着脸，对着他柔柔地笑。“我们要个孩子吧？”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转回脸看着前方，牵着她慢慢地走在人群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听到一个字。 “好。” 我们要个孩子，流淌着我们共同的血脉，延续着我们的生命。我们享受他带来的快乐，也努力给他更多的爱。 上了车，高逸尘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傅明月：“想吃什么？” “不想吃外面的东西，我想吃你做的菜。”她露出孩子似的任性和娇憨，漂亮的眼睛眨巴眨巴，那长而浓密的睫毛仿佛一把刷子刷到人心尖尖上去。 高逸尘就直接将车开回家，再在拖着一个人形包袱的情况下做了个简单的三菜一汤。 “好了，开饭。” 傅明月这才松开手，端菜上桌，拿碗盛饭。 半个月没有好好吃饭，傅明月这会儿是真的馋了。这种馋跟饿没有关系，就是想要好好吃一顿，俗称的嘴巴饿。 高逸尘看她埋头猛吃的样子，眼里慢慢地盛满笑意，连食欲都提升了不少。 两个人也没有多少交谈，但气氛很好，好得两个人将这些菜全部扫荡一空才放下碗筷。 傅明月不小心吃撑了，收拾了碗筷后又拉着高逸尘下楼去遛弯散步。 等回到屋里，已经是九点过了。 今天出了不少汗，傅明月一身的粘腻，只想赶紧钻进浴室去洗个澡舒服舒服。 “你先去洗澡，我去书房看一下邮件。”高逸尘一天没管公司的事儿，又积累了不少工作。他才刚迈开步子，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了腰，接着一只不安分的小手就伸向了他最要命的地方。 “高先生，一起洗呗？可以提供免费按摩哦，不是用手哦……” 这个小妖精！ 连着两个星期，傅明月的状态都很糟糕，前一个星期魂不附体似的，后一个星期在生病，两个人就算睡在同一张床上也没什么亲密举动。 半个月没亲热了，高逸尘说完全不想是不可能的，他在那方面的需求本来就比一般人旺盛。眼下自己媳妇儿都主动提要求了，他要是还拒绝就得让人怀疑他那方面有问题了。 还说什么呢？直接把人扛进浴室就对了。 “啊——”傅明月赶紧抱住男人的脖子，然后咯咯地笑了起来，面若桃花，眼波含情。 没多久，浴室里就响起让人血脉喷张的声音，羞得窗外的明月都躲进了云层里。 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之后，傅明月直接睡了个天翻地覆，最后还是男人帮她洗了澡再将人塞进薄被底下。她连哼都没哼一声，从头到尾都睡得昏沉。 高逸尘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然后掩上门，去了书房。 半个月工作的累积，纵然有个能干的秘书和一帮能干的中高层，需要他处理的事情还是不少，这会儿都在案头堆着呢。 傅明月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她随手抓过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三点四十多，再过两个小时就天亮了。 不用确认都知道，那人肯定又在书房里挑灯夜战。 傅明月缓缓地吐了一口气，躺了一小会儿才掀被子下床，趿拉着拖鞋拉开房门。 果然，书房的灯是亮着的。 她倚在门框上站了不知道多久，他依然一无所觉，专注地忙着。大概是累了，他抬手捏了捏眉心，但也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在继续睡觉和去打扰他之间挣扎了很久，傅明月终于还是忍不住走过去，趴在他背上抱住了他的脖子。 他回头吻了她一下，拍了怕她的手背。“怎么起来了？” “高总不在身边，我一个人孤枕难眠啊。怎么样，忙完了吗？” 高逸尘又吻了吻她，直接关了电脑，将人抱着回了卧室。不过在上床前，他先去浴室洗了个脸。 等他躺进被窝，傅明月立马凑过去，主动包住他的腰，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盛夏三伏天，就算空调开得最低，盖着薄被也不会冷，可她就是喜欢钻到他怀里被他包裹起来。 “快睡吧，明天起，我也要正常上班了。再不报到，我觉得夏总监大概会忍不住想要灭了我。”就没见过比她更不省心的员工，要不是她老板娘的身份，估计早就被开了。 “嗯，睡吧。” 高逸尘睡得晚，傅明月早上没舍得把他叫醒，自己起来洗漱，然后去准备早餐。在厨艺方面，她只有那么多的能耐，所以也懒得一早就把厨房整得兵荒马乱还出不了什么好品质，直接拿着钥匙和钱包出门去买。 等她拎着早餐回到屋里，发现高逸尘已经起来了。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你不累啊？” “没事，习惯了。”在跟她结婚之前，他就没有过正常的上下班和作息时间，加班到半夜，眯两个小时又起来忙活是常有的事情。 傅明月知道自己劝不动他，只得说：“那中午记得抽空睡一会儿。晚上不许再深夜加班了，否则我跟你急。” 他笑了笑，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吃过早餐，傅明月就开着高逸尘的车载着他去公司，然后在电梯口分手。 “中午我跟你一起吃午饭，记得叫季秘书订我的饭。” 高总不喜欢在人前表演亲热戏，于是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算是回应了。但就是这个动作，也充满了宠溺和爱意，惹得见了的女人都心生羡慕。为什么她们就找不到这样一个又帅又有钱还宠老婆的男人做老公？什么天理啊！ 傅明月在街上遇见陆琛，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她认识陆琛那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难看的样子，简直就跟被寒霜打得七零八落的一棵小树似的，了无生机，处处伤筋动骨。 “明月？”陆琛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傅明月，又或者他是没料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碰到傅明月，以至于震惊得好一会儿都缓不过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姓杨的落马，他以前做过的那些龌龊事也全都翻了出来，包括作为他情人之一的白素心。 诚如傅明月之前猜测的那样，白素心确实是在孤儿院里被姓杨的看中，然后禽兽不如地据为己有的。那时候，白素心才十二岁，连初潮都还没来！她应该恨这个禽兽的，可在绝对的权威面前，她除了屈服，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陆琛是白素心黑漆漆的人生里唯一的那一缕阳光，所以她恨傅明月，恨她活得那么恣意，恨她不要脸的缠着陆琛。在姓杨的承诺绊倒傅乘风之后，就放她自由，让她跟陆琛在一起之后，她就疯了，心甘情愿地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姓杨的背后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白素心了解得并不多，更谈不上参与。本来姓杨的出事，她也顶多是名声臭了，不会有多大事儿的。甚至于，她其实也算得上是受害者。坏就坏在，傅乘风的死跟她有关系。一只秋后的小蚂蚱，人家想弄死她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白素心是以谋杀的罪名被逮捕的，谋杀的对象自然是傅乘风。 傅明月不清楚具体的过程到底是怎么样的，但她知道白素心半点也不冤枉，这也是她应该付出的代价。 至于陆琛，他虽然被白素心骗了，以为傅乘风真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但杀人害命的事儿他是没有参与的。他唯一做的，就是将白素心“搜集”来的那些关于傅乘风的罪证提交上去而已。就是这样，也足够他余生都活在愧疚和悔恨当中。 他陆家的仇人，根本就不是傅乘风，而是那个姓杨的！他蠢得成了仇人手里的一把尖刀，笔直地插ru了一个无辜的人心脏！ 自从知道真相之后，陆琛就不敢去想傅乘风和傅明月这两个名字，一想就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他虽然背负着血海深仇长大，但从来没想过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如今他却成了帮凶，帮着自己的仇人杀了那个待他如珠如宝的女孩儿的父亲！ 他简直就是个混蛋，还是个大蠢蛋！ 好几次，陆琛都想不顾一切地去找傅明月，想要跟她说一声对不起。他知道这一声对不起根本没有意义，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值得被原谅，却还是想去找她，或者说想去见她。可他没有那个脸，在他给了她那样深重的伤害之后，他有什么资格去求她的原谅？ 傅明月只是冷冷地瞥了陆琛一眼，迈步就走。她跟他，早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他是悔是恨，也跟她毫无关系。 “明月！等一下！”陆琛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第597章 明月照红尘（116） 傅明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色平静地抽回自己的手。 “你想说什么？如果是解释你被骗上当的原因，那么我不想听，因为没有任何意义。如果是道歉，那更没有必要，我不接受，也不原谅。陆琛，你听好了。我，傅明月，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 陆琛本来就青白难看的脸一下子就惨白了几分，怔怔地望着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些日子执着了多少个日夜的那三个，这会儿更是连开口都不敢。 对不起。 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在这样深重的伤害面前，连被说出来都不配。 陆琛的嘴唇动了动，但最终，他一个音也没能发出来，只是痛苦地看着她。 傅明月淡淡地垂下眼眸，将仅有的那点不忍无情地镇压在心底最深的地方，然后重新抬眼。“如果你觉得对不起我，如果你但凡还有那么一点愧疚，那就滚得远远的，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这番话像是一道惊雷劈下来，陆琛踉跄退了一步，身体里最后一分力气都被抽走了。 傅明月却不愿意再看他，转身迈着飞快的步子，一眨眼就走远了，随后混迹在人群中，消失了踪影。 陆琛站在原地，像失了魂似的朝着她离去的方向呆呆地看了许久。恍惚间，仿佛又看到青葱岁月里，那个像太阳一样炽热的女孩子笑盈盈地朝他跑来，一声一声喊着“陆琛”。他本能地想应，却发现眼前只有陌生的拥挤的人潮，根本没有那张耀眼的小脸。 有些东西失去了，幡然醒悟并愿意付出代价，兴许还有失而复得的机会。可有些东西，哪怕你悔恨得把自己的心肝挖出来，也终究不可能回来了。 傅明月之于陆琛，就是后者。 不知道走出多远的距离，确定陆琛不会再出现了，傅明月才停下脚步。站在脚步匆匆的人群中，她茫然地看着身边的环境。她像是被困在了过去的世界里，一时有些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要去哪里。 好一会儿，兜里的手机响起，傅明月才突然清醒过来。眼前的一切没有变，但她已经找到了方向。 电话是高逸尘打来的，问她是否要回家吃晚饭。 “我累了，走不动了，怎么办？” 那端的男人也没有废话，直接问她：“在哪里？” 傅明月的视线缓缓地扫过，找到了面前最有标志性的一栋建筑，然后报给他。 “在那找个地方等着，我二十分钟到。” “好。” 挂了电话，傅明月的心情一下子就敞亮起来，所有的那些迷雾都消散得无影无踪。她找了一家奶茶铺，在最角落但能看到窗外马路的位置坐下，要了一杯红豆奶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她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脑子直接放空，就等着男人出现。 二十分钟还没到，黑色的车子就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然后缓缓地靠边停下。再然后，一身商务休闲风格的男人推门下车，站在车子旁边，视线缓缓扫过，很快便准确地锁定了她的位置。 傅明月给他一个灿烂得笑容，放在手里的奶茶，起身跑了出去，一路扑到他怀里。 男人将她抱紧，摸了摸她的脸，也没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仿佛早就了解了。“回家，还是逛逛？” “这里顶楼是个游乐场，我们去玩游戏吧？” 高逸尘挑了一下眉头，也没提出反对意见。 两个人先后上了车，将车子开到商场的地下车库，然后坐电梯去了顶楼。 顶楼一整层都是游乐场，有小孩子玩的，也有成年人玩的。 傅明月直接将高逸尘拉到拳王单机游戏区域，笑哈哈地问：“咱们玩这个吧，好不好？你该不会没玩过吧？” 高逸尘确实很少碰这些游戏，他的童年是非常贫瘠得，贫瘠得超乎许多人的想象。但他旗下毕竟还有个全国有名的游戏公司龙腾，他就算不直接干预龙腾的经营，对游戏领域却也是十分了解的。这款曾经风靡一时的单机游戏，他就算没怎么玩过，那也是听过了解过的。 面对傅明月的怀疑，他也没为自己解释，直接去服务台买了五百块钱的游戏币。 傅明月没跟着去，就在机子旁边等着。见他一罐子的游戏币回来，便问：“买了多少？” “五百块，六百个。” “噗——”傅明月直接忍不住喷出来。“玩这种单机游戏，你买六百个币，那得玩到什么时候啊？” 高逸尘对此的反应是，直接抓了一把游戏币，递给旁边看热闹的几个小孩儿。 小孩儿吓了一跳，一脸警惕又怀疑地看着他。 傅明月忍不住哈哈大笑，差点儿没把眼泪笑出来。 其中一个胆子大一点的小孩儿问：“免费送我们的？” 高逸尘点头。 小孩儿立马欢天喜地接了过去，如获至宝。 高逸尘一人给了一把，分完之后，罐子里就所剩不多了。 “有你这么败家的吗？”傅明月吃吃地笑着问。“果然是土豪的做法啊。哎，你说一会儿那些孩子把手里的币玩完了，会不会又来找你啊？” 高逸尘挑了挑眉。“不是要玩游戏吗？” “要。先说好，我不会手下留情的哦。” 事实证明，高总的智商非常高，而且充分体现在打游戏方面。刚开始那几局他明显还有点生疏，可是几局过后，他就一局比一局打得好，很快就能赢傅明月了。 傅明月就是个不认输的性子，尤其是在游戏方面，越是越挫越勇，两个人杀得连晚饭都忘了。就连后面站了一帮小孩儿围观，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或者说没空去理会。 好不容易扳回一局，傅明月果断喊，然后摸了摸瘪瘪的肚子。“肚子好饿啊，我们去吃饭吧？” “嗯。” 高逸尘拿起装游戏币的罐子，看了一下，里面还剩了一些，就随手递给了其中一个小孩儿，牵着傅明月离开了那里。 傅明月抽回自己的手，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踏着他的脚印像机器人似的一步一个指令走路，边走边笑呵呵地问：“怎么样？是不是很爽？我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玩这个游戏，一通乱拍之后，什么坏心情都拍飞了。” 高逸尘还是指“嗯”了一声，没追问她今天为什么心情不好。 夫妻两找了个地方吃了一顿晚饭，然后就开始高高兴兴地夫妻双双把家还。 当天晚上，网上的一个帖子一夜之间火遍了大江南北，帖子的标题是：震惊！逸飞总裁居然陪娇妻玩拳王！ 标题下贴了好几张照片，虽然没有正面的，但也看得出来照片里的人就是高逸尘和傅明月。其中一张是高逸尘侧头看着傅明月，尽管看不到表情，但是个人都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应该是温柔宠溺的。 比起那种在记者镜头面前的高调宣告，这种生活化的场景才更加真实，也更加具有说服力。看着这些照片，没有人再怀疑逸飞总裁高逸尘是个“宠妻狂魔”的事实。日理万机的大总裁，居然陪妻子玩这种过时的单机游戏，简直让人跌破眼镜！ 傅明月回到家就跟高逸尘一起去洗了澡，当然不是单纯地洗澡。两个人在浴缸里胡天胡地折腾，折腾得精疲力尽才回到床上，哪里还顾得上看什么网上的帖子？为了不被人扰清梦，她甚至直接关了机，关机前也没注意到屏幕上的那些未读的微信信息。 高逸尘对那些八卦的东西本来就不敢兴趣，加上被傅明月缠着，连开电脑处理工作都顾不上，自然也不会娶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艳阳高照了。 傅明月一个人在被窝里打滚，滚了一圈又一圈，这才像猫儿似的哼哼唧唧地穿衣下床。一边拿起手机一边走进浴室，刷牙的时候手机刚开机成功，然后就是叮叮当当的提示音。 这么多信息？发生什么事了？ 傅明月首先点开部门的微信群，爬了一会儿楼就弄明白问题所在了，于是打开浏览器输入相关的信息。看到那个帖子之后，她也被惊了一把。昨天他们两玩得太投入了，压根没注意到竟然有人偷拍。对方大概也是怕惹到高逸尘，所以没敢暴露正脸照，仅有的那点文字说的也都是好话。 吐掉嘴里的泡泡，傅明月趿拉着拖鞋往外跑，一头冲进厨房。“高总，咱们一夜成名了。看！” “我已经看到了。”一早起来，他就收到了季诺发过来的链接。 傅明月嘿嘿地笑，问：“高总，你宠妻狂魔的名头更加坐实了，你有什么感想吗？” 男人直接搂着她来了一个热辣的早安吻，道：“快去洗脸，可以吃早餐了。” 这反应也太平淡了吧？ 傅明月撅撅嘴，在他腰上戳了戳，乖乖地回浴室去洗脸。看完照片，她就直接往下拉看评论。 相对于发帖者的好言好语，下面的评论明显参差不齐，而且酸葡萄心理的人占了绝大多数。有些人甚至认为，这根本就是炒作。 傅明月早过了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生气的年龄段，所以直接当个旁观者一样看热闹，不过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直接退出浏览器，又跑到公司微信群里，发了个卖萌图。这图一出，深水下面潜着的那些大鱼立马嗖嗖嗖往水面上窜，海面顿时热闹非凡。 “别玩手机了，出来吃东西。” 傅明月就将毛巾晾好，往群里发了个得瑟的表情之后，随手将手机往桌上一放就去吃老公的爱心早餐了。 吃过早餐，两个人就一起出门去公司。 今天是高逸尘开车，傅明月就窝在副驾驶座刷手机。她最近越发的懒了，自己那辆大切诺基没怎么动过，天天就蹭老公的车。 在群里撩了他们一会儿，傅明月又去看网上的帖子，这次无意中看到一条评论，居然提到了孩子的问题。 【我比较好奇的是，这位高总据说年近四十了吧？怎么还没有要孩子的打算啊？该不会是，这位高太太不能生吧？还是说，这位高总压根就没想让高太太为他生儿育女？】 这条评论一出，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下面的评论五花八门，什么样的猜测都有，有的说高逸尘有病，有的说傅明月不能生，还有的说他们的婚姻就是一桩交易，根本没有生儿育女这一项内容。 傅明月这回是真有点气着了，因为居然有人怀疑她私生活不检点导致不孕不育！ 那人大概是想着躲在马甲背后比较安全，说话相当难听。 傅明月真想把体检报告直接糊到对方脸上去，以证清白。 “气什么？”高逸尘见她突然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不解地问道。 傅明月狠狠地磨了磨牙。“就是早上给你看那个帖子，下面的评论居然有人说我私生活不检点导致不能剩余，简直岂有此理！不行，我一定要立马生一个给他们瞧瞧！” 闻言，高逸尘直接笑了。“立马生一个？你确定？” “你别给我嬉皮笑脸。咱们今晚就回家造人去！”她气呼呼地撂下话，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势。 嬉皮笑脸？他吗？ 高逸尘更加忍俊不禁，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眼看前面绿灯亮了，他收回手，缓缓地松开刹车。 第598章 明月照红尘（117） 因为这次的陪娇妻打拳王事件，傅明月和高逸尘又火了一把，但也仅仅是亲朋好友见面的时候多了个调侃他们的由头，对他们的生活并未造成什么影响。 关于生孩子这事儿，傅明月倒是真的放在心上。如果不是因为姓杨的弄出这么多风波来，她跟高逸尘的儿子这会儿都已经呱呱坠地了。 这些日子，她和高逸尘的作息都不是很正常，她还病了一场，身体状态都不是最好的，所以她又把时间往后推迟了一段。这段日子，她尽量保证早睡早起，早晚还各抽出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来锻炼。 高逸尘见她这样，才真正意识到她是真的想要一个孩子了。他也不由得放下手头上的工作，认真地想一想这事儿。之前他虽然应了，更多是顺着她的意思说话，并没有严肃地思考过。 其实，对于生儿育女这件事，高逸尘没有太多想法，他也不认为自己的人生必须要有个小不点参与才算完整。如果真让他选择，他更愿意二人世界过一辈子。什么夫妻两需要有个孩子来调和，感情才不容易出问题，在他看来那都是放屁。庞大的家业需要个继承人，他更是嗤之以鼻，血脉都不必继承，何况是这种生带不来死带不去的死物？ “你想清楚了？真的想要个孩子？不后悔？” 傅明月眨巴眨巴眼睛。“后悔？为什么要后悔？你，讨厌孩子吗？” “谈不上讨厌。”但也谈不上喜欢。 他一个私生子，不被期待出生，出生后爹不疼娘不爱，使得他在生儿育女这件事多少有些偏激和阴暗。做人老公，他只需要把人宠着，尽量满足她所有的需求就好。做人父亲却没那么简单，教育这件事，能做得好的人本身就不多，何况他这种性格明显有缺陷的人？ 他后面那半句话虽然没说出来，但傅明月听懂了。她笑了笑，躺倒在沙发里，枕着他的腿，捞过他的一只手，那他修长好看的手指当玩具来玩儿。 “其实，以前我也不喜欢孩子。或者，不能说不喜欢，只是从来没想过要生儿育女吧。我算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任性自私的毛病没什么意外的沾上了。连活生生在身边的父母，我都很少为他们考虑，又怎么会去考虑连个影子都还没有的孩子？照我那时候的想法，我还想找个人一辈子把我当孩子宠着呢。为人父母，为别人操心的事情，我是想都不会想的。” 高逸尘用另一只手抹了抹她的脸颊。她最近养得好，气色很好，脸色白里透红，鲜嫩得让人想要一口吞下去。 “后来发生了那些事情，我就更不会想结婚生子的事情了。就是……”她突然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跟你结婚之后，经常见到向暖的两个孩子，看着他们母子之间的互动，我得承认那真的很温暖很叫人羡慕。我不是那种性子沉稳安静的人，我喜欢热闹，但一个家只有我们两个，多少有些冷清。说实话，我也是犹豫过的，我怕自己做不好一个母亲，也想独占你的心思。只是……你这个人太寂寞了，光靠我一个人发光发热是不够的。而且，我现在是真觉得，有一个小家伙，他有着我们两共同的血脉，像你也像我，会甜甜地喊我们爸爸妈妈，会各种撒娇卖萌……假如你出门了，有他陪着我，家里就不是我一个人了。假如我出门了，有他陪着你，你也不用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用。你不觉得挺好的吗？” 高逸尘必须承认，她后面描述的场景就像一支粉红的小箭，“噗”的一声插进了他的心脏，苏苏麻麻的感觉一下子蔓延开来。 寂寞，孤单……这两样东西他深有体会。即便他不分日夜地工作，忙得一日三餐都没时间吃，只要一闲下来，这两样东西就会像入骨的邪风似的往他身体里心里钻。有了这份酥麻和柔软，他突然觉得教育一个孩子好像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再自负点一想，难道还能比建立一个商业王国更难么？ “嗯，是挺好的。” 这就算是同意了？ 傅明月咧嘴一笑，双臂勾住他的脖子将他的头拉下来，凑上去亲一口。“那就这么说定了。从今天起，咱们正式开始造人。” 当天晚上，当两个人毫无障碍地缠绵在一起，再也不用隔着那薄薄的一层东西时，高逸尘觉得好像还不赖。 眨眼间，时间就来到了金秋十月。 国庆长假如期而至。 傅明月和高逸尘对于这个长假倒是没什么想法，他们也不想出门去凑人堆，于是果断地留在家里，加班的加班，玩游戏的玩游戏。要是有兴致，出门去一趟电影或者一起窝在沙发里看个电影，一样有滋有味，不比在外面挤人堆差。 倒是一家子来了一趟西部自驾游，不时的给傅明月发些全是蓝天白云美好得跟天堂一样的照片，把她给眼馋得不行。除了照片，向暖还不时的快递一点特产过来，虽然都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但心意到了，而且东西都很实用。瓜果蔬菜什么的，西部地区昼夜温差大，出产的东西确实比荣城要好得多。唯一的问题就是，快递费有点高。这新鲜的东西都讲究快，最快的方式当然是空运，运费高也就理所当然了。 “这大概是我吃过的最贵的瓜果蔬菜了。”傅明月笑着跟高逸尘说，“你是不是考虑给她报销啊？” 高逸尘看着文件呢，头也不抬地回答：“嗯，一会儿你替我预付一万的快递费给她。” 傅明月直接笑得直不起腰，将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转发给向暖，得到了向暖回复：要不你问问我哥，是不是多打一个零，把我这次出行的费用都给报销了呗？ 当然不能拒绝，直接应下来，然后转头将意思传达给高逸尘。 姑嫂二人开了一会儿玩笑，谁也没把这事儿当真。结果十几分钟后，傅明月突然收到向暖的微信信息，发过来的是一张照片。严格来说，是银行收款通知的画面截图。 “你还真给向暖打钱啦？” “嗯，告诉她，随便花。” “高总果然财大气粗啊。”傅明月差点儿没笑抽抽，回复了向暖之后就挪到他怀里，抢走他手里的文件。“给妹妹都5个零了，那我是不是至少应该多一个零啊？” 高逸尘直接拿起手机，翻出手机银行操控页面，然后将手机塞给她。“想要多少，自己来。” 傅明月拿起手机，数了一下账户余额上那些零，不一会儿就感觉到头晕眼花，倒地阵亡。 “以前总听人说，钱多了就是一个数字，没什么意义。我现在算是明白，这句话绝对是真理。” 高逸尘挑了一下眉头，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长发。钱对他来说，确实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他每天那么忙碌，为的也不是账户上的那一串数字。逸飞每年用在慈善事业方面的钱，数字也是庞大得惊人，他从来没皱过一下眉头。 “高总，我突然想去败家了，怎么办？”老公钱太多，老婆不努力一点败家，怎么能花得完呢？ 于是，傅明月果断拉着高逸尘出门去。可最后两个人除了吃了顿饭，看了一场电影，买了一点零食，也没干别的，统共算起来也就那么一千多。 看来，败家也是个技术活啊。 十一长假，就在傅明月费尽心思想着怎么败家这事儿里过去了。 白素心提出要见傅明月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十一月了。荣城的初冬并不太冷，穿一件薄外套就足够了。 对于白素心的这个要求，傅明月倒是没多想就答应了。她还记得，当初自己在监狱里痛不欲生的时候，白素心没少去看她，每次都想尽办法捅她刀子。她道行太浅，每次都会气得疯了似的。看到她被预警制服然后强行带回牢房，白素心都会笑得特别招摇。 风水轮流转了呀。 傅明月盈盈一笑，那笑容灿烂漂亮，但也嗜血。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对一个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帮凶，她跟不会心慈手软。 在监狱里的时候，傅明月不止一次幻想过抓一把刀子，狠狠地捅进白素心的心脏，看着她的血一地一地流干，然后痛苦死去。可现在已经明白，死亡有时候并不是惩罚，而是解脱。失去自由，被囚禁在高墙电网后的绝望滋味，那才是真正让人痛不欲生的惩罚。 白素心，是该让她好好地尝一尝那种滋味了。她傅明月尝了整整八年的滋味！ 高逸尘看着傅明月的脸上变来变去，最后只剩下嗜血的狰狞，便知道她魔怔了。于是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把人揽怀里，抱紧，厚实的手掌一下一下拍打着她的背。 傅明月慢慢地从失控的状态里清醒过来，然后伸手抱住他的腰，将脸深深地埋在他胸口。她还以为自己已经走出来了，却原来没有，只是将那些东西都压在了心底而已。 到了那天，傅明月拒绝了高逸尘的陪同，自己一个人去了女子监狱。出门前，她倒也没有盛装打扮，只是选择了一身亮色的衣服。火红色的外套，衬托得她更加唇红齿白皮肤娇嫩，再搭配恨天高，说是明艳动人一点都不为过。 站在镜子前，再三确认过后，傅明月才拎着包出了门，驱车直奔女子监狱。当熟悉的景物进入视野，她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紧，紧得手背上青筋暴起，连呼吸都跟着重了。 那些事情已经永远过去了，未来有高逸尘保驾护航，基本上没有人可以伤害她……可有些东西像烙印一样深深地镌刻在她记忆的深处，无论历经多少岁月只怕也是无法剥离的。 将车子缓缓地停好，傅明月熄了火，但没有急着下车，而是靠在座位里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总算将快要失控的情绪掌控住。 没关系的，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你有高逸尘，将来还会有孩子，你会过得很幸福……不要去想那些东西，不要去想！ 傅明月默默地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重复，一遍一遍地试图说服自己，直到整个人冷静下来。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 那是一条微信，来自高逸尘，内容特别简单。 “我等你吃午饭。” 傅明月对着这几个字轻轻地笑了起来，眼前一下子变得清明了。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来回地滑动，最后只给他回了一个字。 “好。” 没必要多说什么。 将来无论是晴空万里还是风雨飘摇，都没什么可怕的，因为有个人像最坚固的堡垒一样存在于她身后，随时准备为她遮风挡雨。 第599章 明月照红尘（118） 傅明月到了之后，狱警才去将白素心带出来。 等待的那点时间里，傅明月仍旧控制不住心潮起伏。她刚进监狱那一会儿，经常有人来看她，每一次她都心怀希望，到后来直接绝望了。 这还是第一次，她站在外头往里看。心情当然不会是绝望，但感觉也不好。监狱，这本来就是一个让人惧怕的地方。 坐在凳子上，傅明月一直盯着进来的通道，直到白素心出现在视线之内。她看着那个憔悴难看，没了如花美貌，而且明显老了二十岁的白素心，心里想的是：当初白素心隔着玻璃窗看着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几乎是马上，傅明月否认了这种可能。白素心看到她痛不欲生的时候，心里有的恐怕只是痛快。可她看着这样的白素心，其实并没有多少的快意，严格来说其实挺不是滋味的。他们之间明明没有什么血海深仇，为什么要这样互相危难互相伤害呢？ 当然，关于这个问题，她永远也不可能想出答案来。因为那把锋利的淬了毒的刀子是白素心先捅出来得，她只有疲于应对，从来没掌控过主动权。 也许是因为这次见面是白素心自己主动提出来的，她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所以看到傅明月的时候，她的情绪并没有十分激动。她在那站了很久，一眨不眨地看着傅明月，像石化了一样，许久之后才坐下来，拿起话筒。 傅明月却不急着抓起话筒，也像她那样，安静地看着。最后，她连话筒都没有拿起，转身直接离开了那里。也许白素心在后面喊了她，也许没有，她不知道，因为她根本没有回头看一眼。 一路走到停车场，坐进驾驶座，傅明月才将憋在胸口那一口浊气重重地吐了出去，可心脏还是沉甸甸的，像是附加了很多看不见也弄不明白的东西。 坐了一会儿，傅明月就直接发动车子。她没有直接回逸飞，而是开着车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兜来转去，直到来电铃声响起。 电话是高逸尘打来的。 “结束了没有？” “结束了，在路上。”傅明月看了一下外面的景物，她兜到住宅区的小巷子里去了，外面没什么标志性的东西，她实在无法确定自己的位置。 “我等你。” “我想回家吃饭，我想吃你做的菜。” 那边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傅明月将车子缓缓地靠边停下，抓着手机打开导航，然后一路飞驰回了云鹤公寓。前后花了大概半个小时，她到家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开始散发米饭的香味儿了。 高逸尘正站在水槽前处理着食材，见她回来也没说什么，只提醒她桌上保温杯里有热牛奶。因为想要孩子，她连茶都很少喝，不是白开水就是喝牛奶。 傅明月放下手里的东西，也没去喝牛奶，直接摸进厨房去，熟练地趴到他背上去当包袱。 过了一会儿，高逸尘才回头蹭了她一下。“去把牛奶喝了，暖一暖。” “现在又不冷。”但她还是乖乖地走出客厅，抱着保温的马克杯走进厨房，边喝牛奶边看着他做菜。半杯牛奶下肚，她才小声说，“我一句话都没跟她说就直接走了。我曾经幻想过无数遍，假如哪天位置反过来，我一定要用最可怕的语言去狠狠地捅她，然后欣赏她生不如死的反应。可是等我透过玻璃窗，看到她憔悴苍老的样子，我突然就觉得很没意思。” “去把杯子给洗了，准备吃饭。” 傅明月应了一声，乖乖地去洗被子，然后夫妻两再也没提过这件事。有些东西，本来就该过去了。 到了年底，高逸尘很忙，又到了废寝忘食的阶段。当然，他平常也差不多这种状态，只是年底会更严重。 相比之下，傅明月就好多了。 在忙碌的状态里，时间一眨眼又到了元旦，又跨过一个念头。 在别人都在为又偷得一天假期而高兴的时候，傅明月却想的是，她和高逸尘在一起第三年了，时间过得真快。结婚时的那些不确定和不安，在经历了三个年头之后，全都在岁月里沉淀下来。未来，还会有很多个三年。 高逸尘见傅明月一直站在落地窗前一动不动，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放下膝盖上的笔记本，起身走过去，从后面将人抱住。“怎么了？” 傅明月身体往后靠，放松地窝在他怀里，连表情都一下子变得慵懒起来。“没什么，就是觉得时间过得真快，我们结婚都进入第三年了。我还记得结婚那天，感觉就跟做梦似的。” 高逸尘逸出一声低笑。 “那现在清醒了吗？” 傅明月摇摇头，扬起脸来，得到了他一个温暖的吻。“这么美好的梦，为什么要醒？我要一辈子都在梦里过。” “可以。”他点头同意。 这回轮到她笑出声了。“说得好像你说了算似的。” 可不就是他说了算么？ 两个人心灵相通，看着彼此，齐齐笑了了。 傅明月转过身，踮起脚尖，双臂勾住男人的脖子，凑近了对着他吐气如兰。“高先生，要不要做点更美好的事情啊？” 手还配合着在他敏感的腰际画圈儿，一下一下，勾心得很。 于是在新年第一天的午后，两个人在落地窗前来了一场胡天胡地的欢-爱，窗边那块价格昂贵的羊毛地毯差点儿没报废。 傅明月不记得自己到底求了多久才终于被放过，反正结束的时候，她感觉身上的零件都不属于自己了，甚至于第二天早上的晨练都被放弃了，因为她根本爬不起来。 隔天，高逸尘就坐飞机出国去了，这一去就是半个月。 傅明月习惯了两个人的家，习惯了有人做好饭菜等着她开饭，更习惯了有人抱着她睡觉……突然间只剩下自己，怎么都觉得不对劲。下班回家进了屋，黑灯瞎火，冷锅冷灶不算，还连个声响都没有，感觉实在不妙。 更要命的是晚上睡觉。如今是寒冬，她最是怕冷，一个人睡觉总是手脚冰冷，到半夜还可能被冻醒。但跟高逸尘在一起，完全不用担心这些，冷不丁的又恢复了一个人的被窝，第一个晚上她就被冻醒了。其实可以开暖气，可她总觉得开暖气太干燥了，而且她喜欢外面冷冷的，被窝里暖烘烘的感觉。 无奈之下，后半夜她只好开暖气了，结果干燥得喉咙无比难受，加湿器感觉都不怎么管用。等第二天早上醒来，喉咙发干，声音都有点哑了。 最最郁闷的是，即便是开着暖气，那种暖和被男人抱在怀里的感觉也是完全不能比的。被人抱着的温暖是舒适的，让人心安的，天塌下来都不需要害怕。 暖气可没这个功能！ 这样的日子过个一两天也没什么，关键高逸尘一去就半个月，简直要了她的命。 寂寞，孤单……傅明月对这两样东西从来没有过如此深刻的体会，哪怕是在监狱里的时候，哪怕是从监狱里出来一个人窝在简陋的出租屋里，她都没有过这么深刻的体验。 果然么，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习惯了两个人在一起的美好和温暖，就很难适应一个人的生活了。幸亏这不过是小别，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高逸尘是在一个深夜回来的，而且没有通知傅明月。 他先将随行的助理送回去，然后才开着车回了云鹤公寓。门一开，玄关处橘色的灯光就将他整个笼罩起来，一股温暖的气息随之将他包裹起来。连日来忙碌的疲惫，时差带来的不适，甚至是严冬的寒冷，都在这一瞬间迅速褪去，有种三九天里泡在温泉池的感觉。 关上门，放下手里的东西，高逸尘直接脱掉脚上的鞋子，但没有穿上拖鞋。只穿着袜子踩在地毯上，一路无声无息地进了卧室。他的动作很轻，地毯又是消音的，根本没发出一点动静。可几乎是他在床边站住的同时，床上的人醒了。 “老公？”带着鼻音的声音，软糯含糊，满是撒娇的味道。 高逸尘在床沿坐下，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在怀里。 “不是还有几天才回来吗？怎么今晚就回来了？”傅明月满足地在他身上蹭蹭，虽然脑子不太清明，但也记得他还要几天才回来的事情。 高逸尘吻了吻她红扑扑的温热的脸颊。“忙完了，就回来了。” 如果随行的助理听到这对话，一定会一口老血吐出来。不分日夜的加班加点，两天的工作压缩到半天完成，这也能云淡风轻地说是“忙完了就回来了”？ 傅明月从被子里腾出手臂，然后拉开被子，抱住他的脖子拼命地往他怀里钻。 高逸尘只得又将被子拉起来，从背部开始裹住她。“你继续睡吧，我先去洗个澡。” 傅明月哼哼两声，又在他身上赖了一会儿才松手，问：“你要出宵夜吗？” “不用。你睡吧，不用管我。” 等他进了浴室，傅明月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躺了一会儿就爬起来，推开浴室门走了进去。 高逸尘正在浴缸里闭目养神，闻声睁开眼睛。“怎么了？” 傅明月不说话，直接剥了身上的浴袍就跨进浴缸，偎进他怀里，贪婪地汲取了一会儿他身上的气息，手脚就开始不安分了。 男人空了半个月，早就想得抓心挠肝了。虽然说长途飞行多少有些疲惫，但软玉在怀还这么主动，岂有不吃的道理？ “嗯……” 半个月后的一天。 龙腾策划部计划来一次聚餐，还跟之前一样，ktv外加自助餐，又吃又唱，既品尝到美食还能放飞自我。 “我就不去了。”傅明月揉了揉胃部，眉头轻皱。“我这两天可能是消化不良，肠胃不太舒服。” “去医院看过了吗？” “没，也没什么大问题，回去喝两瓶酸奶或者吃几片健胃消食品就好了。唱歌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一点。” “那好吧，你回去好好休息。要是还觉得不舒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肠胃问题有时候也不见得就是小问题。” 傅明月笑了笑。“我会的。” 因为高逸尘晚上有应酬，傅明月下了班就自己回家。回到云鹤公寓停好车之后，她又走出小区，到药店去买了一盒健胃消食品，还去超市买了几瓶酸奶。 回到家里，她也准备吃晚饭，喝了两瓶酸奶就直接歪躺在沙发里看电视。可胃里实在难受，连电视都看不进去，她干脆又去洗了个澡，然后钻进被窝里躺着。换了无数个姿势，折腾得自己心烦气躁，好好不容易才慢慢地迷糊起来。 结果高逸尘回来，一上床，她就醒了。一边往男人怀里贴去，一边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胃部按去。“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男人皱起眉头，伸手按下壁灯。 壁灯非常昏暗，但对于适应了黑暗的傅明月来说仍是刺眼。她眯着眼睛，哼哼唧唧地转过身，脑袋往他胸口钻。“胃。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感觉胃里涨涨的，很难受。可能是吃了不消化的东西，肠胃不适。我吃了酸奶和消食片，明天应该就好了。” “要不去医院看看？” “不要了。三更半夜的，太折腾了。明天起来再说吧。没准，明天一睁眼就没事了。时间很晚了，快睡吧。” 高逸尘见她坚持，又再三确认只是有点胃胀，最后还是同意明天早上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去医院。“要是难受得厉害，一定要说。” “放心吧。你是我男人，我还跟你客气不成？真的没事，只是不消化而已。快睡吧，你也累了。” 高逸尘没再说什么，手搭在她胃部的位置，轻轻地帮她按揉。 窝在熟悉的怀抱里，胃部又被温热的大手照顾得妥帖，傅明月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确定怀里的人睡沉了，高逸尘才停下按揉的手，抱着她放松身体，放任意识飘远。 傅明月第二天醒来，高逸尘已经起床了。她伸手摸了摸胃部，郁闷地发现，今天情况还是没有一点好转，那种胀胀的不舒服的感觉还在。 看来，真得去医院看看才行。 起床喝了几口水，傅明月就走进浴室去洗漱，结果牙刷刚放进嘴里，就“恶”的一声吐了。偶尔刷牙感到恶心，或者不小心捅到了不该捅的地方，也是常有的事情，她也没放在心上。抓着牙刷，继续往嘴里送，结果立马又呕了起来。 这一下，高逸尘都被惊动了，关了炉火扔了锅铲子就往卧室冲。“怎么了？怎么会吐？”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傅明月哭丧着一张脸，看着牙刷上的牙膏，开始找茬。“牙膏也没换味道啊。可是，今天我怎么觉得这个味道很奇怪呢？难道肠胃不适会影响到味觉？” 高逸尘拿走她手里的牙刷，递了一杯水给她。“漱一漱，然后我们去医院。” 昨晚他就应该押着她直接去医院，而不是拖到今天早上。 傅明月很想说不去医院，她讨厌去医院。但见他眉头皱着，脸是黑的，就知道绝对不接受反对意见了。 第600章 明月照红尘（119） 等她漱干净嘴里的牙膏，高逸尘直接拿过毛巾亲自给她洗了脸，然后拉着她去卧室换衣服。 傅明月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像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孩子等着他伺候，眉头还一直轻轻皱着。临出门了，她又可怜巴巴地问：“能不能吃完早餐再去？” 她其实没多少胃口，但实在不喜欢去医院，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高逸尘脚步一顿，终于还是说：“去桌子那坐下。” 然后他转身去了厨房，将准备好的早餐一一端上桌。 嗅到食物的香味，傅明月感觉到的不饥饿，而是想要落荒而逃的恶心难受。她拼命忍着，连做了两个深呼吸，才没真的起身就跑。 高逸尘不爱吃油腻的东西，他的胃也不适合，所以做的东西一向偏清淡，早餐尤其如此。今天他做的是蒸饺配豆浆，两样东西都不属于那种带着浓烈气味的。 可傅明月还是觉得这味道有点冲，严格来说，是食物的香味儿对她来说突然间变得难以接受了。这到底是什么鬼毛病？就算肠胃不适，那也应该是不想吃，不至于对味道这么反感啊？ “我不要饺子，我想喝豆浆。”喝点水比吃东西容易。 “空腹喝豆浆也不好，先吃两个饺子垫肚子。” “好吧。”傅明月夹了个饺子，拿出视死如归的勇气送进嘴里。饺子是鲜肉玉米马蹄馅儿的，绝对没有强烈的气味，可她几乎是食物一进口就感觉到了可怕的反胃，吓得她一把捂住口鼻。 高逸尘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自己也不吃，就那么拧着眉头看她，好像随时会一把将人扛起来直奔医院。 傅明月愣是忍着胃里的翻腾，吃下了两个饺子，第二个饺子一咽下去，她立马端起豆浆喝了一口。豆浆入口也是难受，但比起饺子，还是好了那么一些。 “怎么样？” 怕他担心，她笑了笑，忍着不适道：“还好。” 又喝了几口豆浆，傅明月就真的感觉好多了，虽然胃里还是不舒服，但不至于张口闭口都是想吐的感觉。 看着她将一杯豆浆都喝下肚，高逸尘的脸色总算没那么难看了。 “我真没事了，你快吃你的吧。” 不过是胃有点不舒服而已，也值得他这样如临大敌？不过，被他这样放在心上捧在手心里，感觉还是很陶醉的。 高逸尘没说什么，低头开始吃早餐。 傅明月一手把玩着盛豆浆的杯子，一手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的男人，怎么看都觉得好看，越看越忍不住心花怒放，飘在云端，连胃里的不适都被忽略了。 吃完早餐，高逸尘将碗筷收拾进厨房，也没有清洗，只洗了手就快步走出来。“走吧。” “能不能不去医院？刚刚吃了东西，好像不怎么难受的。”难不成这种难受是饿出来的？ “不能。还是去看一下比较好。” 傅明月嘟了嘟嘴。“可是我真的不喜欢去医院。要不再等等，如果下午还不好，我们就去医院？” 高逸尘看了她一眼，用那种“没得商量”的眼神，然后直接抓住她的手腕拉着人往门口去。 这是必须往医院里钻一回了。 傅明月在心里叹一口气，乖乖地跟上。可就在要出门的时候，高逸尘的手机响了。她也没听到那边到底说了什么，但是能感觉到男人身上的低气压，可见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多半跟逸飞有关。 “就这样。” 等他挂了电话，傅明月立马趁机追击。“公司那边有急事？那你赶紧去忙你的吧，我自己去医院就行了。” “别动歪脑筋了，没用的。” 伎俩被识破，傅明月调皮地做了个鬼脸，正想再挣扎一下，她的手机又响了。 这回说向暖打来的，问他们在不在家，说是有些东西要送过来给他们。最重要的是，她人已经在小区门口了。 “要不你去公司，我去接向暖？她既然都过来了，我让她陪我去医院就行了，你忙你的吧。” 高逸尘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直接撂下一句。“我下去接人。” 向暖是给他们送新鲜水果蔬菜过来的。自从去了西部旅游，她就爱上了那边纯天然的水果蔬菜，旅游回来的时候就给他们带了不少。 傅明月看着摆在地上的那些箱子，忍不住笑道：“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改行卖菜了。” “你还别说，我真有这个想法。把大山里那些纯天然的水果蔬菜都运到大城市来，这样既可以让城里人吃上放心的食材，又可以帮助山里的百姓创收，一举两得。” 傅明月哭笑不得。“你还来真的呀？” “有何不可？” “没有！只要你家牧先生没意见，我还能说什么？” “当然能。”向暖伸手勾住她的肩头，笑得十分奸诈。“因为，我还想着拉上你一块儿干呢。人多力量大啊。” 傅明月吓得推开她就往后跳。“别，我不是那块料。” “来嘛，你可以的，我看好你哦。” 傅明月简直瑟瑟发抖，露出惊恐的表情。“你知道你这语气像什么吗？像怡红院的姑娘站在街边招呼客人！” “那大爷你到底上不上勾啊？” 两个人一起瑟瑟发抖，恶寒了一把，然后哈哈大笑。 两个大傻子。 笑够了，傅明月又想起要去医院的事儿，赶紧催着高逸尘出门。“你去忙你的吧，我让向暖陪我。向暖，你一会儿有空吧？” “怎么了？” “我有点肠胃不适，你陪我跑一趟医院呗？你哥大忙人，一早上电话各种催，我就不劳烦他了。你陪我吧？” “行啊，那我就陪你跑一趟。哥，你去忙吧，我陪着她就行了。放心，我保准紧紧盯着她，绝不会掉一根头发。” 对于向暖办事，高逸尘还是放心的。见两个女人都无比坚持，而且拼命把他往外赶，他只好妥协。“有了结果，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长官大人！”傅明月给她行了个礼。 向暖在，高逸尘忍着没做什么亲密举动，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等门关上，傅明月一转身，就发现向暖双臂环抱，站在那笑得无比促狭地看着自己。“干嘛笑成这样？你别吓我啊，我胆子很小的。” 向暖继续笑得让她心里发毛。 “咱能不能不笑了？你这样真的很吓人。” 向暖这才一把勾住她的肩头，道：“泡在蜜罐里的女人啊，真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敢情是回敬她当初说过的话呢。 “我早就觉得你跟我哥合适，在一起肯定能幸福。事实证明，我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怎么样，是不是该感谢一下我这个媒人，来个大红包什么的？” “可以啊，想要多少，说！咱别的没有，就钱多。” 说完，两个人一起笑翻了。这话虽然是玩笑话，但也是大实话。高逸尘所拥有的财富，多得他们两这辈子只管败家都花不完，多到已经增减的意义都只是一个符号了。 “好了，不开玩笑了，咱们先去医院看看。” 傅明月的脸立马就垮下来了，商量道：“能不去吗？” “不能。如果你让我哥去忙，让我陪你去医院打的是这个主意的话，那估计比是打错算盘了。走吧，高太太。”向暖将刚换不久的鞋子换回来，然后伸手去拉傅明月。“我忘了问，你到底哪里不舒服？为什么要去医院？” 傅明月直接笑了。“看吧，你连我到底怎么不舒服都不知道，还去什么医院？我没有不舒服，所以可以不去了吧？” 向暖不说话，用“你说呢”的眼神斜眼看她。 “嘿嘿，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点肠胃不适啦。这几天胃里总是胀气，估计是吃多了不消化。可奇怪的是，这都好几天了还没好。早上刷牙还吐了，把你哥吓坏了，非要把我带医院去做个检查。你来之前我吃了点饺子，喝了杯豆浆，现在舒服多了，没准中午就好了。” 向暖看着她，眼睛放光。 傅明月没看懂那眼神，继续磨：“要不，咱们就不去了？” “不行。照你这么说，这趟医院必须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绝对是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傅明月被她拉着走了两步，才从她那严肃的语气里反应过来。“你别吓我！上次去医院做体检，医生把别人的体检报告当成我的，说我得了胃癌，差点儿没把我吓死。你再来一回，我就真的活不了了。” “放心吧，就算是大问题，也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大问题。正确说来，应该是值得高兴的大问题。” 傅明月就算没当过妈，没有怀孕生子的经验，脑瓜子也总还是灵活的。一个人不舒服还能值得高兴，而且还是个女人，一般只有一种情况。 “你不会是想说，我怀孕了吧？” 她确实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想过，即便她知道有些女人怀孕了，早期会反胃呕吐吃不下东西。这事儿不能怪她，怪就怪她备孕都好几个月了，还一点动静都没有。时间长了，她渐渐地就不像一开始那么严阵以待了，想问题都不会往这个方向拐。 “那你自己说说，你那个多久没来了？” 傅明月掐指一算，貌似真的迟了有一两个星期了。她慢慢地睁大嘴巴瞪大眼睛，再一点一点地低下头去看自己平坦得让人羡慕的小腹。“不会吧？” “会不会，得医生来判断。不过根据我和我朋友的经验，你这种情况有九成的可能。” “这……” “别算了，去医院看了再说。” 如果说可能是怀孕，那不用向暖强逼，傅明月自己也想去确认一下了。 向暖是开了车过来的，所以直接用她的车子，那辆有好多个年头的菲亚特。 傅明月坐在副驾驶座，看着车内虽然小心保养但仍看得出岁月痕迹的内饰，问：“为什么不让你哥送你辆车啊？” “我又不缺车开。这辆车还好好的，为什么非要换？你可能不知道，这车是我第一次上门见公婆的时候，他们送我的见面礼之一。当时我还是个小小的幼师，开着豪车去上班不合适，他们才给我挑了这辆。我觉得挺好，也开习惯了，就一直没换。” “原来如此，有特殊意义啊。” “是啊。这辆车有多老，我跟牧长官在一起就有多久。就算这车哪天报废了，我也会把它留在车库的一角，好好地保存保养。” 傅明月笑着点点头，心生羡慕。“这是你们幸福的见证呢。这种东西，确实应该一辈子都留着，将来再当作是传家宝传给儿女。” 向暖被她给逗得哈哈地笑起来。一辆报废的车当传家宝，孩子们能接受吗？ “时间过得真快啊。”傅明月突然心生感慨，“我跟高总也进入第三个年头了。感觉就跟做了一场梦似的，一下子就过了两年多。再眨一下，没准孩子都会跑了。” “不好吗？” “好啊，就是感慨一下。”傅明月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笑眯眯地看着她。“说起来，我真的该特别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和他恐怕永远都不会有交集。就算撇开你红娘的身份不说，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你也是第二个真心善待我的人。” 第一个，自然是夏明朗。 “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这都是缘分。你跟我哥命中注定是要在一起的，我刚好是那个契机而已。” “我见多了争着抢功劳的，就没见过你这种生怕功劳被归到自己身上的。” “功劳多了也是个负担啊。” 傅明月伸过手去，在她腰上戳了戳。 向暖急得一把攥住她不安分的爪子。“别，我开车呢！你现在可是我哥的大宝贝，没准肚子了还有个小宝贝。这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哥都得找我算账。你千万别害我！” “没准在你哥心里，你更宝贝呢？”傅明月随口回了一句。 向暖却听得心惊胆战，下意识地多看了她一眼，以为她知道了什么。见她神色放松，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第601章 明月照红尘（120） 因为怀疑是怀孕，向暖带傅明月直接挂了妇科。 带着眼镜的中年医生详细地询问了情况之后，就给傅明月一个早孕棒，让她去洗手间操作。 有向暖在，傅明月又不是那种扭捏的性子，操作这种问题很容易就解决了。弄完了，两个人四只眼就盯着那小小的视窗口，像等待奇迹降临的时刻。 很快，两条红线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在四只眼睛里。 “哇塞！居然真的有了。” 向暖比傅明月更激动，直接原地蹦了一下。有了老婆，如今又有了孩子，那个人余生再也不会寂寞了吧？是啊，再也不会寂寞了，真好！ “快快快，给我哥打个电话，让他也跟着高兴一下。”她直接掏出手机递过去。 傅明月结果手机，翻开通讯录看到那些陌生的名字，才突然想起自己有手机，干嘛要用向暖的？掏出自己的手机，正要拨号呢，突然又改主意了。 “算了，还是给医生看看，确认了再说。” 空欢喜一场什么的，最郁闷了。 虚报喜新什么的，也忒尴尬丢人了。 “也行，医生恐怕还要再验个血或者做个b超来确认。”这方面，她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十分钟后，傅明月在向暖的陪同下，拿着b超检查单去排队。两个人都没想走后门，老老实实地在人群里排队，顺便聊聊天。 途中，高逸尘打了电话过来。 傅明月跟他说没什么问题，就是肠胃不适。他不相信，非要向暖接电话。 向暖演技不行，差点儿没穿帮，好说歹说，再三保证人绝对没问题才总算是混弄过关了。 电话挂掉之后，傅明月笑哈哈地勾着她的肩头，说：“你这战斗力只有5的渣渣。” “没办法，跟你这科班出身的不能比啊。” “去你的，谁科班出身了？” 大概是两个人太过荡漾了，惹得旁边的一位孕妈一直盯着她们看。看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问：“你是不是傅明月？就是逸飞那个老板娘？” 傅明月囧了囧，认真考虑到底要不要承认。但见对方面相圆润，眼神柔和，应该不是那种多事之徒，于是将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就相当于默认了，还求对方不要声张。 那位孕妈果然是个好相与的人，立马会意地笑了笑，小声说：“我不会嚷嚷的。不过，你是不是也那啥了？” 她指了指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 这个嘛…… “初步怀疑是这样。” 那位孕妈又柔柔地笑了，刚好广播里喊她的名字，她就进去了。 等那笨拙的身影不见了，傅明月才侧头看向向暖，笑道：“以前人家认识我，都是因为我爸爸。现在人家记得我，是因为我老公。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就注定只能活在别人的光环下？” “这难道不是一种福气？” “好像也是哦。” 等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是轮到傅明月了。给她做检查的那位医生面相刻薄，态度也相当的倨傲，所以她聪明地什么都没问，直接出来等结果。 “怎么样？” “不知道，我没问。那位医生跟全世界都欠她钱似的，我懒得找气受。” 十五分钟之后，检查结果新鲜出炉，几个大字相当扎眼。 “宫内妊娠”“单胎存活”，八个字把一切说明白了。 向暖伸手给了傅明月一个拥抱，笑得无比灿烂。“恭喜，你马上就要做妈妈了。” “我咋这么没真实感呢？还是做梦似的。” “太幸福的生活是让人觉得不真实。不过不用担心，我可以帮你证实，这绝对不是一场梦，不会醒来就什么都没有的。” 傅明月呵呵地笑，伸手挽住她的胳膊。“走吧，我请你吃饭。” “你确定你现在有胃口？” “没有胃口也要吃。你多吃点，我看着你吃也不错。”心情好，就是看着也高兴。 两个人就开着车，去了一家茶餐厅。 孕妇不适合喝浓茶，而且容易上火，向暖就点了菊花茶。 两个女人，一个刚刚确认了怀孕的消息，一个有两个正软萌的孩子，饭桌上的话题自然而然地就全都围绕着生儿育女转。严格来说是向暖分享她怀孕的经历和育儿的经验，傅明月负责听，偶尔提个问题或者发表一下感慨。 不知不觉的，两三个小时就过去了。要不是向暖有事要去办，两个人估计会直接在餐厅聊到天黑再回家。 “我打个电话，叫司机来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你不用管我。就算打车也只有那么大的事情，天光白日的，你还怕有人抢劫不成？” 向暖笑道：“抢劫我倒是不怕，我怕有人劫色啊。这么貌美如花的美人儿，哪个见了不心动？” 这话是玩笑，可也是实话。傅明月如今日子过得滋润，不仅精神状态好了，连皮肤都比以前更加细腻娇嫩，看起来确实很勾人。 “去去去，敢取笑我，活腻了你！” 向暖哈哈地笑，再三确认她一个人可以，这才开车走了。 傅明月今天是不打算去公司了，也就不急着离开，自己一个人坐着又慢慢地喝了一小壶酸梅汤。胃里还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不舒服，但知道原因之后，这份不舒服也就不那么难以接受了。就像高逸尘说过的那句话，拥有一样美好的东西本来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坐够了也喝够了，傅明月正想打来的时候，旁边那桌刚好来了新的客人，随行的还有一个一岁左右的小娃娃。 那是个男娃娃，虎头虎脑的，还不会说话，但眼睛很灵活，没事儿就转动黑葡萄似的眼睛四处瞅。 傅明月看着他，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就出现了一个跟这个小娃娃差不多，只不过五官很像高逸尘的奶娃娃。顿时一根粉色的箭“噗”的一下射进了她的心窝，一颗心变得酸酸软软起来。 小家伙也发现傅明月在看他，于是也盯着傅明月看，大眼睛不时眨巴一下，简直可爱到爆。 傅明月怕人家父母以为自己有什么企图，没敢待太久，朝小家伙做了个鬼脸逗得他咧嘴傻笑之后，她就买单离开了餐厅。 去哪里呢？ 站在街边，傅明月很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其实这个时候她想去找肚子里那块肉的爸爸，但是他这会儿估计正忙着呢，还是不要打搅他了。 四处逛逛，看一下孕妇和小孩子的东西好了。 拿定主意，傅明月就一个人在街上转悠起来。 寒冬腊月，荣城虽然不像北方那样大雪纷飞，可也是寒风呼啸。如果可以，大部分人都想窝在家里不出来。但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家家户户都需要添置东西，外来人员得准备给家人带的礼物，所以冒着寒冷也要出来逛一逛。 傅明月穿着厚实的羽绒服，戴着围巾和帽子，手揣在兜里，倒也不觉得冷。而且她这会儿心情好，就是冰天雪地也觉得温度舒适。 旁边就是妇幼医院，这附近最不缺的就是妇婴用品店。 傅明月倒也不急着买，这年头，有钱还怕买不到想要的东西么？她只是想看一看，摸一摸，体会一把作为孕妈的心情。孕妇装什么的，她兴趣倒是不大，但她觉得属于孩子的那些小东西真的很萌。“小巧=可爱”这个公式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成立的，尤其是在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女人眼里。 这年头，做父母的都舍得在孩子身上花钱，所以妇婴店里的东西价格明显虚高，但还是很多人涌进来，买得毫不犹豫，买得毫不节制。 傅明月看着他们，总有种这些东西都是不要钱的的感觉。她心有感慨，突然又想起曾经在哪里看到过的一句话——我们永远也拿不出对待孩子的那份心来对待我们的父母。 当时看到这句话，她并没有太深的感悟，甚至多少是不赞同的。但在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这话在绝大多数人身上都是成立的，包括她自己。 这个孩子才刚刚存在，甚至还只是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肉粒，她已经开始为他喜为他忧了。可对待父母，她除了索取和依赖，又做了什么？如果不是发生了那样的变故，也许她一辈子都是个坑爹的女儿！ 傅明月伸手捂住眼睛，一下子没了闲逛的心情。转身出了门店，她没多想就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要去墓园。她从小就过着随心所欲的日子，对于老一辈那些忌讳，别说遵守，她连听都不会去听，所以也没想过孕妇该不该去墓园这种问题。 不着年节，又是工作日工作时间，去墓园的人很少，去往墓园的路也一路畅通。不过也是踩着点的，因为在她到达墓园的时候，已经去到下班时间了。 下了车，傅明月直接承诺了司机一个高价钱，让他在那等着她的，怕回头不好打车。 谈妥车费的问题之后，傅明月并没有急着上山，而是站在那抬头往山上看。密密麻麻的墓碑进入眼帘，就算是没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着也是心里发毛。 原地站了有好几分钟，她才收回视线，低头一步一步地往上走，脸上没什么表情，脑子里却闪过了无数的画面。 灰白的墓碑一如往常的让人伤感，即便放在墓前的鲜花芬芳地绽放着，即便照片上的人含着让人赏心悦目的浅笑，也没办法冲淡这份伤感。 冬天天黑得太快，傅明月在父亲的墓前没呆多久，天色就有些昏暗了。她怕天真黑了下山会摔倒，她自己摔伤了不要紧，可别伤了肚子里的孩子，于是也不敢再停留，转身赶紧往山下走。 意外来得很突然，傅明月还没反应过来，周围就窜出来数条人影，而且他们直接干架的行为摆明了并不是同一拨人。 傅明月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臂，说了一句：“跟我走！” 虽然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也知道那绝对不是自己认识的人，但她意识到这是自己人，所以想也不想就跟着一路跑。但是没跑多远，敌方的人就有两个追上来了。 那人既要护着她，还要以一敌二，很快就落了下风。 人影翻飞，拳脚碰撞的沉闷声在风声里此起彼伏，惊得傅明月心脏紧缩，呼吸急促。她想做点什么，可她在这种情况下，她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后来她也没弄明白情况，就被人直接架着一路飞快地冲下山，塞进了路边的一辆车里。 第602章 明月照红尘（121) 车门一关，车子就立马飞驰起来。 傅明月不得不紧紧地抓着把手，才能保证自己不在车厢里被甩得四处乱撞。 “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对方一声不吭，一个人将车子开得飞快，另一个人翻出傅明月身上的手机直接扔出了车窗外，然后是戒指项链手表，所有这些可能藏定位仪***的东西都全部被他粗鲁地拽下来扔了。 傅明月当然不愿意，但是在被对方甩了一巴掌之后，她就学乖了。 东西再重要，也没有命来得重要。 那人确定把她身上的东西都搜刮干净之后，才终于停了手，虎视眈眈地在她旁边坐着，一声不吭。 傅明月倒是很想学电视里演的那样直接打开车门跳出去，但就算车门是可以打开，就算她就是有那个勇气跳车，这个时候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何况肚子里 还有一个小的呢。 很快，傅明月就发现夜色昏暗里，身后有好几辆车在追着跑。有对方的车，也有自己人的车。但自己人的车很显然有所顾忌，并不敢直接逼停她所在的这辆车。那个顾忌，自然就是她了。 天彻底黑了，载着傅明月的这辆车还专门挑偏僻的路子走，一路连个路灯都没有。 车子了也是黑乎乎的，只能凭着车子的远光灯依稀看到车子里除了她之外的另外两个人的轮廓。这两人并不是很高大的那种体型，但是他们身上散发出一种可怕的气息，跟死亡有关的气息。 傅明月虽然没跟这样的人打过交道，但大概也能猜到，这些人就是传说中的亡命之徒，专门干些杀人害命的勾当。 在刚才的情况下，他们完全可以直接杀了她，但他们没有。事情就很明确了，他们的目标是高逸尘，她只不过是用来威胁高逸尘的筹码！ 在车子飞驰的恶心晕眩里，傅明月晕晕乎乎地想着，今天不该一个人乱跑的，更不应该一个人跑到墓地来。只可惜，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已经太晚了。 也不知道车子到底开了多久，更不知道到底去到了什么地方，反正到后来，后面已经没有几辆车你追我赶的画面了。只有他们所在的那辆车还在跟寒风比赛似的一路呼啸个不停，仿佛会永远这么飞驰下去，以至于车子一个急刹停下来的时候，傅明月完全没反应过来。 由于惯性，她整个人撞在了车窗上，幸亏她的手紧紧地抓着扶手，否则估计会飞出去。她还没从晕眩和疼痛里缓过来，就被人粗鲁地从车子里拽了下来，又跟之前在山上一样被人架着走。 “啊——”被人粗鲁地丢在地上，傅明月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 灯光亮起来，她顾不得疼痛，着急地转动视线打量周围的环境。很快她就判断出，这应该是一个废弃仓库之类的地方，周围很乱也很脏，还有一股久不住人的霉味。 接着，傅明月将视线定在了那两个人的身上。两个人都是个子中等，体型中等，五官普通得钻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这种人，是最容易让人失去防备的。 “你们是谁？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明知道根本没意义，但她还是想问一问。 果然，对方压根不屑于搭理她，施舍她一个眼神就算是优待了。 傅明月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要再浪费力气。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看能不能想出一点办法来脱身。很显然，对方既然做出这样胆大妄为的计划，就不可能让她轻易地就脱身。如果她有一身过人的本领，没准还能自救，可她就是个普通人，别说拳脚功夫，她连跆拳道都没学过。 十几岁的时候，父亲傅乘风曾经想过把她送到军营里去磨练一下的。她那时候就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身娇肉贵，哪里肯啊？最后各种闹腾，父亲还是屈服了，就没再提这一茬。 在监狱里的时候，傅明月不止一次后悔过当初的刁蛮任性不懂事。如果她肯去部队历练，没准命运会有所不同。至少在面对生活的困境时，在部队里历练过的人肯定要比普通人更容易应对。 此时此刻，她再一次后悔当初没有接受父亲的安排。 让傅明月安慰的是，对方并没有想对她做点什么，起码没有拳打脚踢，也没打算做些用强的龌龊事儿。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只是一想到高逸尘，她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她好像一直都在连累他。 摊上她这么个老婆，他的运气也够差的。 傅明月一阵一阵苦笑，在心里猜测着对方的来头。将她绑来的那两个人也就是个打手，大boss还没出现呢。虽然不清楚对方具体的身份，但肯定跟姓杨的那件事有关系。那件事就像一棵大树，表面上看着只是地面上的树干树枝树叶，拿锯子锯掉也就轰然倒地，只留下个木头桩子。可事实上，地下面的根须横七竖八盘根错节，还不知道延伸到什么地方去呢，那才是重头戏。 他们都以为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谁知道数个月后居然还会横生枝节。 也许以为事情已经结束的人只是她而已，高逸尘既然派了人暗中跟着她，很显然是有所防备的。只是没想到，还是让对方钻了空子。说来说去，还是怪她到处乱跑！ 知道现在想这些没用，傅明月就把乱七八糟的念头清理出脑海，从地上爬起来，站着打量屋里的环境。 那两人没有离开，也没有近距离守着她，只是那张平凡的脸上那双平常应该很不起眼的眼睛这会儿就跟鹰的利目一样，看似不经意，实则密切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不用怀疑，如果她胆敢有什么不合适的举动，他们立马就会像老鹰猎食一样飞速扑过来。 傅明月一点都不想作死，在没有胜算的情况下盲目地行动，就是作死。更要命的是，她就是把自己作死了，高逸尘根本不知道，他还得冒着生命危险来赴约。 没多久，门外突然多了动静，是汽车马达的声音。 傅明月心脏重重地一跳，浑身紧绷，神经更是绷得跟拉满的弓弦似的，眼看就要断了。 门打开，进来的人不止一个。准确来说，是一个人领头带着四个人一起来的。 为首那人也是一张陌生面孔，但跟其他人不一样，那人一袭黑色大衣在风里上下翻飞，就算门关上了，行走间也带着风。那双眼睛看到傅明月就微微眯起，立马让傅明月有种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觉。 傅明月忍着想要逃离的冲动，像跟木桩子似的笔直地站在那，脸上努力表现得淡定一些。“你是谁”“你想干什么”这些问题，她没有傻得再提问一次。 这人若想说，她就是不开口，他也会给答案的。 那人一步一步走到傅明月面前，在距离她大概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下，眼睛依然眯着，嘴角似笑非笑，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傅明月感觉到一股寒意从尾椎的地方开始往上窜，一直窜到头顶，心脏更是被袭击的重点部位。这种人比毒蛇还要可怕，属于不死不休的那种硬茬子。无论再怎么努力去表现得淡定一些，她还是脑子一阵一阵的发懵，喉咙紧缩，呼吸困难。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维持住面无表情的假象。 “呵……”那人发出一声低低的冷笑，长腿一跨，就直接到了傅明月面前。手臂一抬，左手的五指山就掐住了她的下巴。 那几根手指很凉，那股凉意一直渗透到傅明月的骨子里去，惹得她在心里打了个冷战。那种感觉，就像是寒冬腊月里被冷血动物——蛇，一点一点地缠绕上来。 傅明月没有挣扎，只是随着他抬起自己下巴的动作慢慢地抬起眼睛。近在咫尺的这双眼冰冷得没有一点温度，还透着大型兽类想要将猎物撕碎嚼吧嚼吧咽下去的嗜血。 你是谁？你到底想怎么样？ 傅明月差点儿没控制住问了。其实不是指望对方给答案，而是排解压力和恐惧的方式。这种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的气氛，给人的心理造成的压力是非常可怕的。如果有点声响，或者有点事情可以做，感觉会好很多。 那人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一声不吭，而且在捏住她的下巴逼着她抬脸之后，他就维持着同一个动作和姿势，半点要动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这种场面，真的很像一个人被不远处的一条窜高身子吐着毒信子的毒蛇盯上了一动不敢动。双方都没动，一个神经紧绷拼命地减低存在感，巴望着对方大发慈悲让开一条路；另一个则悠然自在地吐着信子，好整似暇地享受着将对手吓得胆战心惊屁滚尿流的成就感。 傅明月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麻木僵硬，好像被传说中的点穴手法给点了一样。幸好她还能维持冷静的假象，没有真吓得屁滚尿流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甚至是跪下来求饶。不管曾经怎么落魄，她毕竟曾是傅家大小姐，如今又是高太太，骨子里的那点傲气和骨气还是在的，所以她始终直挺挺地站着，甚至直视对方的眼睛。 那人又是一声冷笑，说了一句“有几分胆色，希望你一会儿也能表现得这么出色”，然后就松开了手。视线缓缓地从傅明月的脸下移，然后定在她的腹部。 如果说前面傅明月还能维持淡定的话，那这会儿她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这人知道她怀孕了！ 生命是宝贵的。这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但不代表人人都会用这样的态度去对待。至少，眼前这个人，不，应该是眼前这帮人都是不把生命当回事。 他们会怎么对待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新一波寒气从脚底开始窜起，迅速地窜到傅明月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最后每一个细胞都变得冰冷起来。 那人看到傅明月眼里的惊恐，嘴角慢慢地咧开满意的笑，而且弧度越咧越大，那股嗜血的味道也就越来越重。 傅明月脑子里不可控制地出现抗战时期，日本鬼子用刺刀划破孕妇的肚子，将胎儿叉出来凌虐的画面。她其实没有真的看过那样的电视画面，只是在书里看到过描述，但那血腥残忍也足够吓破胆了。更何况，如今身处危险中的对象是她和她的孩子！ 第603章 明月照红尘（112） 那人还是不说话，只是在看够了傅明月惊慌失措的样子之后，缓缓地松开手。 他的人也不知道从那里弄来的一把椅子，还是那种卧榻，特别享受那种。 那人在卧榻里坐下，一脸的悠闲慵懒，甚至眼睛都闭上了，仿佛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午后，他就在自家的院子里躺着吹风晒太阳，如果再加一杯香浓的咖啡，那就真的没什么区别了。 两军对垒，一方表现得越是从容淡定云淡风轻，另一方就越摸不着底就会越加紧张甚至恐惧。 此时此刻，傅明月心底就满满的都是恐惧。明知道不应该，但她还是本能地用手捂着自己的肚子，仿佛这样也能多一层堡垒。 躺在卧榻上的人仿佛眼皮子上也长了一双眼睛似的，居然就在她的手捂上肚子的那一刻张开眼睛瞅了她一眼，然后露出一个意义不明但绝对叫人毛骨悚然的笑。 傅明月的心脏重重地抖了抖，对方却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她一直盯着那张脸看，看着看着，突然又觉得不那么陌生了，似乎曾经见过。可她在脑海里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还是没能找到相对应的信息，最后只能归结为错觉。 胡思乱想间，那人的手下突然间全像是被人下了指令的机器人，各个浑身紧绷，拔枪在手，进入警戒状态。 傅明月敏感地意识到什么，然后，她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动静。能让他们如此戒备的，绝对不可能是自己人。 果然，其中一个人抓着枪朝傅明月走过来。“咔哒”一声，子弹上膛之后，他一条手臂轻易地就勒住她的脖子，一手将枪抵在了她太阳穴的位置。 枪口顶的力度其实并不重，可或许是清楚地知道这东西的杀伤力有多可怕，傅明月竟然感觉到疼。但很快，她就顾不上这点感觉了，而是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门口。 仓库厚重的门缓缓开启，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门一开，外面的情景就进入了傅明月的眼中。 门外原先就停着好几辆车，其中一辆堪堪停下。 傅明月一眨不眨，连呼吸都本能地放轻了。她看到车门推开，自己熟悉的身影就这么进入视野，她心里既感动又着急，忍不住暗暗骂了一句：高逸尘，你个大傻子！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单枪匹马来赴约，是不要命了吗？ 骂完了，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不管这个男人平常在她眼里多么能干甚至夸张点说几乎无所不能，但面对这些黑黝黝的枪口，他单枪匹马连个武器都没有，怎么看都是来送死的！ 卧榻上的男人缓缓地睁开眼睛，视线如刀子一般笔直地射向走进来的男人。 高逸尘下了车根本没有任何犹豫，迈着沉稳的步子，一步一步踏入狼窝虎穴。他每一步都走得沉稳从容，如履平地，仿佛他只是来这里谈一桩小生意。 傅明月看着他，眼眶灼热一片，心脏涌动得厉害，仿佛有一片海洋在胸口那激荡。她甚至有些晕乎地想，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哪怕是死，似乎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高逸尘在距离傅明月几米开外的地方停下来。 “你来了。”陈述句。 “我来了。”也是陈述句，语气同样的没有半点起伏，无比从容。 傅明月听到卧榻上的男人发出一声低笑，她下意识地想要回头去看，结果发现自己眼下是刀俎下的鱼肉，不能乱动。 接着，她听到卧榻发出一声低哑的响，显然是躺在上面的人有了动作。果然，不一会儿，那人就往前走了几步，进入了她的视野。 “我呢，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我输得起，也不怕死。我跟你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成王败寇，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今天我要是死在这里，是我没本事。今天你要是交代在这里，也只能怪你道行不够运气不好。” 高逸尘看着他，没说话，眉头都没皱一下。 那人也不介意，似乎并不觉得高逸尘这是看不起他。他单手插在兜里，一边悠闲地吐着烟圈，一边绕着高逸尘慢条斯理地绕圈，就像是吃饱喝足在小区里散个步那样稀松平常。 傅明月甚至有种错觉，这人下一秒就会伸手拍一拍高逸尘的肩头，来一句“兄弟啊”开头的话。当然，这只能是错觉，绝对不可能的。 “我这个人呢，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带种的男人。今天你既然敢单枪匹马来见我，那我也不为难你。”他够了够手指头，立马有人端了个打开的盒子走到他面前。他将手伸进盒子里，拿起里面的东西。 傅明月睁大眼睛，终于看清楚他手里的东西，那是一个针筒，一次性的那种。当然，还带着针头。 他要干什么？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你估计也能猜到。没错，这里面装的是毒品，而且是剂量大得足以致命的毒品。” 什么？ 傅明月差点儿尖叫出声，忍不住挣扎了一下。勒着她的那人警告地收紧了一下手臂，她一下子感觉到呼吸困难。对方也没打算把她勒死，达到警告目的就松了手。 那人将手里的针筒放回盒子里，拿起另一支针筒。一模一样的东西，至少从外表上看没有任何区别。 傅明月的心脏又是一个剧烈的紧缩，随即感觉到了一份尖锐的疼痛。前面那个针筒里装的是毒品，后面这个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这个针筒里面装的，是艾滋病毒。”那人笑着瞥了浑身僵硬的傅明月一眼。“我是不是应该说一声恭喜高总喜得贵子？” 傅明月感觉自己像是天寒地冻里被人按进了水里，刺骨的很冷一下子侵袭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动弹不得，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 那人既然准备了两样东西，那就是给高逸尘一个选择的机会。但这两样东西，无论哪一样注入身体里，下场都会很惨烈。 前者可能会快速死亡，也算死个痛快。后者尽管不会立即毙命，但目前还没有根治艾滋病的办法，一旦染上了，就只能等着生命一点一点枯萎。 那人看了他一眼，也就是说，他打算将这东西用在她的身上。艾滋病毒，还是用在孕妇的身上，这一招够狠。 “你是个聪明人，想必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 在他的示意下，他手下的人端着盒子走到高逸尘面前。 “你可以选择将盒子里的东西注射到自己的身体里，也可以选择让我将这东西注射到你老婆孩子的身体里。这个选择，对你来说不难吧？” 傅明月恨极了那人轻飘飘的语气，恨不得扑上去把他给撕了。这样的选择，怎么可能不难？这样的选择，对一个有良心有担当的男人来说，怎么可能不难？ 她几乎要冲动地喊一句：“高逸尘，你快走，不用管我。” 这句话她在他还没进门的时候喊，也许还有点意义，尽管结果不会有什么改变。这会儿再说，就真的是纯粹的废话了。 “让我来选，可以吗？”傅明月以为自己会发不出声音，可事实是，她成功地将这句话完整地说了出来，虽然听着有种别掐着喉咙发生的怪异感。“让我来选。” “哦？”那人的眉头挑高，慢镜头似的一点一点转过身，饶有兴趣的看向她。“你来选？” “对，让我来选择。”傅明月用力点头，哪怕因为点头而导致脖子被勒得更难受，她也顾不上。 染上艾滋病不一定会死，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医学界就会有新的成果出来。就算暂时没有进展，她至少还有时间，哪怕是几年也好。可是剂量那么大的毒品注射到高逸尘的身体里，他恐怕会立即毙命！ 那人看着她，呵呵地笑了起来，似乎觉得十分有趣，嘴上也吐出一句。“有意思，真有意思。” 这种人，典型的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可恨至极。然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再怎么恨得咬牙切齿也只能磨一磨牙，根本奈何不了他。 “给我。”傅明月也不想跟他废话，直接伸手问他要针筒。 那人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给他。游戏嘛，当然要慢慢玩才有意思。一下子就结束了，还怎么玩？ “高总不想说点什么吗？” 高逸尘一声不吭，面色自若，直接伸手去拿盒子里的针筒。 “不要！高逸尘，你疯啦！”傅明月拼命地朝前扑，想抢掉他手里的东西。可身后的人轻轻一收手臂，就勒得她一下子无法呼吸。“咳咳咳咳……” 咳得最痛苦的时候，傅明月的视线也没有离开高逸尘的手，生怕他真的一针就扎进去。“不……咳咳咳……” 她想说，你要是死了，我绝对不一个人活着。可她根本说不出来，一个劲地咳个不停。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高逸尘脱掉大衣，寒冬腊月里，只穿一件薄薄的白色衬衫站在那，挺拔如松，却叫她胆战心惊。 “傅明月。”高逸尘终于开口了，确实对着自己的女人说的。“冷静点，看着我。” 傅明月本能地照做，眼睛更加不敢眨一下。 “别学电视小说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好好地活着，记住了吗？” 不要！ 傅明月拼命地摇头。 我不要记住，我不要听话！我不要！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但这个不行！ 勒着她的人嫌她不安分，直接用枪托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冷声警告：“你给我安分点。” “你曾经说，你从没为我做过什么。那么，现在我就告诉你，你可以为我好好地活着，把孩子生下来，养大成人。如果有合适可靠的人，你也可以跟他双宿双飞。” 不！我不答应！ “高总，你该不会是在拖延时间吧？”那人又开口了，缓缓地吐了一口烟圈，狡诈的眼睛半眯着。“拖延时间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不过，那会让我很不爽。你说怎么办？” 高逸尘给他的回答是直接捋起衬衣的袖子，将枕头对准手臂上的某个位置。 “不要！”傅明月终于成功地喊出两个字，可几乎是同时，高逸尘手里的针推了皮肉里。“不要！你快拔出来！我让你拔出来，听到没有？” 从知道自己被绑架到现在，她都没真正哭过，更没想过求饶。可这一刻，她想要跪下去哭着求饶，即便那也许根本没用。然而就是她愿意，身后勒着她的人也不给她下跪的机会。 “啊——” 第604章 明月照红尘（113） 事后，傅明月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当时场面是怎么突然间就乱了起来的，多出来的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那个勒着她脖子的人，为什么突然摇身一变就成了自己人……一切就像做梦一样，根本没有逻辑规律可言，何等荒诞都是可能的。又像是看一场电视，很突然就切换了镜头，而她还留在上一个镜头里缓不过来。 整个过程中，她就像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婴儿似的被人带着跑来躲去，耳边是可怕的枪声，眼前是人影翻飞，险象环生。 当胜负已分，一切尘埃落定，高逸尘完整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紧绷的神经突然一松，人就直接晕了过去。失去意识前，她隐约觉得腹部有些疼痛，不明显，但确实存在。本能地，她最后一个动作就是伸手覆上自己的小腹。 孩子，你不要有事。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她就整个人坠入了黑暗当中。 “明月！”…… 傅明月的意识已经清醒了大半，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怎么也动不了，就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一直困住她似的。应该说她就像是被困在一只无形的蚕蛹里，手脚被牢牢地束缚着，眼前也被密密麻麻的视线糊住了，唯一能动的只有大脑。 我这是在哪里？高逸尘呢？他已经把针扎进去了，那些毒品是否也已经到了他身体里？那他现在怎么样了，不会真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无数的念头像是激流似的在傅明月的脑子里涌过，她拼命地想抓住最重要的一个，可是它们都溜得太快了，她一个都抓不住，唯一抓住的只有一个刻入骨血里的名字——高逸尘。 “啊——”随着一声惊叫，傅明月终于成功地睁开了眼睛。突然而来的光线刺激了双目，她立马又眯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再次睁开。 下一秒，一片暗影笼罩过来，接着是一张熟悉刚毅的脸整个沾满她的视野。她不敢眨眼睛，生怕这只是幻觉，一动就要消散无踪。 “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声音也是熟悉的。 傅明月又愣了愣，试着眨巴眨巴眼睛，确定眼前的人没有消失，而且好好的，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哪里不对劲。 双手用力地抓住他的衣襟，用力得自己的上半身都抬离了床铺。“你没事？你真的没事？” “我不是好好的吗？”他问，眼睛里微微含笑。 傅明月的眼泪一下子飙了出来，松开他的衣襟，改为双臂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肩窝里。“我都快吓死了。还好，你没事。” 高逸尘将她抱紧，手掌在她背上一下一下地拍打，规律的节奏让人安心。 紧紧地抱了一会儿，傅明月才慢慢松开手，躺回枕头上。但眼睛还是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生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了似的。“我看到你把针筒推进去了，真的没事吗？你不要骗我。” 她算是明白了，他这人最喜欢报喜不报忧。 “不骗你。真没事。” “可是，我明明看到你把针扎进去了，就算没有全部打进去，也可能会沾染了一点，真的没事吗？你不要为了让我安心就不说实话，否则我会更加提心吊胆。” 对于毒品，傅明月听得不少，她以前那些朋友也有沾染这个的。但她胡闹虽胡闹，对这东西一直敬而远之，了解得并不多。沾染了一次会不会上瘾？沾染多少会上瘾？第一次沾染这东西，几天才会发作……这些她统统都不清楚。正是因为不知道，心里没个底，才觉得更可怕。 她抓住他的手，捋起袖子想看他被针扎的地方。但针眼那么小，就算有，肉眼也很难看到。 “当时太乱，你没看清楚。我只是把针扎进去了，并没有将里面的东西打进身体。就算真的沾了一点，也不会上瘾的，放心。” 这世界上没什么东西是真的沾一点就上瘾的，都需要一个量的累积过程。当然，毒品这东西还是不能沾，有些人愚蠢地为了证明自己不会上瘾而去沾染，那根本就是找死。 当时的情况确实很乱，她又被吓得惊慌失措，还真没看得那么清楚明白。“真的没事？” “不信的话，你就天天睁大眼睛看着我，看我会不会有什么反应。” 这也是个办法。 傅明月又仔细地看了他的脸色，确实看不出什么不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个神经病到底是谁啊？” 让人选择注射过量的毒品还是艾滋病毒，不是神经病是什么？一般人哪里想得出这种阴损的招数？ “就是个神经病。他已经死透透了，你不用管。”关于那潭浑水，她一开始就不清楚，现在更不必要清楚。 傅明月瞪大眼睛。“那个神经病真的死了？” “当然是真的。” 那人本来就是孤注一掷、破釜沉舟，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可以全身而退。就像他自己说的，他欣赏带种的男人。这样的人，又怎会允许自己做个孬种？ 高逸尘都不得不承认，这人虽然坏事做尽天理难容，却也是条汉子。姓杨的有个如此带种但偏偏跟毒品打交道的私生子，既让他一路平步青云也将他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了。 “那就好。” 高逸尘用力地亲了她两口，保证似的道：“相信我，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嗯，我相信。” 傅明月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手臂再次伸出来抱住他的脖子，嘟了嘟嘴。“怀孕的事情，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的。结果却被那个神经病给搅和了，真讨厌。” 幸亏他们的运气足够好，没有喜事变丧事。 “没有，惊喜还在。”当然，惊吓也是有的。好在是有惊无险，没有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真的吗？你真的感到惊喜了？” “嗯。” 傅明月也没跟他较真，反正孩子已经存在了，九个月后就会呱呱坠地，他迟早会习惯并且爱上这个“第三者”的存在的。 “啊，对了。孩子没事吧？我晕过去的时候，感觉肚子有点疼，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高逸尘吻了吻她的额头。“医生说有轻微的流产迹象，但没什么问题，只是需要卧床休养几天。” 紧绷的神经终于完全松下来，傅明月感觉到了一种脱力的疲软。这么刺激的事情多经历几回，不用什么毒品病毒，她恐怕就直接一命呜呼了。 以前她喜欢玩刺激游戏，蹦极跳伞都玩过，每次都为自己的勇敢沾沾自喜。经历过这次的事情她才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刺激，这根本就是玩命的游戏！ “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原本心思不在这上面，傅明月没注意到妊娠带来的胃胀气反应，被高逸尘这么一提，她立马有感觉了。脸一垮，她怨念地看着他，说：“你干嘛要提醒我啊？原本我都忘记了。” 高逸尘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去给她拿吃的。 不管有没有胃口，她都昏睡了十多个小时，必须得补充能量。 傅明月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任性，所以尽管食物的香味让她恶心想吐，她还是乖乖地张嘴含住男人送到嘴边的清粥小菜。几乎是勺子离开的同时，她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干呕，两篇嘴唇拼命地贴在一起，确定不会吐出来才敢嚼吧嚼吧咽下去。 高逸尘的眉头皱着，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见状，傅明月咽下嘴里的东西，对他笑了笑。“听向暖说，这种情况还要维持好几个月呢，所以啊，放轻松点，习惯就好。” 在经历了那样生死一线的时刻之后，她觉得这点难受根本不算啥。别说只要熬三两个月，哪怕整个十月怀胎都要这么过，她也不觉得煎熬。 劫难过后，才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才知道有些东西根本不值一提。只有没经历过苦难的人，才会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不断放大，把自己当成全世界最不幸的人来委屈。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总看到那些明明过得挺好的人，没事儿就在那怨天尤人，呼天抢地。可那些缺胳膊少腿甚至脑子有残疾的人却活得坚强又精彩，你甚至很难听到他们诉说不幸！ 勉强吃了半碗粥，傅明月就不敢再张嘴了。这已经是极限了，再多就得立马全部吐出来。为了不白费心机，还是少吃多餐比较好，这样也比较合理。 “剩下的你解决了。” 说完这句话，傅明月靠在床头动都不敢动一下，一动胃里就要翻滚。她得等这些食物在胃里待稳妥了，才敢有所动作。 高逸尘见她像被点了穴似的靠在那，本来就没有舒展的眉头又多了两道褶皱。不敢随便动她，只是用手背碰了碰她因为昏睡加热粥而变得红润的脸颊。 傅明月抿着嘴角笑，下意识地想像往常一样蹭一蹭他的手心，可刚有动作就感觉胃里翻了一下，吓得立马定住。那反应，特别像古装戏里的人突然被点了穴道。 “别乱动，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傅明月不敢张嘴，也不敢点头摇头，就只是抿着嘴角看着他傻傻地笑。过了足足有五六分钟，确定不会吐出来了，她这才敢开口。“你是不是一直没睡啊？两个眼睛都快跟熊猫差不多了。” 这话绝对是夸张说法。 高逸尘连着熬几个通宵也不会出现很重的黑眼圈，他自己清楚得很。但娇妻都已经发话了，他也配合地宽衣解带爬上病床。 病床还不算太窄，两个人紧挨着躺是绝对足够了。寒冬腊月的，贴得越紧才能越暖和。 傅明月挪了挪身体，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好之后，长长的一口气舒出后，像猫儿似的眯着眼睛感叹：“真好！” 是啊，真好。 数经磨难，可你还好好的在我身边，没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高逸尘摸了摸她的脑袋，又亲了一口她的脸。“再睡一会。” “嗯。” 吃饱喝足，有温暖的被窝，有老公的怀抱，确实适合再睡一会儿。 傅明月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脑子里自动掠过一些让人胆战心惊的画面，好在身后就是男人宽厚的胸膛，让她清楚地知道那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 “啊，我差点忘了问？对方的阵营里怎么有你的人啊？” 她倒没有怀疑过这件事在他的计划之内，因为她相信：他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妻儿当诱饵！ “那不是我的人，只能说是正义这一边的人。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那张网早就铺开了，涉及的人众多，所以事情盘根错节错综复杂，就是他也不过是其中的小小一个结而已。到底谁是人，谁是鬼，他也只知道一点皮毛。 傅明月嘟了嘟嘴。“感觉你瞒了我好多事情，太不诚实了。” “有些事情，不知道就是一种幸福。做个幸福的人不好吗？” “我知道啊。”她主动凑过去，亲吻他的脸。“我知道，全世界你最好了。” 第605章 明月照红尘（124） 傅明月清醒之后，又在医院待了一天就要求回家了。卧床休养什么的，在家里也是可以完成的，实在没必要泡在医院里闻消毒水的味道。 高逸尘知道她对医院没什么好感，也没勉强，带着人直接回家。但进了家门还是严格执行医嘱，除了洗澡上厕所，其他时间都得在床上躺着。 傅明月彻底体会了一把衣来伸手翻来张口的生活，幸福自然是幸福的，可躺得久了总觉得骨头都发麻。刚想起来动一下，某人就跟在她身上装了监控器似的，出现得无比及时。虽然很无聊，但高大boss都撂下正事陪着她了，她也不能不识抬举，只能享受这种废人一般的生活了。 躺了足足一个星期，医生做了详细的检查，确认小家伙稳稳的呆在她肚子里之后，傅明月终于被允许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当然，蹦蹦跳跳这种危险动作，就算医生没有再三叮嘱，她也是不敢胡来的。好在高逸尘没有要求她怀孕了就赶紧辞职在家安心养胎，否则她肯定会疯掉的。不过，某人也一再强调，上班可以，但不能熬夜加班。一日子三餐，如果他没空做给她吃，就会安排餐厅专门给她准备孕妇营养餐。 “遵命，高总！” 还没怀孕的时候，傅明月就不怎么自己开车上班。如今肚子里揣了个宝贝，开车这么“危险”的事情，她就更不会亲自上阵了，于是每天心安理得的接受男人的接送。男人要是实在没空，也有专门的司机接过这个任务。他大概也是被之前的事情给吓着了，给她安排的司机虽然身材样貌都很普通，不多看几眼都记不住以至于一般人根本不会防备的那种，但她知道对方身手绝对很好。这种人，比那些一身黑衣满脸横肉的人更适合做保镖，因为隐藏得够深。 傅明月看着这位司机，总是会想起那天勒住她脖子，拿枪抵着她太阳穴那位仁兄。她还记得，对方认为她不安分的时候又是猛然勒紧又是用枪敲了她脑袋，那狠劲一点都不像好人！这种才叫隐藏得够深！ 日子顺风顺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一的不顺心就是妊娠反应了。 “呕——呕——”傅明月趴在马桶旁，又一次吐得天翻地覆，不仅将胃里的东西全部交代给马桶，差点儿将内脏都一块儿吐出来了。虽然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这样的日子要过上好几个月，也打心底觉得这算不上受罪，可每天这么吐得人仰马翻也会让心理一点一点变得脆弱。偶尔还是会像个孩子似的感觉到委屈，会想大哭一场，可最后关头还是死命地憋住。 高逸尘每天早晚都看着她像得了病似的懒恹恹的，吃什么吐什么，甚至闻到一点味道就吐得人仰马翻，有时候好不容易吃下去一点，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下就又全部交代给了马桶……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没事，我休息一会儿就好。”每次吐完，她都会眼泪汪汪地重复同样的话。“其实也没你以为的那么难受，所以你的脸色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 可她越是这样，他的脸色就越难看，这种低气压一直带到公司去。幸亏夜里面她睡着了感觉不到胃里的不舒服，勉强还能睡个好觉，否则他的脸色只会更难看。 傅明月看着他，莫名的就会心动和感动。他眼里的那份心疼，都快赶得上海水了，一不小心就会一个浪头扑过来将她整个淹没在里面。她甚至怀疑，如果不是看得出来她很想要这个孩子，他没准会直接让医生结束这种“痛苦”的生活。 大概有点同甘共苦的意思，她反应严重的时候，只能勉强吃得下一点白粥咸菜，男人也跟着她吃一样的。 她笑话他：“明明是个富贵身子，结果却是个陪着吃白粥咸菜的命。” 他却振振有词地说，这叫养生。 向暖到家里来，见到高逸尘黑着的脸和眼里浓得仿佛能化成型滴出来的心疼，便忍不住闷笑，然后跟傅明月分享她家牧长官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表现。 “女人啊，一定要给自己找个男人，还要辛辛苦苦为他生儿育女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份心疼么？只要有这份心疼，受多少委屈吃多少苦，你都甘之如饴。” 向暖有感而发。 至于值不值这种问题，只要找对了人，你根本就不会浪费时间去考虑。 对于怀孕这件事，高逸尘和傅明月都没打算大肆宣扬，高调报喜。只不过傅明月一天到晚吐得脸色发青，那些个人精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于是消息很快就在公司里传来了。 傅明月被妊娠反应折腾得浑身无力无精打采，也没空管那些人没事儿就盯着她肚子看了。反正她怀的是自己男人的种，又不是其他野男人的，他们爱看就看吧。 办公室里那群汉子本来就对她这个唯一的女同志照顾有加，如今知道她升级做孕妈了，就更加处处迁就她照顾她了。 有一天早上回公司，好几个人给傅明月带了零食，据说都是孕妇爱吃又能缓解孕吐的。甭管管不管用，这份心意就非常珍贵了，她差点儿没感动得哭出来。 “你说，我这算不算是母凭子贵啊？我记得，以前我在办公室里可没这么金贵啊。”她吃着酸酸甜甜的果子，开着玩笑道。 “天地良心，你在咱们办公室什么时候不是享受吉祥物的待遇？只不过如今吉祥物肚子里多了一个小吉祥物，当然就要享受双份待遇了。至于是不是母凭子贵这种问题，你得问高总。反正在我们这里，你一向都是这么不便宜的。” “我竟无言以对。” “因为我说的就是事实，就是真理！” “……” 就在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里，在傅明月昏天暗地的孕吐里，她迎来了跟高逸尘在一起的又一个春节。当然，今年他们不是两个人了，而是两个半。 往年，傅明月还能帮忙洗个菜剥个蒜头。今年她闻不到任何的味道，尤其是油烟味，所以根本不敢进厨房，便只能坐着等吃等喝。 高逸尘将厨房的门关得紧紧的，生怕有那么一丝味道从门缝里漏出来，又招惹得她吐个天翻地覆。甚至于年夜饭的菜式，他都尽量挑选那些没什么气味的食材，口味也尽量往清淡里靠。 隔着门，依稀还能听到里面传出锅碗瓢盘的声音。尽管视线无法穿透那扇门，但也能准确地在脑海里还原那温馨得让人不敢置信的画面。 下一个春节，就是一家三口啦。 傅明月含笑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霓虹闪烁，心里万分的感慨，也无比的期待。未来的每一天，因为找对了人，都是可以期待的。悠悠余生，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去憧憬。 “明月，可以吃饭了。” “哦，好。” 厨房的门一打开，食物的味道就开始在空气里弥漫，尽管并不浓烈，但傅明月立马就感觉到胃里的翻滚。看着那个端着菜出来的挺拔身影，她拼命地忍住皱眉的冲动，维持着淡淡的笑。 菜一道一道搬上桌，跟去年一样，还是五菜一汤，共六个菜。只不过人家桌上的菜式都是色泽鲜明味道浓烈的，他们家这菜颇有那么一点清汤寡水的意思。 傅明月“啧啧”两声，感慨道：“有谁会相信，堂堂逸飞老总，吃的居然是这样的年夜饭啊。” “你可以发个图到微博上，搞个调查什么的。” “好主意。” 傅明月立马拿起手机，拍了一张年夜饭的照片。照片里除了五菜一汤两副碗筷两杯红酒（其实是果汁），还有一双修长好看的手。 写什么好呢？ 傅明月漂亮的眼珠子咕噜噜给转了两圈，很快就有了主意，嘿嘿笑了两声，快速写好了一句话。 “害得高总只能吃这样的年夜饭，我是不是罪孽深重啊？【捂脸】【笑哭】” 可想而知，这条微博发出去，肯定又是评论如潮。不过此刻正是年夜饭的时间，估计大家正忙着团圆热闹呢，傅明月发了之后就i接扔下手机，乖乖在椅子里坐下。 不管是白酒还是红酒还是啤酒，傅明月都不能沾。 高逸尘也陪着她滴酒不沾，而是特地炸了一壶酸梅汁，就拿这个来碰杯庆贺了，顺带还能开胃。 自从妊娠反应开始之后，一日三餐对傅明月来说都是一次挑战，甚至是折磨。 年夜饭也不能例外。 但这样的好日子，虽然只能吃清汤寡水一般的六菜一汤，但她还是想让男人吃得开心一点，于是特地放慢了进食的速度，尽量控制着不要发出干呕的声音不要皱眉头。当然，更不能吐出来。 “恶——” 一把捂住口鼻，傅明月飞速朝洗手间冲去，还没对准马桶就已经吐得稀里哗啦。刚吃进去那点东西全部掏了出来不算，之前吃的一点开胃的零食也不能幸免。 吐完了，漱了口，傅明月靠在高逸尘的胸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里全是泪水。缓过来后，她苦笑着说：“眼看着胜利的果实就在眼前，到底还是功亏一篑。” 简直郁闷得无以复加。 高逸尘拿了毛巾给她擦干净嘴巴和手，又吻了吻她的脸颊。“生了这个，以后都不生了。” “我也没打算再生啊。” 她是觉得有个孩子，家里就会热闹一些，但绝对没想过要生一堆的萝卜头。再说了，这个也才刚刚开始，哪里顾得上以后？ 高逸尘的手仍然在她背部由上而下的顺着气，确定她已经没事了，才问：“还吃吗？” “吃！” 越挫越勇什么的，偶尔也是可以用在进食这件事儿上的。 第二次进食，傅明月更加不敢多吃，好在也没吐出来发，否则她怀孕男人这个除夕夜会直接摇身一变成了黑脸的张飞！ 吃饱喝足，善后的工作自然是轮不到她的，于是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里刷手机。毫不意外，她那条微博又火了。 【堂堂逸飞总裁，年夜饭就吃这个？骗人的吧？我赌一根黄瓜，绝对是骗人的！】 【我赌两根！】 【三根！】 【……】 【高总对夫人这绝逼是真爱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什么的，简直太感人了！】 【卧槽！想当初老娘吐得要死要活，我家那个没良心的还在我面前胡吃海喝，还取笑我只能看不能吃。这种男人，我居然一直没换，也是脑袋被门夹了！】 【听你这么说，我也好想换老公，肿么办？】 【看到这顿年夜饭，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啊。人家堂堂大总裁才吃五菜一汤，我这种吃十个肉菜的，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那我这种吃满汉全席的，岂不是皇宫待遇？从今天起，请叫我皇上！】 【自从娶了这位高太太，高总就再也没低调过！大年夜还要撒一把**，也是够高调的！不甘寂寞的人啊……】 【楼上醋喝多了吧？怎么一开口就一股酸味啊？普通人可以高调地秀恩爱，凭什么他们就不可以啊？有钱又不犯罪！】 后面就是那条说她高调不甘寂寞的评论展开的一场口舌大战，傅明月不想影响心情，就没继续往下看。反正都是不相干的人，他们的看法并不影响她的生活，可一旦看了他们那些用词不善的言论，心里多少会有些不舒服。还是不要找虐了。 退出微博页面，傅明月开始看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祝福信息，然后有针对性地回复。数量不算多，就算是一个字一个字戳，也赶在高逸尘收拾完之前完成了。 “要下去走走吗？” 傅明月抱住他的胳膊，懒懒地往他身上靠。“不要，不想动。” 对现在的她来说，最舒服的姿势就是半倚半躺。全躺的话，胃里那种压迫感会更强烈，最严重的时候呼吸都不顺畅。 “那就不去。休息一会儿，洗了澡早点睡。” “嗯。” 两个人在沙发里窝着看电视，高逸尘不时的回复一下信息。 傅明月在他怀里，自然什么都看见了。不过他回复的东西都也很严肃，一板一眼的感觉，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唯一例外的那条回复，是给向暖的。 “我发现，你是真的很宠向暖啊。” 高逸尘低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注意力已经转移到电视上去了。他眼光闪了闪，落在她背上的手掌移到她后脑上，轻轻揉了两下。她立马眯了眼睛，露出猫咪被主人抚-摸时一模一样的姿势和表情。 他很宠向暖吗？大概是的。 男人去洗手间，傅明月随手拿起自己的手机，习惯性地点开微博app，正要退出来的时候发现高逸尘转发了她的微博。 一个【摸头】的表情后面，跟了一句“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就这么一句话，就把下面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堵了个水泄不通个，也更加坐实了“宠妻狂魔”的名声。 别人也许会为了炒作或者博取眼球而秀，但高逸尘不需要用这种低级的手段来赚取名气。正因为不需要，才更让人觉得真实。这就好像真正的大土豪是从来不需要用名牌来彰显财富的，他自己就是财富的代名词。而那些一天到晚炫富的人，即便不是穷光蛋也远远达不到富裕的程度。 傅明月看着那个摸头的表情，指尖划过那十一个字，视线不知道怎么的就模糊了。 第606章 明月照红尘（125） 这是傅明月记忆里最漫长的一个春节长假。 因为妊娠反应严重，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变得十分难熬，站着不舒服，坐着不舒服，躺着也不舒服……她甚至幻想能在自己胸口那开个洞，伸一只手进去将那块沉甸甸的时候揪出来扔掉。可她不可能在胸口开一个洞，那里也没有一块石头可以让她揪，只能这么受着。 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时间就流淌的无比缓慢，简直像是凝滞了一般。她觉得自己都难受了好久了，可看一下钟表，过了还不到半个小时。只有睡着的时候，时间才会过得快一些，一睁眼就几个小时溜走了。 “我要是一条蛇就好了，直接来个冬眠。再睁眼就是几个月后，春暖花开阳光明媚了。要不给我来点传说中的灵丹妙药也行，吃了就能睡几个月，也不会伤身体。” 年初三的时候，傅明月懒恹恹地靠在高逸尘身上，突然异想天开。 高逸尘看着这个被妊娠反应折磨得开始胡思乱想的女人，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但也仅止于心疼，根本没什么是他可以做的。这种感觉对于一个关于掌控一切的男人来说，实在糟糕透顶。 傅明月见他皱眉头，立马跪起来，笑呵呵地伸手去给他揉眉心。“我就是随口一说，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啦，你就别总把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行不行？蚊子也很冤的好不好？” 男人不说话，只是抓住她的手包在掌心里轻轻地捏了两下，又拉到嘴边亲了一口。“要不出去走走？分散一下注意力，也许会好一点。” “那咱们能干什么呢？逛街？看电影？要不，咱们继续去玩拳王吧？” 这个可以有。 还别说，今天当真是个好天气，温度不算低，还有和风阳光，相当适合出行。 过一个春节，小孩儿们收红包收到手软，兜里也跟着鼓鼓的。心性不定的年纪，还不懂什么理财，只知道兜里有钱就要花出去，那么除了玩具零食，最好的花钱的地方就是游戏机厅了。这也直接导致游戏机厅人满为患，有些项目还得排队才能玩儿。 当然，来这里的也不全是小孩儿，也有成年人，但一般都是二十左右的小年轻。 高逸尘和傅明月这样的，简直就是土豆堆里混进了两个西红柿，想不扎眼都很难。 “要不，咱们让人送一台到家里？” 人多就算了，关键一帮没长大的小屁孩学大人抽烟，整个环境乌烟瘴气，对孕妇也不好。 傅明月一听就笑喷了。她知道，让人送一台游戏机到家里对他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但那感觉能一样吗？这就跟对着电脑看电影和去电影院是一个道理，就算东西是一样的，体验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个精明的男人已经被她的孕吐折腾得智商也跟着呈抛物线式下降了，真是可怜啊！ 这么一想，傅明月就不忍心再打击他了。 “行，你让人先送过来吧。在这之前，咱们先四处走走好了。” 既然都出来了，那就走动走动，天天在床上躺着在沙发里窝着也不是个事儿，迟早躺出毛病来。将来肚子里的小东西生下来也是个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懒虫，可怎么好？ 想到一个粉嘟嘟的小家伙一天到晚懒得躺在那不动的画面，傅明月就忍不住轻笑出声。 “笑什么？” 高逸尘不解地低头看她。自从妊娠反应开始之后，她整个人都无精打采，就算笑也多半是强颜欢笑，难得见她笑得这么欢。 “笑你儿子。我再不勤快走动走动，万一生出来一条大懒虫，可怎么好？” “那又如何？我养得起。” 傅明月笑着给了他一根大拇指。好吧，高总你财大气粗，高总你是大土豪！ 年初三，很多商家都已经开始营业了。欢庆的音乐放着，喜庆的道具挂着，甜美的笑容在工作人员的脸上挂着……一切看起来都很不错。 这些都是最普通的店铺，最普通的品牌，不管是高逸尘还是傅明月，都很少会光顾。但在这样的年节里，混迹在热闹的人群里，进去瞧一瞧碰一碰，倒也是个不错的体验。 途中有人隐约认出他们两个了，但见他们来逛这样的小店，又不敢确定，便一直盯着他们看，企图能得到一个答案。 其实，他们两的穿着打扮并不算特别扎眼，怪就怪高逸尘的身材长相和气质都太过明显。这就像是一片灌木丛里长了一株挺拔仓促的松柏，想让人不去注意都很难。 傅明月看着她们无比纠结、想拍个照片发到网上去证实一下又不敢轻举妄动的样子，觉得有点可怜。要不是理智还在，她都想直接告诉她们：姑娘，你没看错，我们就是你想的那两个人。 实在不想为难人家，傅明月找了个“没什么好看”的理由，挽着高逸尘出了店铺。而且，店铺里空间小人还多，她确实觉得有些不舒服。一踏出那道门，外面天高地阔，顿时就不一样了。 过年期间，荣城车少人少，连空气质量都跟着提升了好几个档次。要是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都是这样的空气，荣城人民肯定要激动得抱头痛哭。只可惜，这注定就是个奢侈的愿望，只能在逢年过节外乡人返家或者台风过后享受那么几天。 傅明月抬头看着瓦蓝的天空，吹着带甜味的微风，就想起在y省度假的那些日子，那真是自由自在，神仙不换。明年的春节，是不是可以来一场属于一家三口的说走就走的旅行呢？ 不得不说，这一招转移注意力的方法还真挺管用的。在街上走走停停看看，注意力都到了这些外在的物事上，反倒把胃里的不舒服给忘了个精光，时间也就不觉得难熬了。 等傅明月走累了，刚好高逸尘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们要的游戏机已经送到云鹤公寓大门，等着他们回去查收验货呢。 与整个房子格格不入的游戏机被放在书房的一角，还配了两个小圆凳。需要的时候，一人占据一个凳子，正好来一场没有硝烟的厮杀。 不过，傅明月这会儿可没那个心思。她走累了，泡了个脚就钻进了被窝，手在腹部轻轻地按揉，没多久就睡着了。 高逸尘难得见她这么容易就能入睡，仿佛沉沉暮霭被撕开一道口子然后拨到两旁，明媚的阳光泼墨涂彩一般洒下来，连眉头都舒展了三分。他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去书房，趁机处理一些事情。 傅明月足足睡了将近三个小时才悠悠转醒，意识都已经回笼了，却还舍不得完全清醒过来，因为这一觉睡得实在太舒服了。对她来说，颇有点就寒风赶路的意思。当然，她也没有在床铺里赖很久，人一清醒，感觉也跟着苏醒，胃里那块“石头”立马就跑出来作妖了。 揉着胃部坐起来，傅明月又懒懒地在床头靠了一会儿，这才掀开被子下床。她不喜欢开着暖气睡觉，刚出被窝就被寒气刺激得缩起脖子，赶紧拿起一旁的羽绒服套上，再穿上袜子。穿袜子的时候，弯腰积压到了胃部，她控制不住发出了几声干呕。 数秒之后，虚掩的门被从外面推开，男人脚步匆忙地走了进来。 傅明月呕得眼里泪水汪汪，见他进来，立马耍脾气地将手里的袜子一扔。“你帮我穿。” 男人一言不发，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袜子，弯腰仔细地帮她穿上抻好，再一只一只套上毛茸茸的棉拖，像对待一个还不能自理的小娃娃。 “我想喝酸梅汁。” “好。”男人摸了摸她因为甜睡而红润粉嫩的脸颊，将人抱出去放在沙发里，再往她手里塞了一个保温杯，就去厨房榨酸梅汁了。她胃口不好，这些材料一直都备着。 傅明月抱着保温杯，眯着眼睛小口小口地喝，低头看着自己叫上毛茸茸的拖鞋，轻轻晃了晃脚，那两只耷拉下来的小狗耳朵也跟着一跳一跳的。她像个孩子找到了一个有趣的游戏似的，重复玩了好几遍才停下来。 酸梅汤很快就调制好了，温热的散发着酸甜的味道。 傅明月就算没有胃口，也忍不住多喝了两口。但只喝了小半杯，她就不敢再张嘴了。她的胃如今被那块“石头”占据了大半壁江山，稍微多吃多喝那么一点，就很容易吐出来。 “呐，剩下的赏你了。” 高逸尘接过来，却放在一旁没喝。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本来就不符合男人的喜好。 “我记得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还没做，可就是想不起来。”傅明月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认真地想了又想。可脑子里那些念头模模糊糊的就像是一帮会轻功的人飞来掠去，她只能看到一个飞速掠过的影子，就是抓不住实体。 “想不起来就算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儿。 高逸尘知道她自从怀孕之后脑子就不如以前好使了，反应没有以前快，记忆力也不如以前，没事儿丢三落四……老人家说一孕傻三年，看来不是唬人的。 傅明月皱着眉头，仍想做最后的努力。可是过了一会儿，她终究还是放弃了，没骨头似的靠在他身上，揉着胃部哼哼唧唧。 午后的阳光从落地窗撒进来，将沙发里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也纳入它的地盘。温暖柔和的光束笼罩着温暖美好的画面，如最好的水彩配最好的画作，相得益彰。 “啊——”傅明月突然惊叫一声，随即坐直了身体，眼睛微微瞪大。“我想起来了！” “什么？” “那件很重要的事情！”她双手一拍，叫道，“游戏机不是送过来了吗？我们还没玩呢！” 高逸尘哭笑不得地抚额，这就是所谓很重要的事情？智商果然下降了不是一星半点，简直比抛物线还可怕。 “走走走，咱们来两把。输了的人今晚洗碗，就这么说定了？” 高逸尘再次失笑，然后屈指弹了一下她饱满光洁的额头。做菜洗碗的人难道不一直都是他么？ 怀孕使得傅明月智商下降记忆力退步，倒是没影响她打游戏的手速，更不会影响她对游戏的热衷。 噼里啪啦的摇动拍打声和拳*加的拟音不绝于耳，伴随着女人偶尔的惊呼和笑声，温暖了这个冬日的午后。 连着完了半个小时，傅明月一局都没赢。 “不玩了。” 又一次战败之后，她终于不嚷嚷着再来一局了。她倒不是这么输不起的人，只不过坐得久了，胃里难受，她想屡败屡战都不行。 高逸尘站起来，跟在她身后出了书房，看着她揉着肚子在屋子里溜达，眉头因为不适微微蹙起。他有些走神，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突然，她停下脚步，侧过头对着他盈盈一笑，说：“晚上我想吃拍黄瓜。” 他万年没有表情的脸就像是连日艳阳炙烤的土地被一场持久的雨水浇淋过，逐渐变得湿润而柔软，从表面一直到最深之处。 “好。” “我还要吃南瓜小米粥。” “好。” “再来一份酱萝卜。” “好。”…… 春节长假悄然溜走，又到了老老少少像洪水似的从四面八方汇聚到荣城这片海洋的日子，安静的街道一下子热闹喧嚣起来，畅通的马路又开始各种拥堵不堪，但大家都习以为常了。这座繁华的大都市，本就该是这样的，谈不上多么美好，但又给了无数人成就梦想的土壤。这地方，注定让人又爱又恨。爱它的生机勃勃，只要你愿意努力，就总能踏出一条路来。恨它的物价飞涨压力无边让人迷失，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窝都常常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陆琛一脸憔悴地找上门时，是元宵节后的第二天。 跟上一次见面一样，这个男人依然落魄憔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可仔细看的话，他的眼睛有些不一样了，仿佛有种置之死地而后生、树木干枯过后又冒出一点尖尖的芽儿那种感觉。 “我要走了。” 傅明月睁大眼睛，错愕地望着他。 “你没有听错，我真的要走了。” 傅明月又愣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依然冷着脸。“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心里想的却是：这个人终于要走得远远的，彻底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吗？八年前那份热烈如飞蛾扑火一般的爱恋，这八年刻骨铭心的仇恨，都要从此烟消云散了吗？也许不该叫烟消云散，而是彻底沦为前尘往事，尘封在记忆的深处，兴许数十年后弥留之际才会被翻出来…… 闻言，陆琛苦笑，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尴尬地沉默了半晌，他小心翼翼地问：“我能抱你一下吗？” 当年她热情扑上来，他厌恶至极。如今一个简单的拥抱，对他来说竟变成了奢侈。 欠下的债，都是要还的，并且还要付出代价。 谁都逃不过。白素心不能。他也不能。 白素心下半生都要在牢狱里度过，一辈子就这么毁得彻底，高墙电网就是她的归宿。他则像一直丧家之犬一般狼狈地逃离这个城市，踏上漫漫求索的长路，未来还不知道在哪里才能找到立足之地……那个被他们深深伤害的无辜女子终于苦尽甘来，被人捧在手心搁在心尖上，过着世人羡慕嫉妒恨的日子。 命运终究是公平的。 天道轮回，终有报的一天。 第607章 明月照红尘（126） 对于这个问题，傅明月没有回答，就那么安静地看着他。 其实，她的眼神很干净也很柔和，不像从前那样恨不能化作割肉饮血的利刃。可陆琛还是读出了满含嘲讽、轻蔑还有冷意的味道，这就是做贼心虚的下场。 “算了，我早就知道答案。”陆琛再度苦笑，忍住落荒而逃的冲动，奢望着她能给一点回应。 傅明月还是不吱声，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她此刻就像一条河流，表面上无风无浪，实则底下波涛汹涌激流翻滚。她曾经把自己一丝不挂剖开腹挖出心摊在这个人面前，可他不稀罕多看一眼，甚至无情地在那颗活蹦乱跳的心脏上狠踩一脚。如今，她不会再浪费哪怕是多一分情绪在这个人身上，因为不值得。 那一点微弱的希望就好像木炭上最后一点星火，一滴水落下都是灭顶之灾。 陆琛踉跄退了一步，再也维持不住那点支离破碎的冷静，艰难地转过身，仓皇离去。 傅明月看着他消瘦的身影没入呼啸的寒风里，有那么一刹那，她几乎要开口喊他的名字。可最终，她只是动了动嘴唇，那两个字在舌尖打了个旋又消散在了风里。 尖锐刺耳的刹车声突然响彻云霄，接着是几声惊恐的尖叫，然后就是人群迅速围拢到一起。 不出意料，这估计是出了交通事故。 没听到辆车相撞的声音，那一般是车撞了人。 车撞了人？ 傅明月倏然瞪大眼睛，跟着倒抽了一口气。那个方向，就是陆琛刚刚离开的方向。他这个时候，应该就是走到那个位置。 来不及多想，傅明月已经惊慌失色地撒腿冲了出去。 出事的地方已经围了一大群人，里三层外三层，外面的人想挤都挤不进去。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着看法，但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傅明月也拼凑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人家以为她就是个看热闹的，看了她一眼，语气不太好地说：“去去去，这有什么好看的？” 说得好像他自己不是看热闹的一员似的。 傅明月也没空跟他计较，只是追着他问：“那受伤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 傅明月正要再问，突然被人搭上了肩头。她白着一张脸回头看去，面前站着的人不是陆琛又是谁？ 陆琛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人行道上。“明月，你刚刚是在担心我吗？你这样惊慌失措，是以为被撞的人是我，对吗？” 傅明月反应过来后，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算真正冷静下来。随着血色慢慢回到脸上，她的表情也跟着恢复了原先的冷漠。 “你想太多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明月。” 她顿了一下，随即脚步飞快地往前走。 “我知道你不稀罕，但我还是想说，对不起。还有，祝你一辈子幸福。” 冬日的风凛冽地呼啸着，不算高的声音很快就在风里消散得无影无踪，那个远去的人到底有没有听到，陆琛也不确定。他也没再开口，只是静静地站在路边，站在人群中，看着那个美好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走出他的视线，他的世界。 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一旦错失了就只能永远地失去。 明月，余生我再没别的奢望，只盼着你能一辈子幸福。这样，我就能觉得自己没那么罪孽深重了。 傅明月一口气走过了两条街，走到呼吸喘得厉害才停下来。 她停住的地方刚好是一个十字路口，绿灯亮起，两边的人朝着相对的方向迈开匆匆的步子，互相穿梭在对方的队伍中然后擦身而过，最后越走越远。只有她还站在原地，像一个固定在那的雕塑。 短暂的茫然之后，傅明月就清醒了过来，然后缓缓地扬起一抹笑。重新迈开腿，步子已经不再急促，带着信步闲庭的悠然。 华灯初上，万家灯火亮起，有一盏是专属于她的。她不用仓皇赶路，只需要安全抵达就好。 陆琛，再见。 再见也不见。 傅明月出来是要去超市买东西的，被人打乱了计划，她一不小心就走出了一两公里的冤枉路。好在她如今是半个闲人，倒也不在乎多走一点路，再折回去就是，权当是一次散步。 等傅明月回到云鹤公寓门外的超市，买了想要的东西回到家里，已经是将近一个小时候的事情了。 今天是周末，但高逸尘今天有要事忙，一早就出门去了。 傅明月到家的时候，他还没有回来。她亮了灯，放下手里的东西，换了家居服才走进厨房。她闻不了油烟味，不能给他做菜，但熬一锅汤还是可以的。她出门前就已经熬上了，这会儿火候正好，厨房里正是浓香四溢。 “呕——”厨房的门才刚拉开，她就忍不住发出一声干呕。憋着胃里的翻滚进去看了一下，确认没问题就赶紧退出来，重新把门给拉上。转身跑到落地窗那，拉开一道缝隙，凛冽的寒风立马呼啸而入，她在风口吹了一会儿才总算闻不到那股味儿了。 缓过来后，傅明月就直接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裹上毯子窝在沙发里，不可避免的又想到了陆琛，想到了那些狼狈不堪的过去。在感觉到自己的心情受了影响之后，她赶紧刹车，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节目边夜归的男人。 原本以为，高逸尘回来得不会太晚，可眼看着时间已经十点多了，门口还没什么动静。 傅明月本想给他打电话确认一下，又怕他正忙到紧要处，就干脆只发了一条微信。可信息发出去就跟小沙粒掉进了池塘一般无声无息，连一点涟漪都没划出来。 大概真的在忙吧。 胡思乱想中，时间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 傅明月再次拿起手机，翻出熟悉的号码但还是忍住没拨出去，反而随手一点进了微博。接着，她就被一条新鲜出炉的热门微博给吸引了视线。 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高逸尘和向暖并肩而行，高逸尘手里抱着汤圆，微微低头看着向暖，只露了个侧脸但也足够确认是他。乍然一看，就像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看得出来，这张照片是偷拍的，角度不算特别好，而且明显有晃动的痕迹，但架不住画面本身很美好。 发这条微博的博主倒也不敢乱说什么，只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位男主角是逸飞那位高总么？ 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爱好八卦的灵魂，大家争先恐后地发表意见，大部分人都肯定回答这就是那位高总，只有少数人不愿意相信，说高总是个宠妻狂魔，怎么会红杏出墙呢？ 傅明月一开始并没有多想，可是看到“红杏出墙”这四个字以后，不知怎的心脏重重地颤了一下。她继续往下拉，看到有人出来澄清，说照片中的人是高总的妹妹。 接着就有人针锋相对地反驳：高家就剩下这位高总了，哪里还有什么妹妹？别是干妹妹吧。这年头，干妹妹通常都是……呵呵…… 那两个省略号充满了暗示，傻子都懂。 傅明月明知道自己不该胡思乱想，却也被这一声“干妹妹”和这两个省略号搅和得心神不宁。她果断地关了屏幕，将手机丢在一旁，将自己的胡思乱想归结为孕妇多思。 不过，高逸尘和向暖到底是怎样的血缘关系？还是，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她又记起除夕夜高逸尘给向暖回的那条信息，当时，她还随口说了一句：我发现，你真的很宠向暖。 这件事，她其实很早就发现了，只是从未多想。今晚，她一不小心就让人带偏了。 这样不好，很不好。 可“向暖真是他妹妹吗”这个问题就跟成了精似的往她脑子里钻，揪都揪不出来，搅和得一池清水都快要浑浊起来了。 “叮”的一声，微信提示音。 高逸尘发过来的信息。 【不用等我，乖乖睡觉。】 傅明月盯着这八个字看了半天，最终也没给他回复，但也没有乖乖地去睡觉，依然裹着毯子窝在沙发里等人。 门口传来动静的时候，傅明月浑身一震，差点儿从沙发里弹跳起来。她猛咽了一口唾沫，定了定心神，穿上拖鞋迎了上去。 高逸尘今天穿的是黑色大衣，就是照片上的那身打扮，裹着一身寒气走进来。见她没有听话去睡觉，眉头就皱了起来。 “可算回来了。要吃东西吗？我熬了汤。” “不用。”高逸尘搓了搓自己的手，确定手上没有寒气了才摸了摸她的脸。“不是让你早点睡吗？你现在的身体不能熬夜。” “我还不困。对了，你今天见到向暖和汤圆啦？我看到了一条微博，里面有张照片，是你跟向暖还有汤圆在一起。” 她一边帮他脱外套一边假装很随意地问道，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脏跳得到底有多快，绷得有多紧。 第608章 明月照红尘（127） “嗯。刚好在街上碰到了，就一起吃了个饭。你怎么了？”高逸尘混迹商场那么多年，要是连傅明月这点不对劲都看不出来，那真是个瞎子了。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说吧。” “我先声明，我之前从来没想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你跟向暖，有血缘关系吗？” 高逸尘面色不变，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没有。” “那……” “在你之前，我曾对向暖动过心。但那时候她已经结婚了，对我也没什么兴趣。我没想过要枪，自认对上牧野也没几分胜算，但我对她那份心疼是真的，就索性认做妹妹。如今她对我来说，就是我的妹妹。” 傅明月整个愣住了，她没想到高逸尘跟向暖真的只是干哥哥和干妹妹，没想到高逸尘会承认得这么干脆，更没想到高逸尘居然曾经喜欢过向暖。 这算什么？做不成情侣就做亲人吗？ 这样的操作，傅明月从来没见过，她自己更是想都不会想。她在感情方面性子很霸道，喜欢一个人，就拼了命地想得到他的回应，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可如果最终还是得不到回应，一旦放弃，她就连见都不想再见到这个人了。说什么就算不能跟你在一起，我也想远远地看着你过得很幸福，那在她看来就是狗屁，根本行不通！她跟夏明朗分开后，还肯平心静气地祝福他，那纯粹是因为她没有爱上！如果爱上了，要么你是我的，要么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明月？” “锅里有汤，你自己去喝吧。我先睡了。”傅明月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现在脑子里乱哄哄的。 高逸尘没有拦她，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她进了卧室，还把房门给掩上了。跟向暖这件事，他从来就没有讳莫如深的意思，不提，只是因为没有必要。他不会蠢得认为两个人在一起，就一定要把以前的感情历史全部翻出来，像对待阁楼里的藏书那样一本一本的挖出来，放到太阳下晒一晒。 夫妻之间确实需要信任，也需要坦诚，但这种坦诚更多的指现在和未来，而不是过去。大多数的前尘往事，尤其是感情方面的，提起来不管是对当事人，还是对倾听的人来说，通常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稍有不顺就会成为一根刺，没事儿就刺痛一下，拔又拔不出来。 晚饭已经吃过了，高逸尘也不饿，放下东西就倒了一杯茶走到落地窗前。凝望远处的灯火，他的眼前慢慢地闪过一些画面，前尘旧事就像一卷画轴，慢慢地展开…… 对于向暖，高逸尘确实已经没什么想法了，否则牧野也容不下他跟向暖交好。但他对向暖的心疼又是真真实实的，就像傅明月说的那样，他很宠向暖。 这份感情，即便是精明冷静如高逸尘，也没办法将它厘清楚。 感情这东西，有时候本来就是一笔糊涂账。就好比不少人都提过的一个问题——是不是在一起久了，爱情就没了，就只剩下亲情了？ 未必全部的爱情都如此，但大部分的爱情都是这样一个模式。随着岁月流逝，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就慢慢地变成了亲人之间的羁绊，你能说这不是爱情吗？可你若说这是爱情，它跟当初热恋的时候又是不一样的！可见，爱情和亲情的界线本来就很模糊，这根本就是一笔糊涂账！ 但高逸尘没办法跟傅明月说这些，她这会儿正难受的钻在牛角尖里头，他说什么，她都是听不进去的。何况，能说的他其实已经说了，剩下的只能等她自己想清楚。 喝完一杯茶，又抽了一根烟，高逸尘转身去了浴室，洗了个淋浴，然后裹了浴巾就出来了。 卧室的门还掩着，里面静悄悄的。 高逸尘关了客厅的灯，伸手推开卧室的门。站在门口适应了一会儿光线，他就看到床上的人侧身朝墙壁躺着，都快贴着墙壁了。 掀开被子上了床，高逸尘一如往常那样从后面贴上去，手臂揽住她的腰。怀里的身体虽然一动不动，但明显有些僵硬，说明她根本就没睡着。他的手五指张开，罩住她的小腹，继而轻叹一口气。 吃醋的女人，吃的还是这种糊里糊涂的老陈醋，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哄才好。生意场上那些敌进我退、攻心为上，这会儿全部都不适合。 傅明月确实没睡着。心里藏着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睡着？门一推开，她就决定装睡装到底，绝对不要搭理这个可恶的男人。可是等他像平常一样从后面贴上来，抱住她的腰，还把手掌贴着她的小腹，她就有点绷不住了。再加上那一声轻叹，她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特委屈，委屈得泪水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这一哭，呼吸都不对劲了，高逸尘自然一下子就发现了。他无声地叹一口气，打开床头灯，伸手想将人翻过来面对着自己。 傅明月正委屈呢，哪里肯配合？不配合不说，还要打他的手，嘴里说着“你走开，不要碰我，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之类的话。那委屈可怜的语气，十足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儿，可气又可怜。 高逸尘在这方面虽然没多少经验，但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若是真的走开，放任她一个人委屈哭泣，事情必定会更严重。于是手上使着巧劲，既不弄疼她，又强势地将人翻了过来，变成面对面的姿势。 这一番“压-迫”和“反压-迫”的动作过后，傅明月对于自己落了下风更觉委屈，就跟被高逸尘欺负了似的，眼泪扑簌簌地往外掉。“明明是你错了，你还欺负人！高逸尘，你混蛋！” “好，我是混蛋。” “你讨厌。” “嗯，我讨厌。” “你欺负人！” “嗯，我欺负人。” “你个负心汉！” 高逸尘：“……”不是，他怎么就负心汉了？ 傅明月见他没应着，立马抬起脸气呼呼地瞪他。“你还不承认！你就是负心汉，花心大萝卜！” 果然是孕妇脾气见涨么？这简直没法讲理了。 “那你要我怎么样？”这事儿解释是解释不通了，干脆直接讲条件，没准还能快刀斩乱麻。“明月，你希望我怎么样？你说出来，我都照做。” 谁让她肚子大气粗，他这会儿只能哄着，不能较真。 傅明月瞪他一眼，吸了吸鼻子。“我让你跟向暖断绝关系，你也照做？” “可以，你不乐意，我以后都不见她就是了。”她总不至于要他到报纸上发个声明，跟全世界宣告他跟向暖从此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吧？ “不觉得委屈吗？” “不委屈。” “那向暖肯定难过死了，你不心疼啊？” 高逸尘差点没忍住笑了。这两个女人的关系好着呢，让她跟向暖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她第一个不乐意。“没办法，谁让老婆比妹妹重要。” “你也太没良心了吧？”傅明月自己绷不住笑了。明知道这话是假的，但还是觉得很受用。至少他没有对着她就是长长的一通解释，各种理由的辩解。“那可是你妹妹，说不要就不要啊？” 女人啊，只要笑了，那就是阴雨转晴，事情也就差不多解决了。 高逸尘虽然经验不足，但这一点还是知道的，于是搂着人用力亲了一口。“气消了？” “没有！想得美，哪有这么容易就气消啊？告诉你，我还要气上七七四十九天呢！现在，你赶紧给我滚客房睡去，不想看见你。” 高逸尘知道女人多半都有口是心非的毛病，当然不是傻得真的就搬到客房去睡，把人搂紧了又是亲又是摸，不一会儿就把人弄得气喘吁吁浑身发软了。 等呼吸平息下来，傅明月的情绪也就冷却得差不多了。她从小娇生惯养，确实任性霸道，但绝对不是那种扭捏做作的性子。生气就是生气，不爽就是不爽，但不会闷声不吭地在心里憋着，然后各种胡思乱想，以至于让小问题滚雪球是的滚成大麻烦。当然，这倒也不是因为傅明月天生心思通透，只能归结于她的性子偏豪爽。豪爽的人都是只在乎大方向，在小细节上不会太过计较，在是非曲直上更是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没那么多弯弯道道。 “你对向暖，真的没那种想法了吗？” 如果换了个人，傅明月真的会直接让高逸尘跟她断了联系，从此陌路。但那个人是向暖，她就做不到了。如果没有向暖，她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境况呢，更不可能跟高逸尘喜结连理。撇开别的不说，对自己的恩人不知好歹，那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没有。如果有，你觉得牧野能容我吗？” 傅明月点点头，这个理由倒是够充分。牧野那人性子霸道到了一种可怕的境界，如果高逸尘还肖想着向暖，别说让他们做什么兄妹，连面都不会让他们见上！ 她摸了摸胸口，老实承认：“我心里还是不太舒服。其实我知道你跟向暖没什么的，向暖爱她家牧长官爱得要死，才看不上你呢！” 这话就戳心了。高逸尘差点儿没一口老血喷出来，但这个时候也不好为自己说话，只能受着。 “可是……”傅明月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说词，直接泄了气。“算了，我困了，想睡觉了。” “睡吧。”高逸尘赶紧将人按在怀里，手一下一下摸着她的背，心知她一时半会都不可能全无芥蒂，但眼下也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只能等她自己释怀。 傅明月“嗯”了一声，主动伸手抱住他的腰，深吸一口气汲取他身上的气息。明明都已经说开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跟胃里一样堵着，还有点想哭。好在背上的手一下一下的抚过，慢慢地，她心里的堵着的东西好像也被这只手一点一点挂掉了。 听着均匀的呼吸声，确定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高逸尘才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哄老婆是个技术活，也是个体力活啊。 第609章 明月照红尘（128） 傅明月夜里做了个梦，梦到高逸尘要跟她离婚，说他爱的人是向暖。他之所以跟她结婚，只是因为她有点像向暖而已。如今觉得她这个冒牌货终究是冒牌货，就不想再浪费时间在她身上了。 这个梦太真实了，傅明月早上直接是哭着醒来的。 高逸尘起来得早，正在厨房准备早餐呢。结果他端着东西走出厨房就听到房间里传来哭声，直接丢下手里的东西就推门进去。“明月！怎么了？” 一大早起来就哭上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做噩梦了，梦到你要跟我离婚。”傅明月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想到自己做了那么一个梦，还为此哭得稀里哗啦的，也觉得挺丢人。 高逸尘没笑话她，只是心疼地将人搂紧，一下一下亲她的脸。 她会做这种梦，肯定是因为心里没安全感。老婆没有安全感，那肯定是老公的错，这没什么好说的。 “好点了吗？” “嗯。”傅明月在他胸口蹭了蹭，闷闷地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急急地抬起脸，强调。“这不能怪我！我以前不是爱哭包，肯定是你儿子的问题！” 这理由相当充分，而且让人无从辩驳。 高逸尘忍不住笑了，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脸，又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腹部。“是，都是这小东西的错。等他出来了，我替你教训他。” 傅明月臊得不行，也觉得自己这两天的表现实在丢人。 “早餐做好了，去刷牙洗脸吧。” 毫无意外，刷牙洗脸又是一场硬仗，将胆汁都吐出来了才算分了胜负。 高逸尘从头到尾都在一旁看着，脸又黑得像个包青天。听那动静，感觉胃都要直接呕出来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等坐到餐桌旁，傅明月已经是两腿发软两眼泪连连了。可事情到这里还没结束，接下来又是另一场硬仗，于是又是一番人仰马翻。 “你今天要去公司吗？”好不容易缓过来，傅明月斜靠在沙发里，有气无力地问道。 “不去，在家里陪你。” 傅明月正想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手机就响了，而且还是向暖打来的。看着来电显示，她心情顿时纠结起来，于是侧头看男人，但看到的只有一脸坦然。 “喂，向暖？” “今天出门吗？不出门的话，我带小家伙来看你。两个小家伙都说想念舅妈了，非要去找你玩儿。” “不出门，你们过来吧。”挂了电话，傅明月转头告诉高逸尘，“向暖要带果果和汤圆一起过来玩，你去超市多点菜吧。” “嗯。” “算了，我跟你一块儿去吧，就当是散步了。” 于是，两个人换了衣服，牵着手出门去超市。 周末，很多人都趁不用上班来超市采购，尤其是早上，刚好把午饭晚饭的食材一起准备了，所以这会儿超市里可以说是人声鼎沸。有小孩的都带着小孩儿，权当是采购顺便遛娃了，这直接造成了小孩子窜出来窜去尖叫不断的画面。 高逸尘怕他们直接把傅明月给赚翻了，把人扣在身边护着不算，简直想让她像小孩儿一样坐在购物车里算了。 傅明月知道他的想法之后，差点儿没笑抽抽去。“我觉得这个点子，很方面照顾孕妇，又可以秀恩爱，没准会很受欢迎呢。” “嗯，确实是这样。”男人一本正经地点头认可。 傅明月又笑得直不起腰。 等他们挑挑拣拣买完东西回到云鹤公寓，不久，向暖就带着两个小家伙出现了。 “舅妈！”嘴甜的小汤圆一进门就甜甜地喊了一声，还飞身朝傅明月扑过去。 傅明月还没反应呢，向暖倒急得一把将他揪住。“不是说了，舅妈肚子里有小弟弟，不能乱扑吗？” “对哦。”汤圆眼睛瞪大，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简直萌翻了。“舅妈，弟弟真的在你肚子里吗？” 傅明月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的，被汤圆这么一萌，也就顾不上了。“是啊。” “他为什么还不出来啊？他不好意思吗？” 这童言童语当真是可爱到爆，几个大人都忍不住笑了。 “小笨蛋！”果摸了一下汤圆的脑袋，纠正道，“弟弟不出来是因为他还没长大啊，等他长大了，就会出来了。” “可汤圆也还没长大啊？为什么汤圆就可以出来？” 向暖一脸生无可恋地抚额，递给傅明月一个“你终于明白天天面对一本活的《十万个为什么》的苦恼了吧”的眼神。 “因为他比你更小啊。你很小很小的时候，也是这样在妈妈肚子里的，我还摸过呢。”这种事情，果果其实是不记得的，但是家里的老人经常提，她也就记住了。 汤圆立马又瞪圆了眼睛，一脸的惊奇，用表情说了一句“是这样的吗”。 傅明月和向暖聪明地不掺和，因为这种问题，她们两也没办法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最重要的是，就算他们给出了答案，汤圆立马就会抛出另一个问题，否则怎么能叫活的《十万个为什么》呢？ “舅妈，那我可以摸一摸弟弟吗？” 傅明月只好囧囧地打开外套，亮出肚子让汤圆摸一摸。其实小腹还是平坦的，根本什么都摸不出来，但重要的是汤圆觉得自己摸到弟弟了，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当然，这只是暂时的。 “舅妈，弟弟能看见我吗？他会跟我说话吗？我能不能跟他握个手啊？” 向暖再次抚额，露出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然后很没义气地做了甩手掌柜。 傅明月这个被点名道姓出来作答的舅妈只好硬着头皮上，给出一些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的答案，然后毫不意外地“收获”了更多的“为什么”。 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用美食和玩具来转移汤圆的注意力了。好在这一招屡试不爽，总算解脱了。 “小儿难养啊。”向暖颇为感慨地下结论，但脸上全都是笑意，眼里全都是柔情，可见她是很乐意养着的。“你最近怎么样？还是吐得厉害吗？” “求放过。你一提这茬，我立马就觉得难受了。”傅明月哭丧着一张脸。不是要命的疼痛，但这种浑身无力还恶心想吐的感觉也当真受罪。 向暖立马举手投降认错。“对不起。我的错，我的错。” “舅妈，你哪里难受啊？你生病了吗？”汤圆听到了，立马又开始提问。他正是活泼好动又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绝对不放过任何一个求知的机会。 “是啊，舅妈生病了，很难受，所以汤圆自己跟姐姐玩儿，可以吗？” 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但汤圆还是应了，低头继续鼓捣他的玩具。 果果拿起一颗青提，塞到他嘴里。 汤圆咬了一口觉得甜，就跟着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本着有来有往的原则也拿了一个提子塞到姐姐嘴里。 两个孩子吃着甜甜的提子，齐齐笑了起来。 向暖和傅明月看着这温暖的画面，不禁相视一笑，心里也是暖暖的，比外面的阳光还要暖和。 高逸尘在一旁不动如山，又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去了书房，也没特别跟谁打招呼。 傅明月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身边的向暖，想到昨晚的事情，心情又有点复杂。她是真不想计较，也知道这事儿无从计较，可到底还是做不到完全当这事儿不曾存在。人心啊，有时候可以海阔天空，可有时候又比头发还细。 “怎么了？你们不会是吵架了吧？”向暖也感觉到了一点异样，压低声音问。 傅明月摇头，笑着反问：“你跟你家牧长官能吵得起来吗？” “不行。”那个男人绝对不会跟她吵架，只会直接将她扛到床上去这样那样降服了，然后开始给她一样一样摆道理。她要是不服，那行，继续压着这样那样。 傅明月两手一摊，肩头一耸。“就是咯。他跟你家牧长官一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儿，我能跟他吵架吗？真有矛盾，那也只能是我单方面叫骂。” 两个女人脑子里都默契地出现了这么一幅画：女人叉着腰破口大骂，男人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找了这么个惜言如金的男人，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傅明月挑眉，想了想，还是觉得好。“利大于弊。说实话，我受不了男人话特别多，还喜欢跟女人争长短，特不爷们。” “我也受不了。所以，这么这都算是找对人了咯？” 傅明月笑了笑，没回答，心里想的是：如果没有遇上牧长官，向暖估计也会喜欢高逸尘吧？那样的话，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这个假设是不可能成立的，也没有任何意义，但她就是吃错药了似的去纠结，越纠结，感觉就越糟糕。 “干嘛呢你？这一脸纠结是怎么回事啊？”向暖两只手掌往她脸上一贴，夹着她的脸转过去。“真没跟我哥吵架？” 她那一声“我哥”说的无比自然无比坦荡，一点儿可藏匿的猫腻都没有。 “真没有。”傅明月拉开她的手，抓着捏了捏她的手指。“要真吵架了，我们还能让你带孩子过来玩儿？再说了，他要是惹我了，我才懒得费力气跟他吵架呢，直接扫地出门，多干净啊。” 向暖笑着戳了戳她的腰，一副“你就吹吧，谁信你”的表情。“你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他又不是只有这套房子，还怕他会露宿街头不成？” “他是有很多房子，但那都不是家啊。无家可归，跟露宿街头有什么区别？” “怎么就无家可归了？他别的房子也不比这里差啊。” 向暖伸出胳膊勾住她的肩头，又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因为，对他来说，有你的地方才是家啊。房子可以有很多很多，但家通常只有一个啊。至少，对我哥来说是这样。” 傅明月沉默了。她跟高逸尘是一样的，他们都没有另一个家了，有的只是彼此。 可在她出现之前的日子呢？没有家的他，是怎么过的？ 傅明月看着向暖，看着她脸上浅而温暖的笑容。这是一个很容易就给人温暖的女子，有她在的地方，就有亲人的关怀家的温暖。这一点，自己也是亲身体会过的。 也许，高逸尘眷恋的也是这份温暖吧。孤独寂寞冷的人，对温暖这种东西是毫无抵抗力的。这无关实力强大与否，也无关富足还是贫穷，人天生就是怕冷怕寂寞的动物，喜欢靠在一起分享彼此的体温。 刚出狱那段日子，她又何尝不是贪恋过夏明朗身上的温暖呢？贪恋到，甚至想过就这么跟他过一辈子，只要他用结实的臂弯抱住她给她温度。 “明月，我总觉得你今天有心事。” 第610章 明月照红尘（129）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傅明月抿出了一个笑容，摇头否认。“没有啊。” “我只是笨一点，又不是真的傻子，我眼睛会看的好吗？说说吧，到底怎么了？”向暖又揽住她的肩头，两个人的脑袋完全贴到一起，声音也压得更低。“偷偷告诉我，是不是我哥欺负你了？你放心说，大胆说，我一定站在你这边。咱们女人是一国的！” 不管自己跟高逸尘闹矛盾的时候，向暖是否真的站在自己这边，这番话也足以让傅明月感动。人有时候是很容易满足的，要的不过是那一句动听的话而已。 “真没有。” 向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松开手，人也跟着站起来。“我去问我哥。” “别啊！”傅明月吓得一把抓住了她的衣摆，用力将她拽回来。“他真没欺负我，不骗你，真的。” “那究竟怎么回事啊。别说你没心事啊，除非你真把我当傻子。” “我……”如果是别的事情，傅明月很乐意跟向暖倾吐，唯独这件事不好开口。她能怎么说？难道要说，我老公以前喜欢过你，所以我很不爽吗？这话一旦出口，以后向暖还能这样来家里找她玩儿吗？肯定不能了！ “向暖，可以不说吗？这件事真的很难开口。除了高逸尘，我跟谁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这话的导向性很强，任何人听了都觉得这应该跟夫妻的房中秘事有关，否则不会这般羞于开口。 向暖性子软和，从来就不会强人所难，她都这么说了，自然也不会再穷根究底没完没了。“好吧，咱们不提了。但如果有什么地方我帮得上忙的，别忘了找我。按辈分你是我嫂子，但在我心里，你更像我妹妹。姐姐护着妹妹，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傅明月灿烂地笑了起来，那一片雾霾似乎也慢慢地散开，逐渐恢复阳光普照的天空。 像向暖这样美好的人，爱上她不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吗？ 在她还没出现，也不知道是否会出现的时候，她有什么资格要求高逸尘一直孤独地等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感情历史一片空白，那就该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某方面有病了！ 果然是孕妇多想，一不小心就要钻牛角尖。这亏得没在里面一直撅着不肯出来，否则还不知道闹成什们样呢。 向暖见傅明月高兴了，也放下心来，拉着她聊些别的东西。两个人本来就很合拍，这会儿又多了养儿育女这个话题，就更是相谈甚欢，连时间都顾不上了。 高逸尘在书房里忙工作，掐着时间关电脑进厨房去准备午饭。 看到他，两个女人这才猛然意识到该做饭了。不过她们一个是老婆，一个是妹妹，都习惯了高大总裁亲自下厨伺候，所以继续聊她们的，也没人进去帮忙。 倒是果果懂事，耷拉着拖鞋跑进去，问舅舅是否需要帮忙。 高逸尘见她真心想帮忙，就随手塞给她一个大蒜头，让她剥蒜瓣。看着漂亮的小公主认真又可爱的模样，他突然觉得，还是生个女儿比较好。 一个小时左右，五菜一汤就端上桌了。 三个大人两个小孩儿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若不是房子的隔音好，在门外就能听到里面的欢笑声。 向暖也就是来看看傅明月，如今人见到了，饭也吃了，就带着孩子回去午睡了。 傅明月亲自将一家三口送到楼下，顺带溜达一圈好帮助消化。回到屋里，男人正靠在沙发里假寐。她走过去，跨坐在他腿上，抱住他的脖子。 “不生气了？”高逸尘刮了刮她挺翘的鼻子，感觉到她的情绪已经由阴转晴了。 漂亮的下巴一扬，傲娇道：“我本来就没生气啊。” 她只是难受而已。难受跟生气可不是一回事，所以她这话也没毛病。 高逸尘心知跟女人不能较真，尤其是自己的女人，于是但笑不语，搂着人一下一下地亲，亲得傅明月身体发软。 “你别撩我！”怀孕初期，他憋得慌，她也不好受。不知道是不是怀孕导致身体内激素改变，身体比以前敏感了许多，一碰就容易酥麻。 自作虐的事情，高逸尘也不喜欢做，所以亲了两下就住了嘴，将人按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抚摸她的后背。 傅明月被摸得昏昏欲睡，不一会儿眼皮子就慢慢地黏到了一块儿。又过了一会儿，呼吸都均匀了起来。 午后的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窗帘在微风里轻舞飞扬，带来一室的静谧安宁，让人忍不住感叹一声“岁月静好”…… 时间如细沙，悄无声息地从指缝间溜走。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五月，春末夏初，荣城最舒服的季节。 对傅明月来说，这个“最舒服”绝对不掺一点假，因为她已经进入怀孕的第四个月，那折磨得她心力交瘁的妊娠反应终于消停了。不再恶心想吐之后，她开始往好吃好睡的养膘方向发展，一天到晚跟只馋猫似的，想吃这个想吃那个，还变得特别快。吃完了就昏昏欲睡，有时候嘴里含着东西都能睡着，而且一睡就是几个小时，打雷都不醒。 对这种情况，高逸尘是喜闻乐见的。只要不让他看到她病恹恹的样子，她怎么折腾怎么难伺候，他都觉得没问题。 可傅明月忧心啊，照她这种食量和贪睡的程度，不出一个月，估计就能养胖十斤了。离孩子生下来还有五个多月，这么算下来，得生产的时候，她不得变成一个体重一百四十多的大胖子？那还能看吗？不说高逸尘嫌不嫌弃，她自己就得嫌弃到死！ 因为终于不用天天抱着马桶喂它吃饭了，傅明月正高兴呢，结果高兴了没多久就受此打击，人一下子就有点蔫了。 高逸尘看着她蔫了吧唧的样子，实在不理解女人的脑子都是怎么长的。这还没影子的事情呢，就已经烦恼上了。还是说，这也是怀孕导致的？ 放心吃，大胆吃，你肯定不会长成大胖子的。 这种话，就算高逸尘说了也没什么说服力，他索性不说，只捡“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嫌弃你”这种话来说。可惜作用也不大，她总能用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看着你，无声地控诉“你只是嘴上说得好听，我真变成胖子了，你肯定就嫌弃了”。 这完全就是胡搅蛮缠，而且根本没有什么破解之法！ 高大总裁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让多少人闻风丧胆、跪地膜拜，在这事儿上却是江郎才尽，毫无头绪。好在她纠结归纠结，倒也没影响她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否则他就真的一个头两个大了。 五月中，傅明月去医院做第一次排畸检查。 这么重要的日子，高逸尘自然放下手头的工作，亲自陪着。 去的是自己的医院，用的是自己的人，自然不用挂号排队，直接专人一条龙服务。 第一项就是称体重量血压。 傅明月往电子秤上一站，看到指针轻飘飘的就划到了“50”后面，顿时大受打击。掐指一算，半个月而已，居然就胖了四斤！按照这个规律来算，一个月胖十斤还真不是梦！当然，是噩梦！ “我要是身材走样变成一个大胖子，你怎么赔我？”小女人哭丧着一张脸，还用手比了一个水桶腰。 高逸尘思考了两秒，回道：“那我也放弃锻炼，把自己变成一个两百斤的大胖子，怎么样？” 傅明月一下子就乐了，满意地点点头，觉得这个办法很公平。 医护人员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大boss哄老婆，又是吃惊又是羡慕。吃惊的是，他们大boss看着冷冰冰的，甜言蜜语居然信手拈来！羡慕得是，宠妻狂魔绝对名副其实，做高太太真是太幸福了！ 暂时放下了长胖的问题，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 排畸检查在孕期十分重要，胎儿一些明显的缺陷在通过这个检查是完全可以看出来的。当然，作为父母，谁都不希望这个检查真检查出什么问题来。 原本，傅明月觉得自己备孕的时候注意补充叶酸，也注意规律作息，怀孕后更没吃什么乱七八糟的食物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孩子不可能有问题的。可真到了躺在床上，b超探头在肚皮上滑来滑去时，她还是绷紧了神经。 高逸尘就坐在一旁，从头到尾都抓着她的一只手，无声地给她力量。 医生的紧张也不必他们少，既怕检查出问题，高总雷霆震怒殃及池鱼，又怕有问题检查不出来，将来高总跟她秋后算账，于是从头到尾都悬着一颗心，睁大眼睛不敢漏过任何一点信息。 “胎儿发育良好，从检查结果来看，没有什么问题。” “呼——”傅明月一口气总算吐了出来，伸手摸了摸才刚刚有点显怀的肚子。侧头看着孩子他爸，说，“我饿了。” “想吃什么？” “炸鸡腿。” “不行，换一个。” “那去吃牛扒吧。” “好。” 医生在一旁默默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免得打扰了老板和老板娘讨论午餐的选择问题。等夫妻两商量好了，她才领着人回了办公室，将检查报告还有详细的情况一一告知，还额外附带了两张小宝贝的照片。 那模模糊糊的一团，看起来还带着尾巴，连五官都看不太清楚，更别说能看出像谁了，但也不妨碍做爸妈的对着这么一张不算照片的照片看得津津有味。看到什么都不重要，因为浸满爱的那颗心从一开始就没变过。 从医院出来，高逸尘就真带着傅明月去吃牛扒，去的是荣城最高档的西餐厅，就是向暖和牧野订蜜月套房的那家酒店。牛扒是不是最好的不好判断，但视野绝对是最棒的，没有之一。 傅明月心情好，刚坐下来，就用手机拍了一张窗外的风景照，再拍一张高总低头看菜单的照片，一起传到微博和朋友圈。一发送成功就立马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评论像水花四溅，一时半会儿都停不下来。 “呵呵……”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高逸尘抬眼看她，剑眉微微挑高。“笑什么？” “笑你啊。” “嗯？” “你以前多低调的一个人啊，虽然名声很大，但没多少人知道你到底长什么样。现在好了，被我连累得私隐都快没了，是不是特郁闷？” 高逸尘一手执精致的menu，一手伸出去，屈指轻弹她的眉心。“没有。你高兴就好。” 他以前低调也不是为了隐瞒什么，纯粹是为了省麻烦。就算他高调地出现在公众视野之内，那些狗仔也不敢放肆。更何况自几年前向暖出事之后，他就着力于将荣城的媒体力量把控在自己手里，虽然还没完全掌握这只笔，可也控制了大半的主动权。 “呵呵，高总，我发现你如今是越来越会哄我高兴了。”甜言蜜语说得不多，但几乎每次都能击中要害，一戳就戳到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高逸尘笑了笑，转头对侍者念了几个菜名。“先这样。” “好的，两位请稍等。” 这种有价无市的餐厅，环境优越食物美味是一定的，通常还要加上效率高。这年头时间就是金钱，尤其对于那些身居高位的人来说。而能来这里消费的人，不是有地位就是有身份，哪个的时间都非常金贵。来这里吃个饭还要等上一个小时才能上菜，那这家餐厅早就关门大吉了。 傅明月最近正馋得厉害，想吃什么就要第一时间吃到。她这会儿想吃牛扒，就恨不得一说出口，面前就多了一份色香味俱全的牛扒。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好在餐厅的效率非常高，没让她等多久。 侍者将盖子拿走，铁板上的牛扒还噼里啪啦溅着油花呢。 傅明月就抓起刀叉，准备开动了。 “小心点。”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不见得比小孩子省心。 这句话，高逸尘自然不会直接说出来。 傅明月一手叉住牛扒一手拉动刀子，才刚切了一下，就突然“啊”的惊呼一声，眼睛瞬间瞪圆了，手里的刀叉也叮叮当当掉到了地上。 这动静太大了，周围的人全都看了过来。 高逸尘急得刷地站起来，确认她没有被刀叉给伤到。“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傅明月没吱声，也没动，只是瞪着眼睛像是被点了穴道似的一动不动。那样子，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对劲。 “明月，怎么了？”高逸尘半蹲下来，伸手轻轻拍打了两下她的脸。 第611章 明月照红尘（130） 傅明月又维持着那副呆滞的样子十多秒，突然如梦初醒一般一把抓住高逸尘的手，直接按在自己的肚子上。 精明如高逸尘，一下子就抓住了事情的真相，本能地屏息凝神，一动不动。 小家伙很给面子，过了两秒果然窜动了一下。动静虽然不是十分惊人，但也足以震动肚皮。 感受到掌心下属于生命的脉动，高逸尘不像傅明月那么情绪外露，只是瞳孔微微放大了一下，脑子跟着刹那间放空了。周围所有的一切瞬间成了背景，时间仿佛停在了这一刻，身体其他的感官一下子失效了，只除了贴在肚皮上那只手和心脏。 窜了这么一下，小家伙就不玩了，安安静静的仿佛他从来没调皮捣蛋过一样。 高逸尘和傅明月对视一眼，先后缓了过来。 “你也感觉到了，对不对？”傅明月的眼眶是红的，眼睛是湿润的。她一直觉得自己并没有多喜欢孩子，对这个孩子虽然有期待但也不像别的母亲那样深厚而迫切，她甚至怀疑过自己是否能够做一个母亲……但刚刚感觉到胎动那一刻，她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一下子给填满了，满得溢了出来。那是感动，也是爱。也许从她决定要这个孩子的那一刻，这份爱就已经埋在了她心里她的骨子里，只是她还不自知而已。 “嗯。”高逸尘摸了摸她的脸，将她拉到自己那边位置坐下来，将她的牛扒移过去，让侍者重新送了一份刀叉上来。至于周围那些眼光和窃窃私语，他压根就不在乎。 傅明月也不在乎，一手刀子一手叉子，切一块就吃一块，吃得无比欢快。如果她身后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的话，这会儿肯定在那逍遥地晃个不停。 “干嘛呢？你刚刚是在拍照吗？”傅明月停下手里的刀叉，眨巴眨巴眼睛。这个男人不爱拍照，不管是作为照片里的主角还是动手的那个人，他都没兴趣。 “没有。” 傅明月也没怀疑，见他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戳来戳去，想着他可能是在跟什么重要人物谈生意上的事情，也就低头继续吃自己的。 大约过了四五分钟，傅明月放在包里的手机就发出震动的声音，根据长短来判断应该是信息。她一开始没想理会，可是这短信来得有点密集，手机频频震动。她只得放在刀叉，拿起餐巾擦了嘴，然后将手机掏出来。 果然是微信信息。 同时有好几个人给她发了信息，她首先点开了跟向暖的对话页面。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真是我哥吗？不是被盗号了吧？】 傅明月一下子就被这句话给勾起了好奇心，想也不想就迫不及待地点开了跟在后面的那张照片。严格来说，那是个截图，而且是微博页面的截图。更重要的是，那条微博还是高逸尘发的！ 微博的内容是：家有小馋猫。 照片有两张，一张是傅明月低头认真切牛扒，另一张是傅明月叉着一块牛扒送入口中，前者一脸认真，后者一脸享受。照片都没有完全露正面，但足以判断出她是谁。 所以说，他刚刚是真的在拍照片？不仅拍了，还发了微博！ 傅明月瞪圆了眼睛，一副“你没发烧吧”的表情看着对面的男人。以前她发微博，他能转发或者评论一下就已经很难得了，谁想到他居然主动发微博，而且主角还是她，而且还是用那么宠溺的语气发了一句“家有小馋猫”。这完全不是他的风格好吗？别说向暖，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都要怀疑这是被盗号了！ “怎么了？”男人非常的淡定，面瘫就是最好的保护色，哪怕内心巨浪滔天哭爹喊娘也没人知道。 装得跟真的一样！ 傅明月突然笑了，仿若初夏池塘里的那朵水莲花，一点一点绽放直到最美丽的样子。 “向暖问你是不是被盗号了，你要不要给她回复一个？” 高逸尘的回答是直接叉了一块牛扒送到她嘴里。“不是想吃牛扒吗？快吃吧。” “转移话题。可是，逃得过初一，你逃得过十五吗？” “我逃什么了？只是怕你饿着而已。” 这里毕竟人来人往的，刚刚胎动时她闹出的那番动静已经让大家都注意到他们了，虽然碍于高逸尘冷冰冰的态度没什么人敢过来打扰，可有些人的注意力就没从这边移开过。她虽然不喜欢藏着掖着，但也不喜欢在人前故意去秀。 傅明月回复了向暖之后，就放下手机，把自己那份食物一口一口吃掉。放下刀叉的时候，她感觉好像是饱了，再感觉一下好像还没饱。 亲眼目睹了她这半个月贪吃贪喝的表现，高逸尘已经很了解她了，于是拿掉她面前的盘子，将自己那份推了过去。“吃吧。” 跟自己男人客气的都是傻子，傅明月绝对不傻，所以呵呵笑了两声，拿起刀叉吃了几块才又推回去。 “不吃了？” “嗯。我嘴巴馋，但是肚子已经饱了。”吃撑了也不好受，还是忍一忍吧。 高逸尘将汤推过去。“喝两口汤。” 又过了十分钟，两个人牵着手在众人关注的目光里走出餐厅，进了电梯。巧的是，电梯没别人，只有他们两。 傅明月笑眯眯地戳了戳男人的胸口，问：“怎么突然想起发微博了？” 硬挺霸气的剑眉挑起。“我不能发微博？” 还真没有这个规定！ 他这样子，算不算情难自禁呢？应该算的吧？ 傅明月甜甜地笑了起来，脸贴着他的手臂蹭了蹭。“高总，每次我都以为自己已经够爱你了。可是总会发生一些事情，让我发现自己还可以更爱你。就像刚刚，你发的那条微博。” 这若是在家里，高逸尘就直接将她扣在怀里狠狠地亲，然后再吃干抹净。她如今过了怀孕早期，过夫妻生活没问题了。 可惜，这会儿他们不在家里。 电梯里虽然没别的人，却是有监控的。 高逸尘极力克制，但还是低头在她嘴唇上咬了一口。 傅明月对上他的眼睛，被那里面藏着的热度给烫得身体发软，喉咙发干，心脏发颤。若不是地方不对，她估计也会扑上去，主动以身饲狼。 电梯直达停车场。 一到车子旁边，高逸尘就直接拉开后车门，将傅明月小心推进去之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傅明月刚坐稳，一抬头就额头撞上额头，然后就是嘴唇被堵了个严实。“嗯嗯嗯……” 一吻结束，两个人都动了情，身体的反应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对方。 高逸尘直接爬到驾驶座，驱车直奔云鹤公寓，一进门就开始剥傅明月身上的衣服。 这一路，傅明月都是夹着腿坐的。本来身体里面就不安分，被他这猴急的情绪一感染，也没办法装淡定了。 夫妻之间，在情事上的急切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我爱你”的代名词，主导的人情难自禁，被卷进来的人也会情动万分。 因为肚子里的那块肉，两个人都有所顾忌，再怎么急切也不敢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可跟这些日子的小心翼翼相比也算激烈。一番折腾下来，彼此都解了馋，身心都舒畅了起来。 傅明月本来就嗜睡，好不容易吃饱喝足，又在这事儿上被投喂得足足的，情事一结束就眼皮打架了。咕哝了一句什么，就直接闭上眼睛睡着了。 高逸尘抱着她去简单洗了个澡，然后将人塞进被窝里，盖好被子后又伸手在她肚皮上摸了摸。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真有父子心灵感应，孩子居然刚好在里面伸胳膊腿，在他掌心下顶了顶，再一次明明白白地宣告自己的存在。 高逸尘维持着这个姿势，确定小家伙也跟着妈妈睡着了，才收回手，捂在自己的眉眼上。 有些东西，你没有真的切切实实的拥有，就不会懂得拥有的那份美好那份心悸。 年近四十的男人，不管在商场上如何雷厉风行、手段强硬，内心都是有一块柔软的地方的。一旦戳中了，保管又酸又软。 一如此时此刻。 男人松开自己的眉眼，突然单膝跪地，将被子落下，再将睡裙的下摆撩上去，露出白白的肚皮。他没有多想，就低头吻在了那微微隆起的部位，用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虔诚。这一次肚子里的小家伙没有跟他心灵感应，仍安安分分地睡觉。但他半点也不感到失望，今天的惊喜已经够多了，细水长流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这世界上有一个女人跟他命运相连祸福与共，还将有一个小生命跟他一脉相承血浓于水……他终于不再是个除了钱一无所有的孤独行者，虽然行走在这个时间，可一切都好像跟他没多大的关系；他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牵绊，余生恐怕都挣不断，也不想挣断。 直起腰身，然后站起来，高逸尘小心地拉好被子，又在床边站了足足有两三分钟才转身出了卧室。没有直接去书房忙碌，而是点了一根烟，走到落地窗边安静地吞吐。 男人大多对尼古丁这东西有着别样的执着，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来一根，心情很爽的时候也喜欢来一根，情绪在一吸一呼之间流转宣泄，直到归于平静。 一根烟抽完，高逸尘打开微博，看到自己那条微博下面显示的评论数目，微微勾了一下嘴角，却没有点开。别人怎么看怎么评论，他一向不在乎。他发这一条微博，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忠于自己那一刻的心情，仅此而已。 退出微博页面，高逸尘拿着手机进了书房，打开电脑，游刃有余地将堆积如山的工有条不紊地一一解决掉，还不忘注意着隔壁主卧室的动静。 傅明月醒来刚发出一个哼哼，耳边就听到了脚步声，然后就被捞进了熟悉的怀抱。她也不睁开眼睛，抿着嘴角笑，将脸埋在他腹部蹭了蹭。 高逸尘等她蹭到满足，撒娇撒够了，这才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将刚好入口的白开水喂到她嘴里。 “我想吃卤鸭翅，要超辣的。” 男人一听就皱眉，能吃能喝是好事，但这口味也太任性了点。 还没得到回应，傅明月的手机突然就响了，还是来电铃声。 “帮我看看是谁。” 高逸尘扫了一眼屏幕，发现是个陌生号码，直接给她掐了。“陌生号码，不用管。” 但手机刚放下，铃声又响了，还是那个号码，而且不依不饶。 “给我吧，也许是熟人换号码了。” 他接通电话，将手机贴到她耳朵旁。 傅明月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喂”了一声。“请问哪位？”掩嘴打了个哈欠，眼角还渗出了两滴眼泪。 “傅明月，是我，李甜馨。” 第612章 明月照红尘（131） 这个声音对傅明月来说还很陌生，这个名字确实如雷贯耳。如果不是李甜馨，她跟夏明朗估计已经结婚生子了。 “哦，你有事吗？” “如果可以，我一点儿都不想给你打这个电话。但是，除了你，没有人能救夏明朗了。” 傅明月原本以为李甜馨是来找茬的，一听说“救夏明朗”，一个挺身坐起来，神经也随之绷紧。“夏明朗怎么了？” “他……” 这事儿说起来，问题还是处在李甜馨身上。一场意外，她的人生毁了，也因此得到了她本以为这辈子都没希望得到的男人——夏明朗。 一个人太想得到一样东西，就会形成一种执念，执着地认为只要得到这个人，自己的人生也就圆满了，以至于只要有这么个机会就会奋不顾身不择手段。 李甜馨对夏明朗也是执念，而且是执迷不悟那种，否则也不会一等就是这么多年。 那一场车祸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可对李甜馨来说，也算是用另一种方式让她在感情上得偿所愿，尽管这个代价有些惨烈。在最初为自己的残疾痛不欲生之后，她慢慢地缓过来，开始欣喜于终于如愿成将夏明朗收归囊中。 只可惜，来路不正的东西终归是让人心里不踏实的，就好像偷来的东西用起来总是胆战心惊，生怕被人发现一样。 这段跟偷来差不多的感情也让李甜馨小心翼翼，如手捧着一碗盛得满满的羹汤，惊恐一个不小心就全部洒在了地上，甚至把自己给烫伤了。 然而正如有人说过，当你手捧满满的一碗热汤时，越是小心翼翼，它越是会洒出来。 李甜馨对此深有体会，她越是小心翼翼，就越是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她在夏明朗心里的位置岌岌可危。那个不可替代的位置，是属于另一个女人的！ 李甜馨知道傅明月的存在，也知道傅明月在夏明朗心里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她很想做一个大度的妻子，那样才能留住这份“偷来”的感情偷来的婚姻。可她又做不到完全释怀，傅明月就像是一根刺扎在了她的心上。如鲠在喉尚且难以忍受，更何况是扎在心尖上？ 人在心里装了东西，就会影响到听到的看到的，逮着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都会胡思乱想各种猜忌。夏明朗接个电话，如果没有喊出称呼，应答的内容又听不出什么的话，她就会猜测，电话那边的人是不是傅明月；夏明朗出门去办事，她会想，也许他根本就不是去办事，而是去见傅明月了；晚上下班，夏明朗准时回来还好，若是加班回来晚了，她就会猜想他是以加班为借口去私会傅明月；夏明朗偶尔看着某个地方愣神，她立马就会揣测，他是不是在想傅明月？他是不是后悔了？如果晚上夏明朗太累了，不想过夫妻生活，她也认定他肯定是偷偷跟傅明月做过了，所以对她没兴趣……诸如此类的情况每天都在发生，一样一样叠加起来，就跟雪球似的越滚越大，直到无法承受的那天。 一开始，李甜馨的这些胡思乱想还只停留在暗暗猜忌的阶段，明面上还是温柔小意，努力让夏明朗爱上她。可这份猜忌累积得多了，就像在她肩上放置重物，等这份重量超过了她的承受力，就会全盘倾覆，直接爆发。 第一次大爆发的结果是夏明朗终于同意尽快结婚。 李甜馨着实高兴了一段日子，因为她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夏太太。甚至于为了宣告这个消息，她还特地给傅明月发了请帖，明明白白地警告：这个男人现在是我的了，你滚远点！ 傅明月来不来，李甜馨不在乎，她只要达到宣告所有权的目的就行了。 婚后的生活还算顺利。 夏明朗这个人就是个典型的暖男，对别人对是暖的，更何况是自己的老婆。爱不爱李甜馨是一回事，但他既然娶了她，那就要对她负责对她好。只是，他可以对她百般好千般好，就是没办法爱她。一个男人是不是爱一个女人，想要看出来并不难，一个眼神就骗不了人。 跟很多人一样，在尚未得到的时候，李甜馨也告诉自己，只要能跟这个人在一起就行，哪怕他不爱我也没关系。可等她真的得到了夏明朗，她就开始变得贪心起来，不仅要他的人，还要他的心。 随随便便要一个人的心本来就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何况这个人心里本来就有一颗朱砂痣，而且是一颗存在了许久都已经融入骨血的朱砂痣，要想得到它，简直难如登天。 李甜馨很贪心，贪心的人耐性通常都不太好，她等不及用五年十年，甚至是二十年来慢慢地走到夏明朗的心里去。她恨不得自己会什么仙术魔术，直接将傅明月将夏明朗心里拽出来，扔得远远的，远到一辈子也回不来。可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没有仙术没有魔术，有的只是心急如焚无能为力。 夏明朗可以给她百般宠爱，也可以下了班就回家，甚至可以接听电话的时候直接开免提，手机不设置密码……可他看她的眼神里只有纵容和关心，没有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怦然心动和灼热得像要灼烧起来的欲念。 他不爱她。 夏明朗不爱李甜馨。 每一次跟夏明朗对视，李甜馨都不得不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她特别想抓一只笔扑上去，将自己的画像画进他的眼睛里，让他满眼只有她。可那都是痴人做梦，根本不可能的。 新婚带来的那点快乐在这样的贪心不足里，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李甜馨又开始感觉到不满和痛苦，她痛恨傅明月占据了夏明朗的心，痛恨夏明朗对傅明月痴心不改，甚至痛恨自己明知道人家不爱他还要死皮赖脸地缠上去！这份痛恨就像魔鬼一样盘踞在她心里，没事儿就张牙舞爪吸血啃肉，折腾她玩儿。一方面，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闹腾，越是闹腾，夏明朗就越是不会爱她；另一方面，她又控制不住自己不去胡思乱想，根本没办法让自己心平气和地过好每一天，这两个念头在她脑子里展开了一场惨无人道的拉锯战，搞得她都快精分了。 李甜馨精分的结果就是开始没事找事，好好的日子不过，各种的找不痛快。一开始她是自己生自己的闷气，严重的时候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吓得夏明朗以为她出什么事了，急得围着她团团转。这种感觉，她还享受了那么一些日子，但很快就不满意了。 于是，她开始找夏明朗的不痛快，重复着结婚前的那种状态。发呆？那你就是在想傅明月！下班不准时回家？那你就是背着我去找傅明月了！晚上不想过夫妻生活？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跟我做，而且已经跟傅明月滚过床单了……这种日子，是个人都会逼疯的。 夏明朗是个特别能忍的人，面对李甜馨的无理取闹，他一再地忍让妥协。他努力让对方满意，自己却过着无比压抑得生活，压抑得连呼吸都困难。 终于有一天，他压抑得受不了，趁着李甜馨睡着了，大半夜的开车去了风雅阁。其实，他知道傅明月早就不住那里了，但他还是去了，在楼下对着那扇窗站了很久。等他精疲力竭地回到家里，一进门就发现李甜馨在黑暗中坐着，用一副捉奸在床的姿态。 那个三更半夜，他们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其实，这场争吵更像是李甜馨单方面的吼叫发泄。夏明朗一直在努力化解这个矛盾，毕竟这么晚了，吵到邻居也说不过去。可李甜馨根本什么都停不进去，大吵大闹还哭得一塌糊涂，邻居气得都来敲门骂人了。 激烈的争吵并没能化解矛盾，反而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李甜馨开始跟夏明朗冷战：两个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却跟陌生人似的，一句话也不跟你说，也不跟你睡一张床，甚至连做饭都只做自己的那一份…… 夏明朗被折腾得心力交瘁，不仅吃不好睡不好，连工作都频频出错，严重到上司都亲自找他谈话了。这幸亏没有造成大的损失，否则他的饭碗都保不住。 可这些李甜馨都不知道，她也不会去考虑这些，因为她完全钻进了死胡同里，只觉得自己无比委屈，认为自己什么都占理，错的是你夏明朗。 夏明朗对着傅明月可以掏心挖肺什么都说，哪怕办公室里同事之间的八卦黄腔，他都愿意笑着说给她听。可是对着李甜馨，哪怕是两个人没有吵架的状态下，他都不会说。在冷战的时候，就更不可能主动提起了。 在又一次工作出错之后，上司再次找到夏明朗谈话，鉴于他以往优秀的表现，上司当然不可能辞退他，而是给了他一个假期，让他调整自己的状态。 夏明朗找了个到外地出差的理由，一个人去了邻市的一个自然景区，在那呆了两天。这两天，他除去吃饭睡觉，其他时间就是在景区里找个视野好人也少的位置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天。 两天过去，夏明朗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为了这样的理由跟傅明月分手，然后跟李甜馨结婚是非常愚蠢的决定，这样的结果是谁都不可能幸福。只可惜，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既然娶了李甜馨，就得承担起一个丈夫的责任，就得好好对待她。 他得跟李甜馨好好谈谈，不能再任由矛盾越滚越大了。 带着这个想法，夏明朗回到了荣城，谁知道一进门等待他的就是一场大战。 李甜馨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所怀疑，居然从他同事那里打听到他根本不是出差，而是休假去了！ 这下就相当于捅了马蜂窝了。 休假？在李甜馨看来，这根本就是跟傅明月偷-情去了！这下不闹个天翻地覆，那就是天降奇迹了！ 一场大闹天宫之后，李甜馨直接离家出走，手机关机，玩起了失踪游戏。 一个成年人，就算腿脚有点不方便，根本不可能出什么问题。可夏明朗到底不放心，发了疯似的找人，找了几天都没找到踪影，急得差点儿没报警。幸亏后来李甜馨也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觉得折磨他折磨够了，自己又回来了。 这种事情，经历一次就已经非常可怕了，夏明朗可不想三头两天就这样，那日子就真的没办法过了。 李甜馨也不想失去他，也愿意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夫妻两彻夜长谈的结果就是：离开荣城，回到老家w市。 对于李甜馨来说，这无所谓放弃不放弃。她虽然也在这里上学工作了多年，但 毕竟也就是个普通的打工一族。更何况，女人嘛，虽然不至于出嫁从夫，可大部分人最后还是跟着男人走的。 可对夏明朗来说，这绝对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他一个山里的孩子，很不容易才能在荣城这个大都市站稳脚跟，有房有车有事业。房子车子都不算什么，关键是他的事业。他一个做it的，天赋又不是很高，能够在荣城这样人才济济的地方脱颖而出，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付出的是别人数倍甚至数十倍的努力。可现在，就为了所谓的婚姻和谐，他必须放弃这一切。w市是个连商业楼都没几栋的地方，更别提it行业了。他回到那里能做什么？盘一个店铺开家服装店或者餐厅吗？还是跟他的高中同学一样，找个中学或者小学做老师？ 对于夏明朗的这些迷茫，李甜馨不知道，她完全沉浸在终于可以离开荣城拜托傅明月的喜悦当中。而且，卖掉了荣城的房子，回到w市，这笔钱足够他们换一个大房子再买一辆好车，还能有一笔钱拿来做投资！总之，未来的日子怎么看都是美好的。 倒不是说李甜馨是个物质的女人，但人嘛，想要住大房子开好车都是正常的。有这样的条件，干嘛不过这样的日子呢？ 就这样，夏明朗卖掉了荣城的房子，放弃了自己好不容易打拼出来的事业，带着李甜馨“灰溜溜地”回到了w市。是的，在他看来，这不是什么衣锦还乡，更像是灰溜溜的一场逃离。 就连夏明朗的父母，都非常不赞成儿子回到老家来发展！大家卯足了劲往大城市里涌，那都是有道理的。老家的医疗教育资源能跟荣城比吗？老家的发展机会，那能跟荣城比吗？好不容易儿子在荣城有出息了，左邻右里谁不羡慕啊？结果他就这么回来了，这算什么啊？ 因此，他们对李甜馨就更加不满意了，横看竖看都不顺眼，简直恨不能时光倒流，好让儿子直接把傅明月娶回家。那什么坐牢的事情，不都已经查清楚了吗？人家是冤枉的！就算落魄了，那也曾经是市长千金啊！最重要的是，人家还能给夏家生娃！ 然而，世界上从来没有后悔药，时间也永远不可能倒流。自己亲手种下的果，再苦再涩也只能咽下去，别无选择。 第613章 明月照红尘（132） 夏明朗回到w市的决定很仓促，对于未来，他也没来得及做出一个详细可行的计划方案。他虽然在那个地方长大，在那里生活了十多年，可他对那个地方其实根本不了解。或者说，他了解的只是它的过去，而不是现在，更甭说未来。 他在荣城那套二居室卖了两百多万，扣掉欠银行的部分，也还剩下一百多万。对于他们老家这样的小地方来说，一百多万也算得上是巨款了。要知道，w市的房价才三四千，顶级江景房也就那么六千左右。他就算买个不错的别墅，算下来总价也不到一百万。如果买的是一百多方的四房两厅，房子加装修的钱，七八十万也差不多了。 夏明朗不想把钱都砸在房子上面。 w市跟荣城不同，这个城市只有这么大，也没什么资源可支持外来人员到这里来打工，来来去去也就这么些人，对房子的需求撑死了也就这样了。随着经济的发展，这里的房价也确实在涨，但幅度很缓慢，而且二手楼市场相当萧条。小地方的观念是：干嘛放着好好的新房子不住，非要住别人住过的老房子？也不知道干不干净！ 照目前的情况，夏明朗不认为父母跟李甜馨能够和睦相处，更不认为他们适合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但作为儿子，他在买房子的时候绝对不能不给父母留个位置，所以最终还是决定个四室两厅两卫。不过，他只打算付五成首付。车子的话，他暂时也不打算换。在这里找到了发展门路，还怕没有好车开吗？ 像高逸尘那种，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否则也不可能以一个“没有家族庇荫没有出国留学经验没有人脉”的私生子身份就能闷声不响地将逸飞集团做起来，赚得盘满钵满。 夏明朗却不是。认真分析起来，他其实是很平凡的一个人，只不过他比别人更加努力，用勤补拙。同样的成就，他付出的是别人的数倍甚至数十倍。这些年，他所有的知识和经验都在it方面，可w市根本没什么it行业，也没这个市场。 在李甜馨每天欢欢喜喜忙着看房子的时候，夏明朗开着车跑遍了w市的每一个角落，却还是没有找到所谓的商机。 知道他回到w市，跟他玩得好的同学吕可还组织了一个小型的同学聚会，算是为他接风洗尘。饭桌上，他们也聊了这方面的内容，但都没有什么好建议。留在老家的这些同学要么是公务员，要么就是老师，在私人单位上班的都没几个，自立门户的只有一个，还是包了几十亩地种水果。 夏明朗实在找不到商机，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晚上回家，李甜馨跟他说房子的事情，他都提不起什么兴致，可又不得不应付。 李甜馨一如往常的察觉不到夏明朗内心的烦躁，沉浸在“新生活马上要开始了”的喜悦当中。这些天夏明朗忙得脚不点地，她也没闲着，把w市所有的楼盘都看了一遍，从方方面面去考虑挑选。最终，她选定了一个叫时代花园的小区。 时代花园靠近市里最有名的世纪公园，环境和位置都非常好，菜市场离得不远。虽然离主要街道还有点距离，但他们有车，也不怕。最重要的是，这个小区还有现房，楼层和户型都很不错！之所以没卖出去，是因为价格偏高。 “只要签了合同交了钱，立马就可以装修了。装修大概花三个月的时间，再放置两三个月，春节前住进去完全没问题。” 夏明朗就付了首付签了合同，至于装修的事情，全部交给了李甜馨。这也有好处，人一忙了，也就无暇胡思乱想了。没有猜忌，也就不会随便找茬，他也乐得轻松。 可等房子装修好了，花了将近三十万，夏明朗才惊觉自己这个决定是错的。李甜馨大概是觉得自家的银行卡上有一百多万，可以随心所欲了，所以买东西的时候就不怎么看价格，只管自己喜欢。 看着清单上一扇实木房门就用了7500元，大门更是花了一万多，夏明朗的脸都要黑了，看着李甜馨的眼神满满的都是不敢置信，还有失望。他知道李甜馨因为意外瘸了腿，特别在意别人的眼光。回到这个地方来，逛个街都能碰见两个熟人，她就更加无法不在意了。她解决这个问题的方式就是千方百计彰显自己过得好，比如住大房子豪华装修开好车，只是夏明朗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居然这么没分寸！花了这么多钱，要真的装修得高端大气上档次也就罢了，偏偏花了钱也没达到效果！有眼力的人一看就知道，就这个装修效果，十多万就能搞定！ “怎、怎么了？”李甜馨被他看得心里发虚，她也没想到自己花了这么多。 夏明朗的视线往下移动，扫到了她的腿，最终狠狠地一咬牙。“没什么，我去楼下买包烟。” 在租住的房子附近走了一圈，他的情绪才慢慢地冷却下来，心情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他一遍一遍地在心里骂自己蠢，明月都给你机会了，为什么你还是选择分手？用这种方式来补偿，根本就是个蠢蛋！ 装修都已经完成了，钱都已经花出去了，夏明朗就算有意见也来不及的。要是合伙人还能一拍两散，可他们是夫妻，还能为这事儿分道扬镳不成？只能翻篇了。 最终，夏明朗也没自己单干，而是经同学推荐，面试进了当地的一家国企。他的学历和工作经历都非常漂亮，在这地儿简直就是屈才，可也没有更好的出路，只能暂时先干着。 那同学也跟他一个部门，这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机缘巧合，他们部门有些货物长期需要跟运输公司合作。两个人一合计，要是能将这项业务承包下来，收益也还是不错的。于是，他们就合伙买了两辆大货车，聘请了几个司机，将这项业务给承包了。 夏明朗一边勤勤恳恳地上班，一边跟同学一起利用业余时间开拓运输这一块的业务，慢慢地也小有成效。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至此，夏明朗的心才总算是不那么彷徨了。 房子装修好之后，又放了两三个月，他们就挑了个合适的日子搬了进去。本来不想大操大办的，可父母和李甜馨都觉得要热烈庆祝一下，最后还是在市里有名的酒店办了一场乔迁之喜。 本来是好事，可事后，父母和李甜馨又为礼金的事情闹了矛盾。父母认为这些年家里的人情都是他们当的，如今这些礼金当然也得他们拿着。李甜馨愿意把夏家亲戚那部分给他们，但她娘家那边的，还有她和夏明朗的同学朋友这边的，她坚决不同意交出来。 其实，夏明朗的父母也不是见钱眼开的人，还不至于跟自己的儿子斤斤计较。只不过他们信不过李甜馨，偏偏儿子什么都由着李甜馨，所以她们总觉得要替儿子把这些钱捏在手里。 夏明朗夹在中间，一个一米八的汉子，想哭的心都有了。最后，他从存款里拿出一笔钱给父母，补足了礼金的数目，骗他们说李甜馨把礼金全部拿出来了，这件事才总算翻过去。这亏得李甜馨对于运输那一块的账目还不清楚，否则估计又要闹一场。 后来的一切都还算顺利，哪怕李甜馨总是向她的亲戚朋友承诺一些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最后这些事情都落到夏明朗的头上，日子也还能过。只除了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身边睡着了的人，他就会疯了一样想傅明月。多少个夜晚，他半夜偷偷地爬起来，在阳台一根烟接一根烟地抽，直到天快要亮了才回到床上。 后来被李甜馨抓到了一两回，气呼呼地质问他是不是在想傅明月，还哭闹了一场之后，他就尽量控制自己不要起来了。就算醒着，他也在床上躺着静静地回忆他跟傅明月一起的点点滴滴，而不是去阳台抽烟。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 在别人看来，夏明朗当初在荣城混得有模有样，如今回到老家也是混得风生水起，当真叫人羡慕。同学聚会的时候，大家都喜欢拿他来说事。 夏明朗笑着应付别人的羡慕和奉承，可过得到底好不好，也只有他自己知道。长夜漫漫里那刻骨铭心的相思和悔恨，就像入骨的驱虫似的啃咬着他的心，却不知道向谁去诉说。 别的男人还能跟妻子说一说心里话，他却不行。 李甜馨如今这日子算是在同学里过得最舒服的了。她腿脚不方便，自己本身没有很强的事业心，夏明朗也就顺着她的意让她做个家庭主妇，反正他的能力足以让得起一个家。只要她不闹腾，只要让他回到家能过上清净的日子，他一点都不介意这样养着她一辈子！ 跟大城市不同，在小地方，一个女人可以被老公养着不用上班，那就是幸福的代名词。李甜馨被人羡慕嫉妒被人奉承赞美，自己也有些飘飘然，对于夏明朗跟傅明月的事情也就释怀了许多。两个人隔着千山万水，见不着也不联系，再深的感情也会随着时间逐渐淡化的。她想看夏明朗的手机，他也会二话不说就给她，一副坦荡荡的样子。有时候，尤其是两个人在床上肢体纠缠的时候，她甚至认为夏明朗已经爱上自己了。 虽然偶尔也会担心，没有孩子作为羁绊，他们两个人真能过一辈子吗？但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她太久，因为以夏明朗的品性，始乱终弃的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杞人忧天什么的太累了，她一点都不想做。 至于跟公婆的关系，反正也不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他们看她不顺眼就不顺眼吧，她尽量少回老家就行了。况且，她本来就习惯了城市生活的便利，不喜欢回农村。 总之，除了没能像别人一样大个肚子生个娃，跟公婆相处不太融洽之外，李甜馨认为自己的日子也算是美满幸福了。夏明朗还给她买了一辆车，她伤的是左腿，也不影响开车，于是没事儿就开着车跟朋友去喝茶喝咖啡，日子简直比神仙还逍遥。 夏明朗更是同学口中的“别人家的老公”，那些女性朋友总喜欢拿他来作为对比。尽管他不喜欢，可人在社会上混，总有些东西得学着习惯，尽管这个过程很难。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他们成了同学朋友眼中夫妻恩爱、生活幸福的范本。 直到一场突然而来的变故打破了这份安宁，也让命运的前进轨道又一次发生了扭转，径直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蜿蜒而去。 夏明朗跟同学一起开的那个小货运公司出了事故，其中一辆货车直接跟一辆小三轮车撞上了，造成了三死一伤。问题还没解决，他们在外面开公司来承接公司业务的事情，也被爆了出来，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第614章 明月照红尘（133） 国内的法律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同情弱者，维护弱者。 这一点，在交通事故里面体现尤为明显。比如有人不要命地横穿高速路，小车按规定行驶有什么车？没有！可一旦那人被撞飞，小车照样要承担责任！ 这一隐性规定在交通事故里的体现，直接导致了三轮车、电动车、自行车这样的“弱势群体”完全无视交通规则，直接把马路当成自家的小院子，想怎么开就怎么开！ 夏明朗和同学开的那个小货运公司叫长顺货运公司，夏明朗毕竟在荣城待了那么多年，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所以各项手续都办得妥妥当当的。在司机的招聘上把关相当严格，有黑历史的坚决不要，喜欢喝酒的也不一样，脾气暴躁的也不要。在买保险方面，他就更是丝毫不敢马虎。为这事儿，他还差点儿跟合伙的同学吵起来。 货车撞上三轮车，这事儿如果论责的话，那完全是三轮车的错。大货车按规定行驶，没有闯红绿灯，没有占道，没有超速，是三轮车不管不顾地撞上来，大货车刹车不及才会酿成惨剧。 三死一伤，这个后果却是相当严重。但在大货车没有违规操作的情况下，就算出于同情弱者的考虑，长顺公司也就是赔钱的问题。 夏明朗给车子买了全额保险，这些钱完全可以走保险赔偿。坏就坏在，乡下人没文化，在交通规则上丝毫不跟你讲理，在狮子开大口这方面倒是思想先进大胆先行。 这边保险公司还没给出个结果呢，那边家属闻声赶到就开始口口声声提钱，一听说还要保险公司论则走流程，立马不干了，捋起袖子就直接打人。 夏明朗接到电话赶到现场，那些家属一听说他是负责人，人死了还没办法马上拿到巨额赔偿款，这些个野蛮人正怒火中烧呢，直接动手将夏明朗给打了。 一声不吭等着挨揍不是人干的事儿，对方还拿着铁锹扁担作为临时武器，夏明朗总不能就站在那等死，闪躲间自然也会发生抢夺对方手里武器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又一次出了意外，其中一个人摔倒在地的时候脑袋重重地磕在了石头上，顿时血流如注。虽然及时送去医院，抢回一条命，但人还一直处在昏迷不醒的状态。 更要命的是，那个昏迷的人还在警察局有人！这些就跟王八咬人似的咬着夏明朗，死活不松口了！ 小地方没那么多的公平公正，很多时候人脉人情大过天，暴力执法贪赃枉法那是常有的事儿。在这个局那个局里有个说得上话的亲戚朋友，那比什么都管用！ 当天晚上，夏明朗就被警察直接抓走了，扣上的罪名是故意伤人。 故意伤人是什么，这些没文化的人都懂。但你跟他们说什么正当防卫，不好意思，没听过！把人打伤了，这就是不对，这就是犯罪，这就是要蹲大牢的！ 古时候有句话，叫进了衙门，不死也得扒下来一层皮。在w市这样的小地方，进了警察局就相当于进了古时候的衙门，不死也给你扒下来一层皮。 李甜馨到处托人找关系，也没能将夏明朗从警察局弄出来，只听说人在里面被打了，伤得还不轻。如果没什么意外，最后可能还要在监狱里蹲上几年。 夏家二老一听，只觉得天都要塌了。这时候也不知道怪谁，算来算去，这笔账就算到了李甜馨的头上。大难当前，婆媳三人不仅不合力救人解困，反而吵得跟仇人似的。如果不是有夏明翰在场劝着，婆媳两个女人估计都要动手打一架了。 李甜馨平常没事儿跟同学朋友出去吃吃喝喝，也结交了好些人。可真到大难临头，她才发现这些人根本排不上用场，完全没了她请客吃饭时的那份洒脱和自吹自擂时的能耐。说白了，她交的这一帮根本就是传说中的“酒肉朋友”。难怪夏明朗对她天天跟她们混在一块儿不是很赞成，只不过他一说她就要不高兴，说过一两次他就不再说了。 人啊，总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直到了这一刻，李甜馨才知道，夏明朗是对的。人家根本就是把她当成了冤大头！ 既然走正义路线不能把人救出来，那就只能委屈一点去做小伏低，赔点钱，先把人救出来再说。谁知道伤者仗着自己在警局里有人，狮子开大口，一出口就是一百多万，简直跟抢劫差不多！换而言之，人家就是看准了夏明朗住大房子开好车，想趁机坑一笔好一夜暴富呢！ 这样的条件，李甜馨当然不会接受。 夏家二老的意思是，如果能拿得出来钱还是赶紧拿出来，钱没人重要。他们也不知道儿子到底有多少钱，只知道这些钱全部都在李甜馨手里捏着。 李甜馨坚决不同意，他们确实有些存款，但在买了房买了车平常花费又大手大脚的情况下，银行里的存款根本没有别人以为的那么多。要拿出一百万，就得卖房子卖车子。而且赔了这边，三死一伤那边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呢，保险公司到现在还没给出个章程！ 其实，李甜馨这么考虑，也不能说全错了。可在夏家二老看来，她这就是不想救他们的儿子，甚至恨不得他死在牢里，她好卷着那些钱另嫁！ 为此，婆媳又爆发了一场口水大战，可吵来吵去也只能互相气得哭出来，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谁知道屋漏偏逢雨，夏明朗作为在职人员，利用职位之便承包公司的业务，这是不符合规定的。若是公司这边真的追究起来，那也算是违法犯罪！ 李甜馨他们一听，顿时觉得天都要塌了。一家人吵来吵去也吵不出个章程，一个比一个绝望。 其实，李甜馨不是想不到傅明月的存在，可她打死也不想求到傅明月的头上，否则她这些日子的努力不全部白费了吗？可夏明朗怎么办？难道真的不管他了么？就算让他去坐牢，该赔的钱还得赔，这些事情谁来处理？没了夏明朗这跟顶梁柱，这个家就要散了呀……一个人默默地躺在床上，天人交战了一整夜，她终于下了决定。只是拿起手机翻出那个没有备注却一直在她手机里存着的号码时，她又忍不住犹豫，生怕这个电话一拨出去，夏明朗就不属于自己了。于是从早上犹豫到中午，又从中午犹豫到了下午，这才豁出去，按下拨号键。 她愿以为傅明月会对她说几句难听的话，比如冷嘲热讽什么的，但是没有，傅明月只是着急地问夏明朗出了什么事。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先这样，再见。” 挂了电话，傅明月直接抬头看向高逸尘。“你在w市有人脉吗？夏明朗被人弄进警察局，听说还被打得不轻，得尽快把人弄出来。” “我打个电话。”高逸尘也没多问，直接去书房拿了自己的手机，拨了个号码。 人脉这种东西并不局限于一个地方，一个人在荣城这种地方说得上话，那么一层一层压下去，到了小地方也是能派上用场的。当然，如果碰上那种地方势力复杂，地头蛇横行霸道的情况又另当别论。 等高逸尘打完电话，傅明月就靠到他怀里，跟他提了个要求。“我想去一趟w市，可以吗？” 她不是不相信高逸尘的办事能力，但她想亲眼去看一看夏明朗。如果不是今天李甜馨打电话过来，她甚至都不知道夏明朗原来已经离开了荣城！ 高逸尘清楚地知道夏明朗对傅明月而言是怎样的一个存在，无关爱情，也不是简单的亲人朋友。他更像是一道光，在傅明月人生中最黑暗最绝望那段日子里带给她以活下去的希望！这样一个人若是不能好好的，那么余生，傅明月也不可能过得踏实坦然。 “我安排人陪你过去，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适合开车。”他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跑过去。那种偏僻的小地方，民风彪悍着呢，谁知道会不会连她都被打。 傅明月点点头，用力地抱了他一下，忍住到嘴边的一声谢谢。他们是夫妻，是一体，不该这么客气的。 高逸尘立马给傅明月安排了司机，其实也是保镖，然后给了他们一辆安全系数高也舒适的大车，好让她坐得舒服一些。车子里还放了水果零食，甚至还有餐厅装在保温桶里打包送过来的饭菜。 “有事给我打电话。照顾自己。” 傅明月抱住男人的脖子，用力地亲他两口。“放心吧，保准把大的小的都照顾得妥妥当当的。那你也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我一不盯着你就不听话。” 听话，这两个字用在高逸尘身上还真是很维和，不过他也没反驳，只是摸了摸她的脸。 从荣城到w市不算远，如今不年不节的，也不会出现拥堵的情况。就这样一路顺风顺水，三个多小时就进入了w市市区。 还在路上的时候，傅明月就接到了电话。 夏明朗已经被放出来了，人正在医院里接受治疗。人虽然从警察局出来了，却被打得浑身都是伤，其中一根肋骨还断了！ 车子进了市区，傅明月就直接让司机将车开到夏明朗所在的人民医院。 此时此刻，夏明朗的病房里正在爆发一场激烈的争吵，争吵的双方自然又是婆媳二人。护士已经来发过一通脾气了，但两个人还是冷静不下来，压低了声音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埋怨和责怪，激动处又忍不住提高声音演变成泼妇骂街。最后护士也火了，直接撂下狠话，再吵就让保安将她们赶出去，这才勉强消停了。 亏得夏明朗在昏睡不醒的状态，否则估计会被他们气得直接晕过去。 傅明月出现的时候，刚好目睹了护士发飙骂人的过程。 等护士一走，李甜馨看到傅明月，顿时如晴天霹雳，恨不能挖个洞将自己埋起来。她是在谁面前丢脸都行，唯独不能在傅明月面前丢脸。 莫春莲见到傅明月也愣了一下，她知道儿子能够出来跟傅明月有关系，但没想到傅明月会亲自跑过来。再看到傅明月刚刚显怀的肚子，心里更是百味陈杂，什么滋味都有。 “明月，你来啦。”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来看看夏明朗。” 莫春莲一个箭步跨过来，一把抓住了傅明月的手，吓了她一跳。“明月啊，这次真是多亏你了。要不是你，我们明朗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阿姨真是太感谢你了，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傅明月觉得十分尴尬，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对方攥得很紧，她试了两次都没成功，最后只能放弃。 “阿姨，你别这么说。夏明朗也曾帮过我，就算只是报恩，我也不能坐视不理。更何况，我们还是朋友，本来就该互相帮助。那个，他情况怎么样？” 其实在傅明月的心底，夏明朗更像是她的亲人，而不仅仅是朋友。但这话，对着病房里的这些人都不能说出来。 一提到夏明朗的伤，莫春莲立马就哭诉起来，哭着哭着就开始骂人。她没读多少书，又恨不得将警察局那些人食肉啃骨，所以骂得特别凶特别难听。 傅明月听得更是尴尬，但也能理解她的心情。 反倒是夏明翰听不下去了，怕她继续丢人，赶紧把她给拦了，然后岔开话题。 若说全场最尴尬的人是谁，那非李甜馨莫属了。一方面她为了救自己的男人，不得不做小伏低亲自打电话去求情敌出手，这就已经很戳心了；另一方面，莫春莲摆明是有意的，几乎是每句话都在含沙射影往她疼的地方戳，尤其是在问道傅明月肚子里的孩子时。 傅明月对李甜馨无所谓喜欢不喜欢，毕竟没什么接触。但是对于莫春莲这样的做法，她也觉得过分了，专挑人的痛处来戳，那是对待仇人的态度吧？可这两个人明明是一对婆媳啊！ 她至今都还记得，莫春莲当初对李甜馨是何等满意，难道真的因为瘸了腿不能生孩子，就从天堂掉到地狱了么？这也太现实了！再怎么说，李甜馨也是为了救夏明朗才弄成这样的！对待恩人，就算有所不满，也不该这样持刀相向吧？ 虽然可能有些不厚道，但傅明月还是暗暗庆幸，自己没跟这样一个人成为婆媳。她是个有黑历史的人，没事儿就被自己的婆婆翻黑历史戳心戳肺，那也太可怕了。这么一想，她不禁对李甜馨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夏明翰大概也觉得自己的妈妈过分了，赶紧找了个理由，把老两口都拉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傅明月和李甜馨，还有昏睡中的夏明朗，一下子清净了。 第615章 明月照红尘（134） 气氛很尴尬。 傅明月看着床上昏睡的人，还没想好说什么呢，倒是李甜馨突然发出一声嗤笑，语气不善地开了口。 “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看到我过得这么惨，你是不是很得意？” 得意？她为什么要得意？ 傅明月转头，莫名其妙地看着李甜馨感觉有些扭曲的脸。她们之间无怨无仇，她为什么要因为对方过得不好而得意？难不成，就因为对方给自己寄了一份结婚请帖么？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没有。” 李甜馨还是撇着嘴角在那笑。“真没有吗？你如今是高太太，幸福美满，我却过得鸡飞狗跳，还要求着你来救我的男人，你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有，但绝对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李甜馨，我跟你不是敌人，从来就不是。你仔细想想，我们两严格意义上来说也就见过那么两次面，说过的话十个手指头就能数得过来，我对你真没有那么强烈的负面感情。甚至于在我看来，你甚至不算是我跟夏明朗分手的真正理由。” “你是觉得我不够格做你的对手是吗？我连你的对手都算不上，是吗？” 傅明月很想叹气。对于一个钻进牛角尖里的人，你说得再多再好，她也听不进去，当真头疼至极。 “我跟你既然不是对手，自然也没什么够不够格的问题。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你可能都不会相信，但我还是想说一次。夏明朗于我而言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无关爱情。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只有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舍我而去，所以我很感激他。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他能好好的，跟谁在一起不重要，好好的就行。” “说得好听。”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我其实不需要向你解释，因为我不欠你的。之所以费这个口舌，不过是看在夏明朗的面子上，不过是因为我希望他能够婚姻美满家庭幸福。” 既然你认定我就是个坏人，我也不用跟你太客气，免得你认为我是在心虚。 李甜馨又是一声满含嘲讽的冷笑。“婚姻美满？家庭幸福？你是在讽刺我吗？” “你说是就是吧，反正我不欠你，随你怎么想。”既然对方不领情，她也没必要浪费气力，还影响心情。她也是有脾气的好吗？她怀着孩子，连高逸尘都不敢给她一点气受，轮得到你一个不相干的人来给我脸色么？ “你——” 傅明月直接举起左手，做出一个“打住”的手势。“既然咱们两也说服不了谁，最好还是别说了，气坏了谁都不好。” 李甜馨张了张嘴，看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刚才一时难过生气，气昏了头，差点忘了这个人是逸飞的老板娘，如果在她这里出了问题，那个宠妻如命的男人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想到这里，李甜馨自然也就想起傅明月如今过得是何等幸福美满，多少女人都羡慕嫉妒她，做梦都想替代她的位置。不管傅明月有没有把她当情敌，她是把对方当情敌的。这种对方过得幸福美满被老公宠成了公主，自己过得不好还要在她面前暴露出来的感觉，简直糟糕透了。 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气氛依旧尴尬。 傅明月都在想要不要找个理由先离开，等夏明朗醒了再过来了。但就在她要开口的时候，床上的人突然有了动静，皱着眉头发出了一声低哼。 李甜馨粗暴地挤开床边的傅明月，扑到了床前。 傅明月及时扶住了墙壁，这才免去了摔倒在地的命运，但也吓得不轻，心脏差点儿就不会跳了。 “明朗，你终于醒了！” 李甜馨抓住夏明朗的手，并且极力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他的视线。明知道这没什么意义，但还是想拖延一会儿时间。 夏明朗之所以昏睡，主要不是因为受伤所致，而是由于在警察局的这几天，他的神经都绷得很紧。如今出来了，神经一放松，就很容易陷入昏睡。但他这一觉睡得并不舒服，耳边总是像有上千只蜜蜂似的嗡嗡嗡个不停，偏偏他怎么也醒不过来。这种感觉，跟他被扣留在警察局，绞尽脑汁想尽办法也无法出来的那种无力感很相似，实在被折磨得不轻。后来，他总觉得有个声音很熟悉，熟悉得他无论如何都要醒过来看一眼，确认一下。 明月！ 这个名字从脑海里窜过的那一刻，一道闪电劈开了黑暗，将夏明朗从黑暗的束缚里拽了出来。他睁开眼之后，几乎没看李甜馨，视线急切地在可见的范围内搜索起来。再然后，他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夏明月。那一刻，他有种世界刹那间安静下来，春暖花开和风吹拂，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就站在花丛间对着他盈盈而笑。 事实上，傅明月并没有笑。她只是安静地站在那，用一种柔软的目光默默地看着他。 夏明朗觉得圆满了。在他跟她注定不可能相伴之后，能这样近距离地再看到她，而且她看起来还这样好，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李甜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男人直接无视自己的存在，第一时间去找傅明月的存在，顿觉五雷轰顶心如死灰。她是真的以为经过这些日子，自己在夏明朗心里已经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否则他不会无套件地宠着她。直到这一刻才不得不接受现实，傅明月才是夏明朗心头的那颗朱砂痣，最重要的那个位置永远都是为傅明月留着的，没有人可以取而代之！ 对于一个妻子而言，最打击的事情莫过于你自以为深爱着自己的丈夫，原来从头到尾爱的都是另一个女人！于他而言，你不过是不得已的将就，仅此而已！ 李甜馨拼尽力气才终于忍住没有泪洒当场。她在傅明月面前已经够丢脸了，说什么也不能更糟糕，哪怕只是一个假象，她也要维持到底。 “明月……”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夏明朗费了一番力气才成功地喊出这个名字，还带着颤抖。又因为刚睡醒，他的声音非常低哑，听着有种贴着耳朵低唤的感觉，莫名的深情。 李甜馨的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两个人都是夫妻了，同床共枕了这么多个日夜，他什么时候用这么情深的语气喊过她的名字吗？没有！从来没有！ 傅明月走动了一步，站到了床尾的位置。虽然距离比刚才远了，但彼此都完整地暴露在了对方的视野里。“你感觉怎么样？” “没事。本来就没事，是他们大惊小怪了。”夏明朗做梦都想见到傅明月，可是在这种情况下相见，又不免有些尴尬。没有哪个人喜欢自己暴露在所爱的人面前时，是这样狼狈的模样。 其实，傅明月也觉得很尴尬，毕竟两个人曾经已经到了要谈婚论嫁的程度，毕竟旁边还有一个李甜馨。不管有没有爱情，他们确实是彼此的前任，在现任面前确实不好说什么，说什么都容易引起误会。 “那你好好休息吧。养好身体最要紧，其他的都可以慢慢解决。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你这是要回荣城吗？” 傅明月笑了笑。“不，我只是要去找个酒店住下来。明天再来看你。” 他应该需要冷静一下，他们夫妻两恐怕还需要好好地谈一谈，她留在这里不方便。 虽然舍不得，但知道她不是要立马离开，夏明朗就安心多了。“要不我帮你联系酒店吧？” “不用了。你好好养伤，这点事情我能自己搞定。而且，我还带了个人一起来的，就在门外。” 夏明朗立马就明白了。她大着肚子呢，她老公不可能放心她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的，自然得排个人跟着。尽管久别重逢，场面十分尴尬，可好在她过得很好。 “那我走了，拜拜。” 病房的门打开又关上，暂时隔开了两个世界。 门外，傅明月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叫上司机一起离开了医院。其实，高逸尘早就安排好了，她只要直接去市里最好的酒店就行，并不需要她满大街地找寻。 门内，夏明朗和李甜馨四目相对，面上都没多少表情，心里都翻滚着滔天巨浪。 “你要不要喝水？” “哦，好。” 喝完水，李甜馨又问：“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等一会儿吧，我还不饿。甜馨，我们两聊聊吧。” 她的名字很甜，可从他嘴里喊出来简直称得上一板一眼，比陌生人都不如，完全没有他喊“明月”时的那份感情。果然， 不爱就是不爱，骗不了人的。掩耳盗铃、一叶障目都只能造成短暂的假象，最后总是要被无情揭开的。 “聊什么？”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李甜馨的声音有些颤抖。事实上，她的心脏也在颤抖。她很恐惧夏明朗一开口就是一句，甜馨，我们离婚吧。以前她觉得夏明朗就是个烂好人，对于她这个因为他而残缺了的妻子，怎么也不可能会离弃的。可这一刻，她突然没了那个自信。 夏明朗看着她憔悴的脸色，灰暗的唇色，许多的话也说不出口。就像大家熟知的那样，他就是个老好人，只要对方不是十恶不赦，他都不想去伤害。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对不起。还有，我替我爸妈跟你说一声对不起。”虽然他从警察局到医院没多久就睡着了，但也看得出来父母对李甜馨的态度有多糟糕。他不在家的这几天，她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李甜馨真心觉得自己很委屈，但这几天不管怎么被公婆冷嘲热讽，她都没哭过。这会儿被夏明朗这么一说，眼泪立马就憋不住了。最后干脆捂着脸，直接呜呜地哭了起来。 夏明朗忍着疼痛，艰难地坐起来，抓过她的手臂将人拉过来抱住。母亲那张嘴厉害起来一般人都招架不住，他也是知道的。偏偏她对李甜馨百般不喜，说出来的话就更是毫不留情，可想而知李甜馨这些日子过得有多艰难。 搂着李甜馨，夏明朗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双眼发直地看着前方虚无的一点，脑子也跟着放空。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甚至过去那么多年发生的一切，感觉都像是一场梦，一场压抑的噩梦。在这场噩梦里，唯一美好元素就是傅明月了，他千辛万苦抓住了，结果又弄丢了。真的就像一场梦，梦里抓住的东西都是假的，所以最后还是一无所有…… 李甜馨哭了十多分钟才冷静下来，一脸泪痕地抬起头。 夏明朗缓过神来，用手给她抹眼泪，可是发现怎么也抹不干净，于是又从床头桌那扯过纸巾。 这样的画面本该是温暖美好的，可是李甜馨在他眼里看不到爱意。在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在这个男人心里时，她再也没办法掩耳盗铃一叶障目了。那双眼睛很深，也很温柔，唯独没有爱。他把她当妻子，当亲人，可他不爱她，从头到尾都没爱过。 这么一想，李甜馨刚止住的眼泪又憋不住了。 “别哭了，眼睛该肿了。” “你不爱我，你从头到尾就没爱过我，是不是？”她终于没办法自欺欺人了，明知道问出来的结果等同于自虐，却还是忍不住求个明白。 夏明朗明显一愣，他没想到李甜馨会提出这样的问题。爱吗？当然不爱。答案非常明确，没有一丝含糊的可能。可是，面对这个已经嫁给他为妻的女人，他实在不忍心将这句话说出口。她也是个可怜人。 “别胡思乱想。我饿了，你给我拿点吃的东西来吧。” 李甜馨不上当，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自己不想再逃避了，也不容他逃避。“如果我就是要一个明确的答案呢？” “你……你这又是何苦呢？” 一个反问句，本身就已经是答案了。 李甜馨笑了，惨笑。何苦呢？是啊，何苦呢？世间所有爱而不得的人，都会这么问自己，可又有哪个人得到过答案？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哪怕自讨苦吃也舍不得不爱，纵然舍得，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到！能怎么办呢？只能自虐，直到真受不了那天！ “你知道吗？我原以为，你已经爱上我了，至少有那么一点。结果，居然一点都没有，全都是我自欺欺人的假象。也许，我不是不知道真相，只是不愿意接受，所以自己在眼前贴了一幅假画，拼命地骗自己是真品。可假的就是假的，看起来再怎么像，也是假的，根本经不起推敲，只要轻轻一戳。我所谓的幸福就像是用沙子堆出来的城堡，轻轻一戳就轰然坍圮，再来一波潮水，就什么都不剩了。呵呵……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一个大笑话！” “甜馨，你别这样。” “我怎么样？”李甜馨抹了一把脸，惨兮兮地笑着。“我怎么样，你在乎吗？就算我痛苦到死，你也不会心疼吧？” “我——” “我现在才明白，你所有的感情都给了傅明月，一滴都没剩下。不管是我李甜馨，还是别的女人，恐怕都得不到你一分一毫的爱情。你全部都给她了，你自己都没有的东西，还怎么给其他人呢？” 夏明朗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厚重的无力感和悲哀从心底开始散发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胞都沾染了这样的气息。 她说对了，他自己都没有的东西，还怎么去给别人？ 第616章 明月照红尘（135） w市最好的酒店，在荣城可能连星级都排不上，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好在傅明月不是十年前那个千金大小姐，连监狱那样的地方她都住过了，只是条件差一点的酒店，接受起来一点难度都没有。何况，这酒店别的不说，卫生做得还是不错的。 这会儿还不算很热，但去了一趟医院，身上感觉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所以傅明月住进酒店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等她从浴室出来，刚好接到高逸尘的视频电话。 “怎么样？” “人还在医院躺着呢，不过情况还算好。你又跑去公司了？记得别太晚回去。一把年纪了，要注意保养。” 高逸尘皱眉。这是嫌他老的意思吗？ 傅明月见了呵呵地笑。“别乱解读，我没有嫌你老。再说了，你本来就是老牛吃嫩草，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既然改变不了，那就坦然接受好了。” 高逸尘磨了磨牙，想将嚣张的小女人按在腿上狠狠打一顿屁股。 “呵呵，好啦，不逗你玩了。我刚洗了澡，准备出去吃晚饭了。你也赶紧给我去吃东西，否则我回去跟你算账。” “嗯，去吧。” w市，当初跟夏明朗回老家的时候，他是带着她认真逛过一回的。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三年，但这个城市的变化不大，所以傅明月基本都还记得，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当初吃过的餐厅。 司机是个寡言少语的人，但也不是迂腐的性子。 傅明月让他坐下来一起吃，他也就安静地坐在一角，认真吃自己的饭。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她也觉得这饭菜更香了，结果一不小心就吃撑了。出了餐厅，她只得去附近那个广场溜达了一圈，消化得差不多才回了酒店。 坐车虽然不是多累的事情，但一天之内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心情起起伏伏，傅明月又处在嗜睡易累得的阶段，脑袋一沾到枕头就睡迷糊了。除了夜里迷迷糊糊地起来去了一次洗手间，她连梦都没做一个就睡到了大天亮。 小地方还没有污染，空气是真的好。 如果不是来这里的原因特殊，傅明月真心想把这一次出行当作一次度假。这种山清水秀空气清新的地方，最适合度假不过了。 吃过早餐，估摸着夏明朗应该起来了，傅明月才去了医院。至于车祸的事情，自然有高逸尘那边安排人来解决，不需要她亲自出面。处理这些事情，她也不擅长，怀孕之后反应迟钝，就更不是那块料了。既然有人擅长干这事儿，她也懒得浪费那个气力。何况那几个死者的家属听起来就很无赖，她要是被气坏了，问题可就严重了。 夏明朗一早就醒了。严格来说，他昨晚其实没怎么睡。前半夜胡思乱想，难以成眠。后半夜昏昏沉沉的一直在做梦，睁眼醒来的时候脑仁儿疼得都要炸裂了，脸色更是难看。他用力揉了两把脸，可过了一会儿，就又恢复了惨白难看的样子了。 “你来了。” 相比于他那像鬼一样的脸色，面前的人就滋润多了，那白里透红的皮肤比十几岁的少女还要好，一看就知道过得很幸福。 她过得很幸福。真好。 傅明月笑了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吃早餐，顺带打包了一份过来，要吃吗？” “谢谢。先放着吧，我一会儿再吃。” 傅明月就将东西放在桌上，见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就问了一句：“你老婆呢？” 你老婆呢？ 自己深爱的女子问出这样一个问题，简直就像一把刀子戳在了心里最脆弱的位置。 “我让她回去休息了。医院里环境太差，她在这里根本没办法休息。” “哦。”傅明月点了点头，拉过凳子坐下来。“今天感觉怎么样？伤口疼吗？” “没事，只是一点皮肉伤。” “好好养着吧，身体比什么都重要。车祸的事情，还有你们公司那边，我已经让高逸尘派人去处理了，很快就能解决。希望你不要因此有什么心理负担，更不要觉得好像欠了我一样。夏明朗，人生在世就那么几十年，自寻烦恼真的很没必要，尽量让自己过得轻松愉快一些吧。” 夏明朗很想伸手捂住自己的眉眼，但他忍住了这份冲动，看着她淡淡而笑。“我会的。明月，看到你过得这么幸福，我觉得就够了。” 我也会努力让身边的人都过得好一些，至于我自己，没有你，我怎么可能幸福呢？好在，我已经有觉悟了，只要你过得好，只要我身边的人不要因为我而不幸，这就够了。 “那你呢？” “我？我挺好的啊。如果不是这次运气不好出了点意外，没准久别重逢的时候，我都成小富翁了。不过，现在也还行。”他笑着，笑得很用力，用力到刻意，甚至虚假。 傅明月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受得厉害。她记起自己在某个广播剧里听到的一句话——若是哪天久别重逢，我希望你别来无恙。 可你分明别来有恙啊。 夏明朗，你什么时候才能看起来快乐一点，而不是这样强颜欢笑？ 他们都知道原因，却都无能为力。命运的轨道延伸到这里，他们都不可能回到那个点了，只能继续往前走，也许会离彼此越来越远。 “明月，你别这副天要塌下来的表情，我真挺好的。就算这次我把钱全部赔进去了，赚个钱过日子还是没问题的。还是说，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中用？” 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揣着明白装糊涂，好岔开话题。他心知肚明，她也看得很明白。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句话，傅明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因为说了也没有意义，装糊涂也许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她的鼻子真的很酸，想哭的冲动很强烈。 这么好的一个人，要怎样才能让他过得幸福，在他将幸福与否跟她挂钩的情况下，在她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的情况下？ 这个题目出得太难了。 “你应该也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好。” 虽然没有胃口，但夏明朗还是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让人看着就很有食欲。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没尝出食物的味道来。 一顿早餐吃完，气氛立马又尴尬起来。 其实夏明朗有满肚子的话想跟傅明月说，却没办法畅所欲言，因为他已经没有资格了。这些话就像坏了的食物一样憋在他的肚子里，日夜折磨着他。不同的是，坏了的食物折磨的是肠胃，这些话折磨的是他的心脏。他不是不想一吐为快，可实在找不到那样一个合适的对象，便只能继续憋着，连自己都不知道哪天就憋不住了。 “你什么时候回荣城？ 怀着孩子不要乱跑，太危险了。” “我会小心的，而且也没那么严重。” “那就好。” 然后又是沉默。 傅明月看着他那张暗淡无光的脸，想起三年前这个人还是神采飞扬、气死风发的大好青年，怎么短短时间就变成这样了？这种暗淡无光不是受伤了之后的憔悴，而是精神上的萎靡。那双眼睛里，早已经没了从前的风采，就好像乌云遮蔽之后的天空，见不着阳光的影子。 “后悔吗？夏明朗，你后悔了吗？我不是指跟我分手，而是你处理问题的方式。 你确实是个好人，你比大多数人都更善良更为人着想，但你思考问题的角度你处理问题的方式有时候是错的，你发现了吗？比如李甜馨这件事，你就错得很离谱。” 怎么会没发现呢？夏明朗禁不住苦笑。如果到这个时候他还意识不到自己错了，那就真是一头猪了。 “先人后己不能说错，但也不能说一定是对的。说句自私一点的话，一个人如果自己都过不好，又怎么可能让别人过得好？你连自我幸福的能力都没有，又怎么让别人幸福？幸福和痛苦一样，都是会相互影响相互传染的。你快乐了，你的亲人朋友才能快乐，你懂吗？” “我懂。明月，我现在是真的懂了。可是……”已经太迟了。 夏明朗突然失控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肩头微微耸-动。 明月，如果时光倒流，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哪怕被全世界指着脊梁骨骂我是个负心汉畜生，我都不会跟你分手！可是，时光不可能倒流，我这辈子注定只能跟你越来越远。我很想站得远远的，默默地祝福你，看着你过得幸福。然而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份思念和爱意就像是千万的毒虫在我心脏上啃咬，以至于彻夜彻夜地不成眠。我能怎么办呢？就算我跟李甜馨离婚，跟你也不可能了。你过得那么幸福，那个男人能让你活成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我怎么舍得打扰你的生活？ 傅明月心口发酸，眼眶发热，眼前这个男人褪去了平常的冷静沉稳，变得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她想抱抱他，给他一点安慰，可是不合适，于是只能捏住拳头，忍住那份冲动。 也许，她当初也错了。不管他们是否能在一起，她都应该阻止他用自己的幸福去补偿李甜馨的。她那时候不该只是劝他几句，而是应该强硬一点去阻止，甚至破坏这种可能。 夏明朗终于冷静下来，虽然眼眶有点红，可到底没有真的哭出来。“对不起，我——” “老人们总爱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可是……我想说，夏明朗，如果这段婚姻真的让你这样痛苦，你还是离婚吧。你这样继续将就下去，痛苦的不只是你自己，李甜馨甚至你的家人，都跟着不好过。如果你对李甜馨感觉到愧疚，你可以想方设法补偿她，但给她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办法。趁你们都还年轻，再找一个合适的人都还不难，现在分开也还不算太——” “你给我闭嘴！”李甜馨怒气冲冲地从外面冲了进来，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傅明月，你别太过分！我们日子过得好好的，你居然劝他跟我离婚，你安的什么心？别以为你帮了一次忙，就可以对我们的生活指手画脚，就可以操控我们的人生！” 傅明月没料到李甜馨会刚好在门外，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她很快冷静下来。这些话，哪怕是当着李甜馨的面，她也是敢说出口的。 “当初夏明朗选择跟你在一起，我就劝过他，这种用自己下半生的幸福来补偿别人的办法是行不通的。可那时候，我的态度还不够坚决不够强硬，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夏明朗告诉我，你爱了他很多年，一直默默地等着他。我就想，你那么爱他，肯定舍不得他伤心难过，肯定会对他很好很好。只要过些日子，没准他就会慢慢地喜欢上你，然后你们两情相悦，幸福一辈子。可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错得很离谱。因为，你不爱他，至少还不够爱。” 李甜馨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跟铜陵似的，眼神凶狠得像要扑上来把她胖揍一顿。“你凭什么这么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说我不爱他？傅明月，别以为你嫁了个有钱有势的老公就可以胡说八道，别以为夏明朗喜欢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你看着他，”傅明月伸手往夏明朗的脸上一指，“你看着他的眼睛。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你看得到生机吗？你看得到快乐吗？” “我——”李甜馨梗着脖子不认输，可到底还是做不到睁眼说瞎话。她不是不知道夏明朗其实并不快乐，只不过她选择忽略了这一点，并且将一切推给时间，拼命地告诉自己：以后会好的！ “你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他有多喜欢他的专业他的工作。每一次攻克难关做出成就，他能兴奋得跟个孩子似的，恨不得彻夜不睡觉地跟人聊这事儿。可你是怎么做的？你让他放弃他最喜欢的东西，回到这个地方来，过你以为的安全的幸福的生活。也许对别的男人来说，只要能赚到钱，住大房子开好车被人羡慕夸奖，那就是成功人生。可你嫁的这个男人没那么强的利欲，他只想干他喜欢的事情，并且干出成绩。” 这番话说得李甜馨面上挂不住，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反驳，以至于涨得一张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青。 可相比之下，夏明朗的情绪波动更明显。他必须用尽力气握住拳头，不停地深呼吸，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冲动。 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是有那么一个人懂他的，还是他深爱的女人。这就够了！ “说实话，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你把我当成了你的敌人，总觉得只要把我除掉了，你跟夏明朗之间就可以再无障碍，就可以两情相悦幸福美满了。可你不懂得，让一个人忘记另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不是让他们永远见不到，也不是强行将那个人从他心里拔出来，就像拔毒刺一样，而是……你要比他心里的那个人更好，给他更多的关心、理解和信任，让他慢慢地明白，你才是那个更适合他更值得他用一辈子去爱护的那个人……” 傅明月鼻子发酸，突然很想哭。她想高逸尘了！ 他就是这么做的！ 他不要求她忘记陆琛，不要求她忘记夏明朗，只是一味地宠着她，让她像上瘾一样爱上呆在他身边的感觉。如今，她满心满眼都只有他，别的任何男人都休想占有一席之地。 傅明月忍住没哭，夏明朗却撑不住了，他极力控制之下，声音仍哽咽得厉害。“不要说了。明月，不要说了。” 第617章 明月照红尘（136） 确实说得够多了。剩下的，还是交给他们自己吧。 “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 傅明月走出病房，一路走出医院的大门，在医院右手边的一棵树下停下脚步，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司机识趣地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停下。 电话一接通，傅明月就直接说：“高先生，我想你了。” 那边的人没有欣喜若狂，语气反倒有些着急。“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就是爱啊，只要对方表现出一点异常就会紧张担心。 “没有，就是想你了。很想很想，真的。”也不知道是情到深处的缘故，还是因为怀着孩子，她居然特别想哭，尽管极力忍住了，可眼眶还是发热发红，声音也有点哽咽。 这样一来，高逸尘就更加放心了。 “我马上过去，三个小时就能到。” “别啊！”傅明月赶紧阻止，含着眼泪就笑了。“我真的没事。只是看到夏明朗和李甜馨过得并不那么美满幸福，就突然想你了。高逸尘，谢谢你，谢谢你让我这样幸福。” 眼泪终是掉了下来，喜极而泣。 “今天回来吗？回来的话，我去接你。” 傅明月原本没想这么早就回去的，现在突然就想了。“不用麻烦，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不过，你晚饭要给我做好吃的。” “好。” “我要吃烤鱼，酱香味的。” “好。” 挂了电话，傅明月呼出一口气，仰头看着空中的朝阳，轻轻地笑了起来。 不确定夏明朗跟李甜馨是否已经谈完了，傅明月特地在外面待了比较长的时间才又回到病房。没想到的是，病房里不止他们夫妻二人，夏家二老也来了。 “哟，明月来了啦？吃过早餐了吗？”莫春莲比昨天还要热情，热情得虚假，也让人吃不消。 傅明月温和一笑。“已经吃过了。” “那昨晚睡得还好吧？都怪我昨天被气糊涂了，已经请你到家里去住的。酒店再好，哪有家里住得舒服啊。” “阿姨你太客气了，而且，我昨晚睡得很好。” 莫春莲立马又点了点头，视线落在她的小腹上。“也是，你现在应该有五个月左右了吧？这个时候正是容易累容易犯困的时候，我怀明朗那会儿，站着都能睡着。一旦睡着了，不睡个够就怎么也醒不来。那种感觉，没怀过孩子的女人是不会懂的。” 这话摆明了就是故意戳李甜馨的痛处。 别说李甜馨，夏明朗和傅明月都皱了眉头，觉得莫春莲实在有些过了。一个女人不能生育就已经够可怜了，怎么还能处处往人家的伤口上撒盐呢？更何况，李甜馨还是为了夏明朗才失去做母亲的资格的！ 傅明月至今还记得，夏明朗刚带她回家那天，这位老太太是如何慈眉善目好言好语，十足一个好婆婆的架势。可如今却变得如此可怕，说出的话都跟刀子似的，毫不留情地就望人家最脆嫩最疼的地方戳。 “那个，我来是跟大家告别的。因为荣城那边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所以我得回去了。车祸的事情会有人帮忙解决的，你们放心吧。” “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既然都来了，就多住两天吧。外面要是住着不舒服，你跟我到家里去住，怎么样？” “不了，我是真的有要事要赶回去。” 拒绝了莫春莲不知道几分真心假意的挽留，傅明月就离开了医院，直接去酒店拿了东西退了房间，然后坐上车子返回荣城。 来的时候担心夏明朗，心情很是急切。结果回去的时候想着高逸尘，竟也体会了一把人们常说的归心似箭。好在她如今嗜睡，这辆车又特别舒服，在车轮前行的轻微晃动了，她很快就昏昏欲睡了。这一睡，一直到车子进入荣城市区，才悠悠转醒。 看了看时间，今天不是周末，这会儿也还是上班时间，高逸尘在办公室的可能性更高。 “去逸飞大厦吧。” 想到男人惊喜的反应，她就忍不住轻笑出声。 “好的，夫人。” 高逸尘这个时候确实在公司，而且恰好在开会。 傅明月在逸飞大厦这里是无人不识，她要进入总裁办公室也没有任何人会拦阻，相反秘书助理还会特有眼色地给她准备各种零食，卯足了劲要将她伺候得舒舒服服。如今大家都知道，他们boss就是个宠妻狂魔，把夫人给伺候高兴了，那比讨好高总自己还管用。 “夫人，那我先出去干活了，有什么需要你就喊我。” “嗯，你去忙吧。” 傅明月窝在沙发里，一边吃着助理准备的水果零食，一边刷着手机，简直快活赛神仙。 秘书助理得到了傅明月的嘱咐，睡都没告诉boss，他的办公室里有个美人儿在等着呢。一推开门，看到斜躺在沙发里对着自己笑眯眯的小女人，眼睛顿时一亮。 “不是说晚上才到家吗？”说着，长腿交叠，很快走到她身边坐下。 傅明月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笑眯眯地亲了他一口。“想你啊，就急忙忙地赶回来了。怎么样，有没有感动得想哭？” 高逸尘没有回答，只是将人揽到怀里，低头就是一个热烈的深吻，直吻得傅明月身体发软体内虚空。自从妊娠反应过了之后，她的身体越来越敏感了，轻轻一撩就要招架不住。 办公室到底不是适合胡闹的地方，高逸尘及时刹车，只抱着她享受着此刻的安宁。习惯了她天天在身边，夜夜在怀里，不过是隔了这么一天，也想得紧。只不过他跟她不一样，不喜欢在嘴上毫不遮掩地说出来。 又腻歪了一会儿，傅明月就推着高逸尘去工作。“你快点把事情处理好，争取正常下班。说好了要给我做酱香烤鱼的，你可不能食言。” 高逸尘亲了亲她可爱的小鼻子，松开手，起身坐回办公桌前，一头扎进忙碌的工作当中。忙中偷闲抬头看一眼，见沙发里的人像只慵懒的猫儿似的斜躺在那，一脸的享受，眼里便不禁浮上几分柔软的笑意。 大概是年纪越来越大，就越来越贪恋安稳的生活，如今他是越来越喜欢这种平淡安宁的日子了。若不是男人骨子里的那份野心和征服欲作怪，他没准直接甩手退休，带着她找个山水秀美的地方来个日出而起日落而息。而且他比谁都清楚，只有足够强大，才能护住自己想要护的人。 致命的弱点，又何尝不是强大的理由和动力？ 俗话说得好，心情好，做起事情来就会事半功倍。 高逸尘埋头苦干了几个小时，还真在下班前将紧急重要的事情都处理完了，然后带着傅明月回家去给她做酱香烤鱼。她早上就提了的要求，他早就让人准备了相关的材料，回去只需要烹煮就行了。 傅明月如今不怕油烟味和食物的香味了，又恢复了以前的作风，没事儿就喜欢趴在他背上，跟牛皮糖似的扒都扒不下来。油才刚下锅，她肚子里的馋虫就开始骚-动起来，等到菜做到半熟，她都想抓起筷子先尝为快了。只要有一个菜起锅了，她就跟个孩子似的抓着一双筷子一边吃一边看着他做菜，等下一道菜做好，她已经吃掉大半了。 “我这么能吃，你说你儿子会不会是个大胃王啊？” 高逸尘对于她毫无压力地将黑锅甩给孩子的行为表示很无奈，却还是一味地纵容，只是偶尔要担心她吃多了会肠胃不适。当然，他也不会刻意提醒她：再这么吃下去，一个月恐怕不止胖十斤。 “没事，养得起。” 傅明月呵呵地笑，狗腿地回了一句：“高总果然财大气粗，求抱大腿。” “不是抱着呢？” “哪有？我抱的明明是腰好吗？”说着，她真松开他的腰，手臂往他腿上一圈，结果不小心碰到了某个关键部位。虽然是老夫老妻了，她也不由得囧了囧。“我不是故意的。” “故意的也可以，你只要负责灭火就行。” “高总，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老司机了。” 高逸尘掐指一算，他拿了驾照都二十多年了，确实是老司机了。 夫妻两玩笑间，酱香烤鱼就已经做好了。 烤鱼吃完了，剩下的汤汁就直接当成火锅锅底，往里面加入想吃的食材，就是一锅鲜美的酱香火锅。 傅明月赶紧去拿碗筷，一坐下来就迫不及待地抓起筷子往锅里伸，那馋嘴的样子简直就跟饿了几天没吃东西似的，看得高逸尘直想笑。 怀孕这事儿还真是神奇，能让一个人吐得连白粥都吃不下，却也能让人胃口大开，食量夸张起来比五大三粗的汉子还要大。 “干嘛不吃饭，看着我一直笑啊？我很好笑吗？” 高逸尘剑眸含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吃吧。” 四五斤的一条鱼吃了个精光，又吃了一些菌菇蔬菜，傅明月才总算觉得饱了。放下筷子，抱着更加圆滚滚的肚皮，像只幸福的小猪似的哼哼个不停。 比起傅明月这边的岁月静好，w市的生活并不平静。 车祸的事情，承包公司业务的问题，有高逸尘的插手，解决起来自然轻而易举。可夏明朗跟李甜馨的感情问题，却只能靠他们自己去解决。 也不知道是经过这次的意外，夏明朗自己想通透了，还是因为被傅明月给点醒了，总之他也意识到两个人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他给不了李甜馨想要的幸福，李甜馨也给不了他想要的生活，他们继续绑在一块儿就是互相耽误。 这个决定一出，夏家二老和夏明翰都举双手双脚表示同意。夏家二老嫌弃李甜馨不能为夏家传播香火，早巴不得儿子离婚再娶。夏明翰倒是单纯一些，就是觉得哥哥跟李甜馨在一起一点都不快乐，还不如离了找个适合的。 李甜馨当然不同意。她不赞成傅明月说的话，觉得自己是爱夏明朗的，否则不会一直等他这么多年，费尽心思也想跟他共度此生。要知道，当初没出那场车祸时，她也是很吃香的，追求她的男人并不少。那里面，也有比夏明朗出色的。如果不是爱着夏明朗，她早就挑一个合适的结婚生子了，哪里还有后来的这些事情？ 可经过傅明月那一番话，李甜馨也意识到自己想岔了，之前的方法确实不妥。她应该做得更好，比傅明月还要好，让夏明朗慢慢地爱上她。 为此，李甜馨还暗暗地下了一番苦心。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夏明朗就跟她提出了离婚，无异于给了她一个晴天霹雳。她怔怔地望着自己的男人，脸上一点血色都找不到，只剩下一片惨败。 “当然，我不会亏待你的。房子，车子，存款，这些统统都留给你，我净身出户。我还在兴隆超市旁边买了个商铺，就挂在你名下。” 兴隆超市那一块是w市最繁华的地段，铺租不便宜。说句直白的话，李甜馨只要不是大手大脚没个分寸，每个月靠着那点铺租也能活得很滋润。更何况，她手里还有房子车子和现成的存款。 净身出户？ 如果说刚刚她还能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以为他只是一时冲动说出来的气话，那么此刻她已经深刻地意识到，夏明朗是来真的！他什么都不要了，只要跟她离婚！这一招净身出户，实在太狠了！简直就像是蒲扇般的手掌狠狠地刮在她脸上，打得她皮青脸肿，连脑袋都疼了。 “你是铁了心要跟我离婚了？可是为什么？夏明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震惊过后，李甜馨的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委屈得不行。 夏明朗到底心软，一见她哭，就有些不忍心了。可是想想这些日子压抑得生活，终于还是狠了狠心。“我也曾以为，只要我们都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也可以过得和和美美。可事实证明，我们在一起过得并不幸福，你不快乐，我——” “你怎么知道我不快乐？我明明过得很好！” “甜馨，你能骗别人，却骗不了自己。我也一样。我现在可以明白地告诉你，自从跟你结婚一来，我过得并不快乐，一点都不快乐。我原本想着，我不快乐没关系，你过得好就行。可事实上，你也过得不好。你别否认，我有眼睛可以看的。自从回到w市，我们的日子看着是越来越好了，但那仅仅是金钱上的富足，跟真正的幸福还差得很远。” “你怎么知道，我们离婚了，就一定能找到更合适的？就一定能够幸福？还是说，傅明月说出的话就是圣旨，她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她都已经是别人的老婆了，你跟她根本就不可能，你为什么还是这样执迷不悟？她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药？” 第618章 明月照红尘（137） 夏明朗立马皱起眉头，眼露不悦。 他不喜欢任何人将矛头转到傅明月身上，哪怕只是言语上的也不行。 “这跟明月没有关系。不骗你，我其实一直都在考虑这个问题，这么多个无法入眠的夜晚，我都在想，当初决定跟你在一起是不是错了。现在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是真的错了，这样的补偿方式确实很蠢。我不知道别的男人是不是可以很容易就跟另一个女人日久生情，然后忘了自己心里的那个人，但我不行。我这辈子算是栽在明月的身上了，哪怕她已经嫁为人妻，我也没办法斩断这份感情。” “可你们根本就不可能的！” 夏明朗微微一笑，整个人都释怀了。“没关系，我只要知道她过得很好就行，不会傻得还指望她能属于我。” 他亲手将她推开的。如今这个结果，是他该得的惩罚。 “那为什么不能跟我再试一试？我已经知道问题在哪里了，我可以改，我可以做得更好的，我们再试一试，好不好？如果试过了还不行，你再跟我离婚，好不好？” 夏明朗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又多了几分坚定。“对不起，我不想试了。你要的幸福，我真给不了。我要的快乐，也没办法从你这里获得。甜馨，我对不起你，但我真的不想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趁着你还年轻，再找一个疼你爱你的男人吧。” “年轻？我是不算太老，可我是个残废啊，我瘸了一条腿还不能生孩子，你觉得哪个男人能瞧得上我？夏明朗，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为了你搞成这个鬼样子，你不能扔下我就走，你不能！” 李甜馨恐惧失去这个男人，想法立马就开始往最有利的死胡同里钻，死死地拽着她是为了救夏明朗才弄成这样的事实。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你要是还不管我，你就是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如果是平常，夏明朗早就因为愧疚而投降了，但这次他十分坚定。“对不起，你要是心里不解气，骂我打我都行。” 总之，他不会改变决定了。他真的累了。这一次，他想为自己而活。 “你——是傅明月，是她唆使你非跟我离婚不可的，是不是？” 夏明朗本想为傅明月澄清的，可转念一想，他越是解释，李甜馨就越是认准了，还不如不开口。她要这么想就由着她吧，只要她满意就行。 “我知道，一定是她！我去找她算账。” 李甜馨转身就冲了出去。 夏明朗急得赶紧追上去，可李甜馨跑得还挺快，他追了一会儿没追上，就停了下来。算了，她也许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就算她去了荣城，只怕也见不到明月，也伤害不了她。 事实上，诚如夏明朗所料的那般，李甜馨自己跑了一段路就泄了气。去找傅明月有什么用？就算是傅明月唆使的又怎样？人家又不是横插一脚的第三者，自己还能拿她怎样？ 李甜馨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绝望，在路边找了个地方蹲下来，将脑袋埋在膝盖上呜呜地哭了一场。更让她绝望的是，一直到她哭完了，夏明朗也没出来寻人。 他是真的铁了心不要她了！ 尽管知道这个事实，可要李甜馨就这么答应离婚，那也是不可能的。人都一样，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醒悟。她直接选择性失忆，就当没这件事，一门心思照顾夏明朗。就连莫春莲对她冷嘲热讽，她也当作没听见，而不是像以往那样据理力争。 古人有句话，你是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的。 同样的，你也留不住一个心早已经不在你身上的男人。不，是一开始就没把心放在你身上的男人。 李甜馨装作若无其事，夏明朗却是执意绝情到底。一出院就找人拟了离婚协议书，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所有的夫妻财产都留给女方，男方净身出户。 看着那一纸离婚协议书，李甜馨才知道自己这些日子的表现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她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别人根本不领情！她就是想要知错能改，人家还不愿意给她这个机会呢！ 有那么一刹那，李甜馨真是恨透了夏明朗，也很透了傅明月。 如果不是夏明朗，她不会变成今天这个鬼样子。如果她没有残疾，如果她还能生儿育女，找一个疼爱她的好男人不是难事。 如果不是傅明月横插一脚，夏明朗不会铁了心要跟她离婚！只要不离婚，她再温柔体贴一点，他们迟早会日久生情，越过越好的！ 可现在，一切都毁了。 她瘸了腿，不能生孩子，离了婚还能再嫁吗？就算能，也是歪瓜裂枣吧？难不成，她下半辈子就要这样凄惨地过下去，被人看尽笑话了吗？ 不行！绝对不能走到那一步！ 一想到从前羡慕奉承她的那些人，以后见了她就冷眼嘲笑，李甜馨就受不了。人都是这样的，过惯了光线的生活，**惯了别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让她回到原先的平淡无奇，一时间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你真的铁了心要跟我离婚？无论如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会改变主意了，是不是？” 夏明朗不忍看她眼里的绝望，可还是一咬牙关，坚定点头。“是。这个婚，我离定了。” “好！”李甜馨连连点头，咧着嘴露出可怕的笑容，脸上的表情也一点一点变得疯狂。“夏明朗，你这样对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吼完她转身就往阳台冲。 夏明朗意识到她想做什么，吓得魂都差点没了，赶紧就冲上去一把将人拽住。 可李甜馨还不肯服软，挣扎着要从阳台跳下去，好让他后悔莫及。 两个人就这么拉扯了半天，又是哭声又是叫骂，闹得对面楼的人都跑到阳台看热闹。 好不容易李甜馨闹累了，夏明朗赶紧将人拖进屋子里，关上阳台的玻璃门，然后精疲力尽地在沙发里坐下。 这会儿是夏天，闷热得很，要不是开着空调，坐着不动都能一身大汗淋漓。他们刚刚拉扯了那么久，两个人都被汗水浸湿了，身上的力气也全部榨干，动都不想动一下。 李甜馨化了妆的，汗水和泪水早就将妆容给冲刷得乱七八糟的，一张脸这会儿看起来就跟夜叉似的，难看至极。她自己还浑然不觉。 “夏明朗，别以为我只是吓唬你。你敢跟我离婚，我就敢死给你看。” 一哭二闹三上吊，很多女人面对**或者提出离婚的丈夫都是这么干的。 夏明朗只是没想到，李甜馨也是个大学生，也算是知书识礼，居然也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也是，他从来就没了解过这个人。 离婚这事儿，他是头一回，没什么经验。但电视剧还有新闻报道里，相关的例子他真看得不少。如果他今天妥协了，以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就这么安宁地过下去，反而会越来越糟糕。到那个时候，事情就真的不可挽回了。 夏明朗相信那句话：真正想死的人，她会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在你不知不觉的时候就了结了自己的生命。而那些总是把死挂在嘴边的人，不过是想以此来作为要挟达到自己的目的，根本没有去死的勇气。 “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你想跳楼也好想割腕也好，我不会拦着你了。我答应你，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会给你风光大脏，还会帮你照顾好你的父母。” 什么？ 李甜馨彻底傻眼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可怕的话居然从夏明朗嘴里说出来。眼前这个男人，还是她认识那个心地善良心肠比谁都**的夏明朗吗？别是外壳一样，芯子已经换成别人的了吧？还是说，傅明月当真给他洗脑洗得如此彻底？ “呵呵，”夏明朗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样子，突然笑了，“是不是觉得完全不敢置信，我居然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说实话，我也不敢相信，有一天我也可以这样狠下心来。如果我能早点这样，那么……” 明月就还是我的。我们会结婚生子，幸福美满地过一辈子。可惜啊，千金难买早知道。我还是醒悟得太晚了，不过，至少还有回旋的余地。我跟明月再无可能，但我的人生还能回到我自己想走的轨道上来。 “你果然还是为了傅明月！为了她，你真是什么都肯做！夏明朗，她到底有什么好？她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你醒醒吧！” 夏明朗仍是笑，虽然还有些苦涩，但更多的是释然。 “我很清醒，从来没有试过这样清醒。甜馨，我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余下来的日子，我想为自己而活。至于感情方面，我不敢奢望跟明月还有什么未来，她要的幸福也不是我能给的。也许我会一辈子孤独终老，也许我会遇到另一个我觉得可以在一起愉快过日子的人，谁知道呢？但现在，我只想结束这段错误的婚姻，离开这个不适合我的地方，去寻找我想要的生活。如果你恨我，想报复我，那就随你吧，我都受着。” 也许会一辈子孤独终老…… 他宁愿孤独终老也不肯跟你过一辈子！李甜馨，你还有必要继续为了这样一个人作践自己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去死？你是吃定了，我没有自杀的勇气，是吗？” 夏明朗摇头，坦然地对上她的双眼。“我们都是成年人，要自己对自己负责。生命是自己的，生命只有一次，如果你自己都不爱惜，我还能说什么呢？甜馨，我希望你好好地活着，以后也好好地过日子。但如果你执意要以死相逼，我也无话可说。” 留下这番话，夏明朗起身去了卧室，很快又拿了干净的衣物进了浴室。他需要洗个冷水澡，洗去一身的粘腻，也让混乱的脑子冷静下来。 李甜馨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呆呆地坐在沙发里，望着阳台外面阳光耀眼的天空，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脑子里跑马看花似的掠过无数的画面。她和夏明朗怎么就走到了这个地步？她明明那么爱他，好不容易跟他在一起，她应该比谁都珍惜，做得比任何一个妻子都要好的，可怎么就成这样了？到底是她错了，还是夏明朗错了，又或者命运弄人？ 一直到夏明朗从浴室出来，李甜馨也没能想出个一二三四五。只是抬眼看去，对上夏明朗那双眼睛时，她脑子里突然闪过傅明月那天说的话。 “你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你看得到生机吗？你看得到快乐吗？” 如果傅明月是这会儿提出的问题，她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回答：我看得到！可他眼里的生机和快乐，竟然是因为终于下定决心跟她离婚了！她不仅不是他快乐的来源，反而是他痛苦的缘由！他用铁一般的事实来证明这一点，多么讽刺！何等伤人！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子对我？我只是爱你，想跟你过一辈子而已，难道也有罪吗？ “我原以为，就算你不爱我，至少也不讨厌我这个人。可现在看来，你对我何止是讨厌，你是不是把我当病毒似的恨不得永远离我十万八千里？你是不是恨不得我直接消失才好？” 夏明朗想要矢口否认，可转念一想，就让她这样误会吧。如果这样她就能死心的话，也未尝不是好事。都已经这样了，快刀斩乱麻，对谁都好。 “我恨你！夏明朗，我恨你！” 李甜馨大吼两声，突然疯了似的一把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那水果刀没有套上刀鞘，那在手里就能直接使用。 “甜馨！”夏明朗惊慌失措地想要扑过去阻止她。 可李甜馨更快一步，直接将就刀子捅进了自己的腹部。鲜血喷涌，她疼得五官都要扭曲了，却还在那笑着说：“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第619章 明月照红尘（138） 时间滴答，如白驹过隙，不经意就来到了八月，一年中最酷热的月份。 在这份酷热难耐里，傅明月也进入了怀孕后期，肚子跟揣了个大西瓜似的高高隆起，低头都快看不到脚趾头了。夜里面睡觉也成了难题，根本没办法平躺，只能侧卧，而且怎么调整都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要是想翻身，一个人还完成不了，非得高逸尘帮忙才行……总而言之，她现在就是一只大笨象，看着臃肿笨拙，动起来也笨拙。不等别人开口发表意见，她自己就将自己嫌弃了个彻底，没事儿就自我调侃两句。 其实，这完全傅明月自己想多了。她确实胖了一些，但比起那些胖到变形的孕妇，她也就是圆润一点而已。何况她肤白貌美，就算挤入了微胖界，也还是一个好看的微胖子。 倒是她肚子里的小家伙因为吸收得太好，医生说有点营养过剩了，要她在接下来这些日子得控制饮食，少吃点大鱼大肉，多吃点粗粮。 于是，傅明月摇身一变从富贵命变成了吃番薯芋头的命。这种由奢入俭的生活，她好一段时间都不适应，经常可怜巴巴地看着高逸尘，巴望着他投喂一点好吃的。 高逸尘每每觉得她特别像一只贪吃的小狗，那双眼睛水汪汪的仿佛会说话，让人狠不下心来拒绝。然而—— “你还想不想顺产了？” “那……好吧。”这是傅明月的死穴，一戳就一个准。一方面，她不想肚子上挨一刀；另一方面，她知道顺产对孩子好，还是希望小家伙以最好的方式来到这个世界。自从她看了一个文章，说是剖腹产的孩子没有经过产道的积压，各方面都会比较脆弱，容易生病之后，她就坚持一定要顺产了。 高逸尘摸了摸她的脑袋，从水果盘里拿起一颗提子塞她嘴里。这个时候最适合吃西瓜，但是孕妇吃太多西瓜不好，也只能忍一忍了。 傅明月嚼了两下，嘴里立马被清甜的汁水给滋润了，她笑弯了眼睛，叹一句：“好甜！” “那就多吃几个。” “几个怎么够？起码要吃几十个！我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大胃王。”只可惜是一个被限制饮食的大胃王，想想就好可怜。 高逸尘笑了笑，道：“一会儿给你做好吃的。”除了红薯芋头，还有别的菜式也是好吃又不容易造成营养过剩的。 “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傅明月呵呵地笑，也不急着让他揭晓答案，反正很快就能吃到了。这么一想，顿时觉得肚子里的馋虫都开始叫嚣起来，吵着要一顿好吃的来满足它们。 “不行了，我现在就想吃。你现在就去做，好不好嘛？” 高逸尘能说什么的，只能乖乖地站起来，走进厨房去大展身手，好喂饱妻子那张嗷嗷待哺的嘴儿。 傅明月如今肚子大了，整个身体都很笨重，就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在他做菜的时候趴在他背上了。只能斜靠在沙发里，看着电视刷着手机等着被投喂。可是等食物的香味儿从门缝里漏出来，她就坐不住了，赶紧塔拉了防滑脱鞋就从厨房跑。 “好香啊！让我看看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啊，酸菜鱼！蒜蓉粉丝蒸娃娃菜，凉拌腐竹台菜，蘑菇丸子汤……不过，你确定酸菜鱼和肉丸是被允许吃的？” “确定。” 傅明月这就放心了，迫不及待地拿了一副碗筷，捞了几块子酸菜鱼，边吃边点头。 “尝尝这汤。” “哦，好。”明月用水冲了一下手里的碗，盛了半碗汤，低头尝了一口，立马笑弯了眉眼。“太好喝了。高总，我发现你真的有大厨的潜质。要是哪天公司开不下去了，你去做个大厨也能养活我们娘两。哎呀，这样我就放心了。” 高逸尘哭笑不得，有这么诅咒自己老公的公司的吗？还有，他看起来就那么像随时都会破产的boss？昨天他明明才跟y国的一家公司谈下了一个几十亿的大项目啊！ 傅明月看着男人哭笑不得的表情，吐了吐**，也呵呵地笑了起来，放下手里的碗筷，伸出手臂有些艰难地抱住他的腰。“高先生，你看你已经把我**成四体不勤的废物了，那你得负责到底哦。哪天你不要我，我肯定会饿死街头的，你不能那么残忍。” “我怎么记得，你原本就是个四体不勤的？” “哪有。我明明以前会做家常菜的，还会煮白米饭，还会熬粥。”自从结婚之后，她一年也下不了几次厨房，连西红柿炒蛋估计都做不好了。果然，没有蠢女人，只有被**傻了的女人！ 男人点点头，附和道：“嗯，你以前确实能把菜煮熟。” 傅明月气呼呼地掐他腰侧的痒痒肉，掐了没两下，爪子就被一只大手给按住了。她挣扎了两下，他就松开了，不过她也没再作怪，怀抱着一个大西瓜艰难地趴在他背上，还把眼睛给闭上了。 婚后的生活真的太幸福了，幸福得总像是一场让人不安的梦。可这个男人虽然不爱说些安抚人心的话，却会一如既往地**着她，**得她无法无天都没有过一丝一毫的不满。 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梦，那就这么一梦千年吧，永远不要醒了。 “菜都做好了，出去吃饭吧。” 身后的人没吱声，也没动。 高逸尘又重复了一遍，还回过头去看了一眼。“不是真的睡着了吧？”他反手伸出，摸了摸她越发细嫩的脸颊。 傅明月被摸得痒痒的，就装不下去了，“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哪能这样就睡着啊？我又不是猪！” “好了，出去坐好，开饭了。” 傅明月松开手，空着两手走出厨房。不是她不想帮忙，而是男人根本不放心她来帮忙，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给磕了摔了。这亏得她没有婆婆，要是有婆婆，看到她懒成这样，一准天天横挑鼻子竖挑眼。 心满意足地吃了一顿饱饭，傅明月就被高逸尘拉着到公园去散步，等食物消化得差不多了才允许她回到家里。 进门简单冲了个澡，傅明月就枕在高逸尘腿上睡了。 高逸尘则对着电脑敲敲打打，继续处理工作。 一个负责忙碌，一个负责安睡，气氛倒也温馨。午后的阳光无比毒辣，但屋内开着空调，温度十分宜人。偶尔响起的细小的键盘敲击声，更衬托出这份宁静。就连时光都仿佛放慢了脚步，蓄意延长这美好的一刻，好让它永远没有尽头。 傅明月如今身体笨重，夜里总是睡不好，但这样枕着男人的**却睡了个舒服的午觉。如果不是被自己的手机铃声惊醒，她恐怕还要再睡一两个小时。 高逸尘在手机铃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果断地掐了，但她还是醒了。 “谁啊？”傅明月绷直脚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虽然还没完全睡足，但这一觉睡得确实特别舒爽，**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痛快。“是向暖吗？” 自从她进入怀孕后期，向暖给她打电话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生怕有什么经验忘了分享，或者有什么地方照顾不到。向暖就是个当老妈子的命，没事儿喜欢瞎操心，但总能让人心里暖暖的。 “夏明朗。” “哦。”傅明月刚醒，脑子还有些混沌，随口应了之后，又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刚刚说谁打来的？” “夏明朗。” 傅明月赶紧伸手要手机，然后给夏明朗拨回去。自打上次从w市回来到现在，夏明朗这是第二次给她打电话，上回是为了表示感谢。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希望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喂？” “明月，是我，夏明朗。” “我知道。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我……回到荣城了，想见见你。当然，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他居然回荣城了？难不成，他真跟李甜馨离婚了吗？ 傅明月确实觉得夏明朗跟李甜馨如果不幸福的话，最好还是离婚。可两个人真离了，她的心情又说不出的复杂。 “没什么不方便的。现在吗？在哪里见？” “看你的时间。地点的话，就在你家附近吧，毕竟你现在身子重，跑来跑去也怪累的。” 傅明月想了想，就定了云鹤公寓附近的一家以海鲜出名的餐厅。她现在要控制营养的摄入，吃清蒸或者的白灼的海鲜比较好，香菜川菜那样的实在太油腻了。 “好，我现在就过去。到时候见。” “到时候见。” 傅明月放下手机，在高逸尘的帮忙下坐起来，然后笑嘻嘻地说：“高先生，你加油好好工作，我要出去吃大餐啦。有人要请我吃饭，你不要太羡慕哦。” “夏明朗回荣城了？” 傅明月点点头，又伸了个懒腰。“是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得见面了问过才知道。哎，”她伸出手，用指尖挑他坚毅的下巴。“你不会吃醋吧？” 高逸尘配合地抬起下巴，不动如山地看着她，看得她乖乖地举手投降，不满地嘀咕一句“太没*了”。 “不理你了，我去换衣服。” “要我送你过去吗？” “不用，就在家门口，连车都不需要开。我慢慢走过去，吃饱了再慢慢走过来，刚好消食。” 以傅明月如今的体型，也没办法穿那些漂亮的特别勾勒身材的衣服，只能穿宽松的孕妇裙。好在她肤白貌美，长胖也不算严重，穿上孕妇裙就更不显了。倒是那张脸白皙细嫩，比十几岁的女孩子还要青葱**，所以很多人都说她怀的是女儿。 高逸尘不放心，想陪她走过去，可是被她坚定地拒绝了。 “有这个时间，你还不如赶紧把工作处理完，晚上早点陪我睡觉。”有他在一旁，她总是比较快入睡，也睡得比较沉。可他总是忙得很，通常她睡着了，他还在加班加点。 从云鹤公寓到那家餐厅，实际距离也不到一公里。就是傅明月这种跟企鹅差不多的速度，走到那里也就是二十分钟的事情。意外的是，她到的时候，夏明朗已经等着她了。 “你打电话的时候不会已经在附近了吧？”这附近的房子租金太高，他应该不太可能在这里租房子。 夏明朗笑了笑，算是回答了。“我要了菊花茶，你可以喝吧？” “可以的。其实普通的茶也可以喝，只要不是浓茶就行。”对胎儿的影响还是其次，喝一两次浓茶又不是吃毒品，没那么可怕。只是她最近睡眠质量不行，再加上浓茶的**，估计今晚更加睡不好了。 “我想着你这个时候肚子应该不小了，但没想到这么壮观。”简直就个衣服下揣了一个小山包似的，高高地隆起。“走路的时候，能看得见自己的脚吗？” 傅明月立马抚额，囧着一张脸。“求别说。” 夏明朗又笑了笑，将倒好的茶小心地放到她面前。“有点烫，小心些。” “谢谢。”虽然只是几句寒暄，但傅明月发现，夏明朗变了，跟之前很不一样。或许她应该说，过去那个夏明朗好像快要回来了。“你最近好像变化不小啊。” 夏明朗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前段时间以那种状态出现在自己深爱的人面前，他也觉得丢人。“那时候，让你看笑话了。” “看笑话倒不至于。而且，我看谁的笑话，都不会看你的笑话。对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半个月前。这段时间一直在找房子找工作，昨天刚刚把工作落实下来，今天就来找你了。”一句玩笑似的“还是很够朋友的吧”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耶？”傅明月还真有点吃惊，“房子也租好了？” “嗯，在蓝湖那一块租了个一居室。工作的话还是干老本行，但不是以前的公司。” 至于职位的上升和工资的提高，他没有说出来，总觉得说出来有炫耀的意思。如果两个人还在一起，那就是分享喜讯，又是另一回事。只可惜，这辈子恐怕是不会有那样的机会了。 傅明月点点头，露出发自心底的笑容。她是真心为他高兴，他前些日子那种状态真的太糟糕了。“挺好的。那，你跟李甜馨……” 第620章 明月照红尘（完结） “我们没有离婚。你……会不会觉得很失望？” “失望？就因为你们没离婚吗？”傅明月失笑。他对她是有多大的误解啊？她又不是心理有病，就喜欢看人家劳燕分飞。“怎么可能！我那时候之所以说那种话，只是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如果不幸福，就不要互相耽误，并不是巴望着你们离婚。何况婚姻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我看到的未必就是所谓的真相。如果你们觉得还是可以一起过下去，还是幸福的，那不离婚当然是最好的。” “我们答应给彼此一年的时间来冷静，各自考虑清楚，如果最后其中一个人或者两个人都想离婚，那就分开。” “那挺好的。像婚姻这么重要的事情，确实一时半会儿也想不透彻，确实需要冷静下来好好地考虑分析。” 这个话题到此就揭过去了。 傅明月无意在穷根究底问下去，夏明朗也不想多说。有些事情，说得多了就会变味，还是适可而止比较好。 之前李甜馨挥刀自杀，夏明朗确实被吓得不轻。幸亏那把水果刀很短小，刺的时候也没刺中要害，否则真出了人命，他下半辈子也不好过。 原本，夏明朗想着李甜馨态度这么拒绝，只怕离婚的事情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他虽然嘴上说得绝情，但也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她作践自己。这次只是戳了一刀，幸运的没什么大碍，万一下回她真的从楼顶一跃而下呢？ 因此，夏明朗都做好了妥协的准备，谁知道李甜馨自己反倒冷静了。她醒来了以后就不肯见夏明朗，足足冷落了他将近一个星期，才肯跟他谈一谈。 谈论的结果就是，李甜馨愿意暂时放他自由。两个人先分开一段时间，彼此都冷静下来好好考虑清楚，如果最后还是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互相折磨，那就离婚。 夏明朗这个时候哪里敢要求立马离婚，自然忙不迭就答应下来了。得到李甜馨的同意，他才回到荣城，继续干自己喜欢的工作。 其实，夏明朗不认为这一年就能让自己改变决定，但他愿意给时间李甜馨去过度。这样的打击对一个女人来说却是难以接受，他都没办法淡然处之，何况她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我听说孕妇的口味变化很大，所以就没点菜，你看看想吃什么。” “我现在就是个大胃王，能吃的东西都吃。不过，医生说孩子有点太大了，让我注意控制食量，所以最近都在吃红薯芋头。”提到这个，傅明月又忍不住想要捂脸，囧得不行。 夏明朗直接忍不住笑出声来。“看来，高总将你养得很好，居然都营养过剩了。” 傅明月终于还是把脸给捂了起来。“求你不要说了，给我留点面子。” 这么一说，感觉她就是一吃货，还是易胖体质，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吃成一个难看的大胖子！对一个年轻女人来说，这也忒要命了！ “哈哈哈……” 夏明朗点了三菜一汤，都是傅明月以前爱吃的菜，而且都是口味偏清淡的。他听说怀孕越到后期，越不适合吃口味重的食物，对孕妇和胎儿都不好。虽然不知道真假，但吃得清淡一些总归是好事。 自打分手以后，两个人还是第一次这样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吃饭聊天，颇有点老朋友凑在一起的意思，彼此感觉都还不错。 吃饱喝足，又聊了将近一个小时，两个人才结账离开。 夏明朗要请客，傅明月也没跟他客气。 “我送你回去吧？”夏明朗看着她像个大西瓜一样的肚子，简直心惊肉跳，真怕她一不小心就磕了或者摔了。 傅明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肚子，囧囧地往里缩了缩，随即发现这一招根本不管用。“你不要像看不定时炸弹一样看我行吗？虽然看不到脚尖，但走路还是没问题的。” “我还是送你到小区门口吧，否则我就算离开了也不放心。” 既然这样，她也只好同意了。 如果是高逸尘，跟傅明月一起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他会直接一条手臂就将人扣在怀里护着，免得磕着碰着。夏明朗不方便那么做，于是一路战战兢兢，不时张开双臂就跟老母鸡护仔似的阻隔开那些行色匆匆的陌生人。 傅明月本来还挺泰然自若的，被他这么一来，也跟着紧张起来，感觉都快不会走路了。“大哥，算我求你了。你这样紧张兮兮的，害得我也胆战心惊。” 夏明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后来没再这样过，但还是保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紧绷状态。幸亏距离不远，否则他估计能把自己给绷出一身冷汗来。 “那我先进去了。你好好加油。等我生完孩子，又可以敞开肚皮吃的时候就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你请我吃顿好的。” “没问题。你小心点，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 傅明月随意地摆摆手，慢慢地走进闸口，一直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也没有回头。 夏明朗站在那，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笨拙的身影，看着她渐行渐远，直到走出他的视线。 明月，你我此生注定有缘无分，但我会好好过，你也要好好的。 他抬起头，看着西边天空耀眼的阳光，被**得冒出眼泪来，他抬手一把抹去，然后转身走入了人群中。 每个人的人生中都会有那么一个人，她**了你的时光，或者温暖了你的一段岁月，却注定不能永远陪你走下去…… 在国庆长假前一天，傅明月感觉到了镇痛。 因为临到预产期，她已经不去龙腾上班了，每天就在家里窝着，偶尔下楼去遛个弯。 高逸尘也尽量不去公司，能拿回家里处理的事情就绝对不在公司处理，争取更多时间拍着她。临近生产，她跟很多孕妈一样出现了焦虑情绪，既想赶紧把孩子生下来，又怕孩子生下来有什么毛病。每天都能冒出各种各样的胡思乱想，把自己整得神经兮兮的。他陪在一旁的话，这种情况能好一些。医生也是这么建议的。 接下来就是七天长假，所以假期前这些天，高逸尘都很忙，加上要花时间陪孕妇，只能夜里面多花点时间来加班。有时候她都睡一觉醒来了，他还在书房里熬夜奋战，连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因为要安排假期的事情，这天一早，高逸尘就出发去了公司。本来他想叫向暖过来陪着傅明月的，可她坚决不同意。 “我一个人可以的。如果有什么问题，我给你打电话就是了。现在通讯这么发达，你还怕什么？就算真的要生，我是第一胎，也没有那么快就能生下来啊。放心吧，你儿子不会生在去医院的路上的。” 高逸尘见她态度坚决，只得同意。不过在出门前，他特地把手机来电模式调成了震动加铃声，确保有电话的时候能第一时间接听。 傅明月现在已经笨重得跟企鹅一样，可以的话，她一点都不想动。可医生说了，多走动对顺产有好处，所以就算不出门散步，她也会在屋里来回地溜达。 阵痛是下午的时候开始的。 一开始，傅明月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也没放心上。再后来，她以为是自己吃坏肚子了，肠胃不适，想着忍一忍就好了。直到疼痛逐渐变得规律，她才意识到，小家伙这是想出来见爸爸妈妈了。虽然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星期，但这会儿生也是正常的，她倒也没有特别紧张。去网上查了关于阵痛的资料，再三确认过后，才给高逸尘打了电话。 高逸尘当时正在开会，高管会议。 一帮高管围成一桌，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们的大boss。不过他们都发现了，今天的boss很不对劲，不时的就要看一眼手机，好像在等谁的电话。 夸张的手机铃声伴随着震动音响起，一帮高管都吓了一跳。正在做报告的那位仁兄甚至一不小心就咬了自己的**，疼得差点儿没惨叫出声。 高逸尘一把抓起手机，迅速接通电话。“怎么了？” 声音急切，但明显温柔**溺。 电话那边的人是谁，就不用问了。 一帮高管都知道boss是个**妻狂魔，但这还是第一次偷听到他跟老板娘打电话。跟约好了似的，他们一个个都拼命地缩地存在感，好让boss忘了他们的存在，然后畅所欲言满足他们那点八卦心思。没办法，别人的八卦容易得，高总的八卦可不是想听就能听的。 “我马上回来。”高逸尘一把拿起外套，一边道，“剩下的会议由季诺来主持。如果不是天塌下来，不要来烦我。” 高管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高总那张万年没有表情的脸闪过一抹一丝惊慌的神色，然后就跟一阵风似的刮跑了。 这是怎么了？ 二十多双眼，齐齐转向刚在主位坐下来的季大秘书，指望着他解除疑惑。 季诺向来是个大方的，于是道：“估计是小太子等不及要出来了。” 别人不知道，季诺是知道的，他们高总已经绝了二胎的心思，所以这出来的小家伙就是逸飞的太子爷。 什么，如果是女的怎么办？以高总的能耐，培养个女王是什么难事吗？ 高逸尘回到家里，倒没有他想象中的兵荒马乱、疼得惨叫。那个他挂心的人儿正一手摸着肚子，一边在屋子里来回地走动，看着跟平常没多少区别。 “不是说要生了吗？怎么还走来走去？” 傅明月看着男人眉头紧皱、一脸紧张的表情，不由得笑了。“就是因为快要生了，才要走来走去啊。你忘了，医生说多走动走动，才生得哦——” 阵痛刚好袭来，她立马皱了一张脸，忍到这阵疼痛过去。 “怎么样？很疼吗？来，我们现在马上去医院！”高逸尘简直想直接把人扛起来就跑，可又不敢随便乱动。一向睿智沉稳的商场老将，这会儿就跟个初到军营的毛头小子似的无措。 疼痛缓解之后，傅明月才抓住他的手，又笑了笑。“你不用这么紧张，其实不是很疼的。走吧，我们去医院。” 虽然都说没这么快就能生下来，但去医院呆着，有医生在旁边，总归是让人安心一些。就算有什么意外，也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去医院的路上，高逸尘跟傅明月一起坐在后座，开车的是司机。 每当阵痛袭来，傅明月咬牙皱眉，高逸尘也一脸紧张地抓住她的手，简直恨不得替她疼了。 “疼！”傅明月小声抗议。 “忍一忍，马上就到医院了。” 傅明月无奈得想翻白眼，又想笑。“大哥，我是说你捏得我手疼。还有，你别这么紧张成不成？拿出你的霸道总裁范，来个不动如山，行不行？” 被调侃了，男人也不在意，依然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到了医院，医生亲自给傅明月检查了一下宫口，发现已经开了两指了。 检查宫口是用粗大的棉签**去，那感觉非常不好受，比阵痛还难以接受，傅明月差点儿没一脚把一声给踹了。 “你给轻点，没看到她很疼吗？”高逸尘看到傅明月的反应，以为医生把她弄疼了，黑着脸眼神如刀，看得医生想把脑袋缩到肚子里去。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的好吗？她已经很温柔很小心了好吗？医生表示十分委屈，却又不敢抗议。在绝对的强权面前，她还是夹起尾巴做人吧！ 傅明月的产程还算快的，七点多去的医院，十点左右进的产房，到凌晨一点多就生下来了。 高逸尘全程陪在一旁，一张脸因为傅明月疼痛的惨叫而沉得吓人，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医生护士为了不影响自己的状态，都聪明地选择不去看那张脸，努力当他不存在，免得被吓得把烂熟在肚子里的知识都给忘了。照这位boss的**妻程度，他们要是出了任何一点差错，那就等着完蛋吧！ “啊，生了生了！” 医生护士一起欢呼雀跃，因为危机终于解除了。然后给傅明月处理的处理，给孩子清洗的清洗，分工合作，配合默契，效率奇高。 “高先生，高太太，恭喜你们。这是你们的孩子，重七斤二两，是个男孩。” 傅明月望着那像猫儿一样哭哭唧唧的小家伙，汗津津地笑了，然后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道：“高先生，不好意思，你的小公主没有了。所以，你这辈子只能把我当小公主来养了。”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弯腰在她汗湿的额头印下虔诚的一吻。 谢谢。还有，我爱你。 【致所有支持我的小伙伴们：本书到此完结，谢谢你们一路陪伴，我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