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系玩家》 第一章 山里的妖怪 今年也下雪了。 虽然是南方,但怀庆这边是山城,海拔高,所以会下雪。 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穿得像个粽子,衣服是两个表姐小时候的衣服,鼓鼓囊囊的,破旧但暖和。 有雪花飘到他头上,他依旧傻傻地坐在村口槐树下。 他能一坐就在村口坐一整天。 刚来舅父家时,还有村子里闲嘴的老嫂子抓把瓜子逗他几句,结果人家老嫂子嘴巴冒烟了也不回人家一句。 “乌鸦会说话吗?” 终于有一次,风无理说话了,还是很认真地问。 几个老嫂子都笑,说乌鸦哪里会说话的。 “可是树上那几只乌鸦一直在说话,比你们话都多。” 小男孩单纯的脸上说出莫名其妙的话,几个老嫂子都吓住了。 然而后来,村子里的总是有人发现这个少年在槐树下面,不知道跟什么东西说话,像是有个人坐在他旁边一样。 又害怕又刺激。 现在路过村民见怪不怪,都说苏小欣在外边生了个傻子,让她哥带回了村子。 苏小欣就是他妈。 那三只乌鸦又来了,在他脑袋上面的枝丫上叫个不停。 “北边来了个好厉害的人,升卿大人估计都打不过她。” “胡说!升卿大人怎么可能打不赢一个人类?我要啄掉你的脑袋上的毛!” “呱!你个秃头乌鸦!你作恶多端!” 乌鸦队开大会。 乌鸦是不会说话的,这三只乌鸦好像并不知道这个事实,在那叨叨个不停。 他安静地听了一阵,有个推着斗车的乡人路过,停下来疑惑地看着树梢。 “这几只乌鸦,怎么总是来老槐树,不会是搭窝了吧?真晦气。” 风无理等那人走开,才起身颠颠跑回屋里,跑得太急绊了一跤。 因为衣服太厚滚了两圈才停下。 起身拍拍身体,进屋后再次出来,肉嘟嘟手上抓着一把花生,因为手不大,也就七八个花生。 他来到槐树下,张开手中花生,三只乌鸦飞了下来,一只落在臂弯,一只落在肩膀,还有一只落在脑袋。 他跟他们已经混熟了。 “这落花果真不戳。” “别抢,别抢!” “额滴,都是额滴!” 风无理手中的花生肉眼可见消失,他问道:“你们知道,山里面有小人吗?” 那只落在他脑袋上的乌鸦呱了一声,道:“小人?” “是浮尘吧?”肩头上的乌鸦道。 风无理疑惑:“浮尘是什么?跟你们一样的妖怪吗?” “才不一样!他们是最弱的妖怪。” 臂弯上的乌鸦听到急得:“你不要命啦,被移山大人听到把你吃掉!” 口出狂言地那只乌鸦顿时羽毛都吓掉了一根,只会发出无意义的呱呱叫。 “你们能带我去找他们吗?” “最近都很少见到浮尘他们了,不过山里应该有,我们要先找找。” 闻言,风无理点点头,眼神灵动,明明就不像傻子。 脑袋上的乌鸦又道:“我刚刚一直有在数,阿欢吃了四颗落花豆,津吃了三颗,我才吃了两颗……” “额滴,都是额滴!” “别抢呱!” 此时一个女生从院子出来,看到风无理身上的三只乌鸦先是吓了一跳,回屋抄起扫把跑了出来: “快走开快走开!别欺负我阿弟!” 三只乌鸦一阵人仰马翻,最后一颗花生也来不及吃了,留下风无理和那女生听取呱声一片。 衣服穿太多了,表姐一阵翻箱倒柜地检查,看没被伤到才松了口气,又给他穿上后拍打他衣服上面留下的鸟毛。 “这些乌鸦胆子太大了,直接抢人东西吃!” 如果是以前,风无理会说他们是他朋友,但是那样会吓到表姐,他知道自己有些朋友是要藏起来的,就按下不表了。 “下雪了外边冷,快回屋去。” 表姐拉着他的手,自己都冷得哆嗦,带着风无理进屋了。 …… 雪断断续续下了四天才停。 厚重的云层间隙射出日光,一束束落在山村中,零散的村落屋舍像是支离破碎的遗忘之地,偶有炊烟笔直向天际。 雪后,山山连绵如银蛇乱舞,林子里多出一连串小脚印。 两只乌鸦在前面带路,走一路说一路,还经常吵起来,然后让风无理给他们评理。 穿得像福娃的男孩独自一人行走在雪地上,热气一出口鼻便化作白雾,小脸粉嫩。 听乌鸦在争吵,他眯起眼睛笑,像偷吃了糖的小孩。 风无理知道走出这些大山,是他父母所在的城市,怔了下,低下头又继续赶路。 本来他是与父母在郡沙住,但他的父亲染上赌瘾,在外边欠了一万多,四五个农民工打扮的中年青年几次开着摩托车找上来,闹得家要没了,母亲现在吵着离婚。 两个年轻男女好像并没有太重的为人父母观念,而且风无理打小就很古怪,总是痴痴傻傻的,不痴呆的时候也不爱说话,像是情感缺陷一样,又或者在墙角不知道跟谁聊天,别人看了都犯怵,对于孩子的问题两人都一直避而不谈,他妈虽然很想带着,但是力不从心。 最后在一边抽着旱烟的大舅父,半句话没说,把他带回了怀庆老家。 害得那两人还以为孩子走丢了。 他是真半句话没说。 父母并不喜欢自己,他知道。 山林里面有什么,没人知道,早些年只要一下雪,山里找不到食物的豺狼虎豹时不时就下山,解放后为了保护人畜,予以捕杀,近些年倒是见不到了。 他是来找小人的,听村子里一个婆婆说,山里面里有小人。 那个婆婆很慈蔼,别人都说这个小孩子爱撒谎,只有她不会,她说自己好像也偶尔听到乌鸦在说话,但是听不清楚,还以为自己耳朵不好使;又说山里面有小人,手指头大,很可爱;还有仙人,说山里面有仙人,风无理问她有没有见过仙人,当时老奶奶像是追忆,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就在前面了呱。” 一只乌鸦落在他肩上,另外一只在表演乌鸦东南飞。 忽然,林子闹出些动静,风无理看向后面一堆灌木,一只体型肥硕,像狗又像豹子的生物跳了出来,留着哈喇子看着自己。 风无理后退了一步,攥紧肉乎乎的小手,身体僵硬,而大狗弓着身子,做出攻击姿态。 都说老虎不吃醉汉,这大狗,应该也不吃傻子吧? 他肩上的乌鸦飞了起来。 扑腾下翅膀飞到那大狗前,体形迅速变大,迎风便长,翅膀下长出两只带黑羽的胳膊,脚变长,变成了一只两米多高的乌鸦人,像一堵门巨大的体形,驼着背,居高临下地看着大狗。 “呱——!” 这一片树上的积雪哗哗往下掉,那黑狗抖如筛糠。 …… “就在前面了呱!” 山林里,一头玄色大狗背上坐着一个人类幼崽,脑袋上站着两只乌鸦,其中一只伸出一边翅膀啄羽毛,其实别的鸟啄羽毛是啄寄生虫,他们妖怪身上又没有寄生虫,但是它说别的乌鸦都是这样干的,它不能被比下去。 也不知道在比什么。 “你真的不把它皮扒下来吗?” 乌鸦纯真地问道:“这是木狗,能长那么大的木狗以前也很少见,它的皮可制成裘、褥,很暖和的。” 风无理扶着狗背,不让自己掉下去:“它是妖怪吗?” “它是自然生灵,是动物,动物是不会变成妖怪的。” 就像他们虽然长着乌鸦的样子,但是跟乌鸦完全不是一回事。 风无理似懂非懂,又问:“你们妖怪,为什么不在人类面前出现?” “人类太可怕太霸道了,几十年前有人类来挖移山大人的灵躯,移山大人不同意就惩罚了几只人类,然后你们人类把移山大人差点炸死了。” “移山大人是谁?” “你们村子南边那座山啊,都快挖空了,移山大人快要死掉了,我们都很难过。” 风无理想了想,好像听过村子闲谈,说那座山有什么矿,当年开采挖坏了好几个钻头,开挖的好多工人都做了噩梦,随后一直说有不干净的东西,开不了工,后来上面下了文书,拉了几门大炮对着附近山头都轰了一遍,在之后开采就什么事也没发生。 人怕妖怪,妖怪也怕人。 林子里偶尔会有大片阴影掠过,或者躲在树梢上的眼睛,注视这一狗一人二妖。 “新来的大妖怪吗……是人类啊,又一只人类进来了。” “北边那只人类还没走。” “好想吃掉啊。” “那三胞胎怎么跟人类一块了,还有一只不见了,是被吃掉了吗?” 风无理脸上没什么表情,默默赶路假装没听到。 就在这时,周围妖物好像察觉什么,迅速远离,而狗头上农民蹲的两只乌鸦也炸毛,呱呱乱叫飞了起来,一鸦一边地叼着风无理的衣服。 但是,太晚了。 风无理缓缓回头看去,身后风雪大作,漆黑如渊,不知何时站着一只看不清样貌,只能透过风雪,看出具体轮廓是一个三米多高的女人,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嫁衣。 人是长不到三米高的。 它只能是妖怪。 第二章 这只修行者很丢人 山村槐树下,往日风无理坐的地方,此时一只乌鸦,一副农民蹲在那里。 路过的村民眼中,是那个‘少年’呆呆坐在槐树下面,见怪不怪了。 屋子里出来一人,乌鸦看到是那个那天拿扫把打他们的妹子。 表姐看‘风无理’坐在那里就走了过去:“快进屋坐啊,外边多冷啊。” 乌鸦一个劲摇头,又觉得那个少年是不会做那么大动静的动作,摇头速度放缓了下来。 在表姐眼中,风无理先是急晃脑袋,忽然顿住,接着就一副老态龙钟地缓缓摇头。 总之就是拒绝进屋坐了。 她叹了口气,无奈回屋去,忽然听到身后风无理发出奇怪的咳嗽声,转头看去,发现表弟一直看着地上的一堆花生壳。 “是不是想要吃花生?” ‘风无理’一脸老憎入定般慈祥地点点头,它还想说给他多整点,但是想到自己骗术只能欺骗眼睛,还欺骗不了耳朵,发出来的声音普通人听了也只是呱呱声,就又闭嘴了。 “要什么就说话啊……”表姐小声嘟囔了一句,回屋给他拿花生。 …… 山林之间,万物沸腾。 无数走兽,飞禽在早年间逃入山林,随着生存环境恶劣,野生动物在深山老林也没有古时那般猖獗。 少了,不代表没有。 林子里传来一声长啸,似虎似鹰,大型食肉科动物的啸声却非常凄厉,丝毫没有顶级捕食者令人胆丧魂惊,倒像是夜间打架打输了的猫发出凄厉嘶鸣。 山林外围,拿着把旧猎枪,戴着草帽披着蓑衣的山民听到这一声嘶鸣,嘴里叼着的烟头都掉了,瞪大眼睛眺望白皑皑的深山老林,他一人孤零零的身影被无限缩小。 “额滴娘咧,这什么鬼玩意儿在叫?” 虽然吼声隔得很远,他决定还是提枪跑路。 自己这把老旧猎枪打只鸟都费劲,刚刚那声猛兽嘶鸣怕得是老虎。 而且那玩意咋还叫得那么惨? 山里多怪闻,那些村子里的老人经常说一些吓瓜娃子的东西,说得一愣一愣的,谁知道那些故事有没有真玩意。 溜了溜了。 听到那声猛兽嘶鸣的不止老猎户。 一处干涸的寒潭之中,有两人对立而坐,二人之间摆了一副棋盘。 应该说,是两个类人型生物,一男一女。 男人面貌三十来岁,身着古代乡里夫子的深灰色儒衫,戴着一顶斗笠,斗笠边垂着笼罩全身的半透明帷帐,帷帐遮掩看不清样貌,只能看到一双摄人夺魄的碧色竖瞳,似笑非笑。 女人样貌清秀,一身解放前很多女学生的打扮,这种当时新式校服融合了西洋服饰和中国传统风格,上身蓝色大襟袄,下身黑色长及脚裸的裙子,白色蕾丝边袜和平底黑皮鞋严实裹住丁香小脚。 就整体风格而言,那双皮鞋和蕾丝边袜可能跟这身衣服不搭,女学生应该有一双素朴的小布鞋。 不过也没关系。 人穿得好看就行。 朴素淡雅,只是皮肤白皙得有些病态。 若是在那个年代,称得上衣常素朴容幽静,程度绝高女学生,在学校里抓眼得很,可惜他们这样的人活的太久就像是失去时间观念一样,总是慢一拍,女人印象中去年大家都是这样穿的,其实这个‘去年’已经过去快百年了。 当反应过来时,就连时髦这个词,都会变得很土。 听到动静,男人捏着棋子的手顿住,抬头看去那个方向,皱着眉道: “这般再闹下去,会影响到村子里,最后还是要引来太史局的人,为何不现在就上报,让人来协助你抓拿那邪物?” 女子青葱玉指夹着棋子,啪嗒一下,说:“现在不叫太史局了。” “吾知道,叫钦天监,吾偶尔还是会出去一趟的,只是一时没改过口。” “也不叫钦天监,太史局是隋唐时候的,钦天监是明清时候的称呼,现在管这些事的叫通联通信集团有限公司,你称呼公司就行。” 男人有些惆怅,叹了口气落下一子,声音落寞了许多。 “今夕是何年?” “二零零五。” 怕他不懂,女子又解释了一句:“这是新历法,公元一年的话,大概便是安汉公新朝一年吧,以此为锚点可以推算前后五千年。” 男人心有戚戚然,记忆如洪流,想法太多太多,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寰宇之间,满天星辰俯仰即是,星月何年初照人,过去认为他们一直都会存在,只是如今……” 他抬头看了一眼:“无星无月,哪里又还有吾等呢。” “附近这几年开了几个制陶厂,污染有点大,想看星星可以飞高一点……你可以御空的话。” “吾是不是该出去走走了。” “最好要先报备,公司的通讯基站要是测到你这样档案里没注册过灵份的大妖怪突然出现,一个小时整个岭南所有部门都要忙成热锅了,你可以到北边接近人类城镇的地方散出你的灵份,让人知道你的存在,然后在原地等待一下,应该会有人来跟你交接,现在的官府力量是有史以来最强,乱来的话,仙人也会被斩落马下。” “吾不是妖怪,吾是精灵。”男人纠正道。 “说法而已,人类的叫法你们什么时候那么在意了。”女人疑惑道。 男人不吭声,当年追西游记连载的时候,那些妖怪描述得又丑又坏,青面獠牙,尖嘴猴腮,有失他身份。 都怪吴承恩,抹黑他们妖怪的形象,后来有头有脸的大妖怪都不愿说自己是妖怪了。 嫌丢人。 “你还没回答吾,为何不让太史……让公司派人来帮你抓拿那邪魔?” “毕竟是自己捅出来的篓子,还是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她眼神躲闪。 “不麻烦别人的意思,便是这样放任不管吗?” “它现在太警惕了,我和你一靠近就逃窜,不太好抓啊,不过它现在成长很快,再过一阵它膨胀到认为能把我也吃掉就会回来了。” 男人又问:“吾还没问,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女子专注下棋,将手中骰子一扔,骰子滚了一圈啪嗒一下显示的数字是四,她咧着嘴笑,把最后一只蓝色小飞机反着放到停机坪。 “哈!我赢了!”两条小麻花辫甩了起来。 “总算让你赢了一局。” “没办法啊,五子棋也下不过你,只能试试飞行棋了。” 男人失笑:“人类真是很有趣的生灵,跟其他动物确实不一样。” “有时候也差不多啦。” 女人站了起来,感知之中,有一股极强的灵在靠近这里。 那么快就觉得,可以把自己这个主人吃掉了吗?这次又是附着了什么妖怪?居然给他这么大的勇气。 女子看向干涸寒潭的边缘,那里的灌木传来动静,一旁的男人皱起眉头,帷帐下碧色竖瞳紧紧盯着那个方向。 一个人类少年拨开草木,走了出来,身上沾着落叶残雪泥泞,脸上带着邪恶的笑容,看着前方二人,眼睛弯成月牙射着白光,嘴角笑得裂到耳根子。 看着就很痛。 民国时期学生装女子脸色沉了下去:“那并不是山中妖怪,是人,这家伙附着到人上去了。” “那邪魔到底是什么东西?” 女子沉默了一下,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的影子……” 日照之下,她确实没有影子,还以为这人是修炼了某种秘术的修行者,没想到原来是影子自己跑了。 难怪她没有上报太史局让人来协助她。 这只修行者,真是丢人。 第三章 王西楼 像是五感六识被剥夺了,不可视,不可闻,不可触。 但是风无理从未感觉自己意识是如此清晰,感觉一直昏昏沉沉的脑袋忽然轻盈了起来。 只是他发现自己只能想,除此以外什么也做不了,他也忘了为什么自己会陷入这种情况。 世界一片漆黑。 一直到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很好看地女人,五官精致,衣着质朴,小家碧玉,笑起来很干净,穿着好像古装剧里的衣服,坐在院子里做女红,手艺看起来很好,屋子里几个小男孩亲切地喊她姐姐。 画面一转,女人要结婚了。 她穿着大红色的嫁衣,薄唇抹上胭脂,额间点着朱砂,青丝绾起插着金钗。。 披上红盖头前,亲族家人看到她嘴角上扬的笑容,随后盖头落下,女人进入了轿子。 周围是敲锣打鼓,鞭炮震天。 女人欢欢喜喜地出嫁,端坐在轿子中。 只是周围的锣鼓声越来越急促,唢呐越发哀怨。 她看不到,轿子外漫天飘的白纸,听不到远远吊在轿子后的如泣如诉的哀嚎。 红绸带换成白绫,喜服换成丧服。 抬进她家的聘礼,一半是真绸缎尺头、金银财宝;一半却是纸糊的锦匣首饰,而她的父母因为实在养活不起家里那么多孩子,让她跟隔壁镇的富户刘氏配了冥婚。 一直到棺材板将她盖上,最后一丝光线消失,狭窄的空间她甚至无法抬手将盖在头上的红盖头掀开,就像不论如何拍打也掀不开的棺材板。 她不断用手撞击木板。 “娘,西楼错了,西楼会听话地!” “不要这样对西楼啊!” “西楼怕黑,阿娘,西楼会乖乖听话的!” …… 意识重新浮出水面,风无理睁开了眼睛。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随后感觉自己是被什么东西吊起来,弓着身,无力低垂着脑袋,胳膊像翼一样张开在身后捆住。 这时寒潭的深处,周围一片狼藉,还有一个女子。 那个刚刚画面中的女人,只是那身大红嫁衣换成电视里谍战片那个年代才会有的女学生打扮。 “……王西楼?” 风无理带着疑惑语气虚弱问道,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知道对方名字,感觉自己当了对方很久影子,快要分不清记忆与真实。 说完这句话,他便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束缚住少年的是几根粗大的藤蔓,此时也缩了回去。 风无理无力地掉落下去,名叫王西楼地女子伸出手接过,纤细胳膊接住少年稳稳当当。 “原来你叫王西楼,一直忘了问姑娘名讳,真是失礼。” 儒袍男子伸出手,那几根藤蔓不断逆生长,最后缩成几粒芝麻大的种子,飘到他手上被他拿住。 王西楼一只手抱着男孩,一只手撩了撩头发,自有风情万种,看了男人一眼:“你不是说不擅长打架吗?废我那么多手脚。” “你误会了,我确实不是战斗型的,灵缠也缺少进攻类,至于刚刚也是你创造出时机我才能催生这寄生种,束缚住这位少年。” “这里是我家,我比你更不希望这里被弄得一片狼藉。”男人道。 枯竭寒潭,好像经历了两头史前巨兽的肆虐,到处一片狼藉,男人说完,后面半边山头都倾泻而下,扬起漫天尘埃。 王西楼一边的裙子在刚刚战斗时撕破了,裸露在外白皙匀称的大腿,洁净的蕾丝边袜子染上泥泞,她看向手中的少年,叹了口气:“这孩子,是山外边村子的人吧?这下麻烦了。” 就在这时,林子传来呱呱怪叫,两只乌鸦急急忙忙飞了出来。 “升卿大人,升卿大人,请您饶了他吧。” “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有什么东西袭击了我们!” 斗笠男人看到两只乌鸦,笑了:“又是你们,是不是又在作弄人了?这次可闹出很大篓子了。” “没,没有!” “嘶,是那只人类,糟了,那个男孩落在人类手上了!” “什么啊,那个男孩自己是人类又不是妖怪。” “对哦!” 王西楼看着两只乌鸦,想到什么:“你们两只小妖怪,认识这个少年?” “认识!” “不认识!” 两只乌鸦异口异声。 王西楼轻笑出声:“不用那么紧张啊,我又不会害他,你们带我去这个少年家中去怎么样?” …… 当风无理再次醒过来时,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他眨眨眼睛,确认自己只是躺在自己床上,刚刚经历的那些都是梦? 浑身还是胀痛,看起来并不是梦。 他跟两只乌鸦进了山,遇到一头大得夸张的鹿,然后鹿身上不知道什么东西扑了上来,他就陷入昏暗,接着看到一段不知道谁的记忆,最后正眼看到一个女人。 他起身穿上拖鞋,推门走出房间,客厅所有人视线都看向自己。 还挺热闹的。 舅父,舅妈,两个表姐,不认识的男人,还有……王西楼? 为什么自己会知道她叫王西楼?算了管不了那么多。 “无理你醒了!” 舅父松了口气但很生气:“你说你,居然一个人跑到山里面去,好在遇到这两位,两位……” “我叫王西楼。”王西楼声音温柔。 “吾名升卿。”升卿坐的笔直,闭着眼睛喝茶。 一个穿着上个世纪初的女学生打扮,一个更夸张,直接就古人装扮,两人还是直接从山里出来的,说是什么剧组拍电影的在外边采风。 二人画风跟众人截然不同,两个表姐面面相觑,舅妈一脸狐疑。 “所以,二位决定了吗?”王西楼问道。 舅父有些为难,一旁的舅妈不可察觉地给他使了个眼色,他艰难道:“我得给无理爸妈说一下。” 舅父跟舅母回房打电话去,表姐去忙农活了,好像没人来跟他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想来也是,自己平时的表现,正常人也不会跟一个傻子交代之类的,他看着几人忙活,自顾自走到桌子旁坐下。 “我跟你舅父说,要带你离开去治你的病,他们在犹豫要不要答应。”王西楼对他甜甜一笑。 “治病?” “你能看得到妖怪,对吗?”女人对他眨了眨眼睛:“我也看得到哦。” “你平时一直在,唔,一直‘睡觉’对吧?虽然看起来是醒着的,但其实一天之内有二十个小时都在睡觉,就像是像是行尸走肉,所以别人都以为你呆傻,我都知道哦。” 风无理愣了愣,看向女人,给自己倒了杯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是吗……” 给自己倒完水,还很懂事地给王西楼和那个叫升卿的男人续上茶。 现在他是清醒的。 “谢谢。”升卿礼貌地对他点头致意。 “不用客气。”风无理也很有礼貌。 王西楼用手撑着脸看着面前少年,山村的家具很有年代感,她这幅民国女学生的打扮在这里也不显违和,两条麻花辫透着纯真。 “你拜我为师的话,我就教你一直保持清醒的方法,怎么样?” 第四 婆婆 风无理喝着茶,看着托着腮帮子的大姐姐,他其实并不是很理解拜她为师代表什么,但是知道一直保持清醒代表什么。 他平日里痴痴傻傻,确实是因为一直都在发困,感觉脑子疲劳,然后就‘睡’过去了,只是他‘睡’过去之后,并不是闭上眼睛,而只是变成行尸走肉,遵从最基本最简单的指令,饿了就吃,渴了喝水,累了休息,困了睡觉。 所以别人都会认为自己是傻子。 他怔怔地看着王西楼,忽然跟记忆里那个画着红妆的,又哭花了脸的女子一闪而过。 “姐姐真好看。” 小男孩纯真的说出这样的话,威力有点大,王西楼也愣住了,感觉这小家伙有点东西。 她笑着问:“姐姐哪里好看了?” 这倒是把风无理难住了。 王西楼扑哧一笑,伸出手揉了揉他脑袋,手指修长,她的体温很低,风无理感觉自己脑袋凉凉的,他闭了下眼睛,睁开看到那张笑脸盈盈的脸。 他想说笑起来好看,但是这话好像有些太谄媚,就没说了。 “要当我徒弟吗?” “可是我太笨了,九九乘法表都背不下来。” “你没有阳神,如行尸走肉,却奇诡地一直依靠阴神外显,主理躯壳,所以脑子也不灵光。” “听不懂。” “没关系,我教你。” 一旁的男人放下茶杯,伸手撵去粘在嘴边的一片茶叶,对着风无理道:“你有很强的天赋,是一定会走入这个世界的,而且你还把她影子吃了,没有比她更适合当你师父了。” 风无理一脸茫然,转头看回王西楼: “师父,他在说什么?” 王西楼露出跟他一样的茫然表情:“我也听不懂。” 升卿不是很想理这两人,坐在旁边岁月静好。 这些事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决定的,风无理隐约看到世界一扇大门向自己打开,虽然一开始也没关牢,但是关于能一直保持清醒的办法,这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他看过王西楼一部分记忆,她看起来是个好人。 他退出客厅,想去跟舅父说自己愿意跟这个女人去看病,路过舅父舅妈房间的时候停住了,听到里面两个人的谈话。 “人家都说了认识这方面脑科专家,你说你倔什么?”这是舅妈的声音。 “这都不知道靠不靠谱。”舅父声音有些为难。 “刚刚人家一个电话过去,李主任都打电话过来了,那么大能量的人,还能害你外甥不成?” “这,不是这么个理的,唉,你懂什么。” “电话你也打了,你妹妹,你妹夫都不管他,你管那么多干嘛?你还真想给他养大,养到老,你死了还让他跟着两个女儿?” “行了,你有完没完?” “我有完没完?你问我有完没完,我看你是……” 隔着一堵门,风无理感觉里外是两个世界。 舅妈话没说完,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风无理安安静静站在门外,舅父抽着烟的动作僵住,舅妈脸上火烧,但是又想到他是傻子,就咳嗽两声假装什么也没发生,随后狠狠瞪舅父两眼。 风无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推开这门,不对,他是故意的。 他想当面撞破舅妈这样的‘嘴脸’,她一定很害臊,这样自己也算小小地报复了一下。 虽然他也知道舅妈没错。 可是他觉得自己也没有错。 离开的时候,舅妈说了很多担心他的话,明明是关心他的话,却像是说给王西楼听的,舅父表情不太自然。 自家婆娘什么心思他自然知道,人家一个电话就让李主任打电话过来,言语上还绵里藏针一样暗指对方来头很大,好好接待一下的意思。 王西楼一只手拉着风无理的小手,在一旁温柔地笑着听他跟舅妈母子情深。 升卿在琢磨屋子里一件神奇的高科技产品,这玩意儿长有五片刀片形状东西,扭转上面的装置,五片刀片会飞速旋转,然后就不断发出嗡嗡的声音,同时还伴随有风吹出。 “我家风扇有点毛病,一直说要拿去修每次都忘了。”舅妈不好意思道。 升卿淡定地点点头,知道了这个一直嗡嗡叫的机器叫风扇,作用应该是接上那个什么电源之后会一直叫。 期间伴随着吹风。 舅父问用不用他开三轮载他们下去镇子上,王西楼说不用,她会叫人来搭自己,舅父又对风无理说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觉得自己外甥不是傻子,只是有时候可能特殊了一点。 风无理还是一句话没说,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看到舅父回屋去的背影:“我会照顾自己的,谢谢您。” 舅父一愣,沉了沉脸道:“一家人说什么谢谢,记得经常打电话回来。” 王西楼拉着他的手离开,而路过村口那颗大槐树时,风无理又看到那个唯一相信他,而且跟他说山里有小人,有仙人的老婆婆。 “婆婆,我要走了。”他过去跟她道别。 老婆婆脸上满是皱纹,愣了一下,才对风无理笑着道:“走了啊,还回来吗?” “会回来的。” 她还想说什么,这时看到风无理身后的一男一女,特别是那个穿儒袍的男人。 老婆婆眼中出现不敢置信,有风吹过,卷起无数槐树叶,视线有一瞬被遮挡。 她擦了擦眼角,拉着风无理的手站了起来,看到那张思念已久的脸,不禁露出满足的笑容:“神、神仙哥哥。” 升卿笑着看向老婆婆:“是巧儿啊。” 老婆婆笑中带着泪花:“巧儿都老成这样了,是老婆子了,神仙哥哥一点也没变啊。” “巧儿在我眼里也一点也没变,还是可爱的小姑娘。” “当年我说你可以跟我修行的,你不听我,非要入湘,还说外边出了个了不起的人,能让大家吃得上饭,后来一直也没有机会问你,最后成功了吗?” “已经成功了。”老婆婆眼角噙着泪。 “后悔吗?” “不后悔哟。” “那便好。” 老婆婆眼中带着光,跟她的神仙哥哥说那些年故土大地浮沉,所经历的事情。 村子里一些老嫂子出来看到这一幕,面面相觑。 往日都是风无理一个人坐在槐树下跟空气说话,今日却是三个人对着空气又说又笑。 云层把光揉碎,七零八落照在山野村落之间,恰有一束光落在槐树下三人所在的地方,光看起来有点脏了。 第五章 怎么就哭了呢 婆婆最后孺慕地看着升卿,她自下而上变成点点荧光。 当年她几岁大,还是小丫头的时候在槐树下面玩,摔了一跤。 摔了就爬起来,爬起来也没有哭,擦擦手,擦擦破掉的膝盖,抬头却看到面前多了一个人,带着斗笠,穿着儒袍。 她楞楞地看着那人,慢慢噘着嘴,不知怎的就哭了起来。 那人便是升卿,他们第一次见面。 只是当年小女孩,已经只剩一缕残魂,而升卿呢? 一如当年。 “那时候怎么见到我就哭了呢?”他问。 婆婆笑了笑,嘴巴一张一合,但是已经听不到声音了,一直到脖子,下巴,脸也化作点点星光随风飘散。 终究是聚散随风,半点不由人。 王西楼大手牵着风无理的小手走了,升卿一言不发跟在后面。 他想出去看看,跟个人世间的修行者比自己抓瞎要好很多。 风无理回头看了一眼,那三只乌鸦依旧站在老槐树上,而老婆婆已经不在了。 “王西楼,婆婆是鬼吗?” 他有些难过,今天为止他其实一直以为婆婆是人,跟他一样能看见那些东西。 “要叫师父。” “王西楼,师父是鬼吗?”他明显心不在焉。 王西楼活了几百年也不至于一下子破功,只是揉揉他脑袋:“你怕吗?” “有点儿……” 他有些惭愧,毕竟婆婆对他那么好,但是怕就是怕。 “哈,人家就是陪你说会话而已,又没害你。” 风无理更惭愧了。 一旁的升卿开口道: “妖、精、鬼、怪、魔、神、仙,只是人对自己所不了解事物的命名。不知,不尽知的事物,人类又如何超然独立地去下定义呢,笼统地去说,凡也好,超凡也好,都属于灵,一切动物,植物,包括人类,都是生灵,而妖怪呢,不过是别的生灵,仅此而已。” 两师徒扭头看他,风无理挠挠头,又看向王西楼: “王西楼,我们要走路出山吗?离镇子还很远的,不过到镇子可以坐公交车。” “不会,师父开摩托车来的,就停在你们村子外边。” 王西楼掏了掏口袋,掏出把钥匙,钥匙扣串在手指上转:“还有,要叫师父。” 两师徒无视了他。 升卿面无表情地跟着。 直到他看到摩托车,对这个奇怪动力的铁疙瘩产生浓厚兴趣,他建议让他来为二人赶车,可惜建议被王西楼驳回了。 这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脸上遗憾之色溢于言表。 三人上了王西楼的摩托车下山。 山路上若有人,可以看到这样一幕。 一个民国女学生蓝衫黑裙打扮的年轻女子,开着一辆本田女士摩托,后面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抱着她腰,男孩后面坐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古装儒袍男子。 女子身上有淡淡的洗衣液香味,风无理觉得莫名好闻,只是山路风大,就算把脸贴王西楼背上他也快睁不开眼了。 艰难睁开眼睛的风无理看到山路边有些发光的东西,一开始他以为是错觉,随后看清了才知道不是。 “那些就是浮尘。”王西楼喊道。 山路边许多光点,巴掌大,风无理眼中群山带着星星点点。 “是小人吗?” “用现代的话来说,你可以说他们是小精灵。”因为逆着风,王西楼要让风无理听清她的话要用喊的,像是两个耳背的人在对话。 确实,每个光点之中,好像有个巴掌大的小人。 风无理张大了嘴巴,结果吃了一嘴风。 升卿脸上升起淡淡笑意,对着山间的小精灵们道: “我出去一趟,不用送了。” 他也吃了一嘴风。 山间像是传来呢喃,风无理很认真倾听,小精灵们的声音听起来像几岁大的孩子,大概是在说:“大人一路顺风。” 之类的。 “浮尘的本体是一粒尘埃,他们是最初的灵,最弱小的妖怪,但是没人会去伤害他们。”升卿是个好为人师的性格,不过也对,毕竟他穿着教书夫子的儒袍。 “是因为他们不害人吗?” “算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浮尘也会成长,他们是最初的灵,所以也是古老的存在,其中一些最初诞生的浮尘,已经有长成山岳岛屿,而且所有生灵都欠最初的七位浮尘很大恩惠。” “最初的七位浮尘?他们现在在哪?” “他们死了。” “死了?” “这就要跟你即将走入你们人类修行道路有关了。” 王西楼又喊道:“差不多了啊,是你徒弟还是我徒弟啊?你爱教你自己收一个去。” 升卿瞄了她一眼,并不理会,开口打算继续说。 “你没完没了了是吧?” “不是,你到底图啥?” “……” “嘿?你个老蛇妖!” 最后,升卿用他闭嘴的条件,换来开摩托车的权力。 他坐的笔直,风无理抱着他腰,王西楼把下巴柱风无理脑袋上,他感觉自己脑袋上放了块冰,事实证明,升卿开摩托车比他师父稳多了。 一直到镇子上,王西楼见了中石化。 让两人下车。 她要去给油箱加满油。 “95加满谢谢。” “跟老公孩子出去玩呢?”中石化大姐笑着问候。 王西楼脸上那叫一个精彩。 中石化大姐又跟她唠嗑几句,嘀咕这一家人长得可真俊,跟明星似的,穿得也好看,比那些电视剧里看着自然多了。 进入千禧年后,大家对各种文化接受度大大增加,这一家三口服饰从现代到民国再到古装,是奇怪了点,还不至于围观。 一路出来,升卿的惊讶最大,但是他特别能忍,不会遇到什么都大惊小怪。 随后去了镇子上面的通联营业厅,王西楼给他办理了些事,让他在里面等着,说会有人跟他交接,就要带风无理走。 临走前,升卿忽然叫住王西楼。 “你现在状态很不对,需要帮忙吗?” 王西楼摆摆手:“不碍事。” 三人就此别过了。 “大哥喝饮料吗?”旁边有个穿着工作服的人员问道。 她是普通人,但是是营业厅里对点负责这事物的,只知道升卿是‘那些人’,并不知道他是个老妖怪。 要是她知道这家伙是个老妖怪,大概会跟他合影吧。 “谢谢。”他点点头,接过劣质茶叶泡的红茶,喝了一口就没在喝了。 “不用客气啦。” 升卿一个人坐在闹市之中。 拥有很长生命的他最耐得住等待,他坐得笔直,双手捧着茶盏,儒袍像被烫过一样没有一点褶皱,看着来往的行人和川流不息的街道,烦嚣,恬燥,但很好。 这个时代看起来很好。 他闭上眼睛,面前画面被合上,出现的是百年前这里的一片荒芜,人都瘦骨嶙峋,双眼空洞,世界的颜色仿佛都单调了。 再睁开眼时,所有嘈杂像是逼成线,一股脑涌入耳中。 一个路过的几岁小女孩忽然在他面前摔了一跤,瘪着嘴站起来,拍拍衣服,没哭,抬起头视线跟他对上的时候,情绪绷不住就哇的一下就哭了起来。 一站一坐,一哭一笑。 “怎么就哭了呢?”他温和地笑着问。 第六章 灵缠 放下升卿后,王西楼开着她的小绵羊一路向北。 “王西楼,那个大叔是蛇妖吗?” 他坐在摩托车后面搂着女子的腰,对这个有些在意,刚刚当着人家面也不好意思问。 “这个啊,蛇之善者惟升卿,不过说他是蛇妖有些没礼貌,妖这个字本来没有褒贬,很久之前人类崇拜他们这些超凡生灵,在野兽和大自然面前庇佑了人类,后来人类慢慢支棱起来了,就擅自把妖分好妖坏妖,好妖就称作神仙,继续崇拜,坏妖就要消灭,功利得很,妖这个字也变味了,非要说的话蛇灵可能更合适一点,不过他本质跟蛇之间,就跟你和路边石头之间那么大区别,也只是形态相仿而已,所有妖精鬼怪都是天生地养,自然孕育的。” 他似懂非懂。 “王西楼,你还是人吗?”他问道。 这次王西楼没有侃侃而谈,沉默了一会儿才笑着道:“你不是已经看到我一些记忆了吗?” “我看到你哭了。” “……那些丢人的事情就忘掉吧。” 他把脸贴在女子的背上。 “知道婆婆是鬼后还是有点害怕,但是知道王西楼不是人了,我不是很害怕。” “都说了要叫师父啊。” 她语气充满无奈,声音却很轻柔,王西楼是风无理见到过最温柔的人了。 两师徒骑着摩托翻山越岭。 王西楼很自在,顺着公路一直开,穿过城镇,越过荒野,途径诸多好山大川。 要去哪里风无理也没问。 他一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自己找个角落都能做一天。 就是王西楼总是逗他,她跟村子里那三只乌鸦一样,喜欢撩闲,烦人得很,他也感觉有些烦了,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 风无理发现只要日头很猛,王西楼就停止赶路,而且会变得懒洋洋的,话也变得特别少,像是上岸的鱼一样。 此时他们就是路过的一片竹林里休息,外边日头正盛。 王西楼坐在一片阴凉的地方,看着自己拔凉拔凉的手,又掏出面镜子欣赏了一下自己的盛世美颜后,张开嘴,露出两只尖锐的虎牙,叹了口气。 修行了八百年,临门一脚却还是打回原形,一切生灵都是道法自然,唯独她这一类,是逆天为之。 “徒儿啊,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收你为徒吗?” “因为我长得好看吗?” 他是认真的。 “……算是一个吧。” 两人坐在竹林边上,那辆女式摩托车摆在路边,公路上偶尔有车经过,日头正盛,有风袭来,竹林沙沙作响。 王西楼温柔笑道: “你有没有发现,这几天你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有。” “那是因为师父的一个影子啊,不小心被你给‘吃掉了’,接下来的时间可能不是很够,我就先教你控制我影子和保持清醒的办法吧。” 生命诞生之初,一缕天地间的真灵进入胎卵之中,便有了新的生灵。 这里用道家那套说法更容易理解,但又不同。 人分阳神和阴神,阴神自肉体诞生而孕育,阳神呢则是那一缕来自天地间的真灵,阴神和阳神共同管理人类的肉体和灵魂。 真灵长河中的真灵,进入孕育的人类胚胎中,便是阳神,与主控肉体生理的阴神不同,阳神主记忆,情感,智慧。 风无理很奇特,奇特就奇特在,他没有阳神! 如果一般情况下没有阳神,那生下来应该是死胎,可是如今他却好好的,虽然因为没有阳神导致一天二十小时都在痴傻状态,但是这就不是该关心痴傻的问题,就好比直升飞机螺旋桨都没了,还去问为什么每次起飞都颠得慌,他现在活着就是个奇迹! 他这一情况特殊,但并不唯一,这世上有一种修行者便是阳神即使完全丧失,却依旧生活在天地之间的。 那便是——僵尸。 僵尸的修行有两种,不断吞噬血食,白、黑、跳、飞、魃……进化臻至完美。 而另一种,便是修炼出影子。 人有九个影子,九影各有名,影神:一名右皇,二名魍魉,三名泄节枢,四名尺凫,五名索关,六名魄奴,七名灶“囗幺”,八名亥灵胎,九空缺。而僵尸并无影子,当僵尸修炼出九个影子的时候,亦能像人类,妖怪一样踏入所有修行者的最后一步——化仙。 王西楼花了八百年,却在最后一步时修出第九个影子时,九个影子零落遁走,而风无理却跟她的第一个影子——右皇融为了一体。 右皇居然选择了一个生灵,而且选择了一个人类,这件事王西楼也不明白。 “神仙?世上真的有神仙吗?”风无理好奇。 “有的,师父我就差那么一点点了,可惜啊。”她看起来并没有多遗憾,只是淡淡一笑,风无理也不表现得多遗憾。 “那现在世上有多少神仙?” “境内十七个,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千年到现在也只有十七位仙,如果升卿化仙成功的话就十八个了。” “大叔这么厉害?” “他差不多是江南道这边最厉害的老妖怪了吧,深山老林里的老妖怪已经不多了,不过化仙有劫,并不是说那么容易,几千年来走到化仙这一步的人或妖,大概也有近百了吧,最后成功也就十来个,他说嫌打雷太吵所以一直没尝试,不过我觉得他就是怂,不敢尝试。” “我也觉得。” “在他面前别提,他要收拾我们师徒俩,师父现在也打不过他。” “明白了。” 僵尸这两个修行的区别,一个是一步登天,另一个是清平苦修。 前者没有瓶颈,且历史中赫赫之辈不少,而后者却鲜有人做到,只是对于大多数人类和妖怪而言,对选择前一个途径的僵尸,影视作品也从来没有正面人物,观感可想而知。 风无理并不需要踏上僵尸修影这一道路,但是他同样可以借这一步,把他这奇怪的状态给抹除掉。 把阴差阳错得到的影子当作阴神来控制躯壳,把阴神‘练’成阳神,那他便能一直保持清醒,即使他没有阳神。 风无理在认真倾听,他不是傻子,他只是接触的东西少,而且过去时间一天大部分都在沉眠。 事实上他学习能力还是挺快的。 “一尺之锤,日取其半,万世不竭,这出《庄子·天下》……这意思呢就是,组成物质的最小单位,是永远都能分割下去的一种能量,我们称它做——‘灵’。一切凡物,也就是所有物质,都是灵在正常的纠缠状态下构成的,然而有凡就有超凡,像是妖怪,法术,各种神异之事,便是灵在以另一种特殊的纠缠状态下诞生的事物,而我们,就是要去记录那种我们需要的特殊纠缠状态,然后去学习它,利用它……” “每一个像你这种天生就就能感受到灵的人,构成你的灵,都是独一无二的特殊纠缠状态,所以都会有属于自己先天独一无二的术,这些我们以后再说。” “凡物一般无法感知到灵,但也可后天学习,感知到灵后,便可以食灵,又名练气,壮大自身,对灵的运用创造出万般妙用,这种修炼方式,正如生物通过进食,然后生长发育一般,达到一定条件后,修炼之灵便能化作仙,这些对你来说就太远了。” 自今日起,风无理第一次接触到这个世界的另一面,掌握了一些不太一样的东西。 两师徒在路上一边教学一边赶路,风无理学习很快,一天时间便找到了体内的灵,又用了两天便掌握住一种灵的纠缠状态,或者说学会一种小法术。 一般情况,没有阳神,是用不出灵缠的,但是这个小法术太简单了,跟呼吸一样轻易。 扇起了能吹灭蜡烛程度的风,这是最基础的控灵法,学来可能没用,但就像智人第一次抬头看到星空,人类的史诗从此拉开帷幕。 他还成功控制了王西楼的影子。 “王西楼你看,我成功了。” 王西楼见男孩成功,一脸乐,看着小徒弟的包子脸,吃吃地笑着。 “要叫师父啊。” 赶了一周的路,他们总算到了,风无理有注意一路的路牌,半天前看到一个广告牌上写着‘郡沙欢迎你’,风无理就知道自己又回郡沙了。 他没跟王西楼说,这是他父母所在的城市,他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被舅父带走那天,他恰好在清醒状态下听到那两个人就离婚后谁带他这件事吵架。 “你生了个傻子现在就想丢下我去找男人?你儿子你自己养!” “你是不是有病?!他是你儿子!” 明明世界一切都是清晰的,但是不知为何,那两张脸却变得扭曲、模糊了起来,他再也看不清那两人的脸。 风无理抬头看着面前这铺子的招牌。 “宝香行?” 刚好三个字他都认识。 “师父的铺子,几百年老字号了,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王西楼停好车,拿出钥匙开门进去。 这是一间香烛铺,看起来确实很有年代感,实木地板,几个货架子上摆满香烛纸钱,纸钱的款式有传统的金元宝银元宝,还有游艇、别墅……甚至有火箭。 后门通向一个院子,朝街面的是铺子,二楼和铺子后面是住人的。 香烛铺坐落在一条老街之中,附近好像还有一个大学城。 进屋后的王西楼气质上都闲鱼了很多,她伸了个懒腰,结果两只手直上直下。 感受到越发僵直的躯体,她无奈叹了口气,对门口左顾右盼的风无理意欲不明一笑道: “对了,徒儿,师父收你为徒呢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失去九个影子之后的师父啊,已经是一只没什么用的小僵尸了,无主的小僵尸在外边啊,就跟电视里的灵宠坐骑一样,很容易被别的修行者盯上的,又或者会被那些自诩正义的卫道士替天行道了,所以你要快点变厉害一点,保护师父!” 第七章 王西楼的老巢 王西楼带风无理上楼,木质楼梯带着沉香,很淡,但是完全将楼下蜡烛元宝之类的气味隔绝了一样。 二楼是很普通的装饰,三个房间两个阳台,有台很大的电视,墙上还贴了张港星的海报,有些泛黄那种。 一个阳台通向街面,还有一个阳台通向后院,他才知道,后院还有很大一片地,大概是一楼香烛铺后门可以进去,后院像那种四合院构造,三面屋子一面墙,中间种了一棵枣树,郁郁青青。 树上有个秋千,地面铺着石板的路,院子里种了很多花,特别是在后门那堵墙上,半边都爬满了淡黄色小花,开得热烈且烂漫。 风一吹,满园春色摇曳,七里飘香。 “是木香花开了啊。” 王西楼看了一眼就急急忙忙往房里跑。 上楼时风无理感觉王西楼有些不太对劲。 她从刚才开始就时不时哆嗦一下,上了楼之后好像压抑不住,走几步还蹦一下,然后又走几步,又蹦一下。 到最后,她就一直一跳一跳地走路,明明膝盖都没弯,却可以跳起来,胳膊直挺挺的。 最后王西楼跑到房里,找到了张黄纸符贴在了额头,才停止了控制不住的身体抽搐。 风无理看到贴在她脸上的符,读了出来:“叉令之永保长存……” “那个字念敕(chi),敕封的敕,就是大概命令的意思。” 她爽得呼了口气,坐在床上,脱掉鞋袜露出粉白的脚丫,玉足小巧精致,汲着拖鞋去饮水机装了杯水,一只手撩起黄符喝了口水。 “敕令之永保长存。” 风无理跟着念了一遍,他看到王西楼掏出黄符的木盒子里还有其他几张符。 “敕令之大将军到此。” “敕令之白叉交叉叉上叉君。”这是一张被画花了的符箓。 “敕令之日月贯羽灵……” 还有一些其他符箓,都在木盒子里放着。 当僵尸也挺难的,别的女生喝水把头发撩到耳后,仪态娉婷婀娜,她喝杯水要撩起贴在额头的黄符,怪渗人的。 她调侃道:“多少年没这种感觉了,居然还有些怀念,哈,又要回到靠这些‘厕纸’才能生存的日子了。” “王西楼你没事吧?”风无理觉得自己应该关心一下她。 “没事,我现在修为尽失,需要这些符让我安魂定身,其实没有的话影响也不是特别大,就像人几天不能休息一样,而且浑身关节会弯不了,麻烦了一点。” 听起来确实挺麻烦的,风无理回想刚刚王西楼只能一跳一跳的样子,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有点可爱。 “那你快休息吧。” 王西楼对他嗷呜一下张大嘴,露出两颗尖牙,想吓唬一下,结果小家伙一脸淡然,她觉得自己可能并不能吓住人,或许还会很萌?就放弃了。 过去揉揉风无理的脑袋笑着道: “虽然我现在又变成小僵尸,但还是跟传统僵尸有一点不同的,起码神魂不散,所以不用担心我会……” 她话没说完,忽然一哆嗦,手还放在风无理脑袋上,整个人已经僵住不动。 “我给你多贴一张符,王西楼你快休息吧。”风无理小脸认真,贴完符后手放了下来。 王西楼对自己很好,他是知道的,所以他也想照顾王西楼。 只是贴完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王西楼就不动了,风无理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你怎么不说话了?” 一身民国女学生打扮的王西楼闭着眼睛一脸安详,肤如凝脂,仙姿玉貌。 风无理一脸古怪地绕着她转,捏捏手臂,戳戳腰肢都没有一点反应。 然后绕回前面把那张符纸撕了下来。 王西楼眨了眨眼睛,她一时也没搞清楚状况,有些迷糊的样子,刚想说话—— 风无理又把符纸贴了上去。 她又不动了。 风无理好像益智解谜游戏找到了答案,把符撕了下来。 王西楼又眨了眨眼,随后就听他道:“王西楼,我把这符贴你身上你刚刚就不动了!” 挨了顿收拾。 …… 王西楼脸上贴着最开始那张符,没好气地把其他符收了起来,对着抱着头坐在沙发上的风无理道:“这些符不能乱用,知道没有。” 风无理有些委屈地点点头,又问道:“为什么你要把让你动不了的符也收好?” “不是让我动不了的符,如果只是普通的休息,用‘永保长存’就够了,但是若是消耗过大,就需要用这张‘大将军在此’然后长眠一段时间。” “那张被你画花了的符呢?” 王西楼眼帘低垂,睫毛颤了颤,还是道:“那是能控制僵尸的符,我撕下来后第一时间就处理掉了。” “那你为什么不把它毁掉?” “说了你也不懂。” 王西楼没给他解释那么多。 二楼屋子挺大的,大概有两百平。 她脑门贴着黄符,汲着拖鞋在屋子里走动,领着小徒弟看自己的老巢。 “这是厨房,做饭的地方。” “这是院子,以后教你练功的地方。” “这是厕所。” “这是书房。” “这是我的房间,你刚刚看过了……还有,不准再碰我的符!”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等一下我带你去买点衣服,日用品什么的。” “你要贴着黄符出去吗?” “等一下我会摘掉!” “我有点饿了。” “等一下出去吃,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想吃火龙果炒猪肉。” “……” 有那东西吗? 她挠着头进屋换衣服去了。 风无理在外边客厅坐着,他其实想去开那个大电视,但是电视上按钮好多,他不会开,就安静坐在沙发上发呆,房间内王西楼大概怕他无聊,两师徒隔着一堵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黑色长裙啪嗒掉在地面上,衣襟上纽扣解开扔到一边,束胸布一圈圈解开垂到地面,抬起一脚把最后一块布也褪下,她站在等身镜前静静看着自己的躯体。 并非不着片缕,额头上还贴着一张黄纸呢,长腿修长,纤腰楚楚,一头到背的黑发披散。 女子赤足净身,亭亭玉立,镜中景色像是落着几片樱花的雪地,粉云白水。 可惜这么好看的景色,八百年来都没人看到过,或许就算有人仰慕过,知道自己是僵尸都要退避三舍了吧,她笑了笑,因为笑容,镜子中出现比前一刻更绝美的景色。 “王西楼我饿了。” “等等,女生换衣服不能催的!” “王西楼,还有一个房间是干什么的?” 房间内声音顿了下:“以前住人的,前不久刚死了。” “死了?” “生老病死没什么好说的,修行之人不一定要看淡身边的人离去,但是身边的人总要离去。” 风无理还不能理解这句话的重量。 等王西楼出来的时候,换上了一套藕色旗袍,腰身盈盈一握,肩上披着墨绿透明薄纱,头发盘起来插着一只木簪子,仪态端庄得体,好似几十年前名门望族的小姐。 风无理觉得她很好看。 “肘!带你出门出去吃火龙果炒猪肉。” 更好看了。 第八章 嫁衣女 风无理做了个梦。 梦里响起一串摇铃声。 还有个人念叨什么,像庙里一大群沙弥敲木鱼念经。 画面逐渐清晰,他看到一片荒郊野岭,一个黄土坟头面前站着一个穿着黄袍,戴竖帽的青年道士。 坟头地面裂开,先是一只女人的手伸了出来,最后穿着嫁衣的王西楼从地里归来。 道士癫狂大笑。 “哈,哈哈!拥有如此强大的灵居然没有修行者发现,我要把你练至化仙,练成千古第一尸仙!” 这道士,便是那个暗中指使富商刘氏家人给亡子配冥婚,并直言隔壁村一女子,王家大女儿王西楼,生辰八字跟他儿子最般配。 幽林里,穿着嫁衣的王西楼额头贴着一张黄符,伸直着双臂,一跳一跳跟在了老道士身后。 每一次起落,不带半点声响,轻飘飘地没入夜色之中。 从此,在修行者和妖怪们的世界里,出现一位自称赶尸道长的修行者,他是个很厉害的家伙,因为他有一头很厉害的僵尸。 人们称那僵尸为嫁衣女。 山间生撕虎豹,下海搏杀蛟龙。 一曲摇铃,一袭嫁衣。 而来二十又一年,嫁衣女杀出赫赫威名,而当年那青年道士也不再年轻。 “嫁衣女,虽然当年是我害你性命,但也是我给了你第二次生命,我知你快要恢复神智了,但你不应该恨我,反而应该感激我。” 老道士头发黑白驳杂,女僵却愈发灵动。 她朱唇粉面,桃夭柳媚,只是额头贴着符箓,姣好的面容平静如水,不知她究竟到底有思想了没有。 那些驯服骆驼的人,会把捆着骆驼的绳子拴在地面一个铁钉上,骆驼年幼时会不忿绳子的束缚,去拽绳子,可是露在地面上的铁钉看似小小一个,插在地里的部分却又三四米深,任凭骆驼如何奋力也无补于事,最后精疲力尽的小骆驼也屈服在小小的铁钉上,即使最后长大也不再反抗绳子的束缚。 这符箓也同理,随着嫁衣女实力飞涨,那种级别的符箓,本该早就不能压制她才对。 并不是符箓厉害,而是贴在嫁衣女额头的那张符箓厉害。 老道士不敢去赌对方真的不恨自己,他不敢撕下符箓,他怕对方第一时间杀了自己。 人类修行者,不成仙,寿数是跟凡人差别不大,道士也日渐苍老。 赶尸道长带着嫁衣女走遍名山大川。 “五十年了,于你,我更像看自己最完美的作品。” 老道士弓着背,愈发老矣,嫁衣女依旧如傀儡跟在他左右,不出一言。 “嫁衣女,你能听到我说话了是吗?我快死了,你这样强大的僵尸,肯定会有人想得到你,我不愿你被人得到,所以我要毁掉你了。” 又过了五年,嫁衣女依旧跟在左右。 很显然,当年道士下不了手。 “嫁衣女,你恨我吗?” 他没撕下符箓,所以也不会有答案。 在一次走南关道时,老道士遇到一群江湖名宿。 都是修行者,都是为抢嫁衣女而来。 老道士后悔当年没毁掉她,但是毕竟活了那么多年,实力自然深不可测,最后他手段用尽,跟那群修行者拼了个旗鼓相当。 手段用尽的意思是,除了嫁衣女外的所有手段,他都用了。 “他,他不用嫁衣女也有这等实力!” “可恶,我们大意了!” “这个老不死!” 嫁衣女从始至终都在一旁站着。 老道士并没有对她下达杀敌的命令,她一切行动都被额头的黄符和摇铃限制。 她只是低垂着眼帘,看着那老道士厮杀,灵动的黑色眸子倒映着黄沙和血染在一起。 最后,大战持续了半天,夕阳在下坠,大地黑影如潮,蝉鸣似加速了十倍般哀鸣,那个老道士一下一下地朝嫁衣女爬去。 后面所有人已经身死。 他努力抬头看着一袭嫁衣的女子。 对方跟当年一样绝美。 “铛——!!” 老道士抬手把摇铃砸了,碎成无数金片,摇铃发出绝响,他发出最后的命令。 “嫁衣女,我命令你,我命令你……把符箓撕下来。” 玉手缓缓伸出,把额头的符箓撕了下来,她静静地看着趴在地上的老道士。 在她垂下视线那一瞬,老道士抬起的头无力掉在地上,一动不动趴在血泊之中。 纵使朝夕相处一甲子,二人的眼神一分钟、一秒钟都未曾相碰。 “一直想说了,我才不叫什么嫁衣女,难听死了……” 风沙将这一片所有痕迹掩埋,她看着仇人的尸体。 “叫我王西楼。” …… “王西楼,有客人来了!” “叫我师父啊,真是的!” 这小徒弟什么都好,就是不喜欢叫自己师父,也不知道什么毛病。 等王西楼汲着拖鞋踏踏踏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到风无理乖巧坐在柜台前吃着早餐,有个中年人来买香烛。 那人大概四十来岁,看到王西楼时愣了一下。 虽然刚刚听声音知道是个年轻女子,但是看到相貌,没想到这一家香烛铺里的老板居然长得跟仙女一样。 “什么事的?”王西楼直接问。 人长得漂亮,声音也好听,穿着旗袍身材一绝,中年人咽了咽口水有些害臊地移开视线。 “老人去世了,来买点香烛元宝。” “自己挑点吗?” “我随便买点就行。” “要不要试试那个大火箭,还有游艇和手机,给长辈烧几个吧,这几年还挺流行的。” “真,真的啊?” 中年人稀里糊涂就抱了一堆元宝,在王西楼推销下拿了个大火箭和手机。 王西楼过去盘风无理的脑袋,风无理不理她,自顾自吃碗里的饺子,冰箱里的速冻饺子。 吃完最后一个饺子,风无理才抬起头问:“人死了会去哪里?” “阴神会消散,阳神会进入真灵长河,重新变回一缕真灵,或许会重新进入一个怀孕的女子肚子里投胎再活一世,也或许不会,我也说不准。” “不会变成鬼吗?” “很少才能变成传统意义上的鬼,一般是心中有执念,死后阳神离体,凭借那执念不散,才能以世人所说‘鬼’的形式存在一段时间,而且有执念还不行,有一个前提,便是生前要与我们这类修行之人,或妖怪接触过,定义地说鬼其实还是灵,不过一般也撑不过七天,还是会长消于世,散成一缕真灵。” “那烧的那些东西他们都收不到吗?” “自然收不到,那些神神鬼鬼的都是后入编的,我还追过编这东西的连载呢。” “那我们这不是在骗钱吗?”他有些担忧。 “他们烧纸钱的人也不觉得去世之人能收得到,只是一份思念而已。” 风无理似懂非懂,他起身给王西楼把掌柜位子让出来,端着碗打算上楼洗碗。 忽然又想到:“那婆婆呢?” 怀庆老家的婆婆可不止七天,呆了很长时间了。 “槐为木鬼,生灵确实不能变成妖怪,但它不知为何也带点神异,婆婆在那颗老槐树下阳神不散,但是后来执念没了也就消散了。” 风无理点点头,难怪每次他看到婆婆都是在槐树下面。 “婆婆的执念是什么?” 王西楼开了柜台前的电脑,在玩蜘蛛纸牌,香烛铺里昏暗,电脑屏幕的光照在她脸上,一闪一闪的,她想了想道: “大概是再见那个老蛇妖一面吧。” 风无理赶紧跑上楼把碗洗了,然后又跑下来,擦擦手站在一边看王西楼玩蜘蛛纸牌,王西楼看了他一眼,乐了,看得比跟她修行还要认真。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日子平淡如水,王西楼并没有教他什么高深招式,还是最简单的控灵,她说要先把基本功练好,或许几年,也或许十几年,等她觉得过关了再教下面的。 然而在几天后,那个几天前在香烛铺买元宝的中年人又来了。 “老板,老板呢?”他脸色不太好看。 此时风无理在很认真地玩蜘蛛纸牌,王西楼一旁扣着脚趾看着电脑屏幕,心里嘀咕小孩子学习能力就是强,当年她适应很久才会摸电脑的。 能在小徒弟面前显摆的东西又少了一样。 看到有客人了,抬头看了一眼。 “是你啊,又来买香烛了?” 女子绝美的容颜,中年人却没心情欣赏。 他嘴皮动了动,道:“我妈,我妈打电话过来了……” 王西楼有些疑惑:“停一下,我们这是香烛铺,你是不是走错了?” “不是的,我妈她七天前刚离世啊!” 风无理松开鼠标,面无表情地朝王西楼身边挪了挪,王西楼则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中年人,看他样子却不像撒谎。 她愣了好半响才道: “你有没有问她老人家,那火箭好不好使唤?” 第九章 刘家怪事 刘家老太太前几天去世了。 风无理挨着坐在王西楼旁边,听这男人讲妈妈的故事。 刘家老太太是个很强势的女人,年轻那会嫁给隔壁村的他爷爷,是老一代直接指定的,不过毕竟那个年代没那么多爱情。 相夫教子是那些读书人扯的,农村里媳妇也是劳动力,刘家老太太干活勤快,下田插秧,放牛赶猪比一些大老爷们还手脚麻利。 可惜他爷爷不是个好东西,是个老赌鬼,刘家老太太也不是省油的灯,贫困夫妻百事衰,所以村子里经常能听到两口子吵架,声音震天,偶尔还能打起来,一直是村子里老少的保留节目。 一直到他爷爷欠了高利贷,被人在外边给失手打死了,两口子才消停了下来。 刘老太太一个人,扛起这头家,养大当时还小的两个孩子。 她这样的人本来就强势,但是一个女人扛起一头家,强势一点是不够的。 她得狠成一头老虎,她得凶得别人不敢欺负他们。 中年人知道他娘那些年吃了很多苦,同时得罪了不少人,但是不管怎么说,刘老太都是为家里儿孙计,一直都对家里人很好,不应该会死后变成鬼来害自己家人的啊! 中年人说得哆嗦,看起来有些害怕。 王西楼不是很理解:“你意思是说,你们家闹鬼了?” “那电话打过来,是我妈老人机的电话号码,而且声音也是我妈,跟她说家里的事情也都答得上来……” “那你应该报警啊。” 中年人面露难色:“我大儿子在考公,这时间跟公安扯上关系,我怕有影响,就想着先不报警了。” “可是你找我这来了干嘛?”她牙疼道。 “这手机,这手机不是你们这里买的吗?我想是不是高人在这里……” 王西楼乐了,难怪这家伙不是很敢看她,怕不是当自己是什么有功力的神婆之流,可惜她是一头小僵尸。 哪有找僵尸去除鬼的啊? “你该去道观里找找法师高功,或者庙里找那些什么大师。” “有用吗?” 他倒是很认真地问,虚心求教,看起来是信服这个香烛铺老板的样子。 “你这是封建迷信,咱这就是一香烛铺,你们家多半是被人搞了,还是报警吧,你妈……不对,那个装你妈的要是让你汇款过去你再来找我,纸钱管够。” 男人又支吾道:“我找人打听过,你这香烛铺在这好像不知道多少年了……” 他自然有暗地打听一下。 因为工作原因,他是最近才举家搬来这老街附近的人。 许多老人都说,在很小的时候这里就有这么一家香烛铺,甚至那些老人小的时候听家里老人说,那家香烛铺就开在那里,一间小小的卖死人阴钱、香烛的,怎么就能存在那么多年呢? 还有打听过后一些听风捕影的事,不多,但是有就够了,再加上就是前几天在这香烛铺买的手机烧给老妈后,才忽然接到老妈的来电,他已经潜意识认定这老板是有本事的人。 老太太生前是信佛的,过去跟他说这些神神叨叨的话,他肯定嗤之以鼻,现在这离世的老母亲都打电话回来了,他也拿不准啊! “不然您帮我问问,我妈她老人家是不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咱替她办了?”末了他又补充一句:“我给钱请您来一趟。”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儿……” “五千成不?事成我再给你转五千。” “现在出发吗?” “我家就在几条街后面,师傅你有空的话今天下午我可以开车来搭你过去。” 王西楼拒绝道:“我自己开车过去吧,你把地址给我一下。” 男人连忙点头,找了纸币写下地点,又留了电话号码,刚走出门口又回头道:“对了师傅,今日是我妈的七日,我们那边习俗要请亲人好友吃饭,中午在聚满得大饭店,师傅要不要过来吃个饭?” “还有席吃,那么贴心呢。”王西楼慨然答应了下来。 男人走了,风无理想过去玩电脑,被王西楼一屁股技开,他也不恼,去搬来椅子坐在旁边看她玩。 “王西楼,你很缺钱吗?”他问道。 “够花,但是不富裕啊,正经营生就这家香烛铺,我又没什么很耗钱的爱好,一个人的话不吃不喝十天半个月都无所谓,现在养你,要是钱花光了,就只能把我僵尸牙拔下来去修行者市场看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了,那玩意好像不少修行者拿来炼器之类的。”她一脸无所谓。 反正拔了能长出了,风无理脖子就挂着她一颗牙,这东西真的能辟邪。 “五千你就答应了。” 王西楼乐了,道:“我当年十两就被卖了,十两在我们那年都买不了一头驴。” 说到这风无理不吱声了。 王西楼不在乎这些,他不能不在乎,王西楼察觉到他情绪,揉了揉他脑袋:“行了行了,跟个小姑娘一样,多愁善感啥,八百多年过去了都。” 他又问道:“那刘老太太真的是鬼吗?” 啪嗒,啪嗒啪嗒,鼠标点击声音连绵,女子好看的侧脸线条柔和,面相温柔。 “可能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不是很厉害吗?” “没有人生而知之,灵的不同纠缠会产生不同的结果,我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东西,这很正常,你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 “嚯,这么看得起你师父呢?真乖。” 两师徒继续刚才的游戏,香烛铺的生意并不热闹,过了会儿门口多了个人,是个老婆子。 她在门口朝里看了两眼,觉得不对就又多看了两眼。 风无理察觉了,就怼了怼玩扫雷玩得入神的王西楼,她看了一眼:“婆婆,什么事吗?” 婆婆认真地打量她:“你是……” 王西楼感受了一番对方的灵,认出来人,有些诧异:“是来找长辈的吗,我是王三喜的孙女,他几年前过世了。” 风无理已经知道了,王三喜是那个空置房间过去住的人。 上世纪三十年代逃荒到这被王西楼捡到,给了一口饭吃,后来就给王西楼干活经营香烛铺,刚好在千禧年离世,离世的时候,王西楼还在外边闭关修炼最后一个影子,没有见到最后一面。 “王三喜的……孙女啊。” 李婆婆看王西楼的样子,记忆里隐隐约约有个影子,却抓不牢,按辈分那人是她姑奶奶,估计跟那人确实几分相像。 她八十来岁的高龄了,记忆不好,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铺子外阳光照在她脸上,暖洋洋的,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对着屋子二人道: “王西楼姐姐还在吗?” 第十章 我奶奶没死 屋子里风无理抬头看了看她,王西楼青春貌美,此时被一个老奶奶叫姐姐,这种感觉很奇妙。 王西楼怔了怔。 鼠标点开了一个雷,被炸死了。 她看着铺子外边的老人家。 “姑奶奶她已经过世了,李婆婆您有什么事吗?” “是吗……王姐姐也过世了啊。” 在她记忆里,王西楼和王三喜是姐弟。 李婆婆在光照下眯着眼睛,得到也算意料之中的答案,外边日照很烈,听着当年的人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她站在阳光下,像是上个世纪的孤魂野鬼。 但是她有影子,显然她是活人。 她掏出一个布包,枯槁的手动作轻柔,把布包打开,拿出了一个玉镯子,看着镯子脸上露出笑容,道:“我是来还东西的。” 王西楼看到那镯子眼神有些恍惚。 当年,李婆婆是住在香烛铺隔壁一户人家的闺女,那户是个穷苦人家,王西楼经常照拂一下,她小的时候总是喜欢跑过来粘着漂亮又有趣的王西楼,王西楼偶尔也会给小丫头些点心蜜枣。 后来,小姑娘要嫁到隔壁镇去,家里穷没能置办些什么贵重的首饰。 小姑娘一直很喜欢王西楼的那副镯子,王西楼笑着送了给她。 小姑娘自然不敢要。 但是她真的很喜欢,就说借她镯子戴一戴,结完婚就还给王西楼。 只是没想到,刚结完婚就遇上打仗,他跟着夫婿一家搬走了,这镯子就一直没机会还。 李婆婆一开始是坐也惦记,卧也惦记,一直想回去把镯子还了,可是却一直被耽误,结果后来奔波多年,这事却被忘了。 一直到前几日,她当年的嫁妆盒被家里晚辈找到,她看到这个镯子,才再次记起来这件事,不顾家里晚辈反对,一大把年纪还奔波了大半个月,终于找回记忆里儿时的地方。 找到那家香烛铺。 即使当年的人已不在。 “我心里那个愧疚哟。” 王西楼愣愣地接过镯子。 她看着当年自己最喜欢的手镯和当年的小姑娘,玉如旧,人却垂垂老矣。 “丫头你这手真好看,这镯子该戴你手上,我帮你戴上吧?”李婆婆笑着握着王西楼的手。 她枯槁布满暗斑的手,和王西楼娇嫩的肌肤相触碰,仿佛时光在这一刻倒流,倒流回七十多年前,王西楼也是这样给小姑娘戴上手镯,笑嘻嘻地看着她出嫁。 “王姐姐,我,我结完婚就回来还给你!” “不用。” “不行的,这镯子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就当我借你的。” “借什么借,都说了送给你的。”王西楼把这话又小声说了一遍。 李婆婆没听清,只是笑着夸王西楼戴着镯子真好看。 离开了七十多年的镯子,因为一个承诺,再次回到了王西楼手上,尽管记忆和人都即将枯萎,却在枯萎前结果了。 镯子在阳光下的影子,是上个百年她对某个出嫁小姑娘祝福的场景。 「影名—索关,灵缠—尸骨冻」 李婆婆眯着眼睛笑着看她,当年那张青涩的脸庞仿佛在这一刻重合。 在老街外边,停靠着一辆车,一个穿着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在看着这一边,是李婆婆的子侄,甚至是孙子那一辈的人。 李婆婆走了,王西楼回到柜台前,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把胳膊伸出来,总是碍着在玩电脑的风无理。 风无理把她手挪开,没一会儿又伸过来,他疑惑地抬头看她:“王西楼,你手不舒服吗?” “看师父这镯子,镯子,好看吗?” “好看。” 略显敷衍。 王西楼有些不高兴地瞅他一眼,打算独自欣赏,随后就听到他看着电脑屏幕不假思索道: “王西楼怎么样都好看的。” “这话留着以后遇到你喜欢的女孩子再说吧。”她笑着说。 “我很喜欢王西楼的。” “……差点被小自己八百多岁的小鬼撩到了,这镯子留着,以后你娶媳妇就传给你媳妇。”她乐着道。 风无理抬头看了她一眼,低下头看着屏幕,点开了一个雷,他也死了。 “换我来换我来。” 师徒俩玩扫雷又玩了一个多小时,风无理成长速度很快,一开始两人差不多实力,很快风无理开始教她怎么一眼判断周围哪个是雷。 他不笨,相反他还很聪明,脑子特别灵活。 王西楼看了看时间,便拉风无理出门了,推着她的小绵羊出来。 市区不戴头盔容易被交警拦下,她给风无理戴个小头盔,自己也戴上。 风无理上车抱住她的腰,一给油,小摩托动了起来。 他静静地打量路边不断后退的街景。 他过去一天得有近二十小时不是清醒的,就是说他接受世界,需要比别人更多的时间,然而如今却能贪婪地一直感受着这个世界。 阳光照在身上很温暖,风吹拂在肌肤上很温和,城市的喧嚣如此清晰,他在看,在听,在感受,不断汲取着一切能让他成长的养分,混沌了五六年年的男孩此时才开始发芽。 成排的路边商铺,巨幅广告牌,广场上放着公益广告的特大屏幕,车川流不息,从空中俯瞰,人群如风沙聚散,头顶黑色杂乱的电线四通八达,路两边老树枝头繁茂,绿树阴浓,太阳照不进来,只有路中间留下一道狭长的昏暗光路,像城市小精灵一样的流浪猫舔着身上的毛,街头拉个音响弹吉他的大哥哥,角落里抱在一起不知道干嘛的男女,直到一辆公交车长按喇叭,喧闹被淹没。 “王西楼,那两个人在干嘛?” 王西楼瞥了一眼,嚯了一声,一边开车一边目不转睛盯着那两人,随后连忙道:“……小孩子不准看这个!” “王西楼就能看了吗?” “师父是大人当然能看。” “那个呢,那个灯的是什么?” “那是红绿灯,城里都会有,红灯停绿灯行,这个你要记住。” “哦。” “别动来动去,开车呢。” 王西楼都会温柔地给他解释,小僵尸在这方面意外地有耐心,车开得不快,像是故意给他充足的时间认识世界。 王西楼是个很温柔的人。 “为什么那个人红灯也走了。” “迟早被车撞死。” 一大一小开着摩托车在城市中穿梭,像是一切都与二人无关,又像是他们二人一起经过这个世界。 聚满德到了。 看起来这饭店生意挺好,饭店外边停满摩托,王西楼找个缝插进去都难,天气也热,初春的郡沙正午,人的额头和脖子已经渗出细细的汗。 风无理看到今早那人。 他站在门口,一见王西楼来了就招呼,王西楼拉着风无理迎了上去。 “王师傅你来了。” 王西楼眉头皱了皱,感觉自己像个修马桶的。 “叫我王老板吧。” “好的,王老板这边来坐。” 她挠挠头,感觉自己又像煤矿老板一样。 风无理跟着王西楼来到一边坐下。 他看到附近几张桌子上有个牌子写着刘府,显然都是来吃席的,其中有刘家老太太的亲戚,也有刘家的朋友,其中很多都是互不认识,明明是有人去世了,但是大家脸上并没有多少悲痛,有说有笑,刘老太太的离开并不是什么值得难过的事情。 他们跟刘家人做一桌。 一桌本来坐八个人,刘家老太太共有一儿一女,女儿跟女婿两个人回来了,儿子就是那中年男子,刘家老大也有一儿一女,一大一小,大儿子估计就是那个考公的,小的看起来比风无理小一两岁。 桌子下好像有什么,风无理看到是一只黑色的猫。 纯黑色的大猫,呆在那个小孙女的脚边,小孙女想逗它它爱答不理。 这家人吃饭还把家里宠物带出来。 刘老太直系家属这桌子,风无理和王西楼坐过去刚好,只是他们一坐下,这桌子上每个人脸上表情不一,知道王西楼是当家的请回来后,客套了几句也没跟他们说话了。 “哥哥,我告诉你个秘密。” 同龄人有话题,小姑娘看到风无理,就凑了过去想跟他玩,风无理看向她。 小姑娘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道:“其实我奶奶,没有死的哦……” 第十一章 囡囡不哭 这话一出,这桌几个人都变了脸色,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精彩。 “笑笑!” 她妈妈拉了拉她的胳膊,中年妇女拉长了脸。 小妹陀也知道她妈妈生气了,撅了噘嘴。 风无理不可察觉地朝一旁的王西楼靠近了点。 说来惭愧,他怕鬼。 王西楼低头看了小家伙一眼,咧着嘴笑,揉了揉他脑袋。 “不用忌讳,我就是来处理这事的,刘家老大没跟你们说吗?” “神神叨叨的,我爸也真是的,怎么这都能信。” 大儿子皱眉,没指名道姓,只是小声嚷嚷,但是那个小声也只走个形式,座上的人都听得到。 那个刚呵斥完小女儿的中年妇女又蹙着眉说他一句,儿子白了她一眼,脸上表情看起来很不满,他妈妈则是感觉心神劳累,她是个很弱势的女人。 中年妇女歉意地看着王西楼一眼,王西楼只是笑笑一点也不介意。 环视了座上几人一眼。 中年妇女一脸歉意,老太太的女儿女婿讪讪一笑,孙子戴上耳机脸上写满不耐烦,小孙女天真烂漫在问风无理在哪个幼儿园上学,刘家老太太则是满脸慈爱看着在场所有人。 风无理不知道什么幼儿园,他疑惑地抬头看着旁边的老婆婆一眼: “老奶奶,你不坐吗?” 在场除了王西楼所有人又是一惊。 察觉到大家的反应,风无理立刻意识到什么,僵了一瞬后,用屁股移到王西楼身边。 “不用怕,她灵智都没了,已经快散成真灵了,连对外界作出反应能力都没有。” 王西楼手掌按在他脑袋上。 他才发现确实那老奶奶并没有理他,依旧淡淡笑着。 “够了,还在那装神弄鬼,大骗子带小骗子!” 大孙子又惊又怒,声音大了点,周围几桌人都看了过去,他妈妈拉着他坐下。 “你们在说什么呢?” 忙活招待客人的中年男人回来。 他一脸疑惑看着大家,坐下后气氛有些压抑。 刘家小姑娘凑到风无理面前,小声地问:“哥哥,你是不是看到我奶奶了?” 他们在说悄悄话,大人并没有关注,风无理抬头看了一眼那个老婆婆,点了点头。 “真的吗?为什么奶奶不让笑笑也看得到?奶奶穿什么样的衣服?” 风无理把那个老奶奶描述了一番,小妹妹眼睛越来越亮,她问起一些细节,风无理看一眼后也答得上来。 桌子上王西楼则是跟刘家老大在交谈。 “王老板,有没有什么忌口或是想吃的吗?” “有火龙果炒猪肉吗?” “……等下我去问问。” 中年人回来之后,刘老太太的大孙子就没怎么吱声了。 倒是老太太的女儿女婿,也就是他妹妹妹夫偶尔说几句。 “哥,咱妈那存折上,还有四十来万吧?”女儿以一种漫不经心地语气说出来。 “哎,是没错,阿文最近生意有些难处是吧,你们拿去吧。” 男人看起来是个老实人,阿文是女婿的名字,女婿不吭声,闷闷地把米饭往嘴里刨。 “我又不是这意思。”女儿表情恼怒瞪他一眼,但是眼睛在笑。 “对了,老屋那里也要拆迁了好像,我听堂姐他们都签了。”依旧是不经意地提出来。 “姑妈你这是没完没了了是吗?”大孙子是个暴脾气。 “小玄!” 眼看就要吵起来了。 王西楼只是默默吃菜。 她可并不打算掺和人家财产分割,瞥了一眼小徒弟在撩妹子,老脸欣慰。 就在这时,小姑娘忽然哭了起来。 嚎啕大哭的。 风无理手忙脚乱地想去安慰她,但是只能干着急。 “嚯,欺负小姑娘,可以啊。”王西楼唯恐天下不乱。 “我,不是的,我没有的,哎你别哭啊。”风无理搞不明白了。 “我,我想奶奶。” 众人沉默。 几个大人露出无奈,暴脾气的哥哥起身走了过去。 他轻轻抱起妹妹,妹妹像个小挂包,俯在哥哥胸膛嚎啕大哭。 这哭声,是因为逝者的离去。 这声哭声嘶力竭,连绵不断,像是将一切声音都压了下去,天地只余小孙女不管不顾的嚎啕。 风无理觉得,这才像一个人离去,身后事时该有的场景。 王西楼在他旁边道:“人刚来到世上,在产房哭出来开始了他的一生,人要离开这世上,听着围在床边之人的抽噎哭声结束。” 这一桌子人,是刘老太太守了半辈子的财富。 嚎啕大哭的小孙女,拍着妹妹的背小声安慰的哥哥,无奈浅笑的妈妈,在一旁默默吃菜的爸爸,还有因为哭闹导致拆迁款没机会开口而有些懊恼的姑妈和姑丈。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刘家老太太,这时居然动了一下,开口说道: “不哭哟,囡囡不哭哟……” 他们是听不到的,她的一切安慰不过徒劳,但是徒劳也依旧在一句一句重复,直到彻底消散。 风无理完全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仿佛自己无限剥离这片空间,世界只余这一片角落和这桌子人家。 人生的一纸剪影。 风无理默默看着这一幕。 “不哭哟,囡囡不哭哟……” 刘老太太彻底消散了。 大概只是不放心家里人,她才这样看了这最后一眼。 虽然也不知道她离去的时候放心了没有。 大概是没有吧。 操劳了大半辈子,怎么可能说放心就放心呢。 王西楼给风无理夹菜,筷子含在唇上,红润的薄唇有些油光,见小徒弟看过来,对着他展颜一笑。 “坐过去点,挨着师父也不嫌热。” 刚刚因为一些害怕就靠过去了,王西楼是僵尸,身体凉凉的,夏天的时候像冰块,挨着舒服。 他小声跟王西楼道:“老婆婆走了。” “嗯,我看到了,大概散成真灵了吧。” “所以我们什么也不用干就能拿到钱了?” “等一下去他们家做做法,看起来像回事,再跟他们说除掉污秽了,这事师父熟,以前没钱的时候也去给人做法,喊魂,看点风水算算命之类的。” 风无理点点头,安心吃饭,有点期待等一下看王西楼做法。 小姑娘还在又哭又闹的。 过去她一闹,奶奶就来哄她,现在不会再来了。 以后都不会了。 就在这时,有人手机铃声响了。 “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 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出卖我的爱,你背了良心债 就算付出再多感情,也再买不回来……” 乡村重金属音乐铃声将吵闹压了下去。 中年男人掏出手机,手脚僵硬,屏幕上来电显示。 ——妈 “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 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 歌曲来到高潮,中年男人硬着头皮接了电话,长嘟了一声后,电话里传来跟刚刚刘老太太一样的声音。 “囡囡不哭哟……” 第十二章 黑猫 饭桌上出现诡异的气氛,以及一遍又一遍重复“囡囡不哭”的安慰声。 春分已过,郡沙的饭馆,热得不明显,风无理擦了擦额头的汗。 今天的心情,是过山车。 小孙女停止抽噎,她从哥哥身上跳下来,打算去拿手机,却被她爸爸抢过。 “是奶奶!是奶奶,笑笑要跟奶奶说话!”她倔强地瞪大眼睛。 “别闹!” 小女孩扁着嘴,小巧精致鼻子红红的,眼中蓄满水。 中年人态度决绝,看附近几桌客人并没有过多留意这边,才压低声音很认真地跟女儿道: “奶奶已经去世了。” “才没有!” 王西楼一开始也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她朝桌子底下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刘先生,手机给我一下可以吗?我跟‘老太太’说说话。” “哦,王老板,对,差点忘了你在,那,那你跟这,唉,你帮我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吧。” 不论怎么说,那声音也确实是他妈,而且每次打电话过来,都是在自己女儿又哭又闹的时候,像是一直注视着他们,刘先生一辈子的唯物主义这时候也动摇了。 王西楼接过手机,一桌人都紧张看着这一幕。 她声音清甜,手机凑到耳边不疾不徐道:“这样会吓到别人的。”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随后刘老太太的声音再次传出来,回答道: “最后一次了。” “再打过来,我就出手把你除掉。” “……知道了。”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能拜托你把手机给笑笑吗?就是她的孙女。” “好。” “谢谢你。” “不必客气。” 王西楼把手机递过去给小丫头,她爸妈想阻止,王西楼对着他们摇摇头,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小刘笑欣喜地接过手机,擦了吧眼泪,把鼻涕重新吸了回去:“奶,奶奶?” “笑笑不乖,大闺女了还哭鼻子哟,羞不羞?” “奶奶,你怎么还不回来啊?笑笑好想你。” “呵呵。” 电话里声音慈祥,温暖,慢悠悠道:“奶奶也很想笑笑呢,可是奶奶要去一个地方,很远很远,暂时回不去啊。” 小姑娘攥着手机的小手捏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那,那能经常跟笑笑打电话吗?笑笑会乖的。” “打不了电话呢,那里没信号。” 小姑娘慌了,磕绊着嘴,电话那头继续道:“不过奶奶会一直看着笑笑呢,所以笑笑要乖乖的哟。” “笑笑会乖的!” …… 小孩子闹过了,闹完也累了,哥哥抱着在一边睡着了。 王西楼把手机还回去,对他们说以后不会再有电话打过来了,再有就找她,后续处理不另收费。 “这,这真的,就处理好了吗?” “‘他们’,是不会说谎的。” ‘他们’到底是什么,王西楼也没解释,但是也没打算解释。 不过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 大孙子皱着眉,只是抱着妹妹又担心吵醒她,刘父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压低声音问道: “王老板,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是我妈打电话回来吗?” 王西楼没答,忽然发现脚边的黑猫,道:“你们出来吃饭还带着猫呢?” 那黑猫慵懒地看了她一眼。 刘父解释道:“这猫是我妈生前养的,大概也有十年了吧,也是老猫了,每次笑笑去哪都会跟着。” “老太太喜欢小动物啊。” 刘父知道王西楼不打算答自己刚刚的话,但是刚刚对方跟电话交流时一问一答,加上之前的打探,他还是很信服的。 生意做大了之后,他也对一些事情半信半疑。 现在又经历了这件事,他心中有了一些确定。 “说来,我妈以前也很喜欢养猫,而且特别喜欢养黑猫,只是每次快要老死的时候,我妈养的猫就会离开,过个一段时间她又会重新养一只。” 刘父呵呵一笑,看着地上的黑猫,捧了起来放在膝盖上,那老猫也不反抗,懒洋洋的。 “在我小时候我妈就养了这么一只黑猫,当时我叫它黑姐,黑姐很凶,连隔壁家的狗都敢上去招惹,好几次遇到那只大狗我们都被追得哇哇叫,我抱着黑姐一路逃回家,我妈就拿着扫把把狗赶走……后来黑姐也走了,结果几年后我妈就又抱一只小黑猫回来。” 他给黑猫梳理毛发,中年脸上露出少年的模样:“有时候就像黑姐从来没离开过一样。” 黑猫打了个无声的哈欠,舔了舔爪子,静静地躺在男人大腿上,她是一只老猫,老得毛发质量很差。 上菜速度很快,桌上还一脸无事发生,默默吃饭的也就两个外人,刘家人除了小孙女睡得迷糊,其他几人都各有心事。 不过这些都跟风无理无关,他在认真对付碗里的鱿鱼炒豆角,这鱿鱼很韧,小孩子牙口不力量不够,王西楼给他夹一块要咬很久。 他甚至吃得有些生气了,终于咽了下去,决定再也不夹这难咬的鱿鱼了。 “徒儿吃块鱿鱼。” 风无理脸色平静地看过去,王西楼笑脸盈盈地看着自己。 桌子下面的小拳头紧了紧,他有个很坏的想法,今晚趁王西楼睡觉的时候偷偷把符贴她额头上。 然后在她脸上画乌龟。 忽然又惊觉,自己居然有这么没礼貌且放肆的想法,感觉自己太肆无忌惮了,抬头看去那张好看的笑脸,王西楼乐得伸手把他两边婴儿肥扯圆。 刘家那个小妹妹醒了之后,还一直拉着他玩,小孩子伤心难过不会很久,马上也就没心没肺的了。 风无理很木纳,他需要一段时间适应无时无刻都清醒的状态,他更像一个三四岁的天才掌控着五六岁的身体。 不过刘笑笑很闹,两人算是中和了。 风无理静静地看着别的小孩子是怎么样的。 他更像是一个旁观者。 “老公你喝茶呀。” 他们在玩过家家,风无理不懂什么叫过家家,小姑娘跟他一解释也就明白了。 他现在是爸爸,刘笑笑是妈妈,那只半死不活的黑猫是宝宝。 他面露难色,看着茶水,又看看王西楼“嘶~哈!”地喝着饮料。 “可是我想喝可乐…” “不行的,大人是不能喝可乐的,大人要喝茶的。” 好麻烦,风无理不想变成大人了,因为大人不能喝可乐。 “嘶~哈!” 王西楼发出舒服的声音,吃席她是认真的。 吃完饭,王西楼牵着风无理的手离开了。 刘笑笑小姑娘痛失丈夫,跟小玩伴依依惜别。 最后王西楼怜悯了他一点可乐,风无理很感激她,顿时如获至宝。 “爸爸,以后我能找哥哥玩吗。”她看着一大一小消失在视线,转头看向喝茶的父亲。 刘父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饭店门口有热风袭来,那里已经没有那二人的身影,像是一出门就融在了郡沙开春的暖阳,或许高人都是这样吧,这般想着,他看到一辆女士摩托从外边驶过,上面一大一小戴着头盔。 “或许高人都是这样吧。” 他笑着摇摇头,才对女儿道:“笑笑很喜欢跟刚刚那个哥哥玩吗?” “喜欢!” “那下次爸爸带你去找哥哥玩吧。” “好!”小姑娘很高兴:“要带上宝宝一起!” 她转身去看那只黑猫,却发现不见了,低头去看桌子底下,也没找到。 “爸爸!猫猫不见了!” 刘父看着门外,若有所思。 刚刚好像有人在跟他告别。 第十三章 吾辈是猫 夜色,星月不见,人间却喧闹,春夏之际晚风微凉。 夜晚的风中,带着躁动的‘灵’。 一只黑猫在窄小的巷子中一闪而过。 猫科动物的灵敏在它身上淋漓尽致,宛如披着夜色斗篷的暗夜精灵,眼睛是天空的颜色,它快速移动之间,于黑暗中划过蓝色流萤。 后面有人在追它。 巷子外边是小吃街,空气中各种人类煎炸爆炒的食物令猫唾液分泌,嘈杂的人声令它听不清那些人的脚步。 只要逃到人群里面,他们就不敢有太大动作。 巷子尽头出现一道人影,黑猫浑身炸毛,龇牙咧嘴。 “嗽——!” 黑猫向身侧灵活一闪,但是对方寒针如附骨之疽,它尾巴一拍巷子墙面,身子蹿到对面墙上,几经反复避开所有银针,跃动几次攀到屋顶上。 后面追赶之人赶到,两人对视一眼,后者双手垫在身前,同时,前者已经跑了上来一脚踩在同伴手上,随后被高高抛上屋顶,先追了上去。 后者则跑出巷子,侧面围追。 冲出巷子后,他瞬间回到人类世界,郡沙夜市生活气息混着烟酒烧烤味直冲面门。 他急忙的身影一下子吸引不少人注意。 “老板,来两份炒米粉,等下来拿。” 撇下这句话后又匆忙地跑开了,身后小吃街的人继续载歌载舞。 “嗨佬,加不加辣啊?”这老板应该是还粤东的。 “变态辣!” 远远留下这么一句,那人在人头攒动的拥挤夜市中已经跑出去数十米,身手好得能去拍动作片了。 耳机里传来一道女声。 “它在朝西南方移动,速度很快,期间没有伤到人,鸽组的人正在重新评估对方威胁等级。” “罗升在它后面紧跟着,不能让它混到人多的地方。” “它改变方向了,朝老街那边去了,王强你一百米后右拐,抄小道过去。” “滋滋,滋……” “强子,奶奶好想你啊,下个路口左拐来见见奶奶好不好?” 王强把耳机拔了下来扔掉,在下一个路口直接右拐,穿出巷子后,刚好在一条老街上再次与那黑猫重逢。 黑猫脚步一顿,后面那人也追到,一前一后把它堵在老街中。 它龇牙咧嘴,左右看了看。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光线落在黑猫身上,从地面一路延伸到对面墙上,随后那道光不断变粗,直到将黑猫笼罩其中,黑猫像光中的影子。 是老街中一家店铺的门忽然打开。 穿着睡衣的一女一男站在门后,女人不到二十,男孩只有几岁大,哈欠连篇扶着门框。 不好! 那两人瞬间紧张起来。 若是卷入普通人,事情就麻烦了。 “公司的人?那只小猫犯了什么错吗?”王西楼率先问道。 都打到家门来了,她跟公司的关系是友好,而这只小猫她今天才见过。 一开门都是熟人。 两人一愣,王强压低声音道:“有关人?还是在这生活的妖精?” “王西楼。” 她就是王西楼! 两人心下一定,又看到那个哈欠连篇的孩子,有些疑惑,大名鼎鼎的王僵王西楼怎么开始带孩子了。 “王大人,这猫妖没在公司注册过灵份,这几日公司在老城区多次测得它在动用灵缠,调查发现已经出现死伤,恳请大人协助我们抓拿此妖回去。” 王西楼挑了挑眉:“死伤?死了多少人?” “这……一人。” “有人受伤了吗?” “暂无。” “死的那个是刘家的老太太吗?” “大人英明!” 王西楼摆了摆手:“不用了,不是它干的,这只小猫妖我见过,它是刘家养的宠物,好几十年了,那老太太也是寿终正寝,跟它无关。” 两人面露诧异,看了一眼围在中间的黑猫,黑猫对他们呲了呲牙。 “这,妖精,也会给人类当宠物吗?” “这就要问她了,估计发现卖萌就能得到食物,然后就赖着不走了,不过现在刘老太太西去,她也离开刘家了。” 人的名,树的影。 王西楼过去是郡沙这边最强的大妖怪,在这片土地几百年来都有对方的传闻。 “我们,需要请示一下。” “随意……” 王西楼挠了挠头,对着黑猫道:“喂,小妖精,他们不是坏人,没地方去的话可以跟他们回去。” 黑猫看了看两人,又看向王西楼,一脸警惕。 “吾辈为什么相信你!” 声音清厉,带着不屈意志,像是高山之花,遗世而独立。 “爱信不信。” 王西楼看着扶着门框昏昏欲睡的风无理,抱了起来,脚勾住门把门关上。 风无理睡得迷糊,揉了揉眼睛:“不管小猫咪了吗?” “又不熟,管不着。” “哦……我自己走。” 王西楼发出鹅叫般笑声:“小徒弟怎么那么轻啊,平时不能挑食啊。” 风无理恼得很,刚想说什么,打了个哈欠情绪不连贯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风无理揉着眼睛从床上下来。 睡眼惺忪地踩在洗手间凳子上刷牙洗脸。 今日他穿着宽大的白色棉织短袖和藕色短裤,像个小团子,只是衣服上写着无敌大僵尸五个字。 王西楼给他挑的。 大清早楼下响起锅碗瓢盆的声音,老街商铺将铁皮卷门往上拉哐哐响,街坊邻居开门关门声就像在耳畔,刚起床的邻里打招呼间也透着慵懒,夏至未至的清晨空气带着一丝凉意,灿金色的朝阳从阳台漫了进来,直到他瞳孔也染上金色,这个零五年普通的清晨像是用洗衣粉翻来覆去漂洗过,干净且令人放松,墙上海报下半边浸漫在雾气般的金色朝阳,上半边范冰冰脸上笑容比阳光灿烂,挂在墙上的钟秒针嘀嗒响,他愣神了很久,才下楼去。 僵尸不怎么用睡觉,风无理猜王西楼在下面玩电脑,刚下到一楼,商铺大门都没打开,有些阴暗,听到咔擦一声,王西楼坐在柜台后拿着手机对着他。 “你在干嘛?”他疑惑道。 王西楼看着手机,满意点点头:“记录一下,以后每次下楼给你拍一张照,你看你现在快六岁了,才到师父屁股高,或许过几年蹭蹭蹭就比师父高了,啧啧,现在科技真是发达,以后你老死了师父还能用这个看到你,再过个几百年师父也记得你长什么样。” 小僵尸总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上很有耐心和兴致。 估计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换手机了,想在他面前显摆她的新手机。 而就这时,王西楼的手机响了。 有电话打过来,但是就风无理这两三个月的相处,她的手机从来没响过。 “来电话了?谁给我打的?” 她本人也很讶异,按下接通,里面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快来给吾辈开门!” 两人看向还未开的商铺门,电话里的声音隐隐熟悉。 香烛铺的大门被打开。 门外端端正正坐着一只黑猫,高贵且优雅,朝阳洒在身上像披上一件金色薄纱,蓝宝石般的眼睛倒映着门开后一大一小两只人类,清晰可见。 肯定被吾辈美丽的身形惊住了吧,还不赶紧像其他人类一样,恬不知耻地来摸吾辈柔顺的毛发…… “哐!” 门再次被关上。 大清晨的老街,响起一连串气急败坏的猫叫。 第十四章 夜姬(周二了,求追读!!) 毕竟还是要开门营业,最后还是开门放了对方进来。 王西楼百无聊赖坐在柜台,风无理跑到后院去。 那只黑猫在香烛铺内姿态优雅地舔着爪子。 “你是说,你现在无家可归,打算住我这里?”王西楼有些牙疼。 黑猫一通喵喵叫,在常人耳中萌态十足,但在王西楼听来就是欠收拾的雌小鬼。 “注意你的言辞,人类!吾辈才不是无家可居归,不过是暂时游戏人间,委身在你这里栖居罢了!” 王西楼起身提着黑猫后颈,打算扔出去,黑猫四脚在空中扑腾,一通没意义的猫叫。 “大胆!” “好啊!你好大的胆子!” “居然敢如此对吾辈!” 就在这时,香烛铺忽然有了客人。 两个老嫂子大清晨来香烛铺置办清明节的纸钱蜡烛。 王西楼随手把黑猫扔到一边。 落地后黑猫无能狂怒,又扑上来抱住王西楼的脚,一通喵喵乱叫。 “妹陀几好看,养的猫也长起好乖。” 老嫂子夸王西楼。 “不是我养的,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 “那么漂亮的猫,这毛发,这眼睛,怎么会是野猫噻?” 黑猫听到人夸,动作一顿,高傲地抬起头,仪态重新变得端庄。 风无理刚好从后院出来,不知道哪里找来个毛线球,看到黑猫还在,跑过来将毛线球扔到一边一边。 黑猫不受控制地扑了过去。 应付完两个老嫂子,王西楼刚准备处理这小妖精,回头发现风无理眼里冒着光跟黑猫玩,拿个毛线球逗得这高傲的黑猫喵喵叫,一会儿弓着身子,一会儿跳起来,一会儿戒备十足,一会儿翻来滚去。 “蠢猫。”她小声嘀咕一下。 店里又来了客人。 今天香烛铺生意莫名其妙地好,比往日要忙个好几倍。 “喂,是不是你搞的鬼?”她看向累得气喘吁吁的黑猫。 黑猫一下抬起高傲的头颅:“一点小恩惠。” 王西楼早有猜测也难免讶异:“你的灵缠是招财?” “为了让你们两个穷鬼养得起吾辈,这是吾辈对你们的恩泽,快点感谢吾辈。” 风无理抬头疑惑道:“灵缠,那是什么?” “这个以后会教你,你也有。” 这蠢猫有点宝贝了,还是只招财猫。 她看着黑猫砸了砸嘴:“我还以为你的灵缠是打电话。” “吾辈天生有双灵缠。” “哦?倒是稀奇,不过居然真的有打电话的灵缠。” “对吾辈放尊重点,你这只鱼唇的人类!” 风无理蹲下抱起黑猫:“不能这样跟王西楼说话哦,不然我也会生气的。” 黑猫嗤笑一声,不屑道:“你生气关吾辈什么…”话到一半,看到那双明亮认真的眸子,她一下别过脑袋:“哼!快放吾辈下来!” 天然克傲娇。 风无理抬头看向王西楼:“我们要养它吗?” 王西楼看着这黑猫,沉默两秒,道:“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如果你没地方去,我可以送你去会社,跟公司相反,会社是由妖怪组成的机构,为妖怪和一切非人服务,那里没人害你……你需要给我一个理由。” “吾辈的考量,岂是你们能明白的。” 王西楼作势去提她后颈。 “等,等下!快住手!”黑猫大急:“吾辈想要看着她的孙女,要不是她孙女住在这附近,吾辈才不会住在你家呢!” “是昨天那个小姑娘?” “哼!” 哼得特别大声,一只猫能哼那么大声,看得出她现在非常不满。 王西楼有些头疼,真是性格恶劣的小妖精。 客人又来了。 今日客流量确实大。 人已故去,情依旧系在人间,小小一家香烛铺,连通着生与死的交界,香火纸钱,元宝蜡烛,现在迷信的其实并人不多,或许只是一份思念,却是唯一能跟逝去之人诉苦或告喜的途径。 又一波客人离开。 “喂,那边的小妖精,你叫什么名字?” “夜姬。” “夜姬你好,我是风无理。”风无理蹲在她旁边,很认真跟她自我介绍。 “风无理你好,吾辈是夜姬。”真诚往往会得到回应。 看着一人一猫,王西楼挠了挠头。 她发现猫这种生物,尊老爱幼,就是一个劲怼中间那波人。 两个幼稚鬼玩去了。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上楼去看两个家伙。 上到二楼,她看见风无理跟一个气质安静,清雅,女高中生打扮的黑长直美少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她。 “你哪位?”她有点傻眼。 “王西楼,她是小夜啊。”风无理介绍。 她当然知道,可是有点接受不了,那猫妖的人形居然这么,这么出乎意料? 这种眼眸平静的冰山美人,这个气质安静,应该捧一本书坐在咖啡店里,刚好一束阳光落在半边脸上的黑长直富家大小姐模样,真的是刚才那个性格恶劣的臭小鬼吗? 黑长直少女冷笑一声:“呵呵,终于被吾辈美丽的外貌俘虏了,要决定当吾辈的仆人了吗?吾辈可以给你一个揉吾辈爪子的机会。” 一开口果然还是那味。 说着还伸出少女凝脂般的纤纤玉手,嫩白修长的手指有着令所有手控唾涎欲滴的冲动。 这只自大的蠢猫。 王西楼一脸面无表情地给风无理使了个眼色,直接忽视夜姬下楼。 夜姬伸在半空的手遭到了冷落。 “走吧小夜,吃饭了。” “哼!” 她对王西楼的态度很不满,对风无理说:“吾辈不想走路,抱吾辈下去,吾辈将揉吾辈爪子的权利赐予你。” 风无理挠挠头,看着夜姬的手和跟王西楼差不多高的个子:“小夜变回猫先吧。” 人形的夜姬是实实在在的高中生体型,他估计也抱不动,而且不变回猫猫,女生的手有什么好揉的? 沙发上少了一个黑长直女高中生,多了一只黑猫,风无理将之抱了起来,脚步匆匆跑下楼去。 “不愧是吾辈钟意的人类,吾辈准许你当吾辈的坐骑。” 黑猫在他怀里喵喵叫个不停。 下到楼后,夜姬又变成黑长直美少女,白色衬衫黑色裙子的水手服,腿上刚到膝盖的黑色棉袜,脚上穿着圆头制服鞋。 迎风叉着腰,神气十足。 “小夜快过来吃饭了。” 她屁颠颠过去。 饭桌上,王西楼问夜姬,在刘家一直打电话的,其实是她吧,结果得到肯定的答案。 老太太过世后,她的孙女一直吵着要找奶奶,夜姬急中生智,想出了这个办法。 刘家一群大人感到恐慌的灵异事件,确实是妖怪所为。 在老太太死后,儿女在争夺老太太的遗产,而这只陪伴了老太太大半生的妖怪,却在守护老太太最重要的遗产。 袁枚所作的子不语中,开篇所写:“君须知万类不齐,有人类而不知怪者,有怪类而贤于人者,不可执一论也。”在袁枚看来,人性即是物性,物性也难脱人性。所谓的志怪,搜神,鬼魅都是与人不同的物,但在其中看的是人,也是人性。 人有坏人,妖有好妖。 在提到刘家老太太的时候,一直傲娇的夜姬脸上也露出其他神情。 “为什么小夜想继续守护着那个小姑娘呢?”风无理问。 “……笑笑跟她小时候很像,我想这样的话,就像我再一次陪在她身边一样。” 后院树下的桌子上,饭菜飘香,一头八百年的僵尸,一只黑猫变的黑长直美少女,一个先天没有阳神的人类幼崽。 阳光透过树的缝隙,桌子上光影驳杂,被树干和枝叶剪碎的阳光落在少女黑长直的头发上,好像披着银河,只是她眼中却带着落寞。 院子里栽了许多花,她看着墙上一朵枯萎了的木香花。 “人类真是脆弱,不过区区几十年……就枯萎了。” 第十五章 最后的夏日 今年的夏日感觉来得比往年早一点,每一场春雨过后天便热一点,总感觉才刚过完年,就到了光看着被晒得发光的街道都会出汗的日子。 下午四点,日照西斜。 二楼风扇慢悠悠转着,吹起的风只能创造一个笼罩一个人的‘不热结界’,偶尔一阵自然风从阳台吹进来,阳台窗帘微扰,洒进客厅的光随着窗帘扰动变得明暗忽闪,恰好一暗沉橘黄色光爬上沙发上某个男孩的脸,又随着窗帘扰动而滑下,几次反复,像一条巨大的金鱼在他身上游曳。 墙上挂的日历偶尔掀起一页又落下,系在阳台的风铃久起不落。 风无理看向阳台,旧街对面的老居民房被晒得白亮刺眼,晴空万里,鸣蝉经久不绝。 僵尸死家里都不愿意出门的天气。 阳台面向街道,下面声音吵杂,老街住户扇着大葵扇闲聊的声音,三三两两的小孩子说话声音由小变大又逐渐远去,卖豆腐花的吆喝余音绕梁,夹杂几声犬吠和骂狗的怒斥,有人骑自行车经过,车铃清脆一响,声音能飘出去很远。 直到蝉鸣最后一声绝响消失在夏日午后,风也没了,挂历和风铃落下,阳台窗帘一动不动像是刚才花枝招展的不是它一样,世界安静得只有电视动画片和风扇转悠声,总感觉又热了几分。 他在二楼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遥控器,目不转睛看着电视,最近王西楼打算给他办入学手续。 说是打算送他去读一年幼儿园,明年就可以去上一年级。 风无理怀疑是因为自己跟她抢电视看。 现在能看电视还是今天给她捶了一早上腿换来的。 一旁的夜姬鄙视他。 风无理能怎么办?他弱小可怜又无助。 王西楼没有人性。 王西楼喜欢看古装剧,每次看古装剧又总是在他身边骂骂咧咧,但是眼中有自己看不懂的神采;她喜欢听戏曲,还会自己哼,他觉得王西楼哼得比电视里的好听;她还喜欢看电视广告,好几次偷偷躲回房间打电话过去问,她说她其实更喜欢听收音机,但是那台好多年前的收音机已经坏掉了,她也不会修。 风无理觉得王西楼是个很老土的人,明明是都市女郎的青春洋溢,喜欢的东西却都很过气,感觉她自己也要过气了一样。 那天刘笑笑来找他玩时他们才知道,原来自己家里电脑没有联网,风无理问王西楼什么是联网,她挠着头嘀咕了一句“俺老王也不晓得啊…”,从笑笑表情看来,联网看起来才是电脑的正确用途,但是王西楼讪笑着说自己也不会弄,电脑也是看别人都整了才买的,那一刻风无理感觉,她和收音机都被时代淘汰了。 什么东西都有保质期,水果有保质期,鲮鱼罐头也有保质期,王西楼的保质期是在八百年前。 风无理听着唱着语调跟现在汉语都不太一样山歌的王西楼,看到她哼着歌捧着一盘西瓜从楼梯上来。 先是脑袋。 然后身子。 最后白花花的大长腿全部从楼梯口出现。 迈着轻快但可能不太聪明的步伐。 下身居家款的灰色纯棉短裤,上身清凉的白色小吊带,这是她最贴近这个时代的衣服,拖鞋随便一甩,坐在了他身边。 明明沙发那么大,她偏要一屁股挤开自己。 王西楼跟村子的乌鸦一样喜欢撩闲,看在水果的份上风无理忍辱负重。 “喜羊羊,你慢点,沸羊羊,你推一下喜羊羊。” 王西楼猛一转头看电视,发现是很正常的画面,回过脑袋茫然地对风无理道:“看什么动画片,转台转台。” 风无理按了下遥控器。 “文才快去准备糯米,黑狗血,天黑之前买回来。” “师傅想吃糯米饭啊。” “吃什么糯米饭,让你去就快去!” 播的是已经热了很多年的港片,里面一个一字眉穿着黄大褂的大叔正在准备开坛做法打僵尸。 王西楼一张脸黑了下来。 “咋地?想学点招式对付师父?” “这僵尸片的僵尸能跟我比吗?还怕糯米,什么垃圾?” “长得真丑!” 风无理才不给她,他捶了一早上腿换来的,自己想看什么看什么。 她开始对电视评头论足起来。 “王西楼,我不想去上学。”他试图发出自己的声音。 王西楼看着他包子一样的脸,没啥育儿经验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劝,将腿盘在沙发上道:“为什么不去上学?” 只是单纯不想去,这样讲的话太任性了,风无理又说不出口。 “现在啊,是个好年代,所有人都可以去学堂,大家都是这样的,而且去学校可以交到很多新朋友。” 他摇头道:“我有王西楼就够了。” 小孩子总是很容易轻易说出大人支支吾吾的心里话,表达情感的方式直来直往,语气平淡却理所当然,他只是把怎么想的表达了出来,不需要别人去猜。 王西楼咧着嘴笑,把他扯过来,一只手圈过小家伙的脖子:“师父是师父,朋友是朋友,人啊,是需要朋友的。” “王西楼你有朋友吗?” “……” 这小徒弟,真讨厌! “有,有啊。”王西楼硬着脖子。 “我怎么没见过。” “有空带你去见见,数都数不过来!” “我不需要朋友。” “那笑笑呢?夜姬呢?夜姬和笑笑不是你的朋友吗?” “……” 算吗? 算吧。 夜姬就不用说了,嘴上总是高高在上,但其实是个别扭的傲娇猫咪。 刘笑一家就住在附近,那个小姑娘自从那天后就经常来找他玩,即使自己不咋搭理人家,刘笑热情总是高涨,滴溜溜的大眼睛比星辰璀璨。 “那两个就够了。” “不够哦。” 王西楼身上凉凉的,热浪一下子远离,两师徒握在沙发上看僵尸片,他静静听着王西楼继续道。 “为师就给你布置师门第一个任务,交够一百个朋友,等你什么时候完成了就,就…”她还在想,眉头一舒:“就带你去游乐园怎么样?” “游乐园?”风无理有些茫然。 “就是痛痛快快玩的地方,有过山车,旋转木马,还有海盗船。” “王西楼想去游乐园?” 王西楼眉飞色舞的脸一垮:“什么我想去,那是带小孩子玩的地方,师父还不是为了你,让你有个美满的童年!” 风无理知道了,王西楼想去游乐园,但是因为都是小孩子去的,一个人又不太好意思去。 虽然他性子安安静静,但他很善于观察,特别是观察王西楼。 他的问题只有一个。 “我交了一百个朋友,王西楼会开心吗?” 王西楼一愣,眉眼带着丝丝笑意,点头:“会哟。” “好。” 第十六章 蠢猫 老街,九月清晨。 这几天刮台风,老街地面有一个个小水洼,自行车经过溅起水花,车铃清脆提醒注意避让,一切都感觉慢悠悠的。 风无理推门而出,挠了挠头。 白色瓷砖反射着灿金色的晨曦,亮的刺眼,阳台窗帘被一阵迅猛的风掀起,挂在阳台窗檐的风铃疯了一样转圈,从阳台斜射的朝阳只能爬到腰间,上半身置于没有阳光照射的地方,一头黑发翻飞, 这几天有台风登陆,他感受着晨风,夏日的炎热驱散殆尽。 打了个哈欠,刷牙洗脸,穿戴好就下楼去。 “咔擦——!” 镜头完美捕捉。 风无理见怪不怪了。 走到在舔牛奶的夜姬旁,顺着猫毛从脑袋撸到尾巴,反复几次,夜姬伸着小舌头,一下一下专注舔牛奶没理他,他又把还关紧的卷帘门拉了上去,让早晨新鲜空气涌了进来,回来看着还在按着手机的王西楼。 照片里,是一个略显青涩和稚气,却非常阳光的大小伙子。 “这手机用了多少年了?”他嘀咕道。 “十二年,怎么?” 王西楼认真对比过去的照片,眯着眼,每一张都是风无理从楼上下来时的抓拍,身影随着右滑,肉眼可见一张张地拔高,壮实,从一个安静沉默的小男孩,变成面前这个站在她面前需要她抬头的男生。 “换台智能机吧,内存不够了。” “不要。” “为什么?” “这手机里面有你照片啊,换了师父就看不到了。” 风无理抿了抿嘴,虽然这个理由他非常触动,但是他还是要说:“可以把照片传到电脑或者新手机上保存下来,而且你这旧手机坏好几次了,下次再拿去修人家都修不好。” 王西楼瞪大眼睛,抬头看着他。 “还能这样?” 王西楼现在看起来跟他同龄,但她不是别的年轻少女一样正在盛开的花,她是风干过塑裱起来的几百年小僵尸,是个很老土的人,现在都5g时代了,她接受信息的速度并没有变快。 “可是师父听说那些智能机有辐射。”王西楼有些为难。 “……” 不能怪她,这僵尸毕竟没上过学,子不嫌母蠢,师父同理。 “你听谁说的?” “王婶跟我说的。” “僵尸也怕辐射吗?” “嘭!” 知道不是好话,王西楼眯着眼锤了他肩膀一下,这个小徒弟越来越不乖了,一点也不知道尊师重道。 “那快给师父整一个。” “等我回来帮你带一台,有没有什么要求的?” “就你用的那台。” “好,给我两千。”他手摊开,一点不客气。 王西楼打了他手一下,嘀咕了一声就知道问师父拿钱,跑上楼又跑下来,给了他张招行的卡。 风无理塞书包里,可以把旧手机给她,然后自己买新的了,计划通。 还在舔牛奶的夜姬高傲地抬起头,舔了舔团子一样的爪子:“出去?去哪?带上吾辈。” 她一身毛发柔顺丝滑,有着天空颜色的眼睛透着一丝贵气,如精灵一般。 风无理过去抱起来撸了一下,她很受用地眯了眯眼睛,诶嘿诶嘿地笑着,在他怀里翻了个身,两只前爪抱着风无理的手放到肚子上,示意风无理也揉揉那里。 风无理自然满足她。 “不行啊小夜,暑假结束我要上学,不能陪你玩了。” 夜姬喵了一声:“蠢货!你把吾辈当成什么样的猫了,吾辈可比你年长几百岁。” 风无理温和笑着:“嗯嗯,但是今天我要去上学了,高三有点忙,小夜就先在家待着可以吗?” 夜姬露出一抹不可察的落寞。 她喵了一声,从风无理怀里跳下来,落到地面上,变成黑长直女高中生模样,气质冰冷难以接近,眸子平静似水,如深潭般古波不惊。 叉着腰,神气十足。 “吾辈决定今日跟你一起去学校。” “不能任性啊小夜。”风无理有些无奈。 “她爱去就让她去呗,反正去了又是在你们学校找那些大橘玩。” “吾辈才不是去玩!你好烦啊!”她脚丫来回跺地,大声否认。 王西楼坐在柜台前,一只手撑着脸看着两个小家伙,笑着道:“夜姬还真是喜欢无理啊。” 明明是人形态,但还是看得出夜姬的炸毛:“胡说!吾辈怎么会喜欢这家伙……不过,不过是吾辈的坐骑罢了!” 才不会喜欢短命的人类呢! 她想。 黑长直美少女的画风确实不太一样。 王西楼咧着嘴笑,蠢猫一只。 风无理跟王西楼说出门了。 “不能跟小朋友吵架哦!” “才不会…” “哎呀,不知道谁幼儿园开学第一天揍了一班人,还让他们跟你交朋友,要不是笑笑拦着,怕是连老师都要揍了吧?幼儿园被找家长,我老脸都丢光了咯。” “……” 这事过不去了。 风无理黑着脸不想理她,她笑得更恣意妄行了。 “看你的店吧,话那么多。” 末了,又补充一句:“今晚会晚点回来,我打算去公司一趟。” 这里的公司指的是行走在修行者和凡俗之间的那个官方组织。 “吾辈今晚要吃火龙果炖猪肉。” 看到风无理走了,她喊了一声等等吾辈,快步跟了上去,一头黑长直荡起。 他所在的高中离老街不远,步行二十来分钟的距离,但是考虑到带着夜姬出门,二十分钟的路能走一个多小时,风无理推了辆自行车出来,让她老实坐在后面。 “无理,可不是谁都能当吾辈坐骑的哦。”黑长直美少女傲娇道。 夜姬心里打着小九九,敏感地担心风无理因为她刚刚说不喜欢他而难过。 她可真是温柔可爱! 其实还是有一点点喜欢,但只有一点点,而且她也绝对不会承认的。 “快上来。”风无理骑车要出发了。 她连忙坐了过去。 遇到老街的大爷大妈,他招呼起来招架自如,脸上始终是温和的笑容,跟小时候沉默的样子大相径庭。 车铃一响,他驶出老街。 十年的郡沙变化极大,老街这边已经是为数不多的老城区了,从这里几步路骑出去后就像从上世纪的弄堂巷子走到现代都市中,一边是黑色管线错综复杂,街区狭窄逼仄,巷子里还晾着衣物,杂物随意摆放,一边是车流不息,写字楼、霓虹灯和巨大广告牌,街头的红绿灯转变,人群像分开的河流重新汇聚。 一个高中生骑着自行车,后座侧坐着东张西望同样青春洋溢的美少女,美少女一头黑发随着自行车前行而飘散,美好得像拍青春偶像剧。 学校门口有连排的小吃商铺,两三块钱就能吃饱早餐,空气混杂着地沟油的香味。 这里人多,风无理下车推着过去,夜姬觉得身为自己的坐骑就该为她推车,就没下来,裙子下摆凝脂般的一节小腿一摆一摆,她眸子带着寒冰,气质冰山一样的黑长直jk美少女,一路上引来不少人注意。 只是不论风无理还是夜姬,都不是会在意别人目光的家伙。 “无理,给吾辈买一串鱼蛋。”她指着牛杂铺道。 风无理叹了口气,买来给她,看着夜姬一下塞了两颗,两边粉嫩脸颊变得仓鼠一样鼓鼓的,高岭之花秒变冰雕美人,周围不少气血方刚的男生都一脸小鹿乱撞,眼睛都移不开,又暗恨恨地羡慕那个男生。 他凑过去小声叮嘱道: “记住了,不能被人看到小夜变成猫或者猫变成人。” “不准命令吾辈!” “哎?不准抢吾辈的鱼蛋!” “行了行了,吾辈知道了!” 风无理笑了笑,看着气鼓鼓坐在单车后座的黑长直美少女,觉得这个家养的小妖精过分可爱。 第十七章 背后的窥视 自行车停放好,把黑长直美少女放养,他慢悠悠朝高三教学楼走去。 学校现在只有高三生,还有一些因为特殊原因假期留校的学弟学妹,整个学校看起来空落落的。 “不苦不累,高三无味!不拼不搏,高三白活!” 清晨,有些班级已经被动员起来了,风无理觉得校园里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发现自己不紧不慢的态度实在罪大恶极,就走快几步。 现在才六点半,教室人已经满满当当,除了个别像风无理这样的走读生,基本到齐。 他一进来有人跟他打招呼。 顿时好几双眼睛看向他。 有一道尤为炽烈。 风无理回应跟他打招呼的男生,走回暑假尘封十几天的座位。 一尘不染。 他同桌把脸凑过来说:“嘿,昨天大小姐帮你把卫生打扫了,你看别的走读生桌子现在还积了好多尘。” 住宿生昨天下午就回来了。 他同桌是个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八,发型像一休,有种胖头陀的喜感。 风无理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刚好跟前排一个看过来的女生对上视线。 女生长相出众,样子清甜,非常像去年四月新番里某番剧女主——四宫辉夜,可怕的是听说对方家世也能跟那位大小姐真人pk,虽然平时低调得很,不过班里玩笑性质叫一声大小姐的不在少数,两个大小姐唯一不同的是对爱情战略的总纲领、总方针。 跟四宫辉夜平a就能出结局却在疯狂走位不同,她高一就拿着小号吹响冲锋号,一撂裙摆,豪气十足,风无理都怀疑哪一天她不装了,就会大步流星走过来,沉着脸像商讨国家大事般跟他说:“没时间了风无理,我们现在很需要谈一场恋爱。” 那就是她。 只是就结果而言,两个大小姐都殊途同归。 班里一大喜闻乐见,就是看这两人各种操作。 像是教室里的桌椅忽然两边分开,大小姐操控草薙京奈落落起手,一套连招纵享丝滑,风无理操控春丽跳起,格挡,跳起,格挡…… 姜闹见自己偷看被发现了也没有躲闪,大大方方地看着他,给了他一个眼神,大概是‘哟,好久不见’之类的意思。 处处透露着正宫的从容。 随后马尾一甩扭过头去。 落落大方。 “又收了什么好处?”风无理坐下问胖哥。 一回来就在他这里吹枕边风。 “这次没有,她昨天给你擦桌子的时候给了我个眼神。” “什么眼神?” “呃,这样的。” 胖子眯起眼睛,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很危险,然后手在桌子上狠狠地擦,一边擦一边用危险的眼神瞪着风无理。 忽然就想到某日剧,我是大哥大里成兰女高大姐头,早川京子用眼神威胁明美,不准让那个不懂气氛的姐妹,在自己心爱男人面前暴露自己是不良少女的事实,而大小姐用在这里大概是让胖头陀明天记得把她擦桌子的事情‘不经意’地在风无理面前提起。 这种表情或许四宫辉夜做出来会很可爱,但胖头陀就敬谢不敏了。 风无理一脸无语推开他。 这看起来高瘦的同桌力气奇诡地大,这也难怪两年前高一开学的时候,把七八个大晚上吃烧烤喝醉酒在学校门口闹事的流氓都给全干了。 干完还让烧烤店老板把那桌人没上的都全上了,然后请班里那几个被吓坏的女生吃烧烤,慢悠悠等警察来,在众人拥护下从容地上了警车。 熟练地让人迷茫。 开学十天的新生,学校扬名。 但是不可复制。 而且也不是什么正面的扬名。 除了本班人外,大家只是模模糊糊知道高三二十班有个打架很厉害的,一入学就拿个酒瓶给七八个校外社会人士开了瓢。 “诶,无理啊,都高三了,大家伙都很着急啊。” “我还好,我只打算考隔壁去,现在分数就够了。”他从抽屉里抽出一本书。 “……我不是说这个。” 胖子还想说什么,然而门口尚姐进来了,虎步龙行,他只好闭嘴。 尚姐教英语的,三十不到非常年轻。 长得也很好看,比大部分女同学好看,这就很过分。 “好了同学们,我们的进度已经落下其他班了。”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 过了会儿,胖子又悄悄凑到风无理耳边。 “风无理,高中不谈一场恋爱,你不觉得以后会后悔吗?” 实锤了,这死肥佬收礼了。 “我家里人说学生时期爱情太幼稚了,不准我五十岁前谈恋爱。” “五十而知天命不是用在这里的。” “没办法,我听家里人的。”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他翻了翻白眼:“再说话我要打小报告了。” 胖子噤若寒蝉。 “啪嗒——!” 窗户被几粒雨拍打发出轻响,雨点打在窗户上,清脆且响,绽成一点小花瓣。 风无理扭头看了看窗外,大早上天空暗得可怕,天空像触手可及,雷霆被云层遮挡,只能看到灰蒙蒙的白光,像婴儿在孕妇肚子里蹦迪,肚皮一闪一闪的。 这几天要刮台风。 他有些担心夜姬,那蠢猫怕打雷。 第一节课下课,他就离开座位下楼去。 在架空层找到躲在石凳下面发抖的某只黑猫,湿漉漉的像是从水里打捞起来一样,两只爪子抱头缩成一团,偶尔一声惊雷吓得一哆嗦。 旁边有几个男男女女围在那里,快被这黑猫萌化了。 “又是这只黑猫!” “一只小猫咪我居然感觉眉清目秀的。” “不知道啊,它好像怕打雷,好可爱啊!” “这猫咪那么好看,应该是家养的吧,不知道怎么跑学校来。” “真的野猫吗?想抱回去养。” 风无理呼了口气,走了过去,那几个小姑娘见有人靠近看了一眼,表情都有些微妙。 交流了下眼神,眼睁睁看着风无理凑到那黑猫跟前,拍了拍黑猫屁股,那只瑟瑟发抖的黑猫一下子就炸了,扭头看到男生之后,居然扑了上去,一顿喵喵乱叫。 “怎么不去找你那些大橘朋友玩?” “喵!” “谁叫你非要跟来的。” “喵喵喵!” “你可以上去找我啊。” “喵喵喵喵!” 外边一圈学生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这人真的在跟猫交流一样。 听到她说不愿意上楼的原因,风无理沉默了一下。 原来是上次跟她说好不能跑到教室上面去。 妖精最重承诺。 对了,妖精和妖怪是有区别的。 长得好看叫妖精,长得报看叫妖怪。 “身体都湿了,我这也没毛巾帮你擦,回去拿纸巾给你擦吧。” 他把已经被吓坏的夜姬抱了起来,经过那几个同学时,只是点了点头,就错开身位离去。 又不认识,没打算解释什么。 “原来那只黑猫是他养的啊。” “校霸居然还养了只猫。” “好温柔啊,居然被说是暴力狂,哪里像暴力狂了。” “那些杀手也喜欢养养花,养只小动物之类的吧?” 一群男男女女有说有笑,背后的指指点点并没有带强烈的恶意,但是若是本人听到,大概会觉得尴尬或不舒服的话。 风无理不会在乎就是了。 只是就在他上楼时,忽然感觉背后有一道视线,很令他在意。 他回头看了一眼。 那种窥伺感又不见了。 错觉吗? 第十八章 公司 教室里,风无理在腿上垫了几层纸巾,把夜姬放在大腿上,给它擦拭一下湿漉漉的身子。 她的毛柔顺且飘逸,平时很好看,看起来高贵优雅,现在就像落汤鸡一样。 “吾辈,吾辈才不是怕打雷呢!” “嗯,我知道的。” “吾辈只是,只是担心你,担心你怕打雷,太担心了而已。” “嗯,是我害小夜担心了。” “知道就好,哈哈,快谢谢吾辈。” “谢谢小夜的关心。” “不用谢,你要是求吾辈的话,吾辈今天可以一直呆在你身边哦,你就不怕打雷了。” “emmm” “怎么样,求一下吾辈,吾辈就会保护你了哟!” “原来如此。” “你快求吾辈啊!” 他又抽了几张纸巾,把黑猫肚子下面也擦干净,又把四只脚脚擦了一遍,忽然外边又打了一个雷,夜姬害怕得拼命往他大腿中间钻,像是想挖个洞埋进去,最后掀开他校服躲到他肚子上直哆嗦,小小一只暖呼呼的。 被他一脸无奈地扯着尾巴扒拉了出来。 “哇,好可爱的猫!” “是啊,太漂亮了吧这猫咪。” “是你养的吗?怎么带到学校来了?” 跟其他班知道一些不清不楚的事不一样,当年打架事件,班里人基本知道全貌。 风无理打人是因为,晚课下课后某人在等家里司机,被几个校外流氓拉拉扯扯,当时在场的人只有风无理站了出来,结果那几人喝醉后还要打人…… 至于说为什么风言风语那么多,或许是那些当时就在校门外却被吓破胆根本不敢上前的学生添油加醋后的十几代版本。 有些人自己站不起来,也希望别人是跪着的。 班里人却不会用异样眼光看风无理,或者说不少女生还很心水这个待人温柔,该上时也猛的一批的男生。 几个同学围了过来,风无理笑着应付过去,然而这时,人群让开一条路,一个女生走了过来。 那个打人事件里等司机的某人出现了。 周围几人换成一脸吃瓜的表情。 “你养的猫?” 风无理抬头,刚好跟对方视线对上,女孩子挽了挽耳边的发丝,好奇问道。 “嗯,我家里的,应该是悄悄跟了过来,太粘人了。” “家住在附近就是好啊,我高三了也想走读,你有没有什么租房的地方推荐?”姜闹笑着道。 本来她也是走读,但是出了那档子事后,就也加入了住宿大队。 “我没有关注这些,也不是很清楚。” “这样啊,那能麻烦你帮我留意一下吗?” 周围一圈人人眼神交流到快抽筋了。 这让风无理去帮忙留意,能留意到哪里的房子?不就他家附近吗?到时候真租到了,这两人不会每天一起上下学吧?而且还是风无理推荐的房子,到时候他也不好说什么。 每一步看似漫不经心,但是处处杀招。 风无理知道,自己一旦答应下来,这个姑娘后面绝对还有一套连招,他笑着道:“我好像忽然想起了,城西那边有个熟人有房子出租,离这里也很近的。” 姜闹知道,风无理住在城东老街。 “还是再看看吧,我爸妈估计也不会放心。” 她攻势一转,看向因为打雷在风无理怀里瑟瑟发抖的夜姬:“你这猫卖相真乖,我能摸一下吗?” 说着没等风无理同意,凑到了跟前弯着腰,身子靠得非常近,校服宽松,衣领口子能隐约有一抹淡粉色和腻白的肌肤,女生却丝毫没在意一样,身上淡淡的奶香在风无理鼻尖萦绕,这个年龄的青少年闻了真的会有种软玉在怀的冲动,而小姑娘只是很小心翼翼地摸还在他怀里的夜姬。 有些笨拙地,手指落在夜姬身上又缩了缩,没被拒绝后才松了口气,看起来确实也很紧张。 看来刚刚的举动对方并没有多少心机,只是自己不小心看到了,这样一想他反而有了赚到了的实感。 “真乖真乖。” “是怕打雷吗?好可爱啊。” “她有名字吗?” “有的,她叫夜姬。”风无理答道。 “这么奇怪的名字,夜姬你好啊,我是姜闹。” “好大的胆子!莫挨吾辈!” “吾辈不是随便的猫咪!快撒手!” “快看她跟我说话了,看来我们相处得很好啊。”姜闹笑得眉眼弯弯,学着夜姬猫叫起来。 周围人表情那叫一个精彩,有些喘不过气的高三,这部恋爱喜剧他们看了两年了。 高三二十班,是个很奇葩的班级。 每个学校,每个年级,大概都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知名度很高的学生,名声或许有好有坏,然而高三年级的话题人物,近乎一半都在二十班。 省一级运动员,听说高二暑假还搞过荒野直播的体育委员陆之声;来自日本的交换生,有着大和抚子般温柔却一举当选了剑道部部长,并让那个没什么知名度的社团一年时间逐渐变成庞然大物的宫城未来;就连其貌不扬的胖头陀,其实是年级前三,学校清北的好手,等等等等,有人戏称过二十班什么玩意儿都有,而这其中风无理和姜闹依旧是话题人物中的牛马,一个开学跟校外人打架进局子的校霸,一个每逢晚会压轴钢琴独曲,穿着精美礼服,仪态优雅,底下的学生在抬头注视时只会看到现实的落差和不甘,没想到明明是同龄人结果只能去憧憬的大小姐。 风无理一句话也没说,在他的视角是,猫在说人话,人在学猫叫。 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上课铃响了,同学们回座位,胖头陀回来看到他还抱着猫:“你要一直抱着吗?等一下上课叫了怎么办?” “不会的,她很乖的。” “那可说不准。” “起码她不会收别人送的游戏皮肤。” “我也觉得这猫长得乖。” 外边雷鸣阴翳,夜姬也失去往常活力,已经缩到他衣服底下,猫的温度比人高,他感觉肚子上一团小火炉。 大雨断断续续下了一天。 日落西山,放学铃响。 三三两两同学去食堂,还有一小部分人留在教室自习。 雨后天边云似火烧,温柔得不像话,走廊围满了学生,级长出来驱赶,但也只是随口说了几句。 学校的天空好像跟别的地方不太一样,晚风吹乱了级长头上不多的头发,少男少女有说有笑。 播音室开始放歌。 “为你翘课的那一天” “花落的那一天” “教室的那一间” “我怎么看不见……” 教室的窗户把校园傍晚的天空分割成几份,如今已经变成紫红色,楼下踢毽子玩闹呼声一阵一阵,周董从晴天唱到半岛铁盒,教室里几个依旧奋战同学的背影,笔尖与纸业的沙沙声,夜姬趴在他堆高的书上面看他写字,今晚不上晚自习,他要先把作业写完。 夏天会发生很多事情,不止台风。 收拾下东西准备离开,夜姬跟在他脚边,今晚要去公司办点事,就不上晚自习了。 …… 等姜闹回到教室的时候,发现风无理果然还坐在座位上,而且坐得笔直,只是他带来的猫却不在了。 她走了过去。 “这周末我十七岁生日。” 风无理没说话。 “班里的人我都叫了大半了,就差你了,只是来我家吃个饭而已……不准不来啊。” 姜闹一脸随意,帆布鞋下的脚趾头却在负重前行,蜷缩在一起都快挤红了。 甚至是选了现在这个时候发出邀请,刚好教室没什么人,有人也只是那两三个埋头学习的,不会八卦别人的学霸。 她害怕自己被拒绝,更害怕自己被拒绝的时候被别人看到。 风无理半天没理她,她又补了一句:“朋友生日你总不能不去吧?” “朋友……” 风无理眼里多了些其他变化,温和地笑着道:“我明白了,我答应。” 大小姐嘴角好几次要勾起,但又被抑制住,只是眼角的笑意是压抑不住的,拳头握紧又松开。 她像是真的只是来通告一声,点点头道:“我今晚拉个群,记得看消息啊。” 说完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就回去座位自习,此时教室里没什么人,只是光是知道他坐在自己后边,就像是闻到幸福的味道,想弹一首钢琴曲庆祝一下,纤细的手指在桌子上小幅度起舞。 …… 台风天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终日不见的星夜会回归,出现在城市上空。 银河自西北倾向东南。 路边水洼只装得下银河一角。 道路边的公交车在站前停靠,安全阀自动打开车门,发出‘嗤’一声,路上车水马龙好似追光逐影,街灯暗黄,夜间行人和鲜花交错而过,‘哐当’,路边贩卖机里的饮料掉落,几个农民工操着一口不知道哪里的口音路过。 一辆自行车路过,经过水洼,车轮碾碎了星河,车铃清脆一响。 风无理抬头看着面前的办公楼。 公司到了。 第十九章 苏小姐,请克制一下 他把车停靠好,进入办公大楼。 夜姬再次变成黑长直美少女,跟在他身后。 因为知道这里代表的是官府,所以夜姬也不是很敢多作妖。 又忍不住东看西顾。 一楼大厅不少人都用善意的笑容看着这个古怪但漂亮的小姑娘。 这里基本都是普通人,风无理轻车熟路地去到电梯口。 电梯口有六个电梯,有几人在等,风无理走到最里面的电梯前,按下电梯后就走了进去。 然而周围几人却像是完全没看到这里一样,完全忽视风无理和开门的电梯,依旧在等待,还有个中年人时不时看表,看来有些着急。 电梯开门,风无理来到一层其他电梯不会到达的楼层。 这里的工作人员,和其他楼层没什么两样,穿着联通公司统一的制服,办公间坐满了人。 “你好先生,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你吗?” 职场装扮的成熟女人问,白衣素净,下身黑色套裙,在校园里几乎见不到的黑丝崩得双腿笔直,穿着一双露着黑丝脚背的名牌高跟鞋,身上带着学校里那些小丫头们比拟不了的成熟韵味。 “来找杨主任的。” “杨主任?这样,您是风先生是吧,请跟我到这边来。” 风无理道了声谢,跟着过去,一直躲在他身后的夜姬探出头,小声道:“真是下流的身材……阿呜!” 被风无理敲了下脑袋,又缩到他后边。 工作人员敲了敲门。 “请进。” 推开一间办公室的门,里面只有四个办公间。 里面本来有三人在闲谈,都纷纷看了过来。 一个道士打扮的懒散青年,一名显然不是人类的类人形妖精,风无理认不出她原型,大概是山羊妖? 毕竟脑袋长着两个羊角,戴着圆框眼镜,捧着本书,一副文学系少女打扮。 只是刚进来,他感觉自己的灵有些躁动。 “苏小姐,请克制一下。” 最后一人是个地中海中年男人,他咳嗽几声,那个山羊角的文学少女脸色一红,不断对风无理道歉,低着脑袋用书挡着脸。 这时风无理感觉拨弄的‘灵’和神经恢复了正常。 他大概知道对方的种族了。 她约莫是只魅魔。 那种如果对谁发情,就会让钟意的对象情迷意乱,要是控制不住欲望,周围一定范围内生物都会睡着,并且都会做春梦的可怕妖精,一旦她睡着做春梦,那可就厉害了,八十老汉都半夜下地给你刨几亩地。 “啊,居然有只魅魔,无理,她刚刚肯定想跟你交配……” 风无理立刻掐住她下巴,黑长直美少女瞪大眼睛,仰着头呜呜呜说不出话来,双手扒拉风无理掐着她下巴的手。 那个文学少女已经红到耳根子了,眼看燥得快要哭出来了。 “无理又来了啊,还有这只小招财猫。” “打扰杨主任了。” “不打扰不打扰,还是多亏了你,上个月才能以最小影响捉到那头血魔,只是借用一下公司的仪器算不了什么事。” “您客气了。” “来无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苏晚晚,苏小姐,是……额,你也知道了,是一位魅魔,他们也控制不住自己身上的灵,所以来公司借能克制的灵缠造物,刚刚也不是故意的,苏小姐,这位是风无理,算是公司的编外人员。”。 “理解的,苏小姐你好。” “风先生你好。” 文学少女脸红红的,感觉自己肚子上微烫,衣服下面小肚子上一个心形带着翅膀的黑色纹身一显一显。 她在极力压制着。 不可以啊,呜呜呜,不能再丢脸了啊! “理解万岁。”杨主任呵呵一笑,接着道:“这位是上清派的清野道长,他可是符箓三宗年轻一代里面最优秀的弟子。” 南茅北马。 上清派就是影视里的茅山道士。 “清野道长你好。” “你好你好。”道长一脸随和,打了个哈欠,忽然道:“风无理先生,真的是那位王僵的徒弟吗?” 在场几人的视线聚到他身上。 风无理点点头:“王西楼是我很尊敬的人。” “所以风先生是来借公司仪器替王大人找影子的?” 王西楼是修行者和妖精之中的一号人物,起于宋元,在明末时曾挑战过仙,战绩是重伤而退。 而她最后一次突然出世,且闹出很大动静的,便是二十年前王西楼扣仙门。 传闻,一个影子代表了王西楼一个灵缠,既是她一种强悍的能力。 七个影子的她便能在最弱的仙手中退走,九个影子有多强,没人知道。 可惜结果很显然,是失败了,她没有身死也没有重伤,只是一身修为尽失,九个影子逃窜于九州。 “确实如此。” “冒昧问一下,有成功过吗?” 风无理不知他到底什么意思,但这并不是什么不能告人的事情:“没有。” “公司的基站能将记录下来的不同灵力纠缠扫描,但那也只是最浅显的,若是想逃开到处都是的基站信号,办法太多了,王大人的影子不是死物,几年时间肯定能找到逃开基站扫描的办法。” “清野道长是什么意思?” “我帮你占卜一下如何?” “清野道长的占卜……” “很准的。” “茅山的道术之中,还有占卜的吗?” “这是我的本命灵缠,穷尽天机。” “我要付出什么样代价?” “就当交个朋友?” 只是交个朋友吗? 免费的,往往是最贵。 人情这种东西,有时候重到能压死人,风无理听后一笑道:“清野道长这是哪里话,你跟公司关系良好,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了。” “狡猾的说法,不过算了。” 清野道长并没有他把公司拉出来当挡箭牌而介怀,只是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最后他还是给风无理占卜了一下。 “你需要问一个问题。”清野道长问道。 “影名——魍魉现在在哪?” 魍魉所代表的灵缠是‘吞影’,几乎算是剩下七个影子中最无害,最简单的一位。 灵缠就好比小说里的神通,异能。 普通人也有灵。 构成普通人的灵只是平凡的纠缠状态,不具备特异性。 而妖精,和小部分修行之人,却是具有超凡的灵力纠缠状态,这些天生的非凡灵力纠缠,让这部分生灵具有独特的能力。 或有用,或无用。 灵缠也可以后天创造,只要去认知,去总结,归纳,没什么是不能运用的,正如茅山那些道术,算是少数成系统的灵缠体系,能成系统一代代传授下去,普通人都能学会的灵缠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简单。 借用公司的基站扫描灵力纠缠,需要先弄清楚灵力纠缠模型的一部分,这一部分大概是整个完整灵力纠缠复杂程度的十万分之一,但是目前为止,风无理对王西楼那九个影子的灵缠模拟,只是掌握了魍魉所代表的‘吞影灵缠’八万分之一大小,这种学习速度已经被惊为天人了。 如果说茅山最基础的道术的相关灵缠是做十以内的加减法,那王西楼的九个灵缠就是徒手算圆周率几兆位。 只要完全学会这个灵力纠缠,风无理也能用出‘吞影’这一能力,但是这种强大的灵缠寻常修行者,终其一世也难以学会。 但是简单有简单的好,后人能由简入繁,即使普通人也能步入修行世界。 二者的区别好比,一个是种子,浇什么水,施什么肥,最后能结出或好或坏的果实。 另一者,则是璀璨且硕大的果实,摘下来就能饱食一顿。 至于失去九个影子的王西楼,也并不是就不能用她已经创造出来的九个灵缠,只是那九个影子同时是她实力的源泉,就像手持象征灵缠‘尸骨冻’的玉镯,如果她有九个影子,王西楼能让整个郡沙在盛夏一日之间入冬,没有九个影子,因为灵小的可怜,她只能冰个冷饮,而如果连玉镯王西楼都没有,她也可以花一个月时间让她小得可怜的灵按照灵缠的回路走完一遍,然后成功冰出一瓶冷饮。 废物得不行。 办公室内,清野道长猛地吐出一口血。 众人大惊。 清野道长抬手阻止:“无碍。” 苏晚晚着急:“可是道长你吐了好大一口血!” 就等你这句! 清野道长擦了擦嘴角的血,面色严肃:“答应了别人的事,便是头断也要办到!” 风无理面无表情,有点怀疑这两人在演他。 他脸色惨白,清野道长本就三十岁不到,身上带着亲和慵懒的气质,而这个战损版的清野道长带着独特的男子气概,不知为何有异样的魅力……忽然,清野道长抬头对着一旁的苏晚晚:“苏小姐,请克制一下。” “啊!对不起对不起!” 脸发烫的苏晚晚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喷出的血在地上汇聚,最后凝成了扭扭曲曲的两个字,办公室的人都围了过去,脑袋围了一圈,想看看结果如何,脸上表情都很精彩。 夜姬变成黑猫挤了进去,又抬头看风无理:“无理,快念给吾辈听!” “郡沙。” 第二十章 谁的生日 离开前,风无理又借用了一遍公司的仪器。 结果显而易见,依旧是没有反应。 并不只是郡沙,而是全国范围内的搜索,虽然只是占用了一秒的时间,但却是近三年风无理为郡沙治安作出贡献换来的。 要么就是那些影子们完全没闹事,安分守己,要么就是真的,它已经学会了规避公司信号基站的扫描,要么就是,躲到国外去了。 难搞。 占卜的结果是,魍魉现在就在郡沙,如果这是真的,那就证明是第二种可能。 为了避免是仪器坏了,他又将自己身上那道支撑他神志清醒的影子的灵缠书写一小部分进去,结果立刻就能扫描出他来。 只是一旁的杨主任却瞪大了眼睛。 “你身上……有王大人的一道影子!” “嗯,是啊。” “这怎么可能,王大人需要影子,那是因为她是僵尸,她无阳神,所以才需要练出影子代替啊!” 风无理扭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道:“我也没有阳神。” “这怎么可能?你明明就是活人啊!” “可是我确实依赖她的影子活着,所以我想替她找回所有影子。” 杨主任沉默了一会儿,他沉着声音道:“原来是这样,那你有没有想过,一旦王大人找回了所有影子,她将你身上的影子也回收,你将会陷入什么下场。” “会死吧?” 他答得毫无压力。 杨主任脸色阴沉得可怕,这个少年有巨大的天赋,小小年纪有着常人不能比拟的庞大之灵,但是未曾学过任何灵缠,原来根源是在这里,没有阳神,就像没有没有笔,就算有再庞大的墨水,也不过是徒劳!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王大人,只是把你当成替她找回影子的工具?” “工具吗?我并不能肯定王西楼是怎么想的,但是因为一开始她没有把影子从我身上剥夺,才有了现在的我,而我现在,很愿意当她的影子。” 风无理抱起一旁已经睡着了的夜姬,跟杨主任告别。 “弄完了吗?”夜姬奶声奶气。 “抱歉把小夜弄醒了,要自己下来走吗?” “唔,吾辈不想走路。” “好吧。” 杨主任叹了口气,看着一人一猫离去的背影。 在电梯里,夜姬又变成黑长直美少女,面容高冷,眼神平静,电梯开门风无理走出去,她屁颠颠跟了上去。 “你又变成人型干嘛?” 她冷笑道:“吾辈的心思,岂是你能揣摩。” “变成人型太重了,等一下还要骑自行车载你。” “区区坐骑,居然嫌弃吾辈重!吾辈才不重!太过分了,吾辈要你背吾辈回去!” 风无理开锁后骑着自行车就跑,黑长直高冷美少女挂着两大包眼泪在后面追了一百多米。 “你为什么不等吾辈上车!” “抱歉啊,小夜太轻了,我还以为小夜已经上来了。”风无理很真诚地道歉。 “是,是这样吗?” 被夸很轻她有些开心,都忘了问那自己一直喊他为什么不回头看看,侧坐在风无理自行车后边小腿一晃一晃的。 回到香烛铺,夜姬拍拍屁股跑楼上看电视去了,留下一道急匆匆的背影。 “啊哈哈哈哈,吾辈今日要看电视看到十二点!” 风无理真的很希望她能尊重一下黑长直高冷美少女的外形。 进门后他发现王西楼趴在柜台前睡着了。 才九点,她居然睡着了。 她越来越能睡了。 风无理过去摇醒她,王西楼揉着眼睛:“呀,回来了啊。” “要睡上楼睡去。” “我睡着了吗?可能太困了,几点了都?” “九点半,你先去睡吧,我收拾一下就关门。” “那么懂事?叫声师父听听?” 风无理白了她一眼,王西楼一脸难过:“孩子大了,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师父了,以前跟在我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师父……” 以前也没叫你师父吧? 风无理拿出回来时给王西楼买的智能机:“你的新手机,我把你卡存进去了,里面存了我电话,我明天再帮你把照片存进去。” “哎呀!谢谢师父!”王西楼高兴地拿过手机。 能看出她开玩笑时眼神中藏着的疲劳,风无理没搭理她,让她上去休息。 王西楼九个影子象征她九个灵缠,这第一个影子,也就是当年附在了风无理身上的影子,代表的灵缠是‘行走’。 或许看起来没什么用,但是看过一部很老的美国动画片《成龙历险记》的都知道,鼠符咒对圣主有多重要。 没有这个‘行走’灵缠的王西楼,或许会慢慢变得像以前的风无理一样,浑浑噩噩,或是终日沉睡…… 看着她打着哈欠上楼的背影,风无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或许哪一天,她就醒不来了。 “王西楼。”他叫住了她。 王西楼一脸疑惑地转头看向小徒弟。 “何事禀报?” “你要是醒不来了,今后找影子过程可能遇到强敌,到时候你的尸体能不能借我用下?” 毕竟她的肉身很强悍,虽然没有其他神异,但自己操控之下,绝对比当年赶尸道人强出不少! 王西楼一脸不敢置信。 好像遭到世界的背叛,小僵尸茫然地看着风无理。 这小徒弟怎么敢? 随即意识到对方拿自己开玩笑。 她恶狠狠地朝他龇牙,露出两根可爱的僵尸:“为师要把你变成僵尸,跟着为师一起沉眠吧!” “王西楼也一定会原谅我的吧。” “为师今天就要清理门户!” 发泄一通后气冲冲地回去睡觉了。 风无理稍微琢磨了一下。 她刚刚并没有拒绝。 看来王西楼也觉得这事很合理。 风无理心情愉快地收拾起香烛铺,最后把门关上。 男孩子都喜欢遥控汽车,遥控飞机,风无理自然不例外,遥控王西楼这事他惦记挺久的了。 话说回来,清野道长说,影子魍魉就在郡沙,可是如果真的在郡沙,自己应该隐隐约约能感应到才对。 可是他毫无所觉。 真是一件怪事。 他打开电脑,开了局撸啊撸,一整局的德玛西亚万岁,开局十分钟他一个人头没拿,对面打得很顺,队友在问候他父母,然而在第十二分钟,他角色忽然在二塔出现,对面一波团灭之后突然中路都破到高地,其他两路也破到二塔。 后续每一次风无理都神出鬼没一样把对面节奏打断。 “牛啊兄弟。” “意识无敌,再开一局?” “爹。” 他退出游戏,看了看新闻,进入一个修行者论坛看看。 十点多的时候,风无理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他拿出来看,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微信群,群里大概二十几人。 群名叫8.18生日聚会 宫城家的剑神:拉群啦!拉群啦! “哈,风无理也拉进来了,他不是一直不参加班级活动的吗?” 宫城家的剑神:这哪里是班级活动~ “未来酱说的对。” “不愧是大小姐,连风无理都叫得动,还没见过风无理参加班级聚会。” 大家都在聊风无理和姜闹,二者大概是提起姜闹就会想到风无理的关系。 体育委员:【图片】 体育委员:这几天锻炼少了,肌肉好像有些缩水了。 某不懂氛围的ky选手稳定发挥,群冷了几秒。 宫城家的剑神:…… 宫城家的剑神:那就,到此为止吧,再聊下去,就不礼貌了。 这时某话题的主人公也冒了出来。 姜闹:刚洗完澡,宿舍热水太烫了,简直能烫死猪。 完全没在意大家的调侃,大妇就要有大妇的风范。 宫城家的剑神:扣1帮你们看看闹酱有没有变成死猪。 一堆整齐划一的1。 然后开始斗图。 看来虽然学校严令不能带手机,并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胖子@了一下风无理,没想到你居然答应来,打不打游戏? 风无理疑惑了很久,下午一放学他就走了,晚自习也没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打下了一行字。 风无理:谁的生日? 第二十一章 找到你了 “轰——!” 外边雷声阴翳,一下子亮如白昼。 看样子,台风是今晚来。 各家的窗户关了起来,不少奇奇怪怪的垃圾飞出街上,远处一个告示牌也被吹倒,邻居家非法违建的铁皮车棚在狂风中发出哀鸣。 幸好他把后院花都收回屋子里去了,不然明天王西楼得哭死。 风无理:开个玩笑,是姜闹生日对吧。 宫城家的剑神:风君吓到我了! 宫城家的剑神:【图片】 是一张diy的gif格式表情包,一个明眸皓齿,穿着素白练功服,很可爱的小姐姐,双手握着一把木剑闭着眼睛劈砍,还有可爱的配字写着“吃我一剑!” “未来酱卡哇伊!” “这一剑哪是砍我身上,是砍在我心里了!” 宫城家的剑神:死宅蒸鹅心[发呆] 这个樱花妹子本土化有点严重,班里人跟她玩得很好。 体育委员:【图片】 体育委员:【图片】 体育委员:哪双好看一点? 姜闹:@风无理,今晚跟你说的,别忘了。 下面一堆跟着起哄的,一个个都发了一句“别忘了”,体育委员也只好跟着发一句。 宫城家的剑神:@风无理,风君,你滴,明白? 明白什么? 根本不明白。 风无理挠了挠头,放下手机。 他并不知道这周姜闹要搞生日派对,他只是知道8月18日是姜闹的生日而已,要说为什么,不过是她上年生日时在微信上开玩笑的语气跟她提起过,说下周日是自己生日。 当然是成功收获了风无理一句生日快乐。 他也没有刻意地去记下对方生日,只是因为一直没忘,所以就记住了。 姜闹说今晚跟他说过的。 可是他今天下午一放学就走了,晚修也没上,哪有空还去跟人家小姑娘说话? 这个大小姐他很清楚,有些死倔,从不掩饰自己的心思,但是自尊心和好胜心强,没必要在这里撒谎。 他点开胖子的聊天框。 风无理:今晚晚自习有道题不是很会,想问一下。 爱上对方过后就哭了:?? 爱上对方过后就哭了:你今晚晚自习哪里有做题?我看你一直在座位上发呆。 风无理:是吗? 爱上对方过后就哭了:我跟你说话也不理我,一直盯着人家大小姐的背看。 风无理:可能只是目光刚好看那里而已,其实我一直在思考的。 爱上对方过后就哭了:是这样吗? 爱上对方过后就哭了:晚自习下课大小姐走了我看你跟上去,还以为你终于明白富婆的好了。 看到这话,风无理瞳孔缩了缩。 爱上对方过后就哭了:什么题,我看看会不会。 风无理:算了,你不配。 风无理没理胖子的消息轰炸,又点开姜闹的聊天窗口。 一开门,外边狂风暴雨,感觉世界是斜着的。 看回手机。 上一次的聊天记录是前天,姜闹抱怨了一句高二暑假太短了,又要开学了。 风无理隔了几个小时回了一句确实,然后聊天结束了。 风无理:在吗? 姜闹:在 姜闹:什么事? 秒回的。 风无理松了口气。 女生宿舍内,姜闹的床咕咚作响。 几个刚收拾完内务的女生一脸疑惑看去,发现姜闹披头散发盘腿坐在床上,俏脸凝重带着一抹……娇羞? 风无理想了想,打字道:没有,就是今晚的事情,我记得了。 姜闹:生日吗?嗯,下周六,别忘了。 姜闹:会有礼物吗? 姜闹:【猫猫探头】 风无理发了一句早点休息,手太湿了没法打字,也就没再看手机了。 姜闹:嗯,你也早点休息。 姜闹:对了,我晚自习时有道题不会,能不能问你? 良久没有消息。 女生宿舍b503四个人中,就有两个大家心照不宣的学校话题人物。 宫城未来和其他两个舍友看着这床上的姑娘捧着手机,打字飞快,笑容甜得能下三碗饭,各自交换了下眼神。 “舔狗,不得好死。” “住口,不准你这样说我们的大小姐!” 宫城未来:“勇敢闹闹,不怕困难!” 姜闹将床上抱枕扔了下去,三人散逃开,女生宿舍内娇小连连,几人就着今天开学发生的事讨论了一番。 又说这周姜闹的生日要怎么搞。 “小小风无理,我们大小姐绝对轻松拿捏!” 姜闹假装不悦道:“关风无理什么事?” “闹闹,都两年了,再装就没意思了,兄弟们都不瞎。” “我就是很感谢他当初出手相助而已,江湖义气,你们懂什么?” “所以决定以身相许?” “嘚!没想到你还恩将仇报!” 姜闹一脸无语:“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未来快关灯,都快十点半了。” 宫城未来一米六左右,但看起来却像那些超模等比例缩小,整个人有种娃娃的精致感: “闹酱就没打算在生日那天表达心意吗?如果是你的话,我感觉风君不会拒绝的呢。” 其他两只妹子一顿赞同。 “什么心意?我跟他又没什么。” 其实她很喜欢听别人在说风无理的时候跟她扯上关系,总感觉名字牵扯在一起就会感到甜蜜,但是嘴上她暂时不会承认的,即使她完全没有掩饰过自己的热切,更是明目张胆地在所有人面前用行动宣示着风无理的使用权,但是‘嘴上承认’的这一层纸,是她给自己留下最后的尊严和底线。 “闹酱的意思是,我可以追求风君了?” “西内!” 宫城未来笑着按下灯,女生宿舍陷入一片黑暗。 然而就在上床时,外边一道雷光大盛,宿舍内都亮堂了一秒,这个日本妹子忽然皱眉看向天花。 那里什么也没有。 “眼花了吗?” 她的嘀咕声被延迟了几秒的雷鸣盖了下去,没人听到。 没多想就踩着楼梯爬到床上面去,被子上有可爱的草莓图案。 外边大雨倾盆,这种天气睡觉真的太爽了,宫城未来幸福地抱着清爽的被子,雨声浩荡,感觉全世界都在下雨。 她没看到,一道阴影在两床之间的间隙流走而过,淌到了地上,顺着地面游到对面床上。 昏暗的宿舍之中,除了四个女孩子外,不知何时混进了一位不速之客。 姜闹打开手机看了看,对面没回她消息,她叹了口气,缩成一团,背靠着墙,闭上眼睛,最后连手机屏幕的小小微光也暗了下去。 只是在手机屏幕光暗下去时,她没看到一团阴影就躺在她的对面! 阴影在鼓动,变化,模样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生动。 而原本的姜闹,却不知为何,正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越来越看不真切,像是水中泛起波纹的倒影。 “呜呜——” 狂风发出哀嚎,夜空天似墨色,雨水打在树叶,铁架,窗户上发出的声音都不一样,不需要眼睛,整个世界却被雨幕勾勒在脑海里。 这种安心感。 只是在这个宿舍内,在黑暗中,某个影子在变得越来越清晰,而某个越发模糊的女生脸上也逐渐开始痛苦起来。 好难受…… 汗水沾湿了额间。 她始终没有醒来。 整个宿舍静悄悄的,混杂在一起的细微呼吸声,空调和外机送风声,然而若是仔细听,仿佛有很遥远的声音自姜闹床上发出。 “朋友……” 不知谁在呢喃。 “吃掉。” 就在这时,阳台外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哐——!” 阳台的窗瞬间被打开,同时外边暴雨夜一道惊雷,被照亮的宿舍正中央出现一道狭长的人影,人影一直追溯到某个人的脚上,宿舍内多了一滩水。 一个手里握着消防斧,浑身湿透的少年从阳台走了进来。 这里可是五楼的阳台。 少年一进来就感受到那股灵魂深处熟悉的灵,雨水顺着发丝淌向地面。 他像是从水里捞上来。 风无理看向源头的床上,配上手上的红色消防斧,水鬼一样的脸上笑得如此瘆人: “找到你了。” 第二十二章 追逐 床上那团阴影一惊,瞬间停止对姜闹的动作,迅速将自己抽离出去,肉眼可见的小姑娘的身体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可是完全脱离这需要时间。 那个给它很大压力的少年没打算给他这个时间! 弹射高高跃起扑上女子的床铺,他的身体素质自不必多说,普通高中生可不能徒手撂倒好几个醉酒大汉。 “轰——!!” 消防斧劈砍在墙上,充满少女气息的淡粉色蚊帐撕裂,墙上多出一道半米的裂痕。 如壁虎断尾一般,影子迅速终止了剥离,化作两半,一半进入少女身体,另一半化作一滩粘稠墨色汁液一样攀上墙壁,游向天花板后,打算从宿舍的门上缝隙间逃出去。 只是床上的女生脸上表情依旧没有放松,皱着柳眉,一脸的汗。 风无理叹了口气,又不能放置不管。 睡着的姜闹也很好看,像是故事里睡美人,眉宇间少了白日死倔死倔的小任性,安安静静的样子特别激发人的保护欲。 风无理手拂开她拧在一起的眉间。 少女呼吸变得平缓了下来。 “真是欠你的。” 一击没有扑中之后,风无理立刻追了上去。 开门太浪费时间了,不止那团黑影,风无理也是这样想的。 “轰——!!” 女生宿舍的门挡不住很多东西,比如污邪的妖魔,比如少年手中的消防斧。 一影一人冲入了暴雨之中。 这么剧烈的动静却没有吵醒任何一个人。 此时女生宿舍楼下。 穿着雨衣的一男一女站在雨幕内。 “清野道长怎么也来了?” 清野道长笑了笑:“只是过来看看,我可没打算出手,倒是苏小姐,没想到居然会答应帮忙。” 苏晚晚闻言,脸色一红。 魅魔的本能会让她无时无刻散发难以启齿的灵,这会让她在人类社会生活造成很多困扰,若是想解决只有两个办法,要么找到阻拦她散发灵的灵缠造物,要么让她发泄出来。 克制自然跟发泄没得比,她可是魅魔,如果有得选,那肯定想无拘无束地发浪啊! 本来今天去公司就是求助的,没想到忽然收到电话,说是今天可以有机会让她将之通通发泄出来。 文学少女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看起来晕乎乎的,浑身有着难以言喻的舒爽,听了一天“苏小姐,请你克制一下。”压抑了多久现在就有多爽。 克制什么?克制个鬼了啦! 她看着两栋宿舍,衣服下面肚子上的一个心形黑红色纹身发烫发亮,瞳孔渐渐变成心形,脸色潮红。 要,要变得奇怪起来了! …… 暴雨中,四五辆面包车停靠在学校边,一个又一个披着雨衣开着电驴的工作人员朝这边赶来。 车上走出穿着联通公司员工服,或穿雨衣或打着伞的人员下来,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扛着工具来到保安亭出示了证件。 “这么大雨来修光缆?” 保安大爷一脸茫然,但是学校方的消息更早一步,他只能放行。 “是啊,就没把咱当人,这雨那么大也不能动工挖,不过领导任务下来就要跑断腿。”员工服男子抱怨道,塞了保安大爷一根烟。 一伙又一伙人默默进了学校,暴雨倾盆,但是更大的风雨,他们也经历过。 大爷接过烟,保安亭里的小电视在播报着台风今夜入境。 大爷抱怨道:“这一年到头,你们通联挖一次,动移挖一次,信电挖一次,电气,水管挖一次,第二年又重新反复,路就没好过,刚修好就又挖开。” 工作人员讪笑。 “帕嚓——!!” 雷鸣一闪,保安看见刚刚才进去的那些人已经几十米开外。 他抬头看去,狂风暴雨的夜晚像张牙舞爪的黑色巨兽,学校内老树不堪重负,任由狂风压弯,雨水打在他脸上生疼。 …… 在假设魍魉就在郡沙为前提,已知今晚有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学校。 并且知道魍魉所代表的‘吞影灵缠’,最浅显的能力就是能通过接触人的影子而复刻别人的外在,以及一系列更复杂的能力,通过操控影子而操控别人肉身等等。 那真相几乎不言而喻了。 早在他从胖子口中得知,魍魉跟上了姜闹之后,他就给杨主任打电话,然后一边跟姜闹聊天一边朝学校赶过去。 宁杀错,不放过。 那些电视剧,电影里总是这样,明明能开局就很有猫腻的地方,偏偏像降智了一样忽略掉,或者不以为然。 随后逐渐酿成大错。 他自然不会。 “叛徒——” 嘶哑的声线犹如地狱的悲风,自另一个世界传来,跟现在天气很般配。 门板碎成好几片。 屋外好似大海上的雷暴天气,海面上波涛汹涌,出了房门后风无理就像水手从船舱走出狂风呼啸的甲板上,风大到站都要站不稳。 温暖的女生宿舍之外,雨点冰冷拍打在风无理脸上,走廊里挂满了女子的衣物,在风中剧烈扑腾,风无理感觉置身在了一个花花绿绿的世界。 很遗憾以这种方式见到你们。 一个手持消防斧的高中生,和像是柯南里躲在暗中的凶手一样黑影人展开追逐。 只是那个黑影人是被追的一方。 “喂,什么叛徒,话说清楚一点啊?” “真的,我不追你了,都是影子,大家说点掏心窝子的话。” “兄弟,其实我是卧底!我们一起干掉王西楼怎么样?” 对方没什么交流欲望,风无理略感遗憾,并面无表情地把手中消防斧朝着对方脑袋一掷而出。 被一道鞭子般的暗影抽飞。 前方那团阴影还在逃窜,眼看就要逃离女生宿舍大楼,肉体之躯很难追上那等妖魔,风无理从袋子里掏出一枚玉镯。 对方这么畏惧自己,不惜断尾求生,自然不是怕他。 体内的灵自身上涌入玉镯之内,一层层寒冰攀上了风无理的脸上,半边身子化作冰雪。 他嘴里吐出寒气,双目放着白芒。 灵缠——尸骨冻! “簌簌——!!” 两道冰棱刺破空间,一下子打穿远遁而去的阴影之上,却被化作墨汁般轻易避开,随即张大的阴影侵染了一长段走廊,崩裂的地面化作飞石砸向追来的少年,几百斤重的巨石被被他一侧身躲了过去,在身后将地面砸出巨大的裂痕。 即使外边打翻天,整栋宿舍大楼的小姑娘们也不会醒来。 或者说此时在小姑娘的梦中,发生着比这里更剧烈的翻云覆雨。 这些风无理就不得而知了。 超凡之人的力量是凡人难以比拟的,那些奇诡的灵缠更是不讲道理,或许他一斧头下去苏晚晚也扛不住,但是风无理也无法让这栋和对面那栋男生宿舍将近一千多人陷入沉睡。 他们今夜粉红色的梦,通通由他守护。 暴雨是尸骨冻的主场,夜间是吞影的主场,但是很显然,魍魉知道自己的吞影完全不是拥有尸骨冻的风无理对手。 急冻之下已经能听到冰凝结时令人牙酸的响声,女生宿舍的长廊不断变成深寒炼狱。 就在冻气即将把阴影侵染之时,风无理看到阴影中有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他指着自己身后,而且居然朝自己咧嘴一笑。 笑得真好看。 在自己身后他们二人出来的宿舍内,此时却走出了第三个人。 穿着单薄睡裙的姜闹光着脚丫子,闭着眼睛,正缓步走向走廊过道栏杆,她任风吹得左摇右晃,像暴雨里楚楚可怜的小花,裙摆在雨夜贴紧娇小的身子,一头及背黑发散乱成三千青丝在风中狂舞。 以这个姿势从五楼摔下去,即使钢琴美少女,也会变得很难看吧? 胜利明明就在眼前,风无理大脑急速思考到底去不去救她,但是身体却比大脑更快一步作出决定,瞬间转身奔向那一跃而起的少女。 第二十三章 沉默是今天的女生宿舍 近距离观察才发现,原来女孩子的脚可以那么小,估计只有自己巴掌大,小小一只粉嫩粉嫩的,跟夜姬的小肉团一样可爱。 也不知道二者相比触感如何。 或许知道到手的鸭子飞了,所以风无理才能思绪飘散地想很多有的没的。 刚刚千钧一发之际,他终于赶了上来,在小姑娘站上栏杆,摇摇晃晃纵身一跃之时冲了回来,并且一把抓住了已经离地腾空的脚裸。 风无理松了口气。 现在那位学校的话题人物之一,不知多少男孩子青春中触不可及的梦,此时可谓是狼狈得有些滑稽,像烧鸭店吊在玻璃窗口后面的烧鸭一样被人提着一只脚,整个人吊挂在空中,被雨水打湿的睡裙在重力之下已经褪到大腿根部,风无理这时候视线难免扫到不太礼貌的地方。 西瓜粉带白色小花的。 有穿就好。 提着脚裸的手一发力,整个人被甩了上来,一手接着腿弯,一手接住了单薄的后背,脑袋无力依偎在他怀里。 呼吸平缓,脸色有些潮红,时不时皱皱眉,春雪般白腻脸蛋上沾着几缕发丝,湿漉漉的惹人怜惜。 耳机里传来杨主任的声音。 “你失手了?” “出了点意外……他很强。” “今晚带的人都是好手,他出来了,我们带人去追。” “试一试吧,能拦下半分钟吗?半分钟我就能赶过去!” “不用了……” 风无理精神大振:“你们抓住他了?” “他逃掉了,速度太快,跟不上。” “……” 风无理看了看破坏得两头巨**战过一样的走廊,叹了口气:“收拾一下手尾吧,女生宿舍这边破坏有点大。” 这些都有专业人员处理,第二天破坏的地方一点痕迹都不会有,像他这样编外的,或者苏晚晚那种跟公司有合作的,什么样的人才都有。 只是自己怀里这玩意有点麻烦。 他低头看去,发现是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怔怔地看着自己。 姜闹有点懵。 这样的姿势,这个角度,这个温暖结实的胸膛,外边在下雨,自己全身湿透了黏糊糊的,这个人的脸……姜闹此时就像宿醉了三天完全没搞明白状态,梦和现实交织在一起,虽然有些羞人,但是明明刚刚都要到最后一步了,为什么忽然变成了抱着她站在宿舍门前的姿势?接下来是户外吗?即使是毫无逻辑的桃色之梦,这也太那啥了吧?还是说其实自己潜意识居然如此狂野…… 那个人眨了眨眼睛。 然后低头一脸温和地笑着看她,道:“姜闹,是梦哦。” 她脖子一疼。 视线越来越暗,最后还是脑袋一弯靠在了对方怀里, 如果是梦的话,那还真是太真实了。 这是小姑娘最后一个念头。 找来了个女性工作人员,帮姜闹换了身衣服,放回床上去,后勤人员开始一系列收尾工作。 公司郡沙这边,不至于找不到一个收拾王西楼一道影子的高手,只是时间太过匆忙,半个小时内确实调不过来。 据说清野道长也出手了,只是那影子很狡猾,知道谁最难对付,找到最薄弱的地方突围。 夜里想抓他还是有一定难度。 夏日的台风好似猛兽,一切真相都被吞噬殆尽。 第二天,闹钟铃声响了两秒就被掐掉。 女生宿舍内,关掉手机的姜闹本能反应般去打开微信界面,脑子开机第一时间想着昨晚对方有没有给她回消息。 看到微信唯一置顶里那个红色小点点的一瞬,她情绪一下子就高涨,混沌的脑袋快速运转起来。 狗东西:可以 狗东西:什么问题? 是快两点才发过来的消息,他居然这么晚才睡。 就姜闹所知,这家伙一般都是小学生的作息时间,最晚十点就会睡觉的家伙。 无理取闹的闹:早 无理取闹的闹:这么晚才睡? 无理取闹的闹:下课再来问你吧 无理取闹的闹:【猫猫探头】 发了几条消息,刚放下手机,姜闹立马意识到不稳妥。 这样的消息结尾,那家伙看了绝对不会再回自己,她为了不让话题断掉,需要一些小计谋,比如结尾要一些提问式的句式,而且还不能是回答yesorno的一般疑问句,需要给对方设计出延续话题的回答。 在这方面摸爬滚打两年的姜闹早有心得。 无理取闹的闹:对了,我的生日礼物想好了吗? 无理取闹的闹:【猫猫祟祟】 好了,完美。 这样今天的话题就有了。 姜闹起身准备洗漱,坐在床上忽然愣了一下。 自己昨晚,是穿着这条睡裙吗? 而且为什么这蚊帐,总感觉跟之前不太一样,以前那个蚊帐,应该旧一点的吧? 嘶——脖子为什么有些痛? 在思考这些事时,一些昨晚的记忆才开始浮现,几撮头发挡在了面前看不清表情,鸭子坐在床上的小姑娘俏脸越来越红,手不安地捏着被子,脚趾蜷缩又放开,脸色略带慌张。 自己,怎么会做那样的梦! 真是不知廉耻! 深呼吸,终于模模糊糊地回味完昨晚的疯狂,她脸色古怪地从床上下来。 随后见到脸色同样古怪的舍友,宫城未来,她面色带着一抹桃红。 “闹酱,哦哈哟。” “早。” 互相点头,打了个招呼。 刷牙洗脸时,另外两个舍友也起来了。 四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微妙,是说不出来的追忆加一点茫然,对一些人生哲理的思考,夹杂着自我的反思与审视。 水桶乒乓碰撞,自来水通过水管发出水流声,有人一大早开始洗内裤,上厕所的上厕所,四人沉默着没说一句话。 不止这一间宿舍。 沉默是今日的女生宿舍。 …… 吃早饭的时候,风无理跟王西楼报告了昨晚的事情。 王西楼挠挠头,穿着围裙端着碗粉从厨房出来。 “这样啊,是魍魉吗?吞影灵缠可好用了,当年我用这个在灶君手上逃走,你抓不到也正常,下次可以挑战一些难度低点的。” 灶君,就是那个当年跟王西楼干了一架的仙人。 风无理面无表情:“这是我对上唯一有把握的。” 她也不看看自己那些影子都是什么样的变态,要不是他手持灵缠——尸骨冻,昨晚就攻守易位了,对方并不是怕自己,只是怕他手上的尸骨冻罢了。 “那镯子你拿着吧,防身也好。”王西楼开始嗦粉。 “好。”风无理一口答应下来。 事实就是,如果没有尸骨冻,在那些影子们眼中,他就像唐僧肉。 至于王西楼的话,如果那魍魉真的回来找她麻烦,怕是肉包子打狗。 虽然一身实力百不存一,但是对付这些影子,只要出现在她方圆百米内,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就像斗兽棋里老鼠即使再弱,也是可以吃象。 拿逗猫棒陪夜姬玩了会,玩到夜姬头都转晕了,风无理把她捧到大腿上撸了一把,告诉她今天不能带她去学校了,但是今晚回来会给她带小鱼干,让她帮忙看店。 夜姬变成黑长直高冷jk美少女,靠在沙发上环抱着胸,翘着二郎腿,她拢了拢耳边的黑发,吞了吞口水冷笑道:“吾辈会被小鱼干引诱到吗?呵,真是可笑!” 说着就又吞了吞口水。 一定会的吧,风无理笑了笑,揉了揉她脑袋。 “麻烦小夜陪王西楼看店了。” 第二十四章 街边的女人 今天王西楼穿着更古典的衣服,头发编成一条麻花辫垂在左侧,藕色对襟襦裙显得有些温柔。 不过王西楼其实一直都很温柔的。 夜姬叉腰,神气十足道: “王西楼,吾辈今日陪你看店,感谢吾辈吧。” 王西楼拿起了逗猫棒,在空中甩了甩,夜姬眼睛都瞪直了,跪在沙发上,葱白的手指按着沙发靠背,像是踩奶的小猫一样一踩一踩,眼神看着王西楼手里的逗猫棒,浑身因为忍耐而略略颤抖。 下一秒,黑长直美少女扑了上去。 “快给吾辈!” “把那个给吾辈!” “吾辈要那个!” 最后拿到逗猫棒的夜姬茫然地看着手中的逗猫棒,凑近看了看,又举到远处甩了甩,忽然自己整个人扑了上去压住逗猫棒,但是逗猫棒是为猫咪设计的,她此时人类的手掌能把带有翎羽的末端小球完全按住。 她有些无助地坐在地板上,一头黑发披散,舔了舔手背,茫然地四处看了看。 坐在柜台后面的王西楼托着腮,小声说了一句蠢猫,叹了口气略显无奈,向她招手道: “拿过来吧,我陪你玩。” “以为吾辈只是会玩游戏就是完全猜错的!” “傲娇蠢猫……快变回去,我拿根逗猫棒去逗一个女高中生模样的小姑娘也太奇怪了。” “凭什么吾辈要听你的!” 嘴上这么说,但是夜姬已经踩着猫步叼着逗猫棒走了回来,身后尾巴快晃到天上去了。 …… 台风过后的清晨,更有凉凉夏日的感觉,柏油地面湿一块干一块,积水倒映着晴空,城市的缆线,高耸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挂着水的树梢和骑自行车路过的男高中生。 树梢的水恰好滴落。 风无理摸了摸脑袋,湿漉漉的,他抬头看去,一个背后有两片蝉翼的五六岁小男孩坐在那里。 “是你啊。” 风无理擦了擦头上的水:“还认识我吗?” 树枝上的小男孩摇摇头。 “也是……”风无理无奈一笑:“今年也加油活过这个夏天吧” 这时,树上传来蝉鸣,突然响起的噪音引起不少行人注意,但也仅此而已。 只是在风无理耳中,却不止蝉鸣。 “那边有个人,在干坏事。” 声音像是在缺乏阳光和氧气的海底裂缝内发出,空灵悠远,被海底暗流夹杂着往上涌去,破开海面那一刻携带着令人震撼的力量。 不愧是蝉鸣。 “把我头发弄湿就是为了这件事?” 一只齐女跟自己打小报告说那边有人干坏事,自己在这里充当什么角色,怎么看他现在也只是一个普通高中生。 最后他还是推着车走去那边。 这里是一条商业街,离学校不远,附近还有不少路过的学生,从校服看来都是郡沙中学的。 不过那么悠闲,应该不是高三生,在附近一片地方有着即使放假都穿校服的风气。 大清早的朝气蓬勃。 几家奶茶店,早餐铺很多,还有一些常年都没几个顾客的服装店。 雾气好像白色薄纱飘在早餐店上,操着一口地方方言的顾客坐得满满当当,风无理左右看了看,附近几个小学弟学妹好像认出他,那样偷偷打量别人的眼神像草丛里的黄鼠狼,但他毫不在意。 …… 一个穿着拖鞋,像是下楼买菜的年轻女子,愣愣地在早餐铺前站了很久。 “大妹子,你要什么,你都站我店前半天了,别耽误老汉生意啊。” “我,我……” 女人突然就哭了,哭得不知所措,梨花带雨。 几个顾客齐齐转头,国人看热闹的毛病根深蒂固。 赶上班的中年人扒拉口面,学生啃个包子,老嫂子喝口豆浆。 扭过头继续看。 这女人还挺好看的,大概二十来岁,很有女人味,只是看起来柔柔弱弱,眉宇有化不开的忧愁,简直当代林黛玉,反观早餐店老板,浓眉大眼,人高马大,像是《九品芝麻官》里徐锦江饰演的豹子头林冲。 这一出是什么? 林教头早餐铺骂哭林黛玉。 “哎?妹子,你这是干嘛?是不是饿着了?” 女人哭得更厉害了。 豹子头头都大了,左右看去,越来越多人看这边来了。 “妹子你别搞我啊?是没带钱不是?老汉请你,请你吃?” 在这个谁弱谁有理的年代,他擦了擦汉,心里直骂娘。 “我,我有钱,老板,我想买豆浆……”女人泪像水龙头,脸都哭花了,周围人听了她哭声,居然也悲从中来。 “好,好,豆浆是吧,要甜还是不甜的?” “甜?甜的?” “行,甜豆浆,妹子你先别哭成不?这有什么好哭的,大家说是吧?哈哈。”老汉试图跟周围顾客互动,可惜没人理他。他只能连忙去给这祖宗倒杯豆浆,封上盖子递了过去。 女人哭得像街上忽然走丢找不到父母的小姑娘,别人看到虽然会很同情,感觉又惨又好笑。 “谢谢老板。” 她大哭地接过,从袋子里掏出钱,数出皱巴巴的两块半递给老汉,一边哭一边接过豆浆。 老板的手刚要拿那两块半,忽然一只手伸了出来,先他一步从女人手上把钱拿走。 他一愣,看到一个学生打扮的少年站在女人旁边。 “老板,刚好我也要一杯豆浆,给你五块,要甜的。” 风无理递给老板五块钱,老板明白地点点头,又转身去给他装了一杯甜豆浆。 豹子头转身了,他才看向一旁的女人道:“老板也不是坏人,为什么要害他呢?” 女人茫然地看他一眼,意识到对方是跟自己说的。 “我,我没害他啊。” “你要给他钱,这就是在害他。” “我给他钱是在害他?”女人更迷茫了。 “活人收到死人钱,会折寿的……你已经死了啊。” “我?我死了?” 他的话好像一语击中了女人,她忍不住又要哭出来,但是想起自己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顿时紧张了起来。 “我,我要回去了,我要回去了。” 说着,一个人捧着豆浆,急急忙忙地走开。 “同学,你的豆浆,小心烫。” “哦,谢谢。” 风无理接过豆浆,目光依旧放在那个女人身上,许久无奈叹了口气,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第二十五章 这一章很吵 “喂,你要去哪里?” 女人哭着回头,见是刚才那个学生。 他居然追了上来。 “你是谁啊?” 她一边走路,一边哭,一边回头问,显得很忙。 女人梳着温柔的发型,说话也温温柔柔的,二十来岁的人了哭起来却像小姑娘,蠢蠢的,居然会让人觉得可爱。 “我是谁不重要,可是你都死了,而且你怨念太深了,相关人士来之前我要看着你。” 风无理慢悠悠骑着自行车跟在她身边,女人走得很匆忙,像是在竞走比赛,但又小心翼翼不想手里的豆浆洒出来。 风无理是不想管的,他也管不来,但是这不管还真不太好,就这女人身上的怨念,以及对外界的影响程度来看,完完全全就是恶鬼,屠杀一个小村落都不在话下。 力所能及之下他会替公司办事,以此为捕获影子时获得一些公司的助力。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女人并没有被恶念吞噬,化作索命的厉鬼,失去神智,反而异常祥和,只是一直哭哭啼啼的。 哭包一个。 但是无可置疑的是,对方有着很深的执念,所以她很危险。 已经算是初级妖怪了吧,大概是弱化版的黑山姥姥,任由一只黑山姥姥在闹市街头买豆浆,是很可怕的事。 “你这校服,是沙中的学生?我以前也是沙中的学生。” 她记忆有些残缺的,说着说着就又哭了起来:“我想回沙中看看,我想去吃沙中的二饭吃螺蛳粉。” 虽然是在哭,但是也没停下脚步。 风无理骑着自行车跟在她身后,静静地听着,大早上的天还没热起来。 街上有人对他们投来古怪的目光,风无理觉得还不如夏日清晨的风来得让他在意。 但是他还是蓝牙戴上耳机,才继续跟她说话。 “那就回去吃吧?离着也不远。” “学校门卫那个秃子不准我进啊。” 不知该怎么说。 她明明一边哭一边说着这么令人难过的话,但是风无理很难跟她共情啊。 “你都是鬼了,那个光头门卫拦不住你。” “不行的,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能看出对方确实有很重要的事,哭成这样也能走那么快,他只好道:“你要去哪?我载你去吧。” …… 女人上了风无理的自行车,还捧着手里的豆浆,大哭道:“师弟,谢谢你啊!” 她真的好悲伤啊。 “好了,你要去哪里,快指路,我今天都要迟到了。” “利民小区,我要去利民小区。” “……” 就在刚刚,他们居然是一直围着利民小区这一片区域不断转圈。 他们这些家伙是不能进屋子,不能进小区的,需要有人带进去,或者需要主人的同意。 “师弟你班主任是谁?师姐认识的话打个电话过去,让他不要怪你迟到。” “你打电话过去我怕他晚年不详。” “那个教英语的老色鬼邓中还在教书吗?” “邓老师?他在教高三,怎么了吗?” 女人哭着道:“我想给他打电话。” “……不至于。” 女人很轻,大概是一杯豆浆的重量,她坐在单车后面完全不影响风无理速度。 “师弟,你莫要骑那么快,师姐豆浆要洒了。” “师弟,前面左拐得不?” “左拐?不是要去利民小区吗?” 虽然疑惑,但他还是骑着自行车左拐,女人让风无理在一家琴行前停了下来。 “我还没跟老板辞职,我要去跟老板说一下。” “那你先别哭啊,一直哭会吓着人家的。” “可是我忍不住啊。” 风无理叹气,跟了上去。 这女人一点逼数也没有,怕她出幺蛾子。 原来女人过去是在这个琴行当老师。 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 “老板,这几年谢谢你照顾,我以后不能来上班了。” “哟,别哭,是出什么事了?要不要帮忙的?”老板揪着心问。 “没事的,没事的,对不起啊老板。” 风无理在一旁看着。 说完之后女人跟他走了。 今天天气很好,风和日丽的,人跟着心情也开阔起来,路上一切都充满着朝气。 她又哭着跟风无理说了很多话,说是还有快递没有取;她还是b站音乐区大up主,说好的视频也没更新;十月新番有她想追的也追不了了;周杰伦答应大家今年十一月新专也听不到了。 风无理静静听着。 “学弟啊,我花呗是不是不用还了。” 她哭得真是让人觉得又惨又好笑,像失了智。 到了小区门口,门卫给他们放行。 “你要去哪?” “t4,503,我家……” “跟着我。” 女人捧着豆浆跟着他。 只是接触半天,风无理觉得这是个很不靠谱的女人。 冒冒失失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她好像对自己的死亡并没有太在意,但是确实有很深的执念驱使她存在着,如果死亡都不值得悲伤和怨恨,那她的执念是什么? 在来到女人家门前的时候,风无理大概明白了。 隐隐地,他听到很细微的哭声。 是婴儿的哭闹。 女人捧着豆浆着急,但是她进不去。 风无理两脚把门踹开了。 “碰!!” 屋子内很亮堂,阳台的窗开着,两室一厅的简易房子,空气中带着不轻不重的血腥味,金色的阳光洒满客厅,瓷砖地板反射的光,让人想起那个夏日里窝在沙发上开着电视,风扇慢吞吞转着的美好上午。 “呜哇——!” 身边女人已经没再哭了,她拿着豆浆冲到客厅小小的婴儿床上,里面躺着一个身上沾着血迹的男婴,闭着眼睛在嚎,全身皱巴巴的,像是出生没多久,地面上有从那间关着的房间一直淅淅沥沥连着婴儿车的血迹。 “不哭喔,不哭了喔,妈妈带吃的回来了。” “喝豆浆,宝宝喝点豆浆好不好?” “不能哭了啊。” 女人无助地跟着哭了起来。 所以说风无理觉得这家伙就很不靠谱。 哪有喂刚出生的婴儿喝豆浆的。 还是甜豆浆。 风无理沉默地走了过去,抱起了闭着眼睛握着小拳头一直哭的婴儿,小家伙在他怀里安分了一点,起码不再哭了。 女人就那样愣愣地抬头看着他,脸上涕泗横流,哭得像个小姑娘。 她哭道:“师弟,宝宝不喝豆浆啊。” “肯定不喝的啊。” “宝宝要吃什么,我现在出去买,师弟你帮我看一下宝宝好不好?” “我已经知道了……我会救这个孩子的。”风无理温和道。 “啪嗒。” 他话刚说完,跪在婴儿床旁边的女人忽然就不见了,豆浆掉在了地面上。 第二十六章 赊刀人 八点多的时候,房子来了一大堆人。 又是劳模一样的杨主任。 还有一大堆穿着公司制服的工作人员,他们业务真的杂,也看得出来他们真的很忙,一进来就拿着各种仪器对屋内检查。 风无理将怀里的孩子交了出去。 他还要上学。 妖怪也好,修行者也好,都不过是生灵,有善类,就必然有不善类。 官方处理这一类事情的,就是公司,修行者和妖怪,算作是‘有关人’的话,有关人无论如何厮杀,法和公司管不着,但是有一条铁律就是,不能波及普通人。 这已经是很严重的挑衅事件。 杨主任面色铁青。 “完全没有一丝察觉,设备是干什么用的,不是说5g十年内不会被破解?大妖查不到,小妖查了有屁用!” “打电话给孙先生,请他去一趟会社!” 风无理没理会暴怒的杨主任训人,左右看了看,推开了那间地上连着血迹的门,推门而入血腥扑鼻而来。 昏暗的房间随着房门被打开出现一道光,这道光顺着地面延伸到墙边,那里是血迹的源头,一个穿着孕妇裙,下身满是血的女人坐在墙边,女人歪着脑袋,闭着眼睛,在她胸前插着一把剔骨刀。 风无理就静静看着墙角的女人。 女人脸上最后的表情是如释重负,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安安静静的。 原来她不哭不闹是这个样子的,刚刚一直在他耳边哭个不停,现在消停下来,风无理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他直接走过去,脚上踩着没干的血,把女人胸前的刀拔了下来。 有工作人员想去阻止,就见他轻轻拔出刀后起身对杨主任道:“这把刀,是她说好给我的报酬,我拿了。” 杨主任看着这刀,目光惊疑不定,好像认出这刀来但又不确定:“这,这是……” “赊刀人。”风无理肯定了对方的怀疑。 在人际习俗中,有一种借命的人,这种人常常白送的方式,把自己的厄运或是诅咒转嫁给别人,或者用东西借别人的好运、阳寿兴旺自己,所以老人常说不要白拿别东西。 赊刀人就是利用这种方法引诱别人。 以前大街上会遇到,走街串巷,要把刀免费借给别人,说是五年或十年后回来拿,这刀不管用成什么样都没关系,而且最后往往五年十年后就没有后文。 那便是弄这类邪法的人。 如果说女人死了,这诅咒停止了就算了,但是女人是怀孕时得到了这把刀,而且在被杀害时强行分娩,现在就连孩子都被诅咒着。 风无理跟她说过,他会救她孩子的。 王西楼教他,做僵尸要言而有信,做人也一样。 “你拿了这刀……” 那诅咒就会转嫁到他身上。 “如果你们把这家伙抓了,会怎么样?”风无理问道。 杨主任明白了对方意思。 ‘有关人’不论如何厮杀,只要不影响到普通人,除非死上几十几百人,公司一般都不会介入,但是让公司去抓捕这邪修,抓到后一切都会走正规途径。 杨主任问:“她是你什么人吗?” 风无理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刀,找来几张报纸包着刀身,随手放进了书包。 差一点点就装不进去了。 “哪有什么关系,硬说的话,她还差我三块钱呢……” 这刀放在别人身上,杨主任都不放心,风无理也算他看着长大的,本事也认可,只是嘱托他多点小心。 ……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继续说,我听着。” 班级走廊外边,尚姐抓了个正着。 迟到一节课优哉游哉地回来,这家伙真是不当高三是一回事。 班里不少人都偷偷看瞄着外边。 “看什么看,那么好看,全都出去看啊?!”教数学的老赵是个暴脾气。 “无理,不是尚姐说你啊,你这样下去真的很难办啊。”尚姐苦口婆心。 “三天两头就迟到,还一大堆歪理,什么买豆浆遇到个没带钱的大姐,然后被请去家里办宽带这样的话你都扯得出来,你现在高三,姐也知道你们压力很大,收收心,再绷紧这一年……” 风无理虚心听讲,点头如捣蒜,目光有些呆滞,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最后尚姐放他回去。 一进门,就连老师都在看他,这种氛围感他觉得要说点什么。 “老赵早。” “早什么早,滚回去坐着。” 获得归位许可。 全班人哄笑,高三学生要学会给自己找点乐子。 风无理坐下后胖子歪着嘴问他今天怎么又迟到了。 “昨晚学到两点,今天睡过了。” “就你?学习到两点?我奶奶睡得都比你晚。” “乖孙。” “傻鸟。”胖子眼一白,写自己的题,老赵也不管他。 下课铃响了。 风无理坐在位子上看书,他成绩不上不下,在班里前十左右,高考考个六百多分便是极限了,他其实还挺紧要学习,湘大他大概是能上,就是专业不知道能不能选到自己想要的,做了张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填空题算出椭圆周长负两百,被自己答案逗笑了。 胖子在旁边也咧着嘴笑。 某位大小姐下课第一分钟在座位上坐得笔直,像是坐在钢琴前,第二分钟起身出去打水,第三分钟回来了,第四分钟又出去上了个厕所,第五分钟回来,期间目不斜视,完全没有去看教室里某个角落,坐了一会儿,在抽屉里掏出个橘子。 她同桌估摸大小姐这次起身是要出征了。 “宿舍的水果吃不完,再不吃就放坏了。” 风无理抬头,小姑娘拿了个水果给他,他道谢后接过。 旁边的人又开始日常吃瓜。 “昨晚怎么两点还没睡,在干什么呢?” 她看似不经意提起,这句话她故意说得大声了点,附近默默吃瓜的人都听得到,纷纷投来有趣的目光。 原来这两人昨晚聊到两点。 看来私下里,大小姐的战绩不简单啊。 “在学习,学晚了一点,所以今天迟到了。” 胖子大惊:“你昨晚还真学到两点了,稀奇啊。” 看来死胖子战绩也不简单。 面对姜闹吃人的目光,胖子立刻明白自己要开溜了,因为太苗条,明明还有很大位置还是让风无理挪一挪:“奶奶让一下,我出去打水。” 风无理白了他一眼,挪了挪屁股。 姜闹趁虚而入,才发现她手里拿着两张试卷,坐到胖子位置上,开始请教风无理问题。 坐下后眼睛就没看过试卷。 上课铃响了,大小姐鸣鼓收兵,退回座位,胖子姗姗来迟。 下节课是生物课,生物老师是个相对平易近人的男老师,大家叫他生物佬。 风无理生物学得很好,所以在他课上把橘子吃了。 第二十七章 陆之声和宫城未来 一般情况,风无理上课偷吃东西是不会被抓到的,但是今天他明显心不在焉,掰橘子的时候被生物佬gank了。 “风无理!你在干什么?” “吃橘子……” “还敢说?我瞎吗?我看不到你在吃橘子吗?” 那你还问…… 其实生物佬没多生气,他跟所有同学关系都不错,就像现在也只是笑骂。 全班人乐呵地看着这一幕。 风无理不是教室气氛组,不是那些喜欢作怪的学生,但是他人缘挺好,看他的戏时大家都可以很快活。 “来来来,你上来吃,那么喜欢上课吃东西是吧,给大家表演一下。” 如果是别的同学,肯定就不好意思地尬笑收场,然而风无理还真走了上去,在讲台上很认真地掰起了橘子,还把橘子肉上的丝给认真扯下来。 班里大概安静了几秒; 姜闹坐在吃粉笔尘的第一排,风无理看到姜闹直直看着自己,眼睛蓄着笑意,像是偷腥的猫。 “吃橘子吗?”他礼貌一下。 全班人又傻了两秒,然后长长哦了一下。 “给我一半。” “有点酸。” “是吗?下午给你拿个甜的。” 这个很甜,姜闹心里已经要冒泡了,但是她偶尔也得藏一下马脚。 她想吃的不止是手上的橘子,她想尝尝别的,即使是一样青涩且迟钝,一口咬下去是酸涩酸涩的,但是因为今后都不会有机会品尝到那般滋味,那种酸涩的感觉在时光的滤镜之下,愈发香醇,令人魂牵梦索,大概这就是学生时期的美好了吧。 最后生物佬把他赶了下去,他大概敏锐地察觉了什么,但是避而不谈。 老资历的教师装聋作哑很有一手。 估计准备回办公室跟别的老师八卦。 风无理身正不怕影斜。 坐回座位风无理就在思考。 刚刚在递橘子触碰到姜闹手的时候,明显再次感觉到,那股熟悉的灵缠波动。 昨晚他及时赶到之后,魍魉其实是来不及抽离出去的,面对那种情形,他作出了最正确的判断,断尾求生。 只是断的不止是尾了吧? 姜闹体内那股灵缠波动,绝对有魍魉本来的一半,所以他才感慨这魍魉是真的当机立断,如果魍魉当时误判了双方实力,耽误了一点时间,绝对会当场被风无理拿下,但是他立刻明白了双方差距,毫不恋战,甚至迅速作出抛弃一半的本体逃生。 风无理平静地看着第一排姜闹的背影。 影子魍魉接近姜闹,应该是想取代姜闹,进而接近自己。 吞影灵缠很特殊,是完全跟阴影,影子有关的能力,在夜间,使用者能在阴影中穿梭,他能通过侵蚀生物,物体的影子,从而操控生物,地上的影子才是主体,本来的身体反而成了地上影子的投影。 就像昨天晚上姜闹被操控着走出来从五楼跳下去。 现在虽然有一半的影子在姜闹体内,但是看来现在并不会对姜闹造成什么影响,毕竟对方并没有成功。 生物佬讲课跟平时说笑不一样,特别一丝不苟:“转录时所需要的dna模板在细胞核中,所需要的核糖核苷酸、酶是从细胞质中来……” 那逃走的一半是‘核’的话,现在留下的一半就是‘质’。 ‘核’代表了那个王西楼这个灵缠的能力,‘质’代表了王西楼的力量本质。 魍魉会回来取走寄存在姜闹体内的‘质’的,而且绝对会很着急,所以自己只要看着姜闹就可以了。 “你又盯着人家大小姐一直看干嘛?”胖子上课就喜欢跟撩他说话。 风无理左手支在桌子上托着下巴:“忽然发现姜闹还挺好看的。” “不行的,你五十岁前不能谈恋爱。” “也是。”他面露遗憾。 下课时,那个日本的交换生宫城未来和体育委员陆之声找上了他。 事实上是体育委员找他,宫城未来是他女朋友,跟着一起的。 体育委员个子一米八,人高马大,肤色黝黑,跟可爱的未来酱走在一起简直就是现实版本的美女与野兽,而且他是下三白眼,看起来很凶,配上他的名字陆之声鲁智深的,当他站在风无理桌子旁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这货要拉自己上梁山。 原来是今天下午有个篮球赛。 看见宫城未来在这,姜闹过来找好姐妹聊天。 胖子尽量让自己没什么存在感。 “去嘛,没你不好打。” 跟他凶神恶煞的脸不一样,其实这人有些憨。 “不去。” 拒绝人就要干净利落。 “啥子嘛!咋就不去?”陆之声皱着眉,一脸苦大深仇的。 “天气那么热,我又不能像你们可以打完回宿舍洗澡换衣服,出了一身汗回教室还要呆一个下午。” 胖子插嘴:“没事,我不嫌弃你一下午汗臭。” “可以去我那里洗个澡啊。” 这句话是姜闹说的。 她一脸无所谓道:“去我那教师公寓洗呗,衣服的话借男生一套不就行了。” 大小姐就是大小姐,高一出了那档子事后她家里人安排她住宿,能量大的很,还给她弄了一间学校里的教师公寓,但是她喜欢住宿舍,那间公寓她拿来放东西的,只有午休的时候为了有个安静的休息环境才会去教师公寓睡个午觉,而且她那里有冰箱,所以才会储存水果,还能放面膜。 风无理也不是很懂为什么面膜要放冰箱。 “是哦!中午宿舍水压不太行,到时候我和风无理一起去你那洗个澡好了。” 陆之声笑得像脑干被挖了。 下一秒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姜闹的眼神会变得比自己还凶,但是大概猜到是说错话了。 “陆君,女生的房间,可不是随便就能进的呢。”宫城未来掩着嘴笑。 姜闹认为风无理不会接受自己的提议,这也正常,在这些有些暧昧的事情上,他一直很明确地拒绝着自己。 “好啊,麻烦姜闹了。” 她猛然抬头,又意识到反应太大了,故作自然道:“去呗,这有什么,都,都是好兄弟。” “啊那就这样说定了,下课记得啊。” 体育委员跟宫城未来离开了。 “陆之声那家伙,你说跟未来进展到哪一步了?”姜闹无奈道。 “我也不知道。”风无理摇摇头。 姜闹冷笑着道:“那蠢样,估计牵手都难吧?” “你们没看陆之声的朋友圈吗?”这时一旁的胖子疑惑道。 风无理很少看朋友圈,自然不知道,而姜闹压根没加陆之声的微信,所以也不明白胖子在说什么。 “他们两个上周朋友圈,最后一张在心悦大酒店自拍,两人都出去开房了,估计已经那啥了吧。” 风无理没什么反应地点点头,而一旁的姜闹如遭雷击。 对于一般高中生来说,这种事也太超纲了一点,想起这学期,宫城未来确实好像变化不少,那天确实没有回来,一丝丝细节逐渐在她脑力钩织出真相一样。 怎么会!? 她自己可是连手都没牵到! 这两个不知廉耻的家伙,简直就是滥交男女! 在胖子和风无理不理解的眼神下,大小姐落荒而逃了,脸色泛着可爱的桃红,留下一句她会去给中午篮球赛加油的,一秒也不敢让风无理看到她此时脸上的慌张。 第二十八章 姜闹的闺房(周二求追读!) 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跟九班一起上,难怪陆之声和一起上体育课的九班约了打班赛。 九班是理科班的火箭班,年级前五十,四十个在他们班那种,文科火箭班是五班,取名就够霸气的,九五至尊。 第四节课下课,班里人陆陆续续到操场,教室每走几个人变得安静一分,到最后人去楼空,只剩下几个学霸还在看书,只有这时课间才会安静得像上课一样。 姜闹跟宫城未来手牵手走了。 高三二十个班一共就两个交换生,一个法国的妹子,在隔壁班,他们这些交换生要找住宿家庭,宫城未来就住在姜闹家。 胖子也拿着个毽子一下课就没影了。 风无理数着时间,把书收拾好,背了个书包下去。 镯子他一直放在书包里,保命的东西不能离身。 八月份的郡沙很热,走在跑道上都烫脚,远处地面上的空气被加热膨胀,远远看去空间热到产生扭曲。 隔着老远,人群中他一眼就能看到姜闹。 她太白了,平时就能看到皮肤下的毛细血管,可以用‘那个白色的小姑娘’来形容。 显然她也看到风无理,冲他笑了笑。 这人站在太阳底下居然白到反光。 全班人站了四排,开始做准备运动。 陆之声嗓门特别大,比隔壁班那个体育委员要大得多,整个操场都能听到他喊,随后隔壁放弃挣扎,两个班都是整齐划一听他喊。 男女各两排,女生站前面。 轻薄能看到内衣带子的白色校服,青绿色短裤只能遮住半截大腿,高一刚入学时青涩的小姑娘,现在都长势很好,白嫩长腿以及光滑的后颈在这种青春氛围加持之下,就算没那么好看的女生都会显得很不一样,直到去太阳下面跑了两圈之后,全都喘成狗,小仙女就没那么好看了。 高三学生的体质是经不起检测,就连姜闹也小脸发白,所有女生之中只有宫城未来没喘气。 “好,自由活动!” 哗—— 人影散乱,太阳底下再待一秒绝逼要中暑。 几个男生拿起篮球跑起来像是脑子被僵尸挖了,边跑边大喊。 小仙女们莺莺燕燕去树下,一个个小团体。 刚刚跑步经过饭堂他闻到饭香,风无理有点想去吃饭。 “你们什么时候打比赛?”姜闹过来问,她还在喘,额头和后颈满是汗,本来就脸白,现在脸嘴唇也好像褪了一样。 “身体不好可以不用跟着跑。” “没事,大家都这样,就是天气太热了,感觉肺烧起来一样,你以为大家都是你……我怎么看你汗都没出?” “球赛应该差不多得下课,每次都那样。” “哦,打羽毛球吗?”她是拿了球拍来的。 “可以。” “去哪里打?” “不去羽毛球场了,太晒了,去那边树荫里吧。” “好。” 两个人走在一起,有人用挪瑜的眼神跟同伴示意,也有人视而不见,跟宫城未来和陆之声这种美女与野兽不同,风无理和姜闹走在一起像是拍偶像剧。 树叶间隙的光在操场旁边的水泥地上一道道光斑,树梢上间歇性蝉鸣,球拍击打着羽毛球传来‘啵’一声轻响。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我刚问了未来,根本就不是胖子说的那么回事,他们只是出去玩太晚了就开了间标间,也没有,没有那啥……只是睡了个斋的。” 还有睡个荤斋的说法吗? “跟我说这个干嘛?” “怕你误会未来,她不是那样的女孩子。” “我又不八卦。” “嗯,我知道。”姜闹笑着道:“胖子说你五十岁前不打算谈恋爱?” 风无理一愣,‘啵’地一下把羽毛球拍了回去。 这句话就有些踩线了。 “跟他开玩笑的。” “五十岁之后开始谈恋爱好像也不错,初恋就是黄昏恋。” “五十岁了哪有人跟我谈。” “那也说不定……呜哇!” 风无理一击把球打得老远,姜闹只好跑去捡球,结果捡回来两个人。 陆之声和宫城未来也来打羽毛球。 而且他们也带了球拍,单打变成了男女混合双打。 班里散去的人在校园内走走停停,不少人都汇聚了过来,边乘凉边看这四人打羽毛球。 姜闹有了一点点紧张了,其他三人都打得很好,就显得她有些笨手笨脚。 擦了把额头的汗,发丝黏在脖子和脸上有点难受,她咬着银牙,艰难接了一发陆之声的羽毛球,手震到疼得难受。 这牲口,吃猪饲料长的吧,有这把子力气不去工地搬砖建设美好郡沙,跑这来打什么羽毛球啊? 风无理一拍,场中刮起迅猛的风,力量之大宫城未来完全接不住。 哈!不愧是风无理! 她并不介意自己有不足的地方,但是现在班里人看着,她不想别人有自己站在他身边时不般配的感觉。 只是很快,她就放弃了。 因为就连剑道部部长宫城未来都败下阵来,根本参与不进这两个牲口的战斗。 羽毛球变得越来越迅猛,同一时间空中好像出现几道白色球影,树下刮起了风,其他人也看得一愣一愣的,换他们来别说接球了,根本看不到球的轨迹。 他们这才觉得影视作品里的太收敛了。 看了看时间,风无理就不打了,一整场下来,他只出了点汗。 陆之声喊住了他:“等一下打班赛,你去哪?” “去吃个饭。” “还没下课呢!” “正好不用排队。” “吃完饭还去打篮球?” “饭后消食。” 没什么能阻止干饭人的决心。 姜闹倒是没跟着。 她有跟他打羽毛球的立场,没有跟他一起吃饭的立场,她想如果自己是男生的话,就可以没顾忌地上去跟他勾肩搭背,然后一起吃饭了。 默默收好带来的球拍和羽毛球。 刚刚一起打羽毛球很充实,现在人一走心里立马就空落落的。 女孩子一敏感起来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大小姐甚至觉得有点委屈。 这家伙就不能问问自己,说打了一节课羽毛球我都饿了,你饿不饿啊?然后自己就说,啊我也饿了,天气太热了,去饭堂吹吹空调怎么样,然后他就说好啊好啊,大家自然而然一起去吃个饭,也不一定非要往那方向想啊,只是打完羽毛球刚好都饿了,然后两个人一起去饭堂吃饭而已,这不是很正常吗?这就很正常啊! 她都有些泄气了。 都追了那么久了,好歹也讨好一下自己啊。 累了,毁灭吧! …… 中午一点钟。 “这公寓还挺大的啊。” “不,不要那么大声!” 大小姐开门之后把他推进去,立马转身把门关上。 这里住着的都是老师,还有几个就是教他们班的,而且也知道住这里的是个学生,虽然很乐意被传一些暧昧的传闻,但是被老师发现自己带男同学回公寓,还是带回来洗澡,她脸烧得慌。 把门关上之后,她一颗心直跳。 事情微妙了起来。 世界先别毁灭。 第二十九章 醒了啊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思想在进步,现代人的观念早就跟一百年前的不同,学习新思想,争做新青年,大家都是江湖儿女,区区共处一室,各足挂齿。 只是刚刚篮球场上,场上场下的都很嗨,她只记得太阳很晒,世界白茫茫一片,那个少年跳得很高,两个班的人喊得很大声,现在一下来到封闭的房间,因为空间狭窄,别的东西就在无限放大,她眼前的画面依旧是被晒得反光的世界,耳中是篮球砸在地面砰砰砰的声音。 “真是好啊,你浴室要不要收拾一下先?” 风无理的声音把她拉了回来。 她想大概是天气太热了,有些集中不了精神。 “我平时大多数洗澡也是在宿舍,很少回来洗,不会让你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哈哈,真遗憾啊。” 明明脸上完全没有遗憾之色,这个人就是这样,总是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就像今天,不论怎么想,姜闹也想不明白对方真会来她这个公寓借用一下浴室。 “遗憾吗?我也出汗了,不如我先洗个澡,让你感受一下美少女洗完澡的浴室?”她开玩笑调侃。 “改日吧。” 风无理笑着也开了句黄腔。 姜闹脸一下子红了,明白对方调侃的意思,关系好的年轻男女之间开一两句黄段子其实也正常,大家如果没那意思的话基本不会放心里去。 倘若她有这个意思呢。 浴室内响起水声,哗啦啦的花洒声下。 听到声音她愣了愣。 随后向后一倒大字张开摊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这人怎么就那么莫名其妙? 这样到底算哪样嘛? “风无理。” “什么?” “我有时候真的看不透你。” 她直直看着天花板,忽然开口。 有些话只有不是面对面的时候才说得出来。 浴室内水声淅淅沥沥。 “你在浴室装摄像头了?”隔着一扇门,他的声音有些失真。 “……对,装了五六个!你屁股几颗痣都一清二楚!不想被全校人都看到你的作品,就快点讨好本小姐!” 浴室内水声忽然消失。 姜闹一下子就紧张起来,瞪大眼睛,紧张中又带着一丝期待,心脏噗噗跳的。 “你,你在干嘛?” “我能用一下你沐浴露吗?” “……随,随意!” “咦,这沐浴露闻起来……” 大小姐脸似火烧,躺在床上捡起一缕头发遮住了脸。 那是什么气味?那是她用的沐浴露! 他现在会不会觉得被自己包围着? “喂,你打算考哪里的大学?”她忽然又问道。 “湘大,离家也不远。” “湘大啊,你的成绩一定考得上,真好啊。”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平静道:“我家里人想我出国。” “出国好啊,到时候回来就是海归了。” 这不是姜闹想要听到的,她气打不出一次:“哪里好了,一点也不好,你这也太敷衍了!” 说到底,她平时就是个骄蛮的大小姐,胖子和陆之声都要退避三舍,只有面对风无理时才会从王熙凤变成花袭人,但是或许天气太热了,又或许现在风无理是全裸状态,处在二者关系中的劣势。 “好朋友有个好前程,这不是很好吗,我哪里没有敷衍。” 没一句是她喜欢听的! “我谢谢你啊!好朋友!” “以后当了大老板不要忘了就行了。” 姜闹闻言噗嗤一笑:“你那么能打,以后我当了大老板,让你当保镖怎么样?” “校花的贴身高手?” “逆天战神,霸道女总裁爱上我!” 姜闹很乐,她很喜欢这种能跟风无理对上频道的聊天。 “算了吧,我可不能打。” “哪有,我看你身上肌肉线条不比陆之声那傻大个差,就是他肌肉鼓起来的,你身上肌肉看起来硬硬的,而且高中生有肌肉真的很酷啊!” “你真在浴室装摄像头了?” “……你快点洗,我还要午休!” “你不会还会下药吧?” 姜闹又被气笑了,但是她对前一个话题始终耿耿于怀,想到他们两人的未来,想到现在,难免伤春悲秋,像是伤感文学里的文学少女,带着淡淡的忧伤道:“如果二十岁前没有找到对的人,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碰爱情了。” 说完就觉得自己在说什么啊? 这也太矫情了吧! 啊!好难为情啊! 我洗了蒜了! 立刻扯开话题:“喂,你一辈子不会碰什么?” “高压电线。” 浴室里的裸男几乎不假思索! 你他妈! 算了算了,不能说脏话,谁叫自己喜欢这狗东西! 听着浴室里的水声,她忽然觉得现在既真实又恍惚,看着天花板,感觉困得有点厉害,她觉得大概是天气真的太热了…… 浴室的门终于打开。 洗了个澡的风无理一脸神清气爽,看着躺在床上睡得安稳的小姑娘,他走了过去,帮她把鞋子脱掉,把腿摆到床上去,让她睡得舒服一点,给她盖好被子,然后又把空调温度调高到合适温度。 姜闹自然不会对他下药。 只不过他下了。 风无理第二次看到熟睡的姜闹了,睡着之后小姑娘特别安静,像死了一样。 风无理一只手放在她额头,闭上眼睛,视线潜入到一个黑暗的空间。 他看到了一副面具。 准确来说,他看到了半幅面具,还有一半并不在这里。 原来魍魉最后选择了一副面具,倒是跟他的灵缠特性很匹配。 王西楼的影子,在逃离了本体之后,都会选择一个物品作为寄主,就像‘索关’选择了玉镯,‘右皇’选择了风无理……这里其实有个问题,影子是选择不了生灵的,即使是别的僵尸也不行,因为生灵有阳神。 但是风无理没有阳神,别的影子都是随即附个东西,这右皇直接开了个ssr。 卧室内,大概过了十来分钟,风无理放开了贴在姜闹额头的手。 “这些就万无一失了。” 毕竟是修行者市场买的药,小姑娘睡得依旧很安稳。 嘴角还流着口水,晶莹剔透,跟平时那个小金丝雀完全不一样。 完事之后,风无理抽了两张纸巾,帮小姑娘把流出来的东西擦干净,就出门走了。 …… 等姜闹被闹钟叫醒时,她迷茫地睁开眼,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想起浴室里还有个裸男。 只是猛一看时间,发现已经快上课了! 她睡着了? 打开手机才发现几条半个小时前的消息。 狗东西:洗完澡看你睡着了,我就没吵醒你。 狗东西:我回教室自习了 自己居然睡着了!? 她想起睡着前自己的状态显然不是在床上躺好,就是说那家伙还帮她把鞋子脱了,然后给自己盖好被子?他有没有对自己做一些青春期男生面对失去意识的美少女都会做的事情? 别的不说,他帮自己脱鞋子,绝对碰到自己脚了! 这也太那个了吧?! 为什么自己会睡着了,这样的时候,自己居然睡得着? 学校开始放起叫醒服务的广播,窗外的阳光依旧很烈,从宿舍楼到高三楼会经过教师公寓,楼下渐渐变得嘈杂起来。 姜闹低着头咬着牙,这种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亏了还是赚了的情绪,夹杂着起床气,让她真的非常不爽。 累了,毁灭吧! 此时在教室的风无理抬起头来。 看着教室窗外,因为阳光很大。 他眯了眯眼睛,脸上温和一笑。 “醒了啊。” 第三十章 刘笑笑 下午天气烦闷,高三的日子更闷苦。 一下课班里男生就围着前后两台空调,对着空调呼呼吹,话题还在回味今天中午那场班赛,说谁当时太独了,让传球也不传。 陆之声嗓门太大,几个女生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 也有夸风无理打得好的。 其实他们很菜,九班虽然是火箭班,但是学习好的人往往不只是学习好,基本都是陆之声靠着夸张的外形优势赢下来的。 这人画风都跟校园格格不入的,就像穿着高中生校服的范马勇次郎出现在春物一样。 四宫辉夜出现了,替那些不爽这些男生又比较弱势的女同学,把围在空调包括范马勇次郎的男生给赶走。 “就你们热吗?堵着空调,全班人吹你们臭汗。” “风无理也臭……” 不知谁来了这么一句。 就是想在姜闹面前犯个贱而已,臭不臭另说,他又没堵在那。 自己明明香香的。 风无理吸了吸鼻子,确实身上一股姜闹的味道。 他感觉自己不干净了。 闻到平时对方靠近都会出现的气味,脑子里第一时间脑补的是一个软字。 香软香软的。 能下三碗饭。 夏日午后好像变得没那么热。 放学时,一个短发女生出现在他们班级门前,伸长脖子在张望着什么,班里已经走了一半人,她先是看到坐在第一排还没走的姜闹。 “嫂子好!” 姜闹一愣,看到门口这个小姑娘:“笑笑怎么来了?” “嘿,他呢?” “他刚走了,大概……诶,在你后面。” 刘笑笑猛一转身,果然看到背着书包的风无理面无表情站在自己身后。 “嚯,神出鬼没的。” “你来干嘛,门卫怎么放高二的进来的?” “我跟门卫说校卡忘带了,回来拿点东西。” “你还没说来干嘛的。” “哦,对!”她冒冒失失的:“边走边说,边走边说!” 风无理平静地扫了她一眼。 她又回头朝坐在座位上的姜闹道:“嫂子,先走一步了。” 班里剩下的人起哄。 姜闹淡定地朝她点点头。 风无理已经制止这家伙不止一次了。 “再乱说话就把你嘴封起来。” “原来你喜欢这种y?我会跟嫂子说的。” “她不是你嫂子。” “你以后不会跟她结婚吗?” “……不会。” “你看你看,迟疑了迟疑了!还说你不喜欢她!” 风无理四十五度角仰头,他感觉自己就是孤家寡人,身边全是乱臣贼子,外戚势力太庞大了,自己身边居然早就被渗透。 “说你来找我干嘛?放假还跑来学校。” “哦,天气好热,请我吃个雪糕吧?” “没钱。” “我有钱。” “想吃什么?” 五点的太阳没那么毒了,球场上篮球一弹一跳,有个大腹便便的学校领导正面走来,狐疑地打量走得那么近的一男一女,又有人跑步从他们身边经过,带起一阵风。 “风无理,打不打cba,你来刚好5打5全场!” 篮球场有他们班的人,见到他路过就喊了起来。 cba全称是乡村男子职业篮球联赛,这群瓜皮自己说笑的。 他摇头拒绝,带着刘笑笑去学校小卖部买雪糕。 班级的几个男生看着风无理身边短头发的可爱小姑娘,挠了挠头。 “嚯,又一个小妹妹,神通广大啊。” “那不是高二五班的刘笑笑吗?” “很有名吗?” “校霸的青梅竹马啊,长得又乖,不少男生追。” “喂,缺人吗?加一个?我不会打。” 来了个其他班的同学,一群瓜皮开始分队。 去到小卖部,风无理挑了个巧乐兹,刘笑笑在冰箱底掏出根绿舌头,撕啦一下撕开包装就开始舔,没多久舌头变绿了,绿舌头也软了,就不断吞吞吐吐,还拍打自己舌头来舔。 旁边结账的男同学看呆了。 为什么会有女生那么漂亮又那么沙雕? “那位同学,请付了钱再吃……” 出了小卖部,风无理斜了她一眼。 “说吧?什么事?” 刘笑笑吐出绿舌头,得意一笑:“哼哼!我跟你说,我发现了一个惊人大秘密,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爱说不说。” “不是,你就求我一下,求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我发现的秘密!” “不想说的话可以不用说,我不会勉强你的。” “我想说,我想说啊,你问我一下,快!” “求我问你。” “求求你问一下!” 风无理叹了口气,无奈道:“这次又发现什么大秘密了?” 刘笑笑邪魅一笑,把绿舌头伸到嘴边,像那些古代杀手舔刀一样,伸出粉绿粉绿的小舌头,舔了舔:“我跟你说,我大哥那里…真的闹鬼了!” 风无理转身就走。 被刘笑笑在后面死命拉扯。 小姑娘很轻,她扯着风无理一只胳膊向后四十五度倾斜,被风无理拽着在地上拖了十几米远还在嚷嚷:“你别走啊!这一次是真的,我发誓!家里现在都知道这件事,就是闹鬼了!” 风无理停了下来,看了她一眼:“你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吗?这世上只有油炸鬼,除此以外都是假的。” “你就信这我一次!这是我第一次那么认真跟你说!” “第一次?” “今天的第一次……” “你有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什么傻逼故事,没听过!” 风无理皱了皱眉:“不能说脏话。” “你信我我就不说。” “放开我。” “你信不信!?” 风无理长叹一口气:“信信信…” “那今晚陪我去抓鬼吧!” “你是爱探险的朵拉吗?” 这逼东西从小到大就没消停过,连街边的狗看了都扭头跑,好好一个姑娘怎么会有这样的性子,别人的青梅竹马亭亭玉立,搁他这里就是养大了只哈士奇,也真亏她长相可爱,不然风无理不敢肯定她长那么大会挨自己多少顿揍。 “给你五块钱,别来烦我。” “给你十块,今晚陪我去我哥那看看鬼长啥样的!” 就在这时,风无理感觉手机震了一下,他看了看附近没老师,直接掏了出来看一眼。 王西楼:笑笑是不是找你去了? 王西楼:陪她去看看 刘笑笑笑想看他手机,风无理直接把她脸推开,面无表情道: “求我。” 刘笑笑一愣,眼中逐渐变亮,咧着嘴笑,上去一把拽着他一只手摇:“giegie,我滴好giegie,求求你陪我去吧!” “我先请个假…又不上晚自习,又要被尚姐说了。” “好!” 刘笑笑激动地一拍风无理屁股,风无理黑着脸一脚兜在她屁股身上,小姑娘捂着屁股趔趄几步,看向风无理眉眼弯弯地讪笑。 风无理白了她一眼。 他知道刘笑笑为什么那么执着世上有没有鬼。 可是即使有,刘笑笑的奶奶也早就不在了。 第三十一章 是我 此时,老街外。 老街外边停了一辆黑色的suv。 比起十年前,刘笑笑的父亲脸上添了几道皱纹,眼窝也深了些许,脸上有深深的法令纹,头发斑白一丝不苟梳在脑门后面,脸色肃穆,有股英伦风老绅士的气场。 相比起十年前,他身上带着更稳重的气场。 三年前他们家其实已经从老街搬走,在市中心置办了一套房子,除了笑笑总是跑来这里,他其实也有好几年没再来老街。 当他走入香烛铺,看到熟悉的事物,看到那个跟十年前没有半点变化的女子,他也难免有一瞬间分不清到底是昨日还是现在。 这个女人依旧年轻,岁月未曾在她身上留下刻痕。 本来还举棋不定的他,在看到王西楼这个样子时,心中的担心也放了下来。 两人交谈过后,王西楼一下一下地顺着手中黑猫的毛发,心中在盘算着什么。 “刘老板,你是说,你儿子被妖魔鬼怪缠上了?” 刘父在看着躺在王西楼怀里打盹的黑猫,闻言,想了想还是点点头:“阿青他一直不说,若不是笑笑上去他工作的地方,才知道他们那里居然出了这档子事。” “哦?那丫头的话也能信?” “我起初也不信,只是阿青这几天状态确实不对,脸色也变得很差,我问了他后他才说一些事来,他说,说殡仪馆里最近经常有一个白衣服的年轻女子出现,有人喊她,她就会消失……” “这不会是有人在恶作剧吗?” 刘父摇摇头:“我也不敢肯定,但是因为见识一些事情,所以我害怕会真的有那些东西……” “哦?” 他见识过什么事情? 王西楼没问,只是淡淡笑着,她不能失去逼格。 “阿青不信这些,他依旧认为就是有人在恶作剧,但是他性格变得越来越暴躁,我有点担心,想请王老板……” 他话没说完,王西楼就打断道:“刘老板,封建迷信会害人的啊,你都当上大老板了,怎么越来越迷信起来了。” “两万够吗?” “……” 王西楼忽然感觉脸在隐隐作痛。 原来这人不是封建迷信,人家信的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不对,现在应该是有钱能使僵尸推磨。 “这样吧,我叫我的徒儿去一趟。” “是无理吗?说来,也有好几年没见了,不知道多高了。” “啊,很高了,孩子一不留神就长大了。” “哈,是啊,笑笑也是,以前小哭包一个,忽然就那么大了,我也一下子就老了。” 他终于笑了一下,看着王西楼道:“只是王老板,还是那么年轻啊。” “保养得好,是保养得好。” “王老板……世上真的有长生的人吗?” 两人间好像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王西楼眯着眼笑。 “没有的哦。” “这样吗?也是啊。” 刘老板哂笑一下,起身跟王西楼道别。 走到门口忽然回头道:“黑姐……刘球儿走了。” “喵~” 王西楼怀里的夜姬喵了一声,回应了他。 过了一会儿,那人走出香烛铺,她才反应过来,猛然抬起头。 只是那人已经走了出去,步入夕阳之中,微驼着背,不再挺拔,也不像小时候三步能当两步走,只是缓慢走到车前,开车离开。 她茫然地看着。 王西楼的手落在她身上,顺着她的毛发轻抚着。 …… 话说最这几天,郡沙殡仪馆确实又闹鬼了。 在这里工作的不少人都看到那个东西。 听说是穿着一身白衣,披头散发,光着脚在殡仪馆内飘来飘去。 大概二十岁左右,隔着远,样貌看得不太清楚。 其中见过对方最多次的,或者说每次都能见着的,就数刘家大儿子,刘青。 他坚信就是有人在搞鬼,几次他想去抓住那人,结果一转身又不见了。 为此他脾气越来越暴躁。 暴躁中夹杂一点不安。 当年他考公务员,就是考殡仪馆这边,待遇好而且没什么事情干,每天其实就是坐在办公室内,殡仪馆里的工作其实跟他们无关。 世界的尽头就是考编,人生的尽头是殡仪馆。 他觉得自己这个选择,人生就少奋斗了几十年。 刘青看了看墙上的钟,还有半小时才下班。 办公室内没有开空调,这里气温很低,即使不开空调一年到晚也凉嗖嗖的。 就像一个巨大的冰柜。 他们是在独栋的办公楼,四层高。 然而现在整栋楼只剩下他和另外一个同事。 窗外残阳如血,整个世界暗红一片,办公室内环境慢慢昏暗起来,只有去了厕所的同事桌子上电脑屏幕发着微光。 窗外忽然传来乌鸦,声音凄厉。 他看向窗外骂了一句。 望着窗外处在黄昏之中的殡仪馆,白天里熟悉的环境黄昏时慢慢觉得陌生,像是变了个样子,下面空地很阔,几只乌鸦停在地上,远处火化场外祭坛几个家属在烧着纸钱,几张纸钱高高飞起,有人在哭,停车场驶出去一辆大巴,大巴按了一下喇叭,黄昏的世界像是度上一层血红色的滤镜。 明明外边有人,但是一个人坐在办公室的刘青却觉得他们其实离自己很远,不像透过办公室的窗,更像是透过旧电视的屏幕看到他们,感觉即使自己跑下楼去也不能找到这些人,他更像是一个人被遗忘在这里。 这种昏暗的环境,感觉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一样。 这时办公室内的灯忽然自己开了。 刘青吓了一跳。 是闹肚子上厕所的同事回来了。 “天都要黑了怎么不开灯?” 他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太过一惊一乍了。 同事回来之后,那种自己在远离这个世界的孤寂感瞬间消失,他感觉自己在另一个世界掉了回来,笑着道:“刚打算开来着,你没事吧?中午吃错什么了吗?” “别说了,老家寄来的腊肉,我怀疑放坏了。”他同事蛋疼道。 “快下班了,等一下去医院看看吧。” “可是那腊肉是真的好吃,就是妈妈的味道。” 可能心理作用,他忽然觉得这句话有点渗人,刘青刚想说什么,他同事又一脸痛苦地抱着肚子跑了出去。 “不行了,我还得再去一次。” 刘青无语地看着他冲了出去。 门也没关。 外边走廊血红的残阳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片漆黑,办公室内的光从开着的门只能照亮一小片走廊,远处没入黑暗。 就在这时,办公室内的灯闪了一下。 刘青一愣,下一秒世界陷入黑暗。 灯直接灭了。 “停,停电了?” 他拿出手机一看,wifi也没了,看去窗外发现别的地方都亮着,就他们这座办公大楼黑了下去。 “跳闸了吧……” 他这样安慰自己,打算出去打个电话叫人来看看,打着手机的手电筒出去。 只是刚出门口,手电筒的光却不是照在地面上,而是照在一件飘在空中的白色衣服上! 对方居然就在自己一步之外! 昏暗的环境他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 突然出现的人把他吓得破音。 “是谁?!” “isme。” 刘笑笑冷静道。 然后挨了她哥一顿打。 第三十二章 原来你在这 画面是在清晨。 山野断断续续传来细微的哭声。 一抽一抽,哭噎声伴随着燃烧的纸钱翻飞。 一批又一批的人,穿着西装或白衣,打着伞,抬着棺材。 无数蝴蝶在山谷间涌了出来。 漫天白色的蝴蝶中,却有一只通体漆黑的小家伙。 它在其他兄弟姐妹中显得如此异类。 每当它靠近其他白色蝴蝶时,所有同伴都会散开。 山谷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呢喃着: 丑东西; 为什么会是黑色的; 好丑啊她; 真是恶心; 讨厌; 黑色的蝴蝶每次靠近他们,就会被避开,一次又一次。 因为她真的很丑; 大家都是圣洁的,只有自己是如淤泥般污秽。 “咦?怎么有只黑色的?” 画面中,忽然出现一个男人,他站在殡仪馆的山崖边。 那只黑色的蝴蝶在空中扑腾,愣愣地看着男人,在空中一上一下浮动着。 “哈,真是漂亮的小家伙。” 那个男人笑着对它说。 随后转身离开。 那只黑色的蝴蝶就这样留在原地,扑打着翅膀,看着男人走远。 漂亮? 她被人说漂亮了。 还是第一次,被说漂亮。 这是什么样的心情? 有人说自己很漂亮了呢。 她在原地一下一下地扑腾着,看着走远的男人。 …… …… 殡仪馆坐落在市郊,挨着几座山,山没什么名气,只是普通的丘陵。 坐公交后还要走几百米山路。 山道边种了很多树,走上去后北面居然是断崖。 数不清的白蝴蝶,在断崖下扑腾。 风无理觉得如果是白天的话,应该会很好看。 两人到了之后,他去了个厕所,就让笑笑先去找她哥。 当他出来时就看到刘青在打刘笑笑。 小时候刘青很宠他妹妹,当小宝贝疙瘩一样,刘笑笑大了后见了就揍。 风无理觉得他揍得好,如果是自己亲妹妹,他也揍。 “无理?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青哥。” 他打了声招呼,毫不犹豫背刺:“笑笑说你们这闹鬼了,非要拉着我来看看。” “你这臭丫头,乱说什么!” 刘青扭身想去抓刘笑笑过来再揍一顿,刘笑笑呜哇地躲到风无理后面:“就是嘛!你们这肯定有不干净的东西,我每次来都凉飕飕的!” 刘青没好气:“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说的就是你!” “你就得意吧,等我以后找个肌肉金轮的男朋友,高兴了就让他拉你揍一顿!” 这丫头就是口无遮拦,她也不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快回去,没事来这里玩干什么……算了,等一下我下班开车搭你们回去,别人都下班了,现在整栋楼就我和一个同事,你们先在楼下大厅等会儿。” 这时,突然来了电,办公室内又亮了起来。 看来是修好了。 刘青把二人赶走,还有半小时他就下班了。 然后又警告了一遍刘笑笑不要搞事情。 刘笑笑恶狠狠地看着她亲大哥回办公室去。 “老光棍,治不你了还?!” “你当面说,又能赏你一顿揍。” 刘笑笑缩了缩脖子,对风无理道:“你别说,我看外边那里说这里招人,白班四百,夜班八百,还干一天修两天,你说我要不要看看能不能打个暑期工之类的?” “别人都不敢来,你倒好,别说看死人了,就是跑了你都给抓回来。” “嘿嘿,嘶……屁股痛,这老光棍打我是半点不含糊!” 风无理感应了一番这里的空气中的灵。 确实有不属于正常的灵缠在空间中的波动,那种非常态的灵缠,对他来说好似平静的水面泛起波纹。 但并不是鬼,应该是妖怪。 而且是很弱的小妖怪,大概是弱到如果没人报案,公司都懒得来处理这种。 越弱的妖怪,对俗世的影响越低。 就像普通的鬼一样,他们甚至不能让普通人看到他们,听到他们,感知到他们,平时跟人类混在一起,因为不能触碰,所以也很少害人。 南朝时期《幽冥录续三·卷十四》所言:人死为鬼,鬼死为(wei)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夷死为微,微死无形。又据河上公注解的《道德经》中所说:「无色曰夷,无声曰希。」,指没有外形曰夷,没有声音曰希。 本就虚无缥缈,最后还会无声无形。 鬼魂如此,妖怪其实也如此,事实上,这才是世上大部分妖怪的常态,他们一直生活在身边,只是凡人忙忙碌碌,却始终难以发现他们。 一只小妖怪,按道理安安分分不会作怪才对。 或者说,其实是为了躲避公司信号基站,才故意伪装成小妖怪? 他感受了一番,看向大楼的东北角。 他拉着刘笑笑的后领,打算把这货带下去再支开一下。 “等等,越想越气,我再去放两句狠话。” “幼稚不幼稚?” “不行,咱不能白来,我得去找个人问问是怎么个闹鬼法!” “你哥说了现在整栋楼好像就两个人,你要去问你哥吗?”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是还有一个人吗?去找另一个,怎么好像也不在办公室里啊。” “我好像知道另一人在哪。” …… 男厕的灯昏暗,地面湿滑,洗手池的水龙头永远在滴水,男厕其实并不臭,因为都被浓烈的樟脑丸气味掩盖住。 李业脸色铁青地坐在马桶上,他肚子已经不舒服一个下午了。 在释放自己的时候,他心思也难免扩散了一下,想到现在这栋办公楼就剩下他和另外一个同事,安静得紧,又想到这几天闹很凶的白衣女鬼。 其实在殡仪馆干活的,这些传言隔三差五的就会出现一次,这些年来他也习惯了,有时候人都是被自己吓死的,他是将信将疑,但是内心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相信科学。 而且他可是正儿八经的事业编,是体质内的。 他背靠国家! 什么牛鬼蛇神,真的有就直接一条龙火化了! 忽然,厕所的灯一闪一闪的。 他打了个哆嗦 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灭了。 李业:!! 跳,跳闸了? 应该是,等一下去看看好了。 他心里有些发毛,四下安静得只能听到滴水声,只是没多久,厕所的灯又亮了。 看来是修好了。 他刚松一口气,正打算继续释放自己,厕所外边这时响起脚步声,李业立刻打起了精神。 脚步声走到第一间,轻轻推了一下后又合上。 一声冷笑后,那人又朝下一个门走去。 不是,你笑什么啊?! 脚步声和推门声混杂在一起。 那声冷笑,绝对不是刘青的,那分明是女人的声音! 这里除了他和刘青,为什么还会有女的在这?而且为什么会出现在男厕? 女的进错男厕就算了,你他妈的为什么开门还要笑一下? 李业响想起那个白衣女鬼的事情。 只通过声音判断,那家伙又推开第二扇门,清冷的女声带着捉摸不透的语气。 门又哐一声关上,声音山响! “呵,真是有趣呢。” 封闭的男厕内,对方的声音被放大,显得冷测测的,像索命的女鬼。 那绝对不是他所认识在这栋楼内的任何一个女生的声音! “是,是谁在外边?”他连忙提起裤子。 脚步声顿时。 那人停顿了一秒。 “原来你在这里……” 随后走到他隔间的门前。 他透过底下的缝隙看到。 那是一双陌生的女人的脚! “找到你了。” 第三十三章 祸从口出 支开刘笑笑后,风无理闻着空间中残留下来的灵缠波动,去寻找那只在这游荡着的妖怪。 既然已经影响到人了,就不能视而不见。 他从书包掏出镯子戴在手上,抽出今天获得的那把剔骨刀,这东西虽然邪,但是用游戏术语,就是附魔的宝具。 其实他真的不能打,收拾几个流氓还好,在修行者世界里,他最多就是学徒级别。 虽然有庞大的灵,但是因为没有阳神,别的灵缠根本用不了。 即使他学会了也用不了。 像是一台电脑只有编码能力,却不能运行。 他来到三楼的楼梯间,这里的气味已经很浓郁了。 连自己灵缠波动都不能隐藏,真的是一只小妖怪不成?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他到来而点亮。 但是只是他所站的一小片地方有光。 像是黑暗丛林中点燃了篝火,可十米之外依旧一片漆黑。 殡仪馆的气温真的很低,现在傍晚气温就更低了,空气蔓延着不寻常的森冷。 外边传来乌鸦嘶鸣,声音凄厉异常,他看着走廊外边的天上,是一轮血月,夜色黑红,几只乌鸦在低空掠过。 还有蝙蝠拍打翅膀的声音。 起风了,树月色下起舞,月华在树上铺上一层朦胧的雪。 四周昏暗,只有头顶一盏灯亮着,风无理站在唯一的光下,觉得自己像是走上了话剧舞台,舞台唯一的射灯照着自己,底下一张张的脸看不清是人是鬼。 感受到身后有异动。 一转身,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二十米开外。 对方处在光和暗的交界处。 被风无理发现了,她又缓缓向后退去消失,却在消失时对那少年露出个诡异的笑容。 看不清脸,眼睛被头发遮住,鼻子也模糊不清的。 像是整张脸只有一张嘴似的。 一边后退消失到黑暗中,一边看着他诡异地笑着,嘴巴在动,好像在说着些什么。 “我漂亮吗?” 清冷的女声在空旷的走廊中传来。 风无理拿手中剔骨刀刀背挠了挠头。 “莫名其妙。” …… 李业裤子提到一半,这拉上去也不是,放下去也不是。 他倒是谁呢,原来是刘青那个妹妹。 那个疯丫头! 那个小丫头以前也来找他哥哥,办公室里人都见过,长得可可爱爱,就是脑子不知怎么长得,给人感觉不太正经。 “李叔,中午吃坏肚子了啊?” “妹陀啊,这是男厕……”李业感觉蛋疼。 “唉,我能不知道这是男厕吗?这不是有要紧事找李叔你。” “这不能等李叔出去了再说?你也大妹子了,传出去对名声不好……” “放心吧李叔,咱不会坏你名声的!” 不是,我意思是,对你名声不好…… “李叔,你就跟我说,你们这是不是又闹鬼了?” 李业笑了。 这小家伙还是对这些神神叨叨的感兴趣,倒是跟小时候一样。 “这你问你哥去,你哥见过好几次呢,每次都是你哥在的时候才被人看到那个,那个什么鬼东西……” “不过啊,我想的也跟你哥一样,哪有什么神神叨叨的,估计又是哪个兔崽子在捉弄人,或者那些搞什么直播的网红来这里寻乐子,就是些坏种,网上传这里以前经常闹不干净的东西,就总是有人过来找刺激,然后直播赚钱的,也就没被抓住,抓住了也就批评教育一顿,真可恨。” “为什么就我哥在的时候才出现?” “这哪知道。” 他不想说大概是刘青又年轻长得又帅,这说出来他有点没面子,特别是现在自己裤子脱一半,说一个男人帅,怎么说得出口。 “哦哦,那这是怎么个闹法,李叔你给我说说呗?” “也没怎么个事,那些跟你哥一起见过的说,好像是一个穿白衣服的赤脚女人。” “有时候是在这行政楼,有时候在外边火化场山道道边,就是不知道打哪里出现,每次出现都是远远站着,你说渗人不渗人?” “一开始大家都有些害怕,但是过一段时间,都没啥事发生,只有你哥在时,还会偶尔看到对方,虽然诡异吧,但是毕竟见到那家伙的人还是少数,大多数人就当个神神叨叨的小故事,这些年来这些神神叨叨的小故事也不少了,大家都是该干嘛干嘛。” 故事并没有多离奇,只是有一次,一个跟刘笑笑大哥一起下班的女同事,在山道边再次看到那个白衣女人。 那次他们靠得很近,以至于终于让人看到那女人的面容。 很漂亮,很年轻,一双桃花眼笑眼盈盈,朱唇皓齿,光着站在路边的树旁,只是微笑地看着刘青。 然后问了一句 “我漂亮吗?” 可是刘青却认出了那张脸。 那人是一周前的死者! 当时火葬场那边人手不够,他过去帮忙。 他见到那家人抱着的照片。 就是那个女生。 年轻,漂亮。 他当时还嘀咕了一句,真是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可是,那个女生,当时就已经被火化了! 再次见到那个小姑娘时,刘青又惊又怒,朝着树下的白衣女人怒吼你是谁。 旁边的女同事没拉住,刘青虎得很,就追上去问个究竟。 那个白衣服女子转身向身后密林逃。 刘青就在后面追。 结果跑着跑着差点跑到断崖下面,无数蝴蝶从断崖下面飞了上来,那个女人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殡仪馆这边常年很多蝴蝶,这不稀奇,其实很多地方都殡仪馆附近都有很多蝴蝶。 这点很有意思,因为很多故事里面,都有死后会化作蝴蝶的说法,著名的就有梁祝,也有先人变成蝴蝶回来看望的说法,在希腊语中,蝴蝶也有灵魂的意思,这就有些共通的地方了。 刘青没说的是,当时他还看到一只黑色的蝴蝶。 那只一个月前见过的特别蝴蝶。 在一群白色的蝴蝶中,那只黑色蝴蝶显得如此瞩目,美丽且特别。 真是美丽的小家伙—— 漫天的蝴蝶在断崖前飞舞,那只黑色的蝴蝶就停在他前面。 他总感觉,这只蝴蝶认出了自己。 可是却又被自己想法逗笑了。 一只蝴蝶怎么可能会记得一个月前一面之缘的人呢。 见没找到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刘青就转身回去了。 第三十四章 偷来的脸 风无理完全没有被吓住,并追了上去。 真女鬼又不是没见过,人家大白天去买豆浆哭得稀里哗啦的。 他握着剔骨刀紧跟身后,打算跟她讲讲道理。 他一追,那东西就跑得更快了。 办公楼三楼的声控灯亮了一路。 看样子真的只是一只小妖怪而已。 白衣女人还是保持着咧嘴笑,面向着风无理,飘着后退,察觉到这个人类少年穷追不舍,她开始加速了。 结果那人类居然还追在身后! 她又加快了一下。 谁知那人类居然还能更快! 白衣女人不断加快速度后退,脸上依旧对他咧着一张嘴笑。 她看到那个人类反手就要自己捅自己一刀! 然后另一只手迅速握住了要拿刀捅自己的手,半边脸狰狞,半边脸盯着自己,瞪大着眼睛,依旧紧追不舍! 她明显有些慌了。 不再神秘莫测地飘着后退,而是转身不要命一样跑了起来,两白色裙子下两条腿跑出残影。 好家伙,整段垮掉了。 可是她是真的怕了! 这哪里来的疯子? 疯起来怎么连自己都要捅的? 风无理嘴里有寒气吐出,戴着镯子的左手死死抓住握着剔骨刀的右手。 他低头看去自己右手。 刀上有蝌蚪一样的符文,从刀背上显现出来,顺着刀柄爬到了他右手上,甚至连半边身子都被他操控着。 原来是这样。 当时那个女人,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拿着这把刀捅在自己心脏上。 “安静点!” 他对着这把邪刀骂了一声,前面撒腿狂奔的白衣女人被这声叱咤吓一哆嗦,跑得更不要命了。 不止前面白衣女人,被喊了一嗓子后,邪刀显然也安分了一点,最后所有爬上风无理半边身子的蝌蚪符文又重新爬了回去。 “那边那个小妖怪,过来!” “你,你是除妖的人!?” “不过来我就把你除了。” “我没害过人,良民,我是良民!” 对方慌不择路,已经跑到通往天台的楼梯,跑上去后发现天台门被锁住。 白衣女人贴着铁门,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个可怕的人类,对方拿着刀,一个人就把下去的路给堵了个水泄不通。 “我跟你拼了!” 白衣女人张牙舞爪冲了上来。 被风无理面无表情地一脚踹飞了出去。 根本打不过! 她害怕极了。 抱着头就蹲下。 “呜呜呜,我真的没害人,这里一直死人,都不是我杀的啊,他们来的时候就死了,我有什么办法,我有什么办法?!又不关我事啊呜呜呜!” 这个人类少年,太可怕了! 那庞大的灵,即使他们整个族群站在她面前,都像花粉一样渺小。 “我没说你杀人……站起来。” 白衣女人照着他说的做,浑身瑟瑟发抖。 风无理这才看清她的样子,长得非常清秀,楚楚动人,大概是刚大学毕业的年轻女子。 他皱了皱眉,总感觉有点违和。 那张脸,不像妖怪的脸。 就像人也会因为地域,在长相上会有一定的差异,虽然妖怪也有人型的,但是妖怪的长相跟人类是有比较大差异的,即使最像人类的妖怪,也会有一定差异的,只有见多了的人可以区分这种差异。 “那张脸,不是你的吧?” 白衣女人不敢看他,低着头看着没穿鞋的脚,弱弱道:“是,是我,我偷来的……” “你把人家皮扒了下来?”风无理皱眉。 “不是的,这个女人已经死了,我只是偷了她的长相。”女人连忙解释。 “你一只小妖怪,没事偷人家的样子干嘛?” 白衣女人顿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嫩白的脚趾在地上画着圈圈,左顾右盼,刚想说,又怂怂地低着头,但又害怕拿着刀的风无理,只好慢慢吞吞道: “因为,因为那只人类,说她长得漂亮……” “我,我好想再听一次……再听一次他说,说我漂亮。” 风无理一脸茫然,对这只小妖怪表示万分的不理解。 他拿刀背挠了挠头。 毕竟自己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他让她如实招来,他这个‘除妖人’可以酌情看看,到底要不要把她除掉。 她说。 原来她是一只魂蝶。 他们这些魂蝶,是在无数人类的灵魂碎片和构成世界的‘灵’所在一定纠缠条件下诞生的小妖怪,跟普通的蝴蝶几乎一模一样。 因为太过接近真实的普通蝴蝶,他们即使很微弱也能被看到,就像风无理在老家那三只乌鸦一样。 但除了看到外便无神异之处,他们说的话人类是听到不到的,不过是普通的蝴蝶罢了。 而且因为灵魂是最圣洁之物。 所以魂蝶普遍是在阳光下发着荧光的白。 可是这只魂蝶却是一只异类。 她是黑色的。 自诞生以来,就一直遭到别的魂蝶排挤。 被视为丑陋之物。 为什么自己会如此丑陋? 她也想像她的同伴一样,在阳光下像精灵一样起舞。 一只通体漆黑的蝴蝶飞过千山万壑。 她也想像别的魂蝶一样,得到赞扬,想被夸奖:快看那只蝴蝶,真是漂亮啊。 这样不值一提的愿望。 她不断煽动翅膀,努力去寻找,途径过的万水千山让她获得远超同族的‘灵’,她变得是普通魂蝶的两三倍大,翅膀上出现古怪的花纹。 但是因为这样,她变得更像是一只异类。 她是如此难看,她躲在暗处看着那些在太阳下起舞的同类,那一刻她觉得,太阳在拒绝着自己。 其实,也不过那样嘛! 她当时这样想,觉得自己并不需要被承认好看! 什么丑陋之类的,丑陋就丑陋吧! 她就是这样恶心,丑陋,低贱的一只魂蝶! 只是,忽然有一天。 “真是漂亮的小家伙啊……” 就像平静的湖面,忽然掉进一滴水,随后泛起了千层波澜。 为什么,要对自己说那样的话? 她不理解那人为什么说自己漂亮,她也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跟了上去,偷偷跟在那个人类身边。 她一直在暗处看着那个人类,跟人聊天,去吃饭,坐在房子里工作,有时候会偷懒趴在桌子上睡觉,有时候跟人开心地大笑, 好寂寞… 为什么他当时会说自己漂亮呢? 她不明白啊,她真的不明白。 她好想再次听到这个人类说,说自己漂亮,她想再听一遍。 但是自己太难看了,这么丑陋的自己,怎么可能被夸奖好看的话呢? 终于那一天,她听到那个人类说,说那张照片里的女人,很漂亮。 原来那样子就是很漂亮。 那一天,她用身上所有的‘灵’,来变成那个女人的样子,欢欢喜喜地再次出现在那个男人面前。 好想再听一遍,再听一遍说自己好看的话啊。 即使是偷来的模样。 第三十五章 阿呜 白衣女人蹲在地上,忽然感觉脑袋被敲了一下。 “疼!” 她痛呼,发出那只人类走了过来,拿刀背翘着自己脑袋。 “我真的没害过人的!” 她尽量缩成一团,抱着脑袋蹲在墙角,脑袋放在膝盖上,两腿并拢着。 风无理伸出空着的手,摊开的手掌合了起来:“收!” 白衣女人顿时抿着嘴,泪眼朦胧地抬头看着这个人类。 风无理摸着下巴。 这只小妖怪胆子那么小,应该也吓不到人吧,但是来时听刘笑笑说,这次闹得很凶。 就这玩意儿? 还闹得凶? 也就殡仪馆没养狗,但凡养只黑狗,都得追着这东西嗷嗷叫。 “以后不准再变成这个女人的样子出现在这里。” “为,为什么?”白衣女人委屈巴巴抬起头:“我不漂亮吗?” 怎么说呢? 她现在或许是挺漂亮一姑娘,但是这家伙毕竟不是人,她不知道人该怎么当,所以就披头散发,大概是知道人要穿衣服,就在停尸房扒了拿具尸体的白衬衫,而且明显不合她体形,一件白色上衣拖到大腿当裙子,光着脚,皮肤比死了三天还白。 像极了贞子形象。 她还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风无理感觉有点难受。 “这不是漂亮不漂亮的问题,你这样会吓到别人的。” “我没想吓他们,他们一看到我就大喊大叫,声音好大,我好害怕呜呜呜。” “那你为什么还呆在这里?” “我本体太丑了,在族群会吓到同伴们。” 合着里外不是人。 风无理想着给她想个法子。 像一般魂蝶,浮尘那样的小家伙们,连妖精,妖怪都算不上。 非要想一个词来描述的话,大概就是微精灵。 而现在这白衣女人,已经不是常规的魂蝶了,已经算初级妖怪了,属于如果没遇见,或者住在深山老林就算了,遇上了就不能当没看见的程度。 “我要带你去官府。” “官府?我不要去官府,你们肯定要把我囚禁起来,然后对我做很过分的事情的!” 风无理手中剔骨刀亮出一道寒光。 “我去官府!我跟你去官府,我可喜欢去官府了!” “那你先变回本体。” “变不回去的……” 风无理皱眉:“变不回去?” 白衣女人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变回去,每次都是‘灵’耗尽之后才会变回去。” “你这也太废物了吧?” 白衣女人更委屈了。 “那你大概什么时候‘灵’才耗尽。” 白衣女人顿时精神了:“放心好了!我这次准备很充足,起码还能维持三天呢!” 风无理刀背一下拍到她脑袋上,她痛呼一声重新蹲下。 “哪里让人放心了?”他没好气道:“那就麻烦了,又不能把你扔在这里不管。” “不会的,他们现在看不到我了。” “看不到,什么意思?” “就是看不到了,除非是本体才能看到,因为现在这幅模样是我用‘灵’编织出来的身体,普通人类只能在太阳刚出来,和黄昏后的一段时间,又或者太阳雨等其他特定情况下才能看到我,现在大概已经看不到我了。” 风无理明白了。 “差点忘了你只是只初级妖怪,那就好办了,跟我回官府吧。” 白衣女人面色一僵。 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话? 她要被自己蠢死了! 最后,白衣女人低着头跟在风无理身后,逃也不敢逃。 “你有名字吗?” “阿呜,我叫阿呜。” 风无理点点头,并没有告知对方自己名字的打算。 阿呜跟在风无理十步之外,亦步亦趋,走着走着看向某处发呆,然后小跑几步跟上去,像古时候不太聪明的丫鬟,这只人类说离开自己十五步范围就一刀斩了她,她害怕极了,又不敢靠得那么近。 她就跟在这个人类身后。 然后又看到那个说她漂亮的男人,那个男人也看了过来。 阿呜脸上绽放出笑容,想上前去跟那个男人说话,可是正如她所言,那个男人已经看不到她了。 但是她还是很开心。 她第一次离得他那么近。 那个人类少年在被这个男人训斥。 就连那个恐怖的人类少年都不能令她害怕了。 第一次那么近地听到他说话,看到他的样子,空气中还有这只人类的气味。 阿呜围绕着刘青身边,光着脚跑来跑去,一个人对他自顾自地说着。 “喂,你好啊!” “我现在变得很漂亮了!” “下次见面一定要让你夸我漂亮才行!” “哈哈,看不到我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哒!” 她脸凑到刘青面前了。 两张脸贴在一起。 这个男人也在看着她,只是眼睛倒映出来的景色却什么也没有。 那里并没有她。 “把刀给我,笑笑胡闹就算了,你怎么不拦住还跟着胡闹!” 刘青穿过阿呜,一把抢过了风无理的刀。 风无理正无语地看着阿呜作妖,没想到这人突然直接上手,一时没反应过来,手中剔骨刀被拿了过去。 “哎!等一下!” 不好! 他刚想抢回来,但是已经晚了一步。 几乎就在刘青那道剔骨刀时,密密麻麻的蝌蚪文瞬间爬上他的胳膊。 在这一刻阿呜好像见到,那双没有她的眼睛。 自己在那里出现过一瞬。 随后那双眼睛就陷入了一片深邃的黑暗。 在她视线中。 男人手持那把刀,向着自己的心脏处捅去! 她向前了一步; 那把刀在她眼中无限放大; 世界在这一刻变得好慢,慢得她觉得自己能做很多事; 像是她把时间偷走了一样。 “砰——!” 昏暗的大楼里,迸射出无数荧光。 璀璨却短暂,荧光像夏日升空的烟火,绽放过后就冷却。 风无理夺过了剔骨刀。 刘青扶着脑袋后退了几步,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感觉好像忘了些什么,头隐隐作痛。 刚刚有一瞬间,好像又看到那个女人。 他晃了晃脑袋。 “你这家伙…” 本想训斥风无理居然拿着把刀晃悠,却看到晦暗大楼内,那只漂亮的黑色蝴蝶又出现了。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面前,一上一下扑腾着翅膀翻飞。 只是左边的翅膀好像受伤了,有一道两厘米的裂口。 像是被刀切到了一样。 “又是你啊……” “怎么还受伤了。” 蝴蝶在昏暗灯光下飞舞,刘青像是听到谁的声音,却离这里很远,听不真切。 刘青伸出一只手指,那只黑色蝴蝶居然停在了他手指上 他一愣,对着蝴蝶笑道:“漂亮的小家伙。” 第三十六章 往城市边缘开 看来是不用带去公司了。 刚刚那一刀,直接把阿呜的灵体破了。 她如今,跟别的魂蝶一样,只能算作微精灵,下次能显化人形,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风无理连忙把刀收了起来。 以人类的审美,阿呜这只黑色的蝴蝶并不难看,反而带着神秘的瑰丽感。 她在空中起舞,楼道的灯光昏暗,却像是她的太阳,因为底下的人刚刚又夸她漂亮了。 这份心情,她不知如何表达。 好开心呢! 风无理笑了笑。 刘青再皱着眉看向他,见他已经把刀放进书包里。 “这刀……” “防身的。” “太危险了,回家快放好。” “知道了青哥。” 就在这时,他们二人看到刘笑笑和李业从男厕所里出来。 李业讪笑着回办公室去。 刘笑笑双手插着兜,眼睛到处乱瞄,那个气质绝了,像极了街上的街溜子,若无其事地走到风无理旁,好像来楼盘看房子的买家四处看看,随即就看到脸色发黑的亲大哥。 她知道是翻页不过去了,只好脸色一禀,沉声道:“这次是因为什么?” “你进男厕干什么?” “审讯敌情,刺探一下闹鬼的情报,这些脏活我来就好。” “说完了?” 她抬起一只手,嫩白的手掌挡在刘青面前,冷酷地摇了摇头。 “有外人,给我留三分薄面。” 风无理看着她被刘青揍得直跳脚。 长兄如父,风无理不好多说什么,就不拍手称快了。 两人坐在刘青的车后面。 车开了一路,刘笑笑在他旁边骂了一路。 他拿出手机看,不是很想理这跳脱的青梅竹马。 手机弹出几条消息。 姜闹:今晚怎么又没来上晚自习? 姜闹:好多节目哦你【发呆】 这两条八点的,大概是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发的。 刘笑笑也不闹了,脸凑了过来。 风无理把手机收了起来。 “别呀,你回嫂子啊!” “哎我不看了行不?不看了不看了。” 风无理想把她嘴封起来。 刘青听到后面动静,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开口道:“无理谈了个女朋友?” “没有,笑笑乱说的。” “我没乱说!” 刘青点点头:“你现在高三了吧,还是学习为主,等了十二年就是为了那三天。”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别的青哥也不多说了,你打小就懂事,考个好大学到时候哥给你包个大红包。” “嘿,老光棍,我呢,我也要!” “嗯,谢谢青哥。” 刘笑笑无神地瘫在座椅上。 她堂堂一个青春美少女,为什么落到亲大哥和青梅竹马都嫌弃到这种地步的下场? 刘青先是开车去了老街。 那家香烛铺还是跟十年前一样,没有一点变化,屋内亮着灯,刘青知道有个很温柔的女人在那个位置坐着,他没下车去打个招呼了,手指摩挲着方向盘。 “走了青哥,笑笑别老惹青哥生气。” 刘笑笑鞋子都脱了,风无理走了她能把脚丫子放上来,听到他的话,几根剔透的脚趾比划着,试图给风无理比个中指,但是不好操作,像是脚趾抽筋。 车子开远了。 车内刘笑笑时不时偷瞄刘青一眼。 “老光棍,你是不是喜欢王姐姐?” 刘青没理她,并且不想听到她说话,就按下车载音乐,放歌,邓紫棋辨识度极高的声音出现。 「开」 「往城市边缘开」 「把车窗都摇下来」 刘笑笑嗤笑一声,小声逼逼了一句:“怂货。” 她躺在后面椅子上,拿出手机,屏幕亮起,锁屏是一张两人合照,大概是上初中时的风无理和刘笑笑,她骑在风无理背上朝镜头比剪刀手。 划开屏幕。 屏保这张是她从风无理背上摔下来。 音乐来到副歌部分。 「你把我灌醉」 「你让我心碎……」 刘笑笑点开网易云,点开纤夫的爱,声音拉到最大,试图跟车内那种emo的氛围对抗。 城市边缘开过一辆放着奇怪音乐的车。 …… 一进门,楼下没人。 上到二楼,王西楼和黑长直高冷少女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王西楼穿着淡黄睡裙,露出的小腿皮肤光滑腻白,夜姬则是一身jk制服万年不变,黑丝长腿盘在沙发上,前面放了一堆零食,空调开得很低。 “哟,回来了?怎么样?”王西楼问道。 “确实是一只小妖怪,不过已经处理好了。” “刘球儿找我的,又赚了两万。” 他皱了皱眉:“这事就不用收钱了吧。” “我也这样想的,都那么熟了,他执意要给,我让他打你卡上了。” 风无理沉着脸,没说还回去的话。 毕竟两万不是小钱。 “无理,吾辈要的超好喝的咩咩噗噗奶茶呢?”黑长直美少女亮晶晶地看着他。 风无理茫然地看着沙发上的夜姬,这猫什么时候叫他买奶茶了? “你别理她,她应该是看电视上,就想自己也有。” 因为夜姬想要超好喝的咩咩噗噗奶茶,但是风无理没给她带,所以开始生气了,本来人型的她就高冷的气质,现在眼神变得更加冰冷。 风无理拿了根猫条过来哄好她。 三人窝在沙发上,风无理很认真地喂黑长直美少女吃猫条,他挤一点点出来,小舌头就舔得一干二净,时不时还会碰到风无理的手,触感湿润。 明明她现在人型也有手,但是她说哪有小猫咪自己吃猫条的。 妖怪们总是奇奇怪怪的。 还不是只能宠她。 风无理笑着揉了揉夜姬脑袋。 可惜她人型态太完全了,没有猫耳朵和尾巴。 遗憾。 这时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还是姜闹的,看来晚自习已经放学了。 姜闹:不回消息 姜闹:【猫猫愤怒】 女生宿舍中,姜闹上身校服,下边只穿着一条很轻薄凉爽的小裤裤躺在床上,两条腿又白又直,正躺在床上愣愣地看着手机。 这狗东西还是一样,信息爱回不回的。 她有些难过。 今天发生的事情,她还以为两人有了进展了,迫切想知道风无理现在对她的态度,想试探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此她情绪已经高涨了一天,整个人都干劲满满,有些飘飘欲仙踩不在实处,结果晚上人家直接不来晚自习,她发消息也是跟以前一样。 怎么能这样的! 姜闹总感觉,自己不论如何努力,也抓不牢这个烫金色的少年。 那就像不属于她的月亮,或许他们一开始就没有可能的吧。 或许他们可以一直当好朋友。 怀春的少女不禁患得患失起来。 她甚至觉得呼吸都透着悲伤。 我真傻,真的…… 叮咚—— 来消息了! 她立刻来了精神,翻了个身,点开微信,因为一条信息有点心律不齐。 体育委员:@全体成员,今天体育课打班赛,我们班五十六比五十赢了九班。 同学甲:[鲜花][鲜花][鲜花] 同学乙:[鲜花][鲜花][鲜花] 体育委员:[龇牙][龇牙] 宿舍的女生看到某人的手机重重扔在了床上,传来咚一声! 姜闹小姑娘翻了个身,可爱的小屁股朝上,小腿交替蹬来蹬去,小裤裤上有只吃蜂蜜的小熊,仿佛在嘲笑着它的主人。 她发出极不争气的声音:“呃啊——!” 累了,毁灭吧! 第三十七章 小狐狸 日子平淡如水,周四早上。 一大早,还在梦里的风无理感觉胸闷得很,有种呼吸不过来的窒息感。 像是一只大手握住了自己,肺部被压得难以起伏。 他睡得迷迷糊糊,脸上已经出现难受的神色。 是那把邪刀在作祟? 他艰难睁开眼睛,外边已经天亮了,空调开得有些凉。 仰了下脖子,睁开眼睛看到让自己呼吸不过来的元凶。 一把将趴在他身上的夜姬推了下去。 “喵呜?!” 黑长直美少女立刻从睡梦中惊醒,茫然无措地坐在地面上,看着风无理一脸担心地过来扶自己起来,嘴里还道:“小夜,你没事吧?怎么睡到地上去了?” “吾辈,怎么睡在地面上的?”她更迷茫了。 “是啊,我看你刚刚趴在我床边,然后翻了个身掉下去了。” “是,是这样的吗?”她一脸懵圈。 “是这样的。” 他起身了,看了看她的猫窝,转身问她:“你怎么又不在你床上睡?” 夜姬甩了甩脑袋,一头黑发披散,盘着腿坐在床边,舔了舔手背,又抓了抓头发,感觉很麻烦,就又变成了一只小猫咪,踩着猫步在风无理床上走了过来,骄傲地抬头看着风无理。 “吾辈昨晚做梦,梦到你做噩梦了,吾辈要保护你才挨着你睡的!” 风无理明白了,这小猫咪应该是昨晚做噩梦了。 他笑了笑:“嗯,不过下次小夜想挨着我睡,不要再变成人型了。” “为什么不能变成人型?” 夜姬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是因为无理对吾辈有那种感觉了吗?王西楼告诉吾辈了哦,说你现在是已经到了对交配感兴趣的年纪了,吾辈已经不能跟你一起洗澡了哦!” “因为床太小了,小夜变成人型很挤的。” “可是吾辈太小一只了,会被你压扁的。”她很苦恼,谁叫自己只是一只小猫咪。 风无理一乐,抱起夜姬出房去。 外边清晨阳光正好。 今天早餐是王西楼煮的通心粉,风无理一边吃早餐,一边拿逗猫棒陪夜姬玩,逗猫棒上有猫薄荷,夜姬玩得跟磕了药一样嗨。 “啊哈,啊哈,诶嘿!” “快给吾辈,无理你快给吾辈!” 风无理在她玩得兴致最高的时候,忽然把逗猫棒放在一边。 她呆立原地。 两只后腿站着,两只前爪在空中不知所措。 刚刚发生了什么? 快乐出现了一瞬,然后忽然消失了! 王西楼在一边捧着她那明朝时用到现在的瓷碗,看着一人一猫乐呵呵地笑,然后刨了口通心粉,今天她穿着素白的长裙,白嫩的脚丫子上穿着细绳的人字拖,用大脚趾勾住后人字拖的绳子一翘一翘的。 风无理看她拖鞋什么时候掉下去。 结果他去上学了人字拖还挂在上面。 老街外边响起自行车清脆一响,院子里一人一猫还能听到风无理跟邻居打招呼声音,随着对话声远去而脑补出风无理骑着自行车离开的画面。 王西楼坐在院子里,看着日头,眯了眯眼,收拾东西到前面准备做生意。 夜姬坐在石桌上,尾巴圈住四只脚脚,眼睛跟现在的晴空一个颜色,抬头看着院子外边飞进来的福蝶。 …… 绿灯 人**汇。 风无理蹬起脚踏。 晨风微凉,透着校服袖口浸润全身,很舒服。 他左闪右拐避开行人,只是前面忽然跑出来小女孩,他吓了一跳差点撞到旁边的人身上,那个小女孩也被他突然喊一声吓到,跌坐在地上。 “喂,后生,没事吧?” 一个四五十岁,穿着公园老头每人一件的无袖白色背心的光头老汉扶了他一把。 “啊,谢谢,真是不好意思。”风无理抱歉道。 “看小妹子看入迷了吧,路都不看?” 旁边大姐顿时都转头看着他。 他讪讪一笑,打算推着车过对面再骑。 但是他也注意到了,大家好像都看不到跌坐在地上的小女孩。 是妖怪吧?而且是小妖怪,连让人看到都做不到的小妖怪。 小女孩站了起来,揉了揉被摔疼的小屁股,抬头看自己的草帽还在,本来还担忧的表情,又没心没肺地一笑。 年龄外貌大概是七八岁的样子,光着脚但脚丫子很干净,下身红色的马面裙,上身白色的对襟,头上扎了两个可爱的团子,一股子国风,但是身上却带着个军用特大号绿色水壶,像小背包一样别在腰间,反而有着反差萌感,是那种能骗人生女儿的可爱小萝莉。 这种小妖怪,遇上了完全不用管就好了。 风无理也不想理会,假装没看见径直走过去,并且发誓不管对方说什么都假装自己看不到听不到,这方面他有一手的,毕竟生活在城市里的妖怪,遇到能看见他们的人时,都会特别感兴趣,甚至会缠上来。 就在他推着自行车路过的时候—— “啊!王西楼,你怎么在这!” 小萝莉晃着脚丫子小跑来到他旁边,兴奋道: “王西楼,是我啊!” “王西楼,你为什么不理我?” “王西楼?” 风无理把自行车推到对面,左右看了看,又低头看着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小家伙,叹了口气,戴上耳机道:“我不是王西楼。” 周围行人依旧匆匆来去。 小萝莉惊叫一声,捏着小鼻子,闭紧眼睛凑到风无理身上很用力地闻,然后眉开眼笑,跳了上来,小短手小短腿一把抱住了风无理。 “不会的,这个‘灵’的味道,你明明就是王西楼!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你呢,好久不见啊王西楼!” 风无理身子一阵摇晃。 路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他假装身体不好咳嗽了一阵。 “都说了我不是王西楼啊,你认错人了,而且王西楼是女人,我是男的。” 小妖怪抬头看着他,风无理朝她点点头,她愣了一秒,立刻从他身上跳了下去,按着脑袋上的草帽,像地面烫脚一样离开他两米远急道:“你小子,可真是失礼!” “是你自己没搞清楚就凑过来的吧?” “妖怪怎么可能认得清人类,在我看来你们所有人都长一个样!而且为什么你身上的灵,跟王西楼那么像!” “因为她有可能是我师父……” “!!” 风无理面无表情,骑车就要离开。 只是自行车没骑几步,又被拽住。 整辆自行车一动也动不了。 这小萝莉是水牛妖吗? 他没好气地回头,旁边有人,他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东张西望,然后趁没什么人时,才低头看这双手拽着自己后座的家伙。 她露出小孩子窘迫的神情,瞪大着眼睛,还一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看出来也有点急了。 “有什么事就说。”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风无理看。 “这,这上面写着的,是,是什么地方……” 她强装镇定,硬着脖子道:“你小子快告诉本大人这里是哪里,本大人可是目不识丁的大妖怪!” 第三十八章 广九铁路 路边公园前的绿化带边,风无理坐在石凳上,自行车停在旁边,手里拿着一张很有年代的纸。 这是一张很多年前的火车票。 “广九铁路……” 风无理认清了这几个字,对一旁的小萝莉道:“是个火车站吧,但是这里是郡沙,你要去的地方在粤东呢,往南一直走大概就是了。” “还要往南走,我已经往南走了好多次太阳升起又落下了!” 小妖怪眉头竖起,婴儿肥的小脸气鼓鼓的,风无理笑了笑,看到她小裙子后面荡着一条橘黄色的尾巴,帽子下两个团子也冒出两只软软的狐狸耳朵。 “啊,不可以!” 她一手按着脑袋,一手把尾巴往裙子里面塞,手忙脚乱的。 原来是只狐狸精。 可爱的小狐狸精。 “郡沙跟粤东毗邻,已经很近了,加油啊小妖怪。”风无理起身离开,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地面开始晒了起来。 “小妖怪?你小子实在太失礼了!本大人可是魅惑众生的大妖怪!” 风无理失笑,并不在意她的童言无忌。 小狐狸看着这个骑着自行车离开,她将那张发黄的车票塞回怀里,紧了紧脑袋上的草帽,周围人来人往,但都在她身边错开,她光着脚站在熙来攘往的街上,好像一团空气。 抿了抿嘴,她又立刻打起精神。 “我可是大妖怪! 在原地“嘿嘿嚯嚯”地挥舞小拳头打了一通直拳,跟空气斗智斗勇,然后拿起别在腰间,容量起码两升的军用大水壶猛灌一口,擦了擦嘴,意志坚定地准备重新赶路。 “南边,南边……” …… 各种早餐的味道像是在教室里发酵。 端端正正坐在第一排的姜闹,时不时不经意地回头去看,发现那个座位依旧空着的。 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了解风无理。 这个男生跟整个高中的氛围都不搭,越是了解,越是觉得他全身透露着一种神秘,难以接近的屏障,仿佛所有人看到的他只是这个人在另一个世界的投影,明明脸上总是蓄着笑意,却觉得离他们很远。 远得让她觉得有点悲凉。 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家伙? 想不明白。 自己明明就是个俗人,虽然家里有几个臭钱,但是这种一看就是牛鬼蛇神的奇怪家伙,她应该敬而远之才对。 刚入学时,她可是满怀期盼的美好高中生活,本着毫不留情绽放本小姐魅力,说不定还能在这个学校留下一段传说的姜闹,谁知在第一天就焉成小趴菜。 她想认识他,想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结果发现居然是自己班同学,她真的挺开心的,后来就主动去跟他道谢,说要周末请他去吃顿饭报答一下,结果这家伙第一句就把她气死了。 “能折现吗?” 大美女请你吃饭,你要折现? 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 然后,然后她的高中生活……大概是毁了吧? 她假装扭脖子朝后面瞄了一眼。 很好,还是没来。 消息不回,人也不见了,一天天不知道在干什么。 累了,毁灭吧! 要不放弃算了,她就一普通人,风无理那种牛鬼蛇神,神通广大,是她小小一个姜闹能降服的吗?自己又不是如来佛祖,自己就是小趴菜。 她有些悲伤地转过脑袋,却发现桌子前面站了个人。 姜闹疑惑地抬起脑袋,发现不是自己班的。 隔壁班的班长?好像还是学生会会长,不过高三了大概就要卸任了吧。 是个阳光高大的男生,手上带着块一般学生不会戴的名牌表,鞋子是双倒勾,学校因为校服上统一,攀比的东西无外乎鞋子和表之类的。 这家伙来他们班干嘛? 课间有外班人进来,不少人注意了,都看向这边,班里氛围从各聊各的八卦到围观某人的八卦转变,就形式来说,就是班里聊天的声音变小了。 “找我有事吗?” 男生笑起来很阳光,还故作不好意思地挠着头:“我是隔壁班的赵坤四,能不能加个微信?” 他落落大方,挠着头好像害羞,莫名有种小奶狗的气质,而且长得也帅,班里不少人哦地一下起哄。 姜闹皱起了眉:“不好意思,我微信不加无关人。” “啊,这样啊,那能交个朋友吗?”他看起来有点失落。 姜闹眼神变得很冷,那是看垃圾的眼神,班里后面的人还要继续起哄,班里的明明知道自己喜欢谁,还在这里起哄干什么? 想死吗? 她回头冷冷扫了一眼,那几个坏小子缩着脖子回到自己圈子里。 这才重新看回这人。 对方确实很真诚,姜闹也不想太撕破脸皮,但是她还是拒绝道:“不好意思,我不随便交朋友。” 又被拒绝了,赵坤四脸上很困扰,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不过我东西都带来了,请你喝东西。” 他不容姜闹拒绝,就把手里的早餐奶放下,然后道:“拿来了就没打算拿回去了,哈,不喝的话就扔了吧,想说一下,我觉得你是年级最漂亮的。” 说完就要走了,很潇洒,还真不给姜闹拒绝的机会。 班里有人又怪叫了起来。 赵坤四很满意,不管如何,他都迈出了第一步,而且不管姜闹是喝了还是扔了,反正今天赵坤四去二十班给姜闹送饮料的事肯定传得开。 姜闹眼神变得很冷,面带寒霜。 要不找点人把他拉到体育馆后面打一顿? 只是他刚放下没走几步,一个体形夸张的胖子不知道打哪里挤了过来。 差点没把他撞飞出去。 胖子看着姜闹桌子上的早餐奶:“刚好口渴,大小姐,这你喝不喝,不喝我喝了啊。” 姜闹一愣,看到一脸期待的胖子,展颜一笑道:“你爱喝就喝呗,又不是我的。” 胖子不客气地拿了起来,插上吸管猛吸一口,看到赵坤四还在,就喊道:“兄弟,谢谢你的奶啊!” 班里哄然大笑,外边也不少人注意这边。 胖子疑惑道:“咋还站着捏,兄弟我跟你讲我们班长老小气了,还不走等一下该来找你a点班费了。” “死肥佬别乱说啊,关我什么事?” 班里人闹哄哄的。 赵坤四黑着脸走了。 胖子轻蔑一笑,随手将手里东西扔进垃圾桶,扭着腰回座位上。 总算赶在上课前回来的风无理松了口气,刚好听到班里哄然大笑,他莫名其妙地就要回座位去。 路过姜闹桌子前,却见这小姑娘看着自己笑得异常开心。 他挠挠头:“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快上课了……还不回座位。” “那你笑什么?” “我想到高兴的事。” “奇奇怪怪的。” 姜闹还是在笑。 好想告诉他,自己喜欢他啊! 第三十九章 王西楼的孽缘 第一节是语文。 语文老师是个半老徐娘的中年妇女,特别喜欢穿旗袍,身段看起来挺有营养的,就是脸不属于好看,但也不至于难看那种,姓苏,大家管她叫苏妈妈。 她感兴趣的东西也都比较远离这个时代,像什么戏曲,国画,还有有什么八十年代的气功之类的,很杂,喜欢老东西同时跟时代有些脱轨。 风无理觉得她跟王西楼肯定很聊得来。 王西楼身上拔根毛都能追溯个几百年。 讲了一节课作文,姜闹同学的作文——橘子味的少年,得到她赞不绝口的夸赞。 高考都是写议论文的,但是这个语文老师很喜欢这种充满文艺气息的东西,在她这里写记叙文,散文之类的,写得好她都会大夸特夸。 还让姜闹上讲台朗读。 就是人家小姑娘读她的作文,班里的泥点子全都时不时看他,那眼神跟抽筋了似的。 他又不是橘子味的。 风无理扯着领子闻闻,昨天姜闹的沐浴露味没了,只有洗衣液淡淡的味道。 胖子调笑道:“什么味道的?” “蓝月亮。” “大小姐居然败给了洗衣液。” “哪有人是橘子味的,这种作文都能拿高分!” 风无理看了看自己昨晚上,只有38分,他语文一向不怎么行,但是苏妈妈扣了他22分就很过分! 他向椅子后面一靠,看着窗外白云苍狗,天空像是被洗干净一样,蓝得一塌糊涂,悠远的晴天几朵巨大的积云像动漫里的场景,树梢随风左右晃动,几片叶子被卷到更高的空中,底下有上体育课的班级在操场跑步,时间好像过得好慢。 只是他看到在校门口,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戴着草帽,腰间别着大水壶的华服小妖怪,艰难地爬上了伸缩铁门,在上面一滚,翻了过来,双手张开保持平衡,稳稳落地。 那只小狐狸,跑来这里干嘛? “风无理,特别是你,看看你作文写成什么样?还不听听人家姜闹怎么写的。”苏妈妈看风无理还心不在焉看着外边,很生气。 突然被cute到。 班里氛围组开始起哄。 风无理挠头。 “姜闹啊,等一下你把你之前写过的作文,借一下给风无理看看,帮一下同学。” 大小姐看着窗边挠头的少年,眉眼弯弯地一笑,念完了她的橘子味少年:“好啊。” 下课了,这姑娘还真整理了她的作文,过来找风无理。 “苏妈妈随便说说的,你不用听也行。” 姜闹表情认真:“你作文确实失分很严重,作文想特别高分很难,但是拿个四五十很容易的。” “你的字还挺好看的。”风无理夸道。 风无理的字不丑,但有种小学生的字感觉,姜闹的字都能贴出去让人欣赏了,金竖银钩,娟秀却不失大气,让人感觉杨州瘦马带出征,出版字帖绝对有人抢着买,难怪苏妈妈经常夸她的字。 “是吗?” 她很开心得到少年的表扬,感觉大夏天喝了一大口冰水,还是谦虚道:“还好吧,其实你的字也……嗯,我有练过字的。” “就是小了点,下次可以写大点。” 这家伙还真点评起来了。 “额,哦,好。”她愣了一下,随后又道:“我昨晚跟家里人说了……” 风无理抬头看她,小姑娘欲言又止,他示意对方继续说,姜闹放在胸前的手握紧又松开,微微踮起脚尖:“我跟他们说,我不要出国了,我想留在国内。” “是吗?有想考的大学吗?” “湘大。” 上课铃忽然响了,世界像是陷入忙音,风无理跟她眼神对上,那里乱糟糟的,像是一团被猫弄乱的毛线团,两只手无措地放在胸前。 “作文看完记得还给我啊!” 大小姐落荒而逃的。 这大概是她最直线的一球了,一直以为维持的默契平衡隐隐要被打破。 她着急了。 是高三了,所以从拿小号吹冲锋号,改成打牛皮鼓全军出击了吗? 风无理叹了口气,看着那个在最前面坐得笔直的女孩, 女孩子嘛,就应该洗完澡,拿着奶茶,和朋友在街边三散步,吹吹风聊聊天,何必天天在意一个男孩喜不喜欢你呢? 第二节是尚姐的课。 在上课前,她表情严肃地跟大家说一件临时通知。 说好像有个很危险的家伙,最近在郡沙这边出现,入室杀人逃窜到这里,还是高智商犯罪,伤了不少人,可能也知道迟早会被抓到,所以已经完全没有人性,前几天沿江路又把一对情侣谋害了,上面已经忙成一锅粥,现在警方在动员, 尚姐让大家都注意安全,晚上没事就别出门。 “都机灵点点,看到有不认识的人靠近,就躲远点。” “没什么人的地方就别去了。” “还有走读的,这段时间就不用来上晚自习了,自己在家呆着吧。” 她看着几个走读的,确认小崽子们有在听她讲话,风无理也朝她点点头。 应该不会是妖怪搞的,妖怪搞得那么凶,他早就知道了。 中午放学了,班里人走了一半,还有一半坐在座位自习。 风无理是走读,一般中午也不会回去,去饭堂吃完饭,就回教室自习一会儿,趴在桌子上睡个午觉也好,或者在下面找个凉快的公共区域逗逗校猫,反正游手好闲的学校溜子。 十二点半的时候,校园内基本没什么人在太阳底下走动了。 他吃过饭,从抽屉里拿出猫粮,下去架空层喂了几只胖橘,优哉游哉循着空气里灵的味道去体育馆后面那片小树林去。 “哪里来的小妖怪?” “快把帽子还给我!” “哟呼呼呼!来抢啊,抢得到的话,就还给你!” “我真的要生气了!” “生气了生气了……” 一阵调笑的声音,风无理看到那只小狐狸一脸着急地追着一只豹子大小,样子像猞狸,长有四只翅膀的妖怪,那妖怪还抓着她的那顶草帽。 能看出来,小狐狸很紧张她的草帽。 都快要哭出来了。 “嚣,把帽子还给她吧。” “风无理大人!” 那只小妖怪一惊,吓得爪子抓的帽子一松,掉在地上,小狐狸跑过去一把捡起抱在怀里。 这只住在学校里的小妖怪喜欢捉弄人,刚入学那会他还闹了点节目,就是因为它,之后风无理平时也不怎么理会它,它基本在这片林子呆着。 看着往来的学生。 城市里的妖怪大多都这样。 “风无理大人,万分抱歉,我不知道这只小狐狸是你的朋友吗?” 嚣飞在风无理身边,四只翅膀刮起一阵风。 “不是朋友……不过今天见了一面。”风无理笑着把喂剩下的猫粮给了它。 嚣也不挑食,猫粮炫得嘎嘎香。 风无理才看向那只可怜兮兮的小狐狸:“那只小妖怪,你来这里干嘛?” 小狐狸有些害怕嚣,其实就灵来说,他们都是很弱的初级妖怪。 “我,我……你能带我去找王西楼吗?” 第四十章 结缘空蝉 下午放学铃响,风无理收拾一下背个包就离开教室了。 请了两次假,这下好了,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被抓住前都不用上晚自习了。 夏日傍晚还是几分静热,风无理去取了自行车,推车逆着去饭堂的人流出校门。 太阳在下坠,操场和校道被残阳染成老照片的颜色,人和自行车的影子被不断拉长,有人拿着篮球一下一下打在地上从他身边经过;也有一对穿着校服的小情侣说着什么有趣的事,接近时又不说话只是眼底带着笑意默契地看着对方;跑道上有教职工带着小孩喊着什么;一个足球朝他这里滚了过来,他听到操场上几个人隔着很远喊他帅哥。 大概是让他把球帮忙把球踢回去。 他朝他们比了个ok,放下自行车,停球,起了一记大脚。 这个角度,几乎跟球网平行了。 球在空中飞出一条弧形。 完美入网! 静了大概两秒。 两秒过后全世界都在欢呼,大概是为这进球的一脚,又或者为他们一文不值的青春。 风无理觉得这句写在作文上,下次苏妈妈肯定能给高分。 他每次都这么自信。 出到校门,看到石狮子脑袋上面坐着的小狐狸。 她还戴着那顶草帽,手撑在身子后面,两条小短腿一晃一晃地,看着下面学生进出,人们庸庸碌碌,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 风无理左右看看,直到没什么人。 “你坐在那上面干嘛?” “是你让我在外边等你。” “算了,快下来。” “哦。” 她挪挪屁股,刚准备一跃而下,看着抬头望向自己的风无理,伸手压着小裙子才跳下来。 “没看到很失望吧,看到像我这样红颜祸水的尤物,你小子可要克制一下自己呢!” “看到了,是儿童款式的,很可爱。” “你是变态吗?!” “不管怎么看你更像一点……” 风无理推着车,她就跟在这个少年身边,抱着自己的大水壶,风无理走一步她要走三步。 “上来吧。” “你要我坐在这上面?” “你可以跟在我后面跑。” 小狐狸连忙侧坐了上去,大水壶放在腿上,双手环过风无理的腰,但是手太短了,脸都贴在风无理背上也够不着。 “辛苦你了。”她很认真道。 风无理有些意外:“你还挺讲礼貌的啊。” 不像某只蠢猫。 傍晚的风甚是喧嚣。 一个少年骑着自行车在城市穿梭。 不时在说话; 像是自言自语; 偶尔有路人听见,扭头看了一眼,见他带着个耳机,就不再关注。 “你这样跟我说话,他们会以为你脑子有问题的。” “不会的,他们会以为我在打电话。” “打电话?电话是谁?” “……一种千里传音的工具。” “千里传音!是很高级的灵缠造物?!” “不是,只是很普通的东西,普通人也能用。” “普通人也能用千里传音的宝贝!” “那不是宝贝,你是很久跟人类接触吗?你看这街上平整宽阔的路,那些很快穿梭的铁盒子,还有跟云一样高的房子就应该知道了吧,时异事殊,现在人类发展得已经跟以前千差万别了。” 傍晚这条街的路灯忽然亮了,小狐狸被吓了一跳,害怕地抱紧了风无理。 她愣愣地看着整条街都亮着的路灯,狐狸眼发着微光。 “你们把蟾宫挂了一路……” “那是路灯。”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人间。” “人间……” 小狐狸看着影影绰绰的街上之人,抱着风无理腰的小手紧了紧他的衣服,弱弱道:“人类多得像垃圾一样。” 风无理忍不住笑了。 就原谅她童言无忌了。 在路过前天那棵树时,一路有些嫣儿吧唧的她精神一振,指着前面那棵树:“那里!那里有妖怪的气味!” 风无理抬头,朝那颗树看去。 一个背生蝉翼的小男孩,光脚站在树上。 他比前天又要高了点。 前天还是五岁左右的话,今天大概是一年级小学生的样子。 只是看起来不怎么聪明,呆呆的,站在一条树枝上,一只手扶着树干,看着过往行人。 “是一只齐女。”风无理跟小狐狸解释。 “他,他是齐女?” “嗯” 崔豹《古今注.卷下.问答释义》:「牛亨问曰:『蝉名齐女者何也?』答曰:『齐王后忿而死,尸变为蝉,登庭树嘒唳而鸣。王悔恨。故世名蝉曰齐女也。』」 后来,对于这种夏生秋死的蝉妖,大家便都称之为齐女。 是一种很弱的初级妖怪。 他们春末破土而出,长鸣一整个仲夏,最后在秋风中死去。 第二年又会在土里重生。 只是上一年的记忆,却永远停留在那年盛夏。 夏日重现。 风无理已经认识这只齐女十年了。 这里离老街很近,每年夏天都会重新认识一遍,又在每年秋天时看着对方死去。 年复一年。 妖怪们的年龄,也不全为长生种,也有像齐女那样短命的。 “妈妈快看!这里有只蝉!” 一个妇人接送幼儿园的女儿放学路过,蝉的噪音引起小姑娘的注意。 “叫得好大声!” 小姑娘牵着妈妈的手,一大一小两人在树边抬着头,连抬头的动作都一模一样,蠢蠢地看着树上的蝉。 过了会儿妈妈温柔地笑笑,抚摸小姑娘的脑袋:“跟蝉先生打个招呼吧。” “蝉先生你好!” 太阳完全沉入地平线,城市的最后一道光被抽走,像是灵魂失重,蝉鸣真的停顿了五秒,之后响彻云霄,继而缓缓归于平寂。 “妈妈你看,蝉先生跟我打招呼了!” 妈妈一愣,意识到只是巧合,笑着拉着小姑娘离开。 小女孩充满童趣的声音远去。 说着明天再来找蝉先生的话。 妈妈笑着答应。 小姑娘手舞足蹈说迫不及待再见到蝉先生。 妈妈问她今晚想吃什么。 小女孩说天蓬元帅炒豆角。 树上的小男孩看着那两人离去,忽然听到有人在下面喊自己。 “你有名字了吗?” 他转身看去,发现是前天见到的那个能看见自己的人类。 还有一只小狐狸。 他摇摇头。 “那叫‘拾’怎么样?” “好。”清脆的少年音回应道。 风无理骑着自行车在树下路过,小狐狸视线一直留着树上的小男孩身上,看着他目送自己二人远去。 “今年也努力活过夏天吧。” 第四十一章 夜姬在工作 回到才发现,香烛铺有客人。 “王西楼!真的是王西楼!” 王西楼也注意到跟在风无理身后的小妖怪,但是两个叔婶在买纸钱,就避而不谈先。 “诶?你怎么回来了?”王西楼疑惑问。 “不是跟夜姬打电话了吗,不用上晚自习,就回来了。” “那蠢猫没跟我说。” “她又跑哪去了?” “大概跑到江边看钓鱼佬钓鱼了。”王西楼擦了擦手:“我去煮饭,你看看店。” 汲着拖鞋进后院去,掀开帘子,客人看到小小香烛铺的后院植被欣然,老树黄花,青石白墙,藤椅秋千,只是看了一眼,帘子后面像记忆里老家村口大榕树下的夏日傍晚。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帘子掀开落下后,居然又自己掀开了一下,随后重新落下。 大概是风吧。 “要买点什么吗?” 那个高中生走了过来,把那边有些乱的香烛收拢了一下摆放好,又去搬出几个纸箱出来,给缺了的地方补上存货,把香烛铺的灯开了,昏暗的环境一下子亮堂。 “那是你姐姐呐?”老婶子好奇问了一句。 “是我妈。”风无理面无表情,张口就来。 “你妈那么年轻?” “嗯,前年才刚过三十。” “哎哟,那,那你爸得多遭罪啊?” “我出生就进去了,现在还在里面。” 老婶子看风无理眼神带着怜悯,想安慰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左右也不是:“你爸这也,这也……” “没事,我爸就是个畜生。” “唉!” 老婶子重重叹了一气。 拉着风无理长吁短叹,她男人在旁边沉默不语,看着自家老婆买了一大堆纸钱。 “现金还是扫码?” “扫码吧?诶?你们这也没有二维码贴出来?” “有的,扫我的吧。”他拿出自己手机。 风无理看着二人走远。 路灯下两公婆边走边说。 “你买这都是什么啊,整点金银元宝,整点大面值钞票不就行了,你看看你都买的啥?” “什么买的啥?!人家学生还能骗我不成?别人做生意的能不知道哪个销量好?哦!到时候别人都有,就咱爹没有,不怕他托梦找你要?” “……你这还有坦克的,咱爹也不会开啊。” “不会开你下去教他开!” “……我也不会开。” 风无理咧着嘴笑,转身掀开帘子:“妈!今晚吃什么?” 王西楼一脸懵:“你今天吃错药了?” “这小妖怪你认识?” 小狐狸在院子里秋千上作者,腿够不着地,帽子和水壶放在桌子上,裙子底下的尾巴扫来扫去,脑袋上的兽耳毛茸茸的,风无理想上去摸摸,又觉得没礼貌。 “以前在北方遇到过,当时她被一只大妖怪追,我顺手救下了。” “王西楼,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啊!” 王西楼笑了笑。 八百年的寿数,故人相遇,在漫长岁月里像角落里发霉的种子开出新的花。 “你这小家伙,居然跑那么远,来到南边来了。” “我走了好远的路呢!” 小妖怪很惬意,在秋千上费力地挪动屁股,秋千也跟着一前一后地晃了起来。 “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煮好饭,到院子的藤椅坐下,风无理在照顾墙边的花花草草,打打药,剪剪枝,这些平时王西楼也不理。 秋千上慢慢停了下来,小狐狸兽耳哆拉着。 “有什么事就说吧。” 她从怀里掏出那张车票,犹犹豫豫,王西楼看她样子,一把拿过那张发黄的车票。 “广九铁路?你拿着张快一百年前的车票干嘛子?” “我,我想找到这个地方,可是我不认识路,也不认识字……王西楼,你能不能教我人类的字?” “这是很老的铁路了吧?你找这个干嘛?” “我,我……”她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不想说也不勉强啦。”王西楼摸了摸她的脑袋,捏了捏毛茸茸的耳朵,小妖怪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只是去找个一百年前的车站,可能没那么容易呢,这可不是教你识字就可以找到了的。” “那怎么办?”小狐狸焦急地抬头。 “找个人带你去呗……”她看向左手拿着剪刀,右手拿着水壶的某个背景少年。 “我不去。” “很好,拒绝得干净利落,现在颁布师门命令,带小狐狸去找到这个火车站。” “那我请求无限期被逐出师门。” “为师心很痛。” “僵尸是不会心痛的。” “不准跟师父啵嘴!” 风无理把东西收拾好,洗了把手,看着小狐狸:“你要找到这个车站干嘛,事先说明,我不一定能帮你找得到,而且我总得知道你要干什么,如果说是去寻仇的,我总不能给你当带路党。” “你愿意帮我了?”小妖怪耳朵竖了起来。 “小狐狸,别看他嘴硬,我这徒儿可听我话了。”她一脸得意。 “去煮你的菜吧,这么多话……” “我不是去寻仇的,我,我是想,想还一样东西,跟一个人还一样东西……” 王西楼去厨房炒菜去了,风无理霸占了她的藤椅,被小僵尸坐过的藤椅,像放了冰块一样凉凉的。 原来这只小妖怪要去南方还一样东西。 就是她一直戴着的那顶草帽。 而她只记得要还东西的对象,就在这个火车站旁边。 风无理坐在藤椅上,静静听着,小狐狸拿着那把大葵扇给他扇风,狐狸尾巴一甩一甩,很是乖巧。 厨房里的王西楼时不时冒出一两句,彰显她不太高的智商。 “哦,对了,你不是要对付魍魉吗?不干了?” “计划之内,怀庆的表姐要结婚了,本来就是打算周六离开郡沙,有我在,魍魉不敢轻易出现。” “哟,玩空城计呢,那你走了谁去捉他呀,你该不会是想让为师亲自出手吧?师父一过去他就跑没影了。” “我留了后手。” “唆一哈?” 风无理不太想理她。 院子上空能看到星夜,蓝黑色的天空很高很远,一只白色钢铁巨兽划破苍穹,拉出一道白线,在划出一道贯穿南北的刻痕,那是人类征服天空的痕迹。 小狐狸呆呆地抬着头。 三人在院子里吃饭,小狐狸有些拘谨地坐在旁边,筷子和碗响声清脆。 只是,总感觉忘了点什么? “王西楼!无理!你们快看吾辈给你们带了什么!” “那个大叔给了吾辈好大一条鱼!” “王西楼,快!快把这条鱼煮了,今晚吾辈要吃鱼!” 一只黑猫激动地跑进了院子。 随后看到怀疑猫生的一幕。 她看着这温馨的‘一家三口’,天蓝色的猫瞳显得呆滞。 为了这个家她出去劳累了一天,结果,结果,他们有了新的小猫咪了? ———————— 今天更了一万六,日更一万六,我真的太强了! 新书到现在也十万字了,下周上推荐,新书期追读真的很重要,能不养书请别养书,我这本是偏日常的,很多读者可能会喜欢养一阵,但是真的日常类的好多都是养死的,新书期都在养书,就没推荐,就没曝光,没曝光没流量就会没读者,死循环下去这本书就扑街了,所以麻烦大家每天都点进来看一看,就当是睡前小故事,看完就睡觉也挺好的不是吗?对吧! 还有就是有什么意见也可以评论一下,写得怎么样啊,哪里感觉有问题啊,让我知道你们对什么内容感兴趣,想看的是什么,我不一定会全听,但肯定会斟酌一下的,就这样……评论最好是夸我的 有事可以加群问,只要一粉丝值,可以章说里段落打赏两分钱获得粉丝值,投张月票也行,或者打赏个舵主盟主什么的也不是不行qaq 第四十二章 来到人间 吃饭的时候还说把什么给忘了。 原来是夜姬。 风无理感觉有一丝丝愧疚,然后夹了块肉,又觉得王西楼的厨艺越来越好了。 “她干嘛去了?”王西楼给风无理比了个眼神。 “不知道啊,闹脾气了吧。” 刚刚夜姬在门口愣了半天,回过神来就跑到楼上去了。 “没,没事吧?是因为我吗?”小狐狸有点担忧。 “没事,吃你的饭吧。” 过了几分钟,楼上‘踏踏踏’地由远及近,是小猫咪肉垫踩在木质楼梯的声音。 转眼,一只黑猫背着一个半人高的北极熊玩偶跑了下来,那个玩偶好像是升初中的时候,风无理在夹娃娃机给她夹到的。 玩偶比夜姬大太多了,她像背了个家下了楼。 王西楼刨了口饭,才问道:“你这蠢猫又要干嘛?” “吾辈要离开这里了。” 清冷的女声看起来很落寞,小小一只的背影显得冷清。 王西楼乐呵呵地看着她在那闹。 小狐狸看着这大有可能应她而起的家庭纷争,变得局促不安起来,王西楼给了她一个没事的眼神。 夜姬看了看这房子,这树,这花,这院子,眼中带着抹不去的忧愁,有些难过地看了那里桌子上的三人,那里已经没有自己的位置。 她只是一只小猫咪。 她真的好伤心。 “小夜真的要走吗?”风无理一脸难过地看向她道。 夜姬猛地抬头看向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少年,眼睛亮晶晶的。 “是,是的喵!吾辈要离开你们了!” “这样吗?” 风无理叹了口气才道:“那东西都带起了吗?” ?? 夜姬不敢置信地看着这少年说出这句话,最后一点坚强瞬间破防,她没明白自己怎么就真的到了这个地步。 “吾,吾辈……带齐了!吾辈要走了!” 委屈一下子注满了小猫咪的内心。 她转过身,背着大她一号的北极星人偶,准备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外边夜色茫茫,她又不禁迷茫该去哪里时,外边晚风呼呼地吹,时不时有车经过,大概在门口站了一分钟,忽然一只温暖的大手托在自己肚子下面,把她捞了起来。 身上的北极星玩偶也被拿开。 她茫然抬头看去,发现是风无理托起了自己,抱在怀里。 “不走好不好?我会很想小夜的。”少年温和地一下一下抚着夜姬的毛发。 夜姬泪眼汪汪地在他怀里打滚撒泼。 风无理只是笑笑。 小孩子嘛,肯定会很多情绪的。 坐回院子饭桌前,把夜姬放在自己大腿上,很诚恳地给她道歉,然后又给她介绍小狐狸。 小狐狸原来有名字,她叫涂山绾绾。 “涂山?你们会不会转世续缘法?”风无理好奇问。 小狐狸一脸迷茫:“那,那是什么东西?” “没事,当我没说吧。” “吾辈叫夜姬!小妖怪,记住了!” “好的,夜姬大人。” 小狐狸很有礼貌,夜姬跟她同为妖怪,而且还是灵比她庞大的妖怪,小狐狸只是很弱的初级妖怪,夜姬已经快要到中级的地步了,从二者对普通人的影响就能看出强弱,小狐狸甚至不能随意地让普通人看到自己。 妖怪之间似乎很在乎尊卑。 星夜无话。 风无理负责收拾饭桌残骸,夜姬在院子里跟小狐狸玩,小狐狸看起来挺尊敬她的。 大概觉得她是前辈。 家里又是猫又是狐狸的。 王西楼说收拾那个没再住人的房间给她,小狐狸推辞,说自己在院子的树上睡就好了,以前在森林里也是这样的。 待到灯光熄灭,她扭了扭身子,本来就矮矮的个子不断缩水,变成一只橘黄色的狐狸,一跃而起,趴在了树枝上。 眺望着院子上的月色。 月光在院子里撒了一把盐。 她能听到附近几十米内的动静。 夜里很静,白天吵闹时留意不到的声音这时落针可闻,附近居民交谈的声音,偶尔开门关门声,管道里时不时有水流哗哗滋滋,停车后轿车滴滴两声,随后几声狗叫,再远一点的街上偶尔响起一声喇叭。 “这样……” 她看向天空的一轮明月,那是她在这人类城市唯一熟悉之物。 “这里就是人间吗?” 她两只的前爪叠在一起抱在前面,脑袋枕在上面,毛茸茸的兽耳哆拉下来。 周五上了一周课的高三狗终于放假。 那个生日群里,姜闹@全员,说明天下午在哪个地方,给她过十七大寿。 下面一群狗腿子应承。 这个群都能当班群了,大小姐的号召力确实强。 第二天一早,风无理已经坐上回怀庆老家的高铁。 小狐狸就跟在他身边,从进地铁站开始就到处乱瞄,好奇地打量着高铁站的穹顶,摸着扶手上了电梯,紧紧跟在风无理身后过了安检和闸机,最后来到一条‘白色长蛇’前。 “你可以当这个是现代的马车,很快的,我们要坐这个去南边。” “哦。” “怎么了,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我有点害怕。”小狐狸弱弱道。 她看起来像乡下来的小姑娘,来到现代都市露出怯意,即使知道没人会害她,但是这里楼太高,街上车太快,人太多,她不知道这有什么害怕的,但她只想快点夹紧尾巴跑回森林,找个树洞缩着身子睡一觉,大概睡一觉就好了! 风无理拉过她的手。 小小的,软软的。 小狐狸一下子就感觉安心了很多,长长呼了一口气。 “我拉着你手走吧,有没有好点?” “谢谢你。” “不需要客气。” 小狐狸牵着风无理的手进了高铁,进去之后就有些犯难了,因为他只买了一张二等座的票,自己坐着总不好让小狐狸站在一边。 没想到旁边居然没人。 风无理让她坐在那个位子上。 在下一站的时候有人进来,是个同样学生打扮的男生,风无理提前把小狐狸放在自己大腿上。 “我,我会不会太重了?” 风无理不好出声回答,只是不可察觉地摇摇头。 “真是麻烦你了。” 过了一会,她又趴在窗上,看着外边青山倒退,对这种速度感到吃惊。 “好,好快啊!” “哈!真是太厉害了!” 她小脸嘴角忍不住就扬了起来。 肇集站到了,等旁边那位学生下了车,风无理才拉着小狐狸出站。 “先跟我去见几个朋友,等一下再给你找你要找的地方。” “嗯!” 第四十三章 凭什么瞧不起咱乌鸦 来到肇集之后,小狐狸明显又焕发了活力。 这座四面环山的城市,没了高楼,没了密集的人群,即使是市区也只是热闹了一点的程度,街上老房子很多,年代感的骑楼,市区中心的宋城墙,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树,广场上有个翻新过的牌坊,广场后面湖面平静如镜,街上过年时挂着的彩旗和灯笼还没摘,不知道是不是小狐狸的错觉,感觉路上的人也慢,车也慢。 完全没有郡沙那种氛围赶着她走快点的急迫感。 “我喜欢这里。” “是吗?喜欢就好,这里是我老家。”风无理带她去找公交站。 “感觉慢悠悠的。” “是个很适合养老的城市。” 小狐狸到处乱看,风无理注意到她一直盯着街上的冰糖葫芦,就走了过去买了一根。 在她面前吃了起来。 小狐狸眼巴巴地看着。 “想吃吗?”风无理笑道。 “什,什么味的?” “里面的山枣是酸的,外边这层红糖很甜,大体上是甜的,带一点点酸……酸甜酸甜吧。” 小狐狸咽了咽口水,尾巴伸了出来,在后面快扭成螺旋桨了。 走到没什么人的地方,左右看看没人留意这边,风无理把收起来的一串糖葫芦给她。 “吃完再走吧,还有一段车程呢。” “我,这,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没事。” “多少钱?我还给你!” “要不了几个钱,而且你有钱吗?” “我偷东西人类都发现不了的!” “……吃吧吃吧。” 他要留意一下不会被人看见,不然一串飘在空中的冰糖葫芦会吓到人的。 风无理坐在广场边上,小狐狸站在他跟前一脸幸福地吃着冰糖葫芦,时不时酸得眯起眼睛,小尾巴一甩一甩的,可爱得紧,风无理忍不住捏了捏她尾巴,毛茸茸的。 “呜哇,你要干嘛?”她连忙把尾巴藏了起来,慌慌张张地塞进裙子里。 “抱歉,没忍住。” “狐狸尾巴是不能摸的!姥姥说被别人摸了,就要嫁给他的!” 还有这种好事? 风无理失声笑道:“你还太小了。” “我已经三百多岁了!族里的姐姐妹妹都已经找到响当当的好男人了。” “等一下,为什么你们要找人类?” “涂山一族都是这样的,太弱了,只有找到喜欢的人类男人,结婚生子,虽然寿命会变得跟人类一样,但是这样才能继续修行下去,而且丈夫在人类社会地位越高,法力越强,自己修行速度就会越快。” “……可是你看起来跟小孩子一样啊。” “化形之后样貌就不会变了。” “那你怎么化形成这个样子?” “当时村子里的小鬼都夸她好看,我就,就变成她这个样子了。” “你这个样子……” 风无理不忍心说这辈子大概都别想嫁出去的话。 他看出来小狐狸已经很难过,就不给她添堵了。 上了一辆没什么人的公交,他带着小狐狸坐到后面,车外的风景越发空阔,别说高楼了,房子也是零散分布,路两边青山连绵,不知山的后面有什么。 或许还是山。 穷乡僻野。 公交车在一个深山老林一样的公交车站前停了,只有他们两人下了车。 小狐狸抬头看了看他。 “走吧。” “这里有好多妖怪的气息。” 风无理走在前头,小狐狸不用他拉着了,草帽挂在身后,捧着大水壶光脚跑来跑去,尾巴时不时翘起。 “啊哈…哈!啊哈!” “我要当大妖怪!” “喝口水先……” 完全跟城市里焉儿吧唧还强装镇定不一样。 风无理感觉自己养了只狗。 遇到个开农用货车的老乡搭了趟顺风车送了一程,他们并排抱着膝盖坐在后面看景色倒退;下车后走过满是青苔和瓦房的村落;山野间有很多小精灵,小狐狸变成狐狸追了一会儿才回来;在下个村子里挑了个西瓜,他们拉起裤脚把脚放在清凉的山涧,小狐狸吃得脸上满是西瓜籽;上路后看了个老汉在上坡路费力蹬着三轮,风无理上去帮忙,小狐狸也面目狰狞地在后面推。 即使那人看不见自己。 最后老汉给了他们个馍馍,风无理给了小狐狸,她看着自己手里的馍馍出神了很久。 小小咬了一口。 好好吃! 走了半天山路,远处看到那个熟悉的小村子。 “你就在外边等着我吧,或者到处看看,别跑进山里,里面有不少很凶的高级妖怪。” 村子里张灯结彩的。 他大表姐今天结婚了,舅父给他打过电话,自己自然是回来的。 进到舅舅家,他看到一个女人,风无理觉得她跟自己长得有点像。 原来是自己的妈啊。 那个女人也在看着自己。 上一次见到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初中,十年来大概见过四五次吧。 “无理回来了啊!”舅舅苍老了许多。 “舅舅。” “都这么高了!怎么那么瘦?道观不给肉吃的吗?” “有肉吃的。” “行了,去看看你表姐吧,全都在房子里。” “嗯。” 风无理路过那个女人,大概是觉得不说点什么也不好,女人也欲言又止,看起来很紧张。 其实风无理是不怪她的,也希望她不用太过自责,当年他们离婚之后,一年后就改嫁了,还想争取自己的抚养权,男方好像也愿意,但是最后抚养权挂在父亲,这样他可以留在王西楼身边,至于怎么处理的,他当年就不知道了。 最后还是主动开口打了个招呼:“妈……” “诶!” “我去看看表姐他们。” “哦,好!去,去吧,等下再聊!!” 她笑得很开心。 他进了表姐的房子,小时候他也住在这里,跟两个表姐一间房,此时屋内挂满气球,还有一屋子小孩,风无理基本都不认识,一般年轻人或许会害怕这种场景,但是风无理面无表情的时候尴尬的就不是他了。 “无理回来了啊!好高喔!” “表姐。” “姐!快看无理现在变得好帅!” 小表姐稀罕了他一阵,拉着他到一边坐下,还给他倒了茶,跟屋子里的人介绍。 …… “呱!是那个人类回来了!” “好无聊啊,那个人类变成什么样了?” “快去看看!” 屋子外边,蹲在老榕树边上的小狐狸在屋子里偷了把花生,藏在树后面吃着,忽然感受到同类的气息,抬起头发现天上多了三只乌鸦。 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怎么还有一只小狐狸?” “快抢他落花果!” 乌鸦在空中扑打着翅膀,小狐狸把手里的花生藏在身后,一脸凝重。 对方鸦多势重。 屋子里的风无理在帮忙用打气筒给气球打气,感知到什么,看向窗外。 是舅妈拿着扫把赶走榕树下那三只乌鸦,小狐狸在旁边大声给她加油。 他笑了起来。 怪自己不是喜鹊吧。 第四十四章 长大了 这么喜庆的日子里,糟了乌鸦就太晦气了。 跟迷信无关,主要怕村子里的闲言细语。 距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村子的习俗是,下午新郎会带队来接人。 一村子的同龄人,小学到高中生都有,还有舅舅几个兄弟姐妹的子侄也回来,房里堆了十几个小孩,很吵,精力旺盛得能把屋顶掀了。 年纪小点的在打王者,大点的则是打牌。 风无理基本不认识。 不过他们也大多不熟,也就两个表姐认识所有人。 但是年轻人嘛,很快就能打成一片,特别是几个打游戏的小鬼,那个稍大一点的小胖吼得贼大声,还很生气地骂旁边的人不会玩,小孩子吵架是劈头盖脸的一点情面也不给。 没多久房间进了个大娘。 “手机拿回来,又拿去打游戏!” “我再玩一会儿……” “不给玩了。” “我都开了!” 这小胖大概有甲亢。 “什么开不开的,说你不听是吧?” 然后就是喜闻乐见的打孩子环节,一屋子人脸上都有些尴尬,大气不敢踹的,风无理乐呵地抓了把瓜子在那嗑,想了想,又抓了把花生塞兜里,看着小胖被他妈制裁。 有人说嫁女不用杀猪的,过来才知道是打孩子。 “三带一,有没有人要的?” “三带一。” 他在跟两个同龄人打斗地主,看了看牌,脑子里默默算牌,把三个二扔了出去。 结果被炸了。 啧! 夜姬不在身边就是麻烦,那只蠢猫的招财灵缠,他们两个一起打牌就是无敌的。 半天没见,有点想夜姬了。 小表姐也过来跟他们打牌,穿着伴娘服,画了淡淡的妆,因为风无理过个几年都会回来,所以跟风无理也没有生疏感,盘腿坐在一边。 “无理有没有拍拖啊?” “没有。” “长那么帅,学校肯定很多女生喜欢吧?” 他只是笑着摇摇头。 “不过也好,别学你表弟,初中就谈恋爱了!”她瞪了一眼那个炸了风无理的男生。 那男生一脸不好意思,有些腼腆。 舅舅跟风无理的妈妈是四兄妹,舅舅最大,他妈妈最小,中间还有两个哥哥,这个男生和另外一个打牌的女生就是那两个舅舅的,两个相差不大,都是初三,今年就上高一了,风无理是他们表哥。 这些是他跟他有血缘的亲人。 风无理不是很习惯这种感觉。 只是他还是会经常回来一下这里。 “表哥……是不是在郡沙中学读啊?” 那个男生问道。 “嗯,在郡沙中学读高三了。” “我也在郡中,是初中部的,下学期开学直升高中部。” “那还挺巧的啊。” 小表弟好像有点激动:“真的是表哥你啊?我好像还听过你的事!” 风无理有点尴尬:“谣言而言……” 怎么初中部都有传他开学打架的风光事迹。 表姐和另一个女生面面相觑。 “你们俩一个高中啊?无理你平时看着点你表弟。” “喂,你们全部出去,准备吃饭了!” 房间闹哄哄的,风无理帮小表姐收拾房间,外边人更多,村子里都是一个姓的,基本都来了。 小娃娃要看新娘子。 有老嫂子说几个小孩都这么高了。 有人喊着快去端菜。 下厨的都是男人,女人在收拾,摆椅子,铺桌布,几个老头坐在石凳上嗒叭口烟逗几岁大的小孩,气球和彩带挂了一路,现在还不断有车从村子外来,外边还有放炮仗的,那个抓小胖的大妈逮着那两个放炮仗的在骂,现在都要吃饭还放炮仗,等一下吃烟吗? 很吵。 风无理不理解为什么吃个饭都那么吵。 大表姐在一堆人簇拥中款款而出,她穿着秀禾服,笑得很幸福,这边太吵了,风无理听不清大表姐在跟人说着什么,小狐狸坐在榕树下,那三只乌鸦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了,只是站在树梢上,没人注意到。 “无理。” 风无理回过头,见是大表姐在叫自己。 “表姐。” “高三了累不累啊?” “嗯,不是很累的,额……新婚快乐。” “真的变了很多啊。”大表姐笑了起来,犹豫了一下又问:“你现在还有没有,看见那些东西?” 风无理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一下榕树下面,小狐狸在下面跟树上的三只乌鸦吵架,张牙舞爪的。 “看不见了,小时候不懂事乱说的。” 他微微一笑摇头。 大表姐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大榕树,那里什么也没有。 她记得风无理小时候很喜欢坐在那里。 “这样啊。”她摸了摸他脑袋。 风无理跟舅舅舅妈们,他妈妈还有表姐和几个表弟表妹坐了一桌。 苏小欣外貌很年轻,坐在那里更像几个年轻人的姐姐,小心翼翼地跟风无理搭着话。 旁边的表弟也时不时跟他扯两句,看起来有点兴奋,表妹听了一知半解,大概明白这个表哥好像在学校很厉害。 下午,年轻人们闹闹哄哄地准备等一下的迎亲,新郎的车队就在路上了,他们等一下要设法阻拦。 风无理性格实在参合不进去,就走到村子边榕树下。 “风无理大人!小心,这里有三只作恶多端的大妖怪!” 小狐狸龇牙咧嘴地挡在他身前护驾。 风无理摸了摸她的头,从怀里掏出几颗花生,上面三只乌鸦立刻飞了下来。 也没有叫唤。 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他们一叫,那只人类就要那扫把赶走他们。 “风,风无理大人?” “不用担心,他们是我的朋友。”他解释道,又从兜里掏了份干果给了小狐狸,小狐狸手擦了擦裙子,开心地接过。 “呱,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表姐结婚了,我就回来一趟,今晚就走了。” “又要走了吗?” “你知道升卿大人去哪了吗?” “你哪里捡了只蠢狐狸?” 三只乌鸦一起说话,吵吵闹闹的。 小狐狸恶狠狠地看了三只乌鸦一眼,三只乌鸦呱呱地笑,小狐狸作势要扑过去,被风无理环腰抱住,温和地笑了笑:“你们别欺负人家。” “蠢狐狸蠢狐狸!” 小狐狸气炸了。 风无理无奈地笑。 屋外的小表妹远远地看了这边一眼,见这个奇怪的表哥一个人坐在树荫下,她手里还拿着两个鸡蛋,等一下扔伴郎团的,有人在喊自己,她应了一声,再看去时,那个表哥还是一个人坐在树下。 只是看起来并不孤单。 第四十五章 越过山丘(求一下追读) 下午,迎亲的队伍进村了,远远听到炮仗声。 “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一百块一杯酒,不喝完不准进屋啊!” “快快,把鸡蛋拿来!” “你鞋子藏哪了啊?” “房子不准进啊!别撞门!” 风无理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他们在干什么?”小狐狸一脸疑惑。 “娶亲,人类娶亲是这样,要作弄一下新郎的队伍。”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大家都没有恶意。” “好奇怪……” “你不是很多姐妹都嫁给人类了吗?” “可是他们嫁出去的时候,大家都不会去的,而且他们几百年了都不回来一次。” 风无理愣了一下。 远处新郎官抢到媳妇了,背出了屋子,一堆人围在身边。 接下来是接到新郎那边。 拜堂那种习俗离得现在太远了,也不兴找个神父主持的,大概两边吃一顿席就结过婚了,大人小孩坐着面包车,私家车准备出发,车队很长一条,风无理在这边吃过就不跟着去了。 他下午跟舅父他们说自己要回去了。 苏小欣没了一开始那么拘束,拉着他的手说了很多话。 “妈妈给你转两万过去,你不够钱花一定要跟妈妈说。” “你住在道观吗?我还以为你没上学了?你怎么都不跟妈妈说的。” “妈妈现在有钱了。” 说着说着她居然哭了,一句话抽噎着说不完整,默默擦着泪。 风无理笑着说没事。 她抱住已经比自己高的儿子,一个劲说着对不起的话,可是即使说一万句,也不能让时间倒退一秒。 都过去了。 …… 走到村外,小狐狸正蹲在地上,拿根木棍挑着路边一只被压扁的癞蛤蟆,四肢张开变成纸片贴在水泥地上,死相凄惨。 看新鲜程度,应该是刚被压扁的。 应该是刚刚迎亲时队伍的车压了上去。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有蛤蟆替他们负重前行。 “走了。” “啊,你跟那个女人道别了吗?”小狐狸把棍子一丢,拍了拍手站了起来。 “那是我妈妈?” “你的妈妈?居然是这么普通一个人类,我还以为会是很强大的修行者呢!” “你见过很强大的修行者吗?” “见过一个,可强了!听姥姥说她是仙!” 风无理来了兴趣。 这片土地上的仙,好像共十七位,五个人类修行者,十二个妖怪修炼而成。 “是长什么样的,人还是妖怪?” 小狐狸抬头回忆了一阵:“好像,是个人类呢,大概三百年前突然出现在青丘,姥姥认识她,请她喝茶,是个很壮很高的女人,她的背上好像有百鬼在嚎叫,好恐怖的女人!” 人类的仙拢共五位,这一描述大概知道是谁了。 “是方相氏啊,原来三百年前还活着……几千年前的人族,以舞降神,若是能见上一面,大概会很感动吧。” 小狐狸不知道方相氏是谁,小跑跟在风无理身边。 天边飞来三只乌鸦。 “你又要走了吗!” “嗯,下次回来再找你们玩。”他想了想,看着他们忽然想起了:“对了,或者你们可以送我一下,我还要去一趟地方。” “呱?” “呱呱?” “呱呱呱?” 三只乌鸦歪着头,用一边的眼睛看着他,三只鸟类的豆豆眼看起来不太聪明。 …… 山林之间,一道巨大的黑影飞速掠过。 展翅六米的巨大乌鸦展翅一拍,身形飞出数十米,风无理任着强风吹拂,盘腿坐在巨大乌鸦背上。 两只正常体形的乌鸦站在他肩上。 小狐狸紧紧抱住他脖子,身子还在抖,眼角挂着泪。 阿欢的灵缠是兽化,津的灵缠是五感欺骗,也不怕被人看到一只体形大得夸张的载人乌鸦在天上飞。 风无理倒是很自在。 山里也会有一间间土屋,三三两两的都隔得很远,居然还有人住。 年迈的老翁捧着个大海碗坐在院子里,隔很久才刨一口食,还有坐在树边藤椅上,手上大葵扇轻轻拍着,老人的时间感跟年轻人不一样,一个下午的光影对比他们的人生尺度,大概就是发一下呆就从手指缝隙流走。 他们像被遗弃在这里。 还有大片的水田,成片地倒映着天空的景色,像是云出现在了他们下面。 坐在拖拉机上的老农看着水田倒映着的天空,飞过一只变异的大乌鸦,吓得他一抬头,天空什么也没有。 再低头,确实能看见那只乌鸦! 比家里的耕牛还要大! 上面还坐着人! 老农:!! 路过白墙青瓦的村落,感受到妖怪的气息,驳杂且微弱。 低头看去,一堆显形都做不到的小妖怪,围在村口的树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那里有个中山装的老头在独自拉二胡,拉一会儿又停了下来,旁边的小妖怪嚷嚷着咋停了,继续拉啊,他不会是要死掉了吧? 中山装老头自然是听不到他们的话,拿起一旁的烧酒,吨吨吨—— 哈——! 老头重新拉二胡。 “别吵,开始了开始了。” 群山万壑就在底下,山野间升起炊烟,笔直上天际。 因为在空中能看见很远的地方,视野尽头群山和远天一青一蓝接在一起,太过空阔让天空看起来很低矮。 山野间偶尔也会有小镇集市。 很小,但看起来挺热闹的,远远的声音在空中都能听到。 群山在静默,唯有此处人声喧闹。 偏僻的喧闹。 风无理朝下看了一眼,集市里人和妖怪参半。 穿上衣服之后,野兽都能像人,更惶说观察人类世界比人类短暂寿命要长得多的妖怪们。 也有妖怪注意到天上飞的家伙。 快要出大山的时候,他听到沿路的鞭炮声,低头看到一支车队,车队头头系着大红花。 是他表姐的娶亲队伍。 风无理想了想,让阿欢跟在车队上面。 “津,你能同时欺骗下面的人吗?” “下面?全是普通人呱,我怎么说也是中级妖怪呱!” “能弄一道彩虹出来吗?” “一道彩虹?你这是看不起呱!我这就让他们看到两百道彩虹!” “……一道就可以了。” “好吧呱。” “麻烦你了。” 没多久,下面车队爆发一阵喧闹。 “快看彩虹!” “哇真的!好漂亮!” “居然能看到彩虹耶!太幸运了吧。” “遇见彩虹,吃定彩虹!” “结婚这天刚好出彩虹,这也太那个了吧,好好哦!” 风无理看见新郎车上,一身嫁衣的表姐笑得很开心。 “走吧阿欢,接下来就不顺路了。” 他们一路向北。 …… 广市某个高档别墅区。 本来还想找个没什么人的地方,结果居然进了别人院子。 几只乌鸦围着他身边飞,风无理抱着小狐狸正准备翻墙离开。 转身就见一个拿着手机的小鬼愣愣地看着自己。 啧! 麻烦。 那个小鬼指着他惊恐道:“你,你是……宇智波鼬!” “……” 第四十六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大概是个三四年级的小鬼, 有人在这,风无理不太方便翻墙出去。 主要是怕影响不好。 湫站在他肩上,阿欢和津呱呱叫地围着他飞。 “你,你是宇智波鼬!?”小鬼瞪大眼睛,对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院子的大哥哥很震惊。 他刚刚看到,这个大哥哥,是凭空出现的! “我不是……小朋友,这是你家吗?” “这里,是我家……” 风无理温和一笑:“大哥哥有点口渴,能不能进屋给我倒杯水出来呢?” “你会忍术!” “我不会忍术。” “那你怎么突然,砰一下,出现在这里的!” “我没有砰一声……” “你就是宇智波鼬!是真的!真的有忍者!” 死小孩果然最烦人,风无理耐着性子道:“我不是宇智波鼬,小朋友,能进屋给我倒杯水吗?” “那你能教我忍术吗?”小鬼嘴都合不上。 “……好,我在这里等你,快去吧。” “小玄,你在跟谁说话?” 屋子内又走出一个人,是个穿着大裤衩的地中海男人,他一脸震惊地看着风无理和三只乌鸦:“诶!你是谁!?” 风无理面无表情:“我是宇智波鼬。” 最后他也管不来那么多了,直接翻墙出去。 一跃而起快两米高,对这两父子来说,还是挺挑战常识的,愣神了好久,那个小鬼才嘶声裂肺地大喊了一声宇智波鼬。 如果有后续麻烦,让这边公司的人来处理吧。 通联公司的基站,具有扫描空气中灵缠的能力,为什么我国是基建狂魔,就是当年下了死命令。 夜里太暗了,就把灯全都点着。 不过躲避的方式也层出不穷,所以信号站也在不断更新,大概所有修行者都不想一切行踪被人知道,一直到现在到都要进入5g时代了。 风无理也会避开基站的扫描,但是他选择放出了一点身上的气息,对比过后,公司就知道是他在这里。 “他为什么说你叫,叫那什么宇智波鼬?”小狐狸疑惑问道。 “额,一部动画片的角色,动画片就是类似话本故事里一样。” “哦。” “辛苦你们了。” 风无理对三只乌鸦道别。 小狐狸也跟他们挥手。 他们终究不习惯人类的城市,选择回去怀庆。 “你身上,有不祥的味道。”乌鸦湫呱了一声。 风无理已经能区分他们三只了,湫是相较稳重一点的大哥,津是毛毛躁躁的老二,阿欢是脑子有点坑的弟弟。 他想了想,大概是说那把邪刀上的诅咒:“我知道,我会处理好的。” “需要帮忙吗?我可以帮你把这不详的东西去掉呱!” “办得到吗?” “只是很低级的诅咒,是人类自己搞的。” “不用了,没抓到正主,它会找下一个受害者,现在它一直害不到人,反而会反噬到正主上。” 风无理命硬,暂时镇得住它。 “臭老鼠!气味太淡了,我找不到源头在哪里。” 风无理笑了笑:“不用在意,我会处理好的。” “有事的话,记得回来找我们呱!” “打架要找我们呱,我们走了!” “蠢狐狸再见!” 小狐狸顿时炸毛,只是三只乌鸦已经飞远了。 接下来他带着小狐狸去找她要去的地方,风无理在奶茶店点了杯柠檬茶,在外边椅子坐着看手机,夸克浏览器搜索起广九铁路。 小狐狸就在一旁安静地等他,抬头打量巨大的太阳伞,又看着外边刺眼的太阳,人群熙熙攘攘。 他只是搜索一下地方,结果这一查,风无理还发现这个一百多年前建成的铁路,有个很有意思的灵异故事。 一个当年被传疯了的广告。 这段广告是1993年时,香江广九铁路公司拍摄的宣传片。然而在广告播出后,该片导演在家中电视上看到广告时大惊失色,本来是由7个孩子肩搭肩玩火车游戏,但是却多出了一个孩子,于是他去找了其他制作人员来确认这一现象,结果众人都发现这里面多了一人。 后来,那个被搭肩的孩子,没多久就离世了。 而宣传片的导演和监制,也在后来一次海难上逝世。 风无理饶有兴趣地去抖音搜了一下广九铁路视频。 视频严重失真,画面也是灰蒙蒙的,像是独自睡午觉时一下子睡到傍晚,醒来后感觉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孤寂感,这时7个孩子搭着肩膀嬉笑着出现在镜头,本该欢快的画面却显得尤为阴森。 在这群小孩子转身的时候; 画面顿住; 在7个小孩排成一队的‘小火车’拐弯处,一个刚刚明明没有的小女孩,搭着前面小男孩的肩膀,神色怪异,没有一点笑意,画面在下一个镜头,她却是夸张地笑,笑得很虚假,眼睛却看着一个方向没有变,而且一开始的7个小孩,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8个! 那个诡异的小女孩,视线看着画面,像透过屏幕看着手机前的自己! 盯—— 风无理立刻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底下白亮刺眼的世界。 笑死,一点也不怕。 他还在底下评论了。 【下午两点半刷到的,羡慕吗?】 知道了是哪里,风无理准备出发带小狐狸过去了,看着她小狐狸看着来往的路人,问道:“你要去还什么东西啊?” 小狐狸立刻扭头看过来。 “啊,我,这顶帽子,我想去还这顶草帽!” “一顶草帽,居然要你跨越山河也想去还,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吗?” 小狐狸闻言耳朵动了动,垂了下来:“其实,其实这帽子,是我……是我抢的。” 过去,那里有个小镇子离他们青丘很近。 年幼的小狐狸经常跑到镇子上去玩; 即使那里的人都看不见自己。 人类的世界真的很有趣,难怪那么多姐姐们都去了人类世界再也没回来了。 人类的集市,灯会,踏春; 天最冷的时候会有舞狮,烟火,灯笼和红纸; 夏天的时候赛龙舟,社戏; 说书先生的故事她听了一百遍,唱大戏的将军每一次都会吓到她; 街上的人也很多,但小狐狸却一点也不会觉得怕。 可是没有人看得见自己,她修为弱到不能在人前现出身形。 她很快乐,那些人类也很快乐; 但是她站在街头,他们的喜悦却像是不相通的,明明是同样因为梨园台上的戏而发笑,但她站在那里跟别人像两条永不交汇的河流,难免显得形影单只。 族里的姐姐们,都能在人类面前显形。 她也想成为大妖怪; “喂,小妹妹,天气那么热,你一个人站在那里干什么?” 那天天太热了,蝉叫得很响,她愣神了很久,才意识到这个人类少年是在跟自己说话。 那是她第一次直视人类的眼睛。 第四十七章 到不了的明天(周二求追读!!) 原来人类的眼睛,是这个样子的。 那是学堂的少年,那个学堂是镇子上唯一的私塾,平日里小狐狸偶尔会趴在墙边上看着那些吃得白胖的小子们念书。 这个少年她有印象,好像在私塾里不怎么招人待见,听说是因为很喜欢撒谎,就经常是独来独往一个人,也没人跟他说话。 “你,你你,你是谁?” 小狐狸大惊,慌忙地左右看了看吗,发现附近没人。 要不要灭口? “要吃吗?” 那个小少年递给她一份白面馒头,还带着热气,白嫩诱人。 那是社戏旁边的王二面饼店的包子,她是吃过的,而且每次还不用花钱。 小狐狸感觉对方的镇定和自己的慌慌张张对比,显得自己太丢脸了,自己可是大妖怪! 这个鱼唇的人类! 就嘴硬着说,才不要吃你的东西,结果刚好肚子咕噜一响。 那个学生捧着肚子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 大概是觉得太丢人了,她要是不要他的包子,那就更显得自己落荒而逃一样,小狐狸恶狠狠地过去把他的包子抢了过来。 “不是你给我的,这是我自己抢走的!” 那个小少年笑着点点头; 小狐狸第一次感到挫败感。 随即她又变得恶狠狠起来,自己可是祸国殃民的大妖怪,这只人类真的太放肆了,可不要惹自己生气了吼!要是她生气了,就要把他给吃掉! “要不要去看社戏?” “诶?” 那个小少年笑着拉着她的衣袖,身子后仰,把她拉了个趔趄,邀入这北方的喧闹小镇。 她就莫名其妙跟在对方身后。 盛夏蝉鸣叫得荒诞,镇子的驼铃声带着风沙; 平时离自己很遥远的人声忽然近在咫尺; 她像是第一次踏入人类的世界。 明明跟平时一样的瘦弱街道,泛黄的舞台幕布,围满了人的糖人摊铺,吵杂的酒馆,张铁匠家永不停歇的金戈铁鸣; 穿过镇子的河流泛着金光,那个私塾的少年带着她走在过去熟悉的地方上,世界像定格的老照片上着了一把火,烧成灰后一切都开始从画面走了出来。 小狐狸定格的时间,从此开始走动。 她看着过去熟悉的一切,居然变得陌生起来。 “这里是哪里?”她愣愣地问。 “这里,这里就是苏镇啊。” “苏镇,苏镇是哪里?” “苏镇……苏镇在……在人间!” 日落时分,那个少年跟她说,明天有灯会,问她要不要一起。 小狐狸看向这个少年,看着他的眼睛,在那里除了傍晚的星辰,还有自己的倒影。 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那就明天见咯!” “回家要被娘骂死了,玩得那么脏……” “对了,我叫周水,你叫什么名字?” 居然敢这样问我的名字,这人类还真是大胆啊,小狐狸一插腰:“你这小子给我听好了,本大人的名字是涂山绾绾!” “啊,绾绾,今天玩得很开心,那明晚见!” 那个少年走了之后,小狐狸在原地愣了很久。 明天见吗? 明天就能再见到了吗? 为什么要等到明天? 她就站在原地,月亮出来了,转了一圈又沉落西山,东方破晓,街上开始吵杂,明明大家都在说,在笑,都在各自走在自己的路上,她在路边看着他们,她的时间好像又停了下来。 “啊,你等了多久了?” 夜幕降临时,那个人类少年又出现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等了多久?” “算了,走吧,今晚有灯会看呢,先生跟我们说过,苏镇的灯会可是很有名的!” 夜间,河面上飘着数十上百的小艇,人们穿着好看的衣服,河上飘着数不清的灯,顺着河流,一直向远处飘去。 他们也放了一盏灯在水面。 “哈!好厉害!” “我的灯飘得好远!” “快,快超过前面的!” 那个少年拉着他在人群中跑窜,撞在了一个人身上,摔了一跤。 “一个人跑来跑去干嘛?”那个人嘀咕了一句,少年只是默默起身,拉着小狐狸离开。 他们说明天也一起去玩; 他们互相道别; 小狐狸站在路边看着少年离开; 过了许久她才反应过来,忽然一个人笑了起来; 这样啊,明天见; 明天就能见到; 还想去好多地方; 明天,好想快点到来啊; 她站在那里等,一直等一直等,也忘了等了多久,只记得太阳升起之后又下坠,不断升起落下,路上的影子长长倾斜又变成一个点,再重新倾斜到另一边,周而复始; 街上人群如潮水般聚拢又离散。 自己等了多久来着? 明天……还没来吗? 小狐狸动了; 她循着那个少年身上的灵,找到他家院子去。 她看到那个少年家里。 他的父亲沉着脸,他的母亲在哭,院子里很多人,那个少年郎吵着说要出去。 有人说小少爷是撞了邪; 也有人说是出现幻觉了; 下人在一边小声嘀咕,说太吓人了,以前就总是撒谎,那天小少爷居然一个人在街上又说又笑; 少年的母亲哭着说自己儿子怎么那么命苦; 小狐狸在院子外边看着,想着他怎么还不出来找自己玩; 一直过去了半年,她终于在路边又看见了那个少年; “喂,你来了!” 只是,那是一双平静似水的眸子。 他像是再也看不见自己,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 但是不是的; 小狐狸看着他的眼睛,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明明有自己的倒影; 他看得见自己,但是不管小狐狸怎么喊他的名字,怎么骂他,即使在众人面前推他,把他的书撕毁,用石头砸他家的窗子,那个少年都不再跟她说一句话了。 “你气死我了!” “我可是大妖怪,你快理我!” “跟我说话啊!” 自那天起,那个少年身边总是会发生很多莫名其妙的事。 比如桌子忽然掀到,走着走着自己摔一跤,突然有水泼到身上,手上的包子不知被什么东西拍走,但是他一直都是平静如常,回到家中,少年的母亲喜悦地拉着他的手,说自己儿子终于正常了。 啊……正常吗? 第四十八章 人类的寿命 “那时候,我每天都回去欺负他,骂他,踢他,把他的东西扔在地上,在人多的地方把他推倒……” 小狐狸说着。 “可是他还是不理我,我也不明白是哪里让他不高兴了,现在想,可能是当时吓到他了吧。” 风无理静静地听着。 不管小狐狸怎么在他身边闹出多大动静,喊得多大声,那个人类依旧不会对她有所回应。 只是他在身边所有人的眼中,都从过去会说谎的怪孩子,变成了一个不再让人担心的正常人。 他越是这样正常,小狐狸越是欺负他; 每天都去欺负他。 少年家里人有些害怕,请来了庙里的大法师,大法师做了几天法,结果怪事还是会发生。 “大师,这还没好吗?” 大法师擦着光头一脸紧张:“这,这邪魔有点凶啊,应该是个法力高深的大妖怪,小僧,小僧也不一定对付得了……” “啊,那怎么办?” “不过小僧看着,这妖怪虽然作祟,但好像也没害人……” “大师的意思是……” “咱先看看,先看看……” 说着,一块石子不知道打哪里飞出来,给和尚脑袋砸出个包。 光天化日就出来害人! 这是什么大凶之物! 小狐狸看着场下慌慌张张的众人,忽然一笑。 好像,每天去欺负这个家伙,已经要变成小狐狸的本能了。 小狐狸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情绪,也没了一开始的生气了。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类忽然不理自己了,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每天做着这没有意义的事情。 那个少年永远沉默着,被推倒了就拍拍衣服起身,掀翻了桌椅就去扶起来,被泼了一身水就默不作声回家换衣服,撕坏了的书籍也只是沉默着去跟教书先生认错。 一人一妖居然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 那个私塾里爱撒谎的少年,也渐渐变得合群起来,即使他身边依然会发生很多怪事。 那天,他最尊敬的先生,送了他一顶草帽; 少年很开心,这是他先生亲自编织的; 旁边私塾的都羡慕地围了过来; 只是接下来在所有孩子惊奇的目光中,那顶精美的草帽,忽然自己飘在了空中,被扯烂了…… 那个少年低着头,头发遮住了眼睛; 气氛坠入冰点。 时隔两年,那个人类少年再次搭理她了。 “你走开啊!” 说着,他推开了那些私塾的同伴,一个人跑了,剩下的几个学生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发什么疯。 这样啊; 自己被讨厌了。 小狐狸在那里站了很久,人群都散走,一直到夜色降临,她看着地上被自己扯坏的草帽,看得出神。 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应该是被讨厌了; 明天去道个歉好了; 她捡起那顶草帽,等着第二天的道来。 只是这一次,第二天也没有如约来临; 外边的炮火打破了这个北方小城的宁静,所有人都在兵荒马乱,她跑到那家私塾前的时候,那里早已凌乱如废墟,人群混乱,她摔了一跤,手里的草帽也掉了,她着着急去捡起来,却被人群推搡着在路中间,全世界像是乱成一锅粥,人多得跟垃圾一样。 最后她拿着手里的草帽,看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慌。 “施主为什么还留恋这里呢?” 她转身,看到那个当年少年家里请来除魔的秃驴; 秃驴手里拿着根棍,秃驴身后跟着一群秃驴,每个秃驴都拿着根棍子。 他们逆着人群,在慌乱中维持秩序; 整条街上人群像奔涌的河流,小狐狸和这个秃驴则是一大一小两块顽石,沉稳且突兀。 “你看得见我?” “小僧法力不够,往日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不过大概人之将死,今日总算见到姑娘了。” “你要死了?” “那周家之人,已经逃难到南方了,人间要乱了,施主且保重。” 那个高大的和尚对她施了一礼,带领身后的僧兵出城而去; 区区十几个人,像一道钢铁洪流破除,逆着人群而去。 只是在路过小狐狸时,那个和尚又转身,拿起手中的降魔杵; 轻轻在小狐狸额头敲了一下。 “今世因便今世报了,施主,下辈子不要拿石头砸小僧了。” 那一年,这片土地陷入战乱,少年一家人都逃到南边去了,和尚为百姓出逃争取时间带着僧人出城迎敌,残阳如血,小狐狸拿着那顶草帽进了森林。 “想着还是会觉得很愧疚,后来我一个姐姐从南方回来,说是在南方见到那个人,还给了我这张纸,告诉我那个人就在这上面的地址附近。” 小狐狸看着手里的草帽,那里有一道被扯坏,然后又修复好的痕迹。 修得其实不怎么好看,但是能看出是很认真修补过的。 风无理沉默着听完。 “去坐公交车还是扫共享单车?” “单车吧?坐那个车我有点不舒服的。” “好,不过共享单车好像没有后座,你坐在车篮上吧,反正你很轻。” “辛苦你了。” 他吸了一口柠檬茶,把他喝完,又问小狐狸拿过她那个大水壶,让奶茶铺的店员给水壶装了两升的杨枝甘露。 居然收了四十! 他出来的时候,小狐狸没有坐在位子上,而是站在了一边。 他们刚刚的位子上,坐着几个年轻男女,有说有笑。 他们看不到小狐狸,以为那里没人坐。 “呀,不好意思,这是你的位子吗?”一个女生看着出来的风无理,抱歉道。 “没事,我也走了。” “帅哥要不要加个微信呀?” “好啊。” 那个女生高兴地来扫他的二维码,结果扫出一个明显商用的微信账号。 我是王西楼的香烛铺 以上是打招呼内容 你已添加王西楼的香烛铺,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这,这是?”女生有些愣住。 “全国包邮的,有需要可以线上下单,百年老字号了,。” 女生觉得自己加了个神经病,只得尴尬地点头。 风无理拿着水壶离开,小狐狸连忙跟了上去。 在没人的地方接过水壶,道了声谢谢。 风无理扫了辆共享单车,打算骑车过去,忽然问道:“对了小狐狸,你知道人类的寿命是多长吗?” “人类的寿命?我听族里的姐姐们说是很短的呢……”小狐狸想了想:“应该有三百年吧?” 滴—— 欢迎使用哈啰单车—— 风无理默默把她放在车篮子上,蹬起脚踏离开。 第四十九章 时隔八十年的重逢 戴上耳机点开缺德地图导航。 虽然更南了一点,但粤东比郡沙热不了多少。 而且风无理骑得挺快的,掀起的风不再是一阵一阵,在耳畔呼呼作响,路边的树荫间距很短,他们在城市的明暗间穿梭而过。 这边路面很多上坡下坡,但是他一直保持一个稳定且不慢的速度。 “那时候我很生气,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就不理我了,现在想来大概是害怕吧。” 小狐狸坐在篮子前,很轻,两条腿放在车篮子外边。 车和人在她旁边飞速远去。 这样的方式对她来说也是新奇的遭遇。 “想去跟他道个歉呢,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道个歉,那时候我实在过分。” “风无理大人,你说他会原谅我吗?” “还是说已经不记得我了?不过不记得也想跟他道歉。” 风无理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揉了一下,终于还是出声道:“小狐狸……你知道我几岁了吗?” “风无理大人几岁?风无理大人还很年轻的样子,应该才一百岁吧?” “我今年十八岁,今年是我度过的第十八个夏天。” “怎么会?”小狐狸一脸愕然。 “妖怪的时间观念跟人类不一样,但是我确实只有十八岁,不过即使才十八岁,也已经是人类社会中代表成年的标志,如果说在更过去一段时间的话,那代表我成年的标志大概是第拥有生育能力,如果说是更更过去一点的年代,大概是能捕猎的时候就是成年,随后很快就进入衰老,衰老就是随着时间流逝,身体机能会越来越差,最后不出几十年,就会死亡,死亡呢,就是心脏不会再跳,口鼻不会呼出气……我的意思是,额……” 风无理不知道该如何跟小狐狸说清楚这件事。 这不止是对她是煎熬,对风无理来说,同样像拿不旺却不灭的火细细地熬着,以至于他说了一大堆都找不到合适的点切入正题。 “我是说,人类,只有几十年的寿命。” 小狐狸愣住了:“不,不可能啊,族里的姐妹们,在嫁给人类之后,寿命会跟丈夫一样,他们为什么最后要选择几十年就枯萎的人生?” “所以你那些姐妹再也没回过青丘了,不是吗?” 风无理轻轻的话,小狐狸听得失神。 那是至今快九十年前发生的事情; 那是在小狐狸记忆里八十年前的小镇; 如果当时那个少年真的还活着的话,那他现在起码是九十多岁高龄。 还能找得到吗? 那个人至今是否还活着都说不准了,或许,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人类和妖怪,或许正如人和蝉。 “风无理大人,你的意思是,他已经……死了?” 小狐狸一脸迷茫。 风无理有些不忍心:“去找找看吧,去问问能不能找到他的后人,活到一百岁的人也不是没有。” 七八十年,是一个人类一辈子,但是对小狐狸来说,好像只是思考了一个问题的长度。 她终于想明白了这件事,决定去给当年自己造成困扰的人类道歉,但是这个等待对一个人类来说太过漫长。 他们去了广九铁路旧址,才发现那里现在被建成了公园。 一百年前的火车铁道还留了一道在这里,那边长满了荒草,一节火车头早在几十年前已经停运了。 那节火车头满是铁锈,青苔,如一头死去的巨兽尸骸,停在一百年前铁铸的轨道上,像被禁锢在过去,一直苟延残喘到现在,整个火车头位于公园中央那一道阳光之下,光中飞尘如流萤,历史的风穿过它的窗户直扑面门。 小狐狸抬头看得出神。 公园里多是老人和小孩。 围着那些老旧的娱乐设施跑,很有年代感的路边躺椅,地砖也富含艺术气息,路上还有染成铜色的人物塑像,和革命先烈的浮雕。 也有外地的年轻男女,应该是来这边的游客。 风无理和小狐狸走过公园的长廊和亭台,几个光着膀子的老伯在下棋。 有个大伯棋法高超,精通三十六路棋法,下子有悔。 不出所料吵起来了。 他们注意到一个少年从他们身边经过,只是瞄了一眼,就没在理会了。 老树低矮,长廊外长满花草,风一阵一阵的; 小狐狸看着这一节火车头出神了好久。 风无理觉得这个画面像重逢,又像告别。 “你还记得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吗?” “叫……周水,我记得,他叫周水。” “你确定他住在这附近吗?” “嗯,族里那个姐姐说,见到他住在这里。”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好像六十年前。” 风无理叹了口气,妖怪的时间观念跟人类差别很大。 “我去跟人问问,认不认识一个叫周水的人,你在这里等等吧。” 小狐狸只是呆呆地点头。 她看着风无理过去下棋那堆人类那里问话,那些人类门嗓门很大,还耳背。 “谁?年轻人你说谁?” “周水!大爷!认识一个叫周水的人吗!” “什么水?!” “周水!周!就住在这附近的!” “诶!都唔知你讲么春!后生你讲大声滴啊!” “人家后生问你识唔识周水啊!” 小狐狸在后面等着。 公园很吵闹,不止那边大喊大叫的几人,还有抱着一管收音机听书的老大爷,几个老嫂子聊着聊着一阵娇笑,那些人类小孩声音跑来跑去。 她看着他们,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他们的生命只有短短几十年。 他还活着吗? 这句道歉她想了整整八十年,终于有机会去找他,可是原来人类只能活几十年。 人类真的像垃圾一样…… 一个玩闹的小姑娘忽然在她面前摔倒,小狐狸吓了一跳:“呀!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里?” 她刚想上去扶,对方却已经爬了起来,完全无视了她跑回去。 她伸出的手停在了空中。 静静看着人间。 身边的喧闹原来还是离自己那么远。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了自己。 “喂,小妹妹,天气那么热,你一个人站在那里干什么?” 她顿时转过身去,身后站着那个记忆中已经褪色的‘少年’。 她怔怔地看着他,只见那个‘少年’恍惚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 “是你啊……” “当年的事,真是抱歉。” ———————— 正文不会写的东西(写出来会显得行文不流畅而且水字数的东西,大部分能通过正文推导出来) 1:妖怪看人类,就像人类看小动物,其实样子看起来都差不多,区分的方式是看灵缠,就是构成这个人的灵的结构,表现形式是闻起来味道,一开始因为主角身上是王西楼的影子,全是王西楼的味道,所以小狐狸会把他误认成王西楼,也就是说在小狐狸眼中,老头子的周水,‘外貌’跟八十年前,没什么变化,一眼就能认出来。 2:周水过去是在广九铁路的火车长,所以那个小狐狸的姐姐会给小狐狸一张车票,以及小狐狸看到那节火车头后会失神,因为上面沾染了那个人的味道。 你们想看点什么样的故事,想看什么样的小妖怪,都可以评论区留言呀,众筹写书嘿嘿。 还有就是,成绩有点差呀兄弟们,看起来这本又要扑了,你们这些说我写得好看的一定是骗我的吧,可恶! 第五十章 生日宴会 语言不通就会这样。 几个大爷只有一个会讲普通话的,而且还是塑料得不行,但是却被一群大爷赋予众望。 一副村口外交官的架势。 风无理很辛苦才听得明白他们讲什么。 大爷们表现得十几年没说过话一样,风无理倒是很愿意跟老人们聊天,但他只听得懂一句靓仔。 这就很舒服了。 就在他要在一声声靓仔中迷失自我,那个唯一会普通话的大爷一指:“哦!老周啊!不是在那吗!” 几个大爷一看; 公园火车头前,一个杵着仗的老头,独自一人站在太阳底下,看着那个被废弃不知多少年的老火车头。 “哦!搵周水啊,靓仔你早滴讲啊嘛!” 他也转身看到了那个老爷爷。 白发苍苍,完全没有小狐狸记忆里描述的风度翩翩少年郎,他跟小狐狸在攀谈着什么。 小狐狸一边擦着眼泪,鼻子通红,小小身子一抽一抽的。 怎么哭成这个样子了? 风无理无奈一笑; 有好好道歉吗? “真是抱歉啊绾绾,那时候跟你说了很过分的话,后来一直想跟你道歉,但是第二天父母带着我来了南方……” 周水一脸歉意,诉说着自己的愧疚,以及当年为什么忽然不肯理她。 他后来想过去找她,但是旧地已经变成军镇,而他也不知道小狐狸在哪里。 这些年想起那时候的小狐狸,他不管多久还是会觉得愧疚。 那个小镇像是记忆里的一片净土,有一只很可爱的小狐狸,但是他把他们丢下了。 “可以……原谅我吗?” 风无理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几个老头下个棋跟打架似的。 他也就在一边坐下,看他们下棋。 几个大爷也很乐,老了之后其实更喜欢跟年轻人凑在一起,但是年轻人要么忙,要么去玩,哪有时间陪他们这些老人的。 风无理坐下陪他们下了一局。 铩羽而归; 这些老棋篓子,嘴上叫着靓仔,下起手一点也不含糊。 “呐,只炮又要无咯啵。” 风无理黑着脸; 他只限于知道下棋的规则,不知道把被吃掉的兵放回去,跟他们说都是三十秒一波兵线,会不会挨骂? 可能还会挨打。 其他大爷看他出糗嘎嘎笑,他也就合群地笑了,不过并没有半点介怀。 旁边一个扇着葵扇的大爷起身笑着道:“来来来,靓仔,我帮你报仇!” 风无理把位子让了出来。 小狐狸回来了。 “有好好道歉吗?” “嗯!” “那就好。” “我们还道别了。” “这样啊,也是。” 风无理跟几个老头说要回去了,这时,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是胖子发过来的。 爱上对方过后就哭了:你真的不去? 爱上对方过后就哭了:不是,兄弟,你这会不会太过分了啊? 爱上对方过后就哭了:真的,班里人都快来齐了,你这不来,也太打脸了吧? 风无理看了一下,直接黑屏放进裤袋。 …… 胖子看着半天不回消息,呲了呲牙,又看着右手这个风无理让他转交的礼物,顿时压力山大。 姜闹的生日并没有特别大的排场,只是叫人去她家的酒楼吃个饭。 她过去甚至不搞生日聚会,高一高二的时候大家也没那么熟。 或许是觉得这次可以当作一次冲锋的机会,大家也都明白,这哪是贾府大办生辰宴,这就是大小姐生日宴智取风无理。 十面埋伏都设好了,可人家不入局呀。 胖子头都大了,自己这时候去跟大小姐说,风无理跑粤东参加他表姐的婚礼去了,他感觉明天风无理就能回来参加自己的葬礼了。 大小姐一定会把他杀了祭旗的吧? 他擦了把汗,感觉这不是一个胖子该承担的东西。 同学们有穿正式一点的,也有随便一件文化衫的,还有甚至直接穿着校服就来了。 女生们倒是都穿得很青春活力四射。 陆之声跟几个男的在那大声说话,他们开了三个包间,这更像是以姜闹生日为名义的班级聚会,毕竟严峻的高三生涯即将开始,或许下一次班级聚会就是毕业后了。 她今天穿着淡粉色的广袖裙,胸前有个暗蓝色的大蝴蝶结,画着杀男妆,头发盘在脑后,跟学校里像是两个人,又能看出穿着校服时的身影,更添一种反差的新奇感。 她居然还穿高跟鞋! 有人注意到她。 也有人注意到场上少一个人。 不是所有人都来了,也不会因为一个人不在场而引起所有人关注,可是接下来他们的菜就要上了,他们的瓜呢? 大家都在各自聊着,说这周发生的事,也有说起过去有趣的,话题天南海北都有,就数陆之声嗓门最大。 大家开始说到姜闹今天生日。 “闹闹生日快乐!” “十八了,可以去网吧开房了吼!” 大家开着不轻不重的玩笑。 胖子壮着胆子上去。 “你过来干嘛?”姜闹跟宫城未来坐在一起的。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姜闹白了他一眼:“有事直说。” “那个,风无理他表姐结婚,你也知道,人家表姐这辈子也是第一次结婚,就,就跟我说不来了……”他没等姜闹脸变色,把手里的巴掌大的礼盒拿了出去:“他给你的生日礼物。” 他吞了吞口水,以为会雷霆大怒,结果却看到一张很平静的脸。 不是阴沉似水,只是单纯平静。 “嗯,知道了。” 姜闹接过礼物,放在自己大腿上,空气凝聚了一秒,随后又是载歌载舞。 胖子挠了挠头走了。 这发展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但是管他呢。 有人提议接下来去哪里玩,有说去网吧开黑,也有说去唱k,还有一部分说想回学校自习。 吃完这顿饭,外边天已经暗了。 一群瓜皮还在决定去哪里,陆陆续续有同学打车回去,几个人组队一起走。 宫城未来急急忙忙从饭店出来,看到街边路灯下那个粉色裙子的小姑娘。 她一只手提着高跟鞋,另一只手里拿着那个礼盒,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只是光着脚在路边玩起了跳格子。 嘴里还哼着歌,好像对整个世界都不在意。 “闹酱,你怎么突然跑这里来了?” 姜闹回头,笑着道:“下面有什么节目吗?还是说回去了?” “一半人回去了,陆君他们说要去唱卡拉ok,还有一些同学说去看电影和网吧的……” “不是很想去人多的地方……” “要去河堤边走走吗?今晚月亮真美呢。” 第五十一章 引蛇出洞 本来以为江边会清净点,结果来了之后就发现想多了。 湘江缓缓东流,江面上铺满了雪一样的月光,江对岸有沿江的彩灯,以及对面橙白的光构筑城市的轮廓,视线尽头朦胧的灯光,江面一轮圆月被江水翻涌而揉碎。 沿着江边特别是靠近广场那一边,几乎满是人。 江边停着很多车,每个路灯下面都站着一两对情侣,烤淀粉肠的油炸香味飘散,还有卖冰粉和钵仔糕的,夜间出来散步的人影影绰绰,开着电瓶停在江边,然后三五个人出来吹吹风。 啤酒瓶和瓜子一地。 也有比较干净的地方。 有女生在拍照,夜间江景还是有很多值得拍的地方,几个踩滑板在一片地上来来回回,技术不怎么好。 江风有些潮湿,一阵一阵吹在人身上很舒服, “未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姜闹穿着刚刚随便街上买的拖鞋,上面还有塑料小钻石,亮晶晶的,脚趾头和脚后跟粉扑扑的,那双两万块钱穿了没几次的高跟已经被她扔到路边垃圾桶里了。 “什,什么话?”宫城未来抱着珍珠奶茶,憨憨地接话。 “明智的放弃胜过盲目的执着,去吹吹风吧,能清醒的话感冒也没关系。” 恰好江边一阵风吹拂而过。 这像是作文能拿高分的人说出的话。 宫城未来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嗦了一大口珍珠奶茶。 姜闹感觉又有点不好意思,她每次矫情之后都会特别难为情。 江风将她垂下来的头发吹在脸上,她恼羞成怒地撇开:“你会不会觉得我有些矫情?” “是有点昂。” “……” 宫城未来眯着眼笑; 她总是这样眯眯眼,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因为她总是关窗,让人不知道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闹酱不表白呢?” “说了你个鬼子也不懂。” “你不喜欢风君?” “不喜欢你个头啊不喜欢!这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吗?我都快要气死了!今天是我生日,他直接不来了,这是几个意思啊!气死了!我要把这家伙的微信删了,等他给我发消息的时候看感叹号去吧……” 她说完就意识到。 或许自己删了对方没个半年也发现不了…… 一边生气一边悲伤。 姜闹抢过她的奶茶,直接一手龙吸水,喝了一半,又塞到这个闺蜜怀里,看样子真的气坏了。 原来不生气的装的呀。 宫城未来眯着眼笑。 说是气死了,可是第二天不还是死皮赖脸贴上去。 江边很热闹,前面一群大妈大叔跳广场舞,一个小伙子姿势妖娆,在前面一个动作一个动作领着后面的大叔大妈,周围也站了不少人看。 广场舞的音响播着闽南歌; 你真美~骗人醉~ 海枯石烂靓女伤悲~ 你说你想看看~ 外面的crazy~~ 歌给人感觉很土嗨,但莫名带感。 “闹酱,去跳这个吧?”宫城未来拉着她过去。 “啊?太丢脸了,我不——” 话没说完就被扯了过去,跟在人家广场舞大队后面,她看着宫城未来动作太滑稽了,忍不住笑了出来,宫城未来就说你还不一定做得被自己好看呢,姜闹不服气,两人就在后面跟着那个领队的小哥哥学了起来。 还有模有样的; 而且两人都是青春貌美,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 两人跳得都很丑; 但是看起来很欢乐; 那边烧烤摊上的几个男生走了过来,过来想加两个美少女的微信。 姜闹冷着脸拒绝,宫城未来好啊好啊地答应了。 这家伙就是有点没心没肺,姜闹也懒得说她。 但是陪她玩闹一番之后,有些郁闷的心情好像确实开阔了不少,看着手中的礼盒,想着这次就先原谅这狗东西算了。 会是什么礼物呢? 她忽然有些期待起来。 小礼盒上的温度微凉。 去加微信的宫城未来回来了,手机屏幕上的光照着小脸嬉嬉笑笑的,姜闹看了一眼,已经开始聊起来了,她不禁为陆之声担心了一秒。 “回去了吗?” “闹酱心情好点了吗?还不好的话,我可以继续陪你跳呢。” “谢谢你啊,小鬼子。” “八嘎呀路!” 她还会弹舌,像极了日本极道的小太妹。 姜闹忍不住轻轻打了她肩一下,又笑了起来。 “想先去上个厕所” 离开湘江边,广场舞的隐约逐渐远去,但因为过于魔性,姜闹自己都会哼了起来。 “你说你想看看,外边的crazy……” 江边下面有个小公园,有个小篮球场,但是因为灯坏了一边还没修,所以人气不怎么好,只有几个老伯在打野球,姜闹看到还有个熟悉的身影。 一看发现是陆之声。 他耍帅地投了个三分—— 没进。 球场照灯下球的影子跟球动作一致地一弹一跳,整个球场只有篮球砸在地面的声音。 姜闹沉默着回头看了一眼跟球场上那头野兽打招呼的宫城未来,两人甜甜蜜蜜的,本来轻快起来的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自己是什么人间疾苦? 她要去一趟公园的厕所; 那边路有点昏暗,但是看着宫城未来看着陆之声的花痴相,有点嫌恶心,就不打扰他们两个不知廉耻的男女幽会了。 公园小道上的路灯没几盏是好的; 上面还粘了不少飞蛾的尸体; 还没走到厕所已经能闻到那股公测的味道,姜闹闻到味就有点后悔,早知道忍住回家了; 草丛边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她吓了一跳; “喵——” 原来是两只野猫在打架…… 她回头看一眼,球场的灯离自己好远,公园一路上的每一盏灯都像海上一座孤岛,夜间的海面下不知道存在着什么样的生物,或许看似平静的海平面下面游过奇诡的巨物。 反而看到厕所得灯,有了回到家的安全感。 只是她刚进了厕所; 外边就再次传来的动静; 除此之外四周寂静无声; 她能确定那是人的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人! 听声音还是进了女厕内;一下子进了几个人却除了脚步声没有一点动静。 她此时就在最里面的单间,一颗心提了起来,虽然心里一万遍暗示自己应该不会遇上这样的事,但是身临其境的时候恐惧在不断放大,她想着打个电话过去给宫城未来,起码陆之声那头野兽一样的家伙在,还是很能给人安全感的。 那些人在一间间单间推开! 就在姜闹要拨通电话时,厕所门口响起熟悉的声音—— “莫西莫——西?” 站在最后面的男人回头去看,眼前闪过一道黑影—— “砰!” 男生直接被一板砖打倒在地! 宫城未来眯着眼笑,把手上随便捡来的砖头扔在一边。 “呀咧呀咧,为什么加了我的微信,却是去尾随我的闹闹呢?” 即使如此,面对如此场面; 那几人依然不发一言; 只是回身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突然打断他们的少女,像是提线人手下的木偶,没有一点神采。 宫城未来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第五十二章 局部暴雨 “来了!” “湘江路,湘江公园,无理说得没错,它果然去找那个小姑娘了!” 通联公司内,杨主任看着信号基站反馈回来的灵缠波动。 那天虽然一击即溃,但是好歹跟那魍魉纠缠了一番,他们得到了他更新更全面的数据,回来之后就对郡沙这边的基站数据更新。 隐藏了几天,终于还是冒了出来。 杨主任指挥人员出动; 夜间一辆辆通联公司的专车驶出公司,有条不紊地汇入城市的干道,在都市夜间划下光带,穿梭不息,收到信息在各地待命的人员朝着地方赶去,像盘踞在城中的巨兽睁开了眼睛,呼出的鼻息云气蔓延全城。 办公室内,除了杨主任外,还有一位秘书打扮的成熟女性,她托了托眼睛,敏锐察觉到什么:“又是那个小鬼的事?” 杨主任沉默着点点头。 “公司不是给他拿来擦屁股的,他们师徒留下的烂摊子,凭什么要公司出力?” “公司创建目的是维持秩序,你的意思是,就此收手不要管?造成的影响,大老板问起你全权负责?” “正因如此,那回收的影子,更应该由公司保管!” 对方的目的一开始就是这个。 杨主任整理身边的文件,又重复了一遍:“公司创建目的……是维持秩序。” 成熟女子狠狠地瞪着他:“那是一位扣仙门后失败的影子,‘仙’的秘密说不定就藏在里面,你能替公司做这个决定?” 杨主任抬头看了这个女子一眼。 胸大无脑; 年轻人急上位而已,总想干点大事出来。 “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染指的,王西楼大人是失败了,但不是死了,你要试试挑战一位活跃了八百年大修行者的底蕴和人脉吗?我说了,公司的目的是维持秩序……自己想一想,是谁指使你来的?或者谁暗示你这样做的?” 杨主任叹了口气道:“脑袋清爽一点,别人想看看井有多深,把你扔下去听了个响,你还在洋洋得意。” 女人后退了一步,阴沉着脸,不知是否出现后怕的情绪,没有正面回答杨主任的话,又问道:“那,那你刚才说,找那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 “那个小姑娘身上有那道影子需要取走的东西,风无理今天会离开郡沙,影子感知不到他的气息,会出手……” “那为什么不派人手保护?” “近距离出现有关人,会被警觉。” “你们把一个小姑娘当作诱饵?!” “……”杨主任也有点牙疼,这事办得确实有点不太好。 事实上,风无理给他的建议只是疏散人群,并不需要公司帮忙出面捉拿。 “他有分寸的。” “呵呵!”女人一声冷笑。 “他办事一向让人放心……” “呵呵!” 杨主任低着头处理公务。 可以,刚刚营造的智珠在握形象,全都垮掉。 还想下班约一下这个大胸妹…… 公司疏散人群的办法,简单且朴素。 本来万里无云的天空,不知何时乌云密布,豆大的雨滴落在水泥地上,散成花瓣大的水花。 早在二十分钟前,江边不少人手机都收到局部暴雨提醒。 而且江边确实起了大风,浪头拍打着江堤,漆黑的夜也能看到江边白色的水沫,天变得低矮,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局部暴雨是什么寄吧?” “算了算了,走吧走吧。” “早知道在家打游戏” “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 公园厕所前,宫城未来拉着姜闹的手,前面灯光昏暗,几个年轻男人状态十分不对劲围了上来。 此时地上还躺着两个,但是他们没有表示出对同伴的一点关心。 一滴雨水打在陆之声脸上,他擦了擦,看了一眼天色,星月不见。 继而又一脸蛋疼地看着面前奇怪的几人:“喂,兄弟,追女生不是这样追的。” 那几人不发一言,继续向前走了一步。 “不要靠近了,听到没有?”他皱着眉威胁道。 公园内狂风大作,那四人动作极度不协调地扭着脖子; 姜闹注意到,从始至终他们的视线就一直放在她身上。 林间刚好掀起狂风,落叶卷了起来,树梢在风中呜咽作响,对面四人不管不顾向他们这边冲了过来,她本能地闭上眼睛。 只听传来砰砰两声,最前面那两个瘦猴一样的男生被人高马大的陆之声一巴掌拍开,只能说不愧是体能怪物一样的奇葩高中生,站在前面像韩剧里的像一堵墙,这一刻让人想起韩国丧尸片釜山行里的壮汉马东锡。 就连现在这个场景,居然也跟釜山行里如出一辙。 他一个人就抱住剩下两个男人,骂了一句脏话,一把将之撞在一旁的墙上,随后松手,两人滑落。 龇牙揉了揉肩,瞬间制服几人。 一旁的宫城未来一个劲喝彩,唯恐天下不乱。 “斯国一!!” “这几个人怎么回事啊?”他转身问姜闹二人。 “他们好奇怪啊,感觉,感觉像那些丧尸一样。”宫城未来后怕道。 姜闹心神不安地拿出手机:“报警吧。” “这里也没有摄像头啊……”陆之声四周围瞄了瞄。 “不用担心,等一下我们都会给你作证的,是他们先出手。” “不是,我这一下子干趴下四个,算上门口那两个就六个,可惜没录下视频啊。”他咂舌遗憾道。 “……” 不过幸好这家伙在这,刚刚听到宫城未来呼喊就跑了进来,二话不说撂倒两个,然后宫城未来拉着姜闹的手跑了出来。 就在这时,身后再次传来异动,那几个倒下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又爬了起来,昏暗灯光之下,他们跟灯下影子一个颜色,摇头晃脑地站立之后。 姜闹刚想提醒,就率先朝陆之声扑了上去! 像草原上的鬣狗围杀狮子,他们死死抱住陆之声的手和身体,四个人合力把他抱住在地上,陆之声一时也难以找到突破点。 “喂,神经病吗?快滚开!” “嘿,力气还不小,我要认真了昂!” “有病是不是?” 宫城未来急忙上去踢死死抱在他身上的人,还停在原地的姜闹慌了起来,呀地一声也想过去帮忙,只是林间狂风大作,空气中传来苍凉的悲鸣。 第五十三章 换人了 一个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离她不出二十米的距离。 她害怕地朝后面缩了缩,壮着胆子朝他问道: “喂!你是谁?” 下一秒,她好像认出了那张脸。 下雨前的烦闷天气里,那个人全身笼罩在黑色大衣之下,只露出一张公交站上失信名单一样通缉犯的脸,而事实上,对方那张脸确实是通缉犯,因为前几天尚姐才给他们看过那个最近逃窜到郡沙的杀人犯。 对方只是死死盯着姜闹,那神情跟刚才那六个古怪的男生如出一辙,那不是看同类的眼神,光是被盯着姜闹就感觉浑身冰冷。 雷鸣阴翳,突如其来的暴雨掩盖了一切。 扭打在一起的陆之声和那几个青年,突如其来的暴雨和浑身裹在黑色大衣里的杀人犯,她耳边传来宫城未来要她快跑的尖叫,原来是那个黑大衣的男人不由分说地朝她抓了过来,她的腿却像生根一样害怕地动弹不得。 愣神一秒后,被宫城未来喊声回魂的她看着来势汹汹的黑衣人,她回头看了眼跟几人扭打在一起的陆之声和宫城未来,又看了眼目标明显是自己的杀人犯。 一咬牙,转身往球场方向逃去。 …… 公园里灯光昏暗,暴雨倾盆而下,她脚步变得愈发沉重。 一回头,那个一脸死相的男人依旧穷追不舍。 周围一切声音都被暴雨压了下去,世界只剩下沙沙的雨声。 就在今天之前,她对这一天可以说满怀期待; 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平时不会穿的名牌高跟鞋和最近最喜欢的衣服,她想过今天携天下而令风无理,大势欺压之下出现在他面前,班里的人起一起哄,她借着这股东风之便,说不定真的可以强势拿下对面,再不济,再不济也让两人关系来点进展呀! 结果那人直接放了她鸽子! 上一次这么失望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四年级时爸爸答应自己,考到年级第一,就在海南出差回来的时候给自己带一小盒子贝壳回来,后来她做到了,可是她爸爸失约了,后来她再也没考过年级第一,也不再喜欢海边。 真的会很委屈的啊! 她一只拖鞋已经掉了,所幸踢掉另一只,裙子因为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雨落在她脸上,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头发粘在脸上甩也甩不掉,鼻子呼吸会呛到水,她只能用嘴大口大口地呼气。 她本来就不是宫城未来那种运动系,感觉自己现在呼吸像狗一样,忽然幸好风无理没有来了,一向要强的自己,要是被看到自己那么狼狈的样子,太过丢脸。 或许因为在逃命,大脑空空一片,反倒是能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前面光线朦胧,雨夜的公园早就不见一人; 要跑到有人的地方; 这些人的目标是自己,而且这件事绝对不会只是简单的倒霉遇险,或许在江边遇到的那几个青年,就是对方一早准备的,这些年来自己爸爸的生意越来越大,影响力越来越大,她知道得罪的人也就越多。 真相就是,这是一次预谋的绑架! “你们要多少钱!” 在理清思路后,她倒是能迅速冷静下来,现在雨势小了很多,路灯的清冷微光之下,像是晦暗天地间拉着无数银色的丝。 她不能再跑了。 因为她跑不动了。 “你再靠近一步,我就撞死在这柱子上,保证你们一分钱也拿不到!”她龇牙咧嘴,以最凶狠的姿态,像是一头发怒的小母狮。 “你可以试试我能不能做到!” 听到她的话,那个黑衣人果然在她几米开外停了下来。 路灯的光很冷,没有一丝温度,雨打在脸上很疼。 “你们要多少钱?” 那个通缉犯只是摇摇头。 这个摇头到底几个意思啊! 姜闹内心快要奔溃了,她现在只想瘫在床上变成一条一动不动的咸鱼,而不是淋着雨在乌漆嘛黑的公园里,站在唯一的路灯下,假装强硬地跟面前的通缉犯先生斗智斗勇! “你们的目标是我没错吧?” 黑衣人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一切都跟我那两个朋友无关!” “给我……” 姜闹挑了挑眉,雨水顺着她的白嫩的脸流淌而下,睁眼都困难的雨势之下她需要很集中精神去关注身边的任何微小动静,她现在手里的底牌,就是在对方擒住自己之前撞死在路灯的柱子上,她听到对方的话心落了一半。 有需求就行! 这个是杀人犯,她真的害怕对方已经疯了,现在看来,估计是想在她身上捞一笔,然后再逃缅甸或者东南亚别的地方! 有需求就行。 “你要多少,我都给你,我还能让我爸准备你逃到国外的车,你的目标是我肯定是知道我是谁的女儿对吧?你听我说,我是个很惜命的人,能用钱解决我也不想节外生枝,你拿到钱拿到车就走,我也不给你添麻烦。” 姜闹嘴唇已经没什么血色,舔了舔嘴唇,这一刻大脑转得飞快,嘴也飞快。 她还要想要是对方要是一定要自己呆在他身边,或者撕票之类的该怎么办,不断浸泡在雨水之中她已经有些失温了,大口呼吸让自己大脑有足够的氧气考虑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她觉得现在简直就像拍电影,夜雨如银丝飘零,路灯的光愈发冷,这一幕让她思维再次发散到《夏洛特烦恼》里袁华在电话亭给秋雅打电话的雪夜,大概也是这样的黑,这样的冷,这让她也想打个电话给那狗东西,哈哈,老娘现在被人绑架啦! “给我……” 黑衣人像是只会重复这样的一句话。 “你要什么?你说,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我要……” “对,你要多少钱,你说一个数目!” “给我……” “……” 她是什么人间小可怜? 风无理到底有没有喜欢过自己? 上周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不会写啊呜呜呜。 裙子蝴蝶结下不大的胸脯不断起伏,她身体一直不怎么好,现在已经感觉到呼吸困难,吹完海风还光着脚在雨里死命跑了很长一路,如今全身被雨水浸透了,本就皮肤白皙的她沾着水后像是夜间发着光,雨水顺着裙子下面一双大长腿流向地面,赤着脚脏兮兮的,大概是那一口气实在没喘上来,她感觉视线逐渐模糊。 如果那家伙回来后听到自己的噩耗,会不会哪怕难过一秒呢? 一定会的吧; 只是想到这样的答案,姜闹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容,随后缓缓向前倒去。 她曾无数次鄙视过自己的恋爱脑,但是每一次甘之如饴; 在她视线最后,那个黑衣人一手向她抓来,那只铁手仿佛能挖穿自己的喉咙。 雨夜路灯下电光火石的一刹那; 那只铁手被少女柔弱的手握住; 再也难动分毫! 只见姜闹在即将跌落时分忽然站住,而且伸出手握住对方的胳膊; 眼睛一合一张之间,她整个人的气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刚刚还柔弱好像在雨中被摧残的娇弱百合,一眨眼间忽然成了浑身是刺的铁血玫瑰,本来伪装出来的凶狠褪去,眼神只有平静,她眸子微微抬起,打量了一番周围环境。 无人的公园,漆黑的雨夜,昏暗的路灯; 以及被自己抓着手臂不断挣扎的杀人犯。 清纯甜美的小姑娘咧开嘴笑: “没想到我也会你的附身能力吧,又见面了,魍魉。” 改一下更新时间 凌晨更新太阴间了 改成中午十二点 没有什么特殊原因,就是凌晨更确实有点阴间,所以改一哈时间而已 也就是说今晚凌晨就不更新了哈 明天中午十二点见 这章单章更新后删罒w罒 对了 快去评论区打卡楼打个卡 五十币一楼的老板,快给我薅个盟主出来嘻嘻 《影子系玩家》改一下更新时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四章 太怪了 低头打量了一番打湿了粘在在皮肤上的衣服,胸前那个巨大蝴蝶结沾了水有点重,还有脏兮兮但可爱小巧的脚丫子,闻到的是那个小姑娘身上的香水味,‘姜闹’伸出另一只手挠了挠头,柳眉皱了起来,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困惑。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纤细白嫩,胳膊细细的,胸前有不小的重量,她强忍着去托一托的邪念,感受身子骨也很轻盈,裙子下面进风,原来穿裙子是这种感觉,下身好没安全感,还有股间有憋了很久的尿意……这些都是很新奇的感觉。 “生日快乐……借你身体用一下,抱歉。” 风无理在今天的最后对她道了一声生日祝贺,只是从自己口中发出,是那个平日里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小姑娘的声音。 随即看向倒在一边生死不知的黑衣人,对方底下的影子在涌动。 “现在开始,换人了。” 下一秒,裙子飘起,小姑娘一个侧踢,凌厉踢在黑衣人的腰肢上—— “砰——!!” 本来是能踢断对方肋骨的一腿,起到的效果微乎其微,只是让对方一个趔趄,而且反震来腿部传来的感觉,让她感觉酥酥麻麻的。 到底也只是姜闹的身体素质; 她意识到这一点,左手拽着对方胳膊,迅速又是抬腿补上一脚; 空中的雨水被她踢散,右脚一记高抬腿踢在对方面门上,幸好小姑娘韧带还行,她能做到这一点。 对方也迅速反应过来,伸手抓住白嫩的脚丫,却见姜闹放开抓着的胳膊一跃而起,随后以被抓住的右脚为轴心,身子在空中翻转,身上的雨水全都被离心力抛射而出; 在空中转过半圈后一脚踩在黑衣人的脸上。 对方重重踹飞出去—— 撞在了路灯杆子上。 但是还不够; 姜闹落地后,脚尖发力,地上的积水炸开,她整个人飞身上前。 一把抓住他的脑袋,微微向后,随即重重打在路灯杆上。 “碰——!!” 路灯被撞的闪了一下。 虽然身体素质还是小姑娘本身,但是有时候人体自己是不会清楚自己的潜能的; 如果说平时姜闹的运动水平是一,潜能水平是二,现在由风无理操控之后,或许能达到二点五。 而由魍魉操控的杀人犯运动水平是二点五,经由他控制……或许能达到二。 他根本没有跟人对打的经验。 气势,判断,敌人身上的痛击点; “为什么说我是叛徒?” “你是王西楼的影子。” “结果你现在要回来对付王西楼。” “那你应该才是叛徒才对。” ‘姜闹’一边脸色平静地发问,每问完一句,在对方刚有所动作时,又把他的脸按在了路灯杆上,他根本没想听对方的回答。 心里战术也很重要; 随着一次又一次撞击,他的身形却在发生变化,墨色的的阴影包裹着全身,影子下面一个身影被挤了出来。 那是一张风无理熟悉无比的脸。 那就是他自己的脸。 他第一次出现,也是这张脸。 地上多出了一具身体,那是被他附着的通缉犯; 纤细的胳膊立刻松开通缉犯的后脑,一记粉拳在对方从影子里冒出来时就送了上去,这一击挨得结实,刚附着到他身上的雨水都被震了出去,散成水雾。 随后又没有半点停歇的一肘顶在对方胸口。 昏暗雨夜,在无人的公园里出现了这奇怪的一幕,若是有郡沙中学高三二十班的同学在,一定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嚯! 姜闹在暴打风无理! “你,又知道,我什么?” ‘风无理’嘴里吐出这样一句话。 挨了一拳的‘风无理’一记窝心脚朝‘姜闹’踹了过去,‘姜闹’朝后一跃躲开,却见这个长着自己脸的家伙擦了把嘴角的血,转身恶狠狠地看着自己。 她还是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看着‘自己’,雨水顺着头发流在那张帅脸上,路灯被那张脸来了几下狠的之后,变得一闪一闪的,他的身形也忽明忽暗,那双不屈的眼睛死死瞪着自己,湿漉漉的像是路边无家可归的野狗。 却让人觉得有奇异的吸引力。 这就是姜闹眼中的自己吗? “我没打算知道你些什么,我只是负责把你解决掉。”少女清冷的声音回应道。 这句话像是刺激到‘风无理’,周围一切阴暗之物像是流动了起来,阴暗将整个公园吞没,但是却在下一秒,所有涌上来的阴暗,速度慢慢变慢,空气中仿佛响起冰块凝结时又裂开的啪嚓声,漫天的晦暗阴影,慢慢凝结成散发着寒气的冰块,最后在离姜闹两米外停了下来。 公园的树在摇曳,雨水从四面八方而来。 姜闹嘴边吐出白雾般的寒气; 她从衣服口袋里翻了翻,掏出个礼盒,打开后拿出一副玉镯,戴在了比玉还白的手腕上,雨水一遍遍冲刷着玉镯和手腕。 大小姐的纤手真的很漂亮,指骨修长,指甲是可爱的粉色,不愧是弹钢琴的手,青春期男生看了会有一把抓住的冲动,风无理看着自己的手也觉得赏心悦目。 包围附近这一片的所有恶意,以及对方的小手段瞬间被压制住。 “将军了……” …… 粤东,君悦酒店内。 小狐狸趴在落地窗前,手撑在玻璃前,整张脸黏在窗上。 夜间一点点的光亮编织出来整个城市的轮廓,道路上只有光带般飞速划过的流虹,贯穿着城市的四经八脉,大桥上的照灯如利剑刺破黑夜,过去她要跑遍整个小镇才知道它的模样,现在只是一眼就能将世界尽收眼底,她第一次来到这么高的地方,从落地窗前俯视,感觉自己来到了传说中的天庭,下面这座城市像是有呼吸一般,是一头活着的巨大妖怪。 人间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身后传来动静,小狐狸转身看去; 那张松软大床上的少年有了醒过来的迹象; 少年沉睡前提醒过自己,可能会睡很久,可是这才刚躺下而已。 “风无理大人,你醒啦!” 听到熟悉的名字,‘风无理’睁开了眼睛。 入目不再是绝望的夜晚,漆黑的公园,昏暗的路灯和永远不会停的雨,而是温暖的房间,以及身下是松软的大床。 她当时确实不想再跑,无比渴望像咸鱼一样往床上一躺; 原来如此,早知道许个更大胆点的愿望,比如某个男人死皮赖脸跟自己表白什么的。 内心的疯狂os只是为了让大脑迅速清醒,姜闹不相信自己现在是死了,那么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急需搞明白现在的状态,这样想着她立刻在床上坐了起来。 下一秒,她看着巨大落地窗上倒映的房内景象呆住了,那是一张无比熟悉的脸,但是这个视角去看,为什么如此诡异? 随后又看向自己身上穿得衣服,胳膊,身体; 再次重新看向窗边的倒影。 不信邪地扭扭脖子; 那人也跟她动作一致地扭起脖子; 她一脸茫然地抬起手,房内的那个少年也抬起手; 她摸摸自己的脸,房内那个少年也摸摸自己的脸; 她又把手往身体下面慢慢探了下去; 抓住; 捏了捏; 咦,奇怪的感觉。 太怪了。 第五十五章 假期结束 雨势渐小,风却依旧很大,雨帘倾斜着,狂风吹散了姜闹的长发,她光着脚站在公园路边,裙子湿透贴在了她身上,一只玉足踩在对方脸上。 就王西楼那九个灵缠,在干架表现上,吞影干不过尸骨冻; 而就打架方面,魍魉也打不过此时的姜闹。 他是有一点点暴力倾向的。 当年他答应王西楼去交一百个朋友,结果幼儿园开学第一天,他就把全校人给揍了一遍,让被揍的人答应当自己的朋友。 他当时并没有分辨对错的能力,只是觉得通过这样的方式,他能达到目的。 然后就去做了。 而这一切,其实都是潜藏在他血液里不为人知的狂暴一面,至于平时,风无理都能很好的不让他表现出来。 所以他为人温和; 因为王西楼是个很温柔的人; 她撩起湿漉漉的头发,看着这附近糟糕的环境,其实一附身过来就知道自己失算了。 就像那天在女生宿舍,姜闹被操控着跳下阳台,现在这具身体的主导权,已经暂时由风无理接管了。 那天他去姜闹房间,检查到她体内的情况,知道魍魉的‘质’果然留在姜闹体内。 因为能做到剥离的只有魍魉本身,风无理既然不能摘出来,干脆重新编写一遍,把控制权改成他自己的。 毕竟魍魉的吞影灵缠,他可是钻研了好几年,虽然没有阳神不能运行,但是他确实有编写的能力。 而经由他编写进姜闹体内之后,因为姜闹是有阳神的,他反而能借着这幅身体,动用吞影灵缠的能力,提前设下激活前置,反转灵缠,让他千里之外以附身夺舍的方式,暂时获得这幅身体的掌控权。 不过因为他学艺不精,好像出了些岔子; 本来应该在魍魉靠近姜闹百米之内,他的意识就会附身过来,这能确保安全,而且解决完糊弄过去就可以了,可是很显然,这已经不是百米了。 刚刚几乎快要接触到姜闹的时候,灵缠才被激活。 而且…… 风无理总有奇怪的感觉; 姜闹的意识,按道理应该沉睡了才对,为什么身体反馈回来的信息,意识还在活跃着? 太怪了; 算了,管不着那么多。 “叛徒!” 地上的风无理愤怒道。 姜闹脸色依旧平静,声音清冷: “叛徒也好,不论如何,你已经输了,输了就要认栽。” “输了就要……认栽?” “对,你已经输了。” “我输了?”他迷茫道。 这不是附身,而是他本来的样貌,只是他本来的样貌不知为何居然是风无理的脸。 路灯是公园唯一的光,昏暗路灯下,姜闹一只脚踩在风无理脸上。 踩在自己的脸上,这种感觉有点微妙…… “叛徒。” 地上的魍魉不再动弹,只是重复这两个字,一边脸被脚挡住,只有左眼能看着面前这个人类,透过那张小姑娘的脸,看到对方皮囊后面跟自己现在一个样子的少年。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是影子,他却要替那个女人卖命。 大家脱离了那个女人之后,有了灵智; 知道了自己不过是她的影子; 知道自己未曾是过自己。 当他有了这样的意识之后,他逐渐明白,这世界的一切,这阳光,这风,这都一刻也不曾属于自己。 他恨不得那个女人死掉。 那个女人如果死了该多好,他不再是谁的影子。 他像没有了尸体的幽灵,在这片土地上漂泊了几年,十几年。 不断游荡在世间,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体验,独属于他。 他应该感觉到很自由惬意。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代表快活的情绪,但是以他的智力去推断,得到梦寐以求的无拘无束,他应该感到喜悦才对。 原来喜悦就是,不会有人知道自己是谁,不会有人和自己说话,不会有人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这样的情绪…… 他去了很多地方; 无人的荒漠,繁华的闹市,全是妖怪的森林,看着大江缓缓流淌,看到金黄的稻田,看到漫天是雪的茫茫世界。 晴天; 雨天; 阴天; 雪天; 他静静地走过千山万水,静静地,静静地走过很多地方。 只是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他走着走着又回到了那个人身边。 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居然离那个女人那么近,他顿时吓得想逃离这里; 想远远得逃离这里; 永远不再回来。 只是,那时他却看到了在那个女人身边的一个孩子,那个孩子身上,有那个女人的另一道影子。 为什么,他可以呆在那个女人身边? 怀着这样的疑惑,他潜伏了起来。 躲在每一个路过那家香烛铺的路人影子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身上所代表那个女人的能力,正是隐藏一切气息,当他彻底融入别人的影子时,即使是那个女人也无法察觉。 他是过往之人的影子,没人会去跟自己的影子说话。 “你就叫魍魉,是我的第二个影子,记住了啊。” 那是几百年前,那个女人对自己的影子说话。 对了,有人是会对自己的影子说话的。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赶快逃离那里,只是不断切换附身之人,一直看着那家小小的香烛铺,他不想要这种喜悦的情绪了。 他看着那个男孩,又开始想不明白一件事了。 明明只是她的影子,为什么可以陪在她的身边? 为什么他可以和她一起走在街上,一起在河边看日出,一起在全是茫茫白雪的世界大笑着把雪扔在对方身上,在台风暴雨时并排坐在门槛上看着街上行人…… 这又是什么情绪? 真是太过复杂。 他一直安静地看着; 逐渐变成那个男孩的模样。 “这样啊,你的故事……” 姜闹静静地看着风无理,不发表任何意见,她身上的玉镯‘尸骨冻’死死压制住对方身上的‘吞影’,沾着水的嫩白脚丫抬起—— “假期结束了哟。” “砰——!!” 玉足将那对方脑袋踩爆,并没有血腥的一幕出现,只是如墨汁般散开,半张面具掉落在了地上,在地面上晃来晃去发出轻响。 五十四章被卡了审核 如题,无语了,并没有搞事情的内容,应该会放出来,等放出来这个单章就删掉 《影子系玩家》五十四章被卡了审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六章 身体互换 她过去捡起这半张面具,雨水在面具上汇聚水流,他拿起来甩了甩,将之擦了干净。 此时雨也停了,夜空的云层分开,露出后面更高更远的星空,以及永悬高空的那一轮明月,比之路灯的光温暖得多的星辉洒落公园,除了自己浑身湿漉漉,头发和裙子黏在身上有些难受的狼狈之外,分明是夏日美丽的夜晚。 那边传来急促的脚步; 她看了过去,是同样被淋个通透的陆之声和宫城未来。 他们两个,怎么也会在这里? “闹闹!你没事吧!” 宫城未来一脸紧张地凑了上来; 脸靠得太近了,姜闹一脸不适应,但还是任由女孩子的手搭在自己身上。 “那,那个人呢?我都快担心死了!” 随后她又呜哇怪叫说了一堆日语,什么红豆泥,什么呆就不,看出来真的吓了一跳,已经吓出开机初始的语音包了。 “没,没事啦……” ‘姜闹’扯着笑容去安慰她,按照印象中,试图学着她说话的语调。 平时或许觉得很少女很美好,自己来就……有点恶心。 “那个疯子,我跑得快,就在那边草丛边躲了起来,他没看到我就往那边跑去了。” “快,快报警!”宫城未来后怕道。 一旁的陆之声深知这两个女孩子肯定吓怕了,特别是脸色苍白,弱小又无助的姜闹,他让宫城未来好好安慰对方,然后他来报警。 姜闹不是很习惯这种跟美少女贴贴的感觉,神色有些为难。 报完警后,作为唯一的男人,他带着两位娇俏的小姑娘先出了公园,现在才九点多,公园外边的商场还开着,宫城未来领着姜闹去大润发换身衣服。 两个妙龄女子浑身湿透还是很有看头,一路上倒是有小年轻投来视线,被人高马大的陆之声一瞪……一身死肌肉,有什么了不起的。 现在更衣室里很尴尬。 他还不至于这么下作,趁机去占人家小姑娘便宜,但是有一点很尴尬的问题是。 他想中止这种附身的状态,然后忽然发现,诶嘿,中止不了…… 灵缠是很精密的一种东西,就像控制着生物体的基因一样,又或者是像程序员的代码,一起办公的人所有人围在你的电脑前,看你在终于写好之后,编码,运行,运行成功,整个办公室沸腾。 结果不小心删了一大堆代码后,编码,运行……神奇了,还是能运行,整个办公室再一次沸腾。 但是有时候可能不小心改了两个字符后,就直接出错了,甚至是,成了另一个功能的代码。 为了追捕魍魉,风无理学了好几年的吞影灵缠。 姜闹在那晚女生宿舍,被魍魉写入了这一份‘代码’,经由他改写之后,这段代表‘吞影灵缠’能力的‘代码’,已经归他所用,所以他的意识现在附身在姜闹的身体上。 可是来是来了,现在回不去了,尴尬了是不? 她身上还滴着水珠,商场的空调温度很低。 在球场的时候已经感觉到身体一些功能开始警报,动用了尸骨冻的时候,就被寒气不小地侵蚀了一下,娇弱的女子之身,远比风无理想的要麻烦,现在浑身湿透再由空调一吹,皮下肌肉群条件反应地不受控制哆嗦着。 在这样下去,绝对要感冒,搞不好还要发烧。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拿出来看,他有些傻眼了,是微信电话,来电显示是——狗东西? 长嘟一声接通。 对面像是森林里探出头的小鹿,有些畏畏缩缩地试探着,明明是个男生的声音,语调却异常柔和,而且那声音他是无比的熟悉。 他愣了一秒,才回应道:“能听到吗?你是谁?” “我,我是,我是风无理?” “……你是风无理那我是谁?” “你是姜闹?” 坏事了…… 合着他不是改写代码,他是写了一堆bug上去,结果刚好可以运行…… 就在这时,更衣室外宫城未来喊道:“闹闹,你衣服还没换好吗?” 电话里风无理的声音明显着急起来,不断问她现在在干什么,什么换衣服,他听到宫城未来的声音了,你们现在在哪里,那个杀人犯怎么了,一大堆连串的问题通过手机砸了过来。 “等等再说吧……” “你是风无理对吧!为什么我们身体互换了?!” “……对啊,真是太神奇了……” “你现在在干嘛?什么换衣服?” “就是,你刚刚淋雨,衣服都湿透了……” “不准换我的衣服啊!”对面明显急了。 “额,未来酱在外面催我了……” 更衣室内,姜闹表情有点不自然,她现在就是进退两难的局面。 “不行!” “我不换内衣,就换套衣服,你总不能让我一直穿着一身湿透的衣服等它自己干吧?” 对面也认栽了,但还是不甘心道:“那,那你闭上眼睛换!” “……好。” “你打微信视频过来,把手机放在一边,我看着你有没有闭上眼睛!” “……好。” 更衣室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湿透了的裙子划过嫩滑的肌肤,掉在地面。 视频通话里的少年瞪大眼睛看。 好怪哦。 没换内衣,身体依旧有些湿哒哒的,但是比刚刚要好很多了。 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衣服是随便来优衣库挑的,他自然不会再挑裙子,下身空空的感觉太怪了,拿了条牛仔短裤,白花花的大腿包了一半,两条腻白的大长腿光滑,小腿紧致匀称,姜闹的腿型很适合穿裙子,穿牛仔裤的话有种住在城堡的公主偷穿了卫兵服的萌萌反差感,上身就拿了一件黑色的圆领文化衫,胸前写着‘僵尸’两个书法大字。 整个人看起来居然又酷又可爱。 他看着手机视频通话,一脸小姑娘姿态的自己还真是很奇怪。 挠了挠头试图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你胸还不小的哈。” “!!” 扛过了小姑娘炮火般的问候,更衣室的小姑娘缩了缩脖子。 到底是有些愧疚的。 但是也不能怪他啊; 起因就是魍魉找上了姜闹,还在她体内留下摘不去的隐患。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他只好设下这个计划。 谁知出了点岔子嘛…… 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办法? “你现在就在酒店吧?你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今晚我给你打电话,你现在就呆在酒店,明天周日我先去粤东找你。” “闹酱,还没好吗?” “可以啦,我现在就出来。” 第五十七章 谁还不是个美少女了? 没多久,警察就来了。 商场人围了过来,又被驱散开。 场面有些混乱,几个警员从商场后面的公园拖出来六个昏迷不醒的年轻人,不少人拿出手机拍照,陆之声在前面跟警察沟通,宫城未来有些担忧地握着姜闹的手,两个小姑娘站在后面。 这还是风无理长大后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滑滑软软的,手指没什么肉,指骨有些咯手。 但他脸色还是很平静。 女孩子的手而已…… 谁还没有了? 她现在的手可比宫城未来嫩滑多了。 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比自己的手要高点,她觉得自己有点发冷,可能有点小感冒了。 从小到大,他就没感过冒,连病都没生过。 女孩子真是麻烦…… 伸手捋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到耳后,他安慰宫城未来道:“未来不用担心,没事的,我们国家还是很安全的。” “诶?我,我……嗯。” 宫城未来顿了顿,吐了吐舌头:“我倒不是特别害怕啦,只是,只是……大概是心情还没平复下来吧,倒是很担心闹酱有没有被吓到,看样子你比我还镇定呢。” 吐舌头这样的动作,也只有她做会显得自然不做作了,现实里女孩子哪有随便吐舌头的,或许日本的小姑娘都很喜欢吐舌头,真的会有种二次元的感觉。 “我不怕,你别担心。”她笑着温和道。 宫城未来有些奇怪地打量她。 ‘姜闹’疑惑:“额,一直看着我有什么事吗?” “总感觉哪里有点奇怪呢。” 他心里一紧,立刻回想姜闹平时的语调: “我是说,现在大家都没事了呢,刚刚确实太恐怖了,我躲在草丛里都快吓死了!” 啊,好恶心…… 她抽开被握着的手,掏出手机,跟宫城未来说要和家里人打一下电话。 手机是刚出没多久的ix,指纹解锁,屏保是一张自拍照,小姑娘穿着严严实实的淡蓝色泳衣,脚上满是沙子,戴着个遮阳帽的姜闹,手上还拿着把水枪大笑着朝镜头射击,甜美又可爱。 嘴角情不自禁扬起。 随后拨通了杨主任的号码。 “杨主任。” “喂?哪位?” “是我,风无理。” “风无理?你的声音……” “上个月的血魔,你让我给个教训,现在应该还沉在湘江底下没解冻才对。” “真的是无理?你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了?” “出了点问题。” 即使他不是故意的,但少女的声音还是娇滴滴的,对面杨主任一脸古怪。 “……看起来这问题不小啊?” “不说这些了,湘江公园这边,您已经知道了吗?” “早就在处理了。” “有六个年轻人被带走了,他们不是有关人,只是被牵连的,麻烦您了。” “好,我会打个招呼的,你那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已经解决了,还有那个最近不是有个闹得很凶的逃犯吗?他现在还在公园昏迷着,我不好解释,也麻烦您了。” “好!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 “有空来我家吃饭,多久没来了,小雯吵着找你玩。” “现在不太方便。”她为难道。 “没事,就说你是她风无理哥哥的女朋友……喂?喂?” 杨主任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呵呵一笑,看着办公大楼外边的夜色,开始又打起电话来。 …… “你是个沙中的学生?”警服的帅大叔古怪地看着陆之声,就这体格你跟他说是高中生,说是地下打黑拳的他都信。 “是啊,后面两个是我同学,叔,他们都被吓坏了,我跟你回去一趟就好,让他们先回去休息吧。” “你一个人打了他们六个人?” “不能打太多,只能打六个。” “……” …… 宾馆厕所内,‘风无理’凑到镜子前,细细打量着自己现在的脸。 还是第一次靠那么近看他的样子来着。 现在小姑娘的心很乱,今晚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太过荒唐且梦幻,直到现在她还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 那六个奇怪的年轻人,突然出现的杀人犯,还有一睁开眼发现自己变成了风无理,而搞清楚后发现原来只是是自己和风无理互换了身体。 这种桥段,电影里不也经常有吗? 很正常的啦…… 正常个鬼了啦! 隐隐约约的,姜闹感觉一扇光怪陆离的大门出现在了他面前,而那个过去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投影的少年,或许一直在门的另一面。 不论如何追逐都靠近不了半分的挫败感,可能正因为过去一直两人都隔着这扇大门。 现在却露出了一丝门缝! 镜子里的他忽然笑了笑。 “风无理大人!你没事吧?” 房间的小狐狸趴在厕所的门边,露出一半的脸,有些担心地看着醒来后变得古古怪怪的风无理。 风无理转身看向这只华服小萝莉,对方脑袋上的耳朵和后面的尾巴她一直都很在意。 “喂,你是妖怪吗?” 小狐狸一愣:“啊?风无理大人为什么这么说,我当然是妖怪啊。” 他托了托下巴:“那你跟我是什么关系?” 小狐狸脸色古怪:“风无理大人帮了我很大的忙,是我的恩人。” 笑了笑道:“你说说我是怎么样的人?” 出到房间,姜闹觉得这一切都好新奇,现在她居然变成了风无理,男孩子的身体原来那么有力量,她感觉自己能一拳打死一头牛,他在原地轻轻一跳,脸都快贴到天花板上了! 她一脸呆呆的。 又在走到床边的时候,轻轻抬起一边床脚,一开始没抬动,然后稍稍发力,几百斤的硬木床被他抬了起来,而自己还有余力的感觉。 这个人,是怪物吗? 如果说会跟一个男人互换身体对她来说简直是噩梦,而这个互换的对象是风无理,忽然发现也不是不能接受。 因为第一次当男生,还有好多好多新奇的想法在她脑海里,想去尝试。 要不奖励自己一下试试? 好像有点恶心…… “风无理大人,是,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身后的小狐狸如实回答。 坐在床边,听到这样的回答,‘风无理’托着脸笑:“这样啊,还有吗,还有什么其他的吗?” “还有……很温柔,对我很有耐心,一直都是待人温和,说话时候也是给人感觉很,很温暖……” 原来是这样。 跟她自己感觉一样。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嘛! 第五十七章 我徒弟的弟弟呢? 从小狐狸的口中,姜闹好像模糊地了解了另一个世界的轮廓。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她连忙去拿来看,是他打微信电话过来了。 “喂?你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解决了……你现在心情怎么样?平复下来了吗?” 听自己的声音,真的挺微妙的,自己口中出现对方的声音,也是很微妙的。 姜闹顿了一下才道:“嗯,我,我也不知道……能换回来吗?” “……现在可能还不行,不过肯定可以换回来。” 对面又沉默了,风无理有些担心,又开口道:“你有什么想问的,你直接问吧。” “这是你弄出来的吗?” “……是。” “好。” “……” 风无理不知道对方一个好是什么意思,解释道:“不过我本意不是现在的结果,只是中途出了点岔子,具体原因很复杂,你还记得你那天下午叫我去参加生日宴会吗?那个不是我,你遇上了他,他那晚想害你,我阻止了,但是留下隐患,所以我需要留下反制手段,只是现在出了点差错。” 对面沉默良久,风无理有些担心,过了三四个呼吸,手机才响起自己的声音。 “你以前都不会跟我说那么长的话。” 关注点有点歪了。 “是吗。” “对,你以前总是敷衍我!” “额,抱歉。” “算了,不过,谢谢。”他笑着道:“你是在保护我是吗?” “……可能。” “你是那些什么除妖师吗?像小说里那样,有什么神秘家族之类的?”语气明显有些压抑着兴奋。 “不是,不过算有关人吧。” “这世上有妖怪是吗?” “对。” “你那时候在体育馆后面那个小树林搞得事情,是因为那里有妖怪?” “嗯,他叫嚣,是一只喜欢恶作剧的小妖怪而已。” “为什么你以前不告诉我?” 说完她先沉默了; 凭什么告诉自己,自己也不是他的谁谁,不搭理自己才是正常的。 “知道这些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妖怪和修行者都会遵循一条规定,这条规定就是,不波及到普通人,这个普通人的定义,就是过去知不知道妖怪的世界,如果你知道了他们有关的事情,那从此你就是‘有关人’,那条规定就不会再保护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那我以后会不会,被消除这些记忆之类的?” “消除记忆的能力,我只知道一位大人能办到,但是我可能请不动她……” 了解了这一切后,姜闹无比放松,向后一躺躺在柔软的床上。 一旁的小狐狸傻傻地听着。 她脑子现在还没转过来。 “对了,你现在在哪里?” “……太晚了,而且我也不敢回你家,就和未来在市区的宾馆开了间房,不过你放心,开的是标间。” “!!” 酒店床上的‘风无理’瞪大眼睛,这哪里放心了! “为什么不开两间?” “我也想,但是你没带身份证。” “你——” 她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心中深深的无力感,但是又忽然想到,他的作案工具现在在自己身上,只是未来酱可能要吃点亏了,不对,吃最大亏的,是自己吧! “你也不想未来看出些什么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睡一觉吧,我明天去找你。” “……不用了,我明天自己回去,还有你这只狐狸精我也帮你带回去?” “可以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而且我感觉现在能飞檐走壁,穿个皮衣都能出去惩恶扬善了!” “好。” “你怎么鼻音那么重?” “可能感冒了,淋了雨还跑了那么远,又吹了风,还跟人打了一架。” “那,那你快点休息,别折腾坏我的身体了!” 电话挂断。 一下子知道了那么多的姜闹还有些晕乎乎的,不过她感觉非常好,前所未有的好, 他看向一旁傻傻的小狐狸道:“小狐狸过来让我抱抱。” …… 挂断电话后,那边的‘姜闹’却不怎么好受,浑身乏力,脑子还晕乎乎的。 他晃了晃脑袋,试图晃走这种难受的感觉,但是并不管用。 原来,生病是这样的感觉,像是死了半截,还挺有趣的。 “闹闹,没事吧?” 洗完澡的宫城未来出来,看着她担心道。 “嗯,可能有点感冒了,不过不怎么严重,睡一觉应该就好啦。” “要我去楼下给你买点药吗?” “不用了,睡吧。” “好吧,闹酱,欧亚斯密。” 灯一关,对面床传来窸窸窣窣声音,随后房内陷入一片安静。 同班的美少女就睡在自己旁边,却完全没有让他想入非非,他看着天花板内心甚至没有一点涟漪,或许因为对方有的,自己现在都有……又或许跟激素有关? 或者真的太累了,疯狂过后是身体抗议的空虚。 他很少熬夜,更何况现在身体不舒服,又是去警局什么的,现在都快两点了,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感冒不负众望地加重了。 沙中周日下午就要返校,回去就考文理综,一般住宿生都是早上就返校。 她跟宫城未来说,她有些事情要去办,让她先回去。 “你感冒没事吧?要我陪你去医院吗?” “没事的。”她温和笑道。 出了宾馆,外边日照晒在身上很暖和,一出门强烈的光线她一时没适应过来,抬手去挡,阳光透过指间的缝隙打在脸上,虽然已经半天过去了,但是眯着眼看到那只嫩白小巧的手,还是会愣神了一下,扭头看到宾馆玻璃门上倒映出来自己的身影,牛仔短裤下一双要人命的长腿,白皙的肌肤和随便一拍都能秒杀网红的脸。 自己看起来在太阳底下泛着金色的微光,连绒毛都可可爱爱的,周围男生的视线都在偷偷打量自己。 “我真好看。” 她无奈地调侃了一声,声音有些鼻音,但不失少女感。 她看向阳光下的世界,城市少了他们的声音,街上没了他们的身影。 原来普通人眼中的世界就是这样的,他是第一次看到。 人来人往的街,却感觉莫名冷清。 约了辆网约车,去老街。 那家香烛铺现在才拉开卷帘,一个还穿着碎花睡裙的女人打着哈欠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看到门口的小姑娘,脸上有些困惑,不知这丫头站她店门口干嘛? “姑娘?有事?” 她几次欲言又止,但实在头晕地紧,掏出玉镯和那半面面具,王西楼在看到那两样东西时一下子呆住,随后便听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道:“我是风无理。” “诶。”这一声是没反应过来。 “诶???!!”这是反应过来了。 第五十八章 我的手机呢? 某个面容甜美的小姑娘,此时一脸平静地瘫在二楼沙发,因为重感冒,双目像咸鱼一样有些无神。 电视上播着芒果台的综艺。 夜姬在一旁喵喵叫,但是她现在听不懂。 如果说王西楼刚刚还有点迟疑,现在大概百分百信了,这个窝在沙发上的姿势! 自己带大的崽,那是熟悉得不得了。 只是听风无理用清冷的女孩子声线说完发生了什么之后,她茫然了片刻后,然后在一边笑得没停下来过。 真是无语,有什么好笑的? 沙发上的小姑娘打了个喷嚏,鼻子里有鼻水留下来。 她去抽了张抽纸。 第一次擤鼻涕…… 王西楼凑了过来。 一脸无精打采的小姑娘有些嫌弃地推开她的脸,但是力气完全比不过,王西楼一手抓住他白嫩的两只手腕,按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朝他嘿嘿一笑。 “你要干嘛?”小姑娘一脸冷静。 “叫师父!” “……别烦我。” “不听话是不是?” 她还用空出来的手挑在小姑娘的下巴,强行让对方跟自己对视,流氓气质做得十足,如果现在自己挣扎的话,就正中对方下怀了,所以他选择一脸平静地看着她。 沙发上像百合花在盛开。 “解决办法,你有没有?” 王西楼松开了女儿身的小徒弟。 “我怎么可能有,你自己不知道哪里弄错了,不过你也厉害,把附身影子的控制灵缠,学成了跟人他心互换的灵缠,你这个完全可以自成一派了。” 风无理心好累。 头晕,胸闷,不是很想去思考问题。 “你真的不会要一直这样下去吧?人家小姑娘多惨啊?” “我再想想办法……” 他抱过一旁的夜姬,揽在怀里,脸贴了上去感受了一番小猫咪的柔软,手顺着她的毛发给她一下一下揉着,手法地道,夜姬惬意地眯起了眼睛,伸直身体,小肉团里的爪子都伸了出来,喵了几声,见对方没有反应,疑惑地盯着她看又叫了几声。 躺在沙发上的小姑娘笑了笑。 我现在听不到你说话了呀。 昨晚太晚睡了,现在又累,阳台的自然风一阵一阵地吹进来,天空不时会有一朵云飘过,阴影掠过老街的街道,亮堂的客厅就暗了下去,过一会儿又重新变得明亮,家里的沙发比宾馆的床要更让人放松,他抱着夜姬听着二楼电视的声音,王西楼时不时上楼下楼,好像在找她的手机,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夜姬静静趴在她怀里,也不叫了,就一直看着她。 凑上去拿小舌头舔了舔她的脸。 伏在她身上看着睡着的少女。 猫睡觉一般都睡得很浅,人睡着之后都睡得太死了,这样在猫认知里是很危险的事情,敌人来了都发现不了,所以猫都会喜欢挨着人类睡觉,其实在他们看来是在保护人类。 等他醒了后,感觉身体好了点,发现身上盖了条毯子。 客厅也多了个人。 用了一秒时间思考为什么会看到‘自己’坐在身边,他揉了揉脸:“你来了啊。” 女孩子刚睡醒的声音糯糯的。 “刚,刚到的。”对方有些拘谨。 王西楼从下面上来上来,手里捧着一篮子哈密瓜,上来后看到两人。 “你醒了啊,人家姑娘到半天了,我让她叫醒你她说让你好好休息。”她走了过来,把水果方下:“闺女你放心,这事肯定给你解决的,来吃点水果吧。” ‘风无理’更拘谨了:“谢,谢谢阿姨……” “别喊阿姨,叫师父吧。” “师,师父?” “对,叫多几声吧。” “师父。” “诶,好好,再叫两声听听吧?” 王西楼笑得很欢乐。 ‘风无理’面色古怪地叫了一声又一声师父。 一旁的‘姜闹’面无表情。 “夜姬呢?”清冷的少女声打断二人。 “带小狐狸出去说看人钓鱼去了。”王西楼说:“算了,你们两个年轻人聊吧,我还要下去看店。” 转头又道:“同学不用拘谨,当自己家就好了。” 她起身下楼去。 二楼又陷入沉默。 “吃块水果吧,” “哦,好。” 还是会觉得怪怪的。 小姑娘始终一脸温和,男生却在一边夹着腿低着脑袋,她想说点什么,又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只好真的去拿块哈密瓜吃了起来。 还挺甜的。 “事情的经过,我昨晚已经跟你说了,这是一次突发状况,把你牵扯进来真的抱歉。” ‘风无理’摇了摇头:“一开始是有点不知所措,不过我完全没有怪你的意思。” “确实是我的错。”小姑娘叹了口气。 “不是,你也说了,是因为我有危险,反而是因为我把你牵连进来了才对。” “可是现在出了那么大差错。” ‘风无理’忽然一笑道:“如果不是你的话,说不定我现在都遇害了,我怎么可能会怪你啊?” “好,你能坦然接受现在处境我就放心了,我们现在这个状态可能要持续一段时间。”小姑娘一脸欣慰。 还在吃瓜的少年呆住了。 还,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她还要顶着这个身体生活,上学不成? 她可没有坦然接受这个处境啊! “你可以当这是一个找错修正,这里有两条错综复杂的线路,而且有他特定的排布,我需要找出这两条线路不同的地方,再把出错的那条线路修改回来,所以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会扮演好你的身份的,同样也麻烦你扮演一下我。”” “一段时间……是,是指多久?” “我学这条线路,好像学了四年吧。” “我们要这样四年?!” “不,事实上查错和修改线路只要半个小时,但是因为你的身体并没有修改线路的‘工具’,我需要先用你的身体掌握修改线路的‘工具’,才能去把它修改过来,我看过你这具身体的天赋,大概需要一个月吧。” “这么说,其实我很有天赋?”‘风无理’眼睛冒着光。 姜闹笑着道:“那个‘工具’在我身体里开机自带的。” “……” 少年一脸小女儿扭捏的姿态,但是,但是好像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可是这不就代表,自己的身体…… “解决这件事之后,我会想办法,找到那位能修改记忆的大人,请求她帮忙把我这段时间的记忆消除掉,所以你的身体,这段时间能借我暂用吗?” “……好。” 这时,‘姜闹’忽然看向楼梯口。 被发现偷听的王西楼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来,边走边挠头,四处看看假装在找什么东西,嘴里小声念叨:“诶,我那台旧手机哪里去了,真是越来越没记性了。” 风无理无语地看着这小僵尸能列入北影教材的演技。 第六十章 我娘不是很正常吗? 快十一点了夜姬回来了,走在前面趾高气昂的; 小狐狸手上抱着条大草鱼,小脸认真地跟在夜姬前辈身后,风无理看不见,等到王西楼在空无一处的地方接过一条鱼才知道。 应该是钓鱼佬赏夜姬的。 他在那里一顿喵喵叫,风无理现在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能猜出来她很得意。 王西楼给她把鱼养在后院的池子里。 姜闹从始至终都比较拘谨,这还是她第一次来他家,有种加载游戏的进度条本来卡死在百分之二十,忽然跳了一半的恍惚…… 有些惊喜,有些忧虑。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就过去给王西楼打打下手。 “别给我添乱,外边坐着去!” 王西楼说完怔了一下,笑着道:“啊,抱歉啊闺女,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一边坐着吧,哪有让客人来帮忙的。” “没,没事的……”她更尴尬。 “徒儿,快带你同学去玩会儿。” “不用了,他不舒服。” “一个小感冒而已……” 王西楼嘀咕,又温和一笑:“这孩子小时候就没生过病,我也不会生病,家里就没药,我去药店买点连花清瘟胶囊,别人说这个有用是吧?” 她湿漉漉的手往身后擦了擦,撩起额头的发丝。 旁边少年连忙道:“我去吧!” 王西楼笑着道:“不用,你和无理玩会儿吧,饭就快煮好了。” “没事,而且我知道我自己吃什么药感冒好得快。” “……也是呢,那,麻烦闺女你了。” “不麻烦的。” 说着,风风火火就出门去了,王西楼这才想起还没告诉她附近药铺在哪,不过年轻人好像可以用手机看地图,现在人倒是方便。 说到手机,自己那台用了十几年的老人机真的不见了,她找遍了也都没找着,真是奇怪。 出了厨房,见一个小姑娘在自家院子的躺椅上晒太阳,怀里抱着只黑猫,一人一猫你一句我一句的。 “喵——” “是吗?” “喵喵!” “真的啊?” “喵——” “还能这样?” “喵喵喵。” “哈哈。” 王西楼听得瞪大了眼睛。 满足了诉说欲后,夜姬带小狐狸看她的秘密基地,其实就是风无理给她搭的那个猫窝,但是小狐狸很给她面子,表现出足够的期待。 “你能听到她的话了?”王西楼一脸疑惑。 她踢掉拖鞋坐在秋千上,这个本来就是她做给自己玩的,某位八百多岁的小僵尸握着两边绳子,左脚曲着踩在秋千木板上,右脚自然垂落,一蹬,秋千的两条绳子在树下摇了起来,一下一下地晃着,斑点的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她脸上,随着晃动而来回晃动过,浮光掠影。 小姑娘摇了摇头:“听不懂。” “我看你们对答如流的……” “猜的……她刚刚说什么了?” “说自己怎么机智从钓鱼佬身上骗到鱼。” 他笑着道:“我就是这样猜的。” 王西楼噗嗤一笑,又挪瑜道:“怎么样,这个小姑娘?” “什么怎么样?” “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他给了王西楼一个白眼,但是小姑娘作出这个表情,怎么看都只是可爱。 “那你接下里还要看光人家的身体,你可要对人家负责。” 躺椅上的美少女沉默了一会儿:“你跟孟婆大人有交情吗?” 秋千摆动幅度越来越慢,最后停了下来,王西楼伸长腿,绷直脚趾勾起拖鞋,穿上后沓沓沓地走了:“呀,我饭快好了……” “……” 中午,吃过饭后,他吃下买回来的药。 人生第一次吃药。 已经太多第一次了…… 姜闹心情持续高涨,跟男生互换身体,但是对方是风无理的话,她心中不会感到委屈。 反而有些雀跃。 看着这个不大的院子,看着总是温温柔柔的王西楼,那只嘴碎可爱的黑猫,还有什么事都总是一脸认真的小狐狸,院墙上的爬山虎和木香花,枣树下的光和影以及偶尔随风摆动一下就停下的秋千,好像发现了这个少年的全部秘密。 两人要交代一下接下来身份互换后的一些事情。 比如小便之后也是要用纸擦一下。 比如跟哪个女生看起来关系好,其实互相看不对眼很久了。 比如她周四下午要去跟学校哪个老师补习物理,被发现的话那个老师会被扣钱辞职的那种。 比如晚上要戴耳棒,不然这个暑假打的耳洞就闭合了。 基本都是姜闹在交代他怎么扮演好这个角色,风无理越听越觉得当女孩子是真的累。 风无理没什么好交代的,憋了半天,就告诉她,见到了奇怪的事情,假装没看见,被奇怪的事情缠上了,撒腿跑,然后打电话给他。 两个人的手机到是换了回来。 互相交代期间,伴随总是找手机经过的王西楼。 一点多,吃完药好很多的小姑娘去推那辆自行车。 “坐上来吧,我搭你一起回学校。” 这是姜闹过去看偶像剧时偶尔会出现的画面。 但是坐上去后就觉得怪怪的。 她又下来,并且让风无理也下来,随后坐了上去,让他坐在后面。 “这样看起来才正常一点吧?”少年笑着道:“你现在还生病了,而且我感觉我现在浑身都是力气,都能蹬自行车上高速了。” “……” “诶,你别这样坐呀,你侧着坐,那样坐太难看了,我才不会那样子坐。” “……” “你侧着坐很容易摔倒的,你要抱着我腰呀!” “……” 风无理心情很复杂。 把自行车瞪地飞快的少年脸上在笑,身后的小姑娘一脸别扭。 进学校的时候,不少人留意到这一对特别好看的男女,本来单拎一个出来就能获得一半人的关注,现在走在一起,好了,超级加倍,全都忍不住悄悄瞄两眼。 什么神仙颜值! 别人的青春…… 自行车停放的地方要绕一下,两人不太顺路,他就先回教室了。 喧哗的课室走进了一个美少女,虽然所有的男生都知道那样的女生不属于自己,但是大小姐长得确实好看,她回来后感觉教室都明媚了点。 只见姜闹一路走到风无理的位子上,很自然地坐了下去,熟练地在柜子里掏出本书,然后看着旁边胖子一脸古怪和周围同学若有如无的视线,他很快意识到什么。 “再见。” 跟胖子告别,她起身回到自己位子上去。 没多久风无理也回来了,看着自己位子上坐着的自己,他没有犯前者一样的错误,而是走到属于她的位子上坐去。 “看着我干嘛?”他对胖子道。 不会吧,自己一来就出破绽了? “刚刚大小姐过来坐你位子上了。”胖子答到。 “啊?” 闻言,他想了想,捂着嘴噗嗤一笑。 “你怎么笑得那么娘?” “……哈,没,没有吧?”她讪笑着。 …… …… …… 你妈才娘 第五十九章 洗澡(周二求追读!!) 香烛铺偶尔会有客人,到了中午王西楼去做饭,姜闹出去药铺买点感冒药去了。 王西楼哼着不知年代的曲子,调子还挺好听,把菜给摘了,从厨房出到院子,看见自家院子趟这个小姑娘,夜姬正趴在对方身上一人一猫无障碍交流。 “喵——” “是吗?” “喵喵!” “真的啊?” “喵——” “还能这样?” “喵喵喵。” “哈哈。” 王西楼听得瞪大了眼睛。 满足了诉说欲后,夜姬带小狐狸看她的秘密基地,其实就是风无理给她搭的那个猫窝,但是小狐狸很给她面子,表现出足够的期待。 “你能听到她的话了?”王西楼一脸疑惑。 她踢掉拖鞋坐在秋千上,这个本来就是她做给自己玩的,某位八百多岁的小僵尸握着两边绳子,左脚曲着踩在秋千木板上,右脚自然垂落,一蹬,秋千的两条绳子在树下摇了起来,一下一下地晃着,斑点的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她脸上,随着晃动而来回晃动过,浮光掠影。 小姑娘摇了摇头:“听不懂。” “我看你们对答如流的……” “猜的……她刚刚说什么了?” “说自己怎么机智从钓鱼佬身上骗到鱼。” 他笑着道:“我就是这样猜的。” 王西楼噗嗤一笑,又挪瑜道:“怎么样,这个小姑娘?” “什么怎么样?” “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他给了王西楼一个白眼,但是小姑娘作出这个表情,怎么看都只是可爱。 “那你接下里还要看光人家的身体,你可要对人家负责。” 躺椅上的美少女沉默了一会儿:“你跟孟婆大人有交情吗?” 秋千摆动幅度越来越慢,最后停了下来,王西楼伸长腿,绷直脚趾勾起拖鞋,穿上后沓沓沓地走了:“呀,我饭快好了……” 身体互换之后会出现很多问题,这马上就表现出来了。 比如周日下午的理综考试,往日一手娟秀不失英气的硬笔字,现在小姑娘很认真去磨了,但还是有些不忍直视。 反观坐在后面那个大小伙子,像是顿悟了一样,突然掌握了一手好字。 ‘姜闹’抽了张抽纸擤鼻涕。 不舒服; 无心做题; 她的纸巾都是香香的。 窗外是蓝得要烂掉一样的天空,万里无云,远处几栋商品楼旁飞过一只鸽子,隔着那么远感觉飞得慢悠悠的,教室内偶尔会有点动静,桌椅动一动,咳嗽一声,笔尖在纸上的沙沙声和空调呼呼吹着冷气,夏天教室窗外的天空很高很远,给人一种慢长且沉寂的悠远感。 往日他能看到更远更清楚的地方,能看到那栋商品楼楼顶边坐着五只三四米高,长得像保龄球瓶一样的憨憨妖怪,那群妖怪无害且很蠢,会被鸽子吓得原地蹦几米高,一天到晚排排坐在那个天台边缘,春夏秋冬都是如此。 现在他看过去,那里什么也没有。 原来这就是正常人眼中的风景。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全班人都看过去。 ‘风无理’一脸恐慌地看着窗外。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啊不好意思,刚以为看到蝙蝠飞了过来……” 大家重新做题。 她还是怔怔地看着窗外那栋大楼。 ‘姜闹’回过脑袋,重新趴在桌子上。 她应该是看到那几只小妖怪了。 少见多怪…… 放学铃响,不少人注意到姜闹和风无理结伴走的。 看起来虽然生日聚会没到场,但是这个进展很迅猛啊! 走到球场,有人喊风无理去打篮球。 风无理看了她一下,从自己脸上看出跃跃欲试。 “你想玩吗?” “说好我扮演你,我不能做不符合你行为的事吧?” “我也会不理他们。” “这不太好吧?” “想玩就直说……”他无奈一笑:“你不要想着出风头,接球传球就好了,而且不要做太出格的动作。” ‘风无理’加入了球局。 他就在一旁看着。 一开始她还笨手笨脚,动作还有点娘娘的,几个男生都一脸奇怪,但是打着打着就变得很猛,比平时还猛,简直跟一头野兽一样,随便一跳就能扣篮! 虽然动作还是有点娘。 真正的风无理在球场边看着。 场中一阵一阵吆喝,几个篮球场都有人打球。 忽然,一个一身是汗的男生向他走了过来,气喘吁吁,脸红得像大公猴的屁股。 “同,同学?能不能加个微信?” 后面几个刚刚跟他一起打球的男生发出怪叫。 加微信的男生一脸羞涩。 看着仙女一样的妹子抱着胸站在球场边,脸上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这边的动静被自己篮球场上班里的人发现,一脸兴致勃勃运球到半场的‘风无理’停了下来,随手一投。 球越过半场,完美得分。 “不打了。” 她走了过去; 抓住一脸发呆的小姑娘的手,拉过就走。 身后那个男生羞恼地回头看他几个兄弟。 “瞎起什么哄咯!人家都有男朋友了!” “这有守门员就不射门了吗?” “你要哦该咯!” 一个篮球扔了过去。 一群人打打闹闹。 听到后面动静的姜闹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拉着的人,嘻嘻一笑,像偷吃了蜜的狗熊。 风无理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刚刚那种情况,要怎么处理?” “拒绝就好了啊。” “直接说不让加吗?” “有女生问过你加微信没?” “有。” “那你怎么拒绝的?” “我不拒绝啊。” “……” 这蜜里有毒! 少年脸上表情如阴晴忽变,忽然沉了下去。 某人不用上晚自习,骑自行车回去了,十点晚自习下课之后,风无理没有回宿舍,而是去了教师公寓那间房子住,姜闹不准他去宿舍住,这段时间都不准他回宿舍。 他一点也不可惜。 进浴室,开灯,花洒出水,起雾,换下来的衣服一扔。 咦惹—— 有趣有趣; 啧啧; emmm…… 这几天,两人都很适应对方的生活。 但是对班里的人来说,隐约感到些不同寻常。 比如平时都是大小姐往风无理身上凑,现在却变成风无理时不时过去找姜闹,那个往日带着淡淡‘杀气’的大小姐,变得温和起来,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而那个总是一脸无所谓的少年,则在某些方面会突然变得蠢蠢的。 风无理在努力当一个普通人。 或许这具身体身上还有很多光环,但是确实是个普通人。 不能随便淋雨,因为会生病;跑步久了会喘,所以不能太过剧烈运动;有些贫血,蹲久了不能立刻起来;没有了敏锐的感知不能随时掌握附近的动态,所以生活会显得有些笨拙;搞卫生的时候,原来装满的一桶水很重…… 最主要的是,他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世界安静了一半,窗外树枝绿意盎然,白墙绿窗,晃动的盛夏是因为风,而不是一只妖怪站在树枝上摇晃枝丫。 风无理还挺喜欢这样的人生。 周五放假。 姜闹忽然急着把他拉到个没人的地方,闭着嘴不说话,看起来很着急,把手机递给了他。 她爸打电话过来了。 第六十二章 无稽之谈 “帮你戴耳棒啊,你可能不会戴,还有帮你涂护手霜,爽肤水,眼霜,精油这些你肯定不知道怎么涂。” 他轻车熟路地在房间拿出一堆瓶瓶罐罐,如数家珍一样一个一个给他讲解,挤了一点到虎口上,抹匀了就开始上下其手。 没什么能阻止一个女生对护肤的执着! “……” 造吧造吧。 看着她忙前忙后,风无理还是忍不住问。 “你……每次睡觉前都弄那么多东西,不麻烦吗?” “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我妈小时候就告诉我,皮肤是女人的命。” 她挤了一点白色粘稠液体到他手上,让他揉开,把手指手背手腕全都抹匀称,然后又去捣鼓另一样东西。 风无理已经麻木了。 不过涂抹之后,手确实香香滑滑的。 她又去拿了一瓶奇怪的东西,皱着眉想了想,回身掏出一张像京剧脸谱的面膜,然后过来贴在他脸上,期间有些不适,风无理想扯一下面膜,被拍了下手。 “诶你先别动。” 她真的很认真在操弄,皱着眉又打开一瓶神奇药水,这次是抹脚上的。 “为什么连脚也要涂?” 他缩了缩脚,没缩回去,被扯了过去。 “脚是女人的第二张脸。” “也是你妈妈说的?” “也是我妈说的。” “……你以后当妈妈了也能乱说。” 这是她的身体,所以操作起来没有半点隔阂,连脚趾缝都涂上后,让他躺在那里,过十分钟就可以把面膜撕下来了。 然后又拿了耳棒,小小一个,穿在两边耳朵上,防止打了的耳洞又愈合; 那就太麻烦了。 这种服侍自己的感觉,姜闹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很有成就感! 特别是用风无理的身体去服侍自己! 好像又不对…… 现在自己身体里的不就是风无理吗? 这是亏了还是赚了? 不过反正都是给自己做护肤。 “你还戴耳环吗?怎么没见你戴过。” “只是高二暑假打了耳洞而已。”她在帮忙戴耳棒的动作一滞,语气看似随意又带着些试探:“你觉得戴耳环不好看吗?” “无所谓好看不好看的吧?” 她轻笑一声调侃:“你个乡里别。” “不过我看过王西楼戴耳环,她那些首饰都是金子做的,纯手工打造,戴起来很好看。” “王姐姐呀!王姐姐人真的好温柔喔!”她笑着道,又问:“那个,王姐姐,是人类吗?” “过去是,现在是只小僵尸。” “僵尸!” “跟影视剧里的不一样,你觉得她看起来很恐怖吗?” 她摇了摇头:“王姐姐长得很好看,像古代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 “你当面说她会很高兴的。” 小姑娘坐在床头,一条腿放直,一条腿支起来,薄如轻纱的睡裤落到大腿根部,露出白花花的大长腿,孤男寡女黑灯瞎火,女孩子这样本该很危险才对,他看着忙上忙下的姜闹:“你……是不是很不安?” “我?不安吗?”她瞪大了眼睛,把手里的瓶瓶罐罐放了回去,语气弱了点:“好像,是有点。” “不用担心。” “嗯,我相信你。” “抱歉。”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活像一个渣男在哄小姑娘。 “周末陪我去一个地方可以吗?我要去一趟南山寺,可能需要你帮忙?” “南山寺?我记得那里有颗姻缘树,很多学生情侣都会去。”她噗嗤一笑,胆子大了点,声音轻佻尽量让自己语气像玩笑:“像约会一样。” “我认识那里一个大师,需要他帮点忙。” “这周不知道会不会是个好天气。” “但愿吧。” 收拾完后,姜闹就要回去了,周末是不是好天气他们不知道,但是在开门时他们知道了今晚不是好天气,校园的夜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好像世界末日了一样。 夏天,多台风。 姜闹:“……” 风无理:“……” 门关上后,风无理给王西楼打了个电话,说今晚姜闹不回去了。 对面沉默了很久,他听了夜姬在一旁喵喵叫,王西楼才感叹道:“也是,也是。” 公寓里就一张床一套被褥,沙发都不多一张,风无理执意睡地板,姜闹说她现在身体能打死一头牛,让她来睡地板,风无理说他做不到,姜闹说你现在用的是我的身体,还感冒了,要是弄坏了怎么办,两人都说得很有道理。 …… “我,我关灯了?”姜闹问。 “嗯,睡觉吧。” 身边一阵窸窸窣窣,被子里挤进来一个人,幸好这床还算宽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姜闹躺下后,看着天花板,死活没睡着。 感觉是不是跳了很多步? 但是扭捏不起来啊! 都这样了,还能咋滴? 而且两人心里都没什么涟漪。 要说为什么,大概是身边睡的人还是‘自己’,这种特殊的关系,比那些纯友谊的男女关系还要纯洁一百倍。 姜闹觉得更像是春游跟小伙伴睡着一个帐篷里,空山新雨后,要是现在能看到银河就好了,他们还能就着星星和晚风有聊不完的话题,不过虽然没有银河,现在外边呼呼风声,阴翳雷鸣,整个世界的一切动静就在耳中,也很让人有诉说欲呢! 她想说什么,扭头一看,发现一旁的风无理已经睡着了。 睡着之后很安静,闭着眼睛,或许是因为感冒,呼吸有些费力,看起来很累了。 原来自己睡着之后是这个样子的……本小姐真可爱! 一夜无话,任由屋外狂风暴雨。 这几天,两人都很适应对方的生活。 但是对班里的人来说,隐约感到些不同寻常。 比如平时都是大小姐往风无理身上凑,现在却变成风无理时不时过去找姜闹,那个往日带着淡淡‘杀气’的大小姐,变得温和起来,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而那个总是一脸无所谓的少年,则在某些方面会突然变得蠢蠢的。 风无理在努力当一个普通人。 或许这具身体身上还有很多光环,但是确实是个普通人。 不能随便淋雨,因为会生病;跑步久了会喘,所以不能太过剧烈运动;有些贫血,蹲久了不能立刻起来;没有了敏锐的感知不能随时掌握附近的动态,所以生活会显得有些笨拙;搞卫生的时候,原来装满的一桶水很重…… 最主要的是,他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世界安静了一半,窗外树枝绿意盎然,白墙绿窗,晃动的盛夏是因为风,而不是一只妖怪站在树枝上摇晃枝丫。 风无理还挺喜欢这样的人生。 周五放假。 姜闹忽然急着把他拉到个没人的地方,闭着嘴不说话,看起来很着急,把手机递给了他。 她爸打电话过来了。 第六十章 南山寺 “喂?喂?闹闹?听得到吗?咋不说话的?” 他沉默了会儿,语气带着不确定:“喂?爸,什么事吗?” “哈哈,爸爸妈妈昨天从意大利回来啦!你苏姨说上周就没回家?是在学校留宿了吧?” 苏姨是他们家保姆。 某人在一旁手势做得飞快,但是风无理一个都没看懂。 “嗯,这周也打算留宿,高三了学习压力大。” “诶?这周也不回来?” “嗯。” “……闺女你是不是受啥委屈了?” “没,没有啊。”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对面语气有些小心翼翼:“……闺女啊,学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有什么事拿不准都跟爸爸说说,你这个年龄总是想得太多,又看不清楚,你跟你爸商量,不要一个人憋着昂……” 对面开始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过一会儿又换了一个女人的声音,看起来是姜闹的妈妈。 姜闹妈妈性格风风火火的,对着手机数落了她爸爸一顿。 两个人跟他说了很多话,那些关心和挂念通过电话直直传达了过来,中年人说话想到一茬说一茬的。 都是些家长里短。 但是很新鲜。 他只是听,很认真地听; 时不时答应一声,后面有时候也会笑着说上两句。 “饭堂的饭菜很好吃的,没有不合胃口。” “钱够花。” “你少点惹我妈生气吧。” “你有点宝吧?” “什么叫我帮我妈不帮你喔?” 一切都如此自然,平淡,但过去他触不可及。 一直聊了半个小时,风无理都不知道他能跟第一天认识的人聊那么久。 一旁的姜闹本来很无聊,现在蹲在草丛边不知道跟谁说话,大概是路过学校的小妖怪之类的,跑了一趟小卖部,拿了些小面包又蹲在那边,笑得很开心。 风无理只觉得她这样像个神经病。 问题是这个神经病还是长着自己的脸。 难受。 幸好附近没什么人。 “嗯,嗯,知道了,嗯,先挂了吧,不用那么啰嗦了,真的知道了……”他顿了顿:“那就先这样了,爸爸妈妈……拜拜。” 电话挂断了。 风无理还挺喜欢这样的人生的。 草丛边少年手上的法式小面包,一块接着一块消失在空中不见了,他走了过去。 “诶不用跑呀,他也不是坏人!”她回头看着自己,有些生气道:“你一来就把他们吓走了!” “一些小妖怪而已,他们很害怕人类的,但是你身上沾染的妖怪气息太多了,他们可能把你当作同类。” “一定是你长得太凶了!” “……我现在是顶着你的脸。” “眼神,一定是你眼神太凶了!” “你确定?”他面色古怪。 “你好烦!”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有点焉儿坏,还有点腹黑! 又互相交代了一些事。 风无理住学校的教师公寓,放假也不离校,打算回教室自会习,很多住得远的学生都是一两个月甚至更久才回一趟家,姜闹则是回香烛铺了。 放假的下午四点,教室一个人也没有,他推开门进去,因为放假之后会消毒,所以桌子上都没有书,午后西斜的太阳从窗边射了进来,整齐的课桌都是崭新的,光滑的桌面倒映着窗外的天空。 他坐回位子,拿出本物理书看了半天; 没看进去; 起身离开教室。 回去看看王西楼有没有把香烛铺弄得一团乱,这小僵尸没自己帮忙就是毛手毛脚的。 第二天一早,三人在香烛铺醒来迎接美好的周六上午。 风无理自然睡回自己的房间,那个过去住人的房间什么也没有,所以住不了人,昨晚姜闹是跟王西楼睡一张床。 风无理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 总感觉有些微妙。 今天他们出发去南山寺,南山寺算是郡沙这边比较有名的景点,香火也还算足,里面大概有十几个僧人,都是有证的。 风无理也有张香客证,可以去那里吃斋饭,南山寺的斋饭很好吃,姜闹听了后说也要办一张,都是免费的。 出发前风无理让姜闹去拿那把邪刀,今天去南山寺就是要暂时封存一下这把邪刀,在没换回身体之前,这都是一个隐患。 虽然就命格来看,香烛铺有王西楼,镇这把邪刀绰绰有余,但是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差错。 风无理不舍得让王西楼冒险。 一丁点都不行。 “戴上这个镯子再去拿这把刀吧。” “你不可以拿吗?” “我拿了估计下一秒就会捅进自己心脏去了。” “那么邪性?我就不会吗?” “我的身体镇得住它,就算镇不住,戴上这个镯子你也镇得住了。” 姜闹道了句稀奇,小心翼翼拿起那刀,发现什么事也没发生,随后把刀用报纸包裹,塞进书包出门时看见他推了辆女装摩托,头上还戴着个粉色的小头盔,给他递了一个红色的。 她接过递过来的头盔,上了车。 摩托向下沉了沉。 “坐好了吗?” 这时,王西楼走了出来,看着远去的两个小年轻喊道:“克哪里咯?回不回来吃饭的?” “不用留饭了。” …… 晨风扑面,今天是阴天,天空灰蒙蒙的,会让人心情烦闷,感觉下午要下雨,但是还挺凉的,不晒,刚刚好。 “你要去找谁啊?” “一个和尚,找他帮忙看住这把邪刀。” “他很厉害吗?” “很厉害,排除十七个仙,我的灵力量在全国有把握进入前十,是王西楼巅峰时期的两百多倍,但他的灵力比我还要庞大十倍不止……” “那他岂不是仙人!”姜闹已经对这个世界有了一定基础知识。 “不是,他甚至不是修行者,他没有修行资质,连妖怪都看不见,他只是单纯拥有那么庞大的灵而已,他也没有任何超乎常人的地方,更没有飞檐走壁的能力,只是一个普通人。” 单章 说明一下 有读者反应身体交换这段有点冗长,我反思,确实有点。 本来打算几章的,但是不知不觉给我水出了快十章…… 其实这段剧情聚焦点不是当女生,而是当一个普通人,说是交换身体,应该说交换人生。 以一个看不到妖怪世界的角度,重新看到了这个世界,感受普通人在日常中的生活,感受到跟父母交流的情感,还有感受一下一直喜欢自己的姑娘的生活,但是我确实太能水了诶嘿。 不过后面的剧情都写好了,大概后天的更新就结束了,而且主要剧情也不是一直在主角身上的不是吗,一直都在身边的人或者妖怪身上,主角更像是一个观察者和推动者,只是他的视角变成了普通人,他看到的是普通人看到的世界。 真是大危机啊,第一次被说写得不好的地方,并不是读者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但是我自己也意识到确实冗长了点,就把前面的剧情删了两章,现在算是56章到61章是交换,62,63,64虽然也没换回来,但是不是讲风无理和姜闹的事情,所以可以说不算,这个节奏我觉得差不多了。 还有就是,快给我去打卡楼打卡 《影子系玩家》单章 说明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一章 山里多妖 漂亮是有代价的,灿金色的夏天确实让人回味,但是晒的要死就遭罪了,阴天好啊,阴天凉爽,这家伙肯定没给她胳膊和脸涂防晒。 旁边有车经过,嗖的一声,看向天边和远处,视线拉大后,又觉得他们在这座城里慢悠悠的。 女生一脸认真开着小绵羊,身后的男孩子抱着前者的腰肢。 旁边经过一辆公交。 有那么一瞬,公交车上镜子倒映出来的镜像,里面的一男一女跟现实里位置交唤了。 是女孩子贴在少年的背上。 但也只有一瞬,随着公交车驶过,现实还是现实。 像约会一样呢! “欸!你以后还读大学吗?” “什么?听不清!” “我说,你以后,还读大学吗?!” “不是说了我要考郡沙大学吗?”他说话很轻,但是身后的姜闹听得清清楚楚。 “哦!” 过了会儿,她又说:“我以为你会进深山老林,然后一辈子不出来了!” “哪里还有深山老林,都被开发成景区了,不少老妖怪回家还要买门票。” “哈,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还真怕以后有一天,这家伙白日飞升,脑后有一轮金阳,金光普照,一脸慈悲地跟她说:“地狱不空,誓不成家,姜施主,就此别过吧。” 开了大概快两个小时,周围高楼逐渐少了,房屋都变得低矮,跟老街那边差不多,空中的黑色缆线密集错乱,如蛛网勾连,电线杆上贴满广告,钻水井的,寻人的,还有重金求子的,停在路边的三轮车上装满季节水果,更多是在路边地面放上一张剪开铺平的尿素袋,摆上蔬果瓜菜,两边路都摆满了,树荫下树荫外都是,行人走走停停,挑挑拣拣。 声音嘈杂,气味也令人心情复杂。 “西瓜,大西瓜,肉甜,少籽,大西瓜!” 三轮车上的喇叭一遍遍地放着。 后面的路要步行进山,风无理把车停在路边,给车锁上后示意姜闹跟上。 “西瓜,大西瓜……” 姜闹凑了过来,嘻嘻一笑,声音跟喇叭重合在一起:“肉甜,少籽,大西瓜!” 风无理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抄的是近路,打算从后山进去,但是路就没那么好走了。 走着走着阶梯会变得特别陡,甚至是几块横七竖八的石块搭在那里,落脚都不好落,这还好,有时候甚至路都没有,这是过去乡民进山砍柴的路,现在估计都没人走了。 以前风无理几个纵跃就过去了。 现在的‘风无理’也是几个纵跃过去…… 大概走了有三分之一的山路,前面的路不好走,让姜闹过来坐会儿。 林间的树跟城市的绿化树不一样,长得都很高,为了争夺阳光,拼命伸展枝丫。 他从姜闹背着的包里取出一瓶水,喝了起来,坐在一边的大石头上,发丝黏在脸上黏糊糊的,他还未平复心肺的难受,尽管时刻告诉自己现在是一个普通人,但偶尔还是会感到惊奇。 什么垃圾? 这才几步路? 歇了会儿,重新赶路。 走到半山,路被一颗倒下的青苍老树拦断。 密林里的光是从叶间缝隙点点地照进来,像拉起了窗帘的午后房间,这颗老树起码几百年了吧,它倒下后密林的天空就漏了一大片出来,看起来就是天塌了,粗大的树干横在山路上,像是阻止来人前进。 风无理让姜闹把它抬走,以免后来人过不了,或是山上的人下去不方便。 姜闹那叫一个积极。 但是她发现自己抬不动。 这具身体是远超正常人,不是超人,这树起码十几吨,已经超出风无理身体的极限了。 风无理沉默了会儿,想着算了,那老树忽然断成了四截。 他瞬身上前了一步,把姜闹护在身后。 姜闹指着树上,对他道:“那里有个巴掌大的老爷爷,他说麻烦我们把他的身体搬到一边,不然阻碍别人上下山去。” 风无理这才明白。 “是树精灵吧,不过已经要死了。” 断成四份之后,姜闹就搬得动了,把挡在路中央的树干抬到两边去。 两人重新上路。 走了两步路,姜闹又回头。 林间的风吹过倒下那颗老树的枝丫,梭梭叶声风无理好像也能听到祂的低语了。 “太感谢你们了。” 风无理像是看到幻觉; 一个穿着灰布麻衣,只有巴掌大的老头,一只手撑在身后坐在树干上,乐呵呵地向他们这边招手。 只一眼,他就又看不到了。 姜闹给他挥手:“不用谢啦老爷爷!我们走咯!” 风无理也挥了挥手。 眼看庙宇亭台就要出现在视线里了,林间又传来些动静,现在姜闹的身体已经被风无理调教得有不低的灵感,但是天赋有限,他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细细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很远的地方传来,很远很远。 林间的叶子被拨开,这里好像变得热闹起来,他看着姜闹在跟空气说话。 “诶?我不是……额,这样啊?” “那你们找到了吗?” “还差最后一样?那你们去找呀!” “是要我帮你们交给他?为什么你们不自己给呢?” “……好,好吧,那你们找到了再来找我吧。” 风无理看不到,听不到,只能静静等着。 原来别人眼中的自己就是这个样子,他觉得怪有趣的,但要是不相信妖怪存在的事实,可能真的会觉得有病之类。 大概几分钟后,林间又恢复了平静,姜闹松了口气。 风无理这才笑着对她道:“是不是几只小妖怪,看起来不太聪明,语气还趾高气扬的?” “额,对!” “他们是生活在这里的妖怪,很弱小,容易被别的妖怪欺负,因为那位和尚在这里,那些大妖怪不敢靠近,虽然和尚看不见他们,但是他们确实能得到和尚的庇护。” 姜闹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可是他们刚刚语气好像很瞧不上那位和尚,一嘴一个蠢和尚的,语气也高高在上的,说他是笨蛋一个。” “他们是妖怪啊,被人保护觉得丢脸吧,就口头上总是说瞧不上那位和尚了。” “哦,这样。” 两人往前面寺庙走去,后山的路就他们两人,但是南山寺香火却鼎盛,走出后山林子,像是深山老林里忽然出现了妖怪的庙会一样热闹。 前面大殿前更是满了人,年轻男女居多,庙前有一颗繁茂的老树,上面挂满了刻着名字的木牌子,现在还有人往那上面挂。 黄色的庙墙,朱色的飞檐,庙里庙外白烟如纱,殿前小叶榕新叶老叶层层叠叠,绿意很浓,在浅灰色旧石砖上洒下的影子都给人感觉淡青色的。 “对了,他们刚刚找你是干什么?”风无理忽然抬头问道。 “说是那个和尚得了风寒,他们去摘能医治风寒的药草,等一下摘回来后让我帮忙给那个和尚。” 风无理笑了。 第六十二章 和尚与妖怪 “来都来了,不去上柱香吗?”姜闹问。 风无理想了想:“也可以,不过我去上吧,你别上。” “为什么?” “这些供奉的神像,很多都是有原型的,甚至现在还活在世上,修行者不能随便给他们上香,牵扯太大了,强大的修行者要是给他们上香,可能立刻就被发现。” “发现了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但是有点没礼貌。” “那么有趣?”她想了想又问:“那你是强大的修行者吗?” “要看怎么定义强大,我灵力天生便接近仙人的级别,但是打架的话,不靠王西楼的力量可能打不过一只中级妖怪。” 姜闹一脸惊奇:“可是你不是很能打吗?” “非要我说吗?”风无理面色古怪。 那个表情姜闹已经明白了,一脸你们太辣鸡的意思。 “……” 既然带入门了,就要负责,风无理平时都很有耐心地给她讲解一下妖怪的世界。 那边山门的路有很多地摊小贩,东西都很贵,一瓶水卖你五块十块的,原来的价值因为挑上来的山路翻了几倍。 有很多东西卖。 水果,茶叶蛋,烤淀粉肠,还有遮阳帽,打着手工艺品名号的流水线产物,土特产这种坑外地人的。 风无理走到卖香的摊位前。 这老板也是个人才,不知道哪里搞来一身橙黄的袈裟,还是个光头,在那装假和尚,看起来比别的摊位要专业。 行业内卷第一名。 得亏人家南山寺的僧人不出来赶他走。 风无理蹲下去挑点香。 “小姑娘,跟男朋友来南山寺祈福呢?” 风无理完全没在意。 姜闹无所事事,也帮忙挑点,蹲下就给在地摊上挑香的风无理添了点乱。 老板让他们买那个同心结,这东西附近都有卖,就是挂在那棵姻缘树上的木牌子。 庙前那棵树有一天倒了,这里没有一个贩子是无辜的。 听到老板的话,摊子前的少年有些雀跃,而那个仙女一样的女孩子只是淡笑着摇摇头。 姜闹觉得他笑起来很像一个人,想了很久,脑内一闪,终于想到了。 风无理笑起来很像王西楼。 特别是现在用她女孩子的脸,更像王西楼了,两人仿佛重叠了起来。 但是他只是看起来像,脸上总是那样温温和和的,王西楼的话是真的很温柔,但是这家伙身上一直都有一种距离感,就像现在,温柔和亲切只是流于言表。 他一直在学王西楼,但是只能学到外在。 姜闹得出这个结论。 风无理跟老板讨价还价。 老板惊讶地发现,这小姑娘特别懂行情。 一问发现,人家就是开香烛铺的! 最后老板把那个同心结送给了他们两个,说两娃娃长得几好看,就送了。 姜闹很高兴地拿过,然后若无其事放进口袋。 这还是风无理第一次去庙里上香,普通人类的普通生活体验,又多了一样。 感觉也没什么了不起,但是新奇,毕竟没试过。 许了个愿,愿平安喜乐。 这种平凡人的愿望,他纯当体验,别有一种感受。 是用姜闹的身体许的,祝福承受者自然是她。 他找了个沙弥,说故人来访,找一下玄一法师。 那个沙弥看着二人,笑着点点头,引着两人去后院。 后院布局简单,看不到多少现代产物,路上见到的小和尚都会行礼。 风无理一一还礼。 姜闹也学着他的样子还礼,但是看起来有些滑稽。 近了听到砍柴声。 后面空地上一个高大俊美的和尚举着斧头,一下把面前的柴火劈开,他穿着还算新的僧衣,罗汉鞋也是新的,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后院几间屋子从外面上看很旧,但里面装修却偏现代。 “师叔,这位女施主说是认识你,有事来找。” 那和尚擦了把汗,扭头一看:“无理?哈!你怎么来我这了?” “啊?我,额……”姜闹下意识看向风无理。 风无理对小沙弥道谢,行了一礼,小沙弥告辞回去,他才让姜闹把包里的刀拿了出来。 那个高大和尚一脸疑惑地看着两人。 “这刀太邪性了,害死了不少人,玄一大师,麻烦你帮我镇压这把刀一段时日,半个月后我再来取。” 和尚一脸困惑,视线在风无理和姜闹两人身上来回看去。 “这位女施主……” “我姓姜。”风无理云淡风轻。 和尚又看向一旁的‘好友’。 姜闹连忙应承:“就是这样,玄一大师,麻烦你帮我们镇压一下这把刀了。” 和尚摸摸光头,笑着道:“这事不急,你们跟我好好道来,既然是无理带来的朋友,这个忙我肯定要帮的。” 风无理绷着的脸一跨。 叹了口气,跟他说起了这件事。 他们聊了很久,姜闹没多久就找了个借口跑了出去。 和尚看着昔日‘好友’走了,才难掩笑意道:“才多久没见,怎么弄出这幅下场?” “……出了点岔子,不过也快能换回来,这刀你帮我看着,放在她身边我不放心。” “行!” “你明明有那么强的灵感,偏偏不能修行,真是稀奇。” “不是靠灵感,是对你的熟悉。” 厨房飘来饭香,爬了一天山路他肚子叫了,和尚哈哈大笑,也到了午饭时间,他去取来两碗斋饭,二人一起坐在后院的阶梯前。 一个高大威猛的和尚,一个妙龄娇俏的女施主。 两人动作一致地敞着腿,胳膊撑在膝盖上,手里抱着个碗,坐姿都贼爷们。 “不是说感冒了吗?我看你生龙活虎的。” “小感冒而已。” 他冷冷一笑道:“感冒是很严重的事情,我劝你重视点。” 他现在看不得别人说感冒是小事。 “出出汗也容易好。” 风无理刨了口饭,看着外边山色,山里妖怪多,以往能看到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现在的话,看山还是山。 这里算是除了香烛铺外第,二个可以让他精神完完全全驼下来的地方。 “或许你不知道,这里住了很多的小妖怪,我刚刚来的时候遇上了,他们说去山里摘医治风寒的草药,应该等一下就让‘我’送过来。” “那些小妖怪啊?真是辛苦他们了。” 风无理愣了愣,捋了一下耳边发丝:“你知道他们的存在?我还以为你一直不知道。” “看不见,也听不见,但是偶尔会感觉身边很热闹,就猜到了。” “他们一直以为你不知道他们,还让我不要告诉你。” “哈哈,是吗?他们怎么说我的?” “说你是傻逼。” 和尚挠了挠头,道了句算了算了。 “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知道他们呢?”风无理语气平静问了一句。 和尚大口刨饭,口齿不清囫囵道:“知道了又怎么样呢?他们知不知道,我都看不见他们,终是不可结缘啊,倒是你,无理……” “红鸾星动了哟。” 两人抱着碗蹲石阶上,眺望山色。 “你死兆星动了。” 第六十三章 若是能看见 后山一阵骚乱,几只穿着麻布衣,破钗裙的小妖怪匆匆忙忙窜了出来,撒丫子一样在后山跑。 他们乍一看跟七八岁孩子差不多,但是跟人类还是有些出入。 比如身后长着尾巴,或者脑袋上长角,又或是眼白的颜色是黑色的,嘴生獠牙,奇奇怪怪。 一边逃命,一边互相指责,七嘴八舌吵个不停。 不止身高,连声音也是七八岁孩童般稚嫩。 “都怪妖妖!说什么那边的山头有风寒草!” “什么怪我!都是阿黑啦!阿黑非要去拔它身边的草药!” “明明就是你说它身边的草药效果最好!” “它要追来了!” 林间风声呼啸。 山林本来枝叶繁茂就很昏暗,但是七小只还是感觉,幽暗的密林忽然天黑了一样。 七只小妖怪吓得抱成了一团。 身后出现一张飘在空中的大脸,这张大脸比屋子还大,长满了毛,脸下只有两只枯枝般的怪手。 祂居高临下地看着七只小妖怪; 他们的身形对祂来说一只手就能抓住。 怪脸一舞动,林间就掀起狂风,底下这七只小妖怪甚至张不开眼睛,山林内响起直达心腑的沉闷声:“饭前的小甜点……” 它伸出巨手抓去,山间的云雾从他的指缝间流走,狂风将这一片的树木压弯。 “快跑!” 一只小妖怪大喊,其中六只挂着两大包眼泪往寺庙逃去,剩下一只头顶鹿角的小丫头还呆在原地,傻傻地抬头看,被又折返的同伴一把拽走。 “不准走!” 若是过去,会有砍柴的人上山,就能见到奇怪的一幕。 本来平静的林间忽然掀起怪风,将两边的树吹得哗哗作响,然后又归于平静,或是前面的一堆灌木被飓风破开,留下一片狼藉,山间的溪流莫名绽出好大的水花,泛起的涟漪持续好一会儿才消停,空无一物的林间空地忽然掀起很大的尘埃。 莫名其妙的热闹。 七只小妖怪抱头鼠窜,七双很无辜的眼神都飙着害怕的泪花; 他们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还能跑那么快! “它,它要风寒草,把风寒草还给它就不追我们了!” “对啊对啊!鹿娘快把风寒草还给它吧!” “哦,还给它还给它!” 说是这么说,但是七只小妖怪无一有动作,还是慌忙逃窜。 不能还的呀! 那个人类就是个笨蛋,居然还感染了风寒。 人类感染了风寒是很可怕的东西。 果然还是需要他们,这家伙就是不让妖怪省心! 没有风寒草,那个人类会死掉的,要是他死掉了,就没人保护他们……不对!是他们就没有嘲笑欺负的家伙了! 那个愚蠢的人类! 他们不能让那个愚蠢的人类死掉。 七只小妖怪一身狼藉; 但是怀里抱着的草药一个都没扔掉; 就在越过一个灌木的时候,其中那只脑袋上长着鹿角的小妖怪,鹿角被树枝捆住。 伴随着一声惊慌失措的哀鸣。 “啊,鹿娘!” 其他六只小妖怪大急,却见那只穷追不舍的恐怖大妖拨开林间的树木,大手就要抓住被树枝困住的鹿娘。 紧急关头,一股极强的灵朝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如一片枯叶落入平静的湖面后泛起的涟漪,以那个寺庙为圆周,不断层层向外扩散。 那强大到要将世界碾碎的灵力量,如汪洋一样深不可测,但是所过之处却没有影响到一花一草,也不会有生灵感知到,或许有灵感不低的人会觉得有微风拂面,但是却又感错觉。 只是当那涟漪扩散至此的时候,那头恐怖的妖魔一声痛呼。 到手的猎物也不要了,大脸飘向空出连忙逃窜,发出像是气球漏气的声音,那小楼一样巨大的身形真的在不断缩水,眨眼已经消失山野之间。 几只小妖怪面面相觑。 过了很久才缓过劲来。 “那个笨蛋人类又在随便放灵力了!” “笨蛋就是笨蛋!” “鹿娘你没事吧!” “我的角呜呜——” 其他几只小妖怪围了上去,一起帮忙把被自己鹿角挂在树枝上的鹿娘弄下来,鹿娘像个大冤种一样被他们扯着身体,最后摔下来全都跌倒在地。 “快回去快回去。” …… 寺庙内,和尚念完经文。 那把往日一直不安分的剔骨刀,此时像是喝断片的安静,一副玩坏了的样子。 高大和尚拿起来看了看,微微一笑:“如此,便暂留小僧身边吧。” 一旁的风无理看事情已了,准备告辞,却在这时姜闹从院子外走了进来。 她一个人却走出一群人闹闹哄哄的错觉,脸色古怪地看着自己身边,手里拿着一大堆草药。 “玄一大师,听说你感冒了,我在外边,在崖边?摘了点很珍贵的草药,哦不是,是没什么用的普通草药而已,愚蠢的人类……你拿去熬成一碗水喝下去就能好了。” 她说话一直带着不确定的语气,眼神完全没看向风无理和那个高大和尚,而是四处瞄,像是旁边有人在不断提醒她,或是纠正她说话。 午后阳光很烈,玄一和尚眯了眯眼。 他在阳光下站了许久,才双手合十道了句佛号,对着姜闹的方向微微一笑。 道了句谢。 “阿弥陀佛。” “真是不让人省心!” “笨蛋就是笨蛋。” “鹿娘你的角都刮花了。” “这样的事,不要啊!” 风无理问姜闹饿不饿,带她去吃了顿斋饭,味道得到认可。 两人便要回去。 在离开的时候,玄一和尚又叫住了风无理:“姜施主……看不到妖怪,是什么感觉?” 风无理一愣; 忽然想到好几年前,第一次见到这个和尚,两人也是在这僧院下; 他看着和尚身边一堆吵吵闹闹的小妖怪们,好像问了一句,和尚,看不到妖怪是什么感觉。 和尚当年笑而不语。 没想到今天,这个问题他自己有答案了。 原来如此。 “会想着如果能看到就好了。” “是吗?”玄一和尚笑着道。 “是啊。”风无理也笑了。 “鹿娘,你说这个愚蠢的人类会不会死掉啊?” “应该……不会吧?我们都把风寒草摘回来了呢。” “可不好说,我听说风寒可是很严重的病!” “真是笨蛋,一点不让人放心……” “快点好起来吧。” “好起来好起来!” 在现在姜闹眼里,一堆妖怪围在他附近,嚷嚷个不停,高大和尚只是孤单一人坐在石阶前,安安静静看着手里的经文,嘴角带着笑意,院子里的阳光正好。 她频频回头看。 出了寺庙,外边游客很多,特别是那棵姻缘树前。 姜闹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妈妈快看!那个刚刚‘飞’到树顶挂木牌的大哥哥!”一个小孩指着她道。 第六十四章 换回来了 下山比上山更不好走,因为后山的路太抖太险了。 小心地走,要一个小时才能到山下,不小心地走,五分钟就到了。 姜闹或许有点恐高,也没来的时候那么欢快了,风无理牵着她下去的。 但是确实比上山快了许多。 下午,林间更静了,天空被树遮挡,阳光透过密密的枝梢缝隙,像小时候拿竹篾做的筲箕遮挡太阳,抬头从竹篾缝隙里看到的天空。 “你应该多点锻炼,在女生当中你的身体素质应该也算最差那一批了。”他们坐在镇子上的牛杂店,休息一下再回去。 四五点多的太阳不猛,但是水泥地晒了一天变得很烫,气温也很高。 “也没有那么差吧?” 她有些不好意思,为了弥补一下,在牛杂店点了一堆吃的,咖喱鱼蛋,萝卜,豆腐泡,大面筋,肥牛肠,牛双连,牛筋来犒劳一下他。 笑死,风无理喝了碗绿豆沙,吃了份萝卜就饱了。 她越点越兴奋,还下了个华丰,点了猪红汤,又去隔壁拿了两杯奶茶,自己那杯正常冰糖,给风无理那杯无糖的。 那块肥牛肠,有现在风无理胳膊粗。 “我还没试过吃这些,总感觉不太卫生,一直不敢吃。” “那你现在怎么敢了?” 她嘴角沾着油污,风无理给她递了张纸巾。 “现在?现在又不是我吃,是你吃的啊。” “……” 爽完之后还不用负责,这种感觉确实让人上瘾。 “其实味道也就那样,我还以为会很好吃呢。” “吃饱了就是硬气。” 她噗嗤一笑,安安静静地擦干净嘴巴,已经有些习惯这个嘴上不怎么饶人的腹黑家伙,这是以前没见过的一面,感觉自己已经渐渐看到这家伙的真面目了。 “对了,一起拍张照吧?”她提议。 “在这里?也没什么好拍的吧?” “刚刚在南山寺忘了!” 照片里,少年笑得甜美,小姑娘无奈地浅笑,后面是牛杂铺和不太整洁的街道。 “我们两个好像p上去的。”姜闹嘀咕道:“发你手机上了。” 他们去取小绵羊,还能赶回去吃晚饭,镇子上人不多,此时太阳坠入山尖尖上,影子被拉得很长。 忽然他的手被拉住。 风无理疑惑看去:“你干嘛?” 她一脸无所谓:“我还没拉过自己的手,想牵牵看是什么感觉的。” “感觉怎么样?” “有点怪怪的……不过我的手原来那么小,小小一只好可爱的感觉。” “松开吧。” “嗯……” 也算牵过手了吧? 算吗? 肯定算吧。 她抿了抿嘴,看着前面的人背景,几步跟了上去。 回去以后,过了两周猪狗不如的高三生活,互换大半个月后,二人早已经不需要在一些细的方面叮嘱对方了。 周一大清早开了个小班会,尚姐在上面夸夸其谈,又表扬了几个学习进步的同学,其中就有‘姜闹’,进步特别明显,然后又说了几句退步的同学,比如某位风姓男子,尚姐还隐晦提了一下现在不是搞对象的时候,意有所指的。 然后开始调座位。 他们调位遵从民主,学习成绩进步大的先选,一个个排下去,‘姜闹’进步最大,就第一个选,也没挑其他地方,就留在原位。 ‘风无理’退步最大,最后一个选。 最后一个已经没得选了。 在全班人的助攻之下,她坐到了风无理身边。 成为同桌这种事,以前的话肯定内心地震式雀跃,现在姜闹段位高了,倒是淡定许多,要说为什么,她每天洗澡看的裸男白看的啊? 她可是见过世面的。 他超劲的! 不过其实也还好,毕竟风无理说这两天就能换回来了,到时候他们还能是同桌。 风无理和姜闹坐在一起,班里反应倒是不大,并不是什么事都要起哄的。 看着二人的背影,不少人都有一种,爷的青春落幕了的古怪感觉。 些许遗憾,些许欣慰。 换下一对cp嗑去。 但是姜闹却很清楚,进度条现在才开始若隐若现。 “姜闹,我们成同桌了嘿!”她笑着道。 “风无理,我要和你划三八线。”风无理也不是不会陪她玩。 “什么年代了,哪里还有三八线这种说法?” “不过跟你当同桌了也方便,今天的作业,我们换着来做,苏妈妈已经找了我几次问我为什么写得那么潦草了。” “你可以练字的呀。” “没空,我还要解那个灵缠,大概这两天就能换回来了,还差一点点,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完成,随时做好准备吧。” 姜闹嘴巴张了张,看着他:“……你现在对我说话没有以前客客气气了。” 风无理一怔:“抱歉。” “不,你以后对我就都这样。” 他嘴角上扬,语气挪揄:“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 “要死啊你。” 被恼怒地锤了一下。 但她嘴角却是翘起来的,因为他会对自己开这种玩笑,这个月总感觉他身上多了些什么,现在发现了。 原来是人味啊。 “反正以后再对我像以前那样敷衍客气,我就把你裸照发班群上去。” “……” 升旗的铃声敲响,教室搬完东西,闹闹哄哄准备下去下面操场。 天气很好,早晨八点的阳光照在教学楼上,渡上一层金色,底下塑胶跑道和教学楼之间的空地已经满是人,蓝白色的校服把下面染成天空一个颜色,广播播着进行曲原来已经听了两年了。 今天才是真正的开学,一脸兴奋迎接高一的无知学弟学妹,带着期待面临新学期的高二学生,以及折磨了大半个月已经一脸死相的高三狗。 姜闹和风无理也起身准备下去,她又凑到风无理耳边嘻嘻一笑,死猪不怕开水烫地问:“我身子好看吗?” 放在以前,她肯定问不出这样的问题,她开始越来越喜欢这个高三了。 理所当然不会得到回答。 要是答了,又要吵起来了。 而且好看有什么用? 无稽之谈。 “对了,我爸妈今天下午来探望我,你记得别出错了!” 风无理沉默了下,点了点头。 周一下午,放学铃响,高一高二回来后,学校看起来比之前要吵闹很多,充满生气。 姜闹的爸妈来了,拿着几个饭盒,在架空层让姜闹下来吃饭。 风无理是第一次见到姜闹的父母,听说平时都很忙,他下楼后一眼看到那一男一女,男人一脸稳重,给人特别可靠的父亲形象,但是面对母亲时会老是挨训,妈妈则是看起来还很年轻,走近时眼角的皱纹难掩岁月。 他们拉过风无理去到架空层一边桌椅坐下,长嘘短叹,逗乐说笑。 这边架空层还有不少带饭过来的家长。 风无理这大半个月,已经跟这对父母打过不少次电话了,还有视频通话,每次他都聊的挺开心的。 普普通通的家长里短,他真的很喜欢。 以前有时候还会幻想一下自己天生看不到妖怪,自己在一个正常的家庭会怎么样。 他能这样想,却不能跟王西楼这样说的,因为王西楼已经对自己很好很好了,说出来王西楼会是什么心情呢?她那么温柔,肯定会多想是不是没把自己照顾好,其实照顾得很好。 但是也还是会禁不住去幻想。 现在知道了,哦,原来是这样的。 父亲给他倒了碗汤,撒了点出来,母亲骂他笨手笨脚,把食盒放前了一点方便他夹得到,父亲面对母亲只能讪笑,又跟他说尝尝这个炒青瓜,是你妈跟苏姨亲手做的,就这一份,果不其然又挨了骂,风无理吃了一块青瓜,笑着故意说妈妈把盐落家里了吧?被母亲恶狠狠瞪了一下,气冲冲地说你们两个一伙,对付我一个,父亲哈哈大笑说他们是联盟军。 风无理笑容没停下来过。 两个人坐在旁边,他像是拥有了两座大山,或是两堵密不透风的墙。 “那个,爸,妈……” 风无理视线一晃; 入目的不是一桌的饭菜和身边大山一样的两人,而是夏日午后的操场,空旷旷的,像是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三三两两的学生从他身边经过。 以及远处架空层那温馨的一家三口。 …… 换回来了啊。 他挠了挠头; 又看了一会儿,插着兜,转身离开这里。 第六十五章 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 周五下午放假,姜闹跟王西楼约好要回香烛铺吃顿饭。 她放假不怎么回家,因为爸妈也是满世界跑,家里只有苏姨,干脆就留宿学校。 这里近市区,以前都是跟宫城未来出去走走,自从宫城未来和陆之声好上,她就要么自习,或者一个人去琴行。 这还是姜闹第一次以本体去风无理家,她觉得本体这个词还挺高级的,像是过去一直是替身使者一样。 她还回宿舍把校服换了下来,穿回私服,换了了件牛仔背带,里面则是件红色的小吊带,这种风格的衣服在学校里已经有些大胆了,胳肢窝下以上的大片肌肤都露了出来,雪白一片的,扎了个单马尾,脚上一双小白鞋青春洋溢,一路上斩获不少视线。 特别是高一的小男生,看见这样的漂亮大姐姐,脸上表情是想看又不敢看的。 两人结伴而走。 “走吧!骑自行车回去吗?” 风无理扬了扬手中的钥匙:“买了辆小电瓶,开电瓶回去。” “有点遗憾啊——” “人生总要有遗憾。” 姜闹睫毛动了动,这句话让她有些不高兴起来,在后面一推了风无理一把。 没推动…… 嘿!她不信了! 然后她在后面双手撑在风无理肩上顶了一路,都推到校门口了,也不见被她推一个趔趄。 无奈放弃了。 电瓶开不进学校,就停在门口,有锁有监控有光头门卫,不会被偷。 他们又去买了些被褥,风无理打算收拾一下那间空着的房。 那间房子总不能一直空着,别的先不说,小狐狸决定暂居他们家,说要看看人间。 总不能让人家一直住树上。 姜闹坐在后面拿着大包小包,往香烛铺赶,莫名有种春节摩托车大队回家的既视感,对大小姐来说也是颇奇妙的。 进了香烛铺,王西楼就在前台玩那台老电脑。 最近她喜欢玩植物大战僵尸,也只有这种游戏她玩得来,这小僵尸还晕3d,真的有够丢撵。 玩得贼认真,眯着眼睛凑到屏幕前,修长的手指啪嗒一下按在鼠标上,小心翼翼挪动鼠标,然后按紧鼠标的食指弹起。 把一朵向日葵放在了最前面。 向日葵笑得很灿烂。 姜闹凑了过去跟她一起玩,风无理扛着被褥进了后院,准备上楼。 “风无理大人,你回来了!” 一进后院,小狐狸对他甜甜地道,她抱着根比她自己还高的扫把,尾巴一甩一甩的。 风无理看到后呆了好几秒。 对方身上那身华服换了下来。 她现在穿着一身中世纪黑白女仆的打扮,穿着蓬松的女仆裙,下面穿着可爱圣洁的白丝和黑色搭扣鞋,裙子后面狐狸尾巴一甩一甩,脑袋上戴着喀秋莎头饰,两只狐狸耳朵还动了动。 这也太要那个了吧! “你这身打扮怎么回事?” “王西楼说我住在这里,就要在这里干活呢,然后她给我挑了这身衣服,不,不好看吗?” “……你能干什么活?” “我很能干的!”小狐狸举手解释道:“我能洗衣做饭,还能打扫卫生,还能陪夜姬大人玩,我可能干了!” 不行了,太可爱了。 风无理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小狐狸很受用地眯起了眼睛,狐狸耳朵竖了起来,身后的尾巴甩得更快了。 雇佣童工是犯法的,可是按年龄她已经三百岁,论在他们族里,她这个年龄也早就成年,已经出嫁了。 “夜姬呢?” “夜姬大人出去工作了!” “是出去看别人钓鱼了吧?” “她说是工作哟,就出门了。” 风无理失笑,又揉了揉小狐狸的小脑袋。 “好好干吧。” “好的风无理大人!今天工作辛苦了,这些东西我帮你拿吧!” 小狐狸眼巴巴地看着他,身后尾巴摇个不停,风无理很想跟她说她是狐狸,不是狗。 “……” 她非要帮忙,风无理跟在后面看她扛着被单被褥上楼,短短的胳膊抱着扛着被褥,身子都快被被褥完全挡住了。 家里这算是猫狗双全了? 收拾房间她也想干,可是风无理拒绝了,让她下去休息。 没多久,就听到楼下姜闹一声惊呼,大喊着什么好可爱啊之类的,伴随着小狐狸挣扎着脆生生说不要再这样啦的话,以及大小姐感动快哭了一个劲说太可爱了,期间王西楼的声音也出现,很得意地说对吧,我挑的衣服好看吧,是不是很可爱,然后姜闹又说她也要给小狐狸挑其他可爱的小衣服,两人对各种女仆装开始交谈,最后只剩下小狐狸的呜咽声。 经由风无理调教了大半个月,姜闹的身体也已经能看到他们了。 在他收拾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件怪事。 在那堆装着老物件的月饼盒内,风无理打开发现里面是一些照片,是那个叫王三喜的老男人和王西楼的合影,他已经垂垂老矣,但王西楼跟现在没有多少变化,还有烟枪头,旧纸币,一些值钱或不值钱的小玩意儿,风无理本来没多在意,但是有一样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王西楼,你那台旧手机找到了吗?”他朝楼下喊到。 楼下院子里,王西楼和姜闹正在掀小狐狸的裙子,听到声音抬头去看。 “没找到啊,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你看看这个是不是?” 他扔了个东西下来,王西楼一把接过。 “哎,哪里找到的?” “那间房里,王爷爷留下那堆杂物里。” “怎么在那里找到?我没怎么进去过吧?是不是蠢猫给我藏里面去的?” “开不了机了,是不是坏掉了?” 王西楼苦恼道,用了十几年,都用出感情了,风无理知道她是个很重感情的小僵尸。 姜闹凑了过去:“这台手机得有几十年了吧?怎么那么旧?” “是哦,好像真的旧了好多……” 几人琢磨半天也没琢磨出什么,快五点多了,王西楼领着小狐狸女仆长去教她做饭,王西楼说一句记住了吗,小狐狸就点点头。 风无理觉得这个画面很有爱,打算把房间的地拖一下。 夏天天暗得慢,在院子里可以看到天空的颜色慢慢变沉,本来天空飘着几朵碎云,被染成金红金红,忽然又起风了,云气变得流动莫测起来,等到天色变得暮霭之时,满天空都是鱼鳞云,感觉一直延伸到世界尽头,烧成橙红一片。 火烧云就算了,火烧鱼鳞云就太绝了! 姜闹拿出手机拍,想发条朋友圈,发现朋友圈已经被刷屏了。 真是无语,搞得她又不想发了! 她最后还是发了一条,照片里是院子的天空,还配了文。 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欢。 “无理!无理!快给吾辈买一副鱼竿!” 门外跑来一只黑猫,气急败坏的,冲着姜闹一阵喵喵叫。 第六十六章 夜姬的败北 看起来夜姬今天的收获是零。 姜闹笑着蹲下抱起了她:“我不是无理啊,小夜,我是姜闹姐姐。” “!!” 夜姬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是哦,你们换回来了,不要你碰吾辈,你又不是无理,吾辈不给你摸!” 姜闹已经习惯了这只愚蠢的笨猫:“可是我能给你买鱼竿呢。” “无理也会给吾辈买的!” “我不会给你买的。”风无理从楼上下来。 夜姬一脸不可置信:“为什么不给吾辈买?” “给你买了又没用东西那么多,上个月你说要那个高级猫粮,什么拍酸生牛肉,吃了一点就不吃了,拿去给学校里的胖橘,如今还有一大半,现在他们一看到我就黏过来。” “那个太干啦!吾辈才不要吃那些愚蠢的猫咪吃的猫粮!” “你不吃完,我不会给你买东西的。” 香烛铺来了客人,风无理出去接客。 夜姬脸色发苦,悄悄抬头瞅着还在放肆触摸自己的人类少女,挣脱了她的怀抱,哼的一声跑了出去。 客人看到这只黑猫夸真可爱,夜姬气呼呼的步子又缓了下来,尾巴和耳朵翘起,但是还是跑了出去。 “她去哪了?”姜闹小声问。 风无理笑了笑:“不用管,饭点会跑回来的。” 果然,十分钟之后就跑了回来,跑进香烛铺一个刹车,滑出几米远,嘴里还叼着一个钱包,她把钱包一吐:“无理你看,吾辈有钱了,快给吾辈买那个鱼竿!吾辈明天要钓鱼,然后钓到好大的大鱼,还不给那个人类!” 风无理脸都黑了,抓起夜姬的后颈,提到自己高度跟他对视。 那双如天空澄蓝的猫眼透着无辜。 “偷的就打屁股十下,捡的就打屁股五十下,说谎就打一百下。” 夜姬:“!!” 那一刻,夜姬小小的脑袋瓜计算量突破极限,四肢和尾巴自然垂下,无辜的眼珠子看着风无理,疯狂估算自己小屁股要挨多少下。 “说,怎么来的?” “喵?” “不说就两百下。” “吾!吾辈当然是,是不小心捡到的。”她语气越说越弱,不是很敢看风无理的眼睛。 姜闹去捡起那个钱包,发现里面居然有一千多现金,还有几张不同银行的卡,身份证,会所会员卡……还有一张照片,是个温馨的一家三口,看起来是个顾家的男人。 “这里有张名片,可以打电话给失主呢。” “那是吾辈的钱!” 夜姬被提着后颈,在空中转着圈,她好像发现这个游戏很好玩。 “你还说,都说了多少次了,不准再用你那个招财灵缠。”风无理没好气道。 万事万物不可能顺从人的心意,就连灵缠也一样。 钱跟运势,运气有关; 任何东西,跟命运搭边的哪有简单的,招财灵缠是夜姬的天生能力,而每一次她动用这个灵缠,代价就是会变得倒霉。 而且是谁获得那笔钱谁倒霉,拿到的钱越多,倒霉越厉害。 他现在还记得,那次反噬,王西楼连续一周喝水就呛到,路过的鸟在她头顶拉屎,坐在秋千上摔了个狗啃泥,最喜欢那个据说明代用到现在的茶具也摔了,玩扫雷每一次第一个点开就是雷,吃饭把菜里的姜全夹了出来……那晚王西楼委屈地走回房间,风无理不放心去看,发现小僵尸背对着门在偷偷抹眼泪。 是真的气哭了。 所以那天开始,就不准夜姬再用她那个什么灵缠了。 风无理自然不舍得真的打夜姬屁股五十下,无奈叹了口气,弹了她一个脑瓜崩,以示惩戒,就把她放了。 “嗷呜!”她吃痛,两只小爪爪捂着脑袋。 “下次不准用了,太危险了,小夜知道了吗?” “那你给吾辈买鱼竿!” 风无理无视她,她就一直围着自己脚边,撒泼打滚,又哭又闹,夹杂着各种卖萌,滚在地上露出小肚子之类。 他置若罔闻,看看铺子什么货要没了,准备什么时候进点货。 女仆装打扮的小狐狸从院子里出来了。 她惊讶地跑过来,问夜姬大人怎么了。 夜姬碍于面子,舔了舔爪子站了起来,说什么也没发生哟,然后领着小狐狸去玩风无理给她买的那套逗猫玩具。 “感觉小狐狸才是姐姐呢。”姜闹笑着道。 “妖怪的年龄,心性,和外貌是不能一概而谈的,夜姬其实要比王西楼还要年长,但是心性的话估计只有人类的七八岁,但是她人型的外貌跟高中生差不多。小狐狸的话在他们族里也早就成年了,比她年龄小的姐妹都嫁人了,只是当年化形出了岔子,化成了现在的模样,除非找到喜欢的人类,不然外貌一直都不会变。” 姜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半小时后,晚霞也消失了,只剩下暮霭天色,一个中年男人来到香烛铺,急急忙忙的,风无理把钱包给了他。 他嗓门也大,一个劲儿夸,说真的太谢谢了。 “不是我捡的,是我家猫在外边叼回来,我看到上面有名片,就给您打了个电话。” 这时夜姬走了出来,嘴里叼着厨房偷吃到的小鱼干。 中年男人哈哈大笑,蹲下来夸夜姬可爱。 “长得真乖,小猫我要怎么报答你呢?” “给吾辈买一副鱼竿!” “还会跟人搭话,真有灵性。” “鱼竿,吾辈要鱼竿!” “哟,还在叫呢。” “吾辈要鱼竿!球球你,给吾辈买一副鱼竿吧。”她扒拉着中年男人的裤脚。 姜闹在一旁忍笑,最后中年人给了风无理两百块钱,说是给小猫买猫粮的,不得不说,这样风无理还不好不接,毕竟不是给自己的。 夜姬叼起鱼干,自己一猫走到旁边吃去了。 当夜,吃过饭后,姜闹要回学校了。 本来是打车回去就算了,王西楼非要风无理去送人家回去,听到王西楼这样说,姜闹拿起的手机又放下。 风无理还是很听王西楼话的。 这一个月,对姜闹来说过得有些特别,她忽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面前的少年,又忽然发现自己第一次开始了解对方。 她侧坐在电瓶后面,手试了试,想着要不要揽着对方的腰。 但是她知道,在对方心中,不会有情窦初开的冲动,这样一想,她反而没有压力地抱了上去。 夜间的郡沙,星星点点,她眯了眯眼睛,街上的灯光变得朦朦胧胧,夜间开着电瓶呼呼而去,晚间凉凉的风吹得有点惬意。 “我身体被你看光了……” “准确的说,其实是你的眼睛看的你自己的身体……”他也知道这个说法很流氓:“我会想办法去孟婆大人那里,讨到一碗汤来,忘掉那些记忆。” “孟婆?真的是那个孟婆吗?在奈何桥熬汤那个?” “有很多个版本,最准确的,应该是孟姜女那个才是原型。” “孟姜女哭倒长城那个?” “对。” 背后是良久的平静,她长吐了一口气:“喂,我可以不计较这件事,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你收我为徒,教我修行。” 第六十七章 但偏偏不喜欢 那晚晚自习下课,离现在好像刚好整整两年。 小时候父母陪在她身边的时间并不多,她每天都要去学一大堆东西。 她对此并没有任何怨言,一放学就坐着家里的车,要么回家等老师来,或是去拜访某位名师。 她坐在座位上,静静地看着课间的同学。 他们会说到一些事情然后一群人笑起来,会看到自己走过时忽然不再说话,会聊起昨天看的电视上有趣的节目。 理解不了; 放学时也是一伙人成群结队,姜闹不知道他们是去哪里,但总感觉看着他们说说笑笑走出了那个校门后,就算她追出去不管怎么找,也找不到他们,只能听着一群人的打闹声远离。 “那个,我,放学能不能跟同学一起,一起走路回去?” “说什么呢,闹闹我给你请了个书法老师,这个月爸爸妈妈要出差,苏姨会带你过去的,要乖呀。” 爸爸妈妈很忙,要乖才行。 并不是喜欢书法,也并不是喜欢钢琴,只是她想证明,证明这些肯定比别人要有意思多了。 于是,就日复一日重复昨天的动作。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还记得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她交到两个朋友。 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但是那天她就听到那两个女生,原来一直在自己背后说自己坏话。 面瘫女; 冰山公主; 倭瓜脸; 还有说什么钱多人傻,一天到晚冷着脸,跟人说话一点礼貌也没有,不觉得她很奇怪吗?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的?性格真是孤僻,我们假装跟她玩而已。 她很平静地听完,随后转身离开。 并没有生气; 只是后来就没再跟那两个人说话了。 也没跟同龄人说话,世界像是多了一堵高墙,她出不去,就不想出去了。 那天司机晚了点,她在路口等着。 场面有些乱,她很多画面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一个少年抓住了自己的手,扯到后面去,跟那群人理论,对方喝多了动手抄起了张椅子砸了过来,那个少年一把揽过自己,同龄人的背原来也能那么宽厚,她只是怔怔地看着椅子砸在对方身上。 那人只是温和一笑,问自己有没有事。 他的手很大,很热自己她的手被拉住好像着火了一样。 酒瓶破碎的声音,学生们愤慨的骂声,几个男生在那个少年跟对方七八个人打了起来。 她呆呆站在原地,那个少年挠挠头,可能以为自己吓坏了,拉过她的手,带她过去那家宵夜档坐着。 打架的几个男生也坐了过来,好像就是他们班的几个男生。 她的视线只是一直停留在那个人脸上。 对方的笑容很温暖。 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回来; 她就一直看着,忍不住去注视,或者偷偷地看,目光总是莫名其妙出现在那人身上。 想了解,想靠近,想交朋友,想可以一起说很多话。 就像粘牙的大白兔奶糖粘在牙齿上,她开始只是想用舌头舔舐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却是痴迷于这种行为本身。 她已经搞不清楚了,为什么要一直接近对方。 像是想追逐点什么,但是又触摸不到,就像一开始坐在钢琴前,后来也只是一直保持着上一次的姿势,她只是一直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点。 那是喜欢吗? 她分不清楚了。 你不能对了别人好,又转身当没这回事,这会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之前喜欢你。” 姜闹长呼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不过我现在不喜欢了,我要你收我为徒,教我修行,你答应我我不再追究你看光我身子。” 说完她一颗心如雷鸣鼓动,像是全身失去了力量。 少女在夏日的夜晚,撒了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谎言。 她想先停止那种无意义的机械追逐,她想先看看他看到的世界。 风无理把车停了下来,姜闹慌了,才发现原来是学校到了。 他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看这边:“不要大庭广众说修行不修行的,被人听了还以为我们是神经病。” 两人下了车,校门口就在前面,风无理示意她跟上,打算送她进去再折返。 姜闹恢复了一点气力:“那你答不答应?” 风无理沉默了一下:“你现在是有关人,按道理,有点傍身之技在身,起码安全要有保障,但是拜师的话……” “我问过王姐姐,她说修行者的世界,就是很严格的师门关系,道不贱卖,法不轻传,我不能跟你学了本事,还不认你作师,而我学了本事日后若为祸,你也需背一层责任,清理门户,你是想我以后学成本事后家门都报不上,还不是不想背这个责任?”她很认真看着风无理道。 风无理笑了笑,也知道对方说的在理。 事实上,修行者的世界,很多都是宗族,门派一脉相承,很少会有野路子冒出来的修行者。 王西楼或许算一个野路子,但是人家活了八百年,这传承就是活招牌,你家山门吹自己多少多少年,人家王西楼说一句我当年咋没听过,你都不知道咋反驳,大概觉得真晦气。 人家自己就是门派老祖,小僵尸可厉害了。 “收徒这一事,我得跟王西楼商量……” “我跟王姐姐说了,她说你说了算!” “我这还没收过徒……” “凡事都有第一次!” 这事风无理是真的有点头疼了。 看着少女期待又紧张的眼睛,抿着嘴,手在哆嗦,张了张嘴又闭上,静静等待着他的宣判,睫毛在颤。 夜间的学校门口静悄悄的,池塘的青蛙在叫,这是学校的校蛙,呱呱的,叫起来像一直喊清华清华,时不时路边会有车经过,路边缓缓变亮又随着车灯离开暗了下去,只剩下远处保安亭的光,还有光头门卫开着的电视响声。 好像在看抗日神剧。 隐约听到你他娘的意大利炮。 轰轰轰轰——!! 夏日静悄悄的。 风无理无可奈何一笑。 “先一个月考验期,你没过关,就逐出师门。” “哈!” 姜闹眼神一亮,一股新的力量用便四肢八骸,她想冲上去抱住他,又觉得太失态,在原地跺着小脚,因为兴奋宣泄不出来,她就给了风无理一拳,打在了他肩上。 “第一天就对师父动手,欺师灭祖啊。”风无理调侃。 小姑娘喜不自胜,后退一步抱拳,鼓着脸:“拜见师父大人!” 还有模有样的,像那些私塾里的小学童。 “不用喊师父,平时还是那样就行了。” “这不得行,咱们要讲规矩呢。” “我们师门的规矩,就是不用喊师父。” 姜闹一脸迷茫,随后又听风无理道:“你看我有叫过王西楼师父吗?” “好,好像没有。” “我们师门的规矩是这样的,不用喊师父的。”风无理脸不红心不跳。 “这样吗?” “回去吧,就不送了。” 姜闹进了校门,又频频回头看,看着那个少年离开,坐上电瓶后看向这边,她就嘻嘻一笑,招了招手。 风无理也给她招了招手。 第六十八章 夏日幻魂 插进钥匙,一拧,前照灯射出光一道白光,风无理一扭车头转身离去。 虽然他不能用灵缠,但不代表他不会,就是因为用不了,一些简单的小灵缠,他还是知道要怎么运作的。 姜闹涉入了有关人,如果还跟普通人一样,没有一点自保能力,太过危险,他现在答应教她修行,也要找到一门适合她的修行法门。 要说世上谁最适合当她入门的师父,那还真非他莫属。 毕竟其实现在他比姜闹本人还了解她的身体。 忽然一阵透凉的风袭来,带着湿气,他才发现自己到了湘江边。 湘江绵延很长,他从学校到香烛铺有一段江路。 或许是快下雨了,今晚星月不见天色晦暝,江边人不多,摆摊和大妈这些氛围组的都不在了,一排的路灯显得冷清清的。 陆陆续续下了一个月的雨,湘江涨了不少,江水湍急了不少,水位都升了一米多,夜间微弱的灯光下都能看到江面飘着很多垃圾。 开电瓶经过的风无理看见,几个年轻男女在江边,笑声一阵一阵,放着烟火,滋滋冒着烟和光。 今晚没有星月,他们是江边唯一的光。 “真有兴致。”他感叹了一声,骑着小电瓶就要离开。 “兄弟,过来帮个忙不咯?” 忽然被叫住,左右看了看,确定一下是不是叫自己。 “帅哥,是喊你的咯,过来帮忙给我们拍个照得不?” 风无理要为这一声帅哥买单:“可以啊。” 他停车下去,来到江边,地上多是烟花燃尽的杆子,还有会在地上不断发光旋转的,地上插着的棒子喷着火星,每个人手里都拿了好几根烟花杆子,青色或橙色的火光,或是劈啪作响的仙女棒,江边的浪潮时不时涌上来,退去时留下一地的白色水沫。 两男两女,大概二十出头,穿着也俏式时尚,都是年轻的肉体。 其中一个男生嬉皮笑脸,给他递来一台湿漉漉的手机。 “帅哥给我们拍好看点哦。” 风无理点点头接过:“要得。” “快快,趁着每个人手头烟花还没灭。” “站过来点咯。” “你别烧着我。” “可以了吗?看镜头。” 画面里,四人都是青春洋溢,手上的烟花有些难曝光,风无理按了很久,刚好捕捉到一个画面,虚幻的画面聚焦在四人脸上,每个人都挂着笑脸,烟花燃烧着的青烟缭绕,闪光灯白光一闪,画面定格。 风无理发现自己居然还挺有摄影天分。 给了他们四人看。 “拍得几好看喔!” 四人围过来看着照片里的自己,对风无理技术一顿夸。 其中一个矮个子女生问:“谢了啊帅哥,要不要一起放,还有很多都放不完了。” 这种属于客套一下而已。 但是风无理像是没意识到,道了句好啊。 “来来,你拿着这个,我给你接燃。” 那个女生兴冲冲地给他拿了跟仙女棒,然后两人凑到一起,把手里的仙女棒凑到一起,风无理手上这根也被点燃。 哗一下点燃的火光,瞬间照亮了风无理的脸。 他嘴角扬了扬,脸上一半是光,一半是影,眼中倒映着燃烧的火光。 “可以了可以了。” “呼嗬——” “要死啊你!” 几人又笑又闹,风无理只是温和地轻笑,静静看着手中的烟花燃烧,烟花的光在江边构筑出一片亮堂的地方,适应了烟花后,看向远处觉得黑得一点光都没有。 看着平静的湘江,缓缓东流,小小的浪潮在江边留下白色的水沫,亘古不变。 那个刚刚叫他拍照的男生走了过来:“兄弟还在读高中吧?” 风无理答,“今年高三了。” “高三好苦的咯!”那个女生搭话:“我们都大学了,大你一届,就在旁边的郡沙大学。” “是吗?我也打算考湘大。” “学霸啊!” “你这不是夸自己吗?”另一个jk女生鄙夷,矮个子女生用烟花滋了滋她。 “快考来湘大跟师姐贴贴!” 风无理觉得他们说话挺有趣的,他手中的烟花静静燃烧着,像是能烧很久。 矮个子女生道:“湘大的理工专业不错,帅哥你也是郡沙人吧,到时候出来也好找工作。” 拿手机的男生也道:“反正我是我山东的,以后就呆在郡沙不走,好发展。” “你是舍不得你女朋友!不想异地恋!” “我不行啊,我爸妈就我一个闺女,不回去他们念我得很。” “嘿嘿,我家那两口子巴不得我别来烦他们,他们一闲下来就去旅游,老潇洒了。” “我大三去考个教资,老老实实回去当老师算了,学弟你别听他们的,大学几年就应该玩疯一点,想那么多干嘛。”jk女生不同意,“总得留下点回忆嘛,对不咯?” 风无理倒是挺认同她的说法。 “不过我说啊……”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那个男生也出声了; 包括风无理在内,所有人都看向他。 “还是别玩得那么疯才好,特别是夏天发大水的时候啊,就不要靠近江边了。” 他的话刚说完,风无理手中的烟花也到了尽头。 “呲呲——” 烟花的光灭掉。 斯斯一声这里陷入了一片昏暗。 他一个人站在江边,涌上来的浪潮都快舔舐到他脚边,又退了回去,像是不断试探猎物的蛇信子。 晚上江风带着湿气,喧闹一瞬间远去,只剩下江上浪声。 前几天郡沙新闻,几名大学生,在湘江边失足落水。 风无理轻笑着摇头。 哪有这样抓交替的? 居然还提醒人不要靠近江边。 风无理想起小时候王西楼吓唬他不让他去江边讲的故事。 溺死鬼,乃淹死于水中之人死后所化。这种鬼只有找到代替者,才能脱生。 宋代泽州有个裁缝,有一天正在干活,忽然看到有个人从河边过来,一边走一边笑:“明天有人来接替我了!” 裁缝就问:“谁来接替你呀?” 对方回答:“一个从真定来的,肩上扛着伞、带着书的人。” 裁缝走出门,见那人消失了,才知道对方是鬼。 第二天,裁缝早早地就站在门口,果然看到一个人过来,把伞和书交给裁缝看管,说要去河里洗澡。裁缝问对方从哪里来,那人说从真定来。 裁缝不忍看着这人淹死,就说:“城里有浴室,我给你搓背钱,你去那里洗吧。”真定人问其中的缘故,裁缝把昨天所见所闻告诉了他。真定人十分感激,拜谢而去。 当天晚上二更,那个溺死鬼出现了,往裁缝家里扔砖瓦石头,大骂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接替的,你竟然坏我好事!我发誓,一定要把你拽进水里淹死!“ 第二天,裁缝开门,见院子里满是砖瓦碎石。 溺死鬼一连干了好几天这样的事,裁缝准备搬离,王西楼恰好路过。 把那溺死鬼嫩死了。 但是很显然,这四位溺死鬼,完全没有害人之心。 大概只是无聊,才招他过来聊聊。 “走好。” 风无理忽然又想到一位‘故人’,两个月前坏了规矩,杨主任让自己给点教训,就湘江底雅座一位,被他冻成冰雕在下面沉了两个多月。 应该……没死吧? 想了想,从口袋掏出镯子戴在手上,又把手机放到一边。 左右看看没人留意这边,在江边找了块石头抱着,憋口气一跃而下。 ————— 我续上第二轮推荐了,兄弟们不要养书,你也不想作者扑街到吃不起饭吧?求追读 第六十几章 这只血魔不太冷 冷冽的江水浸透全身,全身毛孔刺激得一下子收缩。 越向下潜去,江水越暗越静,暗流越多,压力从四面八方而来慢慢增大,最后甚至会分不清上下。 潜到二十米左右,就已经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江底和江面都是昏暗一片,一切噪音都消失了,水下的世界静悄悄的,只有愈发刺骨的江水随着他下沉而抚过皮肤。 湘江不深,就算现在汛期,这里也才四十多米。 正常人的裸潜记录好像都有近百米,更何况他们这种不正常的人。 他估算了下位置,潜到一半,扔掉石头,游了过去。 随着接近,一阵透骨的冷意逼近; 这里的水温已经变得奇诡的透冷,百米之内几乎没有鱼类靠近。 那里有一块散发寒芒的巨大冰块,上面是冻神伤骨的尸冰,里面的灵爆发出来,能瞬间把方圆数百米内活水冻结。 冰块内是一头实力极强的血魔。 血魔这种妖怪,妖如起名,是以血为生的妖魔。 而且他们普遍实力强大,能见着的几乎都是高级妖怪,生命力顽强,难以消灭,在古代时偶尔会造成很大的轰动,什么一村子人,鸡犬不留,第二天村民发现家畜全离奇死光。 而且血魔智商很高,因为身形跟人类接近,只要不破坏规矩,他们利用自己的头脑总是能在人类社会得到金钱和地位。 但是这些妖怪有过一段悲催的时间,只因某本古籍记载:西岭有鬼焉,形同人,目赤而生獠牙,昼伏夜出,好食人血,食之延年益寿。 食之延年益寿…… 这种灵力纠缠构成的妖怪,在欧洲也有,只是因为不同的规则秩序,表现形式有点不一样,人家那里叫吸血鬼。 想一想下面那家伙,东方吸血鬼,基本能有个概念了。 高贵,阴冷,妖艳、美丽。 他们用冰冷和轻蔑的视线打量着世人,然后把手中斟满鲜血的夜光杯一饮而尽,跳到桌子上面看着惊慌失措的宾客,所有人都在他的戏弄之中,只是为了有趣。 近了,风无理看到一块散发着寒气的巨大冰块,静静沉在水底。 他皱了皱眉; 因为本来应该把这家伙全身冻在冰内才对。 但是现在,这家伙脖子以上的冰居然已经解了,一颗脑袋露了出来。 还在很努力地舔着脖子下面的冰,企图把它舔融化。 他大概是注意到来人,皱眉扭头看去,刚好跟一脸惊奇的风无理视线对上。 看到这个少年,他瞳孔地震,张开嘴就要说话,可是啊啊半天水介质传不了声。 风无理听不清,他倒是喝了一肚子水,闭上嘴后,用简单的传音灵缠,风无理总算听清对方的话。 “嫐你妈妈别,你哦该咯,脑瓜子有壳是不是,麻溜的放了老子!” 这只郡沙抓的血魔还带点川音。 风无理宁愿没听清。 他用不了灵缠,传音这种小法术也用不了,这种感觉就是他知道这道题答案,但是下不来笔。 但是他有别的办法。 手中的玉镯逼出丝丝凉气,在他前面的水域,结成几个大字的寒冰。 “你坏了规矩,现在还不能放你。” “麻子规矩?麻子麻子规矩?”他一脸欠揍的样子。 风无理又重新凝了一行字出来。 “公司的规矩,会社的规矩,仙人们的规矩,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你麻子意思?就那几个臭鱼烂虾,我没把他们那血吸干就给你们规矩面子咯,你知不知道我为福兰做过多大贡献?还放我不得?你不放老子下来干嘛?” “售后处理,下来看看您怎么样了。” “呸!公司的走狗!” 他还在试图给风无理吐口水,有点像神经病,亏长着一张堪比吴彦祖的帅脸,却尽是做着沙雕的事。 “您跟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不放就不放,诶!这里水温就刚刚好,我在这呆着巴适得很!我告你你再不走,等我出去了天天朝你家扔蛤蟆。” “稀罕上人家了?” “我稀罕你个杰宝!” “那姑娘都被你吸到贫血了,像你这样的妖怪,可以去找公司和会社,正规途径的血还是能提供的。” “那是她自愿的!”血魔沉着脸。 “被你吸食血液会感觉愉悦……你确定她是自愿的?”风无理平静道。 “越是心存死志之人的血液越是美味,她若不是自愿,老子还不愿喝呢!” “那你袭击的那几个人呢?他们不是自愿的吧?你袭击那几个人,是那女生的‘常客’,行男女之事时身体也会产生快感,照你的说法,那个女生应该也是‘自愿’的。” “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我来只是给你说一声,你那天造成严重干扰社会秩序,对你的处罚也下来了,念在初犯,在湘江底呆三个月,下个月我就放你出去。” 血魔哦豁了一声,“牛逼啊兄弟,那么多字都凝出来,就是字丑了点。” “……” 风无理懒得管他,朝他点头示意,往江面游去,不管这沙雕的破口大骂。 血魔见这个人类游远了,呸了一声,低头打算继续舔脖子下面的冰。 居然被一个小鬼头给弄了,为了血魔一族的颜面,不允许他乖乖等别人放自己。 他立志一个月内就把这冰舔化掉,来捍卫血魔的脸面! …… 破开江面后,风无理大吸了口气,发现下雨了。 豆大的雨打在脸上,江水浑浊迅猛,他身体在江中一沉一浮,难以自控。 那天那四人可能也是遇到这样的天气,其中一人戏水时失足,另外四人去救,结果都搭了上去。 夏天发大水,还是少点到江河边吧。 他去取过电瓶和手机,往香烛铺赶回去。 下了湘江路回到市区,因为下雨,街上行人慌张,路上的车不断按喇叭,此起彼伏,他反正浑身湿透了倒是显得慢吞吞的。 雨声嘈杂,但乱中有序,一滴雨落触碰到东西后碎成无数水珠,在灯下泛着银光,连成一片后像是给这座城市的一切事物都披上一件银纱,雨幕之下城市的光也变得朦胧。 打着伞的人形色匆匆,商场边躲雨的人忧愁地看了眼夜色,街上伞碰着伞,每个人都有要去的地方。 风无理也披着银纱而回。 香烛铺早就关门了,他上去二楼,浑身滴着水。 女仆装的小狐狸迈着小短腿,从客厅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像迎接一家之主开门回来的小狗狗,身后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晃个不停,白丝小脚和白棉手套可爱到犯规了。 “风无理大人!你怎么淋成这样啦!快先去洗个澡,等一下要着凉了!” 第七十章 王西楼的败北 小狐狸一脸担心,跑去浴室又跑出来,拿了条毛巾想给风无理擦脸。 但是即使她踮起脚尖伸长胳膊,也只能够着风无理脖子,然后又一跳一跳地试图给风无理擦脸。 给了他好几巴掌。 他无奈拿过毛巾,示意可以自己擦,拍了拍小狐狸脑袋,女仆裙下的尾巴翘了起来。 “我去给风无理大人准备温水!” 小狐狸给人感觉就是对待什么事都很认真,现在当女仆当得尽心尽责,大概是能从中获得快乐。 迈着白丝小短腿在屋子里跑来跑去,风风火火,又是说要给他试水温,又说要去给他拿换洗的衣服,看起来忙得不行。 夜姬又不知道跑哪去了,二楼客厅的电视开着,播着婆媳家庭伦理剧。 王西楼正一边嗑着瓜子看电视,一边乐呵呵地看着忙上忙下的小狐狸。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嗑着瓜子,穿着有可爱图案的连体式睡衣,就是那种看起来没穿裤子,其实是衣服拉长当了裙子,纯棉布料看起来很柔软,但其实睡个觉醒来会发现卷到肚脐眼上。 “你都教了她些什么啊?”风无理擦了把脑袋上的水,一脸无语。 “我哪有教她什么喔!”王西楼生气,“你怎么身上全是水,过来我给你擦擦头发。” “心有所感,夜游湘江,尽兴而返。” 风无理现在湿透了,坐也没地方坐,看到她盘起来的大腿上沾了面瓜子壳,给她捻了下来随手扔到垃圾桶里。 “姜闹说要拜我为师跟我修行。” “别问师父,你自己做主。”王西楼脑袋摇得跟破浪股一样。 “师门大事,一起商量商量。” “叫声师父听听?” “……” 也不是不能叫,就是,小时候也不叫,现在叫有点别扭。 “你看看!你看看!” 她解开盘着的腿,给了站在一边的风无理一脚。 上一次一起商量师门大事,好像是初三期中考试完,王西楼给他开完家长会回来。 那时两人围着茶几上的几张试卷瞅,一旁的夜姬察觉到氛围的凝重也不吵,静静看着两人。 王西楼头都挠破了,劝风无理多少学点,班主任都说你这样下去很危险,你考不上高中以后可怎么办啊,她还盼家里能出个大学生,师父也没什么文化,所以希望你能读好书,苦口婆心的,说让他好好想想,她先下去煮饭,煮下饭再上来一起分析分析这次考试为什么那么差。 风无理拿出了一个镯子,一面完整的面具,放在茶几上:“这些我帮你保管,现在你的影子已经收集到三个了。” 窝在沙发上的王西楼柳眉倒竖:“你是我的徒弟,不是我的影子。” 风无理挠了挠头; 事实上来讲,他其实跟茶几上的面具和手镯没有区别…… 算了,现在先不讲这个。 “王西楼,当人师父是什么感觉?” “会想听小徒弟一口一个师父跟在屁股后面,然后把最好的都给他,把自己会的都教给他,担心吃不好穿不暖,怕他有心事藏在心里不跟师父说,还会担心以后有妻儿了会不会把自己赶出去……” 风无理顺手把她电视关了。 王西楼瞪大眼睛:“诶?你关我电视干嘛?” 小狐狸叫他去洗澡了,他走了过去,王西楼单着一只脚一蹦一蹦地过去把电视开了。 “有点宝气哦你。” “水温刚刚好呢,风无理大人快洗澡吧,不然等一下要着凉了!” 小狐狸抱着他的衣服,在浴室前抬头看着他,身后尾巴晃来晃去。 风无理按了按她脑袋,小狐狸眯了眯眼睛,他笑着道:“衣服给我就好了,辛苦你了。” 小狐狸怔怔地看着风无理进了浴室,甜甜一笑。 “风无理大人真是温柔。” 花洒的水哗啦啦从上面淋了下来。 风无理把手伸到胸前,摸了摸。 跟钢板一样硬邦邦。 咂了咂舌。 外边雨势渐大,雨越大却感觉外边越安静。 浴室的门打开,穿着条大裤衩的风无理走了出来,肌肉线条不夸张但硬朗,跟铁一样。 双手环抱着腿,缩在客厅沙发的王西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还把两只手卷成望远镜,放在眼睛前看向他。 有点大病。 他一边走一边套衣服,在冰箱掏了罐可口可乐,发现怎么少了那么多。 看向客厅小狐狸抱着罐可乐坐在沙发边边上,插着吸管一丢丢一丢丢地吸着,两条白丝小短腿晃啊晃,因为不穿鞋,脚底板有点脏了,灰灰的。 “给师父也拿一罐!” 回到客厅把可乐放在茶几上,王西楼在很认真看着手机打着字。 “过去一点。” “师父在忙着呢。” 他圈过她的腿弯和后背,把她腾了起来,轻拿轻放搁置在了沙发一边。 然后往沙发一瘫,啪嗒一下拉开可乐拉环,滋滋冒着气泡。 电视在播地方卫视,那些婆媳剧在地方卫视还是很有市场的,因为大妈大娘都是看地方卫视。 外边雨势变大了,往日时不时能听到老街邻里一口子郡沙话的招呼,现在只有风驰雨骤,雨水顺着排水管倾注而下砸向水泥地面,还有时不时一声雷鸣。 以及电视上放着的夏家三千金,郡沙话配音莫名带感,真有种就发生在身边的感觉。 小狐狸也给他挪了挪位置,看到他头发还没干,又放下可乐,起身小跑去拿浴巾来给他擦。 风无理看着王西楼在玩她的手机,就拿过遥控器转台。 肩膀挨了一下,又被抢回遥控器。 “你又不看?”他皱眉。 “你怎么知道我不看?” “你眼睛快贴手机上面了。” “我在听着呢!”她正一脸聚精会神看着手机。 “夏正松为什么坚决不让大女儿跟浩天在一起?” 王西楼扭过头看他,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大概是这个小徒弟吵自己打字。 “是因为浩天有个青梅竹马真真……” 风无理陪她看电视都快知道全部剧情了,叹了口气:“你在跟谁聊天?” 他好奇凑过去看她在干嘛,见小僵尸在用微信跟人聊天,用的是手写输入法,所以打字很慢。 开着的电视,只有小狐狸抱着尾巴和可乐,揪着脸看这婆媳剧。 师徒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屏幕。 “是青帝拉的聊天群,群里还有好几个仙呢。” 看界面是一个几十人的微信群青某人 小僵尸:大家好呀,我也玩微信了【微笑】 青某人:欢迎新人![鲜花][鲜花][鲜花] 山君:又一位大佬进群,群地位-1 林秀才:又一位大佬进群,群地位-1 青帝大人的狗:又一位大佬进群,群地位-1 青某人:@青帝大人的狗,把群备注改了…… 涂山南波万:@青帝大人的狗,鳖在这理发店[热][尴尬] 这时微信又弹出了两条消息。 苏小姐:王西楼大人,在吗? 苏小姐:帮你问过了。 苏小姐:你的情况有点复杂。 王西楼瞬间息屏,把手机按在胸前,一脸紧张扭头看去自己小徒弟。 风无理一脸茫然。 什么事反应那么大? ———— 明天就又到星期二了,提前求追读!!!多亏了大家,这周续上了第二轮推荐,推荐一共有四轮,下周有没有推荐就看明天追读了,各位老爷别再养书了,本来就是日常文,养书很容易养死的,为了王西楼,为了夜姬,为了小狐狸,大家明天一定要点进来看看书,然后给个追读,这对松子真的很重要,谢谢大噶!! 第七十一章 师徒日常 这样的话连在一起风无理还没什么反应,但是看到王西楼急急忙把手机藏起来,他眼睛一眯,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 他喝了口可乐,假装轻描淡写:“有人给你发消息,你不看看?” “师父等一下看!”她眼神躲闪。 “不好吧,让别人等多不好啊,还是回一下人家吧。” “关,关你什么事啊?你看师父聊天干嘛?” 她把遥控器递了过来,塞到风无理手里:“转台吧转台吧,电视给你看行了吧!” “你有事!” “我!没!有!” “你变了,王西楼,你有事瞒着我。”风无理语气平静,这是他开始不开心的征兆。 “……” 王西楼张了张嘴巴,眼神中慌张难以掩饰,忽然眼前一亮,手伸到风无理衣服底下,“挠痒痒肉咯!” 然后看到风无理面无表情看着自己。 这招不管用了?! 这小徒弟怎么一眨眼长那么大了! 风无理把她两只手抽了出来,“算了,王西楼也有自己的秘密,我不应该管那么多。” 王西楼一脸难受; 但她意志坚定; 大不了哄个几天嘛! 小孩子都很好哄的,带几趟游乐园或者动物园之类,生气最严重那次,她还给他当过大马骑,结果这小祖宗还冷着脸说不好玩! 妖怪们因为寿命,对时间观念跟人类截然不同,而同样有着悠长寿命的小僵尸也是一样,她有时候总会觉得,从小山村把某小团子带到身边的日子不就几天半个月前。 其实已经过去十二年。 “……看你电视去,不准凑过来啊。” 她缩到沙发角角,手机挡着脸,就是不让风无理看。 噼里啪啦地每秒0.1个字的神速打着字 过了会儿大概两分钟。 “你又被人骗了钱啊?” 身后响起小徒弟的声音。 王西楼:!! 她此时认真一看,在沙发上坐着的,居然只是一道影子! 再回头,风无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后,而沙发上那道影子如融化的液体,回到了他的脚下。 在自己愣神期间,她的手机也被抽走了。 他一边划上去翻看自己聊天记录一边问:“这次被骗了多少?” “你用师父的能力,对付师父?!” 她一脸不敢置信,看着这个黑心徒弟。 一个是自己过去熟练无比的能力,一个是自己从小带大的小徒弟。 她有种左手抓着右手,给了自己一巴掌的茫然。 这个小徒弟,已经坏掉了! 风无理已经根据王西楼跟那个苏小姐的聊天记录,大致了解了事情原委。 “网络诈骗,被骗了不少钱,啧,你不是上次被人短信诈骗之后就说再也不会被骗了吗。” 时代永远不会带上王西楼。 王西楼气得给了他一拳,被躲了过去。 这小子还敢躲! 反了! 这师门威严何在? 又委屈又生气,她气得两颗虎牙开始变尖变长,试图用呲牙来恐吓住小徒弟。 过去的峥嵘岁月里,她一口铁牙不知道咬死过多少强大的妖怪,扑上去就一顿咬。 不过那都是她没有灵智的时光了,自从有灵智后她后来又有了诸多灵缠法门,不用再靠一口僵尸牙对敌。 只是现在自己这不是又变成只废物小僵尸了。 这种遵从本能的行为跟狗摇尾巴差不多,喜欢咬点活物也是僵尸的本能。 特别是生气时候。 小时候风无理就没少被咬,他知道继续惹她的话下一秒真的会扑上来咬自己一口,就老老实实被捶了一下肩膀。 不痛不痒。 风无理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被骗了多少?” “……手机还我!” 风无理喝了口可乐,开哄:“我帮你看看能不能拿回来。” 她狐疑地用眼角看了小徒弟一眼。 “你能?” “试试,你跟我说怎么被骗的?” “……” 实在太过丢脸; 虽然已经经常在徒弟面前丢脸。 师徒俩围着手机开始琢磨起来,小狐狸还在专心致志看家庭伦理剧,外边雨势变小了,哗哗雨声现在变得稀稀蜡蜡的,感觉外边整个世界都滴着水。 王西楼抱着脚缩成一团靠在沙发上,开始说那个小芳的怎么加上自己,然后又说加错了,可是也没互删,然后小芳有个男朋友对她怎么怎么不好,后来两人还分开了…… 风无理越听越熟悉,偶尔还会发表意见和疑问。 “你别老是打断师父!师父又忘了刚刚说到哪里了。”她一边掰着白嫩的脚趾头,一边努力回想。 “说到小芳很伤心,你怕她想不开。” 王西楼皱了皱眉,这才继续说她的受害者经历,但她总感觉这个小徒弟在笑她,狐疑的眼神一直扫在风无理脸上。 风无理磕起了瓜子。 他拿过王西楼的手机开始看一下聊天记录,小僵尸分享欲很足,现在王西楼已经讲到爷爷的茶叶了。 “师父怎么就信了她的邪了呢!” “三千多块钱呢!” “诅咒这个骗子未来一年都倒霉运!”她不爽地朝空中踢着腿。 女儿姿态十足。 也怪自己没有好好跟她说过网上很多骗子,也没好好教她这个时代的很多东西。 忽然就想起小时候,王西楼教他东西,总是很耐心。 特别耐心,画面里她蹲在一边,用手撑着脸,看着自己,吃吃地笑着。 他有时候会觉得王西楼跟小时候记忆里不一样,但是细细回忆,发现不一样的是自己而已,王西楼一直都没变过,小时候无所不能的王西楼,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笨手笨脚’的。 但是一直很努力给自己她能给的一切。 “你不要笑啊,你听师父讲话啊。”她皱着眉。 风无理收起笑容:“在听着在听着,那个小芳说想跟爷爷学炒茶是吧?” 聊到一半小狐狸也过来搭话,时不时提问,然后一人一狐一僵开始批斗起那个小芳来。 风无理给她下了个反诈骗app,跟她说下次要汇款的,一律先跟他商量。 王西楼觉得脸有点烧,又跟风无理说你以后遇到要汇款的也要跟师父商量,风无理答应她,小僵尸觉得面子又回来了点。 但不多。 第七十二章 吾辈想挨着你睡(追读!) 小僵尸说起她被骗了三千多块。 委屈得要死; 香烛铺大半个月收入了; 她一颗牙现在在修行者市场才卖到一万! 这还是在这湘地,僵尸牙对赶尸者一脉很值钱,磨成粉后拿去画的符,束缚僵尸的效果更好。 越强僵尸的牙效果越好。 小时候有次揭不开锅,带着风无理去过一次,穿得严严实实,脸上缠了三圈的布,生怕被人认出来。 当时,那个地摊老板看着手中的牙,惊为天人。 追着问王西楼哪里搞来的僵尸牙,这绝对是一头穷恶极凶,魔焰滔天的恐怖大僵!若是出世,必定生灵涂炭,流血漂橹! “这牙,这牙!你们哪里找来的!” 一旁牵着小手的风无理抬头看了她一眼; 然后被王西楼把脑袋按了回去。 老板还用他一生的知识储备,去分析这头僵尸多么可怕,他光是看着这颗牙都忍不住发颤,想供起来每日祭拜。 他越说,王西楼越觉得丢脸,而且还是在徒弟面前丢脸。 沙发上,风无理还在跟王西楼说一些网上诈骗的经典桥段。 除了卖茶女,还有卖水果的,点外卖的。 王西楼一开始听得直乐。 她像小孩子一样曲着腿,撑大衣服下摆,把腿包在里面,沙发上只露出一双脚丫,典型妈见打的样子窝在沙发上,时不时还跟风无理搭句话。 然后话题逐渐变歪,风无理开始说起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情。 王西楼一直看着他,觉得小徒弟好像变了许多。 自从上了初高中后,总感觉有些许别扭,好像有什么东西拧着拧着,有很多心事想跟自己说又不开口,她察觉到也不知怎么问起,现在那种拧巴倒是没了。 她大概知道,是因为父母; 一个人的成长没有父母在身边,特别是青春期,就会变得敏感和风声鹤唳。 她听着小家伙给她分享最近的事,吃吃地笑着,感觉又回到风无理读小学,每天回来在院子里跟她说今天发生的事。 偶尔问两句,只是频率越来越低。 基本都是风无理在说。 外边老街雨也停了,树梢和房檐滴着水,世界湿漉漉的。 “王西楼,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他刚问完,某人身子缓缓倾斜,靠在了他身上。 闭着眼睛很安详,呼吸平缓。 他挠挠头,语气无奈,“困了就直说啊。” 大概早就困了,她需要休息时间越来越长了,但是还是想听自己说些有的没的,毕竟王西楼一直都是很有耐心的小僵尸。 他玩了会儿手机,刷了会儿短视频,又拿了王西楼的手机过来,开屏后,壁纸是一张合影,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画质很差,看背景是五岁多交了一百个朋友后第一次去游乐园,自己走累了不想走,被王西楼背着走。 小僵尸对着镜头笑得很温柔。 风无理扭头,看了看脑袋枕在自己肩上安安静静的王西楼。 跟照片里没有半点变化。 只有他跟过去需要背着的小团子不一样,自己已经能成为她的依靠了。 有这么一刻,他也想成仙了。 转了三千块钱过去给王西楼,然后用她手机提现到银行卡,把聊天记录删了,明天就跟她说被骗的钱找回来了。 反正小僵尸很好糊弄。 把王西楼抱回她房间,给她把缩成一团的腿抽出来放好,盖好被子,回到客厅叫小狐狸也早点休息 “风无理大人晚安!” 小狐狸眼巴巴抬头看着他,尾巴摇个不停。 风无理摸了摸她的脑袋,狐狸尾巴满意地竖直,开心地眯起了眼睛,他笑着道:“绾绾也晚安。” 回房准备睡觉。 关了灯乌漆嘛黑的,他却在床上摸出一团暖呼呼的东西。 消失了一整晚的夜姬,不知道怎么又跑到他床上。 而且好像还睡着了,被他抓出来后弄醒了,迷迷糊糊的瞄了一声。 “小夜你怎么在这里?”他表现得足够的惊讶。 “吾辈怎么在这里?” 她睡得够迷糊的,黑暗的房间一双猫眼泛着光,忽然想起了什么,奶声奶气的: “对了,吾辈还在生气呢,然后吾辈就躲了起来,然后等你找不到吾辈就会很着急,然后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原来是还在生今晚没给她买鱼竿的气。 “难怪,我找了好久好久,小夜你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风无理语气三分恼怒,三分后怕,动作半点没停,已经在床上躺好了。 “是吗!你急坏了吧!”她声音得意。 “都急死了。” “那你快点哄吾辈。”她迷迷糊糊打着哈欠,但还是很执着。 “可是小夜看起来很困了,我能明天再哄吗?” “那就明天再哄吧!”她欣然答应。 “你不回去你的秘密基地睡吗?” “吾辈已经睡着了!”她闭紧双眼,趴成一条猫咪,小小的脑袋毛茸茸的。 风无理无奈,总不能他去睡猫窝,“那小夜不能变回人型,不然床太小了。” “你不要压着吾辈了喔。” “小夜想挨着我睡呢。” “胡说!吾辈才不喜欢你呢!” “小夜不是睡着了吗?怎么还会说话?” 立刻不说话了。 风无理失笑。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肚子上多了点什么,大概又趴他身上去了。 这蠢猫就是喜欢趴在他身上睡觉。 粘人还傲娇。 他也没理。 一只猫的重量他无所谓,别变成人就行。 第二天也是被压醒的; 这蠢猫说的话完全做不得数。 窗帘遮光性很好,但是昨晚没拉严实,中间留出一道拳头宽的缝,一道金色的光,将昏暗的房间一分为二,空调呼呼吹着冷气,楼下铝卷门被拉起哐哐作响,应该是王西楼已经起床了。 “你醒了——”清冷的女声响起。 一个黑长直美少女,鸭子坐姿势坐在他肚子上,那道将房间一分为二的光照在她半边脸上,金,冷冷地注视着他。 但其实只是她这张脸给人高冷的感觉而已,毕竟真正的高岭之花不会舔手背,然后砰一下变成一只小猫咪在他身上踩来踩去。 “吾辈昨晚做了好厉害的梦!” 风无理望着天花板,放弃跟她理论为什么又变成人型。 起码人家把今天要哄她的事情忘记了。 美好的周六早晨,从夜姬毫无逻辑,荒诞且前言不搭后语的梦中故事开始。 或许是真的,又或许是她编的。 小孩子都这样,喜欢说一些没边的事。 反正风无理挺捧场的,很认真听完,偶尔还会提问,表现出自己在认真听。 “太厉害了小夜,你快把这个梦也去告诉王西楼吧。” “吾辈这就去!” 等她走了,风无理酝酿了一下,起床洗漱,准备下楼问王西楼今天早餐吃什么。 楼下不知怎么发生什么,忽然吵了起来。 第七十三章 妖怪的世界 还没下楼,就听到夜姬在跟王西楼吵吵。 “然后吾辈就回了这里,进来后看见无理……” 夜姬还在跟王西楼说她那个梦; 还没说完,又被王西楼打断。 “你刚刚不是说自己变成一百米高的大怪兽吗?那你怎么又进得了房子?” “!!吾辈,吾辈就是这样,然后进去了!吾辈进去之后还把你狠狠揍了一顿!” “你刚刚不是说,我被你丢到隔壁赵爷爷家那条很凶的大狗前面了吗?我怎么又在院子里被你揍了一顿?” “就是被吾辈揍了一顿!你就是在家里,然后被吾辈揍了一顿的!”夜姬试图从声量上压制王西楼。 “然后吾辈回来还把你最喜欢那个破二胡砸烂了……” “你刚刚跟我说已经砸烂了,你看看,太假了,肯定是你编的吧?” “不是的!!” 这时风无理从楼上下来。 “无理!” 一只黑猫蹭蹭蹭地跑了过来,哭唧唧着跳到他身上。 “无理!王西楼她不信吾辈那个好厉害的梦!” 风无理怕她掉下去,连忙抱住,皱着眉看向王西楼:“你太过分了!为什么不信小夜,小夜还好心跟你分享。” 夜姬在他怀里哭得辣莫大声。 这人就是恶劣,怎么能这样对小夜! 哄又不是你哄! 王西楼剪着指甲坏坏地笑,像极了那些把小孩子逗哭的村口老头。 “小夜我们不要跟她玩了!” 蠢猫还在哭,风无理就还在批判她,说她不能这样对蠢猫,巴拉巴拉的,等到他怀里缩成黑团子一样的小家伙不哭了,王西楼才道:“闹闹今天要过来吧,你答应了人家,就好好教人家修行才行。” 风无理挠了挠头。 “早餐吃什么?” “米粉,厨房放着。” 抱着夜姬去后院厨房翻箱倒柜。 今天周六他起晚了点,米粉都沱掉了,不过他不挑食,端在院子石桌前扒拉扒拉地吃着,清晨的风还是凉的。 怀里的夜姬不哭了,但是就像小孩子刚闹完,腼着脸不好意思说话。 风无理给她个台阶。 “小夜吃早餐了吗?” “没吃。”声音小小的,糯糯的。 “想吃猫粮还是面呢?” “吾辈才不吃王西楼做的东西!” “那我去给你拿猫粮?” “……” 夜姬扭捏了起来。 猫粮不好吃的。 她的小前爪在风无理大腿上一踩一踩,然后看到一条米粉夹了过来。 小猫咪张开血盘大口—— 吃掉! 才不是她想吃的呢,是风无理非要喂吾辈的! “快点吃吧,我还要忙呢。” 小猫咪胃口很小,喂了一点点就饱了。 吃饱后跳下来,准备出去跟王西楼继续理论,还特意变成了人型。 他看着黑长直美少女气势汹汹地出发。 有些担心等一下又哭着回来找安慰。 王西楼也不知道让让她。 小狐狸也揉着眼睛从楼上下来了,奶声奶气地跟风无理喊了声早安,看起来很困的样子。 “风无理大人!碗我来洗就好!” 她看到风无理要洗碗,颠颠地跑了下来,并抢走了他的碗。 他去给王西楼的花花草草打点一下,主要是除一下虫害。 以前是不用除虫的,因为王西楼位格高,蚊虫蛇蚁是不敢靠近这里的。 现在的话,谁都能欺负一下这头小僵尸。 小狐狸也过来帮忙,做了什么都跑过来跟风无理汇报,干劲十足,一条尾巴扫来扫去。 眼巴巴一脸想得到表扬的神情。 风无理自然满足了她。 高三周六的清晨,溜溜猫逗逗狗,书半点没看,感觉有点罪恶感。 今天天气很好,枣树叶子被照成金绿色,微风和煦,一阵一阵地,树在晃动,树下的影子也跟着摇曳,光影珊珊令人放松,香烛铺里来了客人,王西楼就在跟人说着话。 他上楼拿了本书,下来坐在院子树下石椅上。 大概是王西楼没空理她,夜姬又跑了进来,看到风无理在看书。 她知道不能吵他。 家里就这么一个念书的呢。 但是难得周六,风无理在家,她也没有出去看钓鱼佬钓鱼了,踩着猫步走到石桌边,一跳跳到他大腿上,静静趴着。 时不时打个没有声音的哈欠,微风吹动她的毛发,小猫咪下巴枕在风无理大腿边边,呆呆看着一边弄花花草草的小狐狸。 风无理分出一只手给她玩。 偶尔他的手还会被抱住,然后他需要非常艰难才能取回自己的手,或者夜姬把他的手比作大怪兽,试图打倒大怪兽,小肉垫软乎乎的,时不时还会被浅浅咬一下,玩开心了就舔他手心。 真是磨人的小妖精! 害得他半天都没看进去书。 让夜姬去找小狐狸玩去,小狐狸抱着夜姬上楼看电视去了。 他重新看书,渐渐气温上升。 树下也燥了起来; 石桌上光影斑驳,光随着风掠动,院子花多,偶尔有蜻蜓飞入,他想着要不要抓一只给夜姬玩,一片叶子落在了他书上,刚捻了起来,院子外响起某人的声音。 姜闹跟王西楼打过招呼,进了后院。 今天穿着她穿得比较运动系,上身纯白窄身u领短袖,下身淡粉色的纯棉运动短裤,裤脚在大腿外侧开得高一点,显得一双腿修长笔。 而且布料也很好,穿起来很舒服,要问风无理为什么知道那么详细,因为他也穿过。 “来了啊?” “师父!”她眼角带着笑意。 “……” 两年多的同班同学,现在还是自己同桌,忽然叫自己师父,这种感觉有点微妙。 虽然他知道对方玩笑性质居多。 “过来坐吧,不用叫师父。” 她忽然变得很认真,摇头,“不行,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弟子姜闹,拜见师父!”还有模有躬身行了一礼,才抬头不确定道:“我这样……可以了吗?我看别人还要敬茶的?” 他笑着摇头,“或许别人要,但你看我们师门算上你就三个人,哪里有那么多门道。”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修行者了?以后可以飞天遁地那种?”她语气怀揣着紧张和一抹兴奋。 总感觉平凡的人生从此离自己而去; 她推开了一扇大门,大门外有瑰丽的世界。 “怎么过来的?” “打车,师父在看什么书,修行功法吗?” 她现在对什么都好奇。 凑了过去; 看到一本五年模拟,三年高考。 还有一道题做错了。 默默收回目光。 也是,师父虽然是厉害的修行者,但是平时也很用功读书,并不是装模作样。 她又有种被一把推回平凡人生的感觉。 院子也只是普通院子,水井,花草,一墙淡黄的的木香花开得热烈,另一半爬满其他绿植,树下林茵的少年始终不疾不徐,一阵风来了,树下的秋千摇晃了一下,吱吱作响。 一切都那么普通。 “走吧,带你去看看妖怪的世界。” 好像又没那么普通了。 第七十四章 方相氏 外边有点晒,风无理拿了把伞,看了看时间才十点多。 “王西楼,我出去一趟,中午不用煮我饭了。” 王西楼朝他挥了挥手,认认真真玩她的植物大战僵尸。 她现在已经玩到泳池了。 据小徒弟说,后面还有雾天和屋顶,最后还要打僵尸博士! 她可是充满干劲的! 虽然自己也是僵尸,帮植物打僵尸感觉有点僵奸的味道,但这些都是外国僵尸,作不得数,这是民族之战,不能丢人。 虽然她已经很丢人了。 放了个樱桃炸弹,轰一下炸成了灰,动画效果会出现一颗黑炭一样的脑袋掉在地上,王西楼脸上一阵乐。 比扫雷好玩多了。 “王姐姐,我跟师父出去了。” 她应该叫王西楼师公,可是王西楼觉得太那个了,还不如叫王姐姐呢,反正风无理除了第一次见面叫了一声后,也再没叫过自己师父了。 民族之战她无心他顾,“嗯,路上小心,不能跟别的小朋友打架喔。” 姜闹跟着风无理出了门口,听到后噗嗤一笑。 风无理给她解释:“她是这样的,妖怪们都是这样,活得久了记忆有些迟钝,有时候会觉得我还是个小孩子。” “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个月前抱了个孩子回来,奶粉纸尿片伺候着,昨天还担心会不会在幼儿园被欺负,今天却带了个女生回来笑着说结婚生子了,你拿着奶瓶在原地开始手足无措,明天那个孩子却已经躺在病床上。” 他撑开伞,姜闹缩到伞下。 两人的影子离得很近,在同一把伞下,风无理才继续道。 “在妖怪的世界里,人类大概都是这样,王西楼与其说是人类,或许现在更接近妖怪吧。” 姜闹看向身后的香烛铺,看着角落里坐着的王西楼。 一想到这条街,这家铺子,这个温柔的女人,已经在这里停滞了八百年,莫名会觉得伤感。 “修行者……真的不能长生吗?” 风无理笑着道,“可以啊,已知长生的修行者,一共有五位,他们是人类的守护神,是五位活跃在各个时代,或许躲在历史背后,或许出现在了民间故事里,我们把他们称为‘仙’。” “长生的修行者,只有五位?” 几千年的风吹在这片土地上,数万万个日夜的日月河川,这个数量太过寂寞。 风无理网上约了辆车,两人就在路边等车。 “哟,小风,女朋友那么好看呢?” 有个三四十岁,刚买完菜的大妈从外边回老街,看到这两人咧着嘴笑。 风无理还没说什么,姜闹先否认了:“阿姨,我不是他女朋友,只是同学而已。” “啊,不好意思啊闺女,瞧阿姨这把嘴。”大妈道歉,“小风,你姐在铺子里吧。” “在的,刘婶。” “行!这几天商场搞活动都不见她来了,这不是闹嘛!” 王西楼正忙着民族之战呢,哪有空关心超市商场。 刘婶急冲冲地回去找王西楼。 风无理已经想象出来王西楼在电脑桌前,被好姐妹拽出去杀向超市的场景,忍不住笑了一下。 “姐姐?”一旁的姜闹一脸狐疑。 “毕竟王西楼容貌不会变老,她想在这里里过正常的生活,也是很麻烦的,身份需要经常改变,王西楼每隔一段时间,感觉到自己已经开始被议论了,就会消失二三十年去修炼再回来,我们现在身份是王三喜爷爷的孙女孙子,王西楼说几十年前还去喝过刘婶出月酒,现在却被刘婶小王小王地叫着。” 姜闹噗嗤一笑,但是想到王西楼的性子,大概也不在乎这个。 “可是,每一次都瞒得住吗?总会有人想起来不对劲的地方的吧?总有人会记起王西楼这个人的吧?” “或许不是忘记,只是暂时想不起来,但已经不重要了。” 在等网约车的时候,风无理继续跟她科普修行者的历史。 “在记载都欠缺的年代,是如何称呼修行者的我也不太清楚,就过去几千年的话,我们更应该叫除妖人,字如其名,便是斩妖除魔的,一直到后来人类出了第一个仙人,方相氏。” 方相氏是嫫母的后代,本是皇帝授予嫫母的官职,所谓方相氏,便是‘畏怕之貌’的意思,后来方相氏都为官设。 而修行者世界中,提到方相氏,便专指以傩驱逐百鬼的嫫母。 《周礼·夏官·方相氏》:“方相氏掌蒙熊皮,黄金四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帅百隶而时难,以索室驱疫。” 方相氏出现之后,又陆续地诞生了另外四个仙人。 人,妖怪,除妖人的格局开始改变。 所有的人仙妖仙聚在一起,定下了规矩,这条规矩一直沿用到现在。 妖怪不能影响凡人。 这才有了现在的局面,人和妖也算和谐共处,而除妖人这一刺眼的称呼,也便改成了修行者。 “虽然规矩是这样,但也总是会有不守规矩的家伙存在,也有少部分修行者依旧以除妖人自称,不过可以放心的是,大部分妖怪还是很听从仙人们的话的,人类跟妖怪的矛盾,还远没有人类和人类的矛盾要来得大。” 网约车来了,有司机在,这些东西自然不能说了。 她对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期待起来。 然后车却往市中心开去。 到了地方后更是让她迷茫。 “我们来这里……干嘛?” “带你看看妖怪们的世界啊。”他语气中甚至带着期待。 “漫展?” “这里妖怪多,很多能显形的类人型妖怪可以不用掩饰,直接就本体出现。” 风无理一来到这里,杂七杂八的妖怪气息根本分辨不出,放眼望去—— 人类跟妖怪谈笑,拍照,交错而过。 这是个盛世。 “看到那个头上长角,脸上有鳞片,还有竖瞳的家伙了吗?” 姜闹连忙看去,是个大帅哥。 虽然跟师父比差了点。 “他是龙族,还有那个浑身是毛顶着颗狼脑袋的,就是只狼人,还有那个在摊位前面长着羊角的小姑娘……咦,还有熟人。” 姜闹看到那边有个看起来很腼腆的女人,带着眼睛很有文学气息,坐在漫展的摊位上,坐得规规矩矩,手放在大腿上,低着头,时不时小心翼翼打量着过路的人。 看起来神色慌张。 “师父认识她吗?”姜闹好奇问。 “过去打个招呼吧。” “她是羊妖吗?” “是位魅魔。” “!!” 第七十五章 百妖日行 漫展上人山人海,穿着也是千奇百怪的,妖怪混入其中,比人还开心。 能自由显行的,都起码是中级。 苏晚晚眼神慌张,打量着周围的人。 今天她穿了一身中世纪女巫打扮,戴着女巫帽,那副呆呆的厚框眼睛也换成了成熟女性的下半框银丝眼睛,穿着黑丝高跟,坐得规规矩矩,夹着腿,神色慌张地东张西望着。 她看到有人来到自己摊子前,张了张嘴,那人随便拿起来看了看摊子上的书,啧啧称奇。 但就是不买。 然后就走了。 小魅魔知道自己又被白嫖了。 她却是松了口气,那人在看她的书时候,她脸已经红到耳根子后面了,根本不敢去看人家。 叹了口气。 这些逛漫展的人,基本都是白嫖党,到处蹭活动都能大包小包地满载而归,还不用花钱,上去玩个游戏还能拿一大堆礼物,花钱就觉得自己亏了一样。 忧愁地拿过一本来翻看; 明明画得那么好看; 还是以自己为原型的; 还是魅魔本呢; 越看她脸越红,抿着嘴,开始在摊位上扭捏起来,直到摊子前暗了下来,才意识到有人来了。 她急急忙把书合上,抬头看去是一男一女。 “苏小姐,又见面了。”风无理跟她打了个招呼。 苏晚晚眯了眯眼睛,认出来人,“呀,是风无理大人,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这位是?” “我是他徒弟。” 姜闹很执着,笑着跟苏晚晚打招呼:“苏小姐你好,我叫姜闹。” “原来是风无理大人的徒弟,我叫苏晚晚,姜闹大人叫我晚晚就好。” “你也叫我名字就好了,不用叫大人。”姜闹连连摆手。 文学系少女笑着道:“对身份比自己高贵的人,叫大人不是很正常吗?” 风无理在她摊子上拿起一本书,翻看了起来:“你在这里卖什么呢?” 小魅魔脸瞬间通红,但是风无理已经拿起摊子上的书看了。 她缩着脑袋低着头,小声说道:“那,那个,我,我是个插画家……” 姜闹哇了一声,“真是厉害,苏小姐画的什么呀?” 她凑过去跟风无理一起看,越看脸越红。 倒是风无理很平静地翻着页。 “画得很好啊,人体看着也舒服。” 他甚至还点评! “真的吗?风无理大人!”小魅魔两眼放光。 “画风很不错,不过就是剧情这里有点粗糙了。” “其实画这个是副业,我真是个是个插画家的!” “这个女主原型是你吧?” “是我照镜子画的。”她看起来还挺骄傲的:“不过我有微调过,我胸没画里那么宏伟。” “看出来了。” 姜闹呆呆地听着两人攀谈了起来。 风无理甚至还平静地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她完全不理解,他怎么能一脸平和地说出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甚至那个语气和温和的笑容却并不违和。 “那,那个,风无理大人和姜闹大人,能不能替我看一下摊子?”小魅魔脸红红的,眼神躲闪的。 “可以啊。” “真是麻烦您了。” “还没多谢你那天帮的忙呢。” “是我要感谢风无理大人才对,我很快就回来,要是有人买本子的话,价格都标好了,麻烦你们了。” “你有什么事情吗?要帮忙吗?” “不用,我只是去换一下衣服。” 姜闹也好奇问,“怎么突然要去换衣服?” “刚刚聊得太兴奋了。”苏晚晚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跟换衣服有什么关系吗?” “湿了。” 姜闹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看着小魅魔抱着一个小袋子,高跟鞋踩在地上哒哒作响。 两人坐在了摊子上,漫展上各种coser看得人眼花缭乱。 “是不是觉得很失望,没想到妖怪会是这样的?”风无理笑着跟小姑娘道。 姜闹笑着摇摇头,“我也没想过妖怪会是什么样,所以不会失望,还是觉得挺新奇的,苏小姐也很有趣,倒是师父一本正经在那跟人家聊那些内容让我没想到。” “如果表现得不能理解,苏小姐大概会觉得很难为情吧,妖怪们都有各自的特性,苏小姐是只魅魔,她当一位本子画家也是很合情合理的,我只是没有用奇怪的目光打量别人而已。” 姜闹一怔,许久才道:“师父还真的会讨女孩子欢心。” “和妖怪交谈,就要站在妖怪的角度,而不是拿人类的那套准则强行套在他们身上。” 姜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也坐在摊子上看着外边熙来攘往。 一圈又一圈拿着相机的人围着某个兔女郎小姐姐,即使那个姑娘脑袋上长着兔耳朵也不会被人觉得奇怪; 又唱又跳的舞见在一群死宅呐喊下活力四射,声音震天,最外面站了几个衣决飘飘的古装女子,学着台上的舞见比划了几个动作,然后互相看了看后捂着嘴巧笑,裙子底下有什么扫过,大概是尾巴之类; 游戏宣传那边一个人类和一个背生巨大白色鸟翼的男子在手游pk…… 摊子前走过两个人,一个身材魁梧青面獠牙的奇怪生物,一个白发赤目,头上独角的古风小姐姐。 “他们好像都很稀罕俺啊。” “给你说了吧,在这里都不用掩饰,用本体人类都不会害怕。” “那你咋不变本体?” “讨打。” 她大概明白风无理会带自己来这里,这里确实能最直观给她一个妖怪的概念。 妖怪其实跟人类,也没有太大区别。 或许最大区别也只是寿命。 逐渐有客人过来了,人和妖怪参半。 风无理自然不像苏晚晚那样一看到人就脸红。 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揽客,还跟人介绍本子内容。 居然还真卖出去不少。 “世界就像一个很小很小的池塘,水时清时浊,你看不清水下有什么可能会觉得害怕,但是你知道水有多深,就会觉得就算看不清也没所谓了。” 又跑过来了两个小姑娘,是人类,嘿嘿一笑:“是魅魔太太的新作吗?” 苏晚晚的圈名就是魅魔太太。 风无理熟稔无比地接客,一旁的姜闹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忽的就展颜一笑。 忽然觉得好像又了解了师父不少东西。 “哇喔,这也太涩了吧!” “感觉鼻血要出来了!” 那两个小姑娘很激动,嘴角歪到耳根子后面。 “你们可以看看这本,情节我觉得最好的,而且是纯爱本。” 姜闹:“……” 第七十六章 蝉妖 小魅魔去换个衣服,一去去了半个小时,回来的时候一个劲说不好意思。 她慌慌张张解释,“真是抱歉,不过你们不要想多啊,我没有在厕所……嗯的,是女厕太多人排队了。” 很少有人会往那方面想。 “漫展很多coser换衣服,女生要慢一点,很正常的。”风无理善解人意。 “真是麻烦你们了!” 苏晚晚一脸感激,说道:“要不我送两本给你们吧?” 为什么会想送自己为原型的黄漫的。 风无理笑着拒绝了。 不理解,但尊重。 姜闹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直到对方叫自己了,还叫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 “看你有些心不在焉的。” “太阳热的。” 两人跟苏晚晚告别,风无理领着她到处走走,这里除了有显形的妖怪外,还有很多是人类看不见的小妖怪。 在现在姜闹眼中,她看到是一个足够光怪陆离的世界。 前面的少年侃侃而谈,说着天南地北的事。 周围人影散乱,人和妖怪跟她擦肩而过,她的视线却一直放在少年身上,根本挪不开。 “师父……” 风无理回头,疑惑看了她一眼:“怎么了吗?要不要找个凉快点的地方休息一下?” 她嘻嘻一笑,跟了上来,“没什么,就是想叫叫。” “你应该拜王西楼为师的,一个愿喊一个愿听。” “什么时候教我修行啊?” “这个不急,你先多看看。” 风无理问她喝不喝奶茶,姜闹小跑过去点。 十几分钟后,她拿了两杯柠檬茶出来,左右看了看没找着人。 在那边一堆人吆喝的地方看到了。 是一个动漫问题抢答的比赛。 一共有四个选手。 “那么下一个问题是,请问《火影忍者》中,志村团藏对四代火影猿飞日斩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什么?” 她在底下抱着两杯柠檬茶,愣愣地看着风无理一脸温和地抢答:“日斩,你会后悔的!” “恭喜四号选手答对!” 他看起来还挺开心的,握了握拳头,对着观众咧着嘴笑。 其他三人则是表现得很可惜,慢了一步。 底下的人鼓掌,有小姑娘小声说四号好帅啊!笑得也太温柔了吧,等一下去加一下微信吧! 就这样姜闹在下面抬头傻傻地看着他在上面大放异彩,每一个问题都第一个抢答,最后成功获胜,还拿到了第一名的大奖。 是一只快两米高的巨大北极熊毛绒玩偶。 他抱着玩偶走了过来,本来几个想过来加微信的小姑娘,看到颜值逆天的大小姐后,知难而退。 “你在干什么?”姜闹理解不能。 “参加活动啊。”他理所当然道。 “我看到这个大奖,觉得小夜应该会很喜欢,就上去了试试了,运气不错问的我刚好都知道。”他笑了笑,接过姜闹手中的柠檬茶,吸了一口。 “你对那只蠢猫还真好啊。” “其实小夜很可爱的。” “没想到你还看动漫。” “热播的都会看看的,小时候刘笑笑老是拉着我陪她一起看。” “我就小时候看过魔法少女小樱,当时觉得她衣服好好看,还特别喜欢小樱。” 风无理呵呵一笑。 “我也喜欢小樱。” 两人忽然就有了共同话题了,真是神奇,在姜闹过去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一天跟这家伙在漫展喝着奶茶,抱着只好大的北极熊,然后一起聊魔法少女樱。 随后就像真的只是两个高中生一样,风无理带着她逛着漫展,时不时上去参加个活动,还会过去跟好看的小姐姐合影,其中好看的小姐姐以妖怪居多,或是到有趣的摊位前挑挑拣拣,身边人很多,但很多的不只是人,有时候会遇到认识的小妖怪,就介绍给姜闹也认识。 姜闹跟在他身后,对方就用着这种游戏一样的方式,让她意识到,原来修行者和妖怪的世界,跟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同。 漫展就像一个缩影,‘他们’穿梭其中,跟所有人玩着捉迷藏。 如果不小心听到他们的低语,不必惊慌 如果不小心闯入他们宴会,扮演他们的同类; 如果被他们发现了,就认真倾听他们的故事; 忽然,风无理扯了一下她,把她扯了过来。 她被扯了个趔趄,差点扑到他怀里,原来是几只半米高的小妖怪在她身后玩闹,兴冲冲地跑了过去,差点把她撞到。 这种是普通人看不见的小妖怪。 又嬉笑打闹地跑远了。 看了看天色,两人准备回去了。 有时候姜闹分不清风无理是单纯想逛漫展,还是真的是带她来见识见识妖怪的世界。 或者两者皆有。 反正他看起来挺乐在其中的,这个人即使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也不会表现出热烈的欢喜,始终白茶清欢般的自若。 她感觉自己又了解了他很多事情; 会看动漫,会喜欢打游戏,或许脸上永远温和,一副从善如流的样子,但其实是有在意的东西的,还有就是……喜欢看纯爱的。 也是,他是人嘛,又不是吞云吐雾的仙人。 两人快回到老街时,风无理忽然在一棵树前停了下来。 “怎么了吗?”她好奇问。 顺着风无理的视线,抬头去看,看到那边的树上坐着一个青年。 青年一条腿搭在树上,一条腿垂下来,大概二十来岁的样子,只是背后长着一双蝉翼,证明对方并不是人类。 那边还有一个小女孩,呆呆地抬头看着树上的妖怪,只是她眼睛中倒映着的景象并没有那个青年。 只是一只趴在树干上的蝉。 她眯着眼睛在笑。 “蝉先生今天也叫得好大声哦!” 随着日暮西山,城市的蝉鸣声,缓缓平静。 “明天见啦蝉先生!” 那个小女孩跟他挥手,追上了前面妈妈的身影,而树上的青年视线也一直跟随着小女孩。 直到对方消失在视线后,他才注意到那边两个一直注视着自己的人类。 “风无理大人,您回来了。”他笑着道。 姜闹意识到,原来是风无理认识的小妖怪。 风无理也笑了,“拾,你好像很在乎那个小姑娘。” “她每天都会来,我不能明白。”蝉妖对人类语言不熟练。 “大概是因为她想跟你交朋友。” “朋友?这样啊……我跟风无理大人算是朋友吗?” 风无理怔了怔,树上的妖怪叫他他才反应过来,只是微微一笑。 “当然算了。”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第十遍了。 第七十七章 过不去的夏天 “过几天要不要来我家里坐坐?喜欢喝小麦茶吗?” “可以吗风无理大人?”他看起来有些雀跃,也有点拘谨。 “你不叫我人类的小鬼还真不习惯了?” “我怎么会对风无理大人那么失礼!?” 风无理却失笑,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 那年夏天很热,蝉鸣很响。 日落西斜,分不清是记忆泛黄,还是夕阳余晖滤镜之下,入夜前城市最后的橙黄暮光。 黄色的云和橙色的街道下跑出去一个小孩。 王西楼让自己去买两包味精回来; 他抱着两包味精跑回去,身子矮矮的,影子却拖得很长。 蝉鸣响彻黄昏; 路上行人很多,黄昏下影子和影子重叠。 路过这颗树下的时候,他注意到树上的人。 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哥哥,背生透明的蝉翼; 一抬头,视线相交。 “你看得见我?” “喂!人类的小鬼,你是不是看得见我!” “不是,我就是跟你说说话而已,你跑什么啊?” 不跑难不成在这里陪你说话不成? 王西楼还等着他的味精回去炒菜呢。 后来,风无理就被这只妖怪缠上了。 他每次见到风无理,都会想捉弄他。 忽然蹦出来出来吓他一跳,看到风无理被吓到就抱着肚子哈哈大笑;在后面拽着他的奥特曼小书包不让他走,在路人眼中看到一个古怪的小孩在路上一脸狰狞地向前走;捏着只癞蛤蟆在后面追着他跑;下雨天的时候就抢走他的伞,让他在后面一路追。 风无理每次经过都会跑,一直跑一直跑,他觉得这只妖怪真的烦人。 跑了大概一个多月,那个妖怪就已经渐渐追不上他了。 因为他不年轻了。 慢慢的,变得不会抱着肚子大笑; 不会倒挂在树上突然垂下来吓他一跳; 也不会故意抢走他的东西让他追。 风无理觉得他忽然变得很无聊。 只是坐在树上,他路过时就跟他打招呼; 有时候会问问他今天干什么去了,能不能跟他说说; 或是笑着给风无理一颗不知道哪里来的果子; 他变得喜欢坐在那里看着天色云气变化,日升月落; 风无理问他为什么不追自己了,他说自己老了,不年轻了,跑不动,也不想跑了,没有那股心气。 风无理不懂,才一个夏天过去,怎么就老了。 那天他拿着王西楼给的零花钱买雪糕路过。 看着已经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树边。 因为已经爬不上树枝上坐着了,只能坐在树下。 他看着夕阳下坠,脸上挂着淡淡笑意,风无理过去看着他,静静着不说话,雪糕在他手里一点点融化,夏天也要过去了。 “人类的小鬼,秋天是什么样子的?” 他这样问。 风无理很认真地想,然后很认真地答。 “会没有那么热,下过秋雨之后每一次秋雨都会凉一点点,大家开始穿长袖,天会很早就暗,叶子也会慢慢掉光,树叶会变黄,枯萎最后掉光。” 他就静静地听着风无理给他说秋天的样子,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秋天一样, 第二天再次经过那里的时候,他已经不在那里。 那天下了一场雨,天气忽然转凉。 解暑了。 风无理跑回去问王西楼他去哪了。 “他死了。” “死了?” “就是不在人间了。” 一直到第二天夏天,风无理又在那里见到他,只是他变得比自己还要小,只有三四岁的样子,呆呆的不说话,也不记得自己是谁。 …… 风无理大人抱着巨大北极熊,跟身边那个小姑娘走了,拾站在树上看着他们离开,心情雀跃,想着过几天去风无理大人家里做客。 他噘着嘴,嘴唇和鼻子之间夹着一根树枝,忽然一翻身又看了看自己光着的脚。 “要不要去偷一双鞋,去别人家里要穿鞋子吧。” “还要带点礼物,忘了问风无理大人喜欢吃什么了。” “去问问别的妖怪是怎么去别人家做客的,” 挠了挠头,他扑腾着翅膀飞了出去。 蝉鸣消失,树上飞出一只蝉,向城外飞去,最后逐渐消失在夏夜。 香烛铺内,居然是夜姬在看店,王西楼大概在后院做饭。 某个冰山美少女黑着一张脸,抱着胸坐在柜台前,看谁都像欠他十万八万似的。 “小夜,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东西回来了?” 她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去,冷着的脸陷入呆滞。 看着那只比她还高的北极熊玩偶,张着嘴,瞳孔巨震,良久才说出一句话。 “——喵?” 风无理笑了笑,过去把玩偶塞给了她,跟姜闹进了院子她才反应过来。 随后夜姬抱着玩偶跟着进后院跑来跑去,好不快活,一个劲说以后有好吃的都给他,还说以后王西楼惹哭他就帮他骂回去,还有去哪里玩都带上风无理什么的。 风无理笑着说晚上不要跟他挤一张床就好。 “吾辈才不是喜欢你才挨着你一起睡的!”她着急辩解。 吾辈最喜欢无理了! 小狐狸在一边看着那玩偶一脸羡慕,夜姬就把自己那只小的给了她。 “过来吃饭了。”王西楼喊他们。 吃过晚饭,风无理送姜闹回学校,晚风席席,他骑着电瓶载着少女在江边经过。 江边喧闹,小摊子摆满一路,出来放风的老少也多,风无理刚想说什么,路过的广场舞大军播着音响实在太吵了,他等开远了一点,声音变小了才道: “修行者世界大概就是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姜闹静静听着。 “再强大的妖怪和修行者都是在规则之下生活,如果你还是想修行,我可以教你,如果你看过之后觉得跟你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那就当这是一次奇妙的经历,好吗?” “师父啊,上周月考,退步太夸张了啊,这样下去你很危险啊。” “上个月太忙了,没空刷题啊。”他笑着道。 “这样下去师父可能就考不上湘大了啊。” “……从今天开始,我要每天做一套卷子!” “好!我来监督师父!” 背后女生噗嗤一笑,随后缓缓把脸贴在少年的背上。 如果还是朋友关系的话,可不能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但如果是师徒的话,好像就可以了。 “我还是想跟着师父修行。” 第七十八章 等待 送了姜闹回学校,他骑车回老街,老街这边灯光不足,比外边城市要暗很多,看起来也阴森不少,外地人来郡沙旅游绝对不会往这走的地方,往日经过都是些大学生,或是老街的老住户。 几个老嫂子和退休干部在老街外边支楞个麻将桌,街灯下嗑着一地瓜子,扇着大葵扇,有时候会有几个丁儿大的小孩子跑来找爷爷奶奶。 晚间有风,这里好纳凉,打着麻将的老人家言语粗俗,但亲切。 看到风无理回来都会吆喝两声。 跟叫狗一样。 风无理笑着回应。 有个大背心沙滩裤的老伯喊住了他,“哎呀那个小风啊,前几天回老家下了两箩龙眼,我明天叫阿珍给你们姐弟俩送点过去!” “哪用那么客气……” 背心老伯看都不看他,拿大葵扇摆出驱逐的架势; 跟赶狗一样。 风无理无奈笑了笑,“先谢谢了啊赵爷爷。” “快回去看书,都高三了还到处去玩。” “这几天不见西楼出来打麻将了都。” “小王输钱了那个委屈样哟。” 孩童时期或许见过王西楼的一群老人,现在却毫不留情地把某个小僵尸当笑料。 真是丢撵。 打得不大,一毛两毛的,输一晚都不过十来块。 麻将声和笑声远去,老街灯光暗黄,路也窄,但是看到家里开着的灯就会很安心。 有灯就有人。 一身尘汗,回到家本来想洗个澡先,听到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 里面的小僵尸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顺手犯个贱帮她把灯关了,不理会她在里面呜哇怪叫,从冰箱里拿出罐可乐,看到小狐狸在客厅一脸揪心地看着家庭伦理剧,见风无理就甜甜地叫了一声风无理大人回来啦。 而夜姬已经扑了上来。 眨巴着眼睛; “无理你快闻闻,王西楼今晚给吾辈洗了香香,吾辈是不是香香的!” 哪里有这样考验人的? 风无理直接疯狂吸猫。 小猫咪诶嘿诶嘿地笑,最后一副被玩坏的样子在沙发上瘫成一滩水,玩到小舌头都吐了出来啦,小胸脯一起一伏,晕乎乎的,跟被玩坏了一样。 心满意足的风无理回房看了会书,看到十点就去洗澡。 忽然他的灯也被关了。 这只小僵尸真是幼稚。 周日外边刮风下雨,他在家复习了一天。 下大雨全都在家出不去,王西楼拿出飞行棋,家里多了小狐狸,刚好四种颜色的棋子都能起飞了。 “吾辈起飞咯!” “到我了到我了。” “我把风无理大人的飞机吃掉了呢!” 他们还有游戏惩罚的。 赢最多的人可以对输最多的人颁布惩罚。 风无理赢最多,王西楼输最多; “肩有点酸了啊……” “你不要太过分了,我可是师父!” “输不起就不要玩嘛……” 然后风无理享受到小僵尸半小时的揉肩服务,而且还是王西楼一脸不服气地给他揉肩。 精神肉体双重享受。 小僵尸的手指凉凉的软软的,力度适中。 听着雨声,看着电视播动物世界,怀里抱着只猫,脚边趴着只狐狸,身后僵尸师父手法舒服地揉着肩。 风无理忽然有种罪恶感。 令人沉沦的腐朽地主阶级生活! 半小时过去,他还有点意犹未尽。 “下次师父赢了,要让你给师父洗脚!” 风无理一脸若有所思。 高三的假期,如此朴实无华。 昨日下了一天雨,周一清晨地湿漉漉的,到处挂着水,空气满是水汽,电线杆上的麻雀抖落一身水,但下过雨后世界开了大会员一样高清,假期结束的烦闷也消了一半。 天上云气形状像撕碎的花,零落在悠悠晴空,有些好看。 天气不错,所以他心情不错。 在骑车路过一个老广场的时候,看到路边老树下有一个古怪的身影。 那是一只类似土坡鼠的妖怪,浑身毛茸茸胖乎乎的,但是足足有三米高,风无理认识他。 他正躲老树后面,扒着树干背对着风无理,伸出一个脑袋偷偷看向广场方向。 广场上多是老人,走路慢悠悠的。 或者一身运动服带着蓝牙耳机跑步的年轻人,某个老大爷抱着个收音机,放着很大声戏曲,有个小姑娘在喂鸽子,边走边笑边喂,一地鸽子瞪着豆豆眼,走起来跟烫脚一样跟了一路。 树下行人也多,路边更是车水马龙,但是都没发现这个巨大的妖怪。 树上一滴水落在了妖怪脑袋上,他抬起手擦了擦,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在叫自己。 “玄中,还在等吗?” 叫玄中的巨大妖怪转身看去,见是一个骑着车路过的青年,大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看起来很苦恼的样子,想了很久没想起来,鼻子嗅了一嗅,“啊,是风无理大人啊。” 他的声音瓮声瓮气的,但是有些欣喜,随后又变得颓废: “还没等到呢,赤古那个家伙老是迟到,几天前明明说好要在这个广场碑前见面的。” 风无理失笑,“为什么不去那边的碑前等呢,你不是说你们约好在广场那块碑前见面的吗?” “不行哟风无理大人,我要躲在这里,等到赤古来了就偷偷去吓他一跳嘿嘿!” “这样啊。” 风无理看了看附近没人留意,悄悄递给了他一个苹果,本来打算在学校中午吃的。 “真是太谢谢了风无理大人。” 他瓮声瓮气接过,然后把苹果在身上擦了擦,咖嚓一声咬了一大口。 开心到摇摆。 “我走了。” “风无理大人再见!” 他三米高的体型坐在了花基上,小口小口吃着苹果,有鸽子落在他前面,歪着头看他。 左右看了看,掰了一小块苹果扔给鸽子,瓮声瓮气道: “吃吧吃吧,吃了就去跟好朋友见面喔。” 鸽子叼走苹果就飞走了,豆豆眼透露着无辜,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他又开始等待,巨大的身躯,乖巧地坐在人来人往的街头; 时不时回头看一下广场那块碑前。 还没来呢。 迟到真是坏习惯; 再等一会儿好了。 他静静地坐在树下。 风无理骑着车走了。 那次他还被这只巨大的妖怪吓了一跳,但是跟对方巨大的体型相比,心地反倒是笨拙的善良。 那只妖怪跟朋友不久前约好了要在石碑前见面,只是对方好像迟到了。 对方没来他就在这里等,因为没有时间观念,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风无理问他一些事情,旁敲侧击得出。 他在那里大概等了五十年。 第七十九章 校园生活 这周放了台风假,除非是留宿的,基本能回的都回了。 教室混杂着各种早餐的怪味,只是两天没见闹得久别重逢一样,一大早班里就闹哄哄,一群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人在几十平的教室里能把天掀了。 场面过于混乱,那个亭亭玉立坐在位子上的姑娘显得更气质出众。 他还没走到座位,注意到他的少女帮他把椅子挪开,语气故作搞怪的恭敬:“师父请坐。” 他坐了下来,“第一节什么课?” “物理吧。” “这周日好像中秋了,又三天假,真好啊。” 他坐在位子上放空自我,姜闹就帮他把桌子下面的物理书和试卷拿了出来摆好。 弄得风无理怪不好意思的。 “我宿舍有月饼,下午给师父带两个。” “我不是很喜欢吃月饼。” “很贵的,王姐姐正经工作一个月都吃不起一个。” “我尝尝什么味的。” “给王姐姐也带一个回去吧。” “她也不喜欢吃月饼。” 姜闹轻笑着捶了他肩一下,上课铃就响了。 第一节确实是物理课。 物理老师是个秃顶的中年油腻男人,讲着讲着课就开始讲起他当年在新西兰留学的日子。 那是他美好的时光。 那时他还没秃顶。 第一节下课有二十分钟的课间时间,今天天气确实好,陆之声找他下去踢毽子。 埋头刷了一节课题的风无理欣然应战,下去换换脑子。 陆之声去了,风无理也去了,两人一带头,一大堆男生闹闹烈烈要下去踢毽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去参加奥运会。 南方学校的走廊是不封闭的,从教室看向走廊外边的天空,一角飘扬的红旗和绿油的香樟树,巨大的积云像是静止不动,走廊外打水的学生谈笑走过,下面活动的学生吵闹声一阵一阵。 楼上的人看着楼下的人,楼下的人喊着楼上的人。 回来的时候更吵,整个走廊都能听到一大波人上楼,说着谁谁刚刚没接好。 陆之声嗓门尤其大。 奥运健儿们进了教室还在说,班里没下去的人都知道刚刚都知道刚刚发生什么好笑的事情,他们一辈子现在是最有梗的时候。 胖子贱笑道:“大小姐,我们用完了,还给你。” 风无理无语:“别以为一身油我就不能弄你。” 他发现桌子上的物理书已经被收拾进了柜筒,而且下节课要用到的书和卷子都工工整整摆在了桌子上,而某个清丽的大小姐坐在位置上,安安静静在做着自己的事,撩了撩耳边的头发,画面像诗一样。 他发现她确实变了许多,或许这就是她本来的性子,安安静静的,过去那故作豪爽的姿态反而是伪装。 喜欢。 朋友意义上的。 他刚坐下。 “风无理,尚姐找你。”班长赵立群在门口喊。 办公室里几个老师,尚姐把他叫到办公室后,坐在那里。 先忙活了半分钟手头的工作,给足了一个忽然被叫到办公室学生该有的压力,才道:“知道我叫你来是怎么事吧?” “……” 他该不该知道? “是因为我把宝贵的课间时光不去背单词,而是拿去踢毽子?” 尚姐没好气白了他一眼,风无理看到了她的双眼皮贴。 随后问的是自己是不是跟姜闹处对象,两个人之间是不是有些什么有的没的。 如果是之前,风无理也不好说,毕竟人家小姑娘好像确实稀罕自己,但是那晚姜闹已经很明确跟自己说了。 风无理很确定她已经不喜欢自己。 两人现在因为互换人生而且拜师那档子事,姜闹跟他关系变得很微妙,带入门的师徒,还是亲密无间的密友。 一直到上课铃响,尚姐终于放了他回教室。 中午放学,姜闹问他要不要去她公寓那里睡午觉,她可以回宿舍睡。 风无理拒绝了。 “不用跟我客气。” “咱们知根知底,我一天不用睡太多,中午我想做做卷子,高考还是很重要的。” “知根知底……” 姜闹低着头,脸红红地走了。 大正午的外边日头很烈,也没什么风,时不时飘过一朵云,晒到发光的地表暗了下去,然后随着云飘走太阳重新出来,能看到从远处开始慢慢变晒,炙热的强光像退潮一样浸了过来。 他吃完午饭,拿着猫粮下去喂一下学校的校猫。 都是夜姬吃剩下的。 在下去架空层的的时候,见到那边走廊通向植物园那里的亭子下有个女生,好像在画画。 园子里时不时有鸟雀在叫,蝉鸣不止,反而显得很静。 植物园里没什么人打点,但是阔叶树,藤蔓,乔木类什么都有,因为不是自然形成的密林,日光穿过植物园的植被,在园子里形成的光影就显得乱七八糟,东一道西一道,像一片失落之地。 其中一道就撇在亭子下面的女生身上,她安安静静地画着画,画面唯美。 只是这些都跟风无理无关,他只是一个路过喂猫的。 到了架空层,一只胖橘从校道草丛窜了出来,用头蹭着他的裤脚。 “喵——” 风无理笑了笑,蹲下去一顿撸。 怎么撸猫这点,他早就在夜姬全身上下试探出来了,摸哪里,多大力度会让小猫咪很爽他都一清二楚。 胖橘就在他熟稔的手法之下,眯着眼睛一脸享受,一直拿脑袋去蹭他的手。 爽完之后,胖橘又叼着他的裤脚一直扯。 “喵呜——” 风无理笑着道:“你要带我去哪?” 中午也没事,就陪你玩玩吧。 胖橘把他从阴凉地方拉到太阳底下,一直在前面带路。 一路上偶尔会有同学往返宿舍和教学楼,看着这个被猫缠上的少年,视线在他们身上停留许久。 结果它一路带着风无理来到体育馆外一处灌木旁。 风无理已经听到小声小声的猫叫。 扒开灌木,有四五只没睁眼的小猫,跟老鼠差不多大,还没显色,全都挤在一起贴贴。 他诧异回头看着她:“你生孩子了?” 胖橘坐在一边眯起了眼睛,舔着爪子,在满是灰尘的阳光下看起来好胖一只。 生了孩子还那么胖,难怪风无理没发现。 “生了多少只,一二三四五,真是厉害啊,辛苦你了。” 它钻进灌木里面,叼出一只小猫。 被叼起的小猫嗷嗷叫个不停,随后被放在了风无理脚边,然后又进去叼出一只,最后像果盘一样全都摆在风无理面前,胖橘才冲他叫了一声。 大概是说,快看我的孩子们。 风无理笑着伸手去摸她脑袋,胖橘闭起了眼睛低了低头。 “真乖。” 一堆小猫在那叫,胖橘过去躺了下来开始喂奶。 她是流浪猫,但她的孩子不是。 或许是真的只是让他来看看她的孩子而已。 学校里的橘猫都过得不错,并不需要人救助,甚至有位爱猫老师专门逮校猫去绝育,自掏腰包那种。 下次带小夜来看看小猫,她肯定很兴奋。 刚起身,准备回教学楼,却看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个人。 准确来说,是站着个妖怪。 第八十章 秀才笔 他一身书生打扮,戴造型高而方正的巾帽,身穿宽博的灰白麻衣,白袜布鞋,背后还背着一个箱子。 有点像倩女幽魂里的书生宁采臣,只是他比宁采臣那种一惊一乍看起来要淡然不少。 除了很知名的,或者能延续生命诞生族群的妖怪,大部分妖怪的诞生都是没有逻辑可言。 风无理一时间也没认出这是什么妖怪,但是能肯定很弱小。 “有事吗?” “公子果然能看得见我。” 那书生浅笑,对他作了一揖:“这边日头正猛,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风无理就这样跟对方走了,莫名觉得既视感很强烈。 等一下不会又出现一窝小猫之类的? 两人走在校道内,树叶间隙的光影浮过他的脸,却径直穿过那个书生照在地上。 风无理嗅到了他的虚弱,不同于弱小的虚弱,是垂死的弥留之际。 “你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风无理问。 书生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摇摇头:“小生还什么也没说,不过确实有一事想麻烦公子。” 两人在树荫下并列,他给风无理指了个方向,顺着他的指的地方,风无理看到一个人。 那个在植物园画画的女生。 “我的主人是上个朝代的一个书生,是一个痴迷于画的秀才。” 他是一只笔怪,本体是一杆画笔,那大概是两百年前发生的事。 有一位穷酸秀才,不通策论,不善八股。 他说案上放高头讲章,店里买新科利器,读得来肩背高低,口角唏嘘,甘蔗渣儿,嚼了又嚼,有何滋味? 穷酸秀才最推崇蒲公的志异杂集,喜欢其中的耸人惊闻之事,喜欢看那些离经叛道的批判八股之章。 但是他不善著作,也不能像蒲公那样作出惊世之文,却因为迷恋上了那些妖魔故事,开始将那些妖魔画诸于纸上。 一杆秀才笔,画尽神鬼荒诞离奇事。 他对画如痴如狂,痴迷若狂,更是酷爱画妖仙之流。 秀才没日没夜,一刻没有停止作画,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穷酸秀才画神仙,又拿神仙换纸钱。 有人说,他屋里什么东西都没了,只剩下一山山的画卷。 后来,他画什么像什么,画山是山,画河是河。 就连画的妖魔也跟真的能夺命噬魂一样。 不少人请他作画,不少人买他的画,其他乡里的人都会过来看他的画,更有名流人士与他会晤。 镇子上有个大老爷,大老爷知道这件事后,请他去家中画一副丹青。 但是那大老爷生得丑陋,黑脸短毛,芝麻眼睛倒葱鼻,左脸流脓右脸生疮,一嘴烂牙黄黑如豆,一双大耳能招风。 谁知道秀才一看,嘿!妖怪,这不是我最擅长的题材嘛? 他提笔就画,下笔生花。 众人围了上来,只看到一头长喙大耳的黑猪怪出现在了纸上。 抬头看去那大老爷,低头看这猪怪。 门房的一看,说真像真像;丫鬟一看,说真像真像;厨子一看,说真像真像;教书先生一看,说真像真像。 却有一人过来低头一看,不像不像! 说不像的,正是那大老爷。 而此时的大老爷,却已经气得五官扭曲,六孔生烟。 所有人一看,直道:画里的跑出来了! 大老爷在这个镇子就是天,他让两个下人过来,把秀才的手给打断了,扔了出去。 手断了,穷酸秀才恍然醒悟。 他画了个人呐! 秀才的手断了,再也画不了画。 那年冬天很冷。 画不了画,没钱买炭,没炭烧的冬天过活不下去,秀才就把屋里的画拿去烧。 烧完狐仙烧夜叉,烧完鬼女烧山怪,到最后一屋子画烧完,屋子又慢慢变冷,秀才忽然听到欢颜笑语。 他回头一看,看到了满屋子妖精鬼怪。 他们把酒谈欢,嬉闹作乐,邀请秀才去了一处不会寒冷,不会饥饿的地方。 风无理听完这个故事,摇了摇头。 “他没那么大的灵力,不可能真的以画画创造出这么多妖怪,这应该不是真的。” 书生笑了笑,接着道:“确实如此,事实是,冬天过去之后,镇子的人来到秀才家,发现一屋子碎纸飞灰,和死在了那个冬天的秀才。” 一片叶子掉落,落在了风无理脑袋上,他捻了下来,摩挲着叶片:“那一杆笔,因为画多了妖怪,沾染了人的思念,慢慢变得不太一样,最后有了你?” “便是如此。” “可是你现在也要消散了,你时日无多,就要离开人间了。” 书生始终蓄着淡淡笑意,他又看向那边那个女生。 风无理也顺着他视线看去。 “那个女生手中的画笔,正是小生。” 那个女生叫顾思思,自小喜欢画画,喜欢画山水,喜欢画梅竹,喜欢画仕女图。 而且她都画得挺好。 在十四岁生日那天,她的父母送了她一杆笔。 巧合的是,那杆笔,正是那个穷酸秀才过去画下百鬼的笔。 收到这杆珍贵无比的画笔,女生非常欣喜,她说要画很多东西,那时候那个小姑娘一脸天真烂漫,父母也笑着摸她的头,说好。 只是后来,女生渐渐不再画画了。 没什么过于曲折的故事,只是她不再是小孩子了。 父母小时候脸上的笑颜不知为何,随着刀刻般的皱纹出现而消失。 不再夸她画的多好看,也不会鼓励她再去画画,而是每天念叨着考试,成绩,大学,高考。 渐渐地,她也觉得画画是一件很无聊的事。 她慢慢放下了画笔。 “喂,小姑娘,你为什么不画画了?” 那天,书生忽然出现在女生的房间,窗台的帘子扰动着,两人共处数年第一次相遇,那个女生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的书生。 “鬼啊——!!” 躲进了被子的少女抖如筛糠; 打开一点点背角; 那鬼玩意还在! 顾思思都快急哭了,书生就安慰她不要害怕; 这能不怕吗? 女生躲在被子里用哭腔跟书生解释,世上是没有鬼的,还跟他讲唯物主义,希望劝服对方消失,随后发现那个书生居然淡然自若地坐在自己书桌前,淡笑着道: “你画的画那么难看,还不多加勤练,这怎么行呢?” “我爸是和尚,我妈是道士,你快点跑吧,我不供你出去!” “小姑娘,我教你画画怎么样?” 第八十一章 书生魂 我叫顾思思,是一个年少无知的美少女。 那天是高一的暑假,爸妈都在上班,同学叫我出去玩,我把他们鸽了。 并不是我想鸽了他们,主要是出了点小状况。 那天我房里出现了一只鬼。 对的,大白天的,我房间出现了一只鬼。 他有三丈高,青面獠牙,眼睛掉出来垂到胸前,发如枯草,肤如烂木; 大白天就敢现身,这鬼实在好生厉害,但是我一点也不怕。 我还跟他斗智斗勇了将近半个时辰; 这鬼他奈何我不得,大概是觉得此女资质恐怖如斯,竟动了收徒的念头。 “我教你画画吧。” 真是狂妄,区区一只鬼,居然敢夸下海口说要教自己画画。 我口头答应了他。 第二天,他果然又来了。 他还敢来! 看着我一身洋葱,十字架,符箓,手上拿着佛经,这家伙明显有了畏惧之色。 我问他,你想怎么死。 我就挨了顿收拾。 我很强硬地警告他:“求求你了,不要再缠着我,我给你烧多少点纸钱行不行?” “谁说我是鬼了?” 原来他不是鬼。 原来他真的想教我画画。 教就教呗,为什么还要拿笔杆子敲她的头。 “为什么你要教我画画?” “因为你画得太难看了。” 我左右受不了这委屈。 揍我就算了,他还要说我画得难看,杀人还要诛心呐! 我便和他约战一番,这次跟刚刚不一样,这次咱们文斗。 不就是画吗。 “呵,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小名顾白石?” 第一局,他没输。 第二局,我没赢。 第三局,我要和,他不让。 “愿意跟我学画画了吗?”他轻轻笑着问我。 “先生在上,受徒儿一拜!” 夏日的猛兽,我见鬼了。 “说了为师不是鬼。” “嗷呜,好痛!” 他拿出那支打我的笔,问我为什么忽然不画了。 我答不上来。 他说:“明天带他出去转转吧。” 原来他本体就是那杆笔,我忽然意识到,这不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穷的剧本吗? 姐的金手指来啦! 我让他教我修仙,他说他只教画。 他不肯教我修仙,我就不肯学画。 结果便是我走到哪他就跟到哪,这家伙他没有给我展示过斗气,但特别擅长阴阳怪气,每天我们都能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斗嘴。 跟一只鬼斗嘴就算了,我居然还没赢过! 姐咽不下这口气! 后来习惯了就咽下了。 高一的暑假过得很充实,我也开始习惯走到哪里身后都飘着一只鬼。 只是那天大概是热昏了脑子,我忽然坐在了书房里,拿起笔画了起来。 还是画得挺好看的嘛。 “你又在搞这些干什么,你下学期就高二了,都快开学了你作业做完了没?” 下班回来的老妈这样说道; 忽然就又觉得,挺没意思的。 我回头一看,那个鬼果然还在自己身后,抱着手着看她笑。 “先生,教我画画吧!” “我会很严厉的。” “请尽情鞭笞我!” …… “我是觉得,她画得很好看,就这样不画了,而我上一任主人,留下来的画技在死前却没能找到传人,这些都是怪可惜的,便想交予她。” 风无理静静听着两人的故事,夏日午后阳光正盛,整座校园静悄悄的。 后来,书生便开始把穷酸秀才的画技教给这个女孩子。 他是个严厉的老师,每次点评都是辛辣入骨,总是能抓住女生画中不足的地方,女生在他的指点之下,进步神速。 她每天都会欣喜自己的进步,虽然先生很是严厉,但是却一直在坚定着她的选择。 顾思思每一次回头,一眼就能看到那个书生站在自己身后,摆着张臭脸。 说都画了些什么玩意。 被骂了她也不恼。 只是拿着笔,看着他嘻嘻一笑。 他一脸无可奈何敲她脑袋。 “那时候为什么突然不画了呢?” “小时候每一次画了好看的画,拿去给爸妈看,他们都会笑着摸我脑袋,会夸我真棒,会说我未来成为大画家。” 只是后来,她越来越难从父母脸上看到那时的笑颜,而是敷衍地让她不要再搞这些有的没的,开始只关心学习,成绩,升学。 她不论画得多好,也依旧被否定着。 书生问:“你喜欢画画吗?” “喜欢!” 她笑得很开心。 “他们现在也不会认可你吧。” “不是还有先生吗?” “画得那么丑,我也不会认可你。” 没人认可也已经没有关系了。 因为她并不是为了谁而坚定这个选择,她是因为选择了所以会一直坚定下去,这是她的人生,这是她的未来,她不需要谁的认可,她能一直画,一直画下去。 顾思思想跟书生说,她会一直画下去,会一直,一直画下去。 先生就一直在我身边吧,我总有一天会得到先生的认可! 她是这样想着的。 “先生——” 只是回头的时候,那里什么也没有。 房间空荡荡的。 夏日的猛兽,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见鬼了。 只有窗台的窗帘扰动着,房间时亮时暗。 她看着自己手中的笔; 暑假也结束了。 …… 风无理已经明白了。 那个秀才最后手断了,想画画却再也画不了,而这个书生就是秀才最后的执念,寄托在了那杆笔上。 而因为少女开始重新画画,那道执念如今也要消散。 只要少女还在继续画画,书生就会慢慢消散。 如今他已经虚弱到不能在女生面前现身的程度,如最弱小的妖怪浮尘他们一般,连影响现实世界的力量都没有。 “那日她忽然看不见小生,慌忙地到处寻找小生的身影,去了我们一起去过的所有地方,但其实小生一直都在她身边,而小生一直想要跟她传达的话,她也听不见了,随着现在小生越来越虚弱,小生也越发担忧。” 风无理想了想,道:“所以你来找我,就是想让我去跟那位女生说,不要再画了是吗?” 只要她不再画了,书生就能继续存在,而不是走向消亡。 听到风无理的话,书生一愣,随即轻笑摇头。 在树下斑驳的光影中,他显得更加虚无透明。 “小生最后想对她说的是,她已经得到了小生的认可了。” 第八十二章 师徒 植物园内传来人的脚步声,还在画画的少女抬起头看,见是一个男生向她走了过来。 她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对方。 “请问有什么事吗?”她问。 “同学,你是叫顾思思是吗?” 顾思思一愣,没想到对方还知道自己名字,但随后也立马应承:“是我。” 风无理笑着道:“刚刚我在那边遇到一个人,他说你画得很好看,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声。” “一个人说我画得好看?” 她皱了皱眉,看着自己画板上的画,不解问道:“请问什么人?” “一个穿着有点奇怪的家伙,大概是什么cosy吧,居然穿着一身古装。” 听到这话,顾思思手上的笔不小心掉落了下来,上面沾着的墨差点溅到风无理身上。 她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同学你是在哪里见到那个人的!?” 风无理不可察觉地看了看她身边,那个已经半透明的书生笑着朝他摇摇头。 “刚刚就在那边树下,不过他刚拜托完就走了,一眨眼人就不见了,真是奇怪。” “又不见了?”女生皱着眉:“这样吗?他有没有说其他的。” “其他的吗?” 风无理想了想,笑着道:“他说,你一早就得到他的认可了,只是他不会夸人,就一直没跟你说,其实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书生在一旁失笑道:“小生可不记得说过这样的话啊。” “真的吗?他真的这么说吗?” “嗯,他就是这样跟我说的。” “你之前画得怎么样自己心里有数才对。” “怎么就又突然不见了?” “我也不知道,一回头就不见了。” “小生一直都在啊。” “那,那他有没有说他去了哪里?” “这倒是没有说,不过他说有缘自会再见。” “小生便不道别了。” 风无理看了一眼她此时的画,目光凝了凝。 因为画中之人,正是此时的书生,穿着儒生衣衫,布鞋白袜,身后背着个装着笔墨纸砚的箱笼,箱笼上延伸出来的遮阳布。 画得跟真的一样; 即使是一道执念,书生也在这个世上留下了独属于他的痕迹。 风无理跟这位女生道别,他只是一个传话的。 走远了,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一眼。 植物园内的光七零八落,顾思思坐在破碎的光影下,一只手托着脸,一只手拿笔在画上涂抹,不知是想到什么,忽然一笑。 那个书生就站在她旁边,说她把自己画得那么丑,真是学艺不精,抬起手,笑着抚摸了一下少女的脑袋。 顾思思心有所感,扭头看去。 只是身后什么也没有。 她身后确实什么也没有了。 风无理转身离开。 有些事情,并不是为了谁而去做的,更不是为了得到谁的认可而去做的,就像他说好今天中午要做一套理综卷子,又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家伙耽误了半天时间。 下午的课,枯燥无味。 姜闹中午回去应该洗澡了,坐在他旁边时不时飘来一阵沐浴露的清香。 她坐姿很端正,背挺得很直,上着上着课忽然想到什么,从袋子里掏出两块月饼。 趁老师背过身时,递给了风无理。 是很小巧很精致那种,看着就很贵,上面结了一层水雾,应该是刚从冰箱拿出来了。 “刚刚忘了给你了。” “现在吃吗?” “这个要在冰箱里冻过口感最好。” “上着课不好吧。” “你们男生不都是喜欢上课吃东西的吗?” “……一人一个吧。” “上着课不好吧?” 姜闹有些为难,但也没拒绝,月饼很小一个,像那种精致的糕点,只是两人刚递到嘴边,上面抄写板书的尚姐忽然转过身。 他们只好直接塞到嘴里。 低着头对视一眼,两人嘴里都鼓鼓的,她看着风无理即使如此依然淡定自若,甚至还抬头跟尚姐对视,姜闹嘴角憋着笑意。 这人真的不管做什么都可以一脸淡然。 桌子底下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被拍走了。 她朝他笑了笑。 “都打起精神了啊,天气热大家都热,到时候高考天气也热,你们这个精神像话吗?你们现在还有空调,搁前个十年八年,哪里还有空调给你们吹,都打起点精神。” 下午还有体育课,但是天气热,做完准备运动之后,基本都跑到树荫底下乘凉。 风无理给姜闹解释灵缠的修行体系,过去王西楼怎么教他的,他就怎么教姜闹。 作为有关人,身上还是要有点防身之力。 “那我的灵缠会是什么?”她好奇问。 “你没有。” “为什么我没有?” “你现在是没有,并不是所有人都天生就有灵缠,不少都是通过后天学习而获得。” 如果说,万事万物都是一行代码,都有着各自的功能,绝大部分人的代码功能其实就是维持人体的一切正常活动。 而有些人的代码,却鬼畜一般变异,拥有一段能发出奇妙化学反应的神奇作用。 这段神奇代码,就是灵缠。 而没有那种代码的人,也能通过后天去学习,获得这段代码。 用修仙小说的设定解释就是,神通,有人领悟了先天神通金钟罩,全世界就他一个人会的独门神通,牛逼闪闪,而他把这神通是如何施展的记录下来,别人学了,别人也跟他一样牛逼闪闪。 “妖怪之所以是妖怪,便是组成他们的代码全都是鬼畜部分,所以每只妖怪都会有他们各自的灵缠,而人类,就算是修行者之中,也是很少人先天拥有灵缠,很多都是拜师学艺,去跟师父学师门的灵缠,然后一代代传下来。” 事实上,能传下来的都是简单的,就像你的代码十行,我的是一万行,你的能传下来,我的传下来也没人学得会。 不过简单却也并不代表弱小,有一种说法就是一力降十会,你拿把白板武器强化到加十五,也一样能暴揍那个创号送橙武的欧皇。 “那师父你呢,你有自己的灵缠吗?” “有啊。”风无理笑着道。 第八十三章 右皇 “我能学你的吗?” “不能。” 姜闹不解:“为什么啊?” “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灵缠到底有什么用,只是知道自己确实是拥有先天灵缠的。”他笑着道。 “为什么啊?” 风无理想了想要怎么描述清楚自己的情况,“我的感觉是,在我小时候不知情时用过,现在正陷入技能cd……” 姜闹一脸诧异。 “我虽然不能教你我的灵缠,不过不是还有你王姐姐的吗?” “王姐姐,她也有灵缠吗?” “不止有,还有九个,你想学哪一个?” “九个神通?那么多?”姜闹有些震惊。 因为就风无理所说,别的修行者,一辈子学一个,学到老就够了。 可是王西楼居然有九个法术。 “这么说,王姐姐是特别厉害的修行者?” 风无理想了想家里那个一天到晚都在丢脸的小僵尸,当时他也问了这个问题。 王西楼只是笑着摸了摸他脑袋,道: “也不是很厉害,只是活得久了点。” 九个灵缠,在修行者和妖怪的世界,也算是招式花样特别多的秀儿了。 小僵尸玩的都是绝活。 “那师父要怎么教我?”她好奇问。 “可以不用一直叫师父的。” 姜闹一笑,“叫着更有感觉啊,有这么一个美少女徒弟,出门是不是会很有面子?” 她看旁边的少年也笑了笑,把手伸了过来,她还没明白过来,就见对方在她头上捻下一片叶子。 忽然校园内起风,她眯了眯眼。 旁边几个大惊小怪的男生怪叫着好大风之类的。 风不止,树也不止,一地的叶子剐蹭着地面沙沙作响,一路飘向别处。 她看到了旁边少年身下的影子,居然动了。 有什么东西从对方影子出来; 那是一袭红色的身影。 她一出现,球场旁边树荫下的风就一阵一阵没停过。 “那么大风,都打不了球了。” “来来,我来在逆风位!” “逆飞都能打,牲口啊你!” 旁边打羽毛球的同学怪叫着,那边草丛走来一只橘猫,几个女生围了过去蹲着,班里的人都听到可爱的喵喵叫。 全是人在叫。 橘猫就地一趟,露出肚子,一脸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姜闹发现所有人都看不到风无理身下影子的变化,这大概只有自己能看见,这种两人间共同小秘密的感觉,让她升起来种优越感。 风无理的影子还在变化,最后居然在他身后出现了一个穿着大红色嫁衣的王西楼! 而且这个风无理影子变成的王西楼,身高跟风无理持平的时候,身体其实才从影子里跑出来一半,当她完完整整从风无理影子里出来的时候,居然有足足三米高。 姜闹抬着头,张了张嘴。 下午的校道树下,周围都是因为外边日头太猛躲到树荫聊天的同学,蝉鸣声和同学们远近不一的说话声混杂在一起。 除了她外,没有一个人能注意到,树荫下多出来一个三米多高的绝代佳人! 跟平时总是温和可亲的王姐姐还不一样。 这个穿着嫁衣的王西楼,脸上表情淡然。 白璧无瑕的脸上点缀着红妆,额间一点朱砂,只是她眼白部分是漆黑一片。 那个给人邻家大姐姐般温柔的女子,收起笑容后居然是如此惊艳,好似九天之上的仙女穿上了嫁衣。 她好像也注意到旁边的姜闹,用没有一丝波澜的视线俯视了她一眼,缓缓俯下身子,从背后双手圈过风无理的身子,弓着身子地缓缓跟少年靠在一起,闭着眼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这,这是什么?”姜闹大为震惊。 “她叫右皇,跟魍魉一样,过去是王西楼的影子,只是现在却成了我的影子。” 风无理笑了笑,手掌放在身前环住自己的胳膊上。 “跟那天追我那个家伙一样?” 姜闹惊奇,看着这个嫁衣puls版的王西楼,又看了看,确定附近没人注意这里。 “王西楼本来有九个影子,每一个影子都代表一样灵缠,这是她的第一个影子右皇,她的灵缠是‘目录’,作用就是记录,记录了王西楼一生的记忆,我获得了这份这个灵缠,也知道了她所有灵缠是如何施展的,所以我能教你。” 其实是很没用的能力,但是也是基础,不然走修炼九影这个路子,要记下的东西实在太多。 目录的作用,负责控制整本书,也是用来操控躯体,保持清醒的作用。 “她有……自己的意识吗?”姜闹小心翼翼问。 “本来没有的,王西楼渡劫失败,没能成仙,倒是她的九个影子获得了自我,不过右皇的灵智不高。” 风无理拍了拍她的手背,扭头仰着脑袋对她道:“回去吧。” 他的手只有她的手指长,显得很娇小。 树下的风停了,但是右皇并没有回去的意思。 “怎么了吗?” 嫁衣女摇了摇头。 “不想回去?为什么?”风无理不解问她。 她也不说话,只是闭着眼睛贴在风无理身上,过了会儿后睁开,看着树荫外边的世界。 穿着一样衣服的人类,红色满是颗粒的地面,高耸的石头屋子,明明是一大片平整的地面却架着几个铁架子。 “是想出来透透气吗?”风无理问。 右皇轻轻点了点头。 她头上带着繁重的黄金首饰,看起来像是高贵的皇女。 姜闹觉得这样的王西楼,真的漂亮到让人想跪下来臣服。 风无理笑了笑:“不能离开我身边一米,不然别人看到我没有影子就麻烦了。” 她的脸缓缓凑了过来,明艳的唇轻轻贴在了风无理脸颊。 只是脸上依旧无喜无悲。 “很痒啊。”他轻笑。 体育课不强制他们做运动,但是老师规定必须待在这里活动,眼看差不多要下课了,同学陆续回去。 “走吧,今天只是给你普及一下,你还没到学习灵缠那一步,你的身体已经能感受到灵的存在了,你回去之后尝试把他们摄入体内,就跟呼吸喝水一样。” “哦。”她也起身。 两人也起身回教室。 他牵着右皇的一根手指,领着她跟在身边,风无理只到她腰间。 姜闹低头看了看,风无理现在是没有影子的。 他的影子站在他旁边。 对影成三人,原来是写实手法。 不过嫁衣果然还是红色好看,显得女子皮肤白皙,上面的金丝飞凤真的漂亮。 “师父我给你打伞。”她打开伞追了上去。 第八十四章 你给的爱一直很安静 红色塑胶跑道的操场上,蓝白色的学生缓缓走向教学楼,蓝白色不止是校服,也是校园天空的颜色。 只是其中,却混杂着一点殷红。 某个三米多高,嫁衣红妆的女子,随着人群晃荡着朝教学楼走去。 却没有引起丝毫注意。 右皇现在是风无理的影子,也是他保持清醒的锚,若是让她离开的话,且不提别人发现他没有影子后会何等惊慌,只怕风无理又会陷入过去阴神外显,主理躯干的浑浑噩噩状态。 “阴神?那是什么?” 坐回教室之后,姜闹对风无理所说的阴神很疑惑。 风无理也不是特别好解释,他悄咪咪在课桌下掏出手机,试图百度一下。 “中文名称,阴神,外文名称,yingod,代表,母系遗传中部分信息,性质,储存性……” 好吧,屁用没有。 “算道家的解释,人分阳神阴神,很玄乎,跟转世有关,我天生没有阳神,所以需要这个影子。” 小小一个教室内,右皇站在风无理旁边。 她本就高大,算上她金步摇盘起的秀发,脑袋基本是要顶着天花板。 嫁衣女出现在教室里,一身大红色嫁衣如血般殷红,整个教室在她夺目的红色之下都失去了颜色。 她只是安安静静站在风无理旁边。 两个同学说说笑笑,经过她身边时。 打了个冷战。 “怎么感觉有点冷。” “你是虚吧?” 右皇的目光,却始终放在座位上的风无理上。 “九个影子,魍魉,右皇……你那个镯子不也有个王姐姐的影子吗?怎么没见过他出来过?” “他叫索关,性格咸鱼,而且是个社恐,不愿意跟人交流。” “啊?” “嗯。” 姜闹噗嗤一笑,而一旁的嫁衣女慢慢蹲了下来。 她即使蹲着也比风无理坐在位子上要高。 只见她双手捧着着风无理的手,放在了自己一侧脸上,缓缓闭着眼睛。 “你今天怎么了吗?” 风无理并不能不能理解她的一切行为,右皇的灵智很低,也不会说话。 他们从来没有言语交流。 只有一直以来的陪伴。 “再等等好不好,我等一下跟你一起回去,陪你走走。” 嫁衣女只是闭着眼睛,睫毛弯弯如妖精般美丽,把他的手轻轻在脸上摩挲。 下午放学的时候,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一阵一阵,应该下不久。 几个男生冲着就去干饭了,也有在教室里问有没有伞,搭把伞一起走的。 风无理不上晚自习,下午放学就回香烛铺。 只是今天他答应右皇,陪她走走,便打算走路回去。 两三里路不远。 “你有伞吗,要不要把我的借你?” 外边雨声山响,姜闹扬了扬自己手中的伞。 “带了,这几天都会下雨。” “这么大雨不好回吧?” “下不久,而且我淋雨也不怕,是你别淋着了。” “我能不能当作是师父在关心我?” 风无理只是笑,“感冒了会很不好受。” 姜闹也笑,“不会,我今年份的感冒你已经帮我渡过了,我今年都不会感冒的了。” “还有这样的说法?” “我去饭堂了,路上小心啊。” 小姑娘招了招手,跟过来一起走的宫城未来进入雨帘,雨落在他们二人的伞上碎成无数水花,雨中撑着伞的少女背影渐渐远去。 “走吧。” 风无理笑着牵着嫁衣女的一根手指。 她很少出来,一年也不见得出来跟风无理见一次,只是他们二者并没有半点隔阂,虽然她不说话,但她只是站在自己旁边,风无理也已经明白很多。 小时候自己只到她膝盖,现在已经到腰了,只是他还是得抬头才能看得到她。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那时候在怀庆老家的山林,她看到自己就扑了过来。 算不上什么特别好的回忆啊。 一抬头,发现她的视线一直都在自己身上。 风无理对她笑了笑。 他打着伞,她却淋着雨,走出校门,风无理也把伞收了。 嫁衣女停下了脚步。 “我不能替你打伞,就陪你淋淋雨吧。” 她还是不走,蹲了下来; 替他擦拭脸上的雨水; 缓缓闭上眼睛,对着他轻轻摇头。 路上打着伞的人,人来人往。 有人注意到这个路边淋雨的男生,动作怪异,对着没人的地方忽然笑了起来,还把手抬了起来。 动作特别轻柔; 像是在给人擦着脸上雨水。 “没事的,走吧。” 他牵着嫁衣女在雨中漫步; 她执拗不过,也就随了他去。 只是她不是让他牵着一根手指,而是抓着他的手,风无理的手包裹在她的手掌内,另一只手放在风无理脑袋上,替他挡雨。 虽然她脸上依旧无喜无悲,风无理却感觉到她有点生气了。 他无奈一笑。 灰蒙蒙的天空,因为阴雨连绵,整座城市像是掉了色,在这灰蒙蒙的城市中,她走在路边,像黑白素描的城市街道上,有人用水彩肆意添上的一道红妆。 就这样抬着手,打算给风无理挡一路的雨,遮一路的风。 走到公园时,风无理看到一朵花开得很好,就摘了下来。 他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你低一下头,我帮你把这朵花戴上去吧。” 巨大而又美丽的嫁衣女子自然什么都依他的。 她向风无理矮了矮身子,她绾起来盘在脑后的青丝上,插上了一朵娇艳的红花。 “跟你的衣服很相称啊。”风无理笑着道。 嫁衣女招了招手,动作轻柔地给他拍了拍胸前,原来是自己刚刚摘花时沾上了不少泥土和落叶。 她帮他一一拨弄下来。 风无理等她弄完,才道:“走吧,快到家了。” 她重新牵过他的手。 路上行人都只到她腰间,她比人行道的红绿灯还要高出一截,街上的汽车还没她腿高,因为走一步风无理需要好几步,所以她姿态都显得很慢。 离老街只剩下不到半里路,这场急雨这时也停了。 破开的云,露出更高更远的天空,天空裂开好几个口子,朝地面射下好几道金色的光,随着裂口越来越大,天空的云雨开始消散,那几道光也渐渐扩大,最后连成一片,眨眼间城市恢复了他的颜色。 电线杆上的麻雀抖落身上的水,路边的流浪狗浑身湿漉漉地走过,见雨势停了的行人伸手出去试探,抬头看着天空,也把伞收了起来,地上的一摊摊水用分割的方式倒映着幽蓝的天空。 日落西山,在最西边还有好几朵黑云,此时被渡上了金边,而东边那连绵一片的积云翻滚,像天上发起的一场雪崩,全被涂上橙黄。 老街到了,树和屋檐滴挂着水。 “一直都没说,谢谢你那时候选择了我。” 索关选择了镯子,魍魉选择了面具,而右皇,也即使嫁衣女,选择了自己。 嫁衣女朝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她只是又靠了上来,轻轻吻在了风无理额头,风无理闭着眼,感受着她的温柔。 当睁开眼时,自己的影子也回来了。 她什么也没说,但也什么都说了。 回到香烛铺时,王西楼坐在院子遮雨的屋檐下,手上拿着针线,和他的一件衣服。 “回来了啊。” 她头也没抬,手指捻着针线,很认真地看着手上的衣服:“你这衣服开线了,我给你缝缝。” 总有人捡起七零八落的你,然后安安稳稳爱你。 第八十五章 百年后也只是前阵子 听到一路走过来有滴水声,王西楼才抬头看了他一眼,诧异到:“你又游湘江去了?” “没有,陪右皇走了走,她太高了我不能给她打伞,就一起淋了一会儿雨。” “她那么宠你,哪里舍得让你淋雨?” “好像有点生气了。” 王西楼放下手中的针线,无奈叹了口气,光脚踩在木质地板上咚咚声,拿了条毛巾过来给风无理擦了擦脸。 她给风无理擦脸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一只手按着风无理后脑勺,一只手掌着毛巾,对着他的脸搓。 像擦桌子一样,看着风无理一脸想反抗又被压制的样子,王西楼咯咯笑,“自己擦擦,快点去洗个澡。” 然后又回去继续她的针线活。 风无理搭着条毛巾过去看看。 王西楼的手很好看,手艺也很好看,一手捏着衣服,一手拈着针。 针穿过去,又拈着抽出来,抬起胳膊直到把线全都扯出,又开始重复这一动作,只是单调的重复,但是看这一画面发呆意外能得到很足的安宁,像是冬天看烤火劈啪作响,夏日听着冰块跟杯壁碰撞哐哐声。 看了一会儿,他跑去洗了个半分钟的澡,又出来院子里坐着看。 “手艺还挺好的啊。” 王西楼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粘着师父干嘛?” 风无理有些无语,“……衣服坏了买新的就好了啊。” “好多钱喔!” “我赚了不少的,帮公司干活都有钱赚。” “你那钱不是说要买房子的吗?” 她手上动作一顿,笑着问:“你小时候可是说过的,就算到时候结婚了,也会接师父过去住,说话可要算话啊。” 风无理懒得理她。 “过不了多久老街就要拆迁了,师父到时候没地儿住了,哎,其实咱这算好的了,还有那什么补贴,那些深山老林的妖怪,最后开发景区被赶了出来,才是真的惨,回家还要买票呢。” “住了好几百年,不舍的吧?” “那可不是!” “到时候咱们找个差不多的地方,把东西都搬过去,然后继续开你的香烛铺。” “这感情好!” “为什么你活了那么久还是那么穷?” “你嫌弃师父穷?”王西楼瞪了他一眼。 “就问问。” 她手上针线没停顿,想了想道: “以前刚恢复意识的时候,师父确实也有富裕过一段时间,后来师父想要的东西很多都是钱实现不了的,就并不觉得钱是多好的东西了,够花就行,师父也不需要太多。” “你想要什么东西?”风无理好奇。 “你这样一下子问,我要怎么答啊?” 王西楼想了想,就道:“比如师父想要徒弟喊一声师父,可是就算再有钱,好像也办不到呢。” 说完,她还巴巴地望了过来。 这小僵尸绝了。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 风无理承认了她的观点。 王西楼生气地哼了一下,伸脚踢了踢风无理小腿。 两人坐了一会儿,天色慢慢变暗。 风无理心中有些浮想联翩。 一位八百多年前的女子,现在在给自己缝补衣服,会让他忍不住对历史轻视起来,嘲笑时间的无能。 王西楼手上的活终于忙完了。 她手艺好,不会刺到手指头那样的戏码出现,而且就算刺到也没事。 根本破不了防。 举起来让风无理看,开的口子一点针线痕迹都没有。 “厉不厉害?” 风无理敷衍,“厉害厉害。” “夜姬和绾绾呢,怎么回来不见他们。” “哦,我们三个在玩躲猫猫,现在是我当鬼。” “……” “你怎么能这样?”风无理替夜姬和小狐狸感到不值。 “哎呀他们太烦了,闹来闹去的,现在都安静一下午了,不知道猫在了哪里吧。” 她双手背过身后,给自己围裙绳子系上,眼里有狡黠的得意:“估计还在沾沾自喜我找不到他们。” 三个幼稚鬼。 风无理摇了摇头,走回前面柜台坐着,把电脑开。 看了一下小僵尸的民族之战进度,现在已经打到雾天了啊。 风无理觉得雾天是最难的,比屋顶还难。 这简直就是王西楼民族之战上的一座大山,难怪今天回来不是贴在电脑前。 估计是过不去这关。 他开始选植物的时候,王西楼刚煮下饭,从院子里出来,擦了擦手凑过来看他玩。 “你选这个干嘛,浪费一个格子。” “你没选那个三叶草啊,你不选三叶草你看不见僵尸,打不了的。” “这个大坚果那么贵,你怎么能选它呢。” 她还在旁边一个劲说风无理肯定赢不了; 信誓旦旦的; 这时有客人来了,她看着屏幕恋恋不舍,还是过去问客人要买什么。 回来的时候,风无理已经在一边若无其事喝水了。 小僵尸无辜地瞪大了眼睛。 发生了什么? 这都能赢? “你怎么不去商店买那些道具,池塘清理车也没买,你格子总得扩充一下吧?七个格子怎么够你用啊?” “那个傻子的东西好贵,八个格子要五千金币。”王西楼有点不舍得。 风无理看了看她的金币。 个,十,百,千,万,十万…… “你怎么打出二十五万金币的?” “就偶尔玩玩。” 风无理啪嗒几下,直接买到十个格子,然后又把池塘清理车给买了。 王西楼在旁边一脸肉疼。 她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金币,要被小徒弟挥霍一空了! 崽卖爷田心不疼! “不买了不买了,那些植物我又不喜欢。” “这个狗尾巴草很厉害的。” “你自己开一个玩啊,玩师父的干嘛?” 风无理被赶出了位子,小僵尸皱着眉,有点小生气。 然后开了一局。 嘿,十个格子,她奢侈了一把,选了十个植物,忽然觉得自己阔了起来,嚯,我水里面也有小车车了。 风无理在一旁看着她笨拙地开始种阳光蘑菇,“这个游戏很老了,不好玩了。” “是吗?” 王西楼疑惑,“你前阵子不是玩得很开心?” 风无理抿了抿嘴。 坐下来陪她一起玩,师徒俩偶尔斗斗嘴。 什么前阵子,都是小学二年级时候的事情了。 第八十六章 月亮都不圆 (周二求追读! 王西楼玩游戏很垃圾。 门外有个人,徘徊了一会儿,就是不进来。 风无理抬头看了看。 王西楼在民族之战,不能分心,用胳膊怼了怼他,让他去问问是不是要买东西。 他浑身湿漉漉的,像是从水里捞上来。 走进了风无理才看见,这人皮肤黝黑,身上穿着件很旧的polo衫,领子已经扯得很宽松,说是衣服更像是一件抹布,脚上穿着黄色的胶鞋,看样子是工地里的工人,就差一顶安全帽了。 “有什么事吗?”风无理问他。 他面露难色,嘿嘿尬笑,“想买点纸钱。” 听他声音就不是本地人,应该是外地来打工的。 “是吗?那就进来啊。” 他不好意思道,“身上挂着水,脏了你们铺子。” “哪有这回事的,又不是什么金贵地儿,老乡你进来看看要挑点什么纸钱。” 他就又憨厚地嘿嘿一笑,进了香烛铺。 风无理感觉他好像很冷,打着摆子。 王西楼抬头看了一眼,“老叔要买点啥子?怎么好冷的你?” 王西楼长得标志,跟仙女一样,工人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 他是没想到屋子里还有那么漂亮的女娃娃,有些窘迫道:“淋了点雨,风一吹有点冷,进了屋子好点了。” 其实进了屋子也还是很冷,风无理能看到他衣服下面在哆嗦。 “挑点金元宝吧。”他想去拿,又觉得自己湿漉漉的,怕弄湿了店里的纸钱,人家会卖不出去。 “我帮你拿点吧,除了金元宝还要点什么吗?”风无理笑着说。 工人就松了口气,有些感激:“先谢谢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挑点什么,性格又带着农民工的自卑,也不会说话,风无理问他是烧给谁的。 “哦,家里有人去世了,我在外地赶不回去。” “我帮你掇弄点吧,这些金纸是拿来折金元宝的,这张大黄纸垫在最下面,上面聚几张红纸,裱纸也可以放两张,还有这些大面额纸钱,这样就可以算一份了。” 风无理看得出他的窘迫,笑了笑道:“你要的也不多,我帮你都聚好吧?” “那不用。”他着急,“多麻烦你啊!” “不会麻烦,老叔你坐会儿,我徒弟帮你折几份出来,等一下还帮你烧了。” 王西楼从后院搬了张板凳出来,让他坐,工人不是很好意思看她,接过凳子坐在一边,“太多谢了。” 铺子外边天色已经暗了,下过雨的天空傍晚,蓝黑色很深邃,一轮弯月挂在铺子前的老树稍上,沉沉的深蓝色天空背景下,老树的枝丫只剩下黑色的影子,倒是那轮透凉的弯月添了分光,停在枝头。 屋子里倒是亮堂。 工人依旧冷得哆嗦,嘴里还有寒气。 风无理在帮他折元宝,王西楼就唠了起来:“老叔哪里人啊?” 他笑,“胡建滴。” “听口音听出来咯,我就说你胡建滴,怎么来这边打工跑那么远。” “这边一个老表有活干,就跟着一起到这边来了。” “有老婆孩子没有咯?” 他嘿嘿一笑,“儿子念初中咯,婆娘给我说,能上高中,额得攒点钱让他念到大学。” “要得。”王西楼点点头。 风无理给他折了几十个金元宝,用大黄纸,就着其他红纸,之前,裱纸聚在一起,聚了四份。 “这就够了。” 工人很感激,冷得发抖还一个劲道谢,“谢谢了,谢谢了。” 他掏了掏裤袋,拿出几张湿漉漉的钱,脸上有些窘迫,风无理不介意接过。 “我给你找零。” “不用不用,你还给我折了那么辛苦。” 风无理也不拒绝了。 “要不要顺便帮你烧了,我拉个烧金桶出来,在门口烧了就行了。” 工人更不好意思,手摩挲着裤头,风无理不等他答应,进了院子提了个专门烧纸钱的铁桶。 夜间,香烛铺前面烧起了纸钱,桶中中火光照亮了附近一小片地方,最上面的火舌还一直往外冒,不断有飞灰和随之被热气流吹得翻飞。 火光之下,在忙着烧纸的风无理脸上明灭变化,被染成橘红之色。 “小伙子念高中了吧,额滴孩子也念初三了,明年能上高中。” 老街外边有些人,风无理没去看湿漉漉的工人,只是看着烧着的纸钱,夸道:“高中好啊,叔你孩子有出息!” “嘿嘿,都有出息,都有出息!”工人不好意思地笑,“也不求他多有出息吧,孝顺点,懂事点就好,也老大不小了,该懂事了。” “叔多久没回去了?” “两年咯,不过不回去也好,有得忙才能不回去,本来还想今年过年回去看看的。”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很亮,但不圆。 这周末是中秋,现在月亮当然不圆,缺了一角。 连月亮都不圆啊; 他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遗憾的笑容。 “烧着纸钱没那么冷了吧?”风无理低着头忙着烧纸钱,问了一嘴。 “不冷了不冷了,江水冷,城里也冷。”他眯了眯眼睛,“好久没那么暖过了。” 有个年轻人走了过来,是老街的住户,比风无理大几岁,但没上学了。 他好奇地看了在烧着纸钱的风无理:“阿风,家里怎么事了?大晚上怎么在这烧?” 风无理把最后一点烧完,笑着摇摇头,“帮别人烧的。” “还有这服务?”他咂咂舌。 “鸡哥要不要烧点?” “去去,说点吉利话,走了啊,下次一起打机。”又潇洒地离开了。 风无理在原地抬头看了看月亮。 虽然不圆,但都是看的同一轮月亮,大叔在抬头看到月亮的时候,他远在山外边的家人们,是否也抬头看到今晚的月亮。 月亮有替他看一眼他的家人吗? 风无理收拾起地上的残局,院子里王西楼穿着围裙在做菜,烧到沸腾的热油扔进去片蒜,滋滋作响飘着香味。 便是这时,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来香烛铺。 是一位女士,带着四五岁的小姑娘。 去问要点什么,说是买点纸钱,但又不是很懂,让风无理帮忙掇弄点。 风无理问是烧给什么人的。 女人拉了拉小女儿的手,脸上带着悲伤。 “前几天发大水,我囡囡在湘江边掉了下去,水好急,是个农民工跳下去托着她让岸上的人接上去,结果自己没上得来,我得给他烧点纸钱。” 第八十七章 躲猫猫 天完全暗下来,都快吃饭了,夜姬和小狐狸也没出来。 “你还不去找他们?”风无理问。 “好麻烦的,要不直接喊投降,让他们自己出来吧?”王西楼不是很情愿。 “这样不好吧,还是找找吧,人家那么单纯陪你玩了一天,怪可怜的。” “也是。”王西楼苦恼,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于心不忍,还是陪两个小家伙玩玩。 “我们师徒俩一起找!” “关我什么事?”风无理愕然。 “一起去啦。” 她走到风无理后面,手搭在他肩上推着他走。 既然是捉迷藏,夜姬和涂山绾绾自然不会变成人形。 整个屋子找两只小动物还是有不少难度的,特别是对方故意猫着不出来。 王西楼和风无理先是在院子里找了一圈。 王西楼去那些花花草草看看有没有藏了只小黑猫或者小赤狐,想着剥开烂漫的木香花后,会不会看到一双滴溜溜的宝石蓝眼睛藏在黑暗中看着自己。 可是很显然两只小可爱不在这里。 风无理则是看看有没有躲到杂货屋去了,一开门进去,把灯开了,故意站了一会儿,进去走了两圈。 “小夜,找到你了哦,可以出来了,我都看到你尾巴了。” “还有绾绾,你的耳朵竖起来了,快出来吧。” 他等了等,没有反应,看来不在这里。 就风无理所知,这两个家伙的智商,这种陷阱足以骗出来。 出到院子后,见东看西顾的王西楼朝他摇了摇头。 “真是奇怪,躲哪里去了?” “上楼看看吧,指不定躲房里去了。” “冲冲冲!” 小僵尸玩心大起,现在已经有点燃起斗志了,还真的非要把两个小妖怪找出来不可。 她嘻嘻笑着,在后面推着风无理上楼,一上楼没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先把灯开了。 两师徒开始翻找客厅。 电视机后面,沙发后,阳台也没放过。 小妖怪能躲得地方比人多的很,风无理还打开一些抽屉,看看里面会不会跳出来一只小黑猫,这种捉迷藏是跟人玩不会有的体验。 王西楼很认真,时不时轻手轻脚走到堆放在一起的衣服前,哈地一下打开,然后发现并不在里面,挠挠头又去下一个地方找。 两人在客厅走来走去,发现两只小家伙确实不在,那就剩下三间房了。 王西楼给他比了个眼色,她率先进了自己的房间,风无理进了现在小狐狸住的的客房。 几分钟后,两人同时从房里出来,对视一眼,看来都一无所获。 师徒俩看向最后一间房,就是风无理和夜姬住的房间。 房间的门把被扭动,黑暗的房间内出现一道光,两张脸一上一下出现在门缝。 随后门缝的光不断扩大。 啪嗒一下,风无理把灯开了,房间亮堂了起来,两人走入房内。 “小夜,绾绾,找到你们了,尾巴都露出来了,快点出来吧。” 风无理故技重施,但是还是没有反应。 风无理一脸古怪,奇怪这两只小家伙躲哪里去了,回头想问问王西楼,却看见小僵尸朝他嘘了一下。 她慢慢凑到夜姬那个猫窝里,跪在地上低着脑袋去看,忽然咧开嘴笑,抬头让风无理过来看看。 风无理疑惑也蹲了下去,已经能听到轻轻的呼吸声。 低头一看,一只浑身赤橙的小狐狸,还有一只揣着小手的黑猫缩在一起,夜姬的小脑袋枕在小狐狸身上,一条狐狸尾巴把两只小东西卷在一起。 两只小家伙的肚子一起一伏,睡得特别安稳。 原来躲到秘密基地去了啊。 师徒俩对视一眼,王西楼咧着嘴笑。 风无理把夜姬抱了出来,王西楼则把小狐狸抱了出来。 夜姬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是风无理,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奶声奶气:“无理你回来啦?” “怎么躲到这里了,快吃饭了。” “对哦!吾辈在跟王西楼玩躲猫猫呢!” 小狐狸也醒了,嘿咻一下变成女仆小萝莉。 她更喜欢人形,夜姬更喜欢本体。 王西楼拉着她的手出去。 “你们怎么能找到吾辈的!吾辈和绾绾躲得那么好?”夜姬小爪子扒拉着风无理胸膛。 “找得很辛苦呢。” “可是你们找得好快啊,一下子就找到吾辈了。” 风无理只是笑。 外边天都黑了,哪里是一下子就找到了。 睡了个午觉的小猫咪糯糯的,饭也不想好好吃,在风无理怀里撒娇。 “是在撒娇吗?” “才不是!吾辈怎么可能会跟人类撒娇!” “就是在撒娇吧?” “吾辈不理你了!” 她哼哼唧唧,但也没从他怀里下来,小狐狸非要让风无理和王西楼坐着,她去干活,去端最后一盆鲫鱼豆腐汤,忙活来忙活去,虽然个子小小的但确实很能干的样子。 端完之后还脆生生地走到风无理旁边,眼巴巴地看着。 “风无理大人,可以吃饭了呢。” 风无理笑着揉了揉她脑袋,“辛苦绾绾了。” 小狐狸耳朵和尾巴都竖了起来,手放在身前,还踮了踮脚,表情羞涩带着欢愉,风无理甚至怀疑,要不是那么多人看着,她还会高兴地在原地转几圈。 …… 在过去,银河滚烫,能把黑夜灼穿; 晚上的天空总是很亮的; 而城镇上,除了挑灯夜读的书生,或是处理公务的官员富商会点着灯火,这片土地一到晚上几乎被黑夜吞尽。 而现在,却好像恰恰相反; 空气污染严重,天上灰黑一片,这片土地却点起了无数灯火。 像是星辰坠入了人间。 街边的美宜佳玻璃门被推开,一个十六七的男生走了出来,提了一个塑料袋的泡面和啤酒,沿着街边往回走去。 这里没什么行人,灯也昏暗,只有街上时不时一辆车经过,才会带来片刻的光,他看到一个西装大叔醉呼呼地坐在地上,地上放着。 他皱了皱眉,左右看了看,还是不忍心就这样走了,就问:“叔,没事吧叔?” 西装大叔打了个酒隔,抬头看了看人,醉醺醺笑着道:“啊没事没事,下班喝了点酒,没想到不胜酒力,不胜酒力,哈哈,哈哈。” 原来是个酒鬼。 第八十八章 落头民 这年轻人也是个好心,倒也没嫌麻烦,就是道,“能起来不,要不要我搭把手?” “能起来能起来。” 他无意义的动作很多,身体摇摆,一边打着酒嗝一边站了起来。 年轻人看他样子,连忙上去扶住对方,西装大叔抓着他胳膊终于站稳了,“谢了啊小伙子,是好小子!” 一脸酒气扑面而来,年轻人变了变脸色。 “哟,咋能吃,吃泡面的?这东西吃了没营养啊。” 大叔眯着眼睛,从怀里掏着点什么,左摇右摆的,年轻人连连扶住:“叔,你喝太多了,我扶你到一边坐着。” “来年轻人,拿,拿这几百块钱,去吃顿好的!” 酒鬼掏出个钱包,真拿出几百块钱,要塞给年轻人。 年轻人错愕几秒,眼神变了好几次,选择搀扶着这酒鬼坐到路边长椅上。 他有些体虚,废了好大劲才把这西装男搬了过来,气喘吁吁地也坐在了长椅上,扭头看去时才发现,这酒鬼居然把他塑料袋里的啤酒也拿了出来。 刺啦一下开了一罐,灌进嘴里,然后斯哈长叹。 “哎,叔你别喝了。” 两人挣了起来,中年人连连避让,年轻人抢不回去,他就没心没肺地傻笑。 他还把西装的领子扯开,把那双皮鞋踢掉,随便一甩甩在草丛里,把塑料袋里的啤酒拿出来,让年轻人陪他喝喝。 年轻人是又气又无奈。 “咋买那么多酒捏,年轻人不要喝那么多酒啊,有心事不是?跟叔说说?” 街边时不时驶过一辆车,照亮路边坐着的两人后又离去。 年轻人无奈,真的跟地上捡的酒鬼聊了起来。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倒是酒鬼开始大吐苦水。 上司要他赶的工作根本忙不完,加班加点还没有加班费,同事总是把自己不会做的工作推给他,妻子很漂亮,但小肚鸡肠,一回家就被说这说那,鸡毛蒜皮的小数落他个不停,女儿要他买的礼物他忙到忘了,现在也被女儿讨厌了。 今天还是他生日。 怎一个惨字了得? 年轻人想到自己挨了爸妈骂,就出来买酒喝,跟这个西装男人比,跟这个中年人的烦恼比。 多少有点冲动了。 “叔,少喝点吧。”他不忍心地劝到。 “其实,其实也还好,这份工作工资不少,妻子虽然,虽然一天到晚数落自己,但把家里整理得很好,女儿,女儿也很可爱……” 他又灌了一口酒,醉得迷迷糊糊,叨叨个不停,“但是中年人,中年人真的很累的,偶尔也想像这样,什么也不管,就当自己给自己放个假!” 两人并着肩坐着,一个在社会沉浮多年的中年社畜,一个还只是十六七的少年。 都看着晚间的城市。 “我跟你说,叔年轻那会儿,踢足球可帅了,就是这样吸引到你婶子的。” “看看看,那边,那边有个妹子,嚯,那腿比我命还长!” “啊,喝酒真好啊,就是要这样嘛,烦恼一下子都没了,人一下子好轻松的咯。” “不过果然还是把脑袋摘下来最轻松。” 年轻人听着他碎碎念个不停中,听着中年人的烦恼,但是好像混进去了一句奇怪的话。 扭头看去时,他顿时脑门直跳! 这个西装大叔,不知什么时候,把脑袋摘了下来,抱在了怀里,还拿着啤酒往怀里的脑袋灌。 “斯哈——嗝!” 他醉醺醺地看过来,看到年轻人脸上惊恐的脸,哈哈大笑,问他要不要也吧脑袋摘下来,可以轻松很多的。 他说,职场中年人的放松方式都是这样。 …… 吃过饭后,风无理回房复习,做卷子。 高三就是有做不完的卷子。 门开了一条缝,一只黑猫走了进来。 她走到课桌前,喵叫了一声,跳到了桌子上,动作轻盈灵活。 然后趴在桌子上,看着风无理拿着笔刷刷在那写。 “小夜不出去看电视吗?” “吾辈看不懂王西楼和绾绾看的那个。” “小夜还是小孩子,看不懂很正常,以后就看得懂了。” “为什么人类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会那么麻烦?” “也会有不麻烦的,那些只是个例。” “不明白喵。” “不用明白。” 风无理笑着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捏她的小脑袋,夜姬很享受地眯起了眼睛,“为什么人类都要结婚呢?” “两个人喜欢就会结婚啊。” 夜姬忽然急了,“吾辈才不会跟无理结婚呢!” 风无理只是笑。 蠢猫一只。 忽然,房间的灯灭了,陷入黑暗一片,外边的电视声音也停了,还能听到王西楼惊疑声。 “怎么变成黑黑了?无理你快去开灯。” “应该是停电了。” 他随手抓过夜姬,出了房门,看到空中飘着一张脸。 是王西楼用手机屏幕的光照着自己的脸。 “停电了好像,我看外边别人家也没着灯。”风无理跟她道。 “怎么现在停电,现在也还早啊,不知道什么时候修好。” “老街这边设施都老化了,电路出问题了也正常。” “黑咻咻的!”夜姬在他怀里乱动,跳到地上,一双猫眼在夜间反着光。 小狐狸自告奋勇,说去点蜡烛,被王西楼拉住了。 “不用点了,下面好热闹的样子,一起下去吹吹晚风算了。” 没了电,风无理也做不了作业,他也听到老街住户因为没电,纷纷出门到了外边,好不热闹。 “怎么突然没电了,搞麻子喔?” “叫人去修了没有,这没空调要怎么过的?” “哎,去拿个台灯出来,麻将打着一半,都不准跑啊,我这把都快糊了。” 脚步声和人们说话声掺杂。 风无理和王西楼也下了楼,出了铺子,果然外边出来了不少人。 那边几个大爷大娘麻将桌还支着,有几个小学生围坐在路边打王者,吵得好大声,没了电,屋里热,平时不怎么见的年轻人也从屋里出来,几个上了初中高中就没怎么见面的年轻人,小时候在老街到处惹人嫌,现在见面说话都带着距离感。 第八十九章 王西楼糊了 王西楼和风无理一出门,夜间纳凉大队的整体颜值被拉高了一分。 那边有人喊王西楼过去打麻将,王西楼看了看,“你们退休金都别想要了。” 兴冲冲地就过去了。 几个老人家笑她,说她等一下输钱了别当老赖,她说铺子里摆着不知道多少个亿,放都放不下,差你那几个麻将钱。 王西楼那叫一个气势汹汹,大开大摆,也不计较这些小年轻对自己的不尊敬。 “玩多大的咯?” “一毛的,多了我儿媳妇不让我打。” “没出息哟!” “两毛敢不敢来?” 她已经在那里坐下了,搓起麻将是用食指按着两张麻将,滑来滑去,蠢蠢的,几个老头老太太里面,多了她这样一个仙女一个的闺女,画面却不显突兀。 或许那些老人是跟她最有共同话题才对。 他们吹起水,都是说当年怎么怎么样,一下子来就会没完没了,年轻人一开始还好,听多了就不爱听,他们就只能内部消化,但是现在多了个王西楼的年轻人,吹威水史的,一边打麻将一边大说特说。 嘿,他们说当年怎么怎么样,结果王西楼一顿点头,也跟他们说当年怎么怎么样。 一个三十来岁的闺女,说得好像她当年也跟着上山下乡一样。 风无理懒得管她 旁边有人叫他,扭身一看见是个俏生生的大姑娘,就是那天来给他们家送龙眼的阿珍,叫着自己理哥。 “阿珍啊,停电了你都出来了。”风无理笑着道。 “理哥不也是。”小姑娘有些害羞。 那边三四个年轻人也走过来,都是老街这边长大的,自然是相熟,现在全被停电炸了出来。 只是这几年长大了,联系就少了。 晚间有风,而且这里临近江边,比呆在屋里凉快。 夜间的风不连续,时不时就吹来一阵,拂过全身,曳着发丝在夜间舞动。 他们本来在那边抽着烟,停电的夜晚漆黑一片,橘红的光点飘在空中,烟扔到地上,踩灭了才过来,只剩下淡淡的烟味。 “都不见笑笑回来了。” 被叫做鸡哥的在他们之中年龄最大,送过外卖进过厂,现在在发廊里当小哥,其他几个都是早就没读书了,也就赵珍和风无理还在念书。 “我在学校能经常见到。” “她走了老街这边都安静了不少。” “听不到他挨青哥打当然安静了。” 刘笑笑总是那么好笑,为老街年轻人们消除陌生感而负重前行。 阿珍这个哥哥那个哥哥地叫着,她比几人又要小了一圈,现在念初三,以前都是风无理和刘笑带着她玩的。 忽然,脚边窜了一道橙红的身影,扒拉到了风无理身后。 几个本来坐在石墩上玩手机叽叽喳喳的小鬼脚步声逼近,看到几个大哥哥大姐姐后就没过来了。 不是很敢过来。 风无理蹲下看到小狐狸,怯生生地缩在自己裤腿后面,蹲下来摸了摸,“他们是在跟你玩的。” “嚯,阿风,你这还带养了只狐狸的?”有个青年惊奇。 阿珍看着小狐狸可爱,蹲下去想摸又不敢。 风无理问小狐狸可以给她摸吗? 他们听到这只狐狸还真叫了一声,回应风无理。 “想摸就摸吧?”风无理笑着对阿珍说。 那边几个小孩看着,风无理跟他们说,可以过来跟小狐狸一起玩。 这些新一代的15后,甚至20后,跟他们这群十八二十二的都有了一层厚障壁。 一开始不太敢过来,但是有个胆大的带头,其他几个也围了过来。 晚间闹起了孩子的欢笑,声音清脆高昂,夹杂在麻将和喊牌声中,那边石墩上坐着个个老太太安安静静扇着扇子,光着膀子的老伯坐在家门口摆弄收音机。 小狐狸感觉他们好像很喜欢自己,就更加不知所措了。 “哥哥你怎么养的狐狸啊?” “一个平静的村庄,突然受到一群不明寄生生命体的影响……玛格尼亚的弱点!” “风哥我能不能,我能不能也摸摸这只狐狸?”一个小男孩有些着急。 风无理笑:“她叫绾绾,小宇要叫她姐姐。” “我能不能摸摸绾绾姐姐?” “动作要轻一点,不然会吓到绾绾姐姐的。” 过去是风无理他们吵得能把老街掀了,现在都换人了。 鸡哥他们说去抽根烟,拍了拍他肩膀,让他好好读书之类的,吞云吐雾站在路边。 夜间没电后很暗,只能看着几点烟头的红光又缓缓飘走。 远远的,话语都变得粗俗污秽了不少,也真亏他们能在风无理他们面前一句脏话也不出口。 一个老嬷嬷拿着把大葵扇出来,喊了个在那逗小狐狸的男孩子回去,那男孩依依不舍跑回家,又有个年轻女人打着电话出来,穿得清丽蹲在路边,一边手欠欠地拔着路边的草,一边听着电话,麻将桌上又结束了一局,洗麻将哐哐响得震天,风无理注意到王西楼表情很阴沉。 这边老街老树也很多,晚上能听到虫鸣不断,分不出是什么样的虫子,或许问那些老人会知道。 今晚月亮不圆,但很亮,刚刚有云挡住了,现在重新出来,在老街这边洒下冷冽的白光。 有一辆电瓶开进老街,堵在路口的人散开。 “怎么事?都出来喂蚊子?”开电瓶的人一脸懵,停在路边。 鸡哥骂骂咧咧,“停电了,外边还有点风。” “我刚买的一箱雪糕,你跟我说停电了?” 鸡哥笑了,其他几个人也笑了,开电瓶的人也合群地笑了。 当风无理注意到的时候,那边已经闹起来了。 “喂,过来吃雪糕!” 一大堆还在逗小狐狸的孩子,哗啦啦地跑了过去,围了个水泄不通。 骑着电瓶的年轻人一脸肉疼,但是那箱雪糕已经被拆开,鸡哥给人拿去分。 风无理和赵珍也走了过来,跟他打了声招呼,笑呵呵地从纸箱拿出根雪糕。 骑电瓶的年轻人叹气。 算了算了,反正停电了,不吃也得融了。 他把车灯熄灭,出来透凉的男男女女全都过来分雪糕,小狐狸也分了一根,夜姬不知道跑哪去了,风无理左右看看都没找着。 晚间吹来一阵阵的风,有人谈起风无理念高三了,还是在沙中念高三,很有出息。 说老街这边也要出个大学生,还说以后他高考,他们一街人都过去给他打气。 也有人说西楼都三十好几了,怎么还跟个小姑娘一样,王西楼默默打牌。 吃着雪糕,忽然老街的路灯闪了一下,两边的房子内也有光。 “呜!来电了!” “刚好,我手机都快没电了。” “理哥,我回去了。” 小孩子怪叫着,大人们也回屋去,路灯下人影错乱,短暂的喧嚣过后这里又慢慢归于平静。 “糊啦!给钱给钱!我赢了好多的!” 小僵尸兴奋大叫,在那边欺负老人,几个老人家只是呵呵笑,指着她说,这人一副没赢过的样子。 “快给钱,我糊了我都。” 第九十章 走近科学 今晚王西楼打麻将打了半晚上,消耗了一天的好心情,和四块半毛钱。 “不打了不打了!” 老人们笑她,说她输不起。 王西楼懒得理这群老头老太太,摆摆手让开位子,让别人顶替。 她看着那边几个小鬼一人一根雪糕,跑着回家,身上像是带着风,说要去谁家玩电脑,又扭头看看身后路灯下那几个,慢慢扇着有点破的葵扇,嗒叭着卷烟慢悠悠的老人家们,她介于二者之间,挠了挠头,刚好看到在门口东张西望的风无理。 “有电了还不回去做作业,你可是要考大学的。” “小夜不知道哪里去了?” “哪里用你担心她的,这蠢猫活了不知道多少百年了,被你养成妈宝猫了都。” “你不要这样说小夜。”风无理还是会维护一下夜姬的。 虽然仅限在嘴上而已。 夜间跳出来一只黑色的小精灵,她夏日晴朗天空的眼睛泛着光,体态轻盈的跳到风无理脚边。 嘴里像含着什么,支支吾吾也不说话,在风无理脚边跑了两圈,张开了小嘴。 飞了两只萤火虫出来。 “无理你看!我捉到萤火虫了!” 她异常兴奋,在地上转了个圈,两点绿色荧光在她身边一沉一浮,然后缓缓升空。 风无理和王西楼的视线也跟着上升的萤火虫缓缓看向天空。 “怎么没刚刚那么亮了?”夜姬有些疑惑,又有些苦恼。 一只小猫咪把抓来的夏天跟自己分享,是件可以开心很久的事情。 风无理笑着抓住两只小前爪,抱起夜姬,“因为电来了,这里都开着灯,萤火虫就没那么亮了。” “吾辈刚刚抓到的时候超级亮的!” “以后我带小夜回我老家吧,那里夏天晚上很多萤火虫,也没那么多灯,亮大片的非常漂亮呢。” 两人一猫回到屋去,王西楼发现小狐狸不知道跑哪去了,风无理跟他说是几个孩子想跟她玩,小狐狸也同意了。 等到回到二楼客厅,王西楼打算看会电视就睡觉,风无理也不想看书了,就窝在一起逗逗夜姬。 风无理把一根手指放在她爪子上,她就非要抽出来,把爪子轻轻放到风无理手指。 然后抬头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一人一猫不出声,就是一直重复这个动作,风无理在陪夜姬玩这事情特别有耐心。 忽然楼梯口传来咚咚上楼声。 已经能想象出小狐狸白丝小脚踩在木质楼梯上跌跌撞撞跑上来的画面了,但是除了咚咚上楼声音外,还有奇怪的铃铛声。 听到铃铛声,不知怎么的,王西楼慢慢坐直了身子。 “风无理大人,快看,他们送了我一个小铃铛!” 小狐狸脖子上,挂着一个金灿灿的铃铛。 像那种给狗狗戴的。 但是她特别兴奋,看起来特别喜欢这铃,尾巴摇个不停,风无理不好跟她说那是给狗戴的。 狐狸……也算犬科。 夜姬也凑了过去看,“快给吾辈也看看。” 风无理注意到王西楼有些不自然,“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坐直身子看电视,沙发都不靠。 风无理想了想,好像明白怎么回事,招了招手让小狐狸过来,小家伙就脆生生地走到风无理面前。 风无理拨弄了一下铃铛,一旁的王西楼小小哆嗦了一下,一脸茫然地看着小徒弟。 “你果然开始怕铃铛声了?” 当年那个道士,就是用符箓和铃铛控制僵尸的。 “不要胡说啊你!”小僵尸大急。 风无理又晃了一下铃铛,“王西楼,帮我打杯水吧,有点口渴了。” 王西楼刚起身去打水,察觉到不对,瞬间坐下,恼火地看了小徒弟一眼。 这个小徒弟,已经完全黑掉了! 她坐下后哼了一声,抱着脚越想越气,抬手拿着沙发上枕头砸了过去。 没砸中。 她左右受不了这委屈。 气呼呼地就扑了上去,“师父这气撒不出来难受,你忍一下。” 这铃铛声自然控制不了王西楼,只是她现在越来越弱,对铃声有了些条件反射了。 小狐狸和夜姬在旁边呆呆地看着。 画面一度很残忍。 挨完打后,风无理依旧面容平和,自己去倒水喝。 他是真的口渴,什么欺负师父,真是莫名其妙。 他那么尊师重道的人。 “无理,你挨揍了呢!”夜姬跟在他脚边,走着猫步,是个跟屁虫。 “没有的,王西楼很爱我的,不舍得揍我。” “你刚刚就是挨揍了,王西楼拿枕头蒙着你揍,还咬你胳膊,吾辈都看见了!” “没有的。” 只要不承认,就是没有的事。 揍完徒弟出气后王西楼就回去睡了,眼看又快十点,风无理困觉,也回房睡觉。 夜姬和小狐狸睡过午觉,没那么快困。 两小只窝在沙发上,夜姬在跟小狐狸身后晃来晃去的尾巴玩耍,画面极度治愈,小狐狸坐在沙发上脚够不着地,小短腿有些肉肉,特别是被白丝勒住的地方。 她抱着抱枕,目不转睛看着电视,电视现在在播小儿止啼的科普栏目——走近科学 好像是在讲有一条巷子,人走过去没事,狗走过去就会狂叫。 伴随着村民老头,老太太谜语人一样模棱两可的说法,和阴恻恻的背景音乐,小狐狸抱着抱枕,害怕地脚趾头都蜷缩在一起。 风无理拍了张照,拍完才发现自己犯蠢了,画面只有一只黑猫在沙发上。 还想发给姜闹看看。 算了,睡觉。 周二,早上。 迷迷糊糊的,风无理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脸上踩了过去,然后又踩了过来,反复好几次,不醒也得醒了。 “无理你怎么醒啦?” 她还一脸无辜。 无语了。 出门回学校,今天看起来会是很热,大早上刚出门就泌出了细细的汗,骑上自行车后有了风,身上细细的汗一蒸发,顿时凉爽了不少。 街边已经车水马龙。 嘈杂的路边,忽然他手机开始震动,风无理疑惑,在路边停下单车,掏出手机。 是杨主任打过来的。 “无理啊,这里有件离你那很近的疑似事件,你兜过去瞅瞅是不是,不是的话就不用咱出动了。” “可是我在上学啊?” “我知道我知道,真的离你那儿很近,你顺路就过去瞄两眼,不用你处理的。” “行吧。” “我把地址发给你了。” 几秒过后,杨主任给他发了个地址,确实挺近的,离他这里也不过几百米。 所谓疑似事件,就是可能是妖怪作怪,但不能确定的事件。 这些事一般都是民间遇到怪事后,报到公安,公安那边又转到公司,公司动用基站扫描后,还是不能确定情况,又根据事件分析,不足以动用更高规格仪器的事件情况。 而极大多数情况,都跟昨晚绾绾看的走近科学差不多。 为什么狗走到那条巷子就会叫? 是因为巷子里有什么人看不见,而狗能看见的在脏东西吗? 当然不是。 是因为那巷子有跟电线断了搭在地上,人穿鞋子走过去没事,狗没穿鞋子被电着了。 这节目有病的。 第九十一章 声虫 他看了看缺德地图,发现自己定位在了个很奇怪的地方,晃了晃手机,才慢慢定位回来。 “又是利民小区,真是怪事多。” 他骑着自行车就过去了。 初中那会儿会儿,被刘笑笑带着接触二次元,觉得自己像个假面骑士,现在想想还是会为那时候的想法而尴尬。 现在也才七点十五分,八点前到学校就不算迟到。 到了小区门口,他跟门卫说声,基本也不会问你是什么人,人家都会放你进来。 他感受了一番,只能感受到夏日清晨的静,并没有感觉到妖怪的气息。 如果真的妖怪作祟,都这么近了,他还没感受到。 要么很强且擅长藏匿,要么就是弱到捉急。 强弱都没关系。 他底下的影子一阵变化,一只女人的手在地上长了出来,肤如玉脂,指骨分明,递了一枚玉镯出来。 风无理轻笑着接过。 “不用担心,应该都是些自己吓自己,然后乱报案的乌龙,妖怪们都是很守规矩的。” 妖怪比人还守规矩。 那只手把东西递给他后,又缩了回去。 小区比较老旧,清晨楼下出门的人比较多,一楼的闸门频繁进出。 甚至有沙中的学生,穿着校服,可能看到风无理同样穿着校服,就看多了两眼。 他去到杨主任说的11栋,听着动静压着步子,刚好在一个下楼开了闸门的大婶出来时走到门前,把闸门把住。 一看就是惯犯。 个人行为,跟公司无关。 那个大婶看了他一眼,没多想。 “小伙子上学落东西了?”婶子笑着问一句。 风无理故作腼腆:“忽然想起来不知道有没有关门,好像关了又好像没有。” 大婶沉默了一会儿,也跟着回了闸门,一直跟风无理一起进了电梯。 “大婶不是要出去吗?”风无理奇怪道。 她不好意思地笑,“你这么一说,婶子也忘了有没有关门。” 大婶按了一下8楼,看着风无理按亮的12楼,道了句,“你是不是那个张老师家的。” 张老师家,就是风无理要去的地方。 “不是,我是住张老师对门的。” 他又隐晦地问,“那个婶子,我听说,张老师家是不是出了些什么事啊?” 老婶子的八卦之火被燃起,说着可不是嘛。 张老师家那个小孩,以前就邪门,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最近更加严重,在小区楼下看到人,也不说话,就是怔怔地看着人,然后就跑开,现在学也不上了。 还经常一个人在那里,不知道跟谁说话,有时候是一只流浪猫,有时候甚至对着棵树说一整天。 就两个字,邪门,那个小孩谁看着都觉得害怕。 八楼到了,婶子还在那说个不停,看风无理眼神像看村口八卦老姐妹,一个眼神大家懂得都懂的意思。 风无理脸上露出,怎么会这样子的,太可怕了,之类的表情。 大婶就露出,可不是嘛,小区里人现在都知道了,就你不知道,之类的表情。 一时相谈盛欢。 风无理也了解了大致情况。 电梯上到十二楼,他出了电梯口,都是老户型,外边放着鞋柜,门两边对联还很新,他在门口感知了很久,楼道内没风,有股气流不通的闷闷气味。 他一愣 “咔嚓——” 忽然门就开了。 一个脑袋伸了出来,个子小小的,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粉面玉相。 风无理愣了一下,刚想狡辩一下,那个男孩语气糯糯地问:“大哥哥,你是妖怪吗?” 楼道静悄悄的,能听到屋子客厅播着的动画片声音。 播着熊出没 “大哥哥当然不是妖怪。”风无理笑着解释。 “那你是抓妖怪的吗?” “不是呢,哥哥不是抓妖怪的。”风无理不知道怎么就跟这个男孩交流起来:“为什么你说哥哥是妖怪呢?” “因为哥哥一直在门口说,没有感觉到有妖怪呢?” 风无理一怔,这些事是他所想,肯定没有说出口。 “是吗?你听到我这样说吗?” “听到了哦,大哥哥要进来坐坐吗?”他把门打开,里面是空无一人的客厅,开着电视播着动画片,屋子亮堂干净。 现在小孩子都那么大胆了吗,陌生人都能随便让进来的。 风无理摇着头说不用了,问他怎么不去上学。 小男孩就说,他现在一出门,会听到好多奇怪的声音,他太害怕了,不敢出门也不敢上学,爸爸妈妈都去上班了,就自己一个人在家。 “你叫什么名字?” “杨阳。” “小阳以后不能随便给陌生人开门啊,有很多坏人的。”风无理温和笑着道,在门后面伸出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但是大哥哥不是坏人。”他很确定,又问:“大哥哥,世上有妖怪吗?” 他一脸纯真,风无理不知如何回答。 “你看得见他们吗?” 杨阳摇了摇头,说,“杨阳能听得见他们,没有东西的地方忽然有人在说话,杨阳什么也没看到呢,本来杨阳只能听到他们说话,但是前几天杨阳能听到很多声音,所有人都在说话,他们不张开嘴,杨阳就能听到他们说的话,猫猫也会说话,桌椅也会说话,好吵的。” 风无理忽然觉得,他跟自己小时候很像。 他没说话,蹲下来,看着这个叫杨阳的男孩子,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剪了个碎盖,手也肉嘟嘟的。 风无理牵着他的手,只是笑着看着他。 “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自己能听到他们呢?” “他们会害怕吗,是呢,爸爸妈妈都好害怕我,我不敢跟他们这样说了。” “真的有妖怪的啊?” 妖怪和人类,哪是两三句话能说得清楚的,所以风无理沉默着告诉这个小家伙,不用害怕也不用慌张,告诉他,大家都看不到,听不到,所以他也要装作看不到,听不到。 杨阳看不到那个世界,只能。 虽然已经比大部分修行者都要强了,毕竟大部分修行者,没修行之前,根本感知不到这个世界。 但是风无理不太理解他说的,能听到那些花花草草,桌椅板凳的声音是什么意思。 聊了十五分钟,风无理让杨阳把门关好,不要再给陌生人开门。 他转身就要离去,没有留意到,一只只有十分之一米粒大小的金色飞虫,在门缝被关上那一刻飞了出来。 走到电梯间的风无理忽然感觉到,好像什么东西,飞进了自己耳朵。 第九十二章 聆听万物之声 “什么东西?” 风无理下意识去掏耳朵,却又感觉什么也没有。 靠得那么近了,他终于感受到一丝,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力波动。 小杨阳说,他以前只能听到妖怪们的声音,后来能听到不止妖怪的声音。 也即是万物的心声。 他忽然想起来,很久之前,王西楼跟他说的睡前故事,几百年前遇到过一种很弱很弱很弱的小妖怪。 “声虫?” 他们能听到任何事物的心声,甚至是死物的声音。 但是他们没有嘴,不会说话。 一旦他们附着到生灵的耳朵上时,就能让生灵也能听到那些声音。 值得一提的是,睡前故事,是王西楼非要扯着他不让他睡,听她说完才能睡的。 原来是这样,小阳被声虫附在了耳朵上,一下子听到太多声音,受到了惊吓。 他给杨主任发了条消息,说这边没事,但是有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可以引导一下。 杨主任:这样啊,我明白了,辛苦了。 风无理:出工费[微笑] 杨主任:[流汗][流汗] 声虫的话,他现在也掏不出来,今晚回去让王西楼给他掏掏耳朵。 去按电梯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我要上来咯!] 电梯从一楼上到十二楼,就在打开的时候,他又听到奇怪的声音。 [我要打开咯!] 电梯门打开了。 “……” [我要下去咯!] 这台电梯……还挺欢乐的。 一下楼,风无理终于见识到杨阳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 无数声音逼成了一条线,涌入他耳中。 不是吵到耳朵发聋,也不会因为声音混杂而听不清楚一句,而是每一句都如江水般绵延不绝,一刻也不停歇,当他想去听某个东西时,也还是能将之挑出来。 [我又要被骑了吗?] 风无理沉默了。 他很好奇,为什么一辆自行车,会有自己的想法,还是说这是声虫自己附加上去的。 [请对我轻一点。] 风无理一屁股坐了上去,一路骑回学校。 街边更吵。 没有生命的死物,声音很少,街边的流浪猫,流浪狗,甚至一花一草要比只会一两句话的死物,声音要多很多。 而最多的,就是人类了。 人类是杂念最多的生灵。 他骑着单车在路上,仿佛街边每个人嘴边都有一个白色对话框,对话框一直延伸到天空,那里是密密麻麻的黑色文字,多到能把天空撑破。 蔓延整座城市的巨大对话框下,他骑着自行车的身影,如海面一叶孤舟。 他叹了口气,说出那天小狐狸的话,“人类……多得跟垃圾一样。” [那个老太婆怎么还没死啊] [老婆跑了,女儿也不跟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那个脑缠老师,莫名其妙挂我科,神经病吧] [就十块钱哪里够花,为什么家里那么穷] 前面一个红灯,风无理心中一紧。 周围的人汇聚了过来,他慌忙看着周围,想冲过去,但是只能默默承受无边的杂念将他包围。 那个承载着天空的对话框砸了下来,全世界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铺天盖地,压抑的杂念。 “不过还好你进了我耳朵。”他这样说。 “小阳那样一个孩子,可承受不住这样的世界。” 他便这样一路骑去了学校。 [你终于从我身上下来了] “……” 跟物体产生互动的时候,好像也会听到死物的声音。 风无理踹了车一脚。 就是想踹。 进了教室回到座位,教室里的人话说个不停,和他们心里的话夹杂在一起,风无理也听不清楚谁是谁了。 这样反而舒坦了点。 姜闹今天扎了个高马尾,脖子有几根细柔的绒毛,她有些疑惑,“今天怎么这么晚,差点迟到了。”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风无理皱了皱眉头,扭头看着对方,还是一脸疑惑他今天怎么这么晚来。 “嗯,起晚了,路上好几个红灯,真倒霉。” 他还是决定不跟她说声虫的事,不然要是知道在一边被自己偷听心声,肯定会很别扭。 “这样啊。” 她落落大方道:“苏妈妈说第一节课前半节课写作文,后半节课同桌相互打分。”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半节课不够吧?” “早读都写了半小时了,你迟到那么久,祈祷半节课够你写吧。”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风无理看向笑脸盈盈看着自己的少女,颇为沉重地点点头。 她喜欢个什么? 不明白; 也不想明白; 风无理不是个喜欢八卦的人,上了一早上的课,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吐槽欲望是那么盛。 一开始还会觉得,这人怎么这样,那个人原来是这样,这样是那样,看着下课就又打闹在一起的同学,他忽然又觉得。 这样就这样吧。 有些话放在心里,不说出来或许比说出来更好。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声虫坏掉了? 他扭头一看,这个安安静静的姑娘在写着厚厚的必刷题,见自己看过来,撩了撩耳边长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没事。”风无理摇摇头。 中午去饭堂解决了一顿,十二点半的校园晒得白亮,路上没有一点风,有人才从教学楼下来,也有人从饭堂或宿舍往教学楼走去。 回来的时候捏了捏树叶; [这人怎么这么多手] 喂了喂学校里的流浪猫; [这个好吃这个好吃,谢谢昂兄弟] 就连他因为太晒了,挪了挪位置,那一束阳光也会有反应。 [我烧吗] 风无理笑,忽然觉得这种感觉也挺有趣的,摸了摸在低头吃着猫粮的校猫,刚准备上楼。 [好渴啊,来点水啊] 风无理注意到,是一株架空层外边暴晒的杂草,他想了想,回去拿了瓶矿泉水瓶装满水,下来倒给它。 [好多水好多水] “还要吗?肥料的话可能搞不过来,水还是管够的。”他问这株草。 [好多水好多水] 很显然,它并不能对风无理的话作出反应,明明它也有意识,却仅限于此了,它只是一棵草,不能感受这世间的一切。 生而为人,我很荣幸。 —— 这个声虫是个关键,明天开启新的影子副本了,又要去主线溜达一圈,还有就是,我上六频了,还是最卷的轻小说六频,作为新人作者真的太难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顺便求一下接下来这几天的追读,上三江可能性很低,只是现在上不上我都不遗憾了,只是都到这里了,也不可能直接就喊放弃,所以接下来几天追读就拜托了 第九十三章 便是如此的事情 风无理今天一天都比较沉默,坐在教室里,听了一天心声。 他现在有点怀疑,声虫是不想说话,还是不能说话,因为自己听了半天,便没了开口的欲望。 听到太多的声音,反而会变得沉默。 声虫也是这样所以从来不说话的吗? 它不说话,所以风无理也不知道答案。 下午放学,有人来找风无理打球,如果不是声虫的话,他也不会拒绝,但是一想到那个篮球在自己手上,砸一下地就娇羞一下,他就敬谢不敏了。 姜闹跟他挥手,背影清丽,白皙的后颈有着少女的美好。 风无理留下来做了一会儿物理卷子,他物理一向可以,他也很喜欢物理这门课,因为物理讲科学,不像作文这玩意。 一直到教室内光暗了下去,外边蝉也不叫了,吃完饭的学生又陆陆续续回教室,教学楼内一间间教室开始开灯。 楼层慢慢吵了起来。 他收拾东西回去。 回到香烛铺,风无理在院子里抓住扑蜻蜓的某只小可爱,抓着她两只前爪提在空中。 “喵?” 她像是做坏事被当场逮捕,身子算上后腿长长一条黑猫挂在空中,尾巴卷起来遮住羞羞的地方。 夜姬一副猫猫茫然的样子,看着风无理一脸严肃,已经在思考自己什么时候犯下的什么错事,这次需要多大的代价才能萌混过关。 风无理一脸严肃:“小夜,我需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喵问题?”她更加迷茫了,瞪着一双竖瞳。 “你喜不喜欢我?” 她的身子开始扑腾:“吾辈怎么可能会喜欢你,才不会喜欢无理呢!” [吾辈最喜欢无理了!] 风无理笑了,把她放了下来,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总感觉不太对劲,一脸茫然地舔了舔爪子。 “无理陪吾辈抓蜻蜓吗?今晚好多蜻蜓呢!” “要下雨了,是会很多蜻蜓低飞,不过我有点事要忙,你去找绾绾玩吧。” “可是绾绾在看电视,都不陪吾辈抓蜻蜓了。” 这只小狐狸,已经开始中了狗血剧的毒了吗,风无理让夜姬先自己玩,等一下来陪她一起抓。 她变成了黑长直美少女,兴冲冲地去拿小网子,那是以前小时候王西楼做给他们两个的,一人一个,专门抓蜻蜓抓蝴蝶。 王西楼去买菜了,他在铺子前等到天昏昏沉沉,老街前照进电瓶车的射灯,她骑着电瓶慢悠悠回来。 什么东西都有保质期,那辆旧女式摩托,没有跟她一起熬过今年,被遗留在了过去。 “声虫?你耳朵进了声虫了?”她诧异道。 [那岂不是我想什么这小徒弟都能知道?] 风无理点点头:“你想什么我现在都知道了,快帮我掏出来。” “那么可怕?” [不行不行,我不能让他知道师父在想什么……12345……] 王西楼一脸认真,左手拿着葱,右手提着塑料袋,凝神皱眉跟风无理对视,试图用大毅力驱散心中的杂念,不让小徒弟窥伺到自己内心。 风无理问:“王西楼,你有没有做过什么特别对不起我的事情。” “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师父怎么可能会对不起你?!”她慌张着放下手头的东西,擦擦手要推风无理回二楼客厅,替他取出声虫。 [不行!不能让他知道,六岁那年他在路边走丢,自己其实在一边抱着碗面,乐呵呵看他在路边着急的事情!] 被推在前面的风无理脸黑了黑:“原来那时候你就在一边看着我!” “不是,你误会师父了,当时不是这样的!”她急了。 “你说,我听着。” “师父去找掏耳朵的,这就给你把声虫挖出来!” 小僵尸突然变得好积极。 上到二楼,平时屋内的一切都变得很吵闹,风无理静静听着他们的声音。 但是忽然,有一道跟其他死物不一样活跃的声音,被他接收到。 [还没被发现,真是太蠢了,现在还没发现我在这里。] [咦,小徒弟突然开房门干嘛?] [这个家伙走过来干嘛?] [怎么回事,他把我拿起来干嘛?] 房间外,王西楼把脑袋探了过来,好奇地问:“你进我房间干什么?” 风无理拿起她那台旧手机,扬了扬: “你不是还有很多照片在里面吗?我帮你看看能不能修好。” “还能修好吗?”王西楼有些期待。 “试一下。” [原来只是修手机,还以为发现我是无名了] 风无理看着这台旧得有点离奇的手机,打开之后,看了看时间——1997.9.17。 原来如此,那一切都对得上了。 人有九影,第九影,无名。 时间系灵缠——兆载永劫 她躲到了过去,所以他们都没发现。 王西楼让他出来给他抓声虫。 他随手把老人机放在袋子里。 王西楼坐在客厅沙发上,双腿并着,女仆小狐狸下去做饭去了。 风无理躺在沙发上,脑袋枕在王西楼大腿上,柔软带着一丝冰凉。 “你身体真冰。” “僵尸不冰还热乎不成。” 动作特别轻柔,手指的触感也是凉凉的,风无理看着关掉的电视屏幕上倒映的脸,十几年没有变过的容颜,正一脸认真地低头给他把耳朵里的声虫挑出来。 忽然就想起来,零几年的夏天晚上,屋里还没装空调,他热得睡不着,出了客厅发现王西楼在看电视,王西楼就招他过去,让他躺在沙发上,脑袋枕在她大腿上。 “贴着师父凉快多了吧?” 她笑着拿扇子给他扇着风,听着电视声音,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师父的花永远不会落,他已不再是小孩子了。 “王西楼,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不能再问师父奇奇怪怪的事情。” “如果以后我老死了,你会不会很难过?” 王西楼沉默了很久,风无理甚至以为时间静止了,直到外边老街有人路过,跟老街的住户打招呼,声音传到这里。 墙上的挂钟咔咔咔地跳动着,楼下老街有个孩童在哭闹,坐在路边的老头便坏笑。 “不准说这些了,师父都要难受死了。” [不准说这些了,师父都要难受死了] 原来声虫能听到的,不是只有心口不一的声音。 第九十四章 王西楼的时空穿梭手机 吃过晚饭,风无理跟王西楼说一声要出门一趟,让她留个门。 “我也出去。” “你去哪?” “去江边走走,我刚刚买菜的时候看到江边有流浪歌手唱歌呢,很好听的样子,围了好多人。” 今天王西楼穿着白色吊带裙,露着小片洁白后背,本来温柔的大姐姐突然变得甜美起来,光着脚走到鞋柜旁挑了双藕色细带凉鞋,更有夏日的感觉。 他们俩都要出去,夜姬和小狐狸自然也要跟着出去。 不过风无理不会带他们的。 他们最多跟王西楼去江边走走,吹吹风,看看表演那样子。 王西楼是僵尸,白天不喜欢出门,以前也是经常晚上一家三口出去走走。 要出门了,两只小可爱都很期待。 夜姬不想被绳子拴着,变成人形,小狐狸人形不能在人前显现出来,就变回本体,套上带着绳子的小背心,她对被王西楼欠着并不会觉得冒犯。 铺子旁边的院门关上,今晚月亮已经很圆很亮了,反正去江边也是顺路,风无理陪他们走了一程。 夜姬牵着他的手,非要十指相扣,已经很好了,起码不用他抱着过去。 黑长直美少女以他为圆心,两只胳膊为半径,舞来舞去。 “无理快看,那边有两只人类在亲亲!” 她异常兴奋。 风无理连忙堵着她的嘴。 “你快康呀!” 今晚江边人很多,月亮才刚出来,形影单只,或是三五成群,有摆着胶凳,小桌子的烧烤摊,或是摆了很多小玩意的地摊,还有卖衣服的。 那边聚了很多人,声音震天,看起来就是流浪歌手的地方。 小狐狸流连失所。 漆黑的夜,天上的月亮分走一半,江面的月亮又分走一半,就没那么暗了。 风无理要去一趟南山寺,跟一尸二妖道了声早点回去休息,沿着江边路走到没什么人的地方。 路灯下,他的影子伸出一只女人的手,递了一副面具出来。 他接过面具,路边一辆货车经过,把路灯给完全挡住,而当货车驶过的时候,路灯下的少年已经消失了。 “卧槽?你看到没有?刚刚那里有个人,一下子不见了!” “什么一下子不见,你冲多了开始眼花了吧?” “真的,刚刚那里真的有个人在的,那车一开过去就不见了!” “神经病……” 驶离这里的货车阴影下面,浮现出一张带着面具的脸。 好像被人看到了; 算了,反正也没人信; 货车开往城里方向,货车司机单手抓方向盘,哼着歌,在下一个路口拐弯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感觉后视镜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车底下窜了出去! 他一路挑选自己顺路的目标,上了一辆又一辆的车。 期间遇到一伙偷狗团队,他顺便帮忙举报了。 躲在影子里的感觉很奇怪; 影子里的世界像是镜面世界一样,仿佛现实中的一切是影子在现实里的投影。 一路到了南山寺下面的集镇,他身形不变,汇入丛林之中,一路游曳而上,感觉自己是山间的风,林间稍纵即逝的光影。 南山寺前,月下竹林随风晃荡,沙沙作响,从底下往上看,竹叶片片像月下的剪纸, 安静的山寺,忽然响起敲门声。 “和尚,和尚?” 房门被打开,穿着里衣的高大和尚开了门。 和尚亦未寝。 “无理,大晚上的,你怎么到我这来了?” “玄一,我是来取刀的。” 和尚眨了眨眼睛,没弄明白为什么大晚上来取刀,就直言道:“有事,直说。” “能不能请你敲半个时辰木鱼?” “现在吗?” “麻烦了。” “不麻烦,刚好我还有今天的晚课没做,待会便到寺庙大殿前敲罢。” “对了,房间再借我用一下。”风无理跟和尚相识多年,并不需要多客气。 他们两人是人类这边千年来灵力天赋最顶级二人,只是,一个不能修行,一个没有阳神。 和尚摸着脑袋笑:“别嫌乱就好。” 他对风无理接下来的事情也不多过问,只是说,若需帮忙只管开口。 等到那压制万邪的灵力扩散开来,风无理甚至怀疑这和尚是如来转世。 “老实说,我还是第一次打准备这么充足的仗,你还是不决定出来吗?无名?” 他戴着玉镯和面具,身后有模糊的女人身影,看着手中那台破旧手机。 “你已经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虽是这样说,但风无理还是很谨慎的。 毕竟这个是王西楼第九个影子,掌握着几乎是王西楼最强大的灵缠。 那是足以让王西楼与仙人匹敌的强大灵缠,时间系的顶级灵缠——兆载永劫 这东西身上的能力,跟王西楼其他能力根本不是一个量级,那是真的仙人手段,改天换地之能! 而且这家伙身上,继承了足以让王西楼成为尸仙的九成灵力! 风无理甚至有一丝紧张。 “若还是不愿意出来,那我只能把你这具身体给毁了。” 风无理并不是威胁,而是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真的就一掌向地上老人机拍下去。 然而在他手掌碰到手机上那一刻,他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不是他停了下来,而是时间停了下来。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房间内响起空灵的女声。 “不过,算了。” “玩个游戏怎么样?” “一年时间,找到我,便算你赢了,我可爱的小徒弟。” “那么,游戏……开始了。” 安静的山寺里,响着连续清脆的木鱼声,风拂过山间,在竹林那梭梭响。 哒! 哒! 哒! 木鱼声像是笼罩着整座山头,直接在人的心底响起。 而那间房里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在了原地,只剩下一部老人机掉在了地上。 老人机的屏幕亮着; 上面显示着时间,从1997·9·17,不断倒退,疯狂倒退,一直到最后,上面显示的时间变成了,1497·9·17 随着时间倒退,这部本来破旧的老人机,飞速变得锈迹斑斑,最后屏幕裂掉,框架粉碎,只在原地留下一摊铁屑。 第九十五章 月满西楼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雷鸣阴翳,惊雷唤醒山间百虫,归燕携来檐下红泥。 春雨要来了。 便真的下起了如烟般的急雨,轻得不像话,雾气缭绕。 夫子庙前,从高空俯瞰而下,青石砖的江南小道呈青灰色,像熬到了春日的枯枝,这春雨一来,街上张开的一把把油纸伞,枯枝般的江南小道上顿时花团锦簇。 春雨渐渐停了,行人也陆续收起伞,枝头一朵朵盛开的花又陆陆续续地合上。 一直到只剩下一朵红花孤零零在枝头,满枝春色只剩最后一片。 最后,这把伞也收了起来,伞下是个冷清的女子,她光是穿着便与周遭环境有着割裂感,服饰尽是远离这个时代的风格,白色抹胸外套了件大红色的对襟、窄袖褙子,下身是同样红色的百迭裙,面容精致,不着粉黛便是人间第二抹春色。 宛如前朝走出来的大家闺秀。 楼上的丝巾飘落到街上,被马车的木轮碾如泥里,车轮溅起的泥水弄脏了街边姑娘的衣裳,引来不满的几声娇喝,便是那车上车夫歉声连连,却也轱辘远去,食肆边两个小吏笑那贩夫走卒,大户人家的丫鬟推开侧门,低着头走入人群。 “汤饼咧!” “听说今晚有灯会?” “赵兄,杨弟,这边,这边!” “老板,四个包子。”她声音很清冽,不含多少情绪,脸也是冷着的。 “诶!小娘子你待我给你取来。” 她取过荷叶包着还热乎的包子,走到巷子里后,街上声音离得远了,她才扭头看去身后一直跟着的怪人。 一个衣服比自己还古怪,浑身被江南烟雨打湿了的男子。 男子手戴姑娘家的玉镯,脸上戴着面具,居然还受过髡刑。 “为何跟了我一路?”她的语气平和,对于被人尾随之事,没有半点慌张。 “我饿了。”男子道。 “饿了就去街边张阿妈家的面店,去吃李小哥的汤饼。” “我没钱。” 清冷女子面色不变,“你堂堂七尺男儿,莫不是想行窃抢之事?” “你变了……我以前说饿了,你都会去给我做好吃的。” “莫名其妙。” 她觉得自己遇到精神不正常的人了,看向这古怪男子时多了一分怜悯。 手一甩,把自己手中的包子扔了过去。 “不要再跟过来了。” 说完,她从身后掏出一顶斗笠,斗笠边是等身长的轻纱,她将斗笠戴在头上,轻纱下的身形消瘦,便转身离开。 男子接过荷包。 虽然性格有些不太一致,但是还是那么善良温柔。 他把面具移开别到脑门上去,露出一张帅脸,找了个屋檐蹲下开始吃包子。 他是真饿了,身无分文,又不好去偷去抢,刚好一眼瞄见路过的红衣女子。 他想跟上去说,我是你来自五百年后的好大徒儿,只是对方肯定不会相信,所以他没有说,但他还是跟了上去。 原来五百年前的王西楼,是不会笑的。 原来五百年前的王西楼,跟五百年后,性格上像是换了一个人。 影子不是敌人,他们更像离家出走闹脾气的孩子,所以在找寻影子的过程,也不会有太大危险。 无名这是疯了吧? 她居然把自己送到了五百年前。 兆载永劫是王西楼最后一个灵缠,也是最强大的灵缠,而无名也是获得王西楼遗产最多的一道影子。 兆载永劫的效果,只是让自身存在过去和未来,把未来更强大的自己力量提前借出来,或是让自身本体存在过去,否认现在受到的一切伤害。 时间,因果,命运,这就是三大弱智灵缠。 遇上就可以逃了。 而她几乎用燃烧殆尽的方式,拨弄了历史长河,让他也回到了过去。 而且不是一天前,两天前,而是整整五百年前。 不会有时间悖论吗?风无理不清楚,他要怎么回去?风无理也不清楚。 但是老话说得好。 来都来了。 古代并不像电视剧里那么美好,人的脸上多是麻木,笑容是奢侈品。 这包子并不好吃,但是风无理不挑食,三口两口就解决了今天的口粮。 吃王西楼的东西,他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你不养我谁养我? 风无理理直气壮。 吃完后休息了一下,他甚至懒得看巷子外有没有人注意自己,在原地化作一滩墨汁般的阴影,在阴暗处穿梭而过。 却说夫子庙另一半,悲乐哀啼,唢呐九曲回环过后,又是一声鼓鸣。 白纸纷飞,带着嘶声裂肺的哭喊,有多少感情不得而知,声音反正是够大的。 有人看到,那个穿着旧式衣裙的女子,又出现了。 那个女人又回来这里了。 年轻人只知道,有个全身笼罩在轻纱下的女子,身形曼妙,居然来参加王家老爷的葬礼。 “不会是老爷在外边的相好吧……”有年轻人不懂事,在一边嘀咕,被一旁一个老人拿杆棍子一扫打到后背。 “滚回去跪着!”老人驼着背,怒斥那年轻人。 他来到王西楼前,眼里蓄着泪花,那么老的人了,掉眼泪是很丢人的事。 “您回来了。” 王西楼牵过他的手,轻纱下的脸嘴角勾了勾:“我记得你,那时的铁娃子,多少岁了?” “七十有七了。” “还有几年能活吗?” 老人哭了,他还不想死。 因为他看到这个女人一点也没有老,为什么她不会老的,那时候自己是稚童,如今他是古稀,可是她还是她。 “啼啼哭哭的怎么行,都这么大了。” “因为今日兄长入棺,得哭的,就是得哭的。”老人撒谎道。 所有人都在哭,因为今天是王家大老爷的葬礼。 白纸飘零,唢呐时深时浅地吹着。 她只是回来看一眼的,看到这些人过得很好。 晚上,王家人给她留了一桌酒席,她一个人坐在那里,无视周围人的目光。 十年,百年,白云苍狗,这凡尘的人和喧嚣,只管尘归尘,土归土。 我; 归长生。 她好像有个过客,身边哭笑离自己很远,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还会经常回来这里,给予自己家弟后代一些福缘。 当年她回来后,家中人已经尽数死去,她只找到几个弟弟的儿孙。 她记得那日几个弟弟哭着问自己,阿姊结婚后还回不回来,她说过,自然会回来的。 她并不恨他们。 只是现在这儿孙也已经不知道多少代,他们慢慢不再是尊自己为祖,他们是在忌惮,垂涎自己。 周围声音喧闹,她放下了筷子。 菜里放了迷神香。 罢了罢了,以后不再来便是。 身上的线,好像又断了一根,她脸上也又平静一分。 身形消瘦的女子出了王家大院; 那个戴着面具的古怪男子蹲在墙边,见她出来,只是扭头看她。 “今晚咱住哪?” 第九十六章 香烛铺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江南多了一个红衣轻纱的消瘦女子身影。 她像是一缕清风,路过人间的清风。 而且,那个红衣女子身后,总是跟着一个戴着古怪面具的短发男人。 路边有对母子走过。 “娘,我来帮你提!” “哪用,娘来就好。” “爹爹说我能帮娘亲干活了!” 妇人只是笑,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夕水街前残阳如血,江南也即将入夜,断桥前,轻纱笼罩全身的女子看着行人。 看着那一对相互依偎的母子。 “你这都走了好几天了,你没个歇脚的地方吗?” 身后响起那男子的声音,她轻轻转过身去,冷声问,“你到底是谁,为何一直久跟我身后?” “你给了我一口吃的,我等着报恩。”面具男道。 “不需要,不要再跟着我。” “我没地方去了。”面具男道。 听到这话,王西楼挑了挑眉,语气放缓了一点:“怎么会没有地方去的?” “你不也四处漂泊,你怎么不回家?”他还是挺有怨言的。 王西楼自然有银子住店,他没有,问王西楼她也不给自己钱,他只得跟着住了几天旅社驿站的屋顶。 消瘦女子顿了一下,才道:“我家……在三百年前。” 面具男笑:“我家在五百年后。” 红衣女子觉得这厮定是不信,在那胡搅蛮缠,她也不多作解释。 他愿跟就跟着吧。 她冷着一张脸,转身离开。 风无理难得遇到对自己冷冰冰的王西楼,想着回去后怎么告她一状,那轻纱下身形消瘦,看着快要走远了,连忙跟了过去。 夕阳下断桥边,一男一女两影凑够了四人,有两把伞,两串脚印,比形影单只热闹了不少。 两人对话也缓缓飘远。 “你怎么还跟着。” “说了没地方去。” “……能不能再借我点钱,我想买身衣服。” “休的得寸进尺!” “借点吧,几天没换过衣服了都。” …… …… 你没衣服穿,关我什么事? 女子轻纱下的手摸了摸腰间荷包,皱了皱眉,里面碎银几两,也不多了。 又要赚点盘缠。 只是这家伙跟得那么死,她也不好去接钦天监的悬赏。 修行者的身份,不能轻易暴露,这是仙人们的规矩。 回头一看,这个面具怪人就跟在身后,见她扭头,男子疑惑问她怎么了。 她只是平静地看着 也罢也罢; 岁月漫长,他又能跟在自己身边多久呢。 王西楼是个耳根子很软的人。 虽然现在一天到晚冷着脸,但本质没有改变,风无理磨了她几天,还是把为数不多的盘缠给了他一半去置办衣物。 两人走在江南道,烟雨行着舟,撑着伞走过青瓦白墙的陌巷,看过台上离人戏,食肆里听着说书先生的故事,不论红衣女子去哪,身后总跟着个面具男子。 风无理问她为什么一直居无定所,没个地方可去的样子。 王西楼眼帘低垂。 “不知去哪里,便从北到南都走过,去过塞外,下过江南,人人都是江南好,我只是觉得吵吵。” “你这样不行,没有个回去的地方,你当然不知道要去哪里,为什么不找个地方住一段时间再说。” 风无理不想走了,这小僵尸……不对,现在她有修为在身,这大僵尸不累,他早就累了,要是手机在身,微信步数铁定每天都十几万。 王西楼回头看了他一眼,她看着这个跟在自己身后半个月的少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戴着那古怪面具,但相处半个月,知道对方确实也就二十不到。 说着报恩报恩,吃她的,用她的,居然还一点不知廉耻,有时甚至还会抱怨两声。 怪自己这,怪自己那的。 问题是,对方还并不会让她觉得反感。 就像刚刚,他又说想尝尝糖葫芦什么滋味,一脸无比自然地问自己拿走了几文钱。 她活了三百年,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 但是这次,她却是点点头,说了句:“好啊,找个地方落落脚,也好。” 走了三百年,也确实早就累了。 “为什么你一天到晚冷着脸的,我觉得你应该多笑笑。” 王西楼不作任何反应,转身离去,只留给面具男一道消瘦的背影,在轻纱下朦胧绰约。 风无理跟了上去。 他们在湘江边,置办了一处屋舍,有个很大的后院。 起初女子相中了别处,但这少年非说要这个院子,王西楼本不想理他,可对方扯着她胳膊说这个多好多好。 大街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若是别人,她当真便一巴掌令其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 王西楼执拗不过,便依了他。 “真是莫名其妙,为什么我得就着他性子,花的还是我的钱。” 她脸上依旧无喜无悲,只是她有些生气了,虽然还是选了这个院子。 但是购置前吵了一架,两人关系好像僵硬了一点。 一直到午时—— “过来吃饭了。” 她喊在院子里折腾的少年过来吃饭。 屋子比较简陋,只有几张桌椅,桌上摆的饭菜还冒着热气,王西楼脱下斗笠,面容冷清,风无理擦了擦手,抱着碗坐下。 想了想,背过身去,才把脸上面具移开一点才吃饭。 “为何不能让我看你真容?” “长得太丑了,怕吓着你。” 他总有预感,让王西楼看到现在自己的脸,不会是一件好事,不知道是不是对未来的干涉太过严重,自己会一瞬间枯萎。 王西楼没再问了,他不愿说,自己便不多管,屋内两人吃着饭,聊着些有的没的。 “可以做个店面,咱们做点小生意。”风无理说。 王西楼抿了抿嘴; 咱们这个词,她觉得有点陌生,但好像不错。 “做点什么生意?”她问。 “这次让你做主,说吧。” 她想了很久,屋内只有碗筷碰撞声,看起来她真的在很认真地去想做点什么,她对此很有意思。 虽然一天到晚冷着脸,但王西楼就是王西楼,小僵尸总是很可爱的。 她说,要不开个花店吧。 风无理沉默了很久,决定先跟她虚与委蛇。 “好。” 有了个真正属于自己落脚的地方,这种感觉对王西楼来说还挺奇妙的,她看起来一直平静的情绪有了不少波动。 那是期待。 像小时候除夕夜睡不着,期待第二天捡炮仗头,穿新衣服,拿红包,看舞狮的期待。 两人一人选了一房间,王西楼对他说了晚安,风无理愣了很久。 挠了挠头。 冷冰冰的王西楼也会对自己说晚安了。 风无理正准备回房休息,抬头看去,在过去哪里能看见如此绚烂的夜空,可就在这时,这里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寻仇的? 第九十七章 反目 王西楼走南闯北多年。 江湖不是一片死水,其中的厮杀,每次都是一阵腥风血雨。 江湖是什么江湖? 江湖是修行者的江湖。 每个人之间的联系,不是恩,便是仇。 性命相关的仇。 王西楼的房门猛地推开,哐当一声。 月华照在院子里的少年身上,他的青鬼面具在黑暗中尤其狰狞,反射着洁白的月关。 地上,已经躺了四五个人,还有一个被他提着领子,拽在空中。 消瘦的女子鞋子都来不及穿,一感受到动静跑了出来,担忧那人性命,却是看到这样一幕。 她为什么要担心一个认识不过半月的陌生人。 她为什么会觉得,一个有意接近自己的人会是身份简单的人。 他,也是修行者! 而且,是很强的修行者。 “你……到底是谁?” 她的眸子和声音,是比月光还冷。 风无理随手把手里提着的人一扔,挠了挠头:“一个被你随手搭救的路人。” “把你的面具摘下来!” “……做不到。” “那我替你摘下来。” 夜间刮起了风,院子里尘土飞扬。 门前冷着脸的女子,在月光下碎成泼墨,在空中散开后又聚拢,一大团阴影掠过半个院子。 在半空中,阴影里伸出一只由影子组成的女人胳膊,胳膊上手掌张开,手指修长,向院中面具男子的脸上抓去。 可就在这一瞬间,那男子也化作泼墨般的影子,站立的身影在空中散开。 由王西楼组成的阴影在他身上穿了过去,他在王西楼出来的房门前出现。 “我不想跟你打。” “为什么你会有我的灵缠?” “……” “你到底是谁?” “……” “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 王西楼气笑了,她忽然觉得好难过,难过中带着委屈,她甚至不知道难过什么。 欺骗,背叛,她最讨厌的两样东西。 “接近你是因为你帮助过我,我也想帮你。” “这样的谎言你还要继续说下去吗?” “并不是那几个包子,是别的事情,那是天大的恩情。” “为什么还要撒谎!” 她咬牙:“你说的事情,我一点也不记得发生过。” 那是因为,那是在五百年后才会发生的事情。 空气中飘荡出寒气,寒气凝结成坚冰。 风无理有些紧张。 如今的王西楼确实离巅峰还有一段距离,但是这是风无理第一次遇到这样发怒的王西楼。 他并不想让王西楼难过。 但他也有不得不隐瞒的原因,他有着预感,若是影响到他承受不起的改变,五百年的时间会一瞬间把他碾碎。 “说出来我可能瞬间会死的。” 王西楼这样对风无理道:“那你就去死好了。” 身边也浮现出丝丝寒气,如纱雾般飘荡在他身边,与王西楼身边的寒气抗衡着。 坚冰对着坚冰。 又是自己的灵缠! 难怪感受不到对方身上修行者的气息,因为对方身上的味道居然跟自己一样! 他到底是谁? 湘江边忽然刮起大风,城外的树林,阴风阵阵。 城中有修行者感受到那滔天的灵气,一方如渊如狱,带着无边的恶意和邪念。 一方则是中正雄浑,仿佛水天相映的碧海,注意到那股灵力的时候,自身也沉入了海底深处。 但是那两股骇人的灵力,可是感受上居然如出一辙! 风无理第一次见到王西楼催动一身灵力的样子,居然会是如此恐怖。 想来也是,她是一头僵尸,死前怨念滔天,死后又修行三百余年。 怎么可能会是一个趴在电脑桌上傻兮兮玩游戏的温柔女人呢。 她就该是像现在这样,强大,美丽,浑身充满怨念的活着,众生在她裙摆下倾倒。 风无理的一次失误,巨大的冰锁卷来。 每一节锁环,足足马车大小。 他面具下的瞳孔看到无限放大的冰锁,自身的吞影灵缠也被王西楼锁定。 虽然灵力的量碾压王西楼,但是他还是被对方吊着打了。 被师父打嘛,也不丢人,就是下辈子注意点好了。 他看着那个怨气即将把理智吞噬的人,有些担忧。 难怪找到她后,她就总是一脸平和,大概是一直都在压制着身为僵尸的邪念吧。 “以后还是多笑笑吧,老是板着张脸的。” 面具下的人这样说到。 那根巨大的冰链,轰然破碎,变成漫天冰晶,随着飓风飘入城中。 他又挠了挠头,“不打了?” 东边太阳东升,灿金色的朝阳如涨潮般驱散黑暗。 王西楼冷着一张脸,看了他一眼,光着脚转身离开这里。 “家里有没有吃的,王西楼我饿了。” 在王西楼身上,他最擅长得寸进尺了。 小僵尸耳根子软的很。 “你会做汤饼吗现在?” 他追上去问。 身形消瘦的小僵尸在阳光下,他从树林的阴影里跑了出去,追在她身后,漫天的冰晶折射着金色的光。 “会不会做汤饼啊?” 他就是这样来报恩的? 王西楼确实是生气了,这次是非常生气,不论风无理怎么跟她搭话,也不肯搭理自己。 风无理就开始软磨硬泡,哄小僵尸很好哄的,跟撸猫一样,要顺着她的毛。 只是好像,过去半个月刷的好感度,确实一下子被冻结了。 他无奈叹了口气。 又是一日清晨,院子里的门被推开,面容清冷的女子走出房门。 她皱了皱眉,因为那人不知道又干嘛去了,但是当她看到院子里的场景时,一下子因为眼前这一幕失神。 空荡荡的院子,不知为何载满了花花草草,春分只过了半个多月,花草沾着露水,姹紫嫣红的院子她看了很久,愣愣地走过去,蹲下身子,手指点了点叶子上的露珠。 院子外那人走了回来,不知道哪里扯来的月季,“你醒了,好看吧?我跑了全城,看到好看的就都摘了回来。” 王西楼站了起来,冷着脸:“你这是要干什么?” “你不是说要开花店吗?”风无理过去找了个空地,打算把手里的月季也载种下去。 月季在四月开花,现在开得烂漫,风无理把花都掐了,只留下枝叶。 在未来,这一院子的花,也是他打理的。 王西楼看着这个面具男子,一身水一身土,还在那忙活,心一下子又软了下去。 “懒得理你。” 说完,她转身去厨房看看今日早点要做些什么。 第九十八章 看戏 “现在咱把各季节的花都种上,等明年开花咱就能摘下来卖了。” 院子里,风无理端着碗面,五百年前的手艺自然没有五百年后好了,但风无理也没嫌弃。 “盐好像放多了点,下次别放那么多了。” 王西楼捏了捏拳头。 她看着弄得有些脏兮兮的院子,看在对方忙碌一早上的份上,便饶了他。 “为何你把那些花都掐了?” “开花耗养分,现在开得也不会好看,还不如留多点养分让它扎根,等待来年。” “那为何不全掐了?还留着那么些花。” “为了讨好你啊。” 王西楼平静地看着这个面具掀上去一点点,嘴角带笑的家伙。 有时候真的想掀开他的面具,看看这厮到底是什么样的妖魔鬼怪。 怎么会那么懂得讨好自己。 “油嘴滑舌。” 他说,院子中间再种棵树,然后就可以做个秋千,王西楼说那些不过小姑娘的玩意,她并不感兴趣。 “你不也是小姑娘?” 她平静道,“若是知我岁数,定然吓你不浅。” “你又不是仙人,又不得长生,看着也就姑娘模样。” 王西楼轻轻摇头,并不答他。 她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而面具男子则是恰恰相反,他像是闲不下来,每日都会找点事干。 古代娱乐匮乏,王西楼还能修行度日,风无理又不用修行,他出生以来灵力量就能触摸到仙人后背,而且因为没有阳神,除了王西楼的几个灵缠,别的都用不了。 过了几天,真就找了棵枣树苗子回来,种在了院子中。 风无理也不知道这棵树是不是那棵树,但是是不是都没关系。 “等它长得亭亭如盖,咱们就能在这下面乘凉,然后到时候做个秋千。” “姑娘家的东西,我又不喜,做来何用?” “我记住你这句话了。” 他总会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王西楼也习惯了。 “你这面具,真的要戴一辈子吗?” 他笑,“我这一辈子好像挺短的。” 她看着坐在饭桌对面,面具掀到嘴巴上面的少年。 或者说,对方已经不是少年了。 短短一个月,他少年人的骨架开始抽条,竟变得壮实几分,虽然还带着年轻人的稚气,但是皮肤没了少年的紧致,变得粗糙。 一个月,却像度过少年,到了三十来岁的青年。 他在变老,而且在以百倍的速度变老。 王西楼皱眉:“你修行出了岔子?” 风无理放下碗筷,放下面具,依旧不愿让她看到自己的脸。 两人静静过了许久,他才道:“我好像要找一个人,但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找一个人?”王西楼皱眉:“是那个人让你变得现在这般?” “大概。” “那你找那人便是,为何还要待在此处?” “比起盲目寻找,跟在你身边说不定更有概率能找到她。” 她平静道,“这便是你跟在我身边的原因?” “算是吧。” “我吃饱了,把碗洗了。” 她起身回屋歇息。 冷冰冰的王西楼,一点也不可爱,风无理看着她的背影,轻笑了下,起身把碗拿去水井边。 还是挺可爱的。 五月到了,南边已经有了炎炎夏日的感觉,一场雨过后空气又会热上不少。 附近的人都说,这里住进了一户别处来的新婚夫妻,说话的调子也怪怪的,男人总是戴着面具,头发都被剪掉,别的人都觉得,或许是脸上有刺字,是别地来的逃犯。 一开始还有些害怕。 甚至想过报官。 但是短短半个月,大家都发现男人很好相处,声音温润,谦谦君子,说话也有趣。 尚夫子说他是个妙人,刘富商想请他去做护卫,姜家小娘子朝他抛媚眼,杨捕头跟他相谈盛欢。 这也是个繁盛的朝代,但是再繁荣也只是生产力落后的古代,在这里卖花,那是要浪漫不要命。 很快他们就面临一个问题,便是钱不够了。 那日,当地的钦天监,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男的带着古怪的青鬼面具,女的戴着笼罩全身轻纱的斗笠。 “来者何人?” “接点悬赏的野修。” “两位大人这边请。” “有劳。” “您客气了。” 出了钦天监,面具男子还在后面抱怨:“都说了卖花赚不了钱的了,非是不听我。” “聒噪。”女声清冽。 “赚了银子去西苑听听戏曲吧,一天到晚在家又没事干。” “再说。” 山野之间,两人顺着山路九曲回环。 风无理看着总是平静如水的王西楼,就会想着逗逗她,不断试探她的底线。 以前就是王西楼总是喜欢撩闲逗他,现在王西楼爱答不理,他就非要在她面前犯个贱。 他时不时倏地一下消失在原地,拿山间采来的野花,插在她的斗笠上面,王西楼一忍再忍,直到脑袋上传来雏鸟喳喳鸣叫,她才默默把斗笠拿下来,放到右皇里。 这家伙又不知道哪里抓来一只代步的吊睛白额大虫,骑在上面语气有着少年的期待,好像第一次在山林遇到老虎一样,一直让她也坐上来。自己不理会,他就一直让大虫绕着她转圈前行。她无奈叹了口气,也就随了他性子,侧身坐到他后面,双腿晃悠着。 骑了一路后,两人把大虫赶走了,他又抓着她腰间的吊坠拖着走在后面,手多多的就是闲不下来,扯得她要拖着他走。 王西楼烦不胜烦,停住脚步作势要打。 听着对方面具下的笑意,不知为何就什么气都没了。 “真是讨打。” 过往她穿山越岭,山是山,水是水,这一路的风景,不知怎么就变得那么吵的。 二人于山野间一处寨子里,找到了那个不守规矩的山魈怪。 它身后满是枯骨,有人类的,也有其它山间小妖怪的,那个小山大小的体形,看着底下说要来取他性命的一男一女,放声大笑,好如打雷。 笑完就死了。 “大人,这是悬赏的妖怪头颅,你看看跟画上是否一致。” “一致一致,小人这就领二位去取赏钱!” 拿到钱后,面具男子对着她笑:“去听听戏吧。” 就不由分说拉着她走; 跟男子有这般身体接触,却并不反感。 台上大家对着台下拱手,台下观众纷纷喝彩,他们坐在了最前面。 她在这吵杂地方有些不安,但是坐得也还端正,只是那个家伙领着她一坐下,就又跑没影了。 倒不是她怕这些过场,但不免有些恼火的。 只见那个戴着面具的家伙终于回来。 “把手伸出来。” “你又要干嘛?” 她还是伸出了手来,手掌白嫩,却见对方手掏了掏兜里。 抓了一把瓜子放在她手心。 面具掀到上半脸,对着她咧嘴一笑。 王西楼也笑了。 “原来你会笑啊。”他坐在了身边。 “父老乡亲们,好戏这就开始了!” 台下响应热烈,声音吵杂,王西楼又说了些什么,风无理就听不清了。 第九十九章 我生君未生 “什么?你刚说什么?没听清。” 他把脑袋凑过去问。 王西楼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张面具,伸出白嫩的手把他的脸推开。 “看戏。” “哦。” 两人坐在台前,看着台上开幕,台下每一桌都有不少客人。 他们来这看戏并不只是看戏,有说有笑,看着台上的戏,和身边人说着台下的话,三三两两,很少是一个人来的。 以前王西楼也喜欢看戏,只是看戏时以旁观人的角度,进入了戏中的世界,开始思绪随着戏中故事浮想联翩。 回过神时,台上的戏结束了,台下的戏还会继续。 人群熙熙攘攘,说说笑笑。 她一个人还在戏中,却不得不走了。 走,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走吧,回去了。” 他起身,看她还傻傻在位子上,就上去拉过她的手,王西楼怔怔地抬头看了他很久。 “无理。” “怎么了?”他下意识回应。 “我说你这人,真是无理,对姑娘家哪有随便拉拉扯扯的。” “额,这样啊。” 下意识以为小僵尸喊自己了,现在才想来,自己都没把名字告诉过她,明明她都把名字‘告诉’自己了。 但他不说,她也就不问,一副万事不关己的姿态。 两人走在回去的路上,戴着斗笠轻纱的消瘦姑娘,和戴着青鬼面具的短发男人。 王西楼安安静静地走着,看着这男人的背影,始终猜不透这人的心思。 对方踢着一颗石子,踢了一路,都快踢回家了。 回家…… “你会唱曲儿吗?”面具男子忽然问道。 “问这个为何?” “你声音很好听,唱曲儿应该也会很好听。” “小女子才疏学浅。” “去学学呗,想听你唱唱看。” “当真你说什么我都会依了你不成?” 风无理笑了,王西楼就皱眉。 她下意识觉得,那张面具底下必是一张阴险狡诈的嘴脸。 “真想把你面具脱下来,好让我瞧瞧是什么不敢示人的皮脸。” 走在前面的他忽然停了下来,故作怅然道,“不足为外人道也。” 王西楼越想越恼火,就伸手推了他一个趔趄。 “推我干嘛?” “挡我路了。” 镇子上多了一户卖花的人家,有些古怪的是两人都总是不以面目示人。 卖花到底是赚不了几个钱,但也不见两人有些其他营生。 小娘子轻纱下面的面目清秀,轮廓好似仙子,却不善与人交流,倒是给人感觉冷冰冰的。 而那青鬼面具的男人,反倒温和良善不少,闲来无事,便都是跟邻里唠嗑打趣。 特别是天气越发炎热,晚上出来纳凉的人也多了,夏日晚风习习而来,稚童犬吠声能传出很远,蝉鸣歇息后又有蛙鸣。 今日杨捕头大婚,请了风无理去喝喜酒,邻里变得好不热闹,张灯结彩,贴着红纸敲着锣鼓。 喧闹声吵到好几条街外。 风无理拉着王西楼一起去道喜。 一对新人在所有人见证下,结成连理。 却见那杨捕头敬酒敬得个大醉伶仃,到这风无理他们这一桌,一直说个不停,又把风无理给拉过去喝酒。 风无理对王西楼一个人不太放心。 “你坐在这里可以吗?”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说是这样说,但是周围坐了一圈没说过几句话,但见过不少面的半熟人,王西楼确实有些不适。 看了看那面具男子随新郎官走去,这人可真就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了。 桌上的人看着这个仙子一样的小娘子,面面相觑,然后试探性地找她说话。 “王妹子是哪里人的?” 王西楼本来心下有点慌张,但是看到对方小心翼翼试探的语气,忽然就心下一定。 晚间,酒尽人散,风无理喝得满身酒气,醉醺醺的。 王西楼搀扶着他回去,月光把这条路都照亮,两人的影子重合在一起。 “谁叫你喝那么多的。” “杨捕头说不喝不给他面子。” “下次再喝这么多,你看我管不管你。” 风无理只是笑,“定然还是会管我的。” 王西楼气结,叹了口气,又问:“怎么,怎么才能像你那样,可以跟他们自然相处?” “跟谁?” “杨捕头,姜小姐,刘富商,跟邻里的人,那些老人,那些年轻人。” “哦。” 他想了想,试图等自己清醒一点,道: “你一天到晚板着张僵尸脸,自然难以跟人相处,你要多笑笑啊,不要总是冷冰冰的,你笑起来应该很温柔才对。” 她自嘲道:“我笑起来……会很温柔吗?居然会让你觉得我是个温柔的人。” 他忽然不说话了,看起来像是睡着了,这人睡着之后倒是安静。 莫名其妙的人; 真是个冤家。 王西楼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把他背了起来。 一路背了回去。 死沉死沉的。 第二日,她不再戴着那斗笠,不知道是不是风无理错觉,总感觉这家伙身上冷冰冰的气场,比之前要消融了不少。 “要不要喝点醒酒茶?”她居然是笑着问的。 风无理一时看得出神,王西楼觉得这家伙光光地看着自己,有些羞恼,就听面具男子连忙道: “不用,我昨晚喝得其实不多,但是有些不胜酒力,喝了点就晕乎乎了。” 末了,他又道:“笑起来多好看,以后多笑……” 一个水瓢被扔了过来,把他砸了出门。 卖花,是赚不了多少钱的。 所以风无理大白天会去城里找点散工,脚行,偶尔还会在杨捕头找力士的时候充充数。 实在又没钱了,两人就去司天监接个任务。 有时风无理去,有时王西楼去。 那个冷冰冰的王西楼,渐渐没那么冷了,偶尔也会笑,她笑风无理就笑,王西楼问他笑什么,他又反问王西楼笑什么,真是讨打得很。 七月夏至,雨下个不停。 王西楼也渐渐不笑了。 那个人在外边干完活后,提了一边板鸭从外边回来。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本想着给两人做套入秋的衣服。 “你还没找到那个人吗?”她冷着脸问。 第一百章 君老我未老(周二追读) “一点头绪都没有,找也不知道从何找起。” 面具男子无奈道,随后提着那半边板鸭进了厨房,出来时拿着把葵扇,跟她一起坐在院子里。 他说这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亭亭如盖,又说明年这里开满花应该会很好看,说杨捕头的媳妇怀了,原来之前是奉子成婚,年后应该就出生了,又说刚刚回来看到街上有甜瓜,但是现在甜瓜还不够甜,过个半月买两个回来。 王西楼拈着针线,一针,一针地缝着手中的布料。 都是极好的布料。 那人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困了个下午觉,她抬头看了一眼,男子安安静静躺在躺椅上。 那张面具与脸贴合的地方有缝隙,她能透过缝隙看到一点点,只要她想,她随时能掀开那张面具。 但是她只是重复着手中的动作,依旧只是一针一针地缝着两人过秋的衣物,依旧不愿做出改变。 生怕打破这个平静,仿佛安安静静就能一直这样下去。 睡了不过半个时辰,他就又醒了。 “你这样下去,活不过明年春分。”她一脸平静道。 面具男子挠了挠头:“你这算不算……关心我?” “你若说是那便是。” “死前你终于能关心一下我了,还是挺开心的。” 看到他没心没肺的样子,王西楼有些生气,“去找那个人。” “她不算是人,但或许可以说是某人的一部分吧,她让我找到她,但是若是她不愿出现,我不论如何也找她不到。” 她一脸平静,“你便真的要放弃了?你不怕死吗?” “怕吧……” 他看向坐在那里的消瘦女子:“但更怕你难过,你还是别关心我算了。” 王西楼怔怔地看着他,布料下面的手紧紧拽着布,抬头看着他走出门外。 她有一种预感,这人这样出了这扇门,或许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人,他一直都是认真的。 是想一个人死在无人的角落,不愿再麻烦自己吗?你这都麻烦她多少了?这是可以说一走了之就当无事发生的吗? “喂!你去哪?”王西楼连忙起身问。 语气有着自己察觉不到的慌张。 一直平静的心乱了。 “啊?苏大娘家猪圈坏了,今早就叫我去给她修修,你也要去吗?” 她咬了咬牙,语气一软,“以后我不说那些便是了。” 风无理笑着说好,两人便又算和好了。 虽然刚刚那也不算吵架。 他戴着面具,头发斑白可以说是少年白,衣服穿着长袖,外人也并不能清晰察觉到他的年龄。 但是朝夕相处的王西楼却知道,这才八九月份,他的身体已经衰老到五六十岁。 只是两人也不再提,一年后会如何的事情。 却更加珍惜这每一日的相处。 王西楼冲他笑的时间渐渐多了。 也会有一些姑娘家的举动,有时候看起来不太聪明的,风无理一时分不清这是五百年前还是五百年后。 两人算什么关系呢,王西楼也不清楚,但是跟他呆在一起,会觉得很舒服。 她的心越发焦虑,她脸上的笑意越盛,她不能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心情。 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王西楼提议,他出门的时候也跟着出去看看好了,瞧瞧他平时干活都是做些什么。 面具男子去到哪里,身后都会跟着一个仙子般的女人。 他笑着道,“半年前我跟在你后面,半年后反倒是你跟在我后面了。” 王西楼闻言,绣鞋踢了踢他小腿。 她看着他是怎么跟邻里相处的,看着他温和地对待身边每一个人,身上像发着光一样温暖。 真好啊,她若是能成为他这样的人,该是多好。 风无理一扭头,王西楼正安安静静看着自己,见他看了过去,朝他浅浅一笑。 两人相伴而归,夏日的蝉鸣在秋风中结束。 王西楼觉得,或许她会这样陪他走完最后一段路。 纵使万般不愿,但也只能如此了,看着他一天天老去。 她看着他的背影,渐渐学会他的模样。 前几日,那人去司天监接了一个悬赏,独身一人去剿灭一处乱匪。 她有理由说是看他如何工作,如何跟人打交道才陪他身边,却没理由说看他如何除妖而跟着一起。 按理来说,四天时间,足够对方往返了。 可是她一等,便是半个多月。 再也坐不住的王西楼,戴上斗笠,去了修行者的集市探查消息。 “听说了吗?那位大修行者,王僵,被仇家杀了!” “不是吧?若非仙人,何人能拿得下她?” “听说是灶君大人出手,灶火之下,烧成了飞灰。” “能确定是本人吗?” “戴着面具看不到脸,不过那两个灵缠不会错的,而且对方身上的灵,有人认得出来,便正是王僵本人!” “啪嗒” 路边一姑娘怔怔地看着自己掉在地上的蔬果,滚轮到街边,被一辆路过的马车压爆,迸射出红色的汁液。 灶君! 那一日湘江边,九月份却下了好大一场雪,那场大雪一路往北方刮了过去,沿途河川冻结,山岳改色。 王西楼心如绞痛,原来还有比当初背叛还要痛的事情。 她脸上不敢有任何表情,只能冷着脸麻木自己,一路北去,朝着灶君所在的方位而去, 却在途径一处满是熔岩的山林之时,感觉到熟悉的灵,低头看去,一个浑身破破烂烂的面具男子从地底下爬了出来。 风无理感觉浑身都要被烧焦了,若不是自己灵力海量,全力催动尸骨冻,差点就被灶君那老小子一把火烧死了。 真是神经病,说什么欠别人一个人情,不得不出手杀自己。 认错人就算了,为什么你欠人情,他就要没命。 仙人原来也不会讲道理的。 他一出地面,看着这山火,浑身腰酸腿疼,还没来得及认清东西南北。 一个人从天而降,把他牢牢抱住。 然后开始放声啼哭,哭得不管不顾的,好像三百多年的委屈,全都释放了出来。 这还是风无理第一次亲眼见王西楼哭。 他也抱住消瘦女子的背,拍了拍,安慰道:“我这不是还没死吗?” 王西楼并不听他的,只是哭个不停,哭得那么委屈,哪里还有半分冷冰冰的样子。 第一百章 找到你了 这片土地飘荡了三百年的幽灵,又回到了那家花店。 跟她一起回来的,还有那个始终戴着面具的古怪男子。 两人好像又回到了平静的生活, “你不要找灶君麻烦。” 风无理对她说:“灶君说是欠了别人人情,你的不知道哪个仇家请他出手杀你。” 二者之间并无仇恨,如今因果当场结,当场了,虽然这个果子,是风无理替她承受了。 王西楼沉默了会儿,“若是我面对灶君,十死无生,是你灵力过于庞大,才能催动尸骨冻,在他灶火之中活了下来。” “现在你和灶君无仇无怨,便就此揭过吧,今后不要主动去招惹他了。” 王西楼看着他,静静地看着这张面具,随后平静地点点头:“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便听你的。” 风无理也静静看着她,看着她面容似水,良久才叹了口气。 你哪里会是听我的。 “对了,我现在算不算对你有救命之恩了?”他忽然道。 王西楼想了想,对方所言不假。 他打不过自己是真,但是灵力是自己数十倍,这样全力催动尸骨冻也在灶火之中重伤成如此,若是灶君找上的是自己,自己怕是香消玉损了。 “那我有一个请求,你是不是该答应我?” 她看着那张面具,总感觉那下面的嘴脸坏坏的,但她却讨厌不起来。 “什么请求。”她笑着问。 “去学唱支曲给我听吧,这里怪无聊的,能听听你唱支曲儿也不错。” “救命之恩,仅仅如此?” “你对我的恩情,进灶君的火海千千万万次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他语气轻快。 “又是我不知道的事情。” “以后你会知道的。” 她看着这家伙的背影,语气也神神秘秘的,气打不住,居然不顾姑娘家的矜持,抬脚用绣鞋踢了他一下。 “踢我干嘛?” “想踢便踢了,你有意见?” “不敢……我能不能再多一个要求?” “休的贪得无厌!” 两人往家中回去,大难不死,今晚他们去了菜市街,挑了好菜好肉,还选了两壶好酒。 当夜,他们在院子里,万里无云,银河璀璨。 两人穿着单衣,推杯换盏,王西楼还是第一次如此毫无顾虑地跟一个人相处,这种安心感。 这家伙是真的滴酒不能沾,便是几杯下肚,就在一边安稳睡去,手搭在肚子上,呼吸平缓。 他是真的受了好重的伤,王西楼心疼不已。 晚间院子有风,她起身,手放在了他面具上,过了很久又放了下来。 默默把院子里收拾干净,去了他屋里给他拿了张被子给他轻轻盖了上去,院子里蚊虫多,就在一边时不时给他驱赶一下蚊子。 迷迷糊糊的,风无理像是听到王西楼又在哼曲儿,像是看到小僵尸窝在沙发上,抱着腿看着电视,看到有趣的乐呵呵地笑。 眯了眯眼,却见王西楼坐在院子里,轻轻唱着什么。 都不在调子上。 毕竟是第一次唱嘛。 他笑了出声,自然被发现了,王西楼恼火地瞪了他一眼。 “讨打!” “饶命。” “以后都不唱了。” “亏大了啊……”他笑着道。 秋天到了,王西楼做的几件秋衣他们都能穿。 “穿得怎么样,好看吧?” “是我手艺好。” “是是是。” 中秋将至,风无理问她会不会做月饼,王西楼不会,两人就去到隔壁林大娘家看看月饼是怎么做的。 学会之后回去做,王西楼总是笨手笨脚,脸上弄得几撇面粉,像个花猫,风无理笑她,她就抓了一把面粉糊到风无理脸上。 “来,我跟你说,这些花要怎么照顾,你自己说开花店,怎么活都是我来做的。” 两人蹲在院子里,王西楼侧着脸,看着他侃侃而谈。 冬天便到了,他一头乌发已经全都斑白,身体也不再挺拔,看着倒还是硬朗。 “别老是板着张僵尸脸,多笑笑。” 还是那样讨打。 王西楼对他翻了个白眼,不愿搭理他,他就又过来烦自己。 自己在干活,他就在那多手多脚,闲不下来,真是烦人得很。 刚把明日的早点准备好,又被匆匆忙拉了出来,她把手在裙子上擦了擦,“我在干活,你就净给我捣乱。” “快出来看孔明灯。” 出了院门,夜晚无数火光升天,照亮了夜空和二人的脸,二人对视一眼,隔着面具笑了起来。 两人坐在门前,看着外边行人匆匆,今年冬天好像比往年冷很多,已经开始下雪了,外边地上铺了一层银白。 雪落在风无理头上不显色,落在王西楼头上就很明显了,他帮忙把她脑袋上的雪,王西楼也替他扫了扫肩头。 她笑了笑,轻声道:“你什么时候路都走不了了,我是不是还得给你喂饭,真是像个大老爷一样。” 外边天寒地冻的,但那个孤身走在江南道上的身影好像越来越远的,不再是冷着脸,而是有着人的温度。 “那倒是麻烦你了。” 还没试过让王西楼喂饭,别说还真的有点期待的。 两人互相扶持,度过了这个寒冬。 春天已至,花店的门打开。 “吱嘎——”门开了。 走出一个江南独有的温柔女子,她拢了拢耳边的发丝,笑着跟邻里打着招呼,又从院子里取来扫把,把门前的雪扫到一边。 风雪兆丰年,今年会是个好年呢。 她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笑容,待谁都是温柔似水。 呼了口气,嘴里冒出白雾,她扫完门前的雪回到院子,看着院子里场景,愣了许久。 他坐在躺椅上,安安静静晒着太阳,身形好如枯槁,面具依然戴在脸上。 她嗔道:“出房门不喊我,摔一跤你就没得了。” “哪有那么夸张。” “你现在身体跟百岁老人差不多,半年前还受了重伤,走一步路要多疼你自己清楚。” 风无理只是呵呵一笑,看着说起话来没完没了的王西楼,他现在经常分不清,这是五百年前还是五百年后了。 王西楼白了他一眼。 天寒,他身体虚弱,冷得会难受,王西楼就去屋里给他拿了条毯子盖在身上,守在他身边。 两人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 风无理抓着她的手,问她,自己要老死了,她会不会难过。 沉默了很久; 院墙上飞来两只春燕,互啄羽翼,叽喳个不停。 她把他苍老的手掌放在自己脸上。 “不准说这些了,都要难受死了。” 面具下风无理看着面前的女子,愣了很久。 一年前第一次遇到的消瘦女子身影,那个始终冷着一张脸,那个打着伞,独自走过江南,说不要再跟过来的女子。 跟今年的冬雪一起消融了。 那个孤单落寞,带着寒意的王西楼,逐渐和眼前的,和五百年后的王西楼重合。 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这样啊。 他好像知道无名让自己找到她,是什么意思了。 第一百零一章 回归 “不要难受,再等一下,可能要让你再等一段时间,我会回来陪你的。” 如今便已经是油尽灯枯了,他没了顾忌,说着些听起来神神叨叨的话。 王西楼听不懂,只当他是到最后了,还喜欢说些不着调的话。 这家伙就是总喜欢说些幻想一样的玩笑话。 她就笑着说,“我会院子里种上木香花,十里飘香,你寻着花香就知道家在哪里。” “还要我自己回来啊,你不去接我吗?” “懒死你得了,还要我接你。” “不要去找灶君麻烦,你不是仙人的对手。” “打不过我也要把他窝踹了!” “可惜忙碌了一整年,拾掇了那么久,还以为能看到这院子里的花开。” “我每年都会照顾好这些花的,你回来的时候就能看到他们开花。” “你一个人行吗?笨手笨脚的。” 她恼火地瞪了这家伙一眼,都最后了,还要损自己一嘴,真是讨打。 泪水在她脸上静静流淌着,王西楼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只觉得握着的手越来越冷,她慌张无措。 那人把面具摘了下来。 戴在了她脸上。 “王西楼哭的样子,我不是很想看到的。”他笑着说。 她透过面具的两个瞳孔,看到一张年轻人的脸,对方穿着第一次见面时的古怪衣服,笑容俊郎。 “唱支曲儿给我听吧。”他道。 不多时,院子里就响起轻轻的哼唱。 那是很好听的。 可惜带着哭腔,没几句是在调子上的。 “唱得真难听。” “讨打。” 他化作漫天萤火,和她脸上的面具一起消散在天地之间。 院子里空落落的。 王西楼这才发现,家里原来是那么冷清。 她愣神了很久,很久,随后如无事发生一样,把屋子地给扫了,又去把衣服晾洗了,晾完衣服后把米缸的米倒满,因为没人捣乱了,这些家务都很快就完成了,等到中午她把饭菜都端出来,看着放在桌子对面的碗筷。 “怎么还打了两碗饭……” 她想笑自己糊涂,但已经泣不成声。 过了几天,附近的人都知道,王家那个总是戴着面具的男人离世了。 王西楼穿着一身白衣,门前飘零着纸钱,杨捕头,尚夫子,附近的邻里叹着气,王西楼却只是笑,温温柔柔地跟每一个来哀悼的人表达感谢。 她说那人不喜欢她冷冰冰的,也不喜欢看她哭,还是多笑笑好。 那家花店从此也便不再卖花,改卖了香烛。 院子里的花,不能卖的,得等他回来时候,让他看看,自己能不能一个人照顾好。 不能被小瞧了不是。 “怎么就跟他一样,喜欢说这些胡话来了。” 她喜欢去听戏曲,也喜欢自己哼唱,别说还挺像那么回事。 春分又至,春雨如酥。 这江南,满目都是他的痕迹。 院子里的花,开了,雨打在花瓣上,落到土里。 又是一百多年后,王西楼修炼出第七个影子,前往灶君的地盘。 那一战打了半个多月,那一片的山岳一半是冰雪,一半是熔岩。 灶君的仙府也被破坏成废墟,无数珍贵之物被破坏殆尽。 最后王西楼不敌,重伤败逃,灶君理亏,不愿再不死不休下去。 事实上,那一战他也负伤了,而且不轻。 这是第一次有凡人敢跟仙人叫板,闹得如此轰烈,最后还能成功退走的。 王西楼一战彻底扬名,江湖都知湘江边住了一位恐怖大僵。 她不问俗事,开着家香烛铺。 别人问她为何一直呆在湘江边,她说在等人。 一直又过去几百年,扣仙门失败,那位仙人之下无敌的大修行者的故事,才落下帷幕。 “要当我徒弟吗?” 她在那个小山村里,笑着对某个稚童道。 …… 郡沙,现代都市晚上很吵,除非刮大风,不然天上也没有星空。 风无理在院子里愣了很久,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是回来了。 几乎在那边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他就回到了五百年后,而且连位子都没变。 直接在院子里出现了。 身上还穿着回到过去之前的衣服,而不是王西楼给他做的过冬衣服。 二楼的灯开着,在那里呆了一年时间,他一时没转过弯来,想了很久。 这才抬脚,回到楼上。 电视开着,灯开着,入目却不见王西楼抱着腿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客厅里空无一人。 空无一人。 空到他有些心慌。 这时厕所响起水声,他扭头看去,小僵尸扎了个丸子头,拿着拖把走出来。 看到他后一愣:“回来了啊?” “刚回来……拖地呢?” “去去一边坐着,把脚收起来。” “哦。” 风无理就坐在沙发上,抱着腿,看着小僵尸拖地,地面拖得反光,顶上吊着的风扇呼呼吹着,她又去厕所洗了一遍拖把,边擦着手边走出来,看着风无理还在楞楞地看着自己。 “莫名其妙的。” 因为地湿着,她怕脏着地面,踮着脚一步跨很远,最后跳到了沙发上,坐在沙发上的风无理被震得弹了弹。 这家伙还盯着自己看? “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风无理摇摇头。 “那你盯着我看干嘛?” 客厅只有电视和风扇声,他感觉总能幻听,听到五百年前的那些事情的声音。 两人窝在电视前沙发上,拖过的地面有股不太好闻的湿味,他过去了一点,挨着小僵尸坐,也扭头看着电视。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你还看这个?” “不准转台。” “今晚在江边唱歌好听吗?” “一般吧,都没师父唱得好听。” “厉害哟。” “什么语气你这是。” 挨了一下打。 王西楼知道自己就是那时候的人吗?风无理不知道。 或许在修炼出第九个影子获得兆载永劫时候就猜到了,又或者在看到自己第一眼就知道了。 难怪收自己为徒,难怪不舍得把右皇从他身上取走,难怪说这里以后就是他的家了。 “王西楼,我回来了。”他道。 王西楼一愣,笑着道,“你不是早就回来了吗?” “无名没了,它破碎了,你九个影子不能全找回来了。” 王西楼沉默了一会儿,两人靠在一起,安安静静看着电视。 过了大概很久,她才笑着道:“这样啊,没关系啦,你没事就好。” “院子里花开得很好看。” “叫声师父听听?” “王西楼王西楼王西楼。” 肩膀又挨了一下。 “还是这么讨打。” “你就不能变得温柔点。” “别吵师父看电视。” 风无理一脸无语,掏出手机玩了起来,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响,忽然,旁边的人扑到他怀里,一把抱住了自己。 “你干……” “别吵师父看电视。” 她也不说话,就是紧紧抱着自己,说话带着点颤音。 风无理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和道:“我不是回来了吗,而且早就回来了。” —— 南山寺,清脆的木鱼声还在敲着。 哆 哆 哆 无理怎么还没来叫小僧回去 上架感言 感谢责编,辉夜老大。 感谢各位读者一路陪伴 感谢一下上架前章推的大佬,献祭一下 《镇妖博物馆》——这本真的好看,感谢老阎 《女主从书里跑出来了怎么办》——秋秋,我的秋秋 《谁还不是个修行者了》——茉莉大妈,嘿嘿,大家快去看,偏日常的狗粮文,但是我还是强推茉莉大妈的《这只妖怪不太冷》 《我真的长生不老》——夏花娘的,全订群涩涩番外真的牛 《亚人娘补全手册》——这书名大家dddd,女作者哦,五千均订直播跳舞,大家快冲! 《我伪装成了美少女的第二人格》——这本不是我问到章推的,是书友问到的,我也还没看,但肯定会去看的,听名字感觉很有意思。 《御兽巡使》——这本御兽文太好看了,拳打二泉,脚踢北川(不服找这个作者,别找我) 《我在一人寻仙道》——我看过好看的一人文,大家也知道我这本书有借鉴过一人之下,所以也有看一人的同人,也是我找到第一个章推,一直在他的书友群,问了一句可不可以就给我推了,大好人呜呜。 《神印:网游玩家的我成了骑士》——神印王座同人,真的好看,大家快去看。 感谢几个从开始就陪伴的读者。 感谢‘乐灼烁’的打卡楼,感谢乐宝呜呜呜,大家快去打卡——! 感谢啊呜,一直鼓励我,十万字前基本没啥人看,她就从发书第一天就在那说,写得真的很好啊,然后我好像被蛊惑一样一直写下去。 然后就感谢一下我们的盟主 感谢‘家有小棉袄’的盟主,感谢‘溯溯流光’的盟主。第一次被打赏盟主,我还以为是舵主,感谢的时候才发现,握草,原来是盟主?我也有盟主了?丢了个大脸。 感谢两位债主,我会努力不让债主成为怨种的! 这里说一下,打赏的话,最好不要用苹果系统,最好不要在qq阅读端打赏,成成剥削下来松子基本没有。 明天九月一号上架,上架更四章,作者是学生党,开学事务多,真的没办法了,提前求个首订,打赏就不敢求了。 如果有qq阅读端的读者,最好也请来到起点主站这边,给松子贡献一个首订。 说说这本书怎么来的吧。 一直很喜欢夏目友人帐,但是不知道怎么动笔,看了茉莉大妈的《这只妖怪不太冷》开始想自己也写小说,看了花姐的《我们只是妖怪》有了点灵感。 然后很明显,大家也能看到罗小黑战记,一人之下的影子,总而言之就是,罗小黑x夏目的单元剧形式,讲点人和妖怪和游魂之间的那些琐事。 这本之前我又跑去写了本斗罗练练笔,半年赚了一万写到六百均,还不错,然后才开始现在这本。 其实,在写这本的时候,松子想的会是一本很扑街的书,会是完全没有人看(事实上十万字前确实没啥人哈哈),只是没想到纯粹满足自己内心的书,没找到还有不少人喜欢,惶恐和感激(搞得我都不敢瞎写了) 正如上面所说,本来以为扑街到一个推荐吃不到裸奔上架,没想到居然在轻小说这么卷的频道吃满了四个推荐,还多了两个盟主,几个堂主几个舵主几个执事,(到底几个忘了) 反正松子的心情就是,芜湖。 到了六频,三江上不了,刚刚看了看,花姐也没上三江,花姐不上那我也不上。 在这里希望花姐身体早日康复…… 加更条件,一个盟主加两更(可能很苛刻,但真的不敢许诺太多,如果有哪种,“不用加更,我就是想给你打赏个盟主”这样的就最好了呜呜x﹏x),最多不拖欠超过一个月 —— 以上解释权归松子所有 哎呀,上架了,嘻嘻 那就这样吧 第一百零三章 长生又何妨(上架求首订) 本来已经用十二年时间消化掉这份悸动,但是不过短短一分钟,涌上来的情绪还是把一切淹没。 大概是怕再次失去。 王西楼有好多话想跟他说,忽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那是比天还高,比海还深的话。 就是抱着身边的人,感受着对方的温度,烫人的温度。 「不是说了,不要找灶君麻烦的吗。」 「师父要是被打成重伤,你会不给师父报仇吗?」 「那我打不过人家肯定不会那么傻冲上去。」 「哦!」她重重地哦了一声。 风无理沉默了下,问:「你当时练出第九个影子无名的时候,是故意扣仙门失败的吗?」 王西楼摇摇头:「师父那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一点,是当年在村子里看见你,才有了些猜测的。」 「倒是高估你智商了。」 「讨打!」 她柳眉一蹙,拍了他肩一下,酥酥麻麻的,忽然展眉一笑:「不过真好啊,真的好啊。」 她用了十几年来消化这份欢喜,但是现在也依旧难以抑制这股欣喜,风无理这才理解右皇那满溢出来的爱意到底为何。 或许是未来的自己,又或者说是过去的自己,一直影响着,所以他也一直不愿意喊师父? 区区小僵尸而已,叫什么师父啊? 忽然,一只黑色小精灵从楼梯口跑了上来,看着沙发上依偎在一起的两人。 「王西楼你快放开无理!那是吾辈的地方!」 她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朝着王西楼一顿喵喵叫,小爪子推着王西楼屁股,费力地把她推开。 王西楼意识到自己抱着小徒弟抱了半个小时,被夜姬一喊破,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脸红红地朝蠢猫比了个鬼脸。 一脚把她轻轻带出去,在地上还滑出去好几米远。 她楞楞的,忽然感觉这个游戏好好玩。 然后又跑了过来,缩在风无理怀里,冲着隔壁王西楼一顿喵喵叫,大概在挑衅之类的。 风无理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无理,王西楼刚刚踹吾辈!」 她还会告状。 「是吗?王西楼刚刚怎么踹小夜的?」 「这样,这样踹吾辈的!」 这只小猫咪还学着刚刚王西楼踹她的样子,在风无理怀里比划,越比划越起劲,小后腿一蹬一蹬的。 就把王西楼刚刚踹她的事给忘了。 风无理问她去哪了,她说跟小狐狸去隔壁邻居家玩去了,绾绾现在还在赵珍家。 王西楼坐在旁边,鄙夷地看了这只好糊弄的蠢猫一眼。 又悄悄打量着小徒弟,偷偷地笑,像偷吃了蜜一样。 第二日,清晨。 风无理从房里出来,肩上趴着一条黑猫。 「小夜昨晚没睡好吗?」 「吾辈昨晚没睡好喔!」 「小夜是懒虫。」 「吾辈是小猫咪。」 院子下面,花开得热烈,虽然换了一茬又一茬,但是王西楼确实有好好照顾好院子里的花。 等了五百年,还好有这些花陪着她。 小僵尸穿着围裙,端着碗来到院子树下,喊他们下去吃早饭。 吃早饭夜姬也不好好吃,看到院子里有蝴蝶飞了进来,年轻人经不住诱惑,又跑了过去扑蝴蝶。 「手艺长进不少啊?」 「吃你的,那么多话说。」 风无理笑,小僵尸比起之前有点扭捏,不知为何好像有点不太敢看他。 或许是觉得自己师父的威严,一下子丢了一大半,脸皮有点薄,不太好意思了。 明明一直都没有师父的威严。 「王西楼。」 「啊?什么?」 「要怎么才能成仙?」他放下碗筷问。 王西楼沉默了,清晨的鸟雀叽叽喳喳,烦人得很。 小狐狸也下来了,甜甜地叫着风无理大人,风无理揉了揉她脑袋,让她去跟夜姬玩。 「你想成仙吗?」她问。 「想吧?」 「认真想想。」 说完,她起身汲着拖鞋走开,只留下一道背影,身形不消瘦但也算不上匀称,介于少女和妇人之间,脚后跟粉白。 风无理挠挠头,觉得这事可以再议,但是王西楼为什么好像不太想自己成仙呢。 就在他出门准备回学校的时候,坐在香烛铺柜台前的小僵尸忽然开口:「长生久视,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她盯着电脑屏幕,并没有看他,屏幕的光打在她脸上。 他轻笑问:「你觉得痛苦吗?」 小僵尸抿了抿嘴,想了想不论怎么答,对方好像都有成仙的理由,就恼火地瞪了他一眼。 风无理笑着说出门了,还说今晚想吃她做的酸菜鱼。 一年没吃过了呢。 「……那你今晚回来时候带条鱼回来。」王西楼自然什么都依他的。 「我今晚早点回来。」 香烛铺安安静静的,只剩下鼠标啪嗒几下的声音,过了很久,她才长叹一声。 曲着腿,白嫩双足踩在电脑椅上,抱着膝盖,看着香烛铺外边行人匆匆而过,天空白云苍狗。 又开始了等待。 脚趾头抓在一起,想到那段煎熬的岁月,蠢蠢地笑了笑。 「王西楼,王西楼,你说那个能让我显形的东西拿到了吗?」 院子的帘子掀开,女仆装的小狐狸迈着小短腿跑了出来问。 王西楼才想起来,不好意思道:「抱歉啊绾绾,这几天不下雨,外边太阳太猛了,我不是很敢出门呢。」 大白天的,太阳持续晒在王西楼皮肤上,会感觉被火烧一样,就算没晒着,白天阳气太足她也会不太好受。 「没,没关系的。」小狐狸明显有些沮丧。 王西楼笑着问:「你很想显形出去吗?」 「我要出门替你买菜呀。」她身后大尾巴扫来扫去。 「还有别的办法……我们叫无理去取来就好了。」 「又要麻烦风无理大人了呢!」 说是这样说,但怎么看都一副兴奋的样子,完全没有麻烦到别人的自觉。 小僵尸笑了笑,拿起手机给小徒弟发了两条微信。 …… 跟姜闹互道早上好,风无理刚坐下,感觉手机震动,掏出来一看,居然是王西楼发来微信。 小僵尸:什么时候有空 小僵尸:帮忙去会社取一样东西 小僵尸:[图片] 小僵尸:语音26「 风无理还在犹豫听不听这段语音,对方直接打来微信电话。 拒绝接听 都上课了,打什么电话。 为您提供大神山间全是松子的《影子系玩家》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零三章长生又何妨(上架求首订)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四章 屑猫(上架求首订) 下课的时候,班里有些骚动,一大群男生围在后面。 「我真的看到了,那个人,他把脑袋拿了下来!」 「街头整蛊吧?」 「那血不得溅你一身都是?」 一群人在那傻乐,风无理听不齐,但是好像听到什么把脑袋取下来这种温馨场景。 恰巧胖子拿着水壶从他前面经过,风无理伸腿踢了他一下。 「知道你腿长了,让让,我要去打水。」 「每节课下课都去打那么多水,你是水牛吗?」 他不屑,「水牛哪有我喝水多?」 风无理和姜闹同时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问你话,后面那堆在聊什么,怎么把脑袋搬下来的?」 「哦,王高升那小子,说什么前两天晚上去美宜家,回去路上捡了个喝醉酒的社畜,那个大叔醉醺醺地拉着他跟他侃大山,侃完大山跟他说,是兄弟就来砍我,王高升不砍,他就自己把自己脑袋搬了下来。」 「假的吧?」一旁的姜闹怀疑道。 「嘿!」 胖子喜感地怪叫一声,出去打水,他一个人就能把教室门口堵个水泄不通。 姜闹看了看旁边没人,凑到风无理旁边:「是妖怪吗?」 「可能吧,也可能是王高升被人整蛊而已,虽然城市的妖怪很多,但是住在城里的基本都是喜欢人类的,守序的。」 「能把脑袋搬下来的妖怪,会有这样的妖怪啊?」 「有啊。」 风无理笑,「不过都是把别人脑袋搬下来的,哪有搬自己的。」 大小姐有点害怕。 果然知道得越多,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 「修炼怎么样了,感受到灵力了吗?」 「会看到很多小光点。」 「慢慢来吧。」 「是的师父!」她也出去打水了,还要走风无理的水杯,给他一起打。 刚好回来的胖子听到两人刚才的对话,「咋叫上师父了,还玩扣丝普雷呢?」 「我教她修仙,她叫我一声师父很正常。」 有时候说实话是不会有人信的。 「还修仙,怎么不见你能把脑袋搬下来?」 「作为一个喝湘江水长大的人,下蛊和赶尸你总得会一个吧?」 「你会?」 风无理淡定无比地点点头。 他真会。 「有病。」 上课铃响,生物佬发了张卷子说是考试,只是刚发下来,风无理有点茫然。 他一年没做过题了。 说好今天要吃王西楼做的水煮鱼,一下课风无理就离开座位,跟姜闹一起下了楼,她要去饭堂,自己则是回家。 夏天的下午五点离黄昏和夕阳还有点远,天空还呈现蔚蓝,云也温柔。 操场上踢足球的高二男生,喊得很大声,但是离得远,突然从古代回到现代,会感觉这里现代的节奏是真的很快,踢个足球都用跑的。 「今天那么早回去了啊?」姜闹要去饭堂,顺路一起下的楼。 「早点回去,去市场带条花鲶鱼,想吃王西楼做的水煮鱼。」 「王姐姐会做的好吃的真多啊。」 「做了五百年菜,八大菜系都会了。」 在回去的路上,风无理接到夜姬的电话,让他去接她回去,问她跑哪里去了,她说在江边看人钓鱼。 风无理无奈,提着鱼从菜市场出来后,又骑着自行车上到江边,一上到江边,扑面而来的暖风吹得他头发翻飞,衣服贴在身上,有些凉爽,耳边风声都是嗡嗡的,上到江面两边的建筑消失,视线一下开阔。 现在太阳没那么晒,地面还温热着,但是不少人在散步,江面泛着金色的光,波光粼粼。 有人打着电话,或是看着江边抽烟,因为逆着光,江边的人只能看到一个黑色轮廓,都是六点不到大白天的,已经能看到一轮月亮,像是一个巨大天体。 在基围边边上,一只黑猫揣着手,端端正正站在上面,灿金色的夕阳给她身上绒毛镀上一层金边。 路过不少人跟她合影,她也不跑,看到骑着自行车过来的一个少年,喵叫了一声,跳下去跑了过去。 「呀,跑掉了。」 「是那个学生养的猫吧?」 「养得真乖。」 当她看到风无理车头挂着的花鲶鱼时候,这只小蠢猫一下子镇住。 「无理!你也掉到大鱼了!」 「菜市场买的。」 小猫咪很激动,一顿喵喵叫,路人看着这只可爱的小精灵,露出和善的笑容。 「快,快让吾辈拿去给那个家伙看看,吾辈也有大鱼了,吾辈还要不给他!」 风无理也对看过来的人一笑,提着她后颈,把夜姬放进车篮子里。 她还扑腾,被风无理弹了一下脑袋瓜,老实了不少,猫在车篮子里,瞪着双猫眼看着风无理,伺机而动。 「哎,这是你的猫啊?」 风无理扭头,一个拿着鱼竿水桶的大叔从江边上来。 「是我家的,怎么了吗?」风无理问。 那大叔哈哈笑,「这小猫三天两头就跑来看我钓鱼,还乖得很,也不说话,陪了我不少时间。」 「连一条鱼都不给吾辈!」 「没打扰到你吧?」风无理笑着问。 「我以前也养过猫,后来那猫老死了就没养了,不过没你这猫好看,也是很乖的。」 「不还是没给吾辈鱼!」 「是吗?」 大叔乐呵呵地伸手想去摸一下夜姬,被诡计多端的小猫咪躲了过去。 「我还买了点猫粮,每次都带着,它来的时候还喂了它一点,只是它也不吃。」 风无理看了篮子里的夜姬一眼,小猫咪有些心虚地缩了缩。 一人一猫跟钓鱼大叔告别,夜姬前爪扒着车篮,脑袋伸出去,毛随风扰动,可可爱爱的。 要是路边有行人,她就盯着那人看,吸引到对方注意后就又扭过头去看向前面。 「风好舒服呢!」 她回头看一眼风无理,不愧是被吾辈钟意的坐骑。 「无理,前面左转!」 风无理右转回老街。 小猫咪沉默了一会儿:「无理,你怎么知道吾辈其实是想让你右转的?」 这只蠢猫很会给自己台阶下,都不用风无理给的。 在老街前,一群七八岁的男孩女孩,吵闹个不停,有个老嬷嬷坐在家门口,看着他们吵吵,风无理叫了人,在回到香烛铺前,看到小狐狸站在门口,看着那边几个孩子。 「啊,风无理大人,您回来啦!」 为您提供大神山间全是松子的《影子系玩家》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零四章屑猫(上架求首订)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五章 师父给你削个苹果(上架求首订) 她过来接过风无理挂着的鱼,风无理扭头看了看那边在玩跳格子的小学生,叽叽喳喳的很吵闹。 又扭头看向小狐狸:「绾绾也想过去跟他们玩吗?」 小狐狸双手提着鱼,脸上有点婴儿肥,露出可爱的表情,想了想又笑着摇头:「只是想知道,他们在开心什么事情呢。」 「他们在玩游戏,绾绾想过去跟他们一起玩吗?」 小狐狸尾巴悄悄竖了起来,又慢慢放下,风无理笑着揉了揉她脑袋,她就又把尾巴晃来晃去。 「先回去吧。」 一只手推着自行车回去,绾绾身高刚刚好,可以让他把手搭在脑袋上面,她的头发柔软,还能摸摸两只可爱的狐狸耳朵,毛茸茸烫呼呼的。 小狐狸就提着有些重的鱼,低着头看自己的小脚丫子。 风无理有种养女儿的感觉,而且还是很乖巧听话的女儿。 不像夜姬,一点不让人省心。 随后让她把鱼拿到后院去,夜姬跟在她身后,和小狐狸说今天遇到的事。 小僵尸趴在柜台前睡着了,香烛铺内光线昏暗,她呼吸平缓,居然还留着口水。 风无理默默掏出手机,给她拍了张照。 她还不醒,风无理开始尝试作妖,把一个金元宝放在她脑袋上。 第二个,第三个…… 睡得迷迷糊糊的王西楼感觉有些异动,嘤咛一声,睁开眼睛从桌子上离开。 哗—— 一大堆东西从她身上掉了下去,伸个懒腰掉落了一地的金元宝。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小徒弟,对方脸上还有点遗憾之色。 给了他一拳。 五百年前那头无敌大僵尸的一拳,风无理可能还真接不住,现在这头可爱小僵尸,给他挠痒都不够格。 但是王西楼是要面子的,他不能不给她面子,就不给自己找麻烦了。 「你知道有让绾绾显形的灵缠造物吗?」他问。 王西楼挑了挑眉:「今天就是要跟你说这个,我问过一个熟人,会社刚好有一面照妖镜,照过那面镜子可以一个月都在没有天赋的人面前显露人形,你去借来吧。」 「你还有熟人?」风无理面色古怪。 她得意道,「师父那五百年间,可是罩过不少小妖怪的。」 「厉害死了。」 「你什么意思啊?」 「我好饿,什么时候吃饭。」 王西楼刚准备生个五分钟的气,一下子被这句话堵住,看了他一眼,用食指戳了戳他脑门,起身回院子准备做饭。 没办法,他饿了嘛。 风无理把地上的金元宝都捡起,放回货架上,开了电脑,玩了把游戏,还是决定去厨房给王西楼添点乱。 挨了几句骂,才浑身舒服地被赶出厨房。 「无理,王西楼揍你了呢!」夜姬很激动。 风无理笑着蹲下,抱起夜姬:「小夜要替我揍回去吗?」 她有些为难,眼睛却亮晶晶的:「可是吾辈打不过她,无理要保护我才行的!」 「那我们一起去打倒王西楼。」 「一起打倒王西楼!」 一旁的小狐狸欲言又止,有些担忧地看了夜姬一眼,果然一人一猫兴冲冲跑进厨房后,只有风无理一个人出来,还顺便把门给带上了。 厨房里传来惊慌失措的猫叫声。 吃饭的时候,风无理抱着夜姬,严厉谴责了王西楼的暴力行为。 这让夜姬非常感动。 风无理以前想不明白,为什么王西楼对夜姬好像并没有多少耐心和好脾气,现在才知道,其实王西楼不是对什么都特别耐心和温柔。 只是对自己如此而已。 「绾绾想不想去上学?」 吃饭的时候,风无理忽然这样问,小狐狸在空中晃呀晃的小短腿顿住,不解地看向风无理。 「就是,去学堂,那里会有很多的孩子,你可以跟他们一起在学堂上学到现在人间是什么样的,还可以跟他们玩游戏。」 小狐狸着急道:「风无理大人是觉得绾绾干活干不好吗?绾绾会努力打扫卫生,绾绾会洗衣做饭的!」 风无理笑着摸了摸她脑袋,「谁说要赶你走了,是说让你去试一下上学,你可以在那里交到很多好朋友。」 「交到很多朋友……」 王西楼在一边也道:「去吧,妖怪融入人类的生活,一直待在家里不是好办法,其他事情无理会替你解决的。」 小狐狸低着头,两只白丝小脚搓来搓去,看着自己抓着的裙摆,犹豫不决。 风无理和王西楼对视了一眼,才笑着问:「绾绾觉得怎么样?想去上学吗?」 「……绾绾想交朋友。」 「那我去一趟会社,借来照妖镜,顺便去一趟公司给你办一下手续。」 「还要买书包吧?」王西楼问。 「还有校服。」风无理也道。 「吾辈呢?」 王西楼撑着脸笑,「哎呀,真想看绾绾穿校服,应该很可爱。」 「到时候一起去买吧。」 「挑个晚上的,师父也要跟着去买。」 小狐狸看了看一人一句的风无理大人和王西楼,有些不好意思,身后尾巴晃个不停,风无理和王西楼对视一笑。 「吾辈也要上学!」 笑死,压根没人理她。 吃过饭,风无理准备歇了一会儿再去会社,在那列举了五百年前王西楼对自己如何如何刻薄。 好一顿数落。 虽然王西楼也知道,这就不关自己的事,但是耐不住小僵尸耳根子软,风无理一摆开架势,她还真有些愧疚起来。 「我那时候问你要钱买套衣服哦,求了你三天才给我钱,我穿了那身湿了又干的。」 「那时候师父不知道嘛……」 「我说要买这户屋子,你还跟我吵架,然后还生我气。」 「……对不起啦。」 「还有,你还对我说,那你去死算了,还差点真的动手把我打死了,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多难过。」 「……不要难过啦,原谅师父好不好?」 她也面露难过,觉得自己真的好过分,从茶几上拿了个苹果:「师父给你削个苹果,原谅师父啦。」 风无理自然没有真的生气,只是看着她一脸愧疚的样子,还主动给他削水果,软声软气试图讨好自己,感觉那时候受的气就全还回来了。 其实就像王西楼永远不会生自己气一样,他又怎么会生王西楼气呢,但是一起生活,就是在一个表达想要生气的时候,对方就要哄,而不是犟嘴。 被偏爱才能有恃无恐。 「一分钟内削好。」 「你看好了!」 为您提供大神山间全是松子的《影子系玩家》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零五章师父给你削个苹果(上架求首订)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六章 妖怪会社(上架求首订) 风无理摆了半小时谱就觉得差不多了,二楼电视开着,夜姬在玩绾绾的尾巴。 七点多,王西楼在那很认真地剪着脚趾甲,她的脚大概只有36码左右,脚背白得没有血色,脚底板却粉粉的。 她一头活了八百年的大僵尸,浑身都是宝,吐口口水能解百毒,剪下来的指甲不要扔,磨成粉,撒到院子那棵枣树根系,结的枣子又甜又大个。 而且就是因为她偶尔会给那棵枣树一些特殊的肥料,它才能活过五百年。 「我出门了,你不要等我了,困了就早点睡觉。」 「本来想让你周末去的。」 「晚上方便,很快就能到了。」 「顺便把垃圾扔了。」 风无理走了过去,把垃圾袋取了下来,刚准备下楼,王西楼又叫他等一下。 然后穿着一只拖鞋,一跳一跳地过来,把指甲碎包在一起也扔了进垃圾袋里。 「你不给那棵枣树施肥了?」他问。 王西楼笑着摇摇头。 「长生并不就是件好事,它活了五百年,是我给它的五百年,它没开口,我便强行让它陪着我一起等待,这其实是我的自私。」 这颗枣树是他种下的,他说过会回来,所以她要好好照顾他留下的东西。 只是现在他已经回来了,看到了,也知道了,王西楼也就不想再勉强对方陪她一起等待。 风无理一下子思绪飘去了很远很远,他或许低估了长生的孤苦。 放下手中的垃圾袋,他张开手。 「能不能抱一下?」 王西楼笑,「怎么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说是这样说,但她也不会拒绝,靠了过去给他一个没有温度的拥抱。 「王西楼,你想变回人类吗?」他问。 王西楼没有回答,她不想勉强他任何事,只是笑,笑他跟小时候一样,有心事了就喜欢粘着师父。 「吾辈也要!」 一只黑猫过来,把气氛全部搅坏,虽然不知道风无理和王西楼在干什么。 反正她就要! 于是风无理又抱了抱黑长直美少女,夜姬抱起来给人感觉柴柴的,出门前看到绾绾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叹了口气,又过去蹲下来,抱了抱女仆狐狸,小狐狸眼睛开心地眯了起来。 「风无理大人一路小心!」小狐狸靠着门给他挥手,穿着女仆装小小一只的,可爱死了。 要是借来了照妖镜,下次去漫展要不带上绾绾,让s涂山苏苏,耳朵和尾巴都是原装的。 老街路灯昏暗,有户人家养了只看家的黄狗,一有人路过就会叫,此时却缩在角落里,尾巴下垂,浑身发抖看着路过的人。 那人上身白色文化衫,上面写着无敌大僵尸五个字,下身运动短裤,带着一面青鬼面具。 扭头看了前院的黄狗一眼,那条平时整条老街小孩都怕的大黄狗只敢呜咽几声。 忽然,门开了,那户人家出来个大叔。 他挠了挠头,奇怪地看着抖成筛子的狗子,再看外边。 什么也没有。 只有老街的路灯一闪一闪。 一道阴影在黑夜中游曳,吞影灵缠是功能性特别强的一种,当时风无理就是凭借吞影,一秒钟内潜入了山体缝隙百米深,配合无穷灵力催发的尸骨冻,才避开了灶君的万家灶火。 相比较公司,这个有着两千多年历史的古老组织,会社其实是个新兴集团。 会社成立在上世纪初,而且并不是有着很高凝聚力。 它更像是由几个人和妖怪带头,拉起来的一个非官方的地下组织。 特别是那些闲着没事,有着悠长岁月的大妖怪们。 那个时代很多民间会社,什么大刀会,抬棺会,有种现在成立这个圈,那个圈一样,在那个时候一起搞个会社是件弄潮。 几个大妖怪就凑到一起,商量着咱不能比了下去,咱也搞个会社出来玩玩。 几个大妖怪一拍即合,说搞就搞吧,那会社叫什么名字呢? 一听那些山炮们,取的会社名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咱要文雅点啊。 而当时西方的各种先进科学进入这片土地,对那一套跟玄学截然不同的解释世界方法,这片土地的妖怪也大感兴趣。 一拍定板,那就叫这个什么,生命科学会社吧。 虽然私底下大家都管叫妖怪会社,但是人家确实有个正经得有点无厘头的正经名字。 会社的作用,也渐渐演变,成为了一个像是妖怪们专属的官方组织的味道。 郡沙这边的会社,其实也只是分部,会社的总部在蓬莱仙境,一处被隐藏起来的海外仙岛。 据说有四个妖仙驻守。 王西楼说,她全盛时期,吊着那四个妖仙打。 风无理对此保留意见。 反正能吊着自己打。 可惜,现在只是一只弱小无助的小僵尸罢了。 夜间川流不息的立交桥,像一条条光带,又如城市发光的血管,不断朝各个方向输送着血液。 一道影子混杂其中,时而躲到车底下,时而飞掠而出,出现在街边路灯上,判断了下方向,又融化在路灯的影子里,躲到辆路过的飙车党的机车下面。 谁知道飙车党被交警拦了下来,风无理也不敢明目张胆出去,就陪着挨训。 遇到两个老嫂子在街边对骂,围了一圈人,骂得确实精彩,就又耽误了些时间。 碰上了一队情侣在分手,男的追着上了车的女生,边追边大喊没有你我该怎么活。 风无理就在车底。 爱情到底给男人带来了什么。 随着一辆空载的公交在去往市郊,公交车压过一块转头哐当一响,车里吊在顶部由帆布袋链接的活动把手晃来晃去,那司机从后视镜一看,顿时瞪大眼睛。 一个戴着面具的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后面,远远看着自己。 油门一踩,连忙进入前面山体隧道。 进入这个隧道,便能到达此处会社,只是若没有路引,就会像那辆公交车一样,单纯驶出隧道。 风无理看着前面乌漆嘛黑的隧道,抬头看去,隧道上面站着一个很美丽的华服女人,细眉白妆,额头贴着金箔的印花,周围很多萤火虫在她身边起起落落。 「王西楼大人,安好。」对方轻声道。 完了,王西楼成替身了。 —— 月初,求点月票打赏之类的 为您提供大神山间全是松子的《影子系玩家》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零六章妖怪会社(上架求首订)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七章 不正常世界的正常人 底下戴着面具的男子道,“阿离大人,请借一只流萤。” 华服女子只是淡笑,没有张嘴,隧道里传来空灵的回应。 “您客气了。” 山体隧道上面的萤火虫飘了一只下来,停在风无理面前。 风无理对山上的女人道谢一声,跟着那只萤火虫进了隧道,最后黑暗把他吞噬,只剩下一点荧光。 那山上的女人依旧站在原地。 时而会有一辆车从远处而来,进入她的身体,又从隧道出口出去。 若是有其他人向隧道上面看一眼,只能见着一块很像人的石头,矗立在上面,像是眺望着远方,数不清的萤火虫围绕在石头周围。 山体隧道内伸手不见五指,风无理只能跟着前面那只流萤,让对方在前面带着路。 偶尔耳边会有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有时候感觉离着很远,有时候又会觉得就在自己身上驶了过去。 风无理来过两次会社,第一次是王西楼带他来的,那时候自己刚上初中。 从那天起,妖怪和修行者的世界,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传闻。 说是当年那个敢跟仙人叫板的大修行者,王僵王西楼,扣仙门并不是失败,只是不知为何没有获取仙的位格,但是灵力量已经跻身到仙人行列。 有人问,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简直闻所未闻。 就会有知道真相的人说,绝无半句错言,当日他亲眼所见,那位恐怖大僵出现在了会社,身边还跟着一只清秀的小僵尸。 应该是女仆。 妖怪视人,正如人之视动物,辨别方式一般不看外表,而是构成灵的缠绕结构。 而身上有着右皇的风无理,比王西楼还王西楼,再加上他身上比现在王西楼强了不知道多少万倍的海量灵力。 又没有多少妖怪是见过王西楼真容,是男是女的。 被认错也在所难免。 走了几百米,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听不到有车在身边呼啸而过。 周围渐渐有古怪的声音,像是出现在了街头,耳边嘲杂。 前面隐约有光,他便知道自己到了。 那只萤火虫往四周一飞,忽然消失不见,前面隧道出口,像是黑夜开了一扇通向另一个世界的门,他寻着光走了过去,出口处的光白茫茫一片,他这时听到海浪拍打岸边的哗哗声,能闻到海腥味,又听到山林惊鸟扑腾翅膀,还有悠悠的鹿鸣,万马奔腾掠过草原的震撼,时而又传来大海深处的鲸鸣,空灵而悠长。 他一步踏出,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刚刚那些声音,都是阿离的幻想。 阿离跟风无理老家的移山大人一样,是山野精怪的一种,他们属于山灵体系,诞生于最弱的小妖怪,浮沉。 她喜欢问过往的小妖怪,外边是什么样的。 听那些路过歇脚的小妖怪,讲述外边的故事,百年千年都听不厌,每次听着外边的故事,都会幻想外边的世界,但是她不能离开山,就给自己取名阿离,希望有朝一日能离开这里,到外边看看。 风无理刚出隧道,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人型妖怪骑着一辆二八大杠从他身边经过,几只矮个子妖怪趴在路边商铺前玻璃柜台上看着里面的零食,被不耐烦的胖老板挥手赶走,顿时四散跑开,街边一个拿着一沓报纸的无脸妖怪,跑到每一个路过的妖怪面前,不说话,有妖怪要报纸就会取走一份,忽然,离隧道路口有些远的地方传来欢腾。 风无理看去那边,见一个漆黑的火车头在人群后面,站了一堆妖怪,好像在进行剪彩活动,放着鞭炮,敲着锣鼓。 各地的会社,又名此间妖国。 越来越多的妖怪跑了过去看。 当真是百妖夜行,不过这里只有白天。 因为天上的太阳和蓝天白云,全都是画上去的,而且还不是写实画风,是国画大手子画的,给人一种进了山水画的荒诞感。 不过起码不是后现代主义。 充满着荒诞的画面,却又因为切实在眼前,像是十九世纪末版本的清明上河图。 自己也不过是画中人。 在过去,这里有一个知名度更高的名字——桃花源。 “王西楼大人,您来了。” 风无理一扭头,一个穿着蓝白色,长袖长裤的中小学生校服,梳着麻花辫的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旁边。 对方的额头贴着一张纸,纸上画着一个笑脸,看不到她本人的脸。 “我是来取东西的。”风无理并不打算解释自己是不是王西楼。 首先没有解释的必要,其次他也可以是。 “这边请。” 她在前面带路,风无理走在这有些光怪陆离的世界,路边一处茅草屋旁躺着几具枯骨,这应该是几只懒妖,就是太懒了,只知道躺,连吃饭都懒,饿死后只剩下一身骨头,即使这样也一天到晚只想躺。 那具枯骨忽然翻了个身。 还挠了挠屁股,继续躺。 看得他眼睛直跳。 忽然路过一只黄狗,叼走他一根骨头就跑,那骷髅跑起来一身骨头咵咵响地追过去。 …… 每次来这里,感觉都会有种精神污染的疲惫感。 在这里,好像正常是一种错。 所有妖怪都看起来如此不正常,就连面前这位女生,像穿着中学生校服的贞子,出现在山水画风格的上世纪初街头。 割裂感让人有些发毛。 那个女人进了一个邮局一样的房子,风无理在外边等待。 忽然,他看向一边路边,一个戴着舞狮狮头的孩子在路边,吸引到他的注意。 那个孩子穿着人类的衣服,戴着狮头在路边,跟一群小妖怪玩闹。 只是风无理感觉得到,虽然身上缠绕了很多妖怪的气息,但那个孩子是个人类。 很少有人类会来会社,即使是修行者也很少进来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孩子在那。 那个校服女子出来了,手上捧着一面镜子,风无理接过后放进了影子里。 他问:“那里为什么有个人类?” “是小白啊。” 女人脸上的纸做出笑容,嘴巴一开一合: “他是被人类遗弃的孩子,是会社的大人们捡回来,他能看见妖怪,大概是举止怪异,就被父母扔在了野外。” 风无理沉默着,看着那个跟一群小妖怪玩着铁皮青蛙,滚铁圈的孩子。 对方或许是为了融入妖怪们的世界,才戴上舞狮的狮头。 笑声看起来很开心。 如果他看到的现实本来就是不正常的,他并没有选择正常和不正常的权利。 自己看到的不正常,就是真的不正常吗? 第一百零八章 正常世界的不正常人 风无理走了过去,一群小妖怪只有他膝盖高一点,这时全都看了过来。 他本来想过去问那个孩子,想不想出去,回到人类的世界,但是话到嘴边又不知怎么说起。 “你叫小白?”风无理蹲了下去,温和问道。 名叫小白的孩子,抚着笨重的舞狮头点了点头。 “小白在这里过得开心吗?” 对方又点了点头,这次连动作都透露着雀跃,看得出来对方确实很开心。 “这样啊。” 风无理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起身准备离开,那个纸脸女人送他。 风无理听着后面的欢笑声继续,路边各种奇奇怪怪的妖怪在他身边擦身而过。 如果忽略这些举止怪异,而且画风清奇的妖怪,这里还是挺好的。 起码每个妖怪都挺欢乐。 那个女人忽然淡笑问,“王西楼大人,是想带小白回到人类的世界吗?” 风无理一愣,随即摇摇头:“我并没有资格管这些事情。” “这里的妖怪都知道小白,大家都认为,他是该回去了。” “他没有能回去的地方了。” 女人一愣,随后看向风无理,那张纸上的笑脸消失了,过了会儿才又浮现出来,她才缓缓道: “妖怪和人类,或许真的不应该结缘吧。” 他不置可否。 出了隧道,外边再次回到黑夜,他刚想变回一摊影子,混着来往的车辆回市中心,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只女人的手从他影子伸了出来,风无理把脸上的面具递给了她。 插着兜,走在荒郊野岭的路上。 好像自从接管了王西楼的非人力量后,就越来越肆无忌惮了点,那些不正常的能力,在正常的世界里还是少用吧。 走了半天才遇到一公交车站,毕竟是郊外,一个人也没有,风无理坐在那里等了半天,等到最后一班末班车,一路回到市区。 他拿着手机,发现姜闹给他发了几条微信,跟他说有道题不会。 打开猿辅导,选择图片,恍然大悟,切回微信界面,开始讲题。 城市的喧闹慢慢倒灌入耳。 公交车一阵摇晃,阀门放气时发出嗤一声,风无理跟着几个人一起下了车,街边路灯下人影散乱,人行道上偶尔会有自行车和小电瓶开过去,显得有些拥挤,红灯一变绿,堵在路口两边的人群开始交汇,风无理插着兜混在其中。 城市夜晚的风,带着丝丝凉意,空气里有了秋的味道了。 这里离老街也还有一段路,风无理刚想扫一辆共享单车骑回去,却见路边躺了个中年大叔,旁边还放了一堆啤酒瓶,有开过也有没开过的。 不知道谁那么好心,大概是怕人家躺地上着凉,还给人家身上盖了层共享单车。 “大叔,你没事吧?”风无理单手提起共享单车,晃了晃躺地上的西装男人。 身上一股酒气。 “嗝!” 那大叔一脸醉醺醺地,连连说自己没事,一只皮鞋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 “要不要给你家里人打电话啊?” 西装酒鬼一听,顿时哭诉起来,说自己老婆跑了,女儿还不跟自己,公司的事一直忙到现在,就来这边喝点小酒。 “家里,家里空落落的,回去干嘛去咯。” “大叔你也不容易。” 风无理遗传了王西楼的温柔善良,遇到这种事也不好拍拍屁股就走,就听着这西装男人诉苦,时不时安慰两句。 这边路灯暗,有些偏,也没多少人会打这路过,西装男人说自己经常来这里喝酒,图个清净。 他越说越惨,然后又灌了一大口酒,说这里是自己难得放松的地方。 中年人嘛,心里的事情堵着堵着,不发泄出来真的会疯掉,特别是他这种社畜,就要经常给自己放松放松,不然迟早憋出病。 风无理特别认同。 然后在对方一边说想轻松一下,一边把自己脑袋拿下来的时候,又帮他把脑袋接了回去。 “大叔,大晚上的还是算了,怪吓人的。”他劝道。 大叔醉醺醺地一愣,叹了口气:“也是,也是。” 又把被接反的头挪回到正面。 他这种人,回家要看老婆脸色,上班要看领导脸色,社交也要看朋友脸色,现在想彻底释放自己,却也不是说释放就释放。 当代中年人,真的活的还不如一条狗,压力太大,却没有释放压力的途径。 两人坐在路边,风无理听着他唉声叹气,觉得人到中年,真的千难万难。 房贷,水电,供孩子上学,给父母养老,病也不敢生,死都没空死。 他说真怀念年轻的时候,好像跑得够快,就没有烦恼追得上自己。 风无理听着西装大叔,说起自己学生时代,跟现在这个窝囊样可不一样,还是个足球小将。 说起这个,他还有些羞涩,看起来那确实是他曾经得意和珍藏的过去。 “真想回去在球场上面踢足球,回不去咯。”他唏嘘道。 “想去就去呗,大叔你现在又不是跑不动。” 风无理这话一说,醉醺醺的西装男顿时一激灵,不管不顾地站起身,说着走走,让你看看大叔年轻时候的风采。 可是他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没足球。 风无理看着他的头,若有所思。 两人就真的一拍即合,去到附近一家初中,翻墙进去,去到足球场上。 西装大叔在草地上跑得无比雀跃,把脑袋摘了下来,一脚从半场踢进了网。 那个不管不顾的身姿,确实帅。 风无理也笑了,过去跟大叔说让他来,然后也一脚把对方的头正中球网。 两人在这个可能不太规范的足球场上来回示范,一人防守就另一个去射门,那颗平时背负一个中年社畜所有烦恼的脑袋,跟一个足球没什么区别。 中年人异常兴奋,风无理也玩得有些起劲了。 “哎,好球啊!” “换我来!换我来。” “靓仔,大叔教你什么叫香蕉球……卧槽我脑袋飞出去了。” “我去捡我去捡。” 中年人的放松方式,不管多奇怪,都没关系的。 第一百零九章 大晚上,跑进学校里踢了半个小时球,虽然脚下的球是自己脑袋,但生活都如此生草了,谁还管得了那么多。 如果可以放松的话,把脑袋拿下来当球踢一晚上,好像也很不错。 风无理跑去那边校道找球,抱回来一个呼呼大睡的脑袋,看起来是睡着了。 又提着脑袋回去,看着下字形躺在草坪上的男人,帮他把脑袋装了回去。 原来是一位落头民。 这也算这片土地古老妖怪的一种,只是这种妖怪跟人类高度相似,甚至跟人类没有生殖隔离。 他们能把脑袋搬下来,而且把脑袋搬下来,对于他们而言是一件很愉悦的事情。 因为头到处飞,所以头都特别铁。 忽然,他的手机响了,空旷的操场只有对方的铃声。 风无理取过对方手机,按下接通,长嘟一声。 对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大骂声,说他死去哪里了,大晚上还不回来,语气泼辣。 “嫂子好,他喝醉了,你能过来接一下吗?” 对面一愣,语气缓和了一下,但还是警惕地问:“你是谁?” 风无理说是大叔朋友,两个商讨一下,对方来十七中学前接人。 半个小时后,来了一辆黑色轿车,一个三十来岁,面容姣好的女人,穿着拖鞋有些着急地从车上下来,见到男人只是喝醉了,才松了口气。 但还是没好气地一顿骂,西装男人只是嘿嘿笑。 风无理替她把男人扶进了车内。 女人看着西装男人,刚想骂两句,男人醉醺醺地说老婆不要走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瞧你这窝囊样!一辈子都没出息。” 风无理笑了笑,跟女人说他就先回去了。 “哎,小伙子哪里,我顺便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就在附近的。” “真是麻烦你了。” “不会。” 明明是那么温柔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西装男口中的恶妇呢,风无理不太理解,回到老街。 一回到香烛铺,发现二楼的灯是黑着的,王西楼早睡很正常,那两只个夜猫子难不成也睡了。 这也才刚九点。 上了楼才发现,三只窝在沙发上看恐怖电影,电视播着楚人美,王西楼抱着张被子,绾绾和夜姬缩在她旁边左右护法,三只抱在一起拿被子挡在前面想看又不敢看的,害怕得呜呀怪叫。 他啪嗒一下把灯开了,顿时吓得三人一跳。 “无理你吓死吾辈了!” 夜姬恃宠而骄,不满地喵喵叫着。 “害怕就别看啊,王西楼你一个僵尸还怕鬼?” “不是这样说的……” 王西楼有些难堪,鬼肯定不可怕,但是这片子确实拍得惊悚,随即想到什么:“不对,你小时候不也怕鬼!” “无理无理!把灯关了,过来陪吾辈一起看吧。” 小猫咪跑了下去,咬着他裤脚把他拉过去。 “我不看,你们要看自己看。” “无理是害怕吗?吾辈会保护你的哦!” 夜姬不依不饶,风无理无奈叹了口气,脱了鞋,把客厅的灯关了,抱着夜姬也走到沙发上坐着。 小狐狸还分了一点被子给自己,风无理笑着揉了揉她狐狸耳朵。 “快点快点,开始了。” 王西楼挪动屁股朝他这边挤了挤。 她抱着小狐狸,夜姬则缩在风无理怀里,两人盖着薄被猫在沙发上,她还给边边掖了掖,因为小僵尸身子冰凉,也不会觉得热。 “为什么要盖张毯子?” “有点氛围感嘛。” “又不恐怖,看你们刚才吓成什么样了。” “好像风无理大人回来之后,都没那么恐怖了呢!” 王西楼也觉得,好像确实没刚刚恐怖了,真是奇怪,看了看旁边小徒弟的脸被电视映得忽明忽灭,她怔怔地,风无理察觉到视线,扭头看她。 “看着我干嘛?” 王西楼长出两颗向下的獠牙,足足一节指骨长,龇牙咧嘴大概是想吓他,小时候就经常这样,但是小僵尸怎么可能会恐怖呢。 风无理抓住她一根撩牙往外扯。 “哎!别扯师户的热啊!” 她被抓着颗牙,说话含糊不清,抓着风无理的手让他松手。 挨了一下打他才老实。 僵尸牙又缩了回去。 他语气假装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你的牙为什么拔了还能长出来?” “僵尸都这样,师父怎么知道,而且拔了之后长出来的牙会更好。” 风无理把沾染了点口水的手指擦在夜姬身上,小家伙看恐怖片吓得缩成一团,猫的体温比人高,小小一只烫呼呼的。 “照妖镜我拿回来了,也给公司那边打过招呼,小狐狸的身份很快就能下来了,明晚去给小狐狸买个书包,本子之类的吧?” “去呗,师父也去,也给你挑几件衣服。” “你不会又带我进童装店吧?” “……” 王西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试图用师父的威严压得他认错,但是自从他知道了五百年前的事情之后,本就不多的威严,都快荡然无存了。 不能这样的。 她挠了挠头,又叹了口气:“你会不会觉得师父好没用?” 风无理笑着道,“所以我想长生,不然我不在了,王西楼被别人欺负怎么办。” “歪理一大堆……” 王西楼只是叹气,看着客厅电视播着的恐怖片,真的一点也不恐怖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电影看完之后,风无理拿出照妖镜,就是一面铜镜。 小狐狸照过后,并没有什么别的不同,但是变成人形时,站在镜子面前也能看到自己的身影了。 她现在能在人类面前显形了。 “不过你的尾巴要藏好,耳朵也是问题,到时候给你找个耳饰,把你耳朵藏起来,不要被别人发现了。” 小狐狸很激动,跳起来抱住风无理,“嗯嗯!谢谢风无理大人!” 一旁的夜姬有点吃味了,像小孩子见到自己爸爸妈妈抱别的小朋友,酸溜溜道:“你谢谢就谢谢啦,为什么还要抱无理。” 风无理在研究怎么让小狐狸把尾巴藏起来,王西楼也过来一起研究。 师徒两人蹲在她身边,抓着她的尾巴,绕来绕去。 小狐狸脸红红的根本不敢反抗,感觉尾巴已经不是自己的尾巴了。 第一百一十章 一觉醒来,重开了 晚上看了恐怖片,夜姬闹着不肯自己睡,说要在被窝里保护风无理。 风无理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好几次,要把她赶回猫窝,这家伙咬着他床单被子,拔都拔不走。 绝了。 忽然,外边响起阴翳雷鸣。 他这才无奈道:“要是变回人形,我以后都不会跟你睡的了。” “吾辈可是最乖的小猫咪呢!” “你不是!” “吾辈一定是!” 风无理笑了。 小时候两人其实经常一起睡,他甚至还挺喜欢粘着夜姬的,偶尔大晚上不睡觉,然后风无理拿着故事书给夜姬讲故事,也会吵吵架,只是现在他都不是小孩子了,小夜还是小夜。 外边忽然一声闷雷,看来今晚有场大雨。 也有一周多没下雨了,夏天就要雨下个不停才行。 风无理掀开被子一角,让她进来,一只黑色的小猫咪唆地一下窜了进来,被子鼓起了一个包,她就贴着自己腰间的位置扭来扭去。 “别那么多动,我要睡了。” 她瞬间消停,然后猫猫祟祟地钻出个脑袋,“无理,打雷好响呢。” “睡吧,我在旁边。” 灯熄灭后,房间里一只小猫咪睁着眼睛,猫眼反着光,外边惊雷一下又一下,她看了看身边的人类,伸出一只爪爪,给自己掖了掖被子,背靠着风无理看着漆黑的房间。 “无理,你能不能向着吾辈这边睡?” 没人理她,她又小声喵叫了几声。 只有平缓的呼吸声回应,看起来他已经睡着了。 又是一声惊雷,她小小的耳朵抖了抖,外边忽然响起炸裂的雨声,像是百万吨的水从天上砸了下来,把地面砸得哗哗作响。 这一刻,世界都沉默了。 她缩进了被子里。 少年胸前被子慢慢鼓起了个小包,被子底下趴着一只漂亮的小黑猫,外边暴雨如注,房间一人一猫的呼吸交叠在一起。 雨天最适合睡觉,而隔壁房间某只小狐狸却激动得睡不着。 她坐在床边,看着窗户的雨水不断滑落,时不时一道雷光将对面楼都照亮,街边的树在狂风中像杂草摇曳。 “要去学堂了呢!” 她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内倒映出来的身影,身上穿着王西楼找出来风无理大人小学时候的校服,白色短袖和蓝色长裤。 会交到好朋友吗? 一定会的吧。 风无理大人和王西楼对自己那么好,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她回到床边,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又穿上那身黑白女仆装,穿上可爱的白丝和手套,踮着小脚,轻轻开门出房间。 开始搞起了卫生。 轻手轻脚地拖地,擦桌子,摆放好鞋柜,给花瓶换水,小小一只的忙起来却感觉满屋子都是她的身影。 而房间的另一半,还有一个人没睡得着。 今天睡了午觉,她已经休息过,这时王西楼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听着雨声。 当年在那个山村把他找到,她检查了风无理的灵,一下子就知道右皇为什么跑到南边一个小山村里,而且选择了一个人类。 她当时内心无比精彩,五百年的光影一闪而过,那些已经远去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出现。 “你变了,我以前说饿了,你都会给我做好吃的。” “今晚咱住哪?” “你不也四处漂泊,你怎么不回家。” “我家在五百年后。” 无名,兆载永劫,右皇的选择,五百年后……原来是这样啊。 你这个冤家,居然一直没骗自己,原来你真的回来了。 后来,她就把他带走,想着,让你看看我有没有把那些花照顾好。 想着要收你为徒,然后让你尊师重道,每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叫自己师父。 她想的美得很。 虽然好像并不顺利,这家伙硬是不愿意叫,不过也没关系。 回来了就好。 或者说,初次见面。 小家伙兴冲冲地说:“王西楼你看,我成功了。” “要叫师父啊。”她吃吃地笑着。 怎么一眨眼就又变那么大了? 她伸出被子里的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比划出一个只到她屁股的身高。 又比划出一个她张开手也量不到,已经比自己还高一个脑袋的身高。 良久她才叹了口气,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想着些有的没的,怎么也睡不着了。 大概是被雨声吵着了。 小僵尸失眠了。 拿出手机,点开置顶的小徒弟聊天框。 王西楼:明天过来给师父撕一下符 王西楼:[微笑] 说完就把手机放了回去,又伸手够着床头柜上一个小盒子,取出一张符,往脑门一贴。 直挺挺躺在床上。 窗外的雨下了半夜就停了,后半夜都是滴滴答答的水声,滴水声从密集也慢慢消停,天渐渐从黑夜变到昏沉的灰白,房间窗帘没拉,一道光从本来射在地上,慢慢爬上了墙,房间也变得透亮大白,清晨的鸟雀叫个不停,有邻居走了出来,打招呼的,也有说昨晚好大雨的。 她开始感觉到身上的动静,眼角动了动,睁开眼睛后,见到一个五岁多大,小团子一样的风无理,趴上自己床上,给她撕下了额头的黄符。 婴儿肥的脸上就连绒毛都清晰可见。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没搞清楚状况。 伸出了手,比划了一下他的身高。 “出事了。” 就连声音也跟五岁时候一样,但语气却成熟,他平静道。 “不知道是不是无名的后遗症,我一醒来变成了现在这样。” 风无理退回床边,身上穿着的昨晚的睡衣,裤子大概穿不进去了,但是那件衣服足够他遮到半截小腿,就是太宽松了,半边肩膀露了出来。 他看王西楼还愣在床上,皱了皱眉:“王西楼,你快想想办法。” 王西楼挠了挠头,侧身下了床,围绕着不到她屁股高的风无理转了几圈,咧着嘴笑。 “好可爱!” 她蹲下去一把将对方抱了起来,不论风无理怎么挣扎,都不放下去。 “放手!” “快让师父亲一下,又变回小团子了!” 一张符贴在了她额头,王西楼定在当场。 风无理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现在模样,叹了口气。 从她怀里跳了下去,想找找小时候的衣服,结果只找到昨晚借给小狐狸的校服,穿上后才回来,搬了张凳子过去,站在上面,把王西楼额头的符撕下来。 “快让师父抱抱!” 他又贴了回去。 长叹一口气,坐在凳子上,感受着身体里无名残留的灵力,大概在慢慢慢慢消退,好像只能等待。 扭头看了一眼定在原地的王西楼。 看她这样子,也不像有办法的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小僵尸的心事 “喂?尚老师吗?对咯,我是风无理的姐姐,就是他有点不舒服,我想给他请几天假。” “哦,是那样,对吧,就是说啊。” “让他说几句啊……可能不太方便哦,他现在嗓子说不了话咯。” “有没有什么作业之类的,要我过去给他拿一下吗?” “嗯,嗯,辛苦您了。” 王西楼挂掉电话,打量着在院子里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吃着刚刚买回来的皮蛋瘦肉粥。 小小一只的,坐在院子椅子上,脚都够不着地。 一旁的夜姬从今天早上就一脸古怪地打量着他,猫在一边,“无理,你怎么变矮了?” 在她的感觉里,风无理就是变小只了而已,并没有返老还童的概念。 风无理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把夜姬抱在怀里,蠢猫现在在他怀里显得很大一只,她尝试在他怀里翻滚,发现风无理的大腿太小了,她一翻就会滑下去。 “没事的小夜,过几天就变回来了。” 王西楼也在一边坐了下来,手闲不住地捏了捏他胳膊,掐了掐脸。 “真怀念啊。”她笑着道。 “多手多脚的。” 昨夜下过雨,院子里的风有些清凉,王西楼今天穿着件有淡粉小花的素白旗袍,立领上脖子处肌肤比旗袍还要白上一分,头发盘在脑后,温婉从容,坐在那里,身体曲线给人一种温柔的南方女人味道。 枣树上,一片泛黄的叶子轻轻飘落,掉落在院子石桌上,风无理捻起泛黄的叶子。 在夜姬和王西楼的注视下,那片被他捻起的黄叶,正慢慢地由弯曲伸直,干瘪变得饱满,最后泛着绿油油的光泽。 “无名破碎了,兆载永劫本该随着一起消失,但是现在在我体内。” “你掌握了兆载永劫?”王西楼瞪大眼睛。 那是她修出第九个影子时获得的灵缠,它本该非常强大,但是,她自己还没用过,就跑掉了。 “并不完整。” 风无理把叶子给了一直伸爪子抢的夜姬。 “是魔术!”夜姬试图拆穿他。 他现在声音特别稚嫩,为了中和一下,风无理表情故作老成: “我去公司借阅过灵缠录,时间系灵缠,记录以来一共只有六个,而每一个时间系灵缠的拥有者,最后都会后文不详,我又看过一个关于时间系灵缠的说法,那就是每一个时间系灵缠的诞生,它和它所拥有者的消亡就在过去发生过。” 就像无名和兆载永劫,他们是在五百年前消亡,却在五百年后诞生。 时间系灵缠,更像一个诅咒。 如果现在忽然有一个时间系灵缠和拥有者消失在天地间,那么在未来某个时刻,那个修行者和时间系灵缠才会出现。 像是这片天地承受不住时间系灵缠的存在,在更高一个层次去制定了约束它的桎梏。 无名替王西楼担下这一劫,而这一劫,才是她的仙劫。 王西楼本该无法渡过去,但是无名替她挡下了。 所以说,王西楼很可能,扣仙门并没有失败了,她自己或许都不知道。 这些话风无理并没有跟王西楼说。 “但是你现在掌握了兆载永劫……”王西楼担忧道。 “是残缺的,它并不具备让我玩弄时间的能力,而且我也没有掌握,只是它被无名残留在了我体内,我需要好好消化掉。” “那你怎么搞成这样的?” 风无理淡然一笑,语气透露着自信与平和。 “长生,并不是只有成仙呢。” 他前天已经捣鼓了很久,没捣鼓出个所以然,还以为失败了。 没想到今天醒来,发现突然变回了五岁的时候,看起来问题很大。 不过没有关系。 他一脸志在必得,王西楼递了张纸给他擦擦嘴,他谢谢然后接过。 只要掌握这一个阉割版本的兆载永劫,就能定格自己的时间。 “你好烦啊。” 他不耐烦地拍掉还在捏自己脸的手,王西楼缩了缩手,看着他一阵乐。 “幸好是变回了五岁,要是变回五个月,师父还得给你买奶粉纸尿片。” 风无理懒得理她,自己捣鼓这些是为了谁,这个没良心的。 他跳下椅子,这个视角的王西楼需要他仰视,感觉又变回小时候无所不能的王西楼一样。 王西楼抚着旗袍蹲了下来,平视着风无理。 个子小小,手小小,腿小小的,忽然感觉像回到十二年前,那时候还挺黏自己的,跟小棉袄一样。 她偷笑,“小徒弟,师父给你买糖葫芦,要不要呀?” 风无理犹豫了一下,抬头打量她,问:“你身上有多少钱?” “额,十来万吧?怎么了吗?”王西楼疑惑,小徒弟这个视线让她有点紧张。 “你好穷。” 留下这样一句话,他甩开她的手离开。 王西楼呆在原地。 她的小棉袄呢? 风无理出了院子,去前边把铺子的铝卷门推上去,推到一半又意识到,嘿,不够高。 一只嫩白的手掌拖着卷帘门,代替他推了上去,他抬头看到一张笑脸,无奈跟着笑了起来。 “因为记忆跟身体不匹配,要变回去,我可能要先让记忆也倒退到跟这个身体匹配为止,晚上睡一觉就会变回来的了。” 只有退一步,才能向前跑。 “那你现在整呗。” “不着急,吃过晚饭再遗忘吧。” “今晚去给小狐狸买书包本子,顺便给你挑几件衣服吧。” “你又可以带我去童装店了是吧?” “师父还挺开心的。” 笑成那样,谁看不出来你开心,见她如此,风无理就不说什么了。 清晨老街偶尔有经过的住户,见到屋子里一大一小两人都会打声招呼,看到风无理时都有些疑惑。 王西楼按着他脑袋靠在自己身边,“哦,是老家亲戚的孩子,过来借住几天的。” “这样啊……”路过的大叔笑呵呵:“跟无理小时候可真像。” “是吧。” 因为今天不上学,一整天呆香烛铺,反正也没事做,风无理就在铺子里玩电脑。 王西楼坐在旁边看着他玩。 “玩打僵尸的吧,别玩那些晃来晃去的了,师父看着晕,别的也看不懂。” “你让开点位置,挤一张凳子干什么。” “你小时候不都是跟我挤一张凳子的。” “你屁股好大。” 被风无理这样嫌弃,王西楼有点委屈。 “要不放个电影看,你都好久没陪师父看电影了。” “昨晚不才看过。” “……这不一样。” 王西楼把小小一只的风无理托了起来,放在自己大腿上坐着,看着他玩游戏,感觉这样就好了。 “小徒弟啊,江湖险恶,以后我们师徒两个要相互扶持。”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能不能别用那样可爱的声音说出嫌弃师父的话?” “都说让你搬张凳子过来了。”他有些别扭,毕竟又不是真的还是小孩子。 王西楼笑,小声道:“要是你一直不会长大该多好。” “怎么还有不希望我长大的?” “师父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师父是别的意思。” 她轻轻摇头,眼中蓄着温柔的笑意,但又有些别的情绪,太过复杂,原来小僵尸也有心事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业务来了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老街外边又闹起了孩子灾,一大伙几岁大的小孩做着游戏,谁家的老人就搬了张小马扎坐在路边,老态龙钟地晒着太阳。 老街这边人味很足,一大群小孩子在那也不用担心没人看,谁家老人没事,都会帮忙照看一下。 偶尔会有路过老街的人,大多都是郡沙大学的学生,看着这些那么有活力的小家伙,或是怀念,或是羡慕。 一男一女路过,小声跟身边的同伴笑着说:“快看那个小平头好蠢啊。” “你小时候比人家还傻逼。” “……怎么说话的呢。” “快点走吧,今晚还有两节毛概。” “水课而已。” “要点名的,真麻烦,早知道就住校内宿舍了。” “那更麻烦。” 两人唉声叹气远去,这时香烛铺前走出了两个小家伙。 一个穿着小学生校服,包子脸的酷酷男孩,拉着一个华服的小姑娘,两个都是五六岁大的样子,小小的长相就很标致。 “风,风无理大人,绾绾还是……不敢。” 绾绾眼神躲闪,站在了原地,风无理也跟着停了下来。 “我看你一直偷看那群小学生,有什么不敢的。” “可是,可是……” 他无奈,然后突然大喝一声:“绾绾!” “是!” 她慌张回应,还不待反应过来,就被拉了出前门,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还说着什么,风无理大人,绾绾不行的。 铺子内王西楼看着这一幕,托着脸,吃吃地笑着。 一只黑猫叼着逗猫棒出来,抬头蠢蠢地看着她,然后选择自己跟自己玩。 吾辈有逗猫棒玩,不给王西楼玩,让她看着,羡慕死她。 “你好,我想挑点香烛……”有客人进来问。 王西楼伸手顺平身上的旗袍起身接客,“要哪种,我给你拿点吗?” “嗯……” 客人是个姑娘家,语气弱弱的,大概被家里人委托来的,王西楼刚起身给她挑,她又问:“刚刚那两个小孩子是你儿女吗,长得真可爱。” 王西楼挑着香烛,闻言一笑,摇头:“不是,是弟弟妹妹,谢谢你夸他们可爱。” “弟弟妹妹啊,也是,姐姐那么年轻,看起来也十八二十二的样子,抱歉啊。” “没有的事。” 那个女生欲言又止,像是还有话要说,看着这个香烛铺里的漂亮女人在忙碌,穿着旗袍窄肩宽臀,线条真好看。 浮想联翩之后,她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你们这里,是不是还有些,那个什么的业务?” 说完就又有点忐忑,怕被当成脑子有病。 王西楼手上动作一顿,香烛铺安静了大概三四秒。 她问:“是有人介绍你来的吗?” “额,是一个叔叔,知道我们家情况后,跟我妈和我介绍了你们这里。” “具体是什么情况?你可以跟我说说,不过最近我们出工的人员出了点小状况,这几天可能不能去帮你们处理问题。” “额,嗯,事情是这样的……” 香烛铺的业务,有时候也会帮别人处理一些妖怪作祟的事情,普通人遇到古怪现象,并不具备应付能力。 偶尔会有人介绍到这里,有点像乡下神婆的性质,都是熟人介绍的。 至于信不信这家香烛铺能解决,能找来这里都已经相信有神秘力量了,要是好使,什么办法能上都上,早上拜三清,中午拜上帝,晚上拜佛祖都行。 王西楼了解到,这个小姑娘家里是遇到怪事了。 她有个得了很重病的弟弟,从小身体不好,今年春节住院现在已经在医院呆了半年,但是就在前不久,她弟弟撞邪了。 经常大晚上一个人跑出医院。 问他怎么了,就说有个冷冰冰的朋友在找他,他要去找那个冷冰冰的朋友。 她越说越着急,王西楼听了一下她的情况,表示明白了,温柔地安慰:“不用着急,我们可以帮你。” “我是十一中的,念高二了,我和我妈也是没有办法,才,才……” 她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年代了,这些事情不管怎么说都好像迷信一样。 但是正如她所言,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留个联系方式吧,我们到时候会去看看的。” 她连连点头,写下电话号码后,又面露难色:“这个……” “如果是真的不干净的东西的话,我们能处理就看着收,收费保证不超过两千,如果我们处理不了,收两百块出工费,这里的规矩是这样。” 王西楼耐心解释,这里的规矩是风无理定的。 她自然什么都听小徒弟的。 “能接受能接受,真是打扰了。” “香烛还要吗?” 女生有些不好意思,王西楼明白,道了句没关系,送走了对方。 她看着那边玩得很开心的孩子,好像在跳格子,有几个大声的嚷嚷得很吵,那个漂亮的小姑娘看起来有些笨拙,而那个刚刚牵着她的男生则是酷酷插着袋子站在一边,偶尔还会起点小争执。 女生想到自己弟弟,从小到大因为生病,连朋友都没几个,叹了口气离开。 下午六点多,外边夕阳把老街染成橘黄色,打工上班的中年人回来,开着摩托或者小车驶进老街,那些看到自己爸妈回来,就会有一个小孩子大喊着跑在后面,边跑边跳,好不快活地跟着回家去。 没走一个,像是永远也安静不下来的街道就会低几个分贝。 有老人端着碗饭,坐在门口纳凉,屋里开着电视,每家每户都陆续点着了灯,直到最后一个小伙伴也挥手跟今天新认识的两个朋友道别,说要回去吃饭了,吵了一下午的老街忽然安静了下来,天色也暗了,两个小家伙都影子被路灯拖得很远。 “再,再见……” 小狐狸呆呆地道别,那人走远了她还没回过神来,忽然一个激灵。 “尾巴又露出来了,绾绾。” “风无理大人!不要抓绾绾的尾巴啦!”她弱弱的又不敢反抗。 “我帮你塞回去那个袋子里。”为了方便她藏尾巴,王西楼给她的小裙子里面缝了个袋子。 “不用不用,绾绾自己来就可以了。” “可以了,我给你塞进去了。” 小狐狸脸红扑扑的,有些敢怒不敢言,整一个小受气包一样,局促不安地玩着小手,尾巴变成了袋子的形状。 “感觉怎么样?”风无理笑着问。 “什,什么怎么样?” “今天交到的朋友,玩得还开心吗?” 绾绾怔了怔,过了好半响,蝉鸣停止那一刻才知道它叫了一个下午。 她眯着眼笑,笑起来像偷吃到葡萄的小狐狸。 “走吧,回去吃饭了,果然陪小孩子玩最累。”他不是肉体上累,是精神上。 “嗯!风无理大人辛苦了!要婠婠背风无理大人回去吗?婠婠很能干的!” 她特别积极,估计是想多做点什么报答风无理,要不是尾巴塞回去了估计又要成螺旋桨了。 “知道了知道了,婠婠很能干。”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这小子一身反骨 院子里吃饭的时候,王西楼跟风无理说起今天来的那个人的事情。 “这样啊,那我明天周五下午放学过去看看。” “你这个样子去看?” “不是说明天就变回来了吗。” 王西楼咂了咂舌,她还是觉得风无理现在这个声音太稚气,但是语气又很老成,听起来就违和感满满。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记忆也回溯到五岁?” “我也不知道。” 他要知道,就不至于睡一觉变成这模样了。 今晚说好要出门,王西楼还是穿着今天那身素白旗袍。 她屁股其实不大,就是腰肢细会凸显臀部曲线而已,也别是穿旗袍的时候,头发盘起来插了一根木簪子,穿了藕色的双细带凉鞋,风流旖旎一下子女人味特别足。 小狐狸说要留下看家,书包和本子笔尺就拜托了,夜姬大晚上也不想出去了。 风无理也不想出去了,但想到挺久没陪留守小僵尸出去走走,就还是跟着去了。 两人出了门,夜间都市喧嚣,王西楼穿着旗袍不方便骑小电瓶,说散散步一路从江边路走到沃尔玛。 “不方便你就换一身啊。”身边的男孩无语。 “哎呀陪师父走走很为难你一样。” 月亮刚出来离着江面很低,风无理看着月光粼粼的湘江,一艘运沙的船缓缓驶过,忽然长长一声笛鸣震碎了什么一样,随着那声笛鸣,一阵迅猛和持续的晚风吹拂过来。 “江边还挺凉爽的。” 江边风好大,感觉都能吹得人倒退了,他眯了眯眼睛。 也挺久没跟王西楼出去走走过了。 …… 王西楼……是谁? “是吧,又不远,现代人就是太着急了,几步路远都要打车。” 王西楼撩了撩被吹散乱的一缕发丝,她这件旗袍岔子开得很低,倒也不用担心被吹得走光,像那种富人家的小姐。 她看着江面,看了五百多年了,也没什么好看的,但是因为身边的人,总感觉跟过去又有些不一样。 她看着那个小团子一样的男孩,对方站在那边不知道干嘛,左顾右看,神色慌张。 王西楼走过去问:“走啊,呆在这里干什么?” 那个男孩听到有人叫自己,立刻转身,抬起头有些紧张地看着这个漂亮的大姐姐:“你,你是谁?” 王西楼顿时脸色一秉。 江边的车呼啸而过,前面有人在江边烧烤,炭火在夜里发着红光。 她蹲了下来,很认真道: “我是你师父。” “师父?” “嗯,我叫王西楼,是你师父,你不记得了吗?” “你就是王西楼!” 风无理瞪大眼睛,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出现在这里,但是他记得王西楼这个名字。 但也仅仅只是记得这个名字,好像对自己很重要,其他一概不清楚了。 “我好像,好像忘了好多东西……” “没关系,明天你就会记起来的了。” “明天我就会记起来?” 风无理有些茫然,周围好多人,忽然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不知道王西楼会不会丢下自己不管,他有些害怕王西楼跑掉然后不理自己。 可是明明,他也不认识这个叫王西楼的女人。 王西楼看出他的不安,温柔地笑着拉住他的手,“不用担心,师父一直在这里的。” 拉着手,他一颗提心吊胆的心才放了下来,抬头看着这个大姐姐,觉得对方好靠谱,只是牵着他的手就让他非常安心。 王西楼是靠谱的大人呢。 风无理一脸难过道:“对不起。” 王西楼失笑:“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明明王西楼还记得我,我居然把王西楼给忘了。” 王西楼一愣,轻轻揉了揉他脑袋,“没关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顿时小脸紧张:“我之前也忘过吗?” “嗯,不过都不是你的错啦。” 听到不是自己错,他才安心了点,但还是很内疚的,怎么把那么重要的人忘了两次。 “王西楼,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去商场买点东西,然后就回家。” “王西楼回家,那我要去哪?”他又紧张了。 “你也回家啊,哦,你跟我回家,我家就是你家,对了,你要叫我师父。” 她无比认真地看着风无理说道,手按在小家伙的肩上,让对方直视自己。 “sh……” 王西楼脸上有些雀跃。 “王西楼……” 嗤! 这小子一身反骨! 王西楼脸色阴晴不定。 风无理说不出来。 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好勉强的感觉。 “唉,走吧,买完东西咱就回去。” 王西楼难掩失望,站起身拉着他小小的手,两人走在江边。 “王西楼,对不起。”道歉这方面他还是很诚恳的。 这个愧疚的样子太那个了,王西楼连连摆手: “没事没事!叫吧,就叫王西楼吧,师父也听习惯了都。” 江边节目多,风无理小孩子心性,感觉这里有看不完的东西,还看到有买糖人的,空气味道甜丝丝的,他什么都没说,但是那个眼神就把他出卖了。 “师父去给你买个糖人。”王西楼笑着道。 风无理不好拒绝,毕竟糖人也不是可以客气一下,说不要就不要的东西。 王西楼牵着他过去,大晚上出现这么一个典雅的大美女,江边的烟火气都显得温柔几分。 风无理吃着糖人,牵着她手跟在身边,江边月光柔和。 下了江边路后,两人进入市区,喧嚣更盛。 走到街上,八点多的闹市街头很热闹的,街边商铺有人进出,推开玻璃门都会有一阵舒服的冷气拂面,他紧紧抓着王西楼有些凉的手,两人在等红绿灯,只是绿灯亮起的时候,风无理突然不敢走了。 因为对面路口有一只黑乎乎的两米高大妖怪,他想跟王西楼说,但是有担心王西楼会像爸妈那样骂自己,就在那踟蹰不前。 “没关系,不用怕那家伙。”王西楼轻声道。 “王西楼也能看到他吗?”他有些激动。 “不然怎么是你师父呢。” 他安心了不少,觉得王西楼真的是很靠谱的大人,两人过了马路,那只黑乎乎的大家伙也在对面走了过来,或许注意到风无理的视线,他凑了脑袋过来。 “你能看得见我?” 风无理一下子僵住了。 马路上人来来往往,他像是走路都不会走一样,害怕地抱住了身边女人的腿。 只见王西楼脸色冷得吓人,看了那妖怪一眼,嘴里冷冰冰地吐出一个字。 “滚——” 八百多年小僵尸的气势,压得对面慌乱而逃。 人群没有任何慌乱,绿灯还有十几秒,大家都在赶自己的路,两人停在路中间像是河流的两块石子,身边人影错乱而过,停在线外的车灯照在他们身上。 看着吓得抱紧自己腿的小团子,她笑着安慰道:“没事啦,你看他都跑掉了。” 风无理看了看,那个黑家伙确实不见了,这才松了口气。 “好吓人呢,那是妖怪吗?” “是呢。”她也笑着道。 “王西楼真厉害,我都吓得不敢动了。” “师父当然厉害了。” “我也能变得跟王西楼一样厉害吗?” “可以啊。” 他抬头看着笑眼盈盈的女子,眼中有着憧憬,小声道:“王西楼好温柔。” 王西楼笑得更开心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月光照着回家的路 进了商场,王西楼带着风无理去挑了书包,还有纸,笔,一些文具。 风无理以为是给自己买的,还有些雀跃,结果才知道原来不是给自己的。 脸上露出不可察觉的失望,王西楼二话不说又买了一套,说这是给他的小书包,他心情又轻快了起来。 然后又给风无理挑了几件衣服,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王西楼给他挑的衣服都那么大一件,自己又穿不下。 提着大包小包的王西楼带着他去到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只见她对自己影子说话:“右皇,拿一下东西。” 风无理看到一只女人的手,从自己影子里伸了出来,接过王西楼手上的东西之后,又缩了回去。 风无理:“!!“ 离开商场的时候,王西楼给他买了奶茶,以前爸爸妈妈也会给他买,他非常开心地喝了一口。 “好喝吗?”王西楼笑着问。 “好甜,不过很好喝。”他递给王西楼:“王西楼你喝。” 王西楼吸了一口,感觉有点太甜了,她不太喜欢喝奶茶这种东西,她比较喜欢喝可乐。 他牵过王西楼的手跟着走在路边,广场那边居然搭了个帐篷,里面有巡演的马戏团表演,风无理眼睛冒着光。 王西楼问他想不想看,但是风无理觉得今晚已经很麻烦王西楼了,不太好意思继续麻烦她。 “哎呀,师父很想看呢,你要不要陪师父看?” “好,好啊!” 他无比雀跃,王西楼只是抿着嘴笑。 这个小徒弟感觉比山村见面时要活泼一点,记忆应该是停留在被他舅舅接回老家前吧。 父母闹离婚,接回老家之后,就变得沉默了不少。 王西楼揉了揉他脑袋,他就朝自己傻笑,过于可爱了,她忍不住蹲下来亲了一口,小家伙闹了个脸红。 今晚的马戏团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出错,马戏团里的动物都在害怕,但是看到各种动物的风无理还是很买账的,攥紧拳头很兴奋。 散场的时候,还在说个不停,王西楼牵着他的小手,笑着听他说,时不时点头。 人头攒动的街头,他看到路边乞讨的残疾人,扭过头时发现王西楼拿出小钱包,给他递了张五块钱。 风无理小跑过去,给了那个残疾人,就又跑回来。 “他都没跟你说谢谢。”王西楼面露不悦。 “没关系的。”风无理笑得很灿烂。 “王西楼能给我十块钱吗?”他忽然抬头问。 虽然不知道小徒弟又要干什么,但是王西楼自然不拒绝,拿了张十块钱递给他,却见小家伙跑到一个卖花的老婆婆那里,拿了一个茉莉花环回来。 “王西楼我给你戴上吧!”他兴冲冲道。 王西楼失笑,顺了一下臀部的旗袍,蹲了下来,伸出如玉的手腕让小徒弟给自己戴上花环。 “好看吗?”她笑着问。 “王西楼怎么样都好看的。” “……这话还是等你遇到喜欢的女生再说吧。” “我很喜欢王西楼的。” 似曾相识的对话,王西楼却沉默了,风无理喊了她好几声都没反应过来,好像陷入了回忆里。 她起身拉着他的手:“师父说的喜欢,可不是你想的那个喜欢。” “我知道的,是结婚然后一直在一起的那个喜欢,我很喜欢王西楼的。” 听到这话,王西楼怔了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良久才轻笑道:“就当你童言无忌了。” 起身拉着他的手回家去,小家伙还在琢磨到底是哪个喜欢,难道不是爸爸喜欢妈妈那个喜欢吗,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喜欢。 “反正我很喜欢王西楼的。” “知道了知道了。”她笑着答。 街边有弹唱的小哥,两人就又驻足了一会儿,离开广场的时候那里有音乐喷泉看,站了一圈人,风无理个子矮看不见,王西楼就把他放在自己肩上,视线一下开阔了起来。 “不会弄乱王西楼头发吧?”他坐在上面有些拘谨。 “散了就把头发放下来呗。” “我爸爸以前也会让我坐在肩上呢。” 王西楼只是沉默,抓着垂在她胸前两只小腿。 音乐喷泉的光映在两人脸上,这个广场很多人,八九点也是最热闹的时候,有大人带着小孩在玩那种飞到天上然后不断发光旋转着下来的玩具。 风无理奶茶放在王西楼脑袋上,人还在音乐喷泉前,视线已经扭头看着那些人。 王西楼注意到就笑,放他下来,扯了扯他的脸,扯成包子一样,让他在这里等等,娉娉袅袅地过去那边买小玩意的老伯那里,给他也买了一个。 “这是竹蜻蜓还是什么?”王西楼疑惑地给了小风无理。 风无理擦了擦手接过,这个玩具太新了,有些不舍得玩。 或者不太敢在人那么多的地方玩,带着点有点怯弱自卑。 “我家都没有玩具呢,爸爸欠了别人好多钱,我不敢让他们给我带玩具,不过爸爸说很快就会还完,把钱还了爸爸妈妈就不会吵架了。” 王西楼沉默着,见他看过来才冲他笑。 他们在广场上玩了起来,把绳子不断绕,一放手就会飞到很高的地方,然后慢慢旋转发光着下来。 广场很多人。 出来约会的年轻男女没有目的地散着步,急着回家的社畜皮鞋踩在地上很响,还有一些还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学生,边上的贩卖机‘哐当’掉下一瓶饮料,两个学生一人一罐拿了出来,巨大的广场银幕上放着公益广告。 路人听到一串银铃般的悦耳笑声,扭头看到一个温婉的旗袍女子,像江南画卷里走了出来,笑着接住掉下来的竹蜻蜓。 一个小孩闹着快给他。 “叫我师父才给你。”她笑着说。 “唔……” 他有些为难。 忽然一只女人的手从他身后伸了出来,光是那只胳膊就比风无理自己要高出一大截,那只手抢过王西楼手里的东西,然后递给了自己。 风无理笑着接过,对这个不认识但跟在自己影子里的妖怪道谢,那只手揉了揉他脑袋又缩了回去。 王西楼有些无辜地挠了挠头。 周围人只觉得是一阵风,把那女人手里的东西吹掉了。 放飞一次之后,一大一小又跑过去接。 还要比谁能先拿到。 王西楼故意落后他半拍。 她不是个对小孩子很有耐心的人,具体看她对夜姬就知道了,但是她看起来玩得比风无理还开心。 …… 江边的月亮已经升到空中,离地面很高很远的天上,江面也没了波光粼粼,只剩下一轮明月。 岸边也没什么人了,只有吹风的中年人和在烧烤的年轻人,滋滋冒着烟。 一个温婉的女人走在江边路上,背上背着一个团子一样的小男孩,已经沉沉熟睡过去。 月光照着回家的路。 第一百一十五 昨晚对师父说的话还记得吗 第二日清晨,风无理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天花板,房间很安静。 胸口上趴着一只烫呼呼的小东西。 她圈成一团,脸朝着自己,四只粉粉的肉垫可可爱爱,毛茸茸的小肚子一起一伏的。 他像是宿醉醒来,头还有点昏昏涨涨的,揉了揉眼睛,发现夜姬也醒了,不说话地着自己。 他问:“小夜为什么老是睡我身上呢。” “吾辈是在保护你。” “谢谢小夜又保护了我一晚上。” “那就给吾辈买一副鱼竿吧!” “都多少章过去了还记得这回事。” “你在说什喵?” “没什么。” 她从风无理身上跳了下来,走到门口,变成黑长直高冷美少女那一瞬还保持着四肢趴在地上,然后缓缓站了起来,手放在门把上,咵地一下把门开了。 又变成一只小猫咪,优雅地在空中掉了下去。 结果屁股着地摔了个七荤八素。 一副无事发生地出了房门。 风无理晃了晃脑袋也起床,扭头看到床边放着的一个小书包,竹蜻蜓,还有一个氢气球。 那个氢气球已经不是鼓胀胀,他看着一晚上过去漏了不少气,护林员版本的光头强。 那一刻,他像是被闪电击中。 死在昨晚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他! 风无理缓缓放平身子,又躺了下去。 兆载永劫能让他穿越时空吗? “师父大人来喽,无理小弟弟起床了没有呀?” 这时,房内有光影变化,门口冒出来一个脑袋。 王西楼今天化了淡妆,穿着围裙,棉拖,头发扎成一股垂在一边胸前。 “你变回来了啊?”她语气略带遗憾。 风无理一脸警惕,“有事?” “昨晚说好,今天师父陪你去生态动物园玩的,我妆都画好了。” “……谢谢,不用了。” “真不用?”她有些不甘心。 风无理无奈,“你想去下次可以陪你去。” “什么时候?”听得出她语气非常期待。 “……你真想去啊?” “带上绾绾和蠢猫呗,出去玩玩也好。” “明天周六?”他对这些没什么所谓。 “要得要得!” “可以出去了,我要换衣服,你……” “换呗,你那小雀雀师父又不是没见过。” 风无理跟她对视了很久,这小僵尸才悻悻地把门带上出去,门外响起对方的声音。 “快下来吃早餐了!” 风无理看着那个书包,竹蜻蜓,还有飘在半空的光头强,看了好久,失神笑了笑。 昨晚王西楼明明玩得比自己还开心。 咵嗤一声拉开窗帘,惊起了外边老街电线上一只麻雀,并不是预料之中的灿金色早晨。 今天天气并不晴朗,大早上就有点阴沉,可能会下雨,有可能只是单纯阴天,风有些凉丝丝的,只是舒适的体感温度之下,心情倒也不至于因为阴天而烦闷了。 小僵尸搭了件白色针织披肩,在下面厨房忙碌,小狐狸跟在她身后打下手,夜姬一早上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大概去挑衅隔壁那只大狗了。 这磨人的小妖精跟风无理吹枕边风很多次了,所以那晚风无理才吓了一下对方,很明显就乖了很多,然后就是这几天夜姬每天都去那只大狗面前作威作福。 “今天天气好凉。”他边下楼边说。 “又到了吃大闸蟹的季节了!” 小僵尸端了两碗拌面,拌面的酱都是她自己做的,小狐狸也捧着一碗,小小一只紧紧跟在身后。 她把围裙脱了下来,小狐狸就上去接过,迈着小短腿跑回厨房去,看起来忙得不行。 “对了,这油纸包了个月饼,去给那只蝉送过去吧,后天就中秋了。” 风无理接过,道了声好。 晨风微凉,院子里的枣树也开始落叶了,一院子的花也跟着摇曳,小狐狸晃着小腿:“好舒服啊。” “对了,你昨晚跟师父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王西楼托着脸,笑嘻嘻地看着他吃早餐。 风无理脸一黑,不知道她又在扯什么,不是很想理她,因为肯定又是捉弄自己的话。 昨晚说过的傻话,跟今天的我有什么关系? 但是看着笑脸盈盈一直看着自己的王西楼,他叹了口气,也就随了她。 “什么话?” “你说长大要娶师父呢。” 风无理呛得连连咳嗽,王西楼在一边乐个不停,看着小徒弟出丑,院子里起了风,吹落了不少花,树枝哗哗作响,飞散的花在师徒二人之间飘过。 一直到小徒弟准备上学去了,王西楼才收拾院子里的碗筷。 骑着自行车,风无理远远看到那棵树,路边人已经多了起来。 一个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路过的时候指着树上跟她妈妈说,蝉先生还在树上。 蝉在地上的寿命也就两个星期,这都一个多月了。 这应该已经不是那天那只了。 但是女孩妈妈也没这样说,只是笑,让她跟蝉先生打声招呼,一大一小就离开。 风无理看到一个背生蝉翼,已经有些几缕白发的中年人,端坐在枝头上,看着那个小姑娘离开。 中年人视线回到身下,看到骑自行车路过的少年,笑道:“风无理大人,又去学堂了。” “给你带了月饼。” “您太客气了。” 他没有再跳下来,而是顺着树干爬了下来,接过风无理手中的油纸包着的东西。 “那个小姑娘前几天也给我带了一块月饼,我吃过,这是很好吃的。” 他现在说话也没了少年的雀跃,倒是显得成熟了不少。 “她看得到你吗?”风无理有些疑惑。 “大概是看不到。” 他打开油纸,吃了一口,是前几天那个味道。 不少人注意到风无理,停着自行车在路边,看起来不知道跟谁说话,视线聚集在自己身上,但是风无理对此一概不在乎。 “不过前几天,那个小姑娘一个人放学,被一只野狗追得一路哭着跑经过这里,我替她把那野狗赶走了,那个小姑娘就一直看着我,那一次我好像在她眼里看到了自己,但一下子就又没了。” 风无理笑了笑:“应该是个有点灵觉的孩子。” 拾也笑,他吃着月饼,说:“她跟我道谢,我回应了她,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 “或许有吧。” “或许。” “后天中秋要来我家吃饭吗,到时候会拜月光,还会烧烤。” “那就谢谢风无理大人了。” “你没以前活泼了。” 拾只是笑,笑容温和了不少。 他重新坐回树上,看着少年骑着自行车离去,吃了一口月饼,跟那天的一样好吃。 底下城市的人忙忙碌碌,没有一人抬头看坐在树上的中年人,这蝉叫得很大声,但是一个夏天过去,除了风无理,也就一个小姑娘留意到。 今天是周五,下午只上两节课,放学时才三点半,喧闹过后整栋楼显得空荡荡。 “中秋不回去吗?”他问还坐在位子上的女生。 空气里有淡淡的香味,姜闹的肩很窄,看起来是小个子女生,但也有一六五了。 她摇了摇头:“回去也没人,爸妈不在。” “去香烛铺那里吧,中秋节王西楼会做很多好吃的,拜完月光就在院子里烧烤。” 姜闹正在收拾桌上的文具,女生的学习用品跟化妆品一样种类繁多,她想了想,点头:“我要不要带点什么?” “有什么好带的?” “总不能两手空空吧?” 在大小姐的观念里,去别人家两手空空是没教养的体现。 “带两尿素袋的现金吧,一只手提一个,不然别的都太俗。” 她听着一乐,没好气给了他一下,风无理写着卷子不动如山。 现在空调关了快半小时了,教室也不觉得热,最后几个学生也陆续走了,她才看着窗外:“夏天又要过去了。” “是吧,明年夏天的时候就毕业了。”风无理还在埋头看着卷子。 “师父最近退步很大,这次理综考试被我超过了咯,还说考郡大哟?” “……我写完这套生物卷子,没写完我不放学。” “好啊。” 她笑,掏出手机在教室玩:“我陪着你,你写完放学,我就去饭堂。” 风无理发现自己真的堕落了好多,好像自从魍魉出现之后,越来越懒了。 不能这样,家里还盼着他这个大学生的。 他看着题,题看着他,有种相看两厌。 阿巴阿巴…… 埋头做题。 身边响起很大一声timi,她立刻狂按降音键,回身对教室里还在自习的同学一脸歉意。 过了会,风无理抿了抿嘴,“你别在我旁边打王者……” “我都戴上耳机了。” “你以前不是不打游戏的吗?” “你们都玩我就下来玩玩了,我现在都铂金了。” “emmm” “一人一条命?你死了再写?这个角色我都不太会玩,没人选射手。”她小声提议。 “行吧。”他勉为其难答应。 姜闹笑得眯着眼睛,开局两分钟送了一血,笑嘻嘻地递给了他,身子贴过去看他玩,两人的肩膀挨在一起,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腿上写正字 做完卷子的时候已经五点,姜闹本来打算去饭堂吃过饭再回宿舍,宫城未来又跑来找她出去逛街。 刚好风无理也要去一趟市区。 天空好大一坨荚状云,校园内不少人在拍照,他们有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记录身边美好的东西,出了学校之后看什么都不会再停下脚步,然后开始怀念那段看什么都是风景的日子。 其实风景一直都有。 三人穿着蓝白色校服,证明颜值跟衣服没有关系,走在一起回头率还挺高的。 出了学校,两个十七岁女高中生走在前面,风无理在后面掏出手机,叫了一辆网约车,跟滴滴师傅师父说在市区放下他们两个,他再去医院。 “去医院?什么事吗?”后座的姜闹问。 “没什么,亲戚家的孩子而已,我就过去看看,你们要在哪里下车?” “要去江边路下面那家猫咖,听说那里还有羊驼咯!”宫城未来现在说话甚至带点郡沙口音。 这孩子回国就完了。 忽然司机一个急刹,车内四人都前倾。 “诶!个嫐别的,怎么有这样冲出来的。” 司机是个暴脾气,车里三只高中生都不敢吱声,前面那个魂不守舍的女生朝着司机道歉,风无理皱了皱眉,因为他见过那个女生。 还在湘江底下赏鱼的那位血魔,就是跟面前这个女生有关。 此时对方一脸憔悴,正不断对着车内几人道歉。 上车的时候天还是亮的,等到下车的时候天色昏沉,天空烧得通红,大晚上风大,吹得医院前的人凌乱。 手机响了一下。 姜闹:[图片] 姜闹:这里的猫都好可爱 姜闹:不过还是小夜最可爱 风无理:[呆][呆] 拍猫就拍猫,把人拍进去干嘛。 收回手机,医院的天空红得吓人,要是天空飞几只乌鸦,就是妥妥恐怖片开头。 只是郡沙这边,大概最古老和邪门的家伙,就住在自己家。 这里的人脸上普遍阴沉,脸上写满忧虑和愁容,挂着笑容的,只有跟在大人身边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要打针的除外。 哭得辣么大声。 穿过门诊部,消毒水的气味算不上好闻,这里的吵闹跟别的地方不一样。 如果是菜市场,下课的教学楼,别处人多的地方吵闹是人声鼎沸的,充满生气,这里却像是所有人都在小声碎碎念,总有种压抑感。 他抬头,医院的灯不管开多亮,都会觉得有种冷。 穿过门诊部出到室外,两边有绿化小公园,一条紫藤花的长直廊道通向住院部。 他遇到一个打了石膏,拄着拐杖的少女,拐着走两步后又一跳一跳,然后又重新拄着拐杖走两步。 空气充满了沙雕的气味。 这家伙怎么在这?而且腿还断了? 风无理面无表情地经过,祈祷环境昏暗,这家伙看不见自己。 “嚯!风无理!你怎么在这?我哥叫你来的?” 他叹了口气,走了过去,一个清甜的少女金鸡独立站在那里。 她还伸直胳膊,把两根拐杖张开,给风无理表演真正的金鸡独立。 “你终于被你哥打断腿了吗?” 刘笑笑嘿嘿一笑:“快扶我回去,医生等一下说再检查一下,今晚就能回去修养。” “怎么搞成这样的?” “是不是我哥叫你来的?” “真不是,我去看一个亲戚家孩子,不然还不知道你弄成这样了……不会真被青哥打断的?” 风无理看了看,并不是很严重,松了口气。 “拿着你两根棍子。” 他俯身,把她背了起来。 刘笑笑就靠了上去,“哎呀别提了,前几天路上有个小偷被追,我看着能不管嘛,就冲了上去。” “然后你腿就被人打断了?”风无理皱了皱眉。 “啊,那倒没有,追到一半摔了一跤。” “……” 风无理还没笑,她自己笑了出声,大概也觉得自己有点蠢,但是风无理也习惯了,跟着也笑了起来。 两人边说边笑。 “这能怪我?”她语气很无辜。 “青哥呢,就你一个人在这里?” “有人叫他出去了,本来我在病房里等医生给我检查一下就好,今晚可以回去的了,但我在房里快憋死了,就下来走走。” 进了电梯,风无理问几楼,她就用暂时还没断的左脚伸了过去,拇指哥点在六楼,然后一阵乐。 幸好旁边没人。 “素质真低。” “不,我不是素质低,我是没有素质。” 这孩子打小有自知之明。 “我还能用脚趾给你比心。” “不要恶心我。” 风无理一路把她背回来房,放她下来后帮她把脚吊起来,又被使唤去给她削个苹果。 风无理说看完那个亲戚家的孩子再来看她。 她瘫在病床上,按着遥控器,“好无聊的咯,快点过来陪我打王者。” 或许这丫头确实很烦人,但确实是风无理童年里制造不少欢声笑语的玩乐对象,风无理看到病房里有支记号笔,咧着嘴笑了笑。 刘笑笑本能地察觉到危险,皱着好看的眉头,催促他快去看亲戚家的孩子吧。 等到风无理走的时候,她拳头都攥紧了,看着自己石膏上写的两个正字。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两人的打闹,同一个病房的大姐姐和她家里人也忍不住笑。 出了房门,住院部这边压抑的氛围比门诊更盛。 他按下神经科所在的楼层,进去后这里比刘笑笑那里又要压抑点。 偶尔有穿着病服的人,面容不带喜怒哀乐,只是平静地在走廊经过,还有蹲在一边打电话的家属,抱着脑袋坐在外边的年轻人。 白色的回廊,白色的医生,白色的墙和床被枕头,世界像掉色了一样,人在其中穿行,这里有永远不会停止的咳嗽声,哭声,混杂着运着病人的担架车车轮滚动声,冷气开得很低,谁都不会愿意在这里多呆一秒的压抑感。 风无理忽然听到一声小孩子的笑声。 他低头看去,一个六岁大的孩子,穿着病服,他这一声笑,却像是这里唯一的颜色。 风无理蹲下去问他:“小朋友,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那个男孩看到有人给自己搭话,有点紧张,抓着的什么放在身后,眼神躲闪。 “唔,是,我姐姐回家了,等一下再过来。” 风无理闻到空气中有不正常的灵的味道,他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小年。” 他还是没把身后的两只手拿出来,但是应该是那种很乖的孩子。 “是吗?小年啊,我是你姐姐的朋友,你姐姐叫陈小言,哥哥说的对不对?” “大哥哥认识姐姐!”本来有些拘谨的小家伙,瞪大眼睛。 “嗯,是你姐姐让我过来看望小年的,小年身后拿着什么呢?” 陈小年支支吾吾,不敢看风无理。 “能告诉哥哥吗?哥哥会替小年保密的。” “会替小年保密吗?”他开始动摇,身子扭来扭去,是个可爱的男孩子。 风无理笑着点点头。 一只小小的手伸了出来,陈小年的手已经冻得发红,但还是紧紧攥着一把雪。 风无理看着小家伙手里的一把雪。 医院的中央空调开得很低,但毕竟这是住院部不是停尸间,就算是停尸间,也不至于让水结冰。 风无理没问这把雪怎么来的,只是看着小年手都快冻紫了也不愿意放开的手,笑了笑:“小年,手都要冻掉了呢。” 小年只是害羞地笑。 “能给哥哥看看吗?” “这是小年的朋友!” “大哥哥能看看小年的朋友吗?” 小家伙又扭捏起来,眼睛看起来像思考不过来,变成两个圆圈,手里抓着那把雪不知道给不给。 要给他看吗? 但是这个大哥哥,是唯一没有否认自己朋友的人。 要是自己的妈妈或是姐姐,肯定就让他把手里的东西扔掉了。 “那,大哥哥,你要小心点哦。” 风无理笑着接过。 有路过病房前的病人或者医生,奇怪地打量这一大一小一眼,但是也没多管。 走廊里脚步声忽远忽近,伴随推动的担架滚轮和盒子里铁器的哐当声。 这自然不是普通的雪,风无理感受了一下,是一只雪人身上的一把雪。 那是一种诞生在冬天的妖怪。 在人堆雪人的时候,若是积攒了过多人的期待,就会变成妖怪。 他们会诞生意识,会有了人的情绪,如果有人在冬天的时候堆了一个雪人,过了一晚后出去看,发现院子里空荡荡的。 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是那个雪人成了妖怪,离开了而已。 他们一诞生意识就会去找寒冷的地方,白天的太阳会让他们难受,要在春天到来之前,找到能熬到第二年冬天的地方,不然会随着冬天过去而逐渐消融。 只是,这大夏天的,怎么会有雪人出现呢? 他把这把雪还给小年,小年接过后咳嗽了一阵,看起来很不舒服,但还是紧紧抓着这把雪。 风无理扶住这个小家伙,他咳嗽过后,抬头看着风无理,有些虚弱问:“大哥哥,能拜托你带我去,去找我的朋友吗?” 第一百一十七章 都要来 风无理问,“你为什么要去找他?” “因为我们约好了要见面,我得去找他才行,小年不想失约。” “可是你身体不舒服,你得呆在医院。”风无理劝道。 小年有些难过。 他低着头不说话。 这个大哥哥跟他说的话,和别人说的话一样,有对男女在那边谈话,男的说要出去抽根烟,风无理让了让身位。 风无理才看向小年,问:“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吗?我可以去找他帮小年传达。” “不行的!” 他突然很紧张,“约定好了的话,我一定要去找他才行的,小年不想失约。” 刚说完,他就一阵咳嗽。 风无理沉默了会儿,然后笑着问:“那等小年病好了,再去找他不可以吗?” “要现在就去……” 他后退一步,转身离开,步履有些不稳,但是特别坚定。 妈妈在上班,爸爸是跑运输的,姐姐上高中后越来越忙了,他趁着这个时间才能跑出来。 要是失约了,他怕失去这个唯一的朋友。 他脚步踉跄,忽然感觉不到四肢所在。 “小年!” 身后那个大哥哥喊了他一声,但是小年已经听不真切,感觉头重脚轻,直挺挺地就要摔倒。 在摔倒之前他感觉自己被人抱住,手里攥紧的雪要松掉了。 那边的护士姐姐在喊医生,声音离他很远很远,医院的天花板光影错乱,天花板上一盏灯变成了好几盏,急匆匆的脚步声和喊声混杂在一起,小年感觉自己身体被移动着,从出生以来这样的场景经历得多了,他也就不害怕,比那些慌张的护士还要镇定,缓缓合上眼睛。 等到他在柔软病床上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冷冰冰吊灯,还有病房内仪器工作的噪音。 他一扭头,看到那个大哥哥就坐在身边。 风无理手里拿着那团雪,给他招了招手,笑着问:“大哥哥带你去找你的朋友,怎么样?” 小年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风无理朝他伸出了手。 他刚刚听到医生说了,这个小家伙,很小就得了渐冻症,而且恶化特别迅速,并发症之下,恐怕活不到今年冬天。 不会有奇迹,家属也早就知道。 或许他自己也知道,所以等不及去见他那位朋友。 …… “还没来吗?” “可是他在那个地方好多人,不敢过去。” “天气好热啊,快要化掉了。” “再捏一个小雪人去找他好了。” 他从身上掐了一把雪下来。 九月中旬夜晚的郡沙没有前两个月那么热,但是那是对人而言,对他一个雪人来说简直炎热地狱。 但是没办法,毕竟和那个人类的孩子说过,说过明年要和他一起堆雪人的。 虽然很热,但还能忍耐。 住院部旁边的公园,出来透凉的人不多,一杆孤零零的路灯下面的板凳上,坐了一个两米高,两坨白雪组成的巨大生物。 他没有脚,手也是两团雪组成,脸上凹陷下去的眼睛和嘴巴,身上不断冒着汗,湿了一地。 这一片地方的温度很低。 忽然,前面阴影里走出来两个人,一个高个子带着一个小孩过来。 巨大的雪人欣喜地站了起来,声音瓮声瓮气的,但是语气透露着雀跃。 “啊,你来了!” 小年也笑了起来。 九月份的公园内下起了雪,在地上盖了轻轻一层白色。 公园路灯下的雪是惨白的,公园内昏暗,下着雪,但看起来比白茫茫一片的医院要多了点温度。 去年冬天,陈小年在院子里堆了一个雪人。 他因为渐冻症,总是在学校和医院两头跑,到后来,学校也没怎么去了。 因为身体虚弱,家里人担心他,很少让陈小年出去跟别人玩,他只能在家里看着外边的欢闹。 如果自己也有朋友该多好。 这样想着,在去年冬天的时候,他院子里的雪人活了过来。 “你是妖怪吗?”他抬头看着圆滚滚的大家伙,一点也不害怕,这样问道。 “我是你的朋友喔!” 高大的雪人妖怪,声音却特别憨厚。 陈小年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天气太冷,呼出的气变成白雾,被出来的姐姐带回屋里去了。 那年冬天,他交到一个妖怪朋友。 “明年,也要见面吗?” “明年也要见面。” “到时候再一起堆雪人吧?” “到时候再一起堆雪人。” 风无理接了一个电话。 他刚刚已经跟小年的姐姐谈过了,医生也说了暂无大碍,跟小年的姐姐说在住院部下面走走,过一会儿就带小年回去。 “真是太麻烦你了,刚刚我和小年妈妈都不在,接到医院的电话吓了一跳。” 风无理看着公园清冷的路灯下,夏天的公园飘着雪,重病在身的男孩跟快要融化的雪人妖怪,欢声笑语地履行着上年冬天的承诺。 大夏天的,公园里咳嗽声和笑声混杂,时而一阵风,林中树叶窸窣作响。 风无理坐在一边的娱乐设施上,刘笑笑给他发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好,过去陪她玩。 手机屏幕的光照在他脸上,风无理打字,问她医生来了没有,医生怎么说。 刘笑笑:断腿重铸之日,骑士归来之时 刘笑笑:我感觉我能cos战损迈特凯 刘笑笑:好无聊啊我要无聊死了 刘笑笑:对了,等一下给我带份鸭脖 积了一层雪的公园内,陈小年和雪人妖怪之间,慢慢隆起一大团雪,隆起的雪团被堆在一起,然后堆出雪人的身子,又滚了一大团雪,打实后,两人合力搬了起来,放在雪人的身子上。 还去找了公园里的树枝和叶子,雪人就又多了胳膊,鼻子,眼睛。 陈小年擦了擦额头,手都冻红了,呼出的气变成白雾,脸上挂着笑容,雪人妖怪也跟着笑,他比刚刚时候要瘦了一大圈。 雪人嗡嗡的,眯着眼睛笑问他:“今年冬天还要来吗?” “一定要来!”小年举手。 “那说好了哦!今年冬天也要一起玩呢。” “今年冬天也要一起堆雪人,到时候再来这里见面好了。” “那就约定好了。” “今年冬天都要来。” “都要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都不来 快九点多的时候,小年犯困睡着了,风无理打算把他背回医院去,托到背上,准备跟这个雪人妖怪道别。 雪人妖怪先道:“那个,能不能拜托您一个忙呢?” 他瓮声瓮气的,声音很响,像是低沉的电子合成音,每次一说话周围的树叶都会发出梭梭声,给人感觉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 “什么忙?” “今年冬天的时候,如果我来不了了,能不能代替我来跟小年在这里见面。” “你自己不来吗?” 他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擦了擦身上的水,但是怎么擦也擦不完。 “可是夏天真的太热了,我可能等不到冬天了呢。” “这样啊。” 风无理看着湿哒哒的地面,“真是辛苦你来一趟。” 雪人抬头看着路灯,几只蛾子不断撞向那白炽的光中,那灯像冬天的太阳,白得虚幻,但却暖洋洋的。 夏天,怎么可能会有雪人呢,真是愚蠢的妖怪。 但是总有什么,比死亡更重要的东西。 “麻烦您了。” 他笑起来很憨厚,身上淅淅沥沥地淌着水,撑那么久应该很辛苦了。 风无理看了看背上熟睡的小年,答应了他的请求,雪人妖怪就坐在路灯下,看着两人离开,眯着眼睛笑。 真是抱歉,说好今年冬天要见面的,但是这次好像要失约了。 风无理背着小年回医院去,在回到病房时把他吵醒了,他在背上动了动,揉着眼睛看到又回到冷冰冰的医院。 他下巴戳在风无理背上,歪着头笑:“大哥哥,小年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呢?” “今年冬天的时候,如果我去不了了,能不能代替小年去跟雪人先生见面?” 风无理沉默了下,过了会儿才无奈笑着道: “你们两个啊……” 把小年放回病床,看着他重新入睡,就离开病房,刚好看到回来的小年姐姐。 两人还是第一次碰面,但是微信上其实已经聊过几回。 医院的人到九点还在忙碌,风无理跟她再走廊里谈了今晚的事。 “已经处理完了,不是奇怪的东西作祟,之后也不会有情况发生的了,如果还有怪事,发微信给我,免费处理。” 小年的姐姐看着这个不比自己大多少的男生,有些将信将疑,还是道谢了今晚的事。 风无理摆摆手。 “那个,所以小年最近的奇怪举动是……”她弱弱问。 风无理看着睡得安稳的小年,温和道:“去见个朋友而已。” 这时他电话又响了,一个微信电话过来,他跟陈小年姐姐示意自己要走了。 “那个,钱我会发微信给你的。” 风无理点点头,转身去按电梯,到了刘笑笑的病房后,一开门一个枕头扔了过来。 被他反手接住。 本来想扔回她脸上,可是病房内还有其他病人和家属,他就扔的时候力气小点。 “怎么那么慢?” 风无理扔了一包绝味鸭脖给她。 “啊?我是说医院旁边那家卖鸭脖的,你就在便利店敷衍我。” “别吃。” 他伸手就要抢回来,又被手快地拿走了。 看着她这样子,一点不像个腿断了的人,欢声笑语的样子旁边病床的人也被传染了一样,看着这边笑了笑。 “医生怎么说?” “doctor。” 风无理看了她一眼,她一脸茫然地看回来。 “你哥什么时候来接你?” “我跟他说你在这,他让你帮忙给我办一下退房手续,大概十一点再过来。” “现在也才九点多。” 他不太情愿。 刚在病床边坐下,这丫头就拿脚戳他,让他去办退房手续,一点也没有客气的意思。 虽然这也没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何,替刘笑笑办事,他总感觉亏得慌,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心情,要是一个陌生人让他帮个忙,他并不会介意,如果熟人的话,那就更无所谓。 但这个人是刘笑笑,那就不行。 两人像互为怨种的多年兄妹,总想着让对方吃亏。 一扭头,葱白的手指捻着一块鸭脖递了过来,还有一张笑脸:“奖励你的,去吧去吧。” 风无理叹了口气,拍掉还踩在他身上作妖地脚,起身出房去。 “妹坨,你男朋友?”旁边的大姐笑着问。 “啊?不是不是……”她苦恼怎么说刚刚那人和她关系,眉头一展笑着道:“是朋友啦。” 她又拈着一块鸭脖往嘴里送去,吊着只脚在空中,枕头垫了两个,活像个老太爷。 “大姐要不要鸭脖?” 那大姐笑着摇摇头,她就撕开包装然后塞嘴里,鼓着脸开了局游戏,吊起来的脚,脚趾灵活地扭来扭去。 等到风无理回来的时候,明显有种爹回来了的气场,刘笑笑也不说穿他,让他过来坐,他直接让她过去点,分他一个枕头,两人躺在床上打起了游戏。 两人躺床上姿势都如出一辙。 边打游戏边抱怨对方,递零食,偶尔还推搡一下,有时候游戏里一些名场面真的很乐,刘笑笑狂拍风无理大腿,被还了一巴掌就老实了。 等到接到刘青的电话,说已经到医院外了。 他们收拾了一下,风无理背她下去。 “大姐再见了!” “别那么多动,摔下来疼死你。” “你力气不是很大吗?” “你不看看你比小时候重了多少?” “……” 刘笑笑一脸蛋疼地挠头:“你就不能对我有对其他人十分之一温柔?” 在经过医院那个公园的时候,刘笑笑注意到那边路灯下,有一个快要融化的雪人。 “大夏天,怎么会有雪人?”她疑惑。 风无理沉默了一会儿,“冬天要是下雪了,陪我来这里堆雪人吧。” “你有病?” “来不来?” “来来来。” 她晃着两只脚丫,两条腿晃动的频率都是一致的,顿了顿,又问:“还有其他人吗?” 风无理看着那盏路灯,看得失神,耳边响起那两人的对话。 ‘那就约好了呢!’ ‘今年冬天都要来。’ ‘都要来。’ “喂,还有其他人吗?就我们两个啊?”刘笑笑问他。 他这才回过神来。 “没有了,谁都不会来了。” 有时候朋友间见一面,只是为了告别。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家里一霸 医院外车站停了一辆绿色公交车,有人下有人上,等到没人上车了又缓缓关上车门,慢悠悠起步。 刘青的车滴滴响了响,风无理早就看见了。 就他车顶坐着一只贞子。 一个白色衣服,披头散发的女人,坐在车顶边,姿态恣意,晃动着白净的双足,没穿鞋子,一只手撑在后面,嘟着嘴。 仰头看着夜色,抬起一根手指。 恰巧一只蝴蝶停在她手指上。 她看着那只小蝴蝶笑了起来,低头时刚好跟风无理视线对上。 笑容没有消失,只是从她脸上转移到前面那个少年脸上。 女人顿时吓得浑身僵硬,手指上的蝴蝶也飞走了。 僵硬一刻后,在车顶连滚带爬,从车顶爬入驾驶位,缩在刘青怀里。 刘青这才注意到那只最近一直跟在身边的蝴蝶又出现了,这次停在他衣领上。 他笑了笑,也看见了背着自己妹妹过来的风无理。 “怎么才来啊,慢死了都。”刘笑笑抱怨,趴在风无理背上,两条腿一前一后地晃荡着。 刘青直接无视了她,车门滴了一下,风无理拉开后车门,刘笑笑才从他背上下来,单着一只脚跳了进去。 风无理也坐了进去。 “青哥。” 刘青笑着道,“幸好你小子在这里,今晚有个局走不开,不然得搞得更晚。” “我还以为笑笑终于被你打断腿了。”他笑。 刘青也笑:“腿断了也好,这学期给我安安分分在学校呆着。” 刘笑笑一脸懵:“腿断了我不是该在家休养吗?” 风无理和刘青都选择无视她。 “哎你们说话啊?”没人理她她得难受死。 风无理看了一眼死死抱着刘青的白衣女人,对方害怕不敢跟自己对视,头埋在刘青怀里,不断碎碎念:“不要抓我去衙门,不要抓我去衙门……” 怂成这样也没谁了。 风无理理都懒得理她。 鱼唇的小妖怪。 刘青把他送回香烛铺,又问了点高考的事情,进入高三之后,身边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个,就连隔壁大爷跟风无理谈起也是学习和高考,感觉高考跟投胎一样重要。 回到香烛铺,他上到二楼。 哐当一下,冲凉房房门打开,刹那所有热气冒了出来,王西楼背着光,懵懵地看他。 大概是觉得风无理也没回来,屋里都是女的,她一条浴巾甚至没有裹着,只是一只手抓着挡在前面,一只手抓着湿漉漉的头发,肩膀的肌肤白腻,光着脚站在浴室前,还有水珠顺着大腿流到脚面。 她愣了一秒后,看着面前的少年,偷笑道,“看呆啦?” 其实王西楼并不是特别丰腴,毕竟死前其实也就十六七岁,死后身体自然不会变化,只是她平日里穿的衣服要么老土像个大妈,要么成熟像阿姨。 只是一起生活那么多年,像这种可能有点尴尬的情况肯定偶尔会遇上几次。 风无理一脸平静地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回了浴室。 哐当一下把门也带上。 隔着一扇门,对方的声音变得不真切。 “裹好浴巾再出来。” 王西楼看着关紧的门,眨巴了下眼睛,反应过来后噗嗤一笑,拿开浴巾后镜子的景色白花花一片。 但里面是穿戴好内衣裤的。 她挠了挠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看起来蠢蠢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滴答” 水龙头滴下一滴水,狭窄的冲凉房内清脆一响,把她胡思乱想拉了回来,才连忙裹好浴巾,推门而出。 客厅里电视开着,风无理在逗着一只黑猫和赤狐,声音有些吵。 她裹着浴巾回到房里,穿上条灰色短裤和很松松垮垮的白色小背心,趿着拖鞋出来。 风无理坐在沙发上,把一个毛球扔出去,两只像一道箭矢冲出去,叼回来给他。 这种游戏小狐狸最喜欢,尾巴晃个不停,风无理偶尔还会做点假动作骗她,她被骗了出去,发现没有,就又跑回来。 “风无理大人不要戏弄绾绾了啦!” 语气分不清是撒娇还是恼怒。 “绾绾跟我喊,大楚兴,陈胜王。” 狐狸小脑袋歪了歪,“大楚兴,陈胜王?” 风无理就乐,小狐狸也不知道他乐什么,盯着被扔出去的毛线球,身体下意识又冲了出去。 夜姬本来是不屑一顾的,但是她看着风无理和小狐狸玩得那么好,就又有些酸溜溜的,小爪子踩着沙发边边,眼睛自动跟踪那个毛线球。 风无理笑着招呼她一起玩。 她哼地一声,“才不是想跟无理玩呢,只是你都求吾辈了,吾辈勉为其难答应你而已。” 风无理又扔了一个毛球,她冲得比谁都快。 “是吾辈哒!” 王西楼看得一愣一愣的,坐在那边擦着头发,但是头发太长了,光靠擦肯定擦不干。 “去拿吹风机吹啊。” 风无理把球扔出去,看他们两小只跑得欢快。 “吹风机好像坏了,吹出来的风都不热的,明天出门买个新的回来。” “也没用多久吧?” 风无理从沙发上起身,去阳台拿了个黑色的吹风机进来,在沙发后面电源插上,吹出来的风确实不热的,他就又把充电线拔了。 小狐狸叼着线球回来了,夜姬也在一边猫猫叫,风无理笑着蹲下,接过她口中的毛线球。 “绾绾,小夜,我们玩个好玩的怎么样?” 一听到好玩,两只小可爱眼睛都冒着小星星,抬头一副跃跃欲试。 随后风无理走到阳台,身子后仰,把毛线球全力扔了出去,化作一颗流星,消失在夜里。 他们也同意了的。 嗖嗖两道身影夺门而出。 风无理进了小狐狸现在住的房间里找来螺丝刀,把吹风机拆了,一拆开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加热电阻丝松了,肯定是你平时老是随便乱扔,我现在拧回去。” “我随便乱扔?屋里东西都是师父收拾的。”这人真是张口就来,谁随便乱扔了。 他一脸认真,看着手中一堆小零件,盘腿坐在地上。 王西楼湿漉漉的头发披在一边,她坐在沙发上竖着一条腿,下巴磕在膝盖上,手撑在脚背上,无意识地抓着脚趾。 就那样楞楞地看着他低着头忙碌的身影。 客厅里只有电视声,偶尔对方放下的螺丝刀会打破一下平静,一楼的门被推开又关上的声音传了上来。 那年冬天天气很冷,那个面具男子在院子里忙得停不下来,给她劈了堆满几屋子的柴火,说是可以烧一年多了,又把家里屋顶旧瓦片换了新的,然后坐在院子里,拿着一堆木头竹子,说要给她做几套新家具。 王西楼当时也是像现在这样,看着他坐在那里捣鼓着,她看了他一下午,他一下午都没发现。 啪嗒一声,电风扇装了起来,他起身递了过来:“好了,现在应该能吹出热风了。” “啊?哦。” “拿去吹啊。” “嗯。”她沉默着接过。 第一百二十章 小老太太想当年轻人 风无理觉得今晚的王西楼呆呆傻傻的,就把吹风机插上电源,让她过来,给她吹头发。 王西楼用屁股进行移动,在沙发上挪了过去。 吹风机打开嗡嗡响,她好像说了什么,但是吹风机声音太大,风无理没听清,让她再说一遍,她又说没什么。 “你别把师父头发烤焦了。” “你头发拿火烧都烧不焦。” “好像也是……”她拿着遥控器转台,又问:“上次去动物园,是什么时候了?” “小学五年级?我也忘了,那时候那个生态动物园不好玩,这几年听说有趣了不少,不过我都高中了。” “哦。” 她想到什么,“师父明天穿什么衣服好,穿得太土怕给你丢脸。” “……你别穿老穿奶奶婆婆会穿的大红大紫那种,你看到有年轻的女生会那样穿吗,都是些老人装……也不是说丢脸,就是年轻女人穿得跟个大妈很奇怪的会。” “我觉得挺漂亮的啊,比我们那时候的衣服漂亮多了。”王西楼苦恼。 在王西楼眼里,那些花棉袄,碎花要素堆满的大紫大红的老太太衣服也是很好看的。 “而且什么年轻女人,师父都八百多岁了。” “要不是你平时总是穿得跟老太太一样,对外说是我妹妹别人都信。” “什么叫穿得跟个老太太一样。” 王西楼靠在沙发背上,后仰着脑袋,露出白皙的脖子,看向身后风无理捡起她一缕头发吹。 其实她挺困惑的,她总是慢时代一步。 “你这件背心就是啊,都是那些老太太穿的。” 王西楼低头看了看,确实皱巴巴已经起纱的背心,只是别的老太太穿着松垮垮的小背心下面也是松垮垮的肌肤,而她背心下面的肌肤依旧紧致水嫩,对比之下就像只披了一块布,能透过胳肢窝看到里面白色抹胸,和时尚一点也不搭边,像六七十年代大山里出来的村姑。 “现在这条短裤也是,跟老太太的裤衩一样。” 王西楼脸有点挂不住了,但又不知怎么反驳:“师父衣服都是这样的,那怎么办。” “你不是还有那些旗袍吗?挺好看的啊,穿起来也挺有味道的。” “旗袍啊……你又说穿起来像阿姨,不像年轻人。” 风无理叹了口气,明白过来,老土了这么多年了,小僵尸是想穿得小姑娘一点。 这心思,沟沟道道的。 “那明天顺便去商场给你挑几件。” “可是明天出门怎么办?” “……” 风无理看着她,她也茫然地看回自己小徒弟。 “穿着我的吧。” “啊?” “我也有些中性的,工装之类的女生也可以穿,你明天先穿着我的就好了。” “哦。” “你今晚好奇怪。” “……哎!不吹了不吹了,差不多干就可以了,等它自然干。” 她起身,抢过吹风机,放在一边,推着风无理回他的房间:“你快学习,家里就盼着你这个大学生的,出息点。” 卸磨杀驴的小僵尸。 回到房间,拿出本乱序的四千五百词出来开始记,一天记五十个单词,记记写写,偶尔回姜闹两条微信,还有胖子找他打游戏的。 一口回绝! 忽然,书桌前的窗噼啪两声。 一滴水花在窗前绽放,随后外边下起哗哗的雨,像是几年前电视没信号出现雪花界面,世界一下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房间外边热闹了起来,应该是夜姬和小狐狸回来了,王西楼在埋怨他们弄得一屋子水,两只小可爱吵个不停,基本都是夜姬在嚷嚷,绾绾可是很乖的,然后外边响起了吹风机的声音。 “哎别乱动。” “不准你命令吾辈……不要掐吾辈后颈,吾辈不动了不动了!” 雨声和外边说话声混杂在一起,那种安宁的氛围…… 还背什么单词。 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睡觉了,就刷了会儿妖怪和修行者的论坛,看看最近有什么情况。 世界依旧和平。 又刷了会儿短视频,刚好刷到一条声音像痴女,略显变态的吸猫视频。 “你个小猫咪,你还能怎样……像你这样的小猫咪,生来就是要被妈妈吃掉的,反抗是没有用的,啊!” 他察觉到门外的动静。 一只小黑猫已经一只脚迈入了房间,那眼神要多震惊有多震惊,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怀疑猫生的同时跟风无理对上了视线。 歘! 她转身向客厅跑去,爪子在地上打滑,像猫和老鼠里的汤姆在原地刮了一顿,客厅看电视的绾绾看到刚跑出来的夜姬,被一只从门后伸出来的手给抓住,提了回去,门砰地一下关上。 “无理!吾辈错啦!” “不要吃吾辈,求求你了!” “吾辈以后都会听话的!” 风无理一只手抓着她两只前腿,一只手抓着她两只后腿,把她吊在空中,听着她嚎了一嗓子,不断挣扎的小可怜。 啪地一下把灯关了,房间陷入一阵黑暗,风无理抱着她往床上一躺,笑着说:“今晚跟我睡。” “唔……” 她确定风无理不会吃她,伸出一只爪爪按在他胸口,试图说服身边的少年:“小猫咪是不能吃的。” 主要是刚刚那个视频声音太吓猫了,无理怎么会吃自己呢,不过无理居然看那样的东西。 “嗯,小夜说的对。” “无理以后不能吃小猫咪呢。” “我都没吃过。” “好,那吾辈今晚跟你睡。” “不准变成人形呢。” 小时候睡在一起时,有时候压到夜姬,她变成人形倒无所谓,现在风无理那么大了,她要是变成人形床就太挤了。 第二天周六,天气跟昨天差不多,阴天天也不热,天空好像很低。 吃过早餐后,王西楼问他拿衣服,风无理给她挑了两件没穿过几次的。 王西楼穿着正面有着耐克logo的白t,下身穿着条卡其色的工装短裤,只能遮到风无理一半大腿的短裤,能遮到她膝盖,两截小腿匀称白皙,脚上是一双高帮的黑色帆布鞋,也是风无理初中时候的鞋子了,或许是哪次换下来,王西楼替他洗干净后放在鞋柜里一直没穿过,但也没脏没坏,只是当时王西楼又给他买新的鞋子了。 王西楼很少买衣服,她一件衣服可以穿十几年,几十年,还能不坏的。 他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大了,像娇小女友穿着男友的衣服,有种oversize风格的感觉,特别是袖口和裤脚那么宽大,胳膊和腿却纤细,有种反差萌感。 王西楼有些不自信地低着头,风无理夸她穿着好看,这才嘴上升起笑容。 “是吧,有没有小姑娘一点,你以前老是说我老土,整得师父都不自信了。” “你一天到晚穿得跟老太太一样,我说你老土已经是客气的了。” 王西楼听了有些不服气,但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其实土不土哪有什么讲究,王西楼人那么好看,穿得跟老太太一样也好看的。 “等等,头发别那样盘着了,放下来扎个马尾吧。” “像街上那些小姑娘一样?”王西楼又有点不自信。 风无理想了想,“你是不是想看起来让自己不像老太太一样?” 王西楼僵硬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扎双马尾。” 第一百二十一章 想离你更近一点 小狐狸抱着夜姬,听说今天要出门玩,背起了她那个绿色的大水壶,穿着昨天寄到的小学生校服,白色上衣蓝色短裤,衣服塞进裤头,尾巴饶了一圈盘在腰上,脑袋上扎着两个小团子遮住狐耳,还背着前几天买回来的小书包。 有种春游小学生感觉。 夜姬说要带那个超大的北极熊一起去,风无理驳回了,就抱着那个小一号的北极熊,小一号的也有半人大了其实,她像是抱了个超大抱枕。 抱着玩偶的冰山黑长直,和在把尾巴塞严实一点的狐狸小学生,站在电视前。 看着沙发上坐着的王西楼。 王西楼浑身不自在,小徒弟在她后面,拿着两条皮筋给她扎马尾。 双马尾什么的,她也不懂。 她只是不想站在风无理身边时,被人觉得是个老阿姨。 扎好之后,风无理让她站起来,转个圈。 双马尾的王西楼,已经可爱到世界有危险的程度了,风无理面无表情点点头,拿出手机给她拍了张照。 “走吧,出发。” “师父这样会不会很怪啊?” 王西楼还是不太自信,她开始想念那些老衣服了,但是已经下定决心做出改变,她不想一直融不入这个时代。 小僵尸目光有些躲闪,不太敢看小徒弟打量自己的眼神,怕被觉得奇怪。 但她这样穿真的很可,不看脸有种酷女孩的感觉,看脸后就有种古代不谙世事的富家小姐变成酷女孩的感觉。 标签一叠加,更喜欢了。 “已经可以出道,以后香烛铺经营不下去你就去当偶像,我给你当经纪人。” 王西楼捶了他肩一下,笑着道:“就知道拿师父开玩笑。” 今天就是纯粹出去玩一天。 香烛铺关上门,小狐狸牵着夜姬,风无理给王西楼打伞,今天天气确实不错。 打了辆车,目的地是郡沙生态动物园。 这个不是什么大热的游玩景点,来这里的本地人很少,只是周六日倒是也算热闹。 风无理没有网上买票。 网上要180,但是现场有75的通票,风无理买了四张。 今天天不是烫人的晒,两边的树油绿油绿,树下的影子都透着绿意,不知为何,这里的植物总给风无理一种比别处更加生机盎然的感觉。 他抽了把伞出来,给小僵尸打伞。 “有不舒服吗?” 王西楼摇了摇头,但是看起来没了在家里那么活泼,有种上了岸的鱼感觉。 “出不了门了就不要勉强自己了。” “哪有那么夸张哦。” “去租一辆游览车,坐小车去逛,等一下去极地馆,那里你可能好受一点。” 王西楼笑着说好,然后看着小徒弟从包里掏出一顶鸭舌帽给她戴上。 她冲他笑了笑。 只是风无理还在捣鼓他包里的东西,并没有看她。 夜姬一只手抱着北极熊玩偶,一只手牵着小狐狸的手,臭着脸跟在后面。 看着前面两人打伞不带她有点吃味,走路的时候小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啪啪响。 小狐狸则是好奇地东张西望,但是她记得风无理大人给她的任务,要看好小夜的呢。 旁边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一直看着绾绾,夜姬注意到,看了那男孩一眼,但她视线冷冰冰的,那个小男孩吓得缩回了旁边大人身后。 直到上了自驾游玩的小车,一下子都充满了活力,特别是某个黑长直jk美少女,眼睛冒着光,发出各种怪叫。 风无理和王西楼坐在前面,绾绾和夜姬就坐在后面。 一辆车能坐大概十个人,还有一家四口跟他们同一辆车,就是那个刚刚盯着绾绾看的小男孩一家,他和他爸妈和一个大概也是高中的男生。 好像是外地来这旅游的。 那男生视线时不时看夜姬一眼,但有点腼腆。 “绾绾!快看,是棕熊,是棕熊!” “是干脆面!吾辈的干脆面!”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动物!吾辈不知道啊,那是什么!” 她真的看到什么都会很兴奋,手抓着车边,脑袋探了出去,每看见一个动物就会狂叫,抓着车的防护杆子身体前后摇晃,绾绾都会笑着应承她。 真要说起来,绾绾更像姐姐,夜姬反而是妹妹。 “是狐狸!绾绾你看是狐狸!” 绾绾挠了挠头。 风无理和摊开地图,跟王西楼说下一个地方会遇到什么动物,然后提前指给她看,偶尔问问她舒不舒服,从始至终王西楼都是温柔地笑着,他说什么就应什么。 “你们都是附近的学生吧?” 那对夫妻的妇人跟他们两个搭话。 风无理扭头笑着点点头,在外边遇到不认识的人,本来不相干的人之间开始产生交集,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我儿子今年高三了,想考湘大,带他过来看看的。” 听得出,她语气带着点小骄傲,但不刺人,只是单纯为儿子能考湘大开心而已。 “不是弗蓝的啊?”王西楼笑着跟她攀谈。 “是弗蓝人,小地方过来的。” 风无理也插话,“湘大没有门禁,你们可以进去看看。” “要得。” 那个男高中生是有点腼腆的性子,但是听着前面四人聊天,他不太想自己爸妈跟同龄人攀谈太久,而且风无理和王西楼这种一看就是人中牛马的同龄人,这种心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主动接过话题。 “你们都是同班同学吗?” 说着,视线忍不住就会看旁边发癫的夜姬。 那一脸高冷冰山的样子却那么活泼,出门还抱着只抱枕大小的毛绒玩偶,偶尔还会喵喵叫,这种反差萌,对他这样一个纯情男高有点难顶,简直秒杀他们班里,甚至学校所有女生。 但是又不敢明目张胆地看。 他弟弟就不一样了,看绾绾看得目不转睛的。 “无理,快给吾辈水。” 风无理手伸进书包,其实里面空空如也,但书包内一只手给他递了一瓶矿泉水,他拿过伸给夜姬。 夜姬喝水也豪爽,咕哇咕哇地大口喝,喝完让小狐狸给她拿着,然后抓着车杆继续发癫。 绾绾替她把盖子拧好,乖巧的递给风无理,小短腿够不着地,晃呀晃呀的,她发现现在不用拉着夜姬了,就从她的小书包里掏出了一包威化饼干 撕拉一下撕开,递到嘴边咬了一口,开心地眯起了眼睛,晃不了尾巴就晃着小短腿。 前后都有这种游览车,就属他们这里最闹。 风无理才看向那个同龄男生道:“只有我还在上学,他们都辍学了,这个是我妹妹。” 他指了指小狐狸,那一家人点了点头。 那个男生看着夜姬,好几次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分开的时候脸上带着遗憾。 遗憾就遗憾吧,人生总是充满遗憾。 下车步行时,风无理重新撑起伞,其实天已经很阴凉了,但是王西楼晒不得太阳。 他们又去看了大熊猫,憨态可掬的大熊猫算是整个生态动物园最大卖点之一了,人也最多,围了一圈人。 夜姬为了找到最好的观赏地点,在人群后面跑来跑去,要不是小狐狸拉着,她甚至想贴在玻璃上看。 “好胖的大熊猫,吃竹子怎么能吃那么彪的?”王西楼啧啧称奇,风无理看了身旁一眼,穿着现代衣服的王西楼,确实给了他平时不一样的感觉。 那个温婉的江南女子从五百年前穿越到了现在,站在了自己旁边,特别是替她扎的双马尾,他都是强忍着不抓着扯来玩的念头。 “老土了好几百年了,为什么突然想有些改变呢?”风无理问她。 还在看大熊猫的王西楼一怔,随后看着他笑得很灿烂道:“想离你更近一点。” 第一百二十二章 牵手治疗法 夜姬在那边跑来跑去,引起不少人瞩目,那些游客也只是善意地微笑,看着这个好看活泼的女生。 就是闹腾了点,但是出来玩,要是平平静静的就太没意思了。 或许他们后来又会去很多地方,但是日后想起也会记得有一天在湘江边一个动物园内,有一个漂亮的长发小姑娘,抱着一只北极熊玩偶,牵着一个团子一样的小妹妹跑来跑去,呼喝个不停。 也算是美好且难得可贵的回忆。 “无理,吾辈好累了,抱着吾辈走吧。” 风无理回头看了她一眼,“说好了,今天你要自己走,我不会抱你的。” “夜姬大人,要我抱着吗?”小狐狸倒是积极。 “也不准别人抱,不然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看着夜姬一脸忿忿不平,他叹了口气,“前面有羊驼和鹿,小夜可以拿胡萝卜喂他们的哦。” 她顿时又充满了斗志,兴冲冲拉着小狐狸跑了上去,旁人笑着看她,感觉这个小姑娘像一只猫,神秘且捉摸不透。 风无理只能无奈。 事实证明,出来玩不要带小孩,不过幸好他们有绾绾,不然根本不放心让夜姬乱跑。 王西楼就笑,“师父也走不动了,要不你抱着师父走吧?” “那我背你。” 本是一句玩笑话而已,她看着少年这么认真,才意识到对方或许以为自己真的不舒服了,她刚要拒绝。 “好啊。” 鬼使神差就答应了。 她接过风无理手中的伞,就真的伏在了对方背上。 风无理托着她的大腿,小僵尸很轻很凉,背起来后风无理问:“要不要早点回去,或是找个室内呆到天黑?” 王西楼不答,下巴抵在他肩上。 “都已经能背起师父了,真的长大了呢。” “在你眼中,是不是一下子就长大了?” “如果说是五百年的话,对师父来说也不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了。” “……这样啊,辛苦你了。” 后背被小拳头捶了一下,风无理也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已经能看到前面夜姬的身影,拿着胡萝卜在那里指挥几只羊驼,小狐狸慌忙地拉着她衣角。 有个穿着二次元衣服的男生过去跟夜姬搭讪,问她要什么东西,夜姬一脸茫然的,不知道对方说什么。 就给他也递了根胡萝卜。 “额,是微信,能加个好友吗?我觉得你很……” 他看了看一脸高冷的夜姬抱着的北极熊玩偶,漂亮这个词到了嘴边,“很可爱。” “吾辈是世上最可爱的!” 小狐狸感觉有点丢脸,又不好拉她走。 王西楼看着笑,在他耳边说话:“你养的女儿要被坏人拐走了。” 风无理摇摇头,看着那个跟夜姬搭讪的男生,对方穿着有五更琉璃的印花的御宅文化衫:“喜欢二次元的不会是坏人。” 最后因为沟通不了,那个阿宅铩羽而归。 当他们也走到前面羊驼和鹿科动物的林子时,周围很多带着孩子的,或是小情侣,林子的光昏暗了不少,也阴凉了不是,风无理就把王西楼放了下来。 这里的树很高,阳光透过叶子,一束束射下来,尘埃在其中飞扬,偶尔会有几声鹿鸣,游客们就会特别激动。 夜姬和小狐狸蹲在一只坐在地上不想动的羊驼前,小心翼翼地摸着人家身上的毛,那羊驼瞥他们一眼,顿时都僵住不敢动,过了一会儿又怂怂地继续摸人家。 这里也有工作人员,其中一个带着草帽,穿着黑色水鞋,蓝色吊带,像个老农一样的在给一头公鹿喂草的工作人员引起了风无理和王西楼的注意。 “……” 王西楼挠了挠头,一脸古怪:“青帝大人,您这是什么打扮?” 那老农听到有人叫他,看了过来,然后嚯嚯地笑:“我就说怎么跑来了两只小妖怪,道是你这只小僵尸家里养的。” 他声音给人一种外公的感觉,虽然这样的描述很不负责,但就是那种听了想喊外公的爽朗声音。 王西楼一脸便秘,不解问:“您这是在干什么,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他慢悠悠笑着道:“小僵尸你可没资格说我哟,双马尾呢。” 王西楼脸有点羞恼,刮了风无理一眼。 风无理这才知道,原来面前这位,居然是五个人类仙人之一的青帝! 难怪最近几年郡沙这个生态动物园那么火爆,这位重量级在这呆着,那可是春神,执掌生长,繁衍,生命,姻缘,那这里的动物自然生长得极好,就算是濒危物种,在对方灵缠范围波及之下,闲来无事,那就开造吧。 他第一次亲眼见到一位仙人,居然是以这样的场合,对方鞋子上甚至沾了动物粪便。 “青帝大人。” “咦?” 青帝好像这才注意到风无理一样,奇怪地打量着两人一眼,看向风无理疑惑问:“这位是?” 王西楼连忙道:“这个是我徒弟,风无理。” 周围游客之间都比较分散,也不用担心被听到什么对话。 听到这样回答,青帝脸色更古怪了,来回在风无理和王西楼脸上徘徊,在那皱着眉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良久才又展眉一笑:“原来如此,你便是五百年前那个小子吧?” 风无理挑了挑眉,点头应是。 青帝自认小声嘀咕了句什么: “还没喜结连理啊?” 风无理脸上那叫一个精彩,他咳嗽几声,刚想说什么,这个老农又呵呵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幽默,幽默懂不懂。” 这个老毕登还挺内秀的。 “青帝大人怎么在这里?” “自然是工作啊,仙人也要上班的啊。” “这些鹿好像不是普通的鹿……” “一些不太听话又特别能打的小妖怪。” “原来如此。” 风无理看了看那几只鹿,还有狍子和羊驼,全都一脸蠢样,深觉这位仙人的可怕。 变鹿术 “对了。”老农看了王西楼一眼,慢悠悠道: “小王,你现在状态越来越差了,相识多年,也不能不管不顾……僵尸一门修行的灵缠,我懂的肯定没有你多,不过你现在的状态,大抵是因为那道最特殊的影子不在自己身上,若我没猜错,那道影子是在你徒弟身上……” 风无理顿时心思活络起来:“青帝大人,您有办法?” 倒是熟知青帝性子的王西楼将信将疑,总感觉这糟老头子没啥好心眼。 青帝呵呵一笑:“别急别急。” “我这里倒是有一道灵缠,可以让王西楼一阵时间免受日照之苦,白日夜行。” “请青帝大人教我。” 青帝笑呵呵的,王西楼隐约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但是她看了看提到关于自己事情,理智就会一降再降的风无理。 阳谋,绝对是阳谋! 青帝乐呵呵地笑。 “不过这个法子有个使用条件,那便是每次施展,都需要十二时辰之内,你们师徒二人必须都要保持肌肤之亲……唔,意思是牵着手就行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补魔 “……” 风无理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位在修行者世界叱咤几百年的大修行者,看着这个强大的仙人,他的眼神给风无理一种熟悉的感觉。 过去班里的人,看他和姜闹,就是这个眼神。 俗称……cp头子。 “青帝大人真是幽默。” “唉,我这次是说真的。” 风无理沉默应对。 “青伯,草料不太够,咱俩去取点。” 那边有人在喊青帝再去拿些草料,青帝吆喝着回应,跟风无理摆摆手,说他也要忙了,让王西楼和风无理把手伸出来。 师徒俩有些别扭,大眼瞪小眼。 青帝依旧不慌不忙,“心中若无他念,便是执子之手一日,又有何不可。” 风无理叹了口气,“麻烦青帝大人了。” 小僵尸抬头跟他对上视线,抿了抿嘴,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伸出比风无理小一号的手。 “青帝大人说得对,牵徒弟的手而已,牵吧牵吧。” 青帝笑呵呵地抓着两人的手,放在一起。 小僵尸的手很小,冰凉冰凉的,还没他手四分之三大,风无理感觉身体有什么东西通过他的手涌了过去,王西楼想挣扎开,不想接受他那边过来的灵,却被他死死抓着。 “你!” 王西楼怒瞪青帝。 “感谢青帝大人了。” “忙去了忙去了,二位慢慢逛,前面虎园刚刚来了两只小家伙,很可爱的。” 青帝笑呵呵地跑开,依旧不慌不忙,身边跟着一群小鹿,亦步亦趋,他背着手离开,穿过人群而来,穿过人群而去,悠长岁月赋予他的孤独感让他即使走入人群,依然有些格格不入,但带着身后的一群小动物像是一道洪流,生生把那股氛围撕碎,霸道且随意。 所过之处,万物生春。 “诶?外公?你怎么在……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青帝笑呵呵摆手,对一个把他认错的小年轻道无事无事。 王西楼闷闷不乐,手被小徒弟抓牢牢抓住,她没好气道:“放开。” “一些灵力而已,不成大碍的,我灵力可是很多的。” “他这种方法,算什么方法,不就跟我去吸食人类血食一样吗?我若这般做了,早就成仙了,抽取你灵力会对你造成不可逆损伤的,你快放开我!” 小僵尸冷着脸,开始甩风无理的手。 但是风无理就是不放。 小僵尸扯他手的动作也越来越大。 还不放是吧? 嘿,力气还挺大。 两人走在路上,小姑娘硬要甩开身边男生的手,但是被抓得紧,怎么也放不开,两人看起来可可爱爱的,特别有青春感。 旁边有个旅游团的大妈看着发笑:“小伙子,跟女朋友闹别扭了?小姑娘那么漂亮,要多哄哄啊。” 王西楼听着,脸有些不自然,这才不再折腾,恶狠狠地看着风无理一眼。 只见风无理忽然把伞收了起来,阳光一下照在王西楼身上,皮肤白皙到反光,她害怕得下意识缩了缩,但是只感觉身上暖暖的,却不会再烫到自己了。 周围人来人往,她站在阳光下,愣神了很久。 太阳没有拒绝自己。 看着前面的男子,这是很奇妙的感觉。 “下一个园子是老虎,不知道小夜他们有没有被吓到。”他笑着道。 王西楼还在发呆,直到被拉着走了,才反应过来。 “诶!你别扯师父!” 她感觉自己脑子现在转得很慢,周围人群嘈杂,她思考不过来。 身下牵着的手从普通牵着,慢慢变成十指相扣。 她低着头,不想让风无理看到自己的脸。 “只能牵半个小时,师父怕你身体出事……” “那以后每天都牵半个小时。” “不准得寸进尺!” 风无理也不反驳,反正小僵尸也就嘴上强硬,耳根子软得很,软磨硬泡最后总是听自己的。 但是不知为何,牵着手后王西楼就一直低着头,风无理叫了她好几次,她才反应过来。 她看着牵着手出神了,像是鸵鸟一样缩起了脑袋。 两人又沿着园区的路线走去,夜姬和绾绾总是跑在前面,他们就慢悠悠地在后面逛着。 因为不用再畏惧太阳,某只小僵尸也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王西楼拿胡萝卜喂了长颈鹿,那个巨大的脑袋伸过来的时候她直乐,路过虎园的时候,那只老虎还朝他们龇牙咧嘴了一会儿,王西楼伸出僵尸牙,眼神瞪了它一下,顿时害怕地趴在了地上,周围的游客一阵惊奇,不知道它怎么了,小僵尸就坏坏地又看风无理笑,发现对方没有看自己。 很多次很多次,王西楼笑着扭看他的时候,发现对方没有注意到自己,她就会盯着他的脸看久一点,等到对方回头看她时,就又瞬间看向别处,假装刚刚没看他。 她看着对方也跟自己一样在阳光之下,但是感觉比太阳还要温暖一点,王西楼脸上偷笑就慢慢收敛起来。 那个强制吸收灵力的灵缠早在一个小时前,就被‘补魔’后有了点点反抗能力的王西楼给中断了。 但是这次不是风无理没放手。 王西楼指着极地馆那只北极熊笑着说着什么。 二人身下,一双白嫩的小手,五指穿过他的五指,抓着他的手不放开。 风无理的的手指也缓缓放了回去。 王西楼脸上表情僵了一瞬,随后又变得自然起来。 半个小时又半个小时,两人都觉得这两只手快长在一起了,在出生态动物园的时候,两人的手才默契地松开,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一定是青帝的魔法! 夜姬跑回来撒娇,说吾辈好累了,语气听起来有点绿茶。 一旁的小狐狸看起来比她累多了。 回去也是打车回去的,本来还打算去给王西楼买几件衣服,但是想到自己也不太会挑,风无理打算让姜闹给王西楼挑几件。 回到香烛铺,某只蠢猫嚷嚷着要看动物世界,也亏她看了一天动物还没看够。 风无理给她开了电视,赵忠祥老师的声音在客厅响起,时间也快六点。 打开手机,已经一大堆消息,不过找自己的不多,大多数都是群的,只有姜闹发了几条。 几条链接,说是很适合王西楼气质的衣服,穿起来绝对好看,风无理点开一看,也不是那种几千上万的,只是一百几十的淘宝。 风无理:还以为你衣服全都几千的 姜闹:我妈给我买的确实是 姜闹:不过淘宝很多款式很好看 他窝在沙发上,鞋子也没脱,王西楼进屋后在鞋柜前脱了鞋子,去厕所开水龙头冲了冲脚,出来时她双马尾也放了下来,头发盘在了脑后,插了一根木簪子,脖子上有几缕发丝,看起来瞬间温柔了不少。 第一百二十四章 扶膝,什么扶膝 她也累得不行,就往沙发一瘫,看着风无理鞋子都没脱,皱了皱眉:“快去把鞋脱了,今天才拖过地,又把我地踩脏了。” 他打字头也没抬道:“好累啊不想动,你帮我……” 被王西楼赶出了沙发。 这小徒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想让师父帮他脱鞋! 小狐狸和夜姬坐在电视前,两小只看起来有点治愈,小僵尸随手拿过茶几的魔方,都是小时候风无理的小玩意,缩着腿窝在了沙发上。 阳台外的余晖撒入屋客厅,快六点的残阳照在地上和墙上的瓷砖上,还是有些耀眼的,没开灯的客厅略微昏暗,射进来的夕阳像是一条虚幻的金色长河,恰巧经过王西楼半边脸上,她看着这个景色,听着就在同在一间屋子里的动静,没有去看也能从声音判断出小徒弟在干什么,应该是在鞋柜前脱了鞋,打开冰箱时里面的东西哐哐响了下,然后啪嗒啪嗒进冲凉房冲了下脚,水声激打在厕所地上,听着脚步声应该是去开灯了…… 果然,啪嗒一下客厅顿时亮堂了起来。 她看着走回客厅的风无理,对方也看向她,两人的视线对上,这一刻的对视好像跟以往都不太一样,应该说,王西楼这样看自己的眼神其实不少次,但是过去他一直都没发现。 或者说不理解。 他现在好像理解了一点…… ‘喂,你那面具真的就一直不愿摘下来了?’ ‘摘下来干嘛?’ ‘别人都说咱俩是夫妻,我却连你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反正又不是真的。’ ‘倘若是真的呢?’她晾着衣服,故作随意地问。 ‘不要开这种玩笑……’ ‘倘若……我没开玩笑呢?’ 院子里的面具男子转身看去,那个姑娘晾起了一张被子,腰以上的身子包括脸恰好被被子挡住,白色的薄被被太阳射得反着白光,经风一吹扬起了一角,眼看就要能看到被子后面女人的脸。 那人脸上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被吹起的被角又被抓住,犹抱琵琶半遮面。 客厅里两人视线又同时避开。 “春天到了,又到了……” 王西楼瞬间转台,引起夜姬不满的喵喵叫。 今晚太晚了,王西楼没做饭,就让风无理点外卖。 只有在一个时候,风无理吃外卖不会挨骂,那就是当王西楼也吃。 点了两份螺蛳粉,这家螺蛳粉多少有点叛逆。 因为它不臭。 王西楼今天拍了很多照片,正在逐张筛选,打算拿几张洗出来过塑。 暼了一眼旁边的小徒弟,也在看着手机,而且是眉关紧锁着,不知道跟谁聊着天。 “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杨主任说,最近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王西楼盘着腿,给手机息屏,颇感兴趣问道:“什么奇怪的事?说说?” 说完她又皱起眉:“师父跟你说,危险的事情不准去干。” 风无理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很危险的事情,杨主任说是附近不少修行者做梦,梦到一百多年前坐船去老美那边的。” “这有什么的?” “数量和时间上太诡异了,而且不止郡沙,隔壁几个省份也有这种情况,两广和闽南那边更多。” 小僵尸思索起来,想了想道:“那个年代……好像确实很多人跑到外海那边,特别是去西大陆说挖黄金的,很多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风无理点点头,也不打算多管,把手机息屏。 大概又是什么大气的灵力紊乱造成的异象而已。 公司处理不好,他瞎担心也没用。 “明天中秋了。”风无理道。 “想吃什么,师父给你做!”她听出风无理的言外之意。 “松鼠桂鱼,福寿全,宫保鸡丁,文思豆腐,再做几道家常菜吧。” “几道家常菜是吧,师父知道了。” 风无理看向她,她睁着无辜的眼睛看过来。 他就起身去洗澡,离开沙发时手欠欠地把她簪子拔了,还把她拖鞋踢远沙发,把她簪子放在电视柜顶顶,王西楼拿不到的地方。 披头散发的王西楼气得嗷嗷叫。 去洗了个澡就八点多了,看了会儿书就沉沉睡去,他作息一向很正常,十点前就睡了。 当晚,风无理做了好几个梦。 第一个梦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到了一只黑色的猫,被一只狗追着跑。 她一直喊救救吾辈,谁来救救吾辈。 但是这个梦太单调了,只有一条永远也跑不完的路,根本没有旁人,也不会有人来救她。 “吾辈要让无理打洗你!” 但是那只狗穷追不舍,她慌不择路,看到路上有一个十一二岁小姑娘,就跑了过去。 看那个小姑娘的这幅打扮,应该是几十年前。 然后一人一猫都被那只狗追着跑。 这个梦到这里就终止了,他睁开眼看到漆黑安静的房间,眼睛缓缓合上,又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个梦里,她附身在了小狐狸身上,手脚都是小小的,住在一个树洞里,那是一颗百年老树,钻进去后别有洞天。 像是一处世外桃源。 他看到一个很高大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变成小狐狸之后太矮了,那个女人给他的感觉是一座山一样高大。 有点像山贼王里的达旦,或者《功夫》里施展狮吼功,上半身膨胀的包租婆。 而且那个女人的样子是看不到。 像是画面里这个女人的身影被抠掉了,只能看到对方黑色的轮廓,她身后有百鬼在啼哭。 小狐狸站在一边,只剩下轮廓的漆黑身影在跟一个很老的女人谈话,她是这里唯一一个年老的女人。 忽然,那个巨大女人转头看向他,本来什么都没有的脸上,女人的眼睛慢慢浮现了出来。 睁得很大的眼睛。 她说了一句话,风无理听不清楚,这个梦就破碎了。 扶膝? 什么扶膝? 他就又迷迷糊糊醒了。 今晚一直睡不安稳,他翻了个身,隐约听到一身猫叫,然后感觉抱到了一个比较柔软的抱枕,至于他床上有没有抱枕这种东西,睡得迷迷糊糊也没计较。 随后他又做了一个梦。 这三个梦,一个比一个真实,而且对他意识的削弱也越来越强,这次他也意识不到自己是做梦。 他看着面前庄稼地,还有远处鳞次栉比的屋舍,一脸懵。 这个地方他过去见过,好像是王西楼小时候的故乡。 第一百二十五章 阿那踏哇大捏碟嘶噶 “无名不是没了吗?” 他又穿越了? 风无理朝着前面庄稼地走,偶尔看到一个面朝土地背朝天的农人,都是用警惕的眼神打量他。 日头太晒了,黄土地被晒得反光,亮得快睁不开眼,看向远处时,会看到空气被加热膨胀,造成远处空间像是扭曲了一样。 他和他的影子孤零零在暴晒下,正午的世界静悄悄的,比深夜还安静,他发出一丁点声音感觉都会无限放大,迈出一步,能听到自己脚步声如此突兀。 风无理想先去前面村落里讨口水喝。 离村子还有几百米,他看到一个五六岁女童,瘦邦邦的,小发髻,穿着不太合身的小麻布衣,坐在田埂上一棵大柳树下乘凉。 那棵树下是附近唯一阴凉的地方。 他沉默着走过去,那个女童抬头看他,也不怕。 “王西楼,我饿了。” 小小的王西楼楞楞的,也不知道害怕,站了起来,拍了拍小屁股上的尘埃,又擦了擦手,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块不知道什么东西,大概是能吃的,伸直胳膊递给风无理,俏生生道: “给你西楼的零嘴。” “你知道我是谁?” 小王西楼摇了摇头。 这女人打小就这么善良! 风无理笑了,接过她递过来的不知道是不是馍馍的东西,咬了一口。 “真难吃……” “对不起,西楼没别的好吃的了。” 风无理抿了抿嘴,这次软饭吃不成了,他想了想:“我带你吃好吃的怎么样?” “好啊!” “叫我无理哥哥。” “无理哥哥。”脆生生的特别可爱。 “喊师父大人。” “师父大人!” 风无理尽量笑得不那么明显,蹲下来抱起了王西楼,两人潜入了影子里,瞬间远遁而走。 就在两人刚离开这里没多久,一个戴着斗笠的,全身也像是从被图里抠出来的男人经过这片庄稼。 他像是走了很远的路,走到柳树下乘凉,背靠着柳树,手搭在肚子上,看不到脸,光从动作都能感受到他的惬意,高温的正午地里,一棵柳树下就是世上最凉爽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他又挠了挠头,左右看了看。 总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好像什么东西错了一样,但是又不知道什么错了。 …… 风无理先是去接了一个钦天监悬赏,拿到钱后,去猎户的摊位买了一堆野味,带着小王西楼去城里最好的饭馆,让饭馆的人拿去做。 看着小王西楼坐在对面,抓着一块肉把嘴塞满,牙帮子都鼓起来,木凳下两条腿若无其事地晃来晃去。 饭馆外街上熙来攘往,只是没古装剧里热闹,衣服也更破更旧一点,个子也普遍不高,几乎都是面黄肌瘦的,但是矮个子里挑高个, 一点也不怕生人。 她含糊不清道:“无理哥哥,以后你把西楼娶回家吧,西楼会洗衣做饭,会当一个好妻子的。” 风无理失笑,问这些谁教她的。 “是娘亲说的,娘亲说以后要是谁能让西楼吃饱饭就嫁给谁。” “吃慢点,都是你的。” “西楼要吃多点,不然下次不知道要饿肚子饿多久了。” “……那你还把你的零嘴给我?” “可是不是你说饿了吗?”她小嘴都是油,问得天真烂漫,像个小天使。 “是无理哥哥。” “哦!可是不是无理哥哥说饿了吗?” “你不怕我是牙子?把你卖去当丫鬟。” “西楼可以给无理哥哥当丫鬟吗!” “……” 想了想,好像现在情况,王西楼确实跟家里的大丫鬟一样,风无理挠了挠头,笑着叹了口气,给她擦了擦油腻腻的嘴角。 旁边有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小鬼,闻着这一桌肉香,但是完全不敢过来。 王西楼看了看他,只是看了看就没看了,但是那个眼神早就出卖了她。 “想去就去吧。”风无理温和道。 王西楼这才掰下一半的野鸡,跳下了桌子,试探地过去。 走到一半,又回头看看风无理; 然后才走过去递给那个小乞儿。 结果那人抢过她东西就跑,还把她手抓出两道脏兮兮的痕迹。 走回来的时候,风无理替她擦了擦手,有些不高兴:“他都没给你道谢!” “没关系的。”小天使笑得眯了眯眼睛。 风无理牵着她手,说要送她回去,不然怕她家人担心。 走在熙熙攘攘街头,忽然看到人群里有一个被从画面抠掉的人。 那人隔着人群,跟这边的风无理对视。 小王同学被牵着手,看到大哥哥忽然不走了,直愣愣看着前面,她很乖,什么也没问,娘亲说过她要乖乖的才行,就陪着这个请她吃肉的大哥哥站在街头。 看到那个人的时候,风无理像是忽然惊醒一样,意识到自己又做梦了。 或者说,他一直都没有做梦; 而是被拉入了别人的梦里。 这个是……王西楼的梦? 前面两个梦,夜姬遇到的是刘笑笑的奶奶,小狐狸遇到了嫫母,那这个王西楼的梦里,她应该在小时候遇到的一个有点重要的人,而那个人或许正是前面那个被图里抠掉的人? 他是谁? 那个人隔着一条街看着牵着一个小姑娘的风无理,忽然笑了起来。 “原来这样……今日方知我是我。” 他一笑,梦境就要破碎了。 风无理从睡梦中醒来,猛地睁开眼,漆黑的房间只有墙上挂钟哒哒作响,老街外边的城市干道上偶尔有车飞驰而过,城市噪声多,不下雨的夜晚也不会特别安静。 他刚刚好像做了好几个梦,但是有些凌乱,记得不全,扭头看着身边睡着的黑长直美少女,无语了很久。 扯了扯她的脸,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但是人型的夜姬,比当猫的时候少了很多警惕,就算这样弄她她也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重新躺下,风无理还是分了她一点被子,酝酿一下睡意,总感觉今晚怪怪的,好像有什么大的要来了。 隐隐听到有个小男孩在喊着自己。 周围人群混杂,他被推搡着,一直喊那个小男孩快回去。 “别跟来了!” “阿哥!你要真的走了?”那个小男孩急问。 “弟你回去吧,哥去挖黄金,西大陆那边到处都是黄金,哥挖他个鸡乸大的回来!” 风无理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已经成了这个小男孩的哥哥,跟着推搡的人群不知道要涌向哪里。 他环顾看了看,周围的人衣着也不是现代,但是又有别于古代。 发现正在一处海港,后面碧海连天,身前人满为患,除了吵闹震天的鼎沸人声,还能隐约听到浪声,一群海鸥飞起,翅膀扑腾作响,随后一道把一切声音掩盖下去的鸣笛声响彻长空。 “呜——!!!” 那个小男孩还巴巴地望着,“阿哥,你不要去了!” 风无理自己嘴就动了起来,“弟你听话,咱不能一直吃喝阿姊的,等哥挖到黄金,给你娶媳妇!” 那个小男孩哭个不停,一直骂他,骂他不是个东西,又求他不要走。 但是他已经跟着人群,上了那艘钢铁巨兽。 “回去吧!” 他朝着船下那个少年喊,又是摆手:“快回去!等阿哥挖到黄金就回来!” 船身开始晃荡,又是一身鸣笛,周围都是跟他现在差不多大的青年或是中年,讲着粤语闽南话的偏多,风无理不是很听得懂,但是这些年轻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有说幸好赶上了这次,上到船了。 开怀大笑,说着那边一地都是黄金,他们去挖了就回来。 那些赚到钱的,都不舍的回来了,他们不能忘本。 风无理附身的人忽然挤到船的边边,对着岸上的那个哭个不停的少年道:“弟!等我回来!” “你一定要回来!” “快回去!” 一个船舱几十平米,却塞了二十多个人,味道是真的不好受,也没有窗,光线昏暗,汗馊味和臭脚混在一起,舱内所有人都在痛痛快快地说着挖到黄金要怎么怎么样。 声音越嘈杂,风无理内心却越平静。 因为他知道,海的对面没有黄金,至少没有他们要找的黄金。 这一船的人做的春秋大梦,像这海上的一叶泛舟般,轻易就会吞没。 十九世纪的这片土地,国家浮沉,来自另一片大陆的白人说,他们那里遍地黄金,无数人坐上漂洋过海的船只,大量装载着华工的船只运往太平洋的另一边。 那时掀起的淘金热,一下子席卷整个东海沿岸的城市,他们不知道的是,华人因为吃苦耐劳,工资低廉,生活要求低,被当作猪仔,视为廉价的劳动力。 他们的辫子绑在一起,跟黑奴一样当作牲畜对待。 没人指望他们生还,他们的意义就是死在矿井和修建铁路上。 风无理开口想说什么,但是张开嘴却变成了笑,他笑着跟身边的人说。 “等我到时候也捡几块金坨子,回去给阿弟娶媳妇。” 画面一转,风无理发现自己没有来到一地都是黄金的地方。 周围耳边是叮叮当当的铁锹敲击地面的声音。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代我回家 他环视一圈,人还是当初跟他一起来的人,只是脸上都已经没了笑容,只剩下麻木,皮包着骨。 烈日暴晒,没有一点风; 每个人都拿着铁锹,一下一下敲击着这片土地,没日没夜地工作。 叮—— 叮—— 他们的眼神都是死的,像是眼窝内只剩下漆黑一片。 这条铁路一直蔓延到很远的地方,每修进一段距离,身边都会有人倒下。 他们致死也看不到他们的黄金。 但是他们很早就没在想黄金的事了; 他们只是想回家。 风无理拿着铁锹愣神了很久,忽然一道鞭子抽在他背上,那是火辣辣的疼。 身后一个穿着绅士的白人指着他,骂还不快点干活,风无理想反抗,却发现自己现在没有半点还手能力,默默承受着现在身体这个人曾经承受的一切。 周围的同胞用空洞的眼睛看着他,不敢替他说一句话,因为那边还有几个持枪的白人。 这里只有无休无尽的铁锹声。 叮—— 叮—— 叮—— 铁锹声像是沉默的咒骂,和无休止的哀嚎,压抑的情绪在蔓延,却只能带来灭亡。 所有危险的路段,都会被交由他们这些猪仔来干,被活活打死的,被不安全的劣质炸药炸死的,被强制干活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的。 他们没有工资,因为要偿还当时坐船的船费,但是那高昂的债务他们干到死都还不上。 终于到了能歇息的时候,旁边一个人给他递了一瓶药油,风无理愣了一下接过:“谢谢。” “哎!我帮你涂吧!” “哦,谢谢老哥。” 铁路旁立了不少简陋的帐篷,山野偶尔能听到狼嚎,篝火噼啪响着,照在每一张麻木的脸,晚上风大,风中好像有人在哀嚎,大抵是又一人死去。 有人问风无理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风无理后背涂着药油,很疼却还忍得住,但还是嘶了一下,那人就笑着说他真能忍。 终于有人不再是麻木的脸了,笑着说风无理疼就喊出来。 风无理想了想,想到那个海港边的小男孩,道:“家里还有个弟弟,两年多了,不知道是不是还好。” 大家也就都说起了家里的情况,今晚的月亮很圆,很大,像近在咫尺。 有人抬头看着头顶的月光。 黄橙橙,明晃晃。 “想回去啊……”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那一轮月亮,这里一切都是陌生的,唯有那轮月亮跟故乡看的是同一物。 这片沉眠了他们不知道多少同胞的土地上,无数双眼睛,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又是中秋了。” 所有的思念,又被无休止的铁锹声掩埋。 十九世纪六十年代,那个国家为了发展,国会通过了中央太平洋铁路法案。 他们要在东西两边同时修筑一条贯穿整个大陆的铁路,被现今誉为七大工业奇迹之一的中央太平洋铁路。 为了解决劳动力的问题,中央太平洋公司作出雇佣华工的决定。 现在风无理的身份就是柳二习,一个当年远渡重洋后,来到这里修建铁路的华人。 “修完就可以走了。” “真的好累了,好想休息一下。” “这该死的白鬼,把我们当畜生一样对待!” 那条贯穿东西的铁路,两边起筑,终有汇合的一天,但是上面却布满了成千上万的尸骨。 风无理挥动着铁锹。 虽然没有灵缠,但他力气大,人也机灵,点燃劣质的火药炸石块时也不会轻易被炸死,他沉默着把所有脏活累活都抢了。 虽然已经知道这个是梦,但他看着旁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心中却是拔凉。 他已经很努力了。 他以为这样能起码在梦里救下一个,叮叮当当的铁锹声中,是无数游子渴望归家的梦。 “呜呜呜——!!” 在火车鸣笛声在这片土地响起的那一刻,风无理的双手已经被磨破,背已经不能再挺直。 他艰难地抬头,看着天上的乌云,他看到云层在变化,那一刻让他以为是要放晴了,满怀期待地张望,结果却下起了雨。 整条铁路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那些人感谢了爱尔兰人,感谢了德国人,感谢了本国人,唯独没有感谢他们。 像是故意遗忘他们的功绩,忽略这条铁路的最大功臣一样。 只是他们并不需要感谢; 他们只是想回家。 风无理环顾四周,像是还能看到他们的身影,再一眨眼,却什么也没有,只留下一条贯通东西的铁路。 孤零零地贯穿了这片他乡大陆的东西,风无理嘴唇动了一下。 “我代你们回家。” …… 这个梦做得很长很长,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眼角湿湿的,浑身有着不真实的酸涩。 不知为什么,忽然有点难过。 晨曦破晓,窗帘挡得严严实实的,但是缝隙中透着的光还是逸了一点出来,那逸出来的一点光成了整个房间的光源。 夜姬早醒了,在跟她的两只北极熊玩偶玩摔跤,忽然扑了上去。 然后开始假装凶狠地撕咬。 还会发出嗤嗤的声音,撅着小屁股一扭一扭的。 大概是昨天看了动物世界,见到自己的表亲狮子在大草原上的雄姿,今天一早起来练习。 真是勤奋的吾辈! 但是北极熊玩偶跟她体型差太多了,她一只小猫咪还有很多招式施展不出来呢,就砰的一下变成黑长直美少女,压着玩偶特别凶狠地继续撕咬。 风无理看得一愣一愣的。 “变回小猫咪。” 夜姬一愣,扭头看了看,发现是无理醒了,她就砰一下又变回了一只小黑猫。 砰一下的声音是她自己脑内配音的。 有时候也不是砰一下,而是噔噔噔地变,她觉得自己可爱死了。 随后被托着肚子抱了起来。 她扭头发现无滴溜溜的眼睛看着一张脸贴了过来,按在自己小肚几上,揉来揉去,弄得她痒痒。 “哈!无理你弄得吾辈小肚子好痒的!” 毛茸茸的爪子按在他脸上,试图阻止,但是一只小猫咪能有多大力气。 “让我治愈一下。” 夜姬被弄得一阵乐,小腿扑腾,全身上下都被无理吸了一遍,虽然不知道今天无理怎么了,但是她其实很喜欢跟风无理玩的,小时候的无理很好玩,就是慢慢不怎么跟自己玩了。 吸完猫之后风无理才问:“小夜刚刚在干嘛呢?” “吾辈在练习捕食!”她眼睛亮晶晶的。 “这样啊,练习得怎么样了?”他笑着问。 风无理抱着夜姬一边问,边穿起了拖鞋,走到窗边把帘子拉开,外边的阳光逃一样滚了进来。 老街对面是普通且平凡的景色,已经有老年人买完菜回来,提着豆浆面包应该是给家里孙子带的,对门的卷铝门拉上去,一个中年男人推着摩托车出来,他看到穿着校服的小狐狸,手里提着个小菜篮,紧张兮兮地出了门,又轻轻把门掩上,东张西望,想着前几天王西楼给她指的菜市场的路,还有要买的东西,路上的一切视线都会让她特别在意,像是森林里跳出来的一只小鹿。 小小一只的狐狸女仆。 “吾辈已经能捕猎陆地上最大的肉食动物了呢!” 风无理回头看了一眼那头北极熊,故作疑问:“可是它不是你朋友吗?” “emmm……不是呢!” 她还要强调说明一下:“不是的!” 风无理抱着她出房,她还在试图跟风无理解释,自己刚刚是怎么捕获到北极熊,说辞还是昨天动物世界赵忠祥老师那一套,风无理已经可以把敷衍演得和在认真倾听一样。 院子里王西楼在捣鼓着什么,穿着有种禅意的墨绿色古装,有点像电视剧怪侠一枝梅里的刘诗诗,她抱着副溪琴,一手持弓,一手持琴,坐在树荫边边的藤椅上,翘着二郎腿,脚丫子一翘起来就伸到树荫外边的阳光下,一翘一翘,像是不断试探般伸出去又收回来,玉足在树荫和阳光的边缘进进出出,早晨的太阳来回抚过她的足背。 树随风动,影随树动,足随心动; 一首二泉映月,风无理只能评价一句,好听; 牛嚼牡丹。 “怎么又拉你那二胡了。” “……拿出来保养一下,顺便拉拉看,想听什么?”她看起来兴致上来了。 “七里香,能拉吗?” 王西楼挑了挑眉,试了一下,溪琴独特的声音吱嘎响了响,她又停下来:“你等师父学学先,我看看怎么事的。” 风无理下了楼后发现院子的木香花败了不少。 木香花花期长,一开能开大半年,但是现在也没四五月份那么好看了,还需要修剪一下,而且蔷薇目的花在野外不怎么有虫害,自己栽种就会惹虫子,最近风无理发现有锯锋出现在院子里,指不定别的花都会被霍霍,这些都是他来操弄的。 今天天气很好,天空像动漫里画出来的颜色,现实世界都不多见,也没有云朵,就是蓝得很舒服,院子四四方方的天空分了一半给枣树的叶子,抬头一半是蓝,一半是绿。 回头一看就能看到那个女人坐在树下,翘着腿拉着二胡,还有一只小猫咪看着她拉。 忽然安心了很多。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回来了 院子里二胡声断断续续,风无理去拿来修剪院墙的木香花的工具,还要调配一下给花打药的药水。 一只蠢猫时不时来捣乱一下,把他的脚比作猛兽,练习她的捕猎技巧。 风无理把剪下来的木香花,用藤蔓编织成一个小花环,戴在夜姬脑袋上。 小猫咪兴奋得不得了,跑起来像撒欢的马儿。 跑去找王西楼炫耀; 花环被王西楼抢走; 哭着回来找风无理; 风无理去替她理论,并从王西楼脑袋上把花环抢了回来,王西楼不屑的啧了一声,看着他重新戴回小猫咪脑袋上。 但是夜姬已经不敢去找王西楼炫耀了,这个女人太可恶了。 小碎步跟在风无理脚边,时不时找找花丛里的小家伙。 风无理又做了一个大一号的花环,过去戴在小僵尸脑袋上。 她表现得不太情愿,说小姑娘的玩意儿,但心情看起来是很好。 院子里响起了周杰伦的七里香,二胡版本也是很好听的。 还得做一个给小狐狸的,要雨露均沾才行。 “对了,王西楼。” 风无理逐渐响起那几个梦的细节,回身问她:“你小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很特别的人?” “什么人?” “就是……修行者吧?或者说妖怪,你小时候有没有遇到过修行者什么之类的?” 二胡声停了下来,王西楼不确定地道:“你这么一说,师父好像还真有……那是师父小时候坐在田埂边,有个人过来跟师父要吃的,然后还带我去城里吃……不对,这个是昨晚的梦……” 她说话声音是越来越小,说到最后有点狐疑地看了在那边的小徒弟一眼。 昨晚怎么会做那么真实又奇怪的梦。 然后又在那里想了想,发现小时候还真有遇到过一个奇怪的人。 昨晚那个梦,是她小时候经历过的场景。 她本来也该在那田埂里透凉,等阿妈回来,结果遇到一个说是从很远地方来的男人。 那男人的样子她死活想不起来,它让她让让位子,王西楼就挪了挪阴凉的地方,然后一大一小就在树下看着晒得发亮的田,树荫下面有说不出的惬意。 那个男人在她旁边吃起东西,她就光光地看着,那人笑她,递了一颗果子给她。 等王西楼吃完那颗果子,那人就不见了。 “真的假的?” 风无理半信半疑,但其实心里已经信了大半。 “骗你干嘛,师父当时以为遇到神仙了呢,后来什么事也没发生,想着是不是师父记错了。” 她狐疑地看了风无理一眼:“你问这个干嘛?” “没,就问问。”风无理把手里家伙事收拾好,看了看时间快八九点了。 “我出去一下,今晚可能晚点回来,姜闹和拾今晚会来一起过节,中秋做多点菜啊。” “你那首七里香得等我学学。” “……倒是不着急。” 出了门,风无理凭着梦境里残缺的记忆,想着那个地方。 先是上了一辆公交。 车上人不多,很多位子都空着。 从公交的车窗看着外边的街道跟平时看到的又不一样,总感觉公交车车窗的滤镜更温柔一点,一排的绿树成荫,早晨的早餐铺冒着热气,街上摆满了月饼,街边的店面有人进去有人出来,流浪猫穿梭其间,这些平时习以为常的场景,透过公交车的车窗却是另一种感觉。 或许是昨晚做太多梦,风无理看了看手机,设了个闹钟,把蓝牙耳机戴上,在车上眯了一会儿。 醒来时周围屋舍很明显乡下了很多,到处都是开发到一半的场景,搞得有点乌烟瘴气,最后山水也没有,发展也没有。 又过了一会,记忆里山沟沟一样的地方,已经变成一个有模有样的小镇。 他旁边坐了个同龄女生,属于不丑但也不算好看的普通人,风无理按下车窗边的车铃,她明白就把大腿挪开让风无理出去。 下车后他看了很久,确定这里是自己要找的地方。 但是百年的变化真的很大,风无理跟梦里的记忆不断对比。 对比失败。 看了看公交车站站牌。 行了,就是这里。 罗德镇。 “大爷,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很多人姓柳的村子,你知道怎么去吗?” 风无理抓了个大爷问问路。 “姓柳的村子?小伙子等我想想昂!” 大爷努力给他解释,试图教他那个地方要怎么去,两人在街头攀谈,很多话夹杂着方言,换别的来或许听不懂,但是风无理有点梦里的记忆,听着却觉得亲切了不少。 “对对!是这样,还有条桥,对对!” “谢了啊大爷。” 大爷没好气地怪叫一声,大概是谢什么谢之类的意思。 这里的偏僻有别怀庆老家,怀庆老家是挨着山,出入不方便,人烟稀少,这里的偏僻只是因为发展不好,年轻人都跑出去了,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城。 风无理好不容易看到些记忆里的景色; 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河边石阶很多,树都是百年老树,河两边都有村落,村落里有长满青苔的瓦房,像是个垂柳依依的古镇,也有新建的几层高小洋房。 盖一栋十来万就够了那种。 那边那个祠堂还在,虽然没再用了,外边长满了杂草; 那颗榕树也还在,过去很多老人会在树下扇着扇子乘凉,现在树在,人却也不在了; 这条桥应该是后来修建的,但也有几十年历史,风无理知道对面就是柳二习的故乡,但是莫名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很淡很淡,在风无理心中却温温的,让他感觉到那种乡愁。 他说过,要代他们回家。 忽然,风无理听到几个小孩子的声音。 转身看去,见是两个五六岁的孩子,又喊又笑,身后跟着一对夫妇,都是从一辆很新的小轿车上下来。 应该是老家这边有老人,回来老家过中秋的。 他的视线随着那一家人离去,重新转过身时,看到一个少年。 他愣神着看着对方,那人也看着自己。 “阿哥,你怎么才回来啊!” 风无理心中有些酸涩。 你怎么那么年轻就死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中秋快乐 风无理刚想解释,那个小男孩跑过来拉过他的手,身子后仰,将他也拉入这幅南方古镇的画卷内一样。 他跟风无理说,自己等了他很久。 “我……”风无理刚想解释,话到嘴边又没说出口。 小男孩的记忆不齐全。 毕竟过去的时间已经太久太久,他还能以这个状态存在着已经是件不得了的事情。 他的眼睛是空洞的,里面没有眼珠,看不到风无理,他甚至忘记自己已经死掉的事实。 但是他只记得一件事,那就是等他哥回来。 这快成为执念一样的念想,穿梭了百年历史,直到风无理来到而再次来到这个小村子。 “什么?哥你刚说什么?” 那个少年特别激动,跟他有说不完的话,风无理实在说不出自己不是他哥这样的话。 他摇了摇头,笑着道了句没什么。 问起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你终于回来了,阿姊听到你跑到外边坐船走了,气都快气死了,不过你等一下跪下来,认个错,阿姊就不会怪你的!” 村子里还是有其他人的,偶尔会有个坐在村子里的老人看风无理一眼,他就沉默着听着这个男孩说话,尽量表现得不会太奇怪。 “你现在要拉我去哪里?”风无理问他。 小男孩像是惊醒了一样。 看着周围隐约有点印象,但却早已物是人非的一切。 他的家呢? 这里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左看右看,越看越陌生。 风无理看他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心生不忍,笑着过去拉起他的手:“哥带你回家好不好?” 那个少年才回过神来,看着他,那双眼睛还是空荡荡的,听着风无理的话笑了起来,重重点点头! 一大一小牵着手,走在这满是青苔的老村落的巷陌之中。 偶尔看到些儿时记忆里的场景,小男孩就会唤醒一些记忆,笑着跟风无理说,当时他们在这里怎么样。 风无理只是温和笑着。 “那棵榕树怎么突然变那么高了?当时阿姐发火,追到这里,哥你就爬到树上,我爬不上去,被阿姐抓着打,哭得那么惨你就在树上笑!” “那个那个!哥你还记不记得,虎子哥家的那条大黄狗特别凶,咱们每次都会被吓到,然后我们每次趁它吃饭的时候,拿石头把它的碗打翻。” 有清风徐来,古镇泛起了涟漪,池塘波纹不断,杨柳的枝条垂向一边,地上的落叶吹动经过二人脚底。 少年拉着风无理的手,想说的话是源源不断的,有些事即使过去了一百多年,也依然有人记得。 那些石阶,青瓦,白墙,陋巷,老树,怎么就没有可以说的东西了呢。 说的越多,少年空洞的眼睛越发透亮,他记起来的东西也越多,渐渐好像有些混乱,说的事情也变少了。 风无理不急,慢慢等他想,他看到那边院子里有人声说笑。 是刚刚在村口见到的一家四口,不对,现在是一家六口。 多了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院子里摆满了家常菜,冒着白烟一样的热气,两个老人家看着两个孙子孙女,乐得开怀,女人在端菜,男人过去帮忙,被骂了一句别动那些,一家其乐融融的。 也是,毕竟今天是中秋。 原来已经傍晚了,他陪着少年走了一圈,抬头看到一轮明晃晃的月亮。 “小伙子,有什么事吗?” 院子里的人看着院子外孤零零站着的风无理,天色已晚,风中带着秋的味道。 风无理笑着回道:“没有,来这边找一个远方的亲戚的,没找到,准备回去了。” 老人家看他长得标志,也不像坏人:“那么晚了没吃饭吧?过来一起吃吧!” “哪有好意思的。”这种客套话,风无理笑着拒绝。 “加对筷子的事!” “不用了不用了,回去了,家里人等着呢。” 农村人还是很热情的,在城里很少遇到这种情况。 风无理牵着少年的手,寻着记忆回廊里家的方向,缓缓而去。 “这样啊,阿哥还没回来。” 身边的少年突然这样说,风无理知道,他应该是想起来了,想起这已经不是两年后而是一百多年后,想起他自己也早就不在世上的事情。 他轻轻地嗯了一下,想说点什么,两人逐渐走到一间青色石砖堆起来的房子前,这是他们儿的家,没想到也保留了下来。 屋子里居然有颗槐树。 房子里外已经长满了杂草,墙上也生满青苔,屋顶一角塌陷了,里面有陈旧的异味。 “以前不管在多累,一回到这里,就会觉得,什么也可以不用担心,会觉得这里的屋顶很高很高,原来也会有塌的一天,觉得这里一直都会有阿姊做菜的饭香,会有哥的笑声,过去以为他们是一直都会有的,原来忽然就会都没了。” 他松开风无理的手,走了过去,手放在那扇门前,月光透过他的身子,留在这栋破败的房子前。 “你的哥哥他,很想回来,真的真的很想回来……” 风无理轻声道,那个少年看向他,笑着摇摇头。 “已经……回来了。” 风无理不明白他说什么,却看到少年忽然抬头看去,他也抬头,看向空中一轮刚刚升上树梢的玉盘。 今晚的月亮近在咫尺,月亮之下是万家灯火。 槐树下的少年看着月亮,风无理顺着他的视线,一开始并不能理解他说的已经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忽然,空中响起震彻长空的鸣笛声。 “呜——!!” 从虚幻跑入了现实! 那是一百年前在另一片大陆上的咆哮,时隔一百年居然在这里响起! “呜呜——!!” 空中出现一条火车的身影,他自西边而来,冲进了这一片的夜空,在月光之下留下一道黑色的影子。 在火车的窗口,无数张风无理熟悉的面孔探了出来,看着下面的故土景色,有说有笑。 这一片土地上,所有修行者,妖怪同时抬头,看着今晚这一异像。 这么大动静,公司居然不出手。 不过想来也是。 只是中秋回家的游子而已。 第一百二十九章 桌子底下的手 身后传来人声,再回头时,那间破败的瓦舍,在月光和随着晚风唆唆作响的槐树下换了个样子。 屋子里出现了三个人,除了那个男孩外,还多了一男一女,穿着都是远离现代的衣服。 “跪下!”那女人抱着胳膊,一脸怒气对着柳二习骂。 柳二习缩了缩脖子,一脸讨好地在她面前跪了下来,那个小男孩缩在女人背后,一直偷笑个不停。 女人还要去拿棍子,柳二习讨饶,小弟去帮大姐找棍子,屋子里闹哄哄的。 “你小子,还敢去找棍子?” “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给我跪着!” “姐你听我说哦!” “三弟去拿你哥打你的藤条过来!” …… 风无理揉了揉眼睛,房子还是那破败的陋室,哪里还有什么三姐弟打闹的场景。 那些打闹的人影,原来是月光和槐树洒落的光和影,吵闹的声音也只有槐树叶子随风摩挲的沙沙声。 风无理看着那颗槐树,笑了笑:“你还记得?是吗?” 天上那驶过的火车随着鸣笛声,继续向南而去。 离开罗德镇时,天色已经晚了,风无理手机响了,拿起来看是王西楼打过来的。 “歪?你怎么还没回来?” “快到了,你们吃着先吧。” “闹闹和那只蝉都来咯,你自己就跑出去,像什么话?” 已经能脑补出来,王西楼穿着围裙拖鞋,一只手叉着腰,蹙着眉头在厨房给他打电话的样子。 “就到了,你把夜姬和绾绾抓出来给他们玩着先吧。” “快点啊。” “知道了。” “对了,顺便带两瓶饮料回来吧。” “嗯。” 挂了电话,风无理还看到几条信息,有姜闹的。 姜闹:发呆/ 姜闹:你叫我来你家,然后自己跑了? 姜闹:咒骂/ 风无理回了个表情包,一只布偶猫吹笛子,萌萌的,是从姜闹偷过来的,然后回了句快到了。 他的头像是夜姬。 蠢猫不说话时候是很高冷的,一脸猫科动物慵懒的姿态看着镜头,之前姜闹的头像是她小时候的照片,现在变成了一直布偶猫,说是她家里养的,叫乐乐,也是一只小母猫。 还有别人的消息。 刘笑笑:中秋快乐 刘笑笑:[图片] 刘笑笑:被抓去吃饭了,不然就回老街了! 刘笑笑:怒/ 他有些欣慰,让她发个红包,结果真收到88元中秋红包,风无理收了,就退出她的聊天界面。 给他发祝福的还不少。 他区分哪些是群发的,群发的就不理,不是群发的就回一个同乐,关系好的再配一个表情包。 有一个人的消息,他看到后愣了一下,犹豫了很久,打了字,又一个个删掉,最后又打下几个字。 风无理:你也快乐 风无理:我这边也吃饭了 对方秒回的。 苏小欣:好! 苏小欣:[图片] 苏小欣:我做的一桌子菜 苏小欣:你大学准备考哪里? 苏小欣:妈现在在南大当老师 苏小欣:[微信转账] 是两千块钱,风无理也不知道领不领好,他不缺钱的,虽然想攒钱买房,但他估计找多几个大款,除几次邪就差不多了,那些人不知道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往往会很大方。 跟刘笑笑那种的,更多是想有便宜不占是傻子的心态,果然刘笑笑就弹了条消息过来,怒斥我的红包呢,风无理直接把她消息划走。 最后他还是领了,如果这样她能安心一点的话。 风无理:是吗 风无理:明天想去南大看看 苏小欣:什么时候来? 依旧秒回 …… 回到香烛铺的时候,院子里看起来还挺热闹的。 在场之人,最年长的夜姬在厨房偷吃,被王西楼赶了出来,小僵尸自己也出了院子坐,姜闹拿手机过来给她看,两个小姑娘不知道说着什么,好像是昨天风无理托她给王西楼买几件衣服的事情,穿着围裙的小僵尸接过姜闹的手机,有些笨笨的不知道怎么操作这个淘宝界面,姜闹就耐心地教她。 最年轻的拾则一脸平和,小狐狸给他拿了些瓜果,他笑着道谢,看到风无理回来,起身跟他打招呼,院子里的人才注意到他回来了。 风无理想了想,先发制人:“还没开饭啊,王西楼你怎么那么慢?” 王西楼面露茫然地看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点让所有人等他而产生的愧疚。 自然是找不到的,一旁的姜闹偷笑。 “快来帮忙,吃完饭还要拜月光呢!” “月球上面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好拜的。”他也进了院子。 小狐狸乖巧地跑过来,俏生生叫了一声风无理大人回来了,尾巴扫来扫去,一副犬系女友的乖巧模样。 风无理揉了揉小脑袋瓜,就又开心地跑开,去搬些桌椅来院子。 夜姬不服输,喵喵叫个不停,什么都挣着要,风无理就也蹲下来揉了揉她脑袋瓜。 起身看到姜闹站在面前,嘴角扬起看着自己,好像在等待什么,像是进行什么仪式。 他失笑:“多大个人了,还跟两个小孩子一样。” “刚过十七。” 本来只作玩笑之举,她却看到对方真的伸手过来,轻轻在自己脑袋上揉了揉。 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进了厨房,她也连忙跟过去帮忙端菜。 只是心里如雷鸣般鼓动。 厨房里还在试试汤是不是够味的王西楼,忽然感到一只手按在了自己脑袋上。 还揉了揉。 她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这大逆不道的小徒弟。 “别人都有,王西楼也要有才行。”他还一脸正色,皱着眉道。 “去去,快端出去。”她没好气拍了他一下,“哎,闹闹你坐着就行。” 小狐狸搬来椅子,拾笑着接过,帮忙布置,夜姬就在一边什么也不干。 也没人指责她。 院子忽然就变得很忙,但是果然还是忙点好,冷冷清清的就没有团圆的意义了。 所有人都看着空中那轮明月。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江边有人放孔明灯,升空后像无数萤火,把夜空都给点燃,院子的天空也能看到赤色的灿烂长河。 “无理!快看快看!”夜姬特别兴奋。 院子里的人抬头去看,像孔明灯的光照在每个人脸上。 桌子底下的手被人勾了勾,王西楼一僵,感觉自己的手被旁边的人牵住,但她现在甩开的话就太奇怪了,虽然不甩开也会很奇怪,但也只好牵着对方的手,反正都在抬头,没人注意两人的动作,她也就假装抬头看。 只有一个人没在看月亮和孔明灯。 很多事情都是理不清的。 第一百三十章 想牵而已 吃完饭,风无理去送姜闹回学校,拾也跟他们告辞。 王西楼打算去收拾碗筷,小狐狸急匆匆地拦了下来。 “不行的,这些都是绾绾该干的活,王西楼你快去一边休息!” 王西楼笑,“都是些家务活,哪有谁该干,谁不该干的?” 小狐狸在后面推着她走,“等绾绾学会了做好吃的饭菜,到时候就不用总是麻烦王西楼了!” “可是你要上小学啊。” 她思考得很认真,“唔,那绾绾周六日做饭,绾绾不在的时候就麻烦你了。” 王西楼被她推到二楼坐着,还帮她把电视开了,问她想看什么,然后转好台,又迈着小短腿下去。 像只小兔子,蹦蹦跳跳的。 王西楼无奈地笑,刚去拿遥控器,忽然看着自己的手,看得失神,外边还放起了烟花,烟花的光透过阳台也照在她的脸上。 想起那年春节,那人拉着自己到院子外边,她还在抱怨老是给自己捣乱,他就笑着让她看天空。 也是那样漫天的孔明灯。 他们两人对视,即使隔着面具,但是眼中的笑意已经感受到对方的情绪。 她笑着说:站在这里的,应该是一对牵着手的男女,而不是他们这样不伦不类的。 他没有给她答案,王西楼当时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肯给自己答案。 很多事情过去五百年后,就会变质,那种感觉她早就模糊,后来只是一种分不清的古怪情绪,然后随着风无理长大,那种古怪的情绪越来越古怪。 小僵尸在沙发上缩成一团,抱着抱枕,下巴枕在抱枕上面,看着阳台外边盛开的烟火,一道蜿蜒向上的光路,上升的烟花即将盛开。 送姜闹回去后,走在江边的风无理,也是同样为今晚的夜景驻足,一只小黑猫紧紧跟在他脚边。 他也抬头看着同道向上即将绽放的烟花。 升起的烟花,从下面看?还是从侧面看? 这里的每一种答案,都不适于你我。 现在两人都知道当初对方的心思是什么了,却好像变得更加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像是一盏不灭却温吞的小火慢慢地熬着。 “砰——!!” 烟花散开,浪漫肆意。 “无理,吾辈不想走了,你抱着吾辈走吧,吾辈可以今晚和你睡一张床!” 脚边的小东西抓着他裤脚,一直想往上爬,风无理弯腰笑着把她抱了起来。 “什么算盘打得那么响,你今晚自己睡。” 夜姬变得很苦恼起来,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她爬到风无理肩上趴着。 今晚江边真的热闹,这里是整个郡沙的烟花燃放点,而且还能放孔明灯,很多都是从市区,甚至看车牌还有不少邻市的开车过来。 车灯和人影错杂,烟花夹杂着升空的孔明灯,月光倒是安静地分给每一个人。 他看到王西楼居然出来了,穿着一条风无理没见过无袖长裙,像光着脚在海边戴着草帽的白裙子少女,头发没挽起,扎了条双马尾,站在那里背着手看着别人玩烟花。 其实风无理觉得,王西楼的话,头发盘起来露出白皙的脖子最好看,也温柔,披散开来也很好看,显得知性,但是双马尾就有些幼稚,那天让她扎双马尾,捉弄的意味更多。 虽然也很可爱。 “你怎么出来了?” 听到风无理声音,她一转头,咧着嘴笑。 “外边那么吵,呆家里多闷。” “那一起走走吧?”风无理笑着问。 她伸出自己的手,什么也没说,风无理也什么也没说,只是牵了过去。 说好每天牵半个小时的。 夜姬在他肩上,眼睛滴溜溜地转。 “其实你头发盘起来更好看?” “那你还说让师父……让我扎这个头发!”她不满地扭头看他,她也觉得这发型也太那个了。 “也好看。” “……这些话,跟你以后喜欢的姑娘说去吧。” “我很喜欢王西楼的。” 烟花升空后,简单握着的手变成十指相扣,感受着对方的体温。 “咦?无理?你怎么在这?” 忽然身后有人喊他名字,王西楼心中一紧。 她自己也不知道慌什么,做贼心虚一样想撒手,却被抓着牢牢不放。 “杨主任?还有小花。”他笑着打招呼。 “无理哥哥!” 一个五六岁,梳着两条小辫子的小姑娘冲上来,抱着风无理的腿。 “小花那么高了啊?”风无理笑着揉揉她脑袋。 “小花每天吃很多很多……呀,是猫猫!” 夜姬感到一丝危险,还没来得及逃脱,被风无理单手抓下来递给小丫头拿去玩。 杨主任笑呵呵的,看着自己女儿和那只猫在一边打闹,这才有闲暇,拿出跟芙蓉黄,美滋滋点燃:“这你女朋友啊?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这里太吵了,他要说很大声才能让对方听见,那声女朋友本来就让王西楼刺耳,大声之后就更刺耳了。 “杨主任,这位是王西楼。” 杨主任的烟一下子就掉了。 他淡定地蹲下去,捡起来,在起身的时候眼睛很认真地看着牵在一起的两只手。 擦了擦烟嘴,按回了烟盒内。 “原来是王大人,久仰久仰,实乃我们湘江这边所有修行者的大前辈!几百年来咱们湘地的安危都有赖您多次出手!今日见面一定要当面感谢才行!” “不敢当,杨主任一直很照顾无理,是我要感谢杨主任才是。” 王西楼的声音很轻,很温柔。 “应该的,应该的。”杨主任讪笑,目光若有若无地放在二人手上。 只是自始至终,他也没问两人怎么回事,他的眼睛好像忽略掉牵在一起的两只手,什么也看不见。 几人一起在江边看了会烟花,八九点人也越来越少了,两人牵着的手在停止‘补魔’之后早就松开了。 沿着江边的路,两人影子相依,他们身边应该跟着一条狗,但是现在有一只黑猫,也不差。 “明天想去南大看看,好像给小狐狸报的那家小学也在南大附近,明天顺便带她过去看看。” “怎么突然想去大学看看了?” 王西楼笑,“不过也好,我看你最近都不专心学习了,去看看有点斗志。” “我妈在南大,她让我有空去看看。” “……要不要师父跟着一起?” “你跟过去干嘛?” “也是。” 忽然,王西楼感觉自己的手又被牵住,被一张宽大的手掌握住,她心一震,但是脸色淡定,还很自然地疑惑问他:“干嘛呢?” 刚刚牵手还能用补魔说得过去,现在却可没那个借口了昂。 “想牵一下而已。” 还有这种借口的吗? 她抿了抿嘴,若无其事的点点头,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这个点头是什么鬼意思。 第一百三十一章 孟婆汤(二合一大章) 学校的教师公寓,浴室的门打开,穿着宽松柔软的淡粉色睡衣,白腻脖子还带着水珠的小姑娘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擦干头发后,吹风机发出嗡嗡响声,吹了大概十来分钟,啪嗒一下关上,拔了电源放在一边。 走到床边,大字型躺了下去,轻柔的身体还弹了弹。 “你今晚都看到了,我就说我没骗你吧?” “情情爱爱,如路边枯骨。” “喝下这碗汤,把这些都忘了吧。” …… 中秋是三天假,周六放到周一。 昨晚跟绾绾说过要带她去学校提前看看,今天一大早她就表现得极度兴奋。 一只穿着校服,尾巴从校服裤子后面伸了出来的小可爱,穿好小鞋子后,就一直在门口等他。 风无理不紧不慢吃着早餐。 她还背上她那个小书包,里面装了两个本子,还有笔袋和雨伞,跟她说了这些今天用不着,她还是执拗要带,跟第一次上学的孩子一个样,风无理又见她拿了包威化饼干塞进去,这样就鼓鼓囊囊的了,不过背起来不重。 而且别看小狐狸那样,她其实能一只手把实木板床抬起来,然后一只手拿着扫把打扫的巨力小萝莉。 “风无理大人!可以出发了吗?”她身后尾巴一甩一甩的。 风无理沉思:“你尾巴不用藏起来吗?” “这个呀!” 她解释:“王西楼大人给绾绾想了个办法,用照妖镜的时候,把尾巴藏起来,这样子好像别人就只能看到绾绾,看不到绾绾的尾巴了!” “还能这样?那耳朵也是吗?” “也是的!” 风无理啧啧称奇,然后招了招手让小狐狸过来,背对着自己。 绾绾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然后尾巴一下子被抓住。 她满脸通红:“哎呀,风无理大人不要抓绾绾的尾巴了啦!!” “没事,我看看你尾巴怎么伸出来的……咦,王西楼给你校服裤子上开了两个洞啊……” 手艺还挺好,剪开一个小孔,然后用布条把小孔边边缝上了,能隐约看到一点点像剥了壳鸡蛋一样的肌肤。 日常被迫害的小狐狸脸已经红成猴子屁股了,瞬间没了一开始出门兴高采烈的样子。 甚至有点气呼呼的。 她还有个被摸尾巴就要嫁给那人的设定的,这些人都不尊重她这个设定! 气呼呼不说话的小狐狸就更可爱了。 风无理揉了揉她脑袋,看着她尾巴慢慢开始翘了起来,就知道又哄好了。 全家最好哄的人。 他吃完早餐,领着小狐狸出门。 “中午回来吃吗?” 王西楼在院子里做老人家那种晨操,伸展胳膊,抬腿之类,头发用发带束了起来。 “不回了,今晚还是回来吃。” “行。” 回头看一眼,王西楼比过去要精神了不少。 穿着风无理的运动装。 就是短裤短袖,她说等一下想沿着江边跑跑步,好久没运动过了,觉得自己已经是一头咸鱼僵尸了。 好像在风无理初中之后,她大白天出门的都没几次了,最多黄昏出门买个菜之类,六七点的阳光都会让她很难受,现在却在阳光下做准备运动。 “国庆要不要出去旅游?”他问。 “去哪里?”小僵尸一脸茫然。 “看阅兵?” 她有点为难:“我怎么说也是个邪物,去那里……也不是害怕,就是,嗯的。” “也就随便一说,或者去金陵?去夫子庙转转?” “行!” 她答应地痛痛快快,其实她也挺期待的,也确实好多年没回去了。 “走了。” “王西楼再见!”小狐狸挥手。 湘大是全省人心中殿堂级的学府,南大虽然差了点意思,但也是数一数二的。 反正算风无理备选,毕竟他不考虑出省。 舍不得小僵尸。 推了辆电瓶车出来,其实这款式还是跟女式摩托差不多,只是能耗从油变成了电而已,而且这种电瓶是要上牌的,还要去考驾照。 属于被抓到的话,会被罚款那种。 小狐狸坐在后面,抱着他的腰,风无理也有了个小书包,还是自动系带的。 开了大半个小时,这边的景色有些陌生,远远能看到南大的校门。 有学生进出,大学生看起来就已经跟大人差不多了,高中生总感觉差点意思,大概是脸上还带着青涩,肩膀也不够宽。 他拿出手机,给苏小欣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听声音很欣喜,说的话也一大堆,风无理只来得及嗯嗯地回答。 将车停在一边,风无理把小狐狸抱了下来,牵着她的手进校门。 “这里是绾绾以后上学的地方吗?”小狐狸一脸震惊:“这里好空阔……” “这里不是,这是大学,绾绾要上的是小学。” 小狐狸陷入沉思,又抬头问:“绾绾上完小学就可以上大学了吗?” 这种幼稚的问题,风无理听了后嘴角带着笑意,刚想解释,身边一声轻笑。 “小妹妹,你上完小学六年,还有初中三年,然后高中三年,在然而还有大学四年,如果你还想读,后面还有研究生,博士生……” 绾绾眼睛已经开始转圈圈了。 风无理看到身边多了个穿着职装的成熟女性,眼角有点皱纹,四十岁了看起来刚过三十一样。 她看着自己,脸上满是笑意。 “你今天也有课吗?” “中秋放假了,不过带了几个研究生,课题什么的很多要忙的。” 风无理点了点头,苏小欣问起小狐狸,他说是师父家的小孩,明天开始在旁边三小上小学,他带过来看看。 当年的说法是,风无理跟了个学道的师父走了,在云麓宫修道养心。 事实上,小僵尸还真在云麓宫有挂名的,而且辈分很高。 这样去想想就知道,云麓宫建成后二十年,一头修为通天的大僵尸定居在了人家山头下面。 苏小欣带他去喝奶茶,一开始不知道说什么,就问他学习怎么样了,了解风无理打算报考湘大,就问他有没有把握。 小狐狸坐在一边,咬着吸管,就算坐着也没放下她那个小书包,背在身后可爱极了,忽然意识到什么,翻身把小书包拉链拉开,拿了包威化饼吃。 小可爱身上好像有个结界,完全听不到风无理和他妈妈的谈话,也不会像别的小孩一样,催着怎么还不走,特别乖巧吃着小饼干。 “都压碎了……” 她皱着眉头看起来有点委屈,然后小手拈着碎碎的威化饼,小心翼翼不再对小饼干二次伤害。 吃一点点又喝一口奶茶。 风无理给她二十块现金,让她去超市买点自己喜欢吃的小零食。 “风……哥哥也要吗?”在外边不可以喊风无理大人。 “你自己买点喜欢吃的就好。” 风无理揉了揉她脑袋,小狐狸眯起了眼睛,然后跑了出去,看背影就很治愈。 “很乖的小姑娘啊。”苏小欣看着那个小背影笑。 外边忽然就下起了急雨。 苏小欣笑:“我们都没带伞,刚进来外边就下雨了,真是走快了一步。” “这雨下不了多久的。” “对了,你那个小妹妹怎么办?” “她不用担心的,雨停了就会回来。” 这场雨太急了,有学生被淋了个狗血淋头,跑到这边商业街,找个地方躲雨,抬头看着天空。 还有学生冒着雨也要跑出去的。 突然的急雨,本来缓慢的节奏好像也快了一点。 奶茶店这边显得更安静了,直到那个店员开了音响,放的是民谣。 也还好。 挺轻松的。 当年她跟风无理的父亲争过抚养权的,只是风无理选择了父亲,虽然后来也没见过那个爸爸。 这些年,她也一直有打钱过来到王西楼户口上,去过几次云麓宫,但是肯定找不到风无理人的,那时候他不太想看见他们,现在想来那时候有些太幼稚了。 见不见又能怎么样呢。 两人也没谈他,风无理话不多,她其实话也不多,但是说着说着她就有说不完的东西。 有两个女生进了奶茶铺,收起伞,甩了甩水,互相抱怨鞋子或者肩膀都湿了。 “咦,小苏老师?” 他们跟苏小欣打了声招呼,风无理也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他们就多看了风无理两眼。 如果是一般学生,苏小欣自然不认得,但他们正是她手底下那两个研究生。 “你们这是去哪?”苏小欣笑着问。 其中一个女生抱怨,眼睛时不时扫风无理一眼,“本来要去市区逛逛吃吃的,这忽然下雨,看样子中秋都要困在学校了。” “你好,1057好了吗?还没好啊,哦哦!” “我儿子说很快就停了。” 两个女学生表情一愣,看向风无理,惊疑不定:“这是小苏老师儿子啊,我还以为是你哪个学生呢!” “是呀是呀,我也是!” 一看,眉宇间确实有些相似。 两只研究生叽叽喳喳,问风无理多大了,好像等话题转向他已经等很久了,只是对方身份让他们不禁错愕。 但是更有趣起来了。 一问,居然想考湘大! 那怎么能行! 长那么帅! 来南大! 外边雨就停了。 “诶!你怎么知道下不了多久的?” “天气预报。” “哦。” 感觉自己问了个好蠢的问题。 “小学弟学习上有没有什么不会的?语文可以问姐姐,加个微信吧。” “人家妈妈是苏老师,还要问你?” “学弟没女朋友吧?” 一旁的苏小欣忍挺久,没好气地挥手打断他们,“雨停了,你们要出去快出去。” 两只研究生嘤嘤嘤的,其实也玩笑居多,毕竟从小学到大学,好像调戏老师的孩子都很有意思。 而且还这么帅的。 他们走了,苏小欣才噗嗤一笑,“没吓到你吧,就两个人疯子。” 风无理轻轻摇摇头,笑着说没有,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好像看到什么也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忽然跑走,或是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一脸害怕。 苏小欣看着他这个样子出神,一下子就意识到,自己已经错过了他半生。 她尽量不让自己情绪化,眉角带着笑意:“不过他们刚问的妈妈也想问一下,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风无理想说有,又觉得那样太过轻浮,他其实自己也不清楚,一个简单的判断题他居然下不了笔。 最后只能笑着道,“不知道怎么说。” “刚刚是想起了某个人了吗?” 风无理一愣,点了点头。 “真好。”她笑着轻轻感叹。 两人的相处方式有点微妙,但是风无理挺喜欢,他能感受到对方小心翼翼语气下的爱意。 “过年要一起回怀庆吗?”苏小欣问。 “好啊。” “带上你刚刚想的那个人?”她试探地道。 “我问问。” 商业街外边挂着水,地面也湿漉漉的,停雨之后,不少学生从商业街的铺子里走了出来,小狐狸也跑了回来。 “刚刚好大的雨呢!” 她像是什么时候都很有活力,回来跟风无理说:“刚刚超市门口有个男人,绾绾不认识他,他居然愿意借伞给绾绾。” 她跳到风无理旁边椅子上,两条小短腿只有脚尖碰地,怀里抱着一大堆零食。 全都是特别便宜的,像什么星球杯,沙琪玛,咪咪虾条,绿豆饼,二十块钱也能买到很多,她看着怀里的零食,像什么宝贝一样。 “那你怎么不借?”风无理笑着问。 “可是他只有一把伞,绾绾借了他就没伞了,绾绾跟他说了谢谢,让他不要被雨淋湿了,绾绾等雨停就可以了。” “他一定很开心。” 雨天在超市门口邂逅这样一只小可爱,这不回去肝个几篇论文,跟打鸡血一样。 风无理拉着小狐狸,和苏小欣在校园逛了逛。 大学的氛围完全没了那种急迫感,有种会让人溃烂一样的慵懒,苏小欣跟他分析了几个专业和大学学分,学院的事情。 随后她送风无理他们出了学校。 一大一小两只背影,走出校门。 看着这一幕,感觉很温馨,这个男生已经完全不需要她担心的样子。 下过雨的树滴着水,看起来空气的清晰度高了不少,有几只鸽子飞到学校池塘边上,急雨过后天空很高很远,飘着几朵巨大的积云,夏天气温高,校园内不少地干一片湿一片的,水洼倒映的晴空也是分裂成好几块,下过雨的池塘里不断有涟漪,大概是某种虫子。 她从包里拿出包女士香烟,点燃后抽了起来,手机来了条消息,她也没看,连续响了几下,她才皱着眉拿出来看。 儿子:钱够花,不用经常给我打钱的 儿子:我先回去了 儿子:对了 儿子:少抽点烟吧 她怔了怔,把整包女士烟扔到旁边的垃圾桶内,紧了紧衣服往回走。 第一百三十二章 抱上了(近五千字大章) 作为可能恢复了巅峰时期万分之一力量的王西楼,今天可谓是神气十足。 这种久违的力量! 做完准备运动就出门,从屋檐下阴影走入阳光下,江边路清晨和傍晚跑步的人还是蛮多的,其中老年阿伯居多。 她准备先跑个十公里热热身。 作为一头威名远扬,仙人之下我无敌,仙人之上一换一的大僵尸,十公里给她热身只能说勉勉强强。 跑了一公里就开始喘成狗了。 她把刚刚心里的话通通忘掉,暗想,恢复期不能一蹴而就,一公里就一公里吧。 小僵尸香汗淋漓,头发丝黏在耳边,喘着粗气,尽量平复一下,以一种散步的姿态下了江边路,打算回去时顺道把菜买了。 没想到还下起了雨。 突然的雨,街上仿佛停滞的人群忽然动了起来,小僵尸也没带伞,就急急脚跑到商场里面躲雨。 有人从她身边经过,她也经过身边很多人。 脚步声和人声、雨声混杂,商场的冷气呼呼地吹着,她在一家清仓甩卖的足力健前听着不断重复的好消息,看着外边的雨发呆。 郡沙的旅游景点之一,太平老街就在商场对面。 太平老街跟平时说的老街不是一回事,老街是老城区,太平老街是一片古建筑街道,很好的保留下来。 明明在王西楼观念里,那里和这里,其实没什么两样,但是人家就成了古迹,每日都有游客进出,老街这边就什么也不是。 她看着那边牌坊一角,青瓦的顶,沾了落叶的白墙,延伸出来的麻石路。 那边下雨就让人有烟雨江南的味道,商场前下雨,就会让人想着这雨踏马什么时候能停。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一笑雨势就见小了,云层隐约有放晴的迹象,破开了好几道光路。 有人一眼注意到这个美丽的女人,第二眼会被对方的温雅气质而倾倒,会让人觉得她应该打着油纸伞在太平老街的青石路里,伴随着雨砸石板和白蛇传的片尾曲款款而过,而不是在贴满广告的商场前,bgm还是足力健的好消息。 她看着对面太平老街,想起七百年前在一间破庙里躲雨,又想起四百年前在一间茶楼二楼看着下面骤雨,忽然一个拿着自拍神器做着直播的小网红从她身边经过。 “家人们,看到这石牌坊了吗?这里就是太平老街了……” 那个人一手撑伞,一手撑着杆子一样的东西走了过去,叭叭个不停给人介绍着对面太平老街。 她的思绪也一下子就都飘回来了。 “好消息!好消息!原价……” 小僵尸转身,走了过去。 她倒要看看,这消息有多好! …… 现在也才十点左右,一家肠粉店里几桌都坐满了,老板也是个年轻人,还穿得很正式,给人一种创业失败跑来卖肠粉的励志感,他没想到下雨天生意也那么好,心情很好,上了几十份肠粉。 其中一桌子坐了三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两男一女,看着肠粉店对面。 “能确定对方身份属实吗?”戴着眼镜的男生问。 “错不了的,我的手指们都在害怕得颤抖。” 坐他对面的女生穿得严严实实,九月份就穿起了卫衣,戴着卫衣的兜帽而看不清脸。 “那人绝对就是王僵!” “人太多了,不好搞啊?”另一个男生块头很大,得有两米高,是个光头。 “不着急。” 女生语气冷静,看着对面:“等着就好了。” “打得过吗?那可是王僵啊……”眼镜男有些担心。 “是啊,仙人咱都没见过,那可是跟仙人干架过还能全身而退的。”光头男也道。 “怕了就在一边看着,没打算让你们都出手!”女生重重一哼,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良久她才叹了口气: “我手里有张符,只要能贴在对方身上,就算是王僵,也能控制。” “唉,我们给你制造机会。” 肠粉店老板回头看了一眼,一屋子的人,都没几句话说,而且除了那三个年轻人,其他桌子客人甚至一个姿势没动过,像摆满了人偶。 总感觉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 想了想,他把店里音响开了。 早餐铺内放起了摇滚,但是还是没一个人说话,只有汪峰还在卖力地唱着。 啧,更诡异了。 …… 王西楼最后还是买了双足力健。 虽然风无理跟他说过,这是老人鞋,但是王西楼觉得这鞋子穿起来确实很舒服啊! 又透气,踩起来也软,她想不通这么舒服的鞋子,为什么会被小徒弟嫌弃。 这场雨下得不久,很快就结束了,然后就是炽热的夏日,滴着水的树下响起蝉鸣,靠站的公交车人下来时因为路边积水跳着下车。 一个温柔的女人牵着男孩下车,女人跨过积水下来,那个孩子牵着她的手,喊着你看我,然后一跃而下。 然后又走下来一男一女牵着手,男生先下来,一步跨了过去,女生穿着高跟鞋不太方便,笑着搂着男生脖子下去。 女人和小男孩跟王西楼逆向而行,刚好跟她错肩而过,而男女情侣往街道右去,走在她前面。 前面还有很长一条路。 王西楼提了今天的菜,穿着新买的足力健,只在女人和小男孩身上驻足了几秒,就一直看着那对情侣走远。 她空着的手挠了挠头,提着袋子的手紧了紧,塑料发出嗤嗤声,然后又松开。 叹了口气。 也才半天没见而已。 自己早就骗不了自己了才对。 看着那对男女牵着手,并着肩走的,有说有笑,眼里满是对方的,忽然就觉得,那里站着的两人,也可以是自己和他才对。 有些时候,一些决定,好像就是突然而来的,并不需要怎么预谋,不需要多长的计划。 那不温不愠的小火,会因为忽然的一阵风,而烧得旺盛,旺盛到足以燎原。 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没打通。 走在他前面的两人不知聊了什么,女生捂着嘴笑,打了男生肩膀一下。 忽然烧起来的火,一下有灭下去的趋势。 路边挂着水的小叶榕,刚好滴了一滴下来,弄湿了她半边脑袋,没由来的,王西楼忽然觉得有点委屈。 她又打了个微信电话过去,这次对方接了。 “怎么了吗?” 她一下子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手机贴在耳边,低头看着自己新买的足力健,紫色的,她觉得很好看,但是风无理肯定会觉得很老土,她不确定对方和自己之间,会不会也跟看待也跟这双足力健一样,其实一直都只有自己一厢情愿。 她不说话,静静的,对面声音就有些着急了,一遍遍让她说话,王西楼就故意不说话,想听多点对方的声音,听着对方越来越着急,她却感觉越来越安心。 “师父刚刚看到一对男女,大街上勾肩搭背的,真是世风日下,你说是吧?” 她用一种百无聊赖的语气,眼睛看着前面情侣,耳朵听着手机,脚踢着一颗石子,手提着今晚的菜。 “……还以为什么事,打电话过来又不说话的。” “你就说是不是吧!” “是是是,你没别的事吧?总感觉你哪里怪怪的。” “没啊,师父能有什么事?就是这样而已,真的。” “大白天出门感觉怎么样?” “很好啊,今晚吃糖醋里脊,师父刚刚在市场看着新鲜,挑了最好的,那个猪肉佬看到师父会用微信支付了,居然还笑我。” “好啊,挺久没做糖醋里脊了。” “那两个人,居然还抱在一起了!” “又跟你没关系,管人家干什么呢。” 脚边的石子被她踢到下水道里,掉了下去。 “我羡慕了。” 咚一声,是那颗石子落在下水道后贱起的水花。 对面是长久的沉默。 “等一下,有点事情,回去跟你说。” “喂?” 对面挂断了电话。 王西楼有些错愕,她忽然觉得从所未有的委屈,连新买的鞋子都觉得不好看了,看着前面那对男女有说有笑地走远。 肠粉店,三个年轻人忽然起身。 就在他们三人起身的同时,整家店里的人全都起身,塑料胶凳跟瓷妆地面哐哐响动,在一旁老板略微呆滞的注视下,刚刚还坐满的铺子,一下子人走楼空。 这一大群人,全都朝一个方向走去,肠粉店老板看得一愣一愣。 那一通电话之后,小僵尸整个人很久都没反应过来,就那样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回老街去。 什么意思嘛! 虽然心中有所不安,但她心中还是更偏向于,其实两人之间只差捅破最后一层窗纸。 但现在令她没想到的是,这层窗纸是铁皮做的,她伸手指捅个半天没捅破,还被对方发现了,她真是既难过又尴尬。 回到老街这边,人就少了许多,王西楼感觉身后好似有人。 回头一看。 发现是几个放假瞎跑的小学生。 她进了香烛铺,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一边,上二楼后弯腰扶着鞋柜,抬起一截小腿,一根手指伸进鞋后跟脱下鞋子,重复动作把两只鞋子都脱了,露出白嫩粉红的小脚。 她的拖鞋一时没找到,就穿着风无理那双宽大一点的人字拖,她的脚很小,像是偷穿了大人鞋子的小孩,走去冲凉房,边把衣服换下来,弯着腰抬起一条腿时褪下衣物的姿态有着无限美好,净身玉立如挂着雪的梅花枝头,随着冲凉房房门哐一下关上,一切春色尽掩,只余哗哗水声,或许能从水声中幻想出流淌过她肌肤的场景。 她总感觉有什么不太对,一时又说不上来。 老街外蝉鸣了一天,一直到太阳西斜,光线变得昏暗,一辆电瓶开了进来。 “哟,小风回来了啦?” “刘爷爷好。” “这娃娃是?” “亲戚家的,来这边借住。” “牛爷爷好!”小可爱抱着他腰扭头大喊爷爷,风无理怕他折寿。 “诶,真乖。” 下车后,小狐狸书包自动解锁,风无理托着她胳膊把她放了下来,进了香烛铺后下面居然没人。 “绾绾累了吗?” “不呢,都不用绾绾走路的。” “那明天开始你就要在那里上学了,明天我再带你去,中午的时候你就在学校午休,我放学就去接你。” “真是麻烦风无理大人了!” 小狐狸抓着书包带,已经幻想了明天去上学的场景,不知道学堂的先生和同窗会不会喜欢自己呢。 上到二楼,电视还开着,人却不在,灯也没开。 他啪嗒一下把灯开了,厕所传来水声,一头披头散发的小僵尸走了出来。 她眨了眨眼,看着风无理衣服都破破烂烂的,看得愣神:“你出车祸了?” 风无理往沙发一摊,看起来累极了,“出了点事情,在小学里被一群来路不明的人袭击了。” “??” “也是奔着你来的,又把我错认成你了。” “所以你当时挂我电话?” “我先发现了他们。” 王西楼噗嗤一笑,“连你都搞成这幅模样,这次来的人很厉害?” 总会有一些小辈,在哪里听了关于湘江边大修行者的故事,想着做些惊天大事。 风无理不想说话,打妖怪他很行,跟人打他有些不太好下手,因为人类的身体普遍不经打,他一不留神会嫩死。 打着打着往他额头贴符纸这样的操作,搞得他一脸懵。 “已经扭送给杨主任处理了,估计能找到他们长辈赔一笔钱。” “什么来路的?” “湘西赶尸者一脉。” “啧!” 风无理眉头皱了一下,“不过我听他们所说,好像是为了什么任务而来的。” “什么任务?” “寻找奈何桥之主。” “好像是一位仙人的任务,是最近在修行者世界忽然冒出来的一件事,完成那个任务,可以跟那位仙人提任意一个要求。” “嘶,我好像也在哪里听过这事,好像青帝大人在湘江修行者聊天群提过。”王西楼咂了咂舌,又疑惑:“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个任务地点是郡沙,已经很多外地的修行者前来这里了,今天遇到的三人是本土修行者,想请你加入他们。” 王西楼挠了挠头,看着风无理一脸咸鱼累坏一样瘫在沙发上,皱了皱眉:“脏兮兮的,快去把衣服换了,弄脏我沙发。” “好累,不想动……” “快起来。” “拉我起来。” 这小徒弟,真会使唤她,王西楼无奈过去扯他两只胳膊,试图把他拽出沙发,结果对方不配合,跟她犟力,她气笑了,感觉两人都有点宝气。 “快起来啦,别弄脏师父的沙发!” 结果这家伙不但没起来,反而用力把她拽了一下。 一个没站稳,王西楼整个人趴在他胸膛上,她一下瞪大眼睛。 “你你你!” “不想动。” 风无理垂了垂眼睑,手还过对方的腰,海量灵力从二人肌肤接触的地方涌了过去,是平时牵手时的十倍不止。 王西楼感觉干涸已久的河床,一下子有狂涛骇浪涌进,她立刻挣扎起来,但是风无理就是不放手。 “你这是干嘛!” “郡沙这边可能要乱一段时间。” 你没恢复点修为,我不放心。 “不行,太多了!对你身体有风险!” 风无理不听,王西楼气得牙痒痒,“师父要去做饭!” “先抱一会儿吧。” “做完饭再抱!” 他喊:“绾绾!去把饭煮一下!” 楼下传来绾绾可爱的声音:“噢!知道了风无理大人!” “放开!” 风无理开始装死鱼,表示听进去一句算我输,落日的余晖撒在二人身上,电视机声音响着,客厅里的气氛氤氲着,一个人的心跳代表两个人的心情,在不断接近着。 今天又有人找王西楼而来,他有些担心了,毕竟那么些年,王西楼的仇家不少,回来后这样抱着,不断给对方传输灵力,才让他安心下来。 小僵尸身体倒是软软的,跟他今天打的僵尸完全不是一样的触感。 还是家里的僵尸好。 “你那双足力健真丑。” “不准说这个!” 第一百三十三章 王西楼的两个电话(为家有小棉袄的生日红包加更) 风无理真的只是很累了而已,而且在今天出事之后,他就立刻往回赶了,在看到王西楼那一刻他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此时他一动也不想动,也不想去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抱着怀着之人的时候,那股安心感将他包围,这是他想用生命去守护的一切。 而且,他听到对方今天那句我羡慕了的时候,他知道,等待了五百年,小僵尸等不下去了。 忽然一张脸凑了过来,眼底有狡黠的笑意,看着他。 “抱着师父是什么感觉?” “你快点恢复吧,今天被袭击后我立刻就跑回来了。”风无理避开这个问题。 这个灵缠相当于青帝安在他们二人之间,只要一经接触,两人的灵就会达成一个共享,由多的一方流经少的一方。 好像接触面积越大,共享越快。 这是一个辅助技能。 青帝一身辅助技能,听说当年跟三个妖仙打了三天三夜,青帝跟开了锁血挂一样,楞是云淡风轻浑身不带伤。 你要是把他打伤了也没关系,听过一招天地同寿吗,听过孤木逢春吗?听过无限复活甲的自爆卡车吗? 打得你叫外公为止。 但不是风无理有多少灵,就能传多少过去,他又不是治愈系的,效果大概是二十分之一那样子。 风无理被掏空,王西楼刚好能被装满。 “所以一回来就抱着师父不放?”王西楼语气还是带着点笑意。 “帮你恢复呢。”风无理皱着眉头道,这人真是无语。 “只是这样吗?” “我很担心你。” 王西楼一愣,看到他脸上的认真,大概是真的有点后怕,轻佻的笑意放缓,只是捏了捏他鼻子。 “一跑回来粘着师父,跟小时候一样喜欢撒娇啊。” “懒得理你。” “师父跟你说,今天早上我看到那对小情侣,真的恬不知耻……” 她换了个姿势,侧坐在他怀里,双腿摆动着,跟他说今天遇到的事。 风无理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看得出神,对方脸上的笑意和说话声,随着注意到他出神的注视而慢慢放缓。 其实大家都在等,等一个把话摊出来说的傍晚,或者等一次在沙发上,你看着我恰好我也看着你时的沉默。 “一直盯着我看干嘛?” “恢复了多少?” “九千分之一!” “今天我对上那伙人,就在想,如果站在这里的不是我,是王西楼,那王西楼会怎么样,想到这里我就不敢想了。” 王西楼看着他,难怪一回来就要给自己‘补魔’,而且还要抱着补,虽然小徒弟话不多,但却特别细腻,想法也多。 她笑:“这样啊,让你担心了。” “从今天起,我就是王西楼。” 王西楼乐了,扯着他的脸,风无理还一本正经的,被她扯得有些滑稽。 “你继承了王西楼的影子,还想继承王西楼的名号?” “还有王西楼。” 王西楼一愣,看着那双眼睛,平静中带着笑意,她浑身不自在起来,忽然意识过来,自己怎么坐在他怀里了呢,但是刚想别扭,看着那张脸忍不住又笑了。 “今天师父给你打了两个电话,第二个我跟你说看到前面那对男女拥抱在一起,很羡慕,你知道第一个电话师父想说什么吗?” 他摇了摇头。 “小徒弟,娶我吧。” 那是五百年历史的风,把当时没说出口的话,吹来了这氤氲的客厅,你来到这了,就说给你听。 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但是你忘了,我也没记清。 站在那里看着漫天孔明灯的,应该是牵着手的男女,而不是我们两个不清不楚的人。 那时候你没有给我的答案,却在昨天晚上得到了,那时候在心口难开,她也这时候说出来了。 风无理看着王西楼,王西楼说出这句话没有丧失力气般等待一个结果,而是坚定不移地看着他的眼睛。 这一刻他们懂得了对方眼神中的意思。 二楼客厅只有电视的声音,楼下老街偶尔有吆喝,甚至能听到更远处街道上飞驰而过的车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拂过整座城市,给它按下了加速按键,车的流速,人流的聚合,路口红绿灯反复跳转,握不住的气球飘升,树枝在晚风下的摆动,路边蚂蚁的搬迁,一切一切都加快了十倍进行着一样。 王西楼的心脏早就不会跳动,他们共用着一人的心跳代表着心情。 慢慢的,她闭上眼睛,这时候好像不用说任何话,只是闭上眼睛凑过去就可以了。 在十倍速的世界下,两人的靠近像按下暂停键般迟缓,窗外蝉鸣叫得山响,把一切声音掩盖。 咚咚咚! 楼梯传来小可爱的脚步声。 “风无理大人,饭煮好啦!” 小狐狸不知道的是,在读者心里,这一刻她多么罪大恶极。 绾绾跑上了二楼,可爱的歪着头看,见风无理大人和王西楼规规矩矩坐在客厅看着电视。 风无理拿起遥控转了一下台。 推了一下王西楼的肩,“下去做菜啊,绾绾又不会做红烧里脊。” “啊,嗯。” 她挠挠头,坐在那里一秒十几个假动作,然后起身,光着脚走到楼梯口准备找拖鞋穿上后下楼。 绾绾狐疑地看一眼,蹦蹦跳跳就下去了。 窗外的蝉也不叫了,夜幕已至,屋内屋外的光暗关系交换,客厅的白炽灯下,白生生的脚踩在地板上,脚步匆忙,好像是要逃离这里一样。 干嘛呢干嘛呢,刚刚这是干嘛呢! 忽然,身后少年喊住了她。 “十八岁还不能领证。” 她茫然回头,看到沙发上同样茫然的男生。 他耐心解释:“十八岁前民政局不给领证的,男要二十二,女要二十。” 现在是谈这个的时候吗? “那,再等几年?”她不确定道,感觉到现在这个话题严肃且诡异。 “嗯,只能等多几年。”他沉思点头。 “那,我先下去做饭?”她还是不确定的语气。 “对了,你身份证年龄多少来着?” “我想想……” 王西楼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气氛如此平静,二人之间的关系,这里应该有一大堆问题,那些问题是存在着的,一直摆在那里。 但是这个氛围,好像两人都看不见那些问题。 “身份证好像是,七五年生人。” “那你几年后都快五十了,到时候去公司找人改改吧,改个小我一岁的。” “那……就这样了?”她还是懵懵的。 “我做会儿卷子,明天假期结束了,你先去做饭吧。” 王西楼也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是要快点复习,你最近都不怎么看书了。” 好像没问题了,又好像哪里都是问题。 好怪哦。 王西楼一直保持着古怪的情绪,下楼,夜姬回来了,喵喵叫个不停,见王西楼不理她,又一副什么也没说的样子,一下子两阶的样子,一下一下跳上楼。 开始跋山涉水去见那个全家唯一会不管她说什么都会理自己的人,想着怎么跟风无理撒个娇。 择菜,洗菜,拿出早上买的里脊肉出来过水,再用温水冲洗一下,切条的时候一不小心切到手了,她呀地一声,有些心疼地看着菜刀,没切豁口了吧? 突然手机收到一条微信。 徒弟:[链接] 徒弟:[图片] 徒弟:[图片] 徒弟:[图片] 徒弟:刚好过几年老街要拆了 徒弟:对了师父,你觉得婚房买哪里的好。 王西楼:!! 这个时候不要喊她师父啊! 某人就在二楼窗口,收起手机,看着下面院子里有些气急败坏的小僵尸,笑了笑,中秋节第二天的月亮也很圆,很亮。 他很喜欢王西楼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白茶清欢无别事 听到房门外边小猫咪在叫,风无理过去把门一开,夜姬还保持着抬起一只爪爪拍门的姿态,见门开了,就若无其事地从门缝里走进来。 “无理开门太慢了,吾辈都叫了好久!” “小夜可以自己开门进来啊。” “下次吾辈一叫就来开门才行,不然吾辈可要生气了,知道了吗?吾辈生气可是很难哄的。” 他蹲下来把她抱了起来,皱了皱眉头:“你跑哪里去了,怎么身上脏兮兮的?” 本来毛发靓丽的黑猫,不少毛都粘在一起,都打结了,还有泥点子和不知道什么灰。 风无理抓着她两只小前爪提在身前,一条黑猫吊在他面前,脸都挤在一起,看起来无辜极了。 他叹了口气:“我去放水给你洗澡。” 把她放了下来,黑猫舔了舔爪子,迈着小猫步,跟在他身后。 风无理放水的时候就给他捣乱。 去扯花洒的管子,风无理拿花洒滋她,她就跳到一边,等风无理不理她,她又过去扯。 冲凉房内有个粉色的塑料浴盆,很大,小时候可以让风无理和夜姬一起在里面玩。 她跳到一旁的塑料胶凳上,看了看风无理,又看了看冒着白雾的水盆。 水面里倒映着自己,也倒映着对面拿着花洒,一边试水温一边问她这样可以没有的少年。 她忽然变成了黑长直美少女,并着腿坐在小凳子上,手肘顶着膝盖,撑着脸看着风无理,语气带着不解:“无理,你不会跟吾辈一起变得脏兮兮的了。” 风无理看着她乖乖坐在凳子上,像是在沉思的样子,笑了笑:“长大了就不会了啊,又不是一直都是小孩子。” “像刘球儿一样喵?”她眼中有些困惑。 “对吧,像刘叔叔一样,像刘奶奶一样。” 夜姬理解不了,她只是一只小猫咪而已,跟在一个人类身边,她一直走一直走,以为身边那个人类也会一直走一直走,可是没过多久,那个人类就跟她说,走不动了。 她不理解。 “吾辈今天去了公园,那里来了一只流浪狗,吾辈的好朋友被它欺负了,吾辈本来要帮好朋友报仇,结果它好凶,大家都打不过它,吾辈想跟它说,吾辈要找无理来打洗它,可是又想到无理好久都不会跟吾辈一起去欺负公园里来的流浪狗了,吾辈就跑回来了。” 她说话含糊不清的,冲凉房内烟雾缭绕,花洒的水从撞击在浴盆底的哗哗声,随着水位上升,变成了咕噜咕噜声,风无理就把花洒头放进去,花洒头在水里飘来飘去,黑长直美少女趴在地上,姿势还跟猫咪一样,伸出一只手去拨弄水中的花洒头,用着她的猫猫拳,头发垂到水中。 “那下次小夜再去的时候叫上我吧,我跟你一起欺负回去。” 夜姬顿时扭头看他,有些激动:“真,真的喵?” 她又立刻变脸:“才不是,才不是无理陪吾辈玩才高兴呢!你可不要想太多了!” “变回去,我给你洗香香。” 砰一下,浴室里多了一只小黑猫。 她还去把她的小玩具都叼了进来,什么小黄鸭,哥斯拉,小飞机,都是很多年前的玩具,有些是她的,有些是她和风无理的,看到这些小玩具时,风无理还是有些怀念的。 给夜姬洗澡没有给别的猫洗澡那么困难,看着小猫咪在水里扑腾还挺治愈的。 她是一只会自由泳的猫。 给她洗完澡,擦干净身子,拿风筒吹干,就出现了一只香香软软的小猫咪。 黏在自己脚边,跟着风无理下了楼。 吃完晚饭后,风无理跟王西楼去江边走走,夜姬和小狐狸留下来看家。 牵着手出去的。 她穿着黑色的小凉鞋,有大概三四厘米后跟,足弓的形状很好看,站在风无理身边矮了半头,清凉的小吊打和风无理初中的黑色校服短裤。 王西楼没有羞答答的,只是看着他的脸,一直乐,终于直到风无理被看到有些不自在了。 “一直看着我干嘛?” 她不说话,把两人牵着的手伸出来,举到两人面前,让他看着。 “师父现在有好多话想说,但看到你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你看这手,是不是要长在一起了?” 风无理就笑了,江边风大,风中夹杂着城市的喧嚣,两人走过这里很多次很多次,五百年前如此,五百年后也是如此。 王西楼说很多话一看到他就不知道怎么说了,风无理自己也是不善言辞,但是身边这个女人,那是很喜欢很喜欢的。 风无理指着那边望江楼,那里前面有个大坑,“你还记得那里吗?当时你把我按在地上打,差点把我打死了。” “……” 王西楼牙疼:“这个时候,你能不能别说这些话,我心里正美滋滋着呢。” 她把手伸在风无理胳膊下面,有点变态地捏他的肉,还要摸,情绪在今晚吃饭的时候就特别高。 风无理就嫌弃地把她的手拍掉,王西楼就嘿嘿地笑。 他们不是初识的男女,但是也不是相恋多年的情侣,世上没有一种关系能描述清楚,但没有那种关系不代表没有,这就是王西楼和风无理的关系。 今天的她明显是不正常的,感觉兴奋突破了临界值,一直温吞的火烧了起来,想念了五百年的事情突然结果,这对她冲击太大了。 看起来就有点神经病一样。 江边路很多小贩,把车停在边,点着昏暗的灯,什么炸串,烤肠,牛杂,奶茶,砵仔糕都有,看着就不干净,但是很热闹,人也多,这条路段像是个夜市,干净不干净就无所谓了,吃个氛围。 还能吹吹江风,看看湘江上的明月。 她忽然凑了过来,凑到风无理胸口,吸了一口,抬头时眼睛都满是笑意。 “你在干嘛?”风无理有点好笑。 “补充小徒弟能量。” “你这样有点变态。” “反正又没人看,快让师父再闻闻!” “还是挺多人看的……” 王西楼长相出众,走在这边满是小商贩的路段,有种仙女下凡的感觉,自然容易引起关注。 王西楼面一囧,但是转瞬就变得不管不顾,抱着风无理一条胳膊:“看吧看吧,过个几十年就全死了。” “你太兴奋了。” “你太平静了,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这不公平!” “我也很紧张的。” 王西楼一愣,忽然想起这小徒弟的性格,有时候嘴上口花花,但其实他就算喜欢什么东西,也不会表现出来,就像他很喜欢院子里的一枝花,王西楼一直都不知道,直到一次那支花败了,她注意到少年失落的情绪,才知道这回事。 他很能藏,什么心事都藏在心底,但是内心小九九很多,是个非常复杂的家伙。 “一直陪在我身边吧。”她笑着这样说。 他松了口气,笑着道:“不是一直都这样了吗?” 两人散过步,回去的时候,风无理话就多了。 他话一多,王西楼就遭不住了,因为这小徒弟切出来是黑的,说起什么当年你把我带走,原来一早就想着这些事情,真是枉为人师,居然对徒弟有这样那样的心思,咦惹。 王西楼那得多难为情啊。 “就是这样,我就是在你小时候就对你有歪心思,有问题吗!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对你那么好,师父等着你长大后报答呢!” 王西楼故意恶狠狠地道,看到风无理眼中的笑意,又气又好笑。 “还有,你什么时候喊过我师父!” “你小时候看到我那么漂亮,肯定就在打师父的主意,真是从小鬼精鬼精,肯定是这样!” 这说法她自己都骗不了自己,忍不住就噗嗤笑了起来,但是她其实也很好奇,风无理是什么时候对自己有那样的感情。 老街到了,打麻将的老人在昏暗路灯下打着麻将,两人的手也就松开。 跟这群老人家打着招呼,底下的手背偶尔碰在一起,每一次都是触电般的感觉,恨不得长在一起。 明明之前也不是没牵过,但是一切都是这么新奇,又让人遐想和追求。 一走远,她就迫不及待地重新牵过他的手,五根手指穿了过去,然后握住。 笑得像个傻子。 她踮起脚尖凑到风无理耳边,用气声说话,很小声很小声地说: “小徒弟,我好喜欢你啊,把我娶走好不好?你要什么师父都给你。” 风无理感觉身上无数蚂蚁在爬,居然有些不敢看她,路灯比月光还要浪漫,这条回家的路要是永远走不完该多好。 “怎么变得比小夜还幼稚了。”他小声嘀咕。 “师父问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 走到家门口,她忽然张开手挡住,明明过期八百年的小僵尸,现在却跟个十八少女一样。 “你问,我看着回答。” “你什么时候,对师父……额,对我,有那个心思的?” 风无理看向别处。 “看着我回答!” 脸被掰了过来。 风无理抓着她两只手放下。 “你还记得十五岁那年,老街这边有个很讨厌的大叔,那人有病一样,看我经过就非要惹我,说我没爸没妈,我想把他打一顿了事,然后你冲出来,像头母老虎一样,脸色阴沉的样子我现在还记得。” 王西楼愣了愣,想了起来那件事。 “因为这个?” “不是因为这个,是你突然问到了我什么时候对你有了那样的感情,就突然想到那天我在你后面,一直偷看你的样子。” 他有在很认真思考,然后很认真回答。 “如果说喜欢王西楼这件事,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就开始了吧,但那个喜欢很单纯,只是觉得你很好,而不单纯的喜欢,想跟王西楼并着肩,牵着手,抱在一起,甚至做一些电视里情侣才会做的事情,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念头,说不出来,那时候你把我扯到后面,我偷看你的时候是一个,还有很多很多,就想到再说吧。” “咦惹,鸡皮疙瘩起来了。”小僵尸笑眯了眼。 这人就是能面不改色说出这些让人难堪的话。 “快回去,我还要做作业。”风无理没好气,又是她问的。 两人笑着进屋,王西楼走在前面,脚步轻快,风无理走后面,看着她背影忍不住笑。 忽然她回头,凑过来,贼兮兮地问:“要不要,那个,亲一下?” 她如精灵般轻盈。 风无理视线在她的唇上停留了一秒,只一秒过后,他语气都有些慌张了。 “搞那些过场,快回去了。” “哎呀,别的情侣都这样,快试试啦!” “师父你不要这样!” “现在就开始喊我师父了!” 风无理笑,她也在笑,两人打闹着上楼去,忽然又觉得回家的路长短都没关系。 就在上到客厅的时候,王西楼站在高两阶的地方,转身伏低身子,风无理只觉得香风扑面,嘴唇碰到世上最柔软的东西。 “奖励你的!” 她看起来确实很兴奋,回到家后,风无理回房写作业,她就在客厅把地又打扫了一遍,小狐狸拦都拦不住,还把家里一些积尘的地方,角落嘎达之类的清扫一遍,像是有忙不完的精力。 忽然就会觉得,好像也没变过什么。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风无理想了下,很快就找到答案了,互表心意前王西楼就不爱自己吗?自然不是,那互表心意后,就自然不会有什么新的变化。 可是那对王西楼那溢出来的欢喜对比,显然是不公平的。 于是他出了客厅,沙发上三个脑袋齐齐看向他,电视播着男生女生向前冲,属于为数不多一僵一狐一猫三者都喜欢看的电视节目。 风无理先去打开冰箱,找了罐饮料,然后上了个厕所,走到阳台看了眼天色,嘀咕了句今晚月亮还挺圆的,晃了两次后,在王西楼的视线里,走到沙发贴着她坐了下来。 小狐狸给他让了让位,夜姬爬到他怀里。 “看什么呢?” 王西楼楞楞地看着他,见小徒弟看着电视,若无其事地牵过她的手,好像什么玩具一样捏着手指玩。 “不写你的作业了?” “想着,今天对你来说应该很特殊,还是陪你看看电视,顺便给你补点魔。” “补魔?” “就是帮你恢复。” “哦。” 顿了顿,她笑眯眯问:“师父的手好玩吗?” “还凑合。” 王西楼:“??” 一只小猫咪站在两人大腿上,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把一只爪爪搭在两人手上,不准风无理玩,然后抬头看风无理反应。 第一百三十五章 周二早晨,拉开窗帘,昨夜好像下过雨,地面有些湿。 对面卖烟酒的老店内一侧小门打开,一个老伯拿着张凳子出来往路边一放,又端了碗饺子出来,坐在那里,清晨的阳光晒在他脸一侧,他像是感觉不到,吃一口饺子然后咀嚼很久,时光也变得很慢。 风无理离开窗边,出了房门去刷牙洗脸,回到房间时夜姬在他床上打滚,一条猫在那翻来翻去,他也不在意,换起了衣服。 裤子脱到一半,他感觉到身后有动静。 转身看到一个穿着老土美丽女子,靠着门框好整以暇地在那看。 风无理面无表情地去把门关上。 “诶!凭什么!”王西楼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挡着要关上的门。 “给家里青春期的男生一个私密的空间。” “那只蠢猫能看我不能看!”她极其不服气。 “你说的对。”他试图把她摘出去然后关门。 “我现在是你女朋友!” “……” 风无理顿时有点窘迫。 这样的称呼,他总归不能继续平静对待,看着那张极不服气的脸,那是喜欢得不得了的。 他也学她不服气的样子:“才在一起第一天你就想看光我身子,你下贱!” “你说的对!” 风无理茫然看她,她又学风无理茫然地看回去。 “……” 门框僵持了,两人幼稚的对话持续了几分钟,王西楼怕他上学迟到,啧了一声退出去。 “不看了不看了,你那小雀雀,就那么丁点大,师父以前给你洗澡什么世面没见过?” 她还用食指和大拇指比了比大小。 风无理脸色一度变得非常难看。 小狐狸今天也要上学,穿着校服可爱得要死,王西楼给她两个小丸子,包子脸粉嘟嘟的,风无理在一边吃早餐。 院子里的枣树开始频繁落叶了。 秋天好像就要来了。 扎完头发的小狐狸也过来吃早餐,王西楼早就吃过了,只是笑眼弯弯地坐在风无理旁边。 金子般的阳光稀碎地落在树下石桌,堆了不少落叶的石板路,他们手,衣服还有头发上。 小狐狸拿着勺子,坐在他们对面,不只是零食,她吃什么东西的时候对外界感知为零。 “绾绾你那么可爱,肯定很多小男生喜欢你。”王西楼一只胳膊撑着着脸,跟她说。 饭桌下,一根调皮的小手指勾了勾风无理的手。 勾了一下被风无理拍开。 然后又不死心勾了一下,这次被风无理反手握住。 “现在那些小男生,喜欢女孩子都会捉弄你的,绾绾你不要跟他们客气,去告诉老师就好了。” 两人看起来都很认真地跟小狐狸说上学要注意的事。 绾绾甜甜地嗯了一声,看不到对面两人桌子底下的手作着妖。 王西楼看着他笑,风无理才懒得看她。 女生的手真的好好玩,小小的,软软的,他无意识地捏了捏对方手指肚,又搓了搓,感觉像是要搓出一层泥,光是玩一只手,就会让人感叹怎么会有女孩子那么可爱的东西。 风无理打算去骑电瓶上学,这样可以送绾绾去上学。 “我去送吧,你驾照都没有,被抓到多麻烦。”换了一身衣服的王西楼从二楼下来,拦下两人。 “你行吗?” “你上小学谁接送的咯?” “我开飞机回来的。” 王西楼给了他肩一下:“小学二年级前不还是师父送你上学的。” “还是开民航,先把同学都送回家,然后再拐个弯回来。” 小狐狸一脸崇拜,又想晃尾巴又不想被摸,就压低着晃,像身后有个小扫把在扫地。 “没点正型。” 王西楼柳眉倒竖看了他一眼。 不知是不是确定关系后的新鲜滤镜,这个样子的王西楼给他的感觉太过有吸引力。 他靠了过去,蜻蜓点水一样点在女子的侧脸上,然后一脸无事发生地走远。 还回头皱眉道: “走啊,你不是要送绾绾去上学吗?那我自己骑车回学校了。” 王西楼呆在原地:“你刚刚,刚刚干啥子了?” “没忍住。” “师父也要给你整一个!” “别闹,绾绾在看着。” 小狐狸低着头,在收拾小书包,什么也没看到,乖极了。 小学二年级之后,王西楼因为实在顶不住早上的太阳,就没送他上学。 此后白天出门也少了。 像是被囚禁在香烛铺一样。 现在看着她心情不错地出门,骑着小电瓶在阳光下远去,十几年过去好像什么都没变。 他骑着车回学校。 经过那棵树时,拾坐在树下,他不是已经爬不上树,但是也已经不能飞了,也经不起摔下来的后果。 树下有一张长椅,他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小兔子的亚克力立牌钥匙扣。 拾把小兔子钥匙扣举到头顶,树叶的缝隙恰好一道光照在钥匙扣上,塑料立牌闪烁着七彩的光,很好看。 他认为自己找到这个东西的用途,应该是放在阳光下会变得漂漂亮亮的东西。 “拾,你怎么拿着个钥匙扣?” “钥匙扣?” 拾看向风无理,困惑地问:“那个女孩子也说,这是个钥匙扣,风无理大人,什么是钥匙扣?我不能明白。” 风无理愣了愣,“那个是那个经常来这里的女孩子的?” 拾点了点头:“她今早跟她妈妈上学,经过这里时,趁她妈妈没注意,偷偷跑到我这边,说送这个东西给我,然后就放在树下跑走了。” 风无理想了想,要解释钥匙扣,就要从钥匙开始解释,要解释钥匙,就要从门开始解释。 这些事情其实不复杂,拾也不是蠢材,但是拾一生只有两三个月的时间。 这点时间让他来了解这个世界,太过短暂,如梦一般一觉睡醒,轻盈且容易破碎。 路上行人不少,风无理戴上耳机,给他讲解起来。 虽然可能有点耗时间,而且明年他就什么都记不得了,但是风无理并不在意。 他总是对身边的事物很有耐心。 “这样啊,那她的意思是,邀请我去她家里做客吗?” 风无理笑,“她估计没这个心思,只是这个钥匙扣很漂亮,她应该是很喜欢,所以送给你。” “原来是如此……” “只是那东西对你也没什么用,不过或许可以放起来当一份想念。” 拾看了看手中的钥匙扣,手指穿过环,一撒手时链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缓缓重新将之抬过头顶,放在阳光直射的地方,抬头看时透明塑料的立牌在阳光下折射出虚幻的光。 “有用的,我认为……”他已经深邃的眼里带起笑意,“多漂亮啊,不是吗?风无理大人。” 风无理轻笑。 一个路过上班的男子,好像被钥匙扣反射的光晃了晃眼睛,看过去时,树下什么也没有,只有长椅前一个靠着自行车,戴着耳机的高中生。 那个高中生靠着自行车,眼睛像是看着树下,又像是什么也没看,神态温和,嘴边一张一合; 像是在说什么; 他听不清,但是他也没想着去听清,他还要赶去上班。 大概和什么人打电话吧?他走过后这样想。 风无理跟拾道别,一路回到学校。 学校门口是一条小吃街,对面和旁边都是各种早餐的香味,气味混杂的很。 校门也不是很大气那种,而是一排的树荫下,瓦色的墙下开了一个门,更像那种小区入口,旁边就是个保安亭。 跟大学那种,几十米长的大铁闸,还有拱顶的校门不一样,这种树荫下的校门更能拉近学生和学校间的距离,不会觉得是来这里办事,而是以主人的身份回来的感觉。 他随着蓝白色的人群也进去了。 回到教室,早读语文,他语文不好,就不读了。 趁着这点点时间,他可以做几道题。 这样他对假期浪了三天的愧疚会减少一点。 他看了看身边空着的座位,感觉有点奇怪,怎么姜闹座位空得那么干净。 她把书都清空了?放个中秋而已也没必要清空抽屉吧? 而且平时她都是很早到,然后坐的笔直,目不斜视地着手自己的事情,从骨子里的涵养和气质,像一只高贵而优雅的黑猫般恬淡自然。 然后笑着跟他打招呼。 只是今天他回来看到一张空荡荡的桌子,崭新的桌面光滑如一面镜子,反射着窗口进来灿金色的朝阳。 虽然也很美好,但是缺了她,总感觉缺了很多东西。 请假了? 怎么没跟自己说? 这么一想的话,好像中秋节第二天,她就没给自己发过微信。 风无理写着桌子上的卷子,眼角时不时飘向空着的桌子。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又说不上来。 他看回自己的卷子,班级里声音嘲杂,说是早读时间,但是没有老师巡的话,场面那是很乱的。 只是也乱不了多久了,明年这个时候,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会随着那个下午的英语收卷铃声而结束。 猝不及防到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像被什么推着走,推出校门,或许直到大学开学时,看到街上穿着校服等公交的男生女生忽然就恍惚了,明明是在同一个夏天,那一瞬间却像是已经离自己很遥远了。 风无理在写数学几何体的步骤,这种解题步骤普遍有病,两条怎么看都是平行的线,你非要证明个十几二十行。 不写还不行,有时候变态一点的,得写满一张纸。 写着写着,笔忽然没色了。 在草稿纸上画了画,画出来的线也断续的。 下意识想找姜闹借支笔。 随后就忽然意识到,这个周二早晨一切都正常,就是身边那个安静的小姑娘不在了。 “想啥呢,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在讲台假装抄ppt,实则在玩扫雷的胖子问。 风无理瞄了他一眼:“在想一些很重要的事。” “啥?” “这个世界是熵增的,这样下去,世界总有一天会热寂,我很担心……” “你踏马傻逼吧?” 风无理起身,过去看他玩扫雷。 “等一下老师来了。”胖子嫌弃他碍事,毕竟抄ppt两个人太狐疑了。 “扫雷有什么好玩。” “还有蜘蛛纸牌。” “这个是雷。” 周二没有升旗仪式,下去跑了一圈操,回来的时候大部分虚的不行,胖子和陆之声拉他去踢毽子。 这个课间有二十分钟。 十来个人在高三教学楼下面围了一个大圈,其实是好几个大圈,踢毽子为主流。 也有刚跑完步不想回教室,就在下面逗留,或者跑操时候溜进了小卖部,现在往回走的,有几个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过来找人,还有刚到学校的老师路过。 楼上每一层楼护栏上都趴了不少人,楼下的喊,楼上的看。 “对了,你们有见过姜闹?” 风无理在踢了一下毽子后问道。 胖子接了毽子,只是他问了一句风无理觉得有点荒唐的话。 “姜闹是谁?” 叮铃铃—— 上课的预备铃响了。 风无理想上去追问胖子,但是身边的人都是很奇怪地看着他,有关系好一点的,就笑着问又是哪个妹妹。 他像是被氛围裹挟着上了楼,在那个氛围之下,他感觉自己要说出口的那些质疑的话,会很苍白无力。 姜闹是谁? 假的吧? 楼梯里人头攒动,他四处去看,东张西望地上着楼,周围全是熟悉的脸,他们的神态和动作都像是定格了,他好像能推开人群,时而蹲下,时而跳起来,在全部停下来的人群内寻找着什么。 但他没找到自己要找的女孩。 闹哄哄的就上了楼。 风无理看着还是空落落的桌面,一咬牙,这个氛围有些压抑。 已经快要安静下来的班级,某个男生忽然站了起来,他刚想跑出教室,在看到教室门口两人时愣住了。 挠了挠头,又坐下。 班里还有些吵闹,这时也安静下来。 只见尚姐领了个很漂亮的黑长直美少女进来,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虽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用二次元的话来说应该是个三无属性,而且三无得非常彻底,眼睛都像是没有高光。 风无理是见过这个样子的姜闹的,就在高一开学的第一天。 虽然那时候他不认识对方,但是毕竟人家长得那么漂亮,你说完全没留意,那就是自欺欺人,那时候的姜闹也是这样,自带结界一样,跟周围的氛围格格不入。 第一百三十六章 死在过去的记忆 她看着底下的同学,又好像眼里完全没有他们,只是视线恰好停在这片空间罢了。 尚姐扯了扯嗓子:“同学们,这学期我们会有一位转校生,接下来还有一年时间让大家认识,姜闹同学要不要跟大家自我介绍一下?” 下面响起雷鸣般掌声。 掌声结束后,讲台上的姜闹才轻声道:“我叫姜闹,孟姜女的姜,无理取闹的闹,谢谢大家。” 声音平淡,疏远,沉静,犹如处子般遗世而独立。 下面迟了一秒,依旧是雷鸣般的掌声。 没办法,人家长得漂亮嘛,而且气质太顶了,跟那些影视作品里的大小姐一样。 有几人的脸色却有些古怪起来。 因为他们记得就在刚刚,某人问过他们一个问题。 你们有见过姜闹吗? “咳!那先这样吧,姜闹同学你就,你就坐到……风无理旁边,刚好他旁边空了个位置,准备上课了。” 她看向班里的人问:“你们第一节什么课?” “语文。” “行!都给我老实点啊!不准气你们苏老师,特别是你风无理,上次写的那什么作文,什么我的语文老师通人性,把苏老师差点气哭了,有你那么说话的吗?” 她一步三回头地退了出去。 姜闹只是安静地走了过去,朝着风无理点了点头。 “你好。” 连社交辞令都免了,就一句你好然后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但是这一声你好还是把风无理叫了回神。 “你好……” 他不确定地问:“需要我也自我介绍一下吗?” 姜闹看了他一眼,声音依旧平静:“风无理同学是吗?” “嗯……” 又过了一会儿,苏妈妈抱着本书已经到门口了,在外边跟尚姐有说有笑。 姜闹扭头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的同桌,轻声问:“请问有事吗?” 她得声音真的很轻,并不是给人冷冰冰,只是单纯觉得没必要有其他情绪罢了。 风无理依旧看着她的脸,摇了摇头。 她好像也不在意风无理看不看她,那声询问的‘有事吗’也只是风无理的注视触发了谈话窗,走完过场确认无事,她就没再理会。 至于身边的男生为什么盯着自己不放,她是并不在意。 苏妈妈看了一眼新同学,没多说什么,开始讲课。 一节课下来,风无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观察了身边这位‘新同桌’多少次,期间还被苏妈妈点名了。 说他一直看旁边的人干什么。 班里人起哄,都在笑。 风无理并不在意,只是依旧偷偷观察身边女生的反应。 对方如古波不兴,坐姿端正,背很薄,肩很窄,仿佛身边的事都与她无关。 他好像见过这样的姜闹,那时候高一开学,他坐在后排靠窗,这个女生第一次走进教室,他就注意到这个安静,漂亮的小姑娘。 那时候对方并没有注意自己,或者说对方没有注意任何事,包括自己。 风无理还是时不时用眼角打量这个‘新同桌’。 下课后,她也依旧坐在座位上,没有打算融入到一个新的环境。 有几个女生过来跟她打招呼,试图认识新来的同学,但是面对那张笑容都欠奉的平静面容,很快就兴致缺缺,都散去了。 她没离开座位,风无理就没离开座位,只是他也没一直盯着他不放,眼角瞥了一眼,姜闹在看书,自己也拿出手机放在桌子底下看了起来,互不打扰了一分钟后,他拿着手机打着字,看着屏幕,忽然开口问。 “你不打算跟他们认识一下吗?” “没有那个必要。” “怎么才让你觉得有必要认识一下?” “不是刻意的接近。” 风无理拿起桌子上的笔,在纸上划了两划,挂色的声音哗哗响,他把笔放在一边,扭头看她:“能借我支笔吗?” 姜闹脸色平静的看了他一眼,风无理给她展示了一下。 笔是真的没水了。 她从整洁的笔盒中拿出一支笔给他递了过来。 “我们这样算不算认识了。” “你觉得是那就是。” “我觉得我们很久前就认识了,但是你忘了。”风无理笃定的语气。 “抱歉,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我有喜欢的女生了,很漂亮很温柔。” “恭喜。” 说是恭喜,但像是连续工作十六小时的便利店收银员在送走一个客人时说的谢谢惠顾,这个时候甚至一头穿着西装的狗熊进来买了把猎枪,她都能摆着张死人了重复说谢谢惠顾。 估计会奇怪刚刚递东西时那只手怎么那么多毛。 她掀起一页书,然后把耳边的头发聊到耳后。 这个画面可以算是绝美。 风无理有些牙疼,忽然理解那群憨批过去为什么一直叫人家大小姐了。 感觉有一堵墙砌在他们二人之间,或者说是那堵墙直接把姜闹和整个世界隔绝开。 此时还在看手机的风无理发现,自己的微信好友里面,赫然已经没有了姜闹的好友。 一切跟姜闹有关的群,也没了她的踪迹,她过去的存在,像是被抹除了一样。 有人过来时拍了拍风无理的肩膀,然后走远时玩味地看了他和他的新同桌一眼,风无理没在乎,只是不断去寻找一丁点也好的痕迹。 他还打开了王西楼的聊天界面。 风无理:你还记得姜闹吗? 小僵尸:发呆/ 小僵尸:不认识,是谁啊? 风无理:没事,问问而已 小僵尸:刚送小狐狸去学校 小僵尸:[图片] 风无理:骑车就别玩手机 小僵尸:是在担心我吗? 小僵尸:微笑/ 风无理:担心人家车头被你撞凹了 小僵尸:?? 小僵尸:发怒/ 风无理嘴角扬了起来,然后就又收到王西楼的一条信息。 小僵尸:我好想你 风无理有些不知所措。 点破之后,这个小僵尸,真是一点也没有掩饰的打算了。 那她过去为什么要一直憋着呢。 风无理:你不是都等了五百年了 小僵尸:每天都好想 小僵尸:现在还觉得做梦 小僵尸:我是指十二年前在怀庆捡到你这件事 风无理看着屏幕,静静地感受着文字下面小僵尸的情绪,好像真的能感同身受一样,但是只是自欺欺人,他并不能感同身受到王西楼五百年里的思念。 或许是因为自己还不知道那五百年前的往事,可是在知道之后,王西楼却还是什么也不说,一直到中秋第二天,才忽然没了顾忌一般。 上课铃响起时,风无理好像想到了答案。 因为王西楼也把姜闹忘了。 在过去王西楼的眼中,自己和姜闹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王西楼会不会觉得,他应该跟这个安静,乖巧,曾经也是眼里全是自己的女孩子在一起,而不应该选择她这个江边等了他五百年,衣着打扮老土,还总是被嫌弃的小僵尸。 原来,王西楼昨天早上发出那条短信的背后,还有这么一件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所以为什么,姜闹现在出现了这么个情况? 风无理扭头看她。 这次她没有看他。 过去都是这丫头偷看他,然后风无理不去拆穿,偶尔回头笑着问她怎么了,对方又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 没想到今天却是反了过来。 她把一切都忘了,身边的人也把她忘了。 而且关于她的痕迹,也消失得干干净净,这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但是他一向很能适应。 对于一个从小看到妖怪的人来说,他能接受这个世界的奇怪之处比很多人都强得多。 终于要上课了,姜闹手中的书合了起来,风无理看到了书名,小王子。 她今天的第一次跟风无理搭话:“你在笑什么?” “你没有受伤就好。” 没头没尾的话,姜闹却不知为何有些触动,抿了抿嘴,把书放了起来。 第二节课的课间,风无理又问了她高一高二是在哪里上的,结果都有应答,好像真的是那么回事。 她的语气既没有很不情愿跟他说话,也没有乐意的意思。 像是你问了,她也就说了,对一切都并不在乎,也并不会反感。 风无理不着急。 他准备放学问问杨主任,看看公司那边有没有相应的解释,就有一茬没一茬地找姜闹聊天。 明明自己那么冷淡,他却好像察觉不到一样,没有兴致索然,但也没有急躁,她甚至察觉不到对方到底是什么心思,好像真的只是想跟自己说话。 姜闹不明白这个男生到底是什么意思,对方不是热切地想接近自己,而是好像多年老友般淡然,说起话来也很舒服。 可是她肯定自己并不认识对方。 在第四节生物课的时候,这个安静的大小姐用眼角去看了一下这个新的同桌。 对方拿着一份答案,在改着练习册,很认真,忽然她觉得惊奇,自己居然会好奇一个认识一天的人在干什么。 最后一节课,外边下起了雨。 放学的铃声响起,风无理准备去饭堂,起身后,那个平日他一起身也会离开座位跟上来一起吃午饭的女生,依旧坐在位子上,这次她没有跟上来。 一转身能看到的人,有一天忽然不见了。 他居然有些不习惯起来。 “有什么事吗?” 风无理的注视再次触发了她的问话,她头也没抬问道。 周围时不时有同学经过,大多数都会跟风无理招呼一声,他在班里人缘挺好。 外边已经湿漉漉的,走廊外边飞檐挂着雨帘,滴滴答答滴在走廊扶手上,窗外其他班的同学拿着伞,有说有笑地经过,夏末淅淅沥沥的雨下得很安静,风无理说话轻一点对方也能听见。 “晚了去的话,饭堂没什么菜了,还是说不知道饭堂在哪里?” “昨天我参观过学校,知道饭堂在哪。” “你知道校卡在哪里充值吗?” “饭堂小卖部左边,有个窗口。” “有几个饭堂阿姨会死亡颠勺。” “我不介意。” 她这时候才抬头看向风无理,“还有其他理由吗?” “我没带伞,这雨还挺大的。” 她看着风无理,试图从风无理眼中看出什么,但是这个男生脸上依旧温和,对她审视一样的目光只是笑了笑。 良久她才收回目光,从书包里拿出把伞起身:“这个理由可以了。” 风无理跟着她出了班级门口。 班里剩下的人看着他们二人出去,脸上表情非常精彩。 高三教学楼下,走出一对撑着伞的男女,步入雨中。 雨落在伞上哗哗响。 身边的女子好像真的什么也不在意,风无理偷看她,感觉她像是那种机巧人偶。 “我做过一个梦,梦里你高一就来到这间学校了,我们高一就认识了,还是很好的朋友,之前闹过一些事,但其实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高三还成了同桌。” “我刚刚在你抽屉里看到了你的伞。” “……好吧,我说的这个也是个谎言,真相是,我们真的高一就认识了,只是现在你忘了,所有人都忘了,但我还记得。” 风无理笑着道:“是不是更扯了?” 雨落在路边青草,树叶,车棚,声音各有不同,但乱中有序,这种雨最烦了,不大,但是好像能下个不停。 天气预报说,未来几天都有雨。 “……” 过了很久,风无理以为自己把天聊死了,他还是不适应跟这样的姜闹说话。 那个他说什么都眼睛带着笑意看他的小姑娘忽然就没了。 良久,身边的小姑娘道:“在你那个梦里,我是什么样的?” “跟班里人关系都挺好,那个日本的留学生是你闺蜜,你还举办了十七岁生日,邀请大家去……不过我那时候忙,就推辞了,去年打班赛,你还组织了班里女生去当拉拉队,别的班都羡慕我们班有漂亮女生,然后还嘲讽我们,男生在上面打球,女生在下面打擦边球,被体育委员带人上去堵了,你语文很好,苏妈妈经常拿你作文上台讲,体育课的时候我们一圈人会打打羽毛球,除了我还有未来,胖子,还有那个比牛还壮的体育委员……” 他语气平缓,只是把这些说给她听,但是也不能确定对方信不信,大概是不信的吧。 路就那么短,只是雨还在下。 他们进了饭堂,风无理把伞收了,她在一旁等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真好啊。” “是挺好的,可惜你都忘了。” “可惜。” 姜闹在后面偷偷看着他,见他收起伞,就跟在对方身后,对方跟自己的奇怪距离感让她捉摸不透。 这是一个奇怪的同桌。 她想。 “有没有淋湿?”对方回头问。 她轻轻摇摇头。 第一百三十七章 风无理和影子们 吃午饭的时候,外边雨就停了,她和风无理都是走读生,没有宿舍午休,就回教室。 一点多的阳光炽热,中午夏日校园的印象,就是成排的树,连在一起的树荫,晒得反光的教学楼,安静的校园,草丛走出来的橘猫,教室里时不时桌椅挪动声。 教室里还有其他几个学生,但是同桌两人都在的,只有风无理和姜闹。 她用眼角偷看这个男生。 不论言行,还是身上那种奇怪的氛围,都给她很不一样的感觉,好像在侵蚀,在瓦解着什么。 她看到他拿了一包猫粮出去了。 大概是去喂猫吧。 她继续看回自己的书,掀起一页,即使没人看她,也依旧端端正正坐在那里。 而另一边,喂完猫的风无理则是上了天台。 这个点天台也没人,他将右皇喊了出来,又让右皇把索关,魍魉都喊出来。 天台外边被晒得刺眼,在唯一阴凉的地方,风无理前面是一个长得跟他一样的男生,一个三米高的巨大嫁衣女人,还有一个穿着破布麻衣,十一二岁大小,一米四不到,扎着丸子头的王西楼。 小王西楼一脸无精打采的。 她一出来,找了个阴凉的地方, 坐了下来; 躺了下去; 手搭在肚子上,很安详。 “那里脏,你别到处躺。”风无理居高临下道。 “要不是我喜欢躺着,我会被送回来吗?”索关一副摆烂的姿态,她声音慵懒,但是少女感十足。 事实上也正如她所说,当年她甚至跑都懒得跑,但是看大伙都跑了,她留着也不是事儿,就也选了个方向跑算了。 然后跑到北方,感觉到有熟悉的东西。 看到那个不是几年前那个小妹妹么,还找到了那枚镯子,她就附着上面,继续摆烂。 嘿,那小妹妹真有意思,还把她送了回来。 实属有点大病。 但是她摆烂惯了,也不在乎了,哪里摆不是摆。 风无理皱着眉,过去把她扶了起来,拍了拍脏兮兮的后背和小屁股。 她好像没有骨头一样,整个人像一摊烂泥,风无理怎么折腾她她也不管,风无理让她站稳,一放手她就想坐下,一坐下就想躺下。 风无理跟她对视着,她无精打采地看回来,然后被风无理夹在胳膊底下。 她也不反抗。 “叫我们,出来,干什么?”魍魉对他没什么好感。 “你们都还记得那个小姑娘吗?”风无理问。 “不认识。”魍魉说完,变成了一块面具,掉在了地上。 在天台地面摇晃个不停。 “怎么还那么大怨气。”风无理无奈把面具捡了起来,右皇伸手接过。 他笑着抬头问:“右皇认识吗?” 右皇轻轻摇头,帮风无理整理衣领,又担心他热,从不知道哪里掏了把扇子出来,给他扇着风,又不知道哪里取出一瓶水,天气热,让风无理多喝点水,风无理接过水,就见右皇居然从不知道哪里掏了张椅子出来。 她到底藏了多少东西? 而且这些东西她什么时候藏的? 趁他睡觉溜出去的吗? 风无理在她执拗要求下,无奈坐到椅子上,索关躺在他腿上,右皇在旁边给他们俩扇着风。 “索关呢?你也不记得了是吗?” “今天第一次见。” “你们一直在我身上,但是连你们都把她忘了,我却还记得。” 天台上,风无理在思考着。 阴凉檐下的阳光是白茫茫的世界,这里能看到很远的地方,整个学校尽收眼底。 他沉默地接过右皇递过来的一片西瓜。 “我在想东西呢。” 右皇有些歉意,在风无理准备吐籽的时候,她又把白嫩的手掌摊开,伸到他面前。 风无理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搞得自己跟大爷一样,但是跟右皇的关系太亲密了,他也不多扭捏,就把籽吐她手上。 一条咸鱼躺他膝盖上的索关,斜着眼看着他们,忽然出声。 “右皇,你对这小子还真好啊。” 她躺的姿势真的奇葩,腰枕在风无理膝盖处,正面向上,整个人悬空,肚皮都露出来了,风无理把她控制在一个头脚平衡的奇妙状态,腰像弓一样弯着,咸鱼得不能再咸鱼,动都不动一下。 “吃西瓜吗?”风无理问她。 “口舌之欲,懒得动。” 食物对他们只是尝个味道,并没有实用。 “要我喂你吗?” “懒得咀嚼。” “我咬碎了嘴对嘴喂你?” “那我还得吞咽。”她有些为难,但不拒绝。 “我嫌恶心。” “呵,男人,你不是已经跟我有婚约了吗?” “我是跟王西楼,又不是跟你。” 索关很艰难地抬起了一点点脑袋,看他一眼,那个眼神好像看傻子一样。 好像也是,他们跟王西楼的关系,不是上下级,就像王西楼的胳膊,腿,脚,是一体的,只是现在分出来了而已。 天台下面有蝉鸣,偶尔有车开进学校,车轮压碎一节树枝声音清脆,时不时还能听到有人说话,好像都离得很远很远。 “你们其实平时可以出来走走,我又不会限制你们。” “懒得动。” “那魍魉呢?” “她想要跟你一样黏在那个人身边,现在已经达到了,为什么还要出去?” 风无理觉得好难,带着一群有着各种缺陷版本的王西楼。 他上来只是想看看,这几个一直跟在自己身上的影子,是不是跟自己一样还记得姜闹,顺便想点事情。 “帮我翻个身吧,这样躺久了有点不舒服。” “行。” 风无理把她翻了过来,从躺在他膝盖上变成趴在他膝盖上,教学楼外蝉鸣忽然变得格外的响,让人惊诧它能发出那么响的声音。 右皇站着比屋檐高,就蹲在他旁边,一下一下扇着风,他看着天台屋檐下暴晒的世界,屋檐的阴影就在他脚下,像是一道焦黄的直线,线外的世界蝉鸣震天。 身旁女人伸手,替他摘下嘴角的西瓜籽,风无理看着她笑,又低头看着趴在腿上的少女: “你不是懒吗?怎么还不回去?” “你叫我们出来,不就是想让我们陪陪你吗?”索关有气无力道。 “被你看出来了啊。” “小徒弟啊,我也一直爱着你的哦。” 风无理笑了,原来自己些许不安,他们也能感受到,这种感觉真好。 “要不要师父抱抱安慰一下?不过我懒得动弹,你自己来拿吧。” “你那个小身板,抱起来也不舒服。” “右皇不是在旁边吗?” 右皇已经张开双臂了。 “……” 风无理抱了抱她,又揪了揪索关的小脸,她这条咸鱼已经躺平了,风无理怎么折腾她她也不会反抗。 “行了,你们回去吧。” “你心情好点了?” “要上课了。” 果然,两点的铃声就响了。 蝉鸣在震彻整个校园的铃声下不堪一击,随后广播播起悠扬的音乐,宿舍楼涌出人群,喧嚣一下打破正午的宁静。 天台的门打开,光道顺着楼梯一路向下,铝制的扶手反的光有些刺眼,满是飞尘的光辉中,他看到下面一个路过的女生,那女生平静如水,拿着个粉色水瓶打水路过,她抬头看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风无理朝她笑。 姜闹朝他点了点头。 风无理反手关上天台的门,铺满的光路被挤成一条线,最后消失,楼道又变得昏暗。 他也跟着下去,回了教室。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 跑完步后,自由解散,姜闹一个人走到阴下坐着。 她没带书,老师也不给回去,她就在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别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直到某人把她叫了过去打羽毛球。 姜闹抬头看着对方的眼睛,没有看到过去那些人明目张胆的欲望。 她可以答应,也可以拒绝,就答应了对方。 周围的视线她并不介意,那个少年的热络她也不在意,或许过个几天,就觉得自己没意思了。 打起了双打,她跟同桌一组,班里一小部分人莫名其妙起了个哄,她不理解。 “我打的不好。”她对那个男生道。 “我知道,你挺菜的。” 姜闹平静地看着他。 “梦里,那个梦里见你打过。” 打羽毛球的时候,她的视线总是忍不住落在他身上,她也不说话,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 他一直口中那个梦是什么样的,她忽然好奇起来。 她只是悄悄打量着他,像是森林深处张开了一双眼睛,静悄悄地注视。 一直以来,姜闹都觉得自己是个怪人,一个跟周围格格不入的人,直到现在,她也是这样认为。 没有必要认识,没有必要来往。 这是她第一次,在学校跟人打羽毛球出了一身汗,好多次都是因为她接不到球失了分。 她以为她能一直保持平静的心,但是剧烈运动之下,心脏跳动的之快让她诧异。 “不打了,她累了。”那个少年摆摆手。 周围人又是一阵起哄。 姜闹喘着气,手支撑在膝盖上,有些茫然失搓,树荫下的风原来那么凉,她抬头看着面前男生。 “为什么不打了?” “你贫血,再打下去就要去校医室了。” “也是你那个梦知道的?” “是吧。” 她抿了抿嘴,居然找不到反驳的话,直起身可能一下站的太快,就真的眼前一黑。 忽然一只温暖的手抓着她胳膊,她缓了口气,树下风吹在沾了汗的后背,凉凉的。 “谢谢。” 离上课还有一会儿,他们就在一边坐着,看着那边的人打羽毛球。 姜闹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也不觉得羽毛球有趣,相比起那边喧闹,她倒是有点在意身边的少年,他在看着场中欢闹的人,她就在他身边偷偷看他。 胖子抱着胳膊站在人高马大的体育委员旁边,咂了咂舌,看着那边树下的男女。 男生温和,女生安静,树下影子斑驳。 “这小子,下手那么快的。” “我看好这一对。” “那个女生看起来不好相处啊。” “是啊,一股不爱搭理人的样子,总感觉有点装。” “看起来家室很好,跟个大小姐一样。” 下午的课乏味枯燥; 只是跟今天身边那个少年一直明目张胆看她不一样,下午的时候,是她悄悄看身边的少年。 对方身上好像有阳光的味道。 那是很新鲜的感觉。 有时候她偷看会被发现,他就会朝她笑,好像并不意外。 “那个梦里你也是偶尔看我在干什么。” 又是那个梦。 姜闹有点好奇,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梦,更好奇,他所说那个梦里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她就问他更多的细节,更多关于那个梦的事情,她自己都觉得这样有点蠢,但是听着他对那个梦境的描述,却不知不觉有些羡慕起来。 “梦里我们是什么关系?” “很好的朋友。” 这样,在他梦里,自己还有朋友。 下午最后一节课还是语文课,周一有两节语文。 苏妈妈在讲诗词,讲到李白的梦游天姥(mu)吟留别。 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 “你看真巧,这诗是李白的梦,我今天才跟你说完我的梦。” 姜闹看了他一眼,小声道:“也只是梦而已。” “如果李白不是真的见过仙人,去过仙境,他怎么写出这样仙意的诗呢?” “你是觉得他真的去过?” “我是说,如果我不是真的早就认识你了,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你的事情呢。” 她扭头看他,见是一张温和的笑容,下课铃声响起,她看着对方离开了。 “你这么安静,你不该叫姜闹,你该叫姜静,大家都很友善,你也可以试下跟他们也交朋友……像我梦里一样。” 班里有女生过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她沉默了会儿,可以答应,可以拒绝,也就答应了。 他们试图跟自己搭话,她不知道说什么,就说起今天刚认识的同桌。 “哎呀真巧,你叫姜闹,你同桌叫风无理,这不就是无理取闹吗?” 她脸上没有表情,其实心里是很窘迫的。 后来不管他们说起什么,只要一拐到她身上,就会提起那个男生,好像就应该如此一样,好像就应该说起她时一定要提上他一样。 才认识一天,她忽然有一点点期待今晚见到那人了,想知道关于他的事情,想了解他那个奇怪的梦。 只是晚上,那个人没来上晚自习。 “哦,风无理啊,他都不上晚自习的,尚姐也管不了他。” 她安安静静回到位子上,看看书,写写作业,眼角时不时偷看旁边空落落的座位。 第一百三十八章 记忆的回廊 公司,杨主任办公室里。 “嘶,你确定你说的属实?” “杨主任知道些什么?” “这全天下最会玩弄记忆的人,你也知道是哪位吧?” “您是说孟婆大人?可是她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姑娘做这种事情?” “不知,孟婆大人一向神秘,就连她的传说也是模模糊糊的,虽然原型是孟姜女,但是那个故事基本就是编造的,她站在真灵长河边上,守着记忆和轮回,有人说她在找一个人,但是谁也不知道她在找谁。” 杨主任喝了口茶,看着坐在对面的少年。 让一个人忘掉一切,不难,让整个世界把一个人给忘掉,那才是神仙手段。 “也不用太着急,孟婆大人也不会无端害你那朋友才对,对了,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 “姜闹。” “江河的江?” “孟姜女的姜。” “上次孟婆大人在人前露出踪迹是什么时候?” 风无理摇了摇头。 “我去查查公司资料。” 他叫来一位包臀裙,梨型身材,金丝框眼镜的女秘书,年龄大概三十来岁,短发看起来很清爽。 风无理看着他们去查资料,最后发现,上一次孟婆大人冒泡,已经是五百年前的时候。 再上一次则是八百年前。 五百年前,在湘江边出现过一次。 八百年前,则是在金陵出现过。 五位仙人,孟婆,灶君,青帝,嫫母,还有一位最为神秘,几乎没多少留存的记载,也不知道这位的历史原型是谁,能找到关于他的传闻,还是五百年前,孟婆大人在湘江边跟青帝大人会晤。 听青帝旁边的小厮所言,孟婆大人提起了那位仙人,称呼对方为先生。 后来大家也就都称那位不在历史留影的仙人为先生。 这些人类的仙人们,除了青帝和灶君有安定的地方,其他三个都是飘忽不定的。 “你打算怎么办?”杨主任问他。 “想找回她的记忆,起码不能稀里糊涂的变成这样,那些过去的记忆,不应该随意被人玩弄,好的坏的,都不应该被忘记才对。” “你知道该怎么找吗?” “守着记忆和真灵长河的那个仙人……最近郡沙那么热闹,抓几只妖怪问问就好了。” 他离开了公司,准备回香烛铺。 街上过去没见过的妖怪越来越多了,好像都在追寻着什么东西而来。 那个据说是仙人颁布的任务,寻找奈何桥之主,只要找到那位仙人,就能答应一个要求。 修行者还是少的,来这里更多的都是妖怪,各种各样的妖怪,一股脑涌来郡沙,就因为那样一个传闻。 这就是仙人的魅力。 他骑着车,来到街上。 人行道前停留的不止人类,还有三米多高,袒胸露乳的大头和尚,随着绿灯和人群穿梭;高大写字楼外边攀附着一大团阴影;一旁的路灯上站着一只巨大的黑色山羊;城轨在上方轰一下穿过,一节节车厢留下幻影,车顶站着一只拿着拐杖,披着破布的独脚怪人。 搞得乌烟瘴气的。 回到香烛铺,看到王西楼在街头跟那些大妈大爷打麻将,在路灯下面光线昏暗,几只飞虫在光下飞来飞去。 这小僵尸的牌不是摆在一起的,为了方便自己看,三张三张,两张两张地分开,好像搭房子一样,然后有时候打一张牌还犹豫很久,伸直脖子去看外边打出来的牌,不断确认,然后又犹犹豫豫,拿着的牌放下又拿起。 其他人也不急,就是笑她。 最后还是打了出去。 被杠了。 她脸色一黑,其他三家看她那样子一阵乐。 “哟,小风回来了,小王还不快回去做饭。” 对家的大爷道,王西楼立刻回头一看,果然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走了过来。 “回来了啊。”她眼睛带着笑意。 “怎么出来打麻将了。” “嘿嘿。” 风无理把车头挂的鸡蛋灌饼递了给她:“回来时候买的。” 王西楼接过,感觉这孩子没白疼。 他瞄了一眼她的牌,拼拼凑凑的感觉,打得稀烂,难怪老是输。 “赵爷爷,我接个手可以吧?”他笑着道。 “哎!两姐弟一起来。” 王西楼分了一半椅子给他坐,看着小徒弟帮她杀回去。 她想打一张白板,又被风无理把手揪了回来。 “别打这个。” 她有些悻悻地缩了缩脖子,手抓住后就没放,夜间光线昏暗,她觉得这几个老街大爷肯定也看不见,麻将桌下悄悄五指穿了过去,反牵住那只大手,脸上还装作自然地跟风无理一起商量出哪张牌。 她最近好喜欢牵手的感觉,好像牵着手就像能永远在一起一样,她甚至会惊叹怎么会有牵手这么幸福的东西。 这种被包裹住的感觉,胜过一切甜言蜜语。 等到他们走后,几个大爷还在说。 “这小王都要有三四十了吧,怎么看着还跟十八二十二一样?” “哦哟,可不是,两姐弟看着都变兄妹了。” 年龄最老有快八十来岁的李家老婆子什么也没说,拿着把扇子,一下一下地扇着,今晚月亮是一条线。 或许有些人没有忘记,只是一时没想起来,但是已经不重要了。 风无理推着自行车往家走,王西楼就坐在他车后面。 “这两天,城里妖怪的气息突然多了好多。”她跟风无理道。 “都是为了那位大人来的,你平时买菜别走远太远,要是遇到你以前那些仇家就麻烦了。” “师父哪里有那么多仇家。” 她笑:“而且郡沙,是青帝大人的地盘,基本都会收敛一点。” 今天王西楼已经是完全现代小姑娘打扮了,棉质黑色热裤下一双白到发腻的腿,不是那种筷子精,是风无理喜欢的腿型,小腿匀称,上身穿着很短的黑色小背心,外边套了一件白色针织防晒衫。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是前几天姜闹给王西楼买的。 “这件衣服你自己买的吗?”风无理问。 “不是你帮师父买的吗?”她坐在后座上抬头问。 “这样啊。”风无理笑着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挺喜欢看你穿旗袍的,你不用非要打扮成这个时代,而且现在旗袍也很多人穿的。” “对,师父在街上看到很多穿那种古代的衣服,不过跟那时候又有点不同。” “很多现代再设计的,而且你们那时候衣服都很旧,穿几年十几年的,他们穿出来太新了。” 两人回到香烛铺,他停好自行车,绾绾乖巧地拿着比她还高的扫把扫地,身上的小学生校服还没脱,甜甜地喊了声风无理大人。 夜姬不知道哪里野去了。 王西楼扎了个高马尾,就准备去做饭。 不管在外边发生什么,回到这里总是很安心,特别是看到王西楼做饭的背影。 真好看; 喜欢; 晚饭过后,王西楼洗完澡,在冲凉房洗一些不能机洗的衣服,比如一家人的内衣物袜子之类。 风无理走过去看到王西楼在坐在那里洗衣服,看着这个女人在那搓洗的画面,这种柴米油盐的感觉很奇妙,他就看多了一会。 王西楼感觉背后有人,疑惑地回头:“站在那里干什么?” “辛苦你了。” 王西楼皱着好看的眉:“莫名其妙的。” 风无理抿了抿嘴,感觉有点矫情了,小僵尸都给他洗衣做饭十几年了。 “一个活了八百多岁的老太太,在这里给我洗袜子,我怕我穿了会折寿。” “我在给我男人洗袜子,有问题吗?” “咦惹。”风无理故作嫌弃。 “出去出去,有空就去辅导一下小狐狸作业,她是插班,赶不上进度了都。” 王西楼重新洗衣物,笑着道:“我发现你怎么那么喜欢看我干活,五百年前时候也是,我洗衣做饭你就来捣乱。” “那时候又没什么娱乐消遣的东西。” 风无理从冰箱提了一串葡萄,来到冲凉房投喂。 捏一个葡萄,递到王西楼嘴边,小僵尸就会自动张开口,风无理把葡萄塞进她嘴里。 偶尔会碰到凉凉软软的唇,两人心里都有异样,但都故作无事发生。 她皱着眉,含糊着吞下去后,“师父在洗衣服,快出去玩,别来逗我。” 风无理就又塞了一颗葡萄过去,她只好又吃了一颗。 她吃东西就说不了话了,只能洗着衣服,然后抬头一边咀嚼一边凶狠地瞪他一眼。 但是小僵尸怎么会觉得那样子是凶狠的样子呢,风无理每次在她吞下去准备说话的时候,就又塞一颗过去。 她本不想吃,但是面对小徒弟的投喂,这谁能拒绝的了啊! “五百年前啊,忽然有点怀念那时候的事情了。” “都说了不要去惹灶君了,你就是不听我的。” “还有杨捕头,尚夫子,刘富商,姜小姐他们。” 王西楼压着衣服,把盆子里的水倒了出来,疑惑地看着他道:“等等,姜小姐是谁?” 风无理也疑惑地看着她,把最后一颗葡萄喂到她口中。 不能吧? …… 第二天如约而至,他心思有些乱地去了学校,在进了教室的时候,忽然愣住了。 因为他桌子旁边坐着一个人,但是那并不是姜闹,而是另一个班里的同学。 他茫然地走了过去,打了声招呼,问她为什么坐在自己旁边。 “你说什么,我不是一直坐在这里吗?” “姜闹呢?昨天那个插班生呢?我同桌是她才对吧?” 那个同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姜闹?是谁啊?” 风无理瞳孔放大了一下。 今天,姜闹再一次被遗忘了,而且比昨天被遗忘得更加彻底,甚至在不知名的规则之下,连她过去空下的课桌也完全划到别人身上。 那她现在在哪? 他一下子紧张起来。 这时教室忽然安静。 因为尚姐领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女生进来了,对方身上的气质沉稳,安静,像是深闺的大小姐。 风无理直直地看着她,但是对方对身外的一切都不在意。 包括他。 尚姐给大家介绍,今天来了一位新的同学。 鼓掌; 自我介绍; 下课的时候,风无理过去找上她,跟她说道:“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们应该见过。” 那个一脸平静地姑娘看着他:“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她看到这个男生忽然看着她笑,但是那笑容不知为何,却让她感到安心。 “我知道,那个梦里你也跟我说过了。” 对方说着这样莫名其妙的话,她本不想理会,但是她性格是那种,可以理会,可以不理会,一切都无所谓的样子。 “是吗?那是什么样的梦?” 那个少年跟她说,那是一个很好的梦,梦里他们是朋友,在很早前就认识了…… 早上的阳光从窗外进来,打在少年的半边脸上,泛着金色的光泽。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好像在拿着一把铁锹,一下一下砸着自己围起来的高墙。 她觉得自己不需要跟任何人有交集,只用在高墙里呆着,但是对方的铁锹声太吵,轰轰烈烈的,总感觉有什么要被砸的稀巴烂一样。 她看着他的脸,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她忍不住偷偷注视他,默默看着对方的背影,心底有什么在破土而出。 中午下雨,对方以没带伞借口找她一起去饭堂吃饭,午休时间拉她一起去喂猫,在植物园遇到了一位画画很厉害的女生,还给她画了幅画,放学时跟她说,想要一个漂亮姑娘陪他走走操场,自己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 她视线总是忍不住看向身边的男生,在对方并没注意到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偷偷注视着。 “明天见。” 对方笑着跟她道别,她心中忽然有些期待。 她并不是冷冰冰,只是什么也无所谓,可以笑,也可以不笑,所以她也淡笑着回应。 “嗯,明天见。” 周四清晨; “好了,欢迎一下我们的新同学……额,叫什么名字来着?” 见身边女人又把自己名字忘了,她刚想说自己名字,下面一个男生忽然举手站了起来。 “姜闹,她叫姜闹。” 她看着这个从未见过的男生,莫名有些想哭。 第一百三十九章 奈何桥 昨晚,风无理出去,感受着城中的灵气,抓了一头滔天大妖,问对方为什么要来郡沙。 没有意外,是想完成那个任务,获得奈何桥主的一个请求。 风无理问他,这个任务是谁颁布的。 “是好久前的传闻了,说是只要找到那位大人,就能请求她办事。” “是吗,那你想请求那位大人办什么事?” “我吗?说是什么请求都能提,但其实所有妖怪的请求都是一样的吧?” 这只妖怪很奇特,是一件带兜帽的黑色风衣,风衣里什么也没有,它应该不是风衣精,但风无理实在判断不出它本体,晚间的风大,他衣角猎猎作响,跟风无理并排坐在电视台大楼上,看着下面都市夜晚车水马龙。 这头妖怪的声音也是瓮声瓮气,像在瓦罐里发出来。 “大家找那位大人,都是想请求她帮忙,让自己忘掉难过的事情。” “你知道要怎么才能找到那位奈何桥之主吗?” “好像是要找到一个被遗忘的人,那人能知道去往奈何桥的路。” 风无理跟他道谢,化作一滩影子,消失在城市之中,他好像隐隐抓住什么,但又抓不牢。 被遗忘的人,那不就是姜闹吗? 他脑海里浮现起过去跟那个女生一起经历过的事情,不知为何好像已经很遥远了,那个安安静静呆在他身边的姑娘,如阳光下上升的泡沫。 …… 看着讲台上,有些无措的女生,风无理主动介绍,并示意自己可以跟她坐在一起。 班里人起哄,但他早就习惯了,好像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总是会被起哄。 教室里的光线很强烈,满是阳光的味道,课桌光滑如镜,反射着金色的光,姜闹看着少年半张脸处在阳光下的画面,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他给自己讲,原来他们早就认识了,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忘了,她也忘了。 姜闹觉得这是很一件很荒唐的事,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会忘了呢。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去听对方所说的那个场景,那个他所言被自己遗忘掉的过去,好像编制的一个梦。 她的视线忍不住偷偷落在对方身上,上课时眼角总会悄悄看着他。 教室窗外的光变得昏暗,下午放学铃响起,夏末的黄昏有种旧照片的暗黄光线,倾斜着打在教室墙上。 蝉鸣停顿,黑板上的落日余晖照在值日表上粉笔写的名字,对方叫风无理,真是古怪的名字。 “昨天才说过明天见的。”对方语气无奈。 “你说的这些,我可以怀疑你精神有问题了。”她轻声道。 “你不觉得,周围的人,总是会不经意间把你忘掉吗?” 姜闹心中一紧,手忍不住握紧,她确实也感觉到了这奇怪的氛围,一股名为遗忘的氛围把她包裹着。 “要不要试试和我一起去找回那些失去的记忆?” “你在说真的?” “我一直都在说真的啊。” “为什么?”她问。 “只有我还记得你,你却把我忘了,有点太不公平了。” 教室里是长久的沉默,在一七年的夏日,她感觉自己遇到了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或者全世界精神都有问题,他是唯一的正常人。 “不要。” 听到她这样的回答,身边少年疑惑地歪了歪头。 姜闹脸色依旧平静,收拾东西,起身离开教室,在离开的时候,她扭头对身边的少年道: “真要按照你那样说,你怎么知道,那些被我忘掉的东西,不是我自己主动去忘掉的?” 说完就离开了教室。 风无理在教室里愣了很久,直到教室里落日余晖彻底抽去,一个同学去把教室的灯啪嗒一下打开,两人的座位上,空空如也。 好像这次劝她去把记忆找回来的计划失败了。 而且最后还被讨厌了。 风无理骑着自行车,在熙熙攘攘的校园里出去了,校门人群嘈杂,他汇入人群而去,想着反正明天对方就又把自己忘了,被讨厌就讨厌吧。 小姑娘的心思就是复杂。 周五,风无理又认识了一遍姜闹,这是他们第五次相识了。 即使被忘记一遍又一遍,他也会一遍又一遍地找到她。 他们之间好像在玩一局游戏,一个名为忘记和寻找的游戏,这次风无理没有跟她说,自己早就认识她了,只是跟她交朋友。 姜闹偷偷打量身边的人,看着这个认识第一天的男生,总感觉他们好像早就认识了一样。 我们是不是之前很早之前见过这样的话,一想到那样说显得太过谄媚,就收藏于心了。 幸好他们好像很能聊得来,她只是呆在对方身边,就感觉莫名舒心,明明才第一天认识,她忽然想跟他说多点话,呆久一点。 周五下午是三点就放学了,明天就开始放国庆。 “要不要出去逛逛,我看你也没地方去的,” “第一天认识男生的邀请,我要是轻易答应会显得太过轻浮。” “那你拒绝我一次,我再邀请一次。” “去哪里?” 她不知怎么,居然不舍得拒绝。 两人去了游乐园,这是姜闹第一次跟同龄人去游乐园,穿着校服的两人好像特别美好。 她安安静静待在对方身边,听他说,偷偷看着他背影,总感觉这样的场面发生过很多次。 对方拿她名字打趣,说自己应该叫姜静,一点也不闹腾。 真是无理,认识第一天拿人家名字说笑,不过她讨厌不起来。 临走的时候,风无理忽然叫住她,她问怎么了,对方也不回答,只是挠了挠头,问她愿意想起他了没有。 她不能理解,对方就说没关系,两人道了别。 她心中隐隐有些期待,但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国庆第一天,姜闹准备去琴行练琴。 只是在琴行外边站着一个陌生的男生。 她觉得那男生有些熟悉,但是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对方,她练琴,男生就进了琴行里面坐着,听她练琴。 等她弹完,忽然走了上来,夸她弹得很好听,问能不能认识自己。 姜闹抿了抿嘴,要是别人,她肯定就拒绝了,但是看着对方脸上温和的笑容,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两人居然攀谈起来,姜闹很久没跟陌生人聊那么久,这些对她是很新奇的感觉。 商场琴行外偶尔会有学生进来。 那些家长领着孩子过来学琴,每次开门时,琴行外边的喧嚣扑面而来,隔音玻璃将里外划分了两个世界。 琴行的老师带着新的学员,看了他们这边一眼:“闹闹,练了那么久了,休息一下吧。” “要不要出去走走?”身边少年这样跟她说。 问对方叫什么名字,才知道,这个少年叫风无理。 虽然那样想很不好意思,但是跟自己名字拼在一起,刚好是无理取闹呢。 她笑了笑,点头答应。 商场就那么大,他们就又到了商场外边的公园,公园里多是老人,还有住在附近孩子的欢笑声。 茂密的树间,金子般的光落在前面那个男生身上,对方在帮一个气球飘到树上的孩子取气球。 她就在一旁看着,安安静静地看着。 安安静静跟在这个少年身后,看着对方的背影。 明明才第一天认识,相处起来却像多年老友,这般奇妙的感觉,她想多知道点关于对方的事情了。 她鼓足勇气:“我们这样,算不算朋友了?” 心如雷鼓动。 风无理愣了愣,温和笑着道:“算的,明天有什么打算吗?要不要出来走走?” 她淡笑着,点了点头。 “愿意想起关于我的记忆了吗?” “什么?” “没什么,明天见。” “嗯,明天见。”她笑着道。 国庆第二日。 一个安静的女生路过琴行,扭头看总感觉这里有点熟悉。 琴行走出一个老师,领着学琴的学员进去,也疑惑地看了一眼这个好看的女生,不知对方站在琴行外边干什么。 姜闹也转身离开。 “要不要了解一下?” 身边一个拿着传单的少年忽然跟她搭话,她看着这个明明不认识的少年,对方笑容温和,抿了抿嘴,接过对方的传单。 “福利院夏日志愿?”她疑惑问。 “今天有个活动,是去福利院做志愿的,同学有空的话可以加入我们。” 她就跟在对方身后,对方带她去一大队穿着志愿者衣服的人前。 他们有说有笑,一起去超市买了一大堆东西,全都是老人能用的上的。 她跟着人群,也穿上了一件志愿者衣服,总感觉这一切都很新奇,她是很喜欢的。 志愿者队伍们欢声笑语,去到福利院后,所有人都搬着东西进去,她也提了一袋子水果。 “天气太热了,你戴着我的帽子吧。” 那个男生把他的帽子戴在她脑袋上,她并不喜欢跟别人有太过亲密的举动,却偏偏讨厌不起来。 就一直跟在那人身后,志愿者们偷笑他们两个,她并不在意,只是忍不住一直偷看那个笑起来让她感觉很舒心的少年。 橘子味的,她觉得。 两人拿着一大包东西去看望老人,帮老人打扫卫生,陪他们说说话,养老院的时间像是过得很慢。 他去给老人打水,身边的老婆婆就跟她说: “丫头,好喜欢这男生吧,婆子看你偷看人家好多次咯。” 姜闹一愣,才发现从刚才开始视线就一直在那人身上。 他打水回来,笑着问他们聊什么了,她就答不上来了。 “我们这算不算朋友了?”黄昏已至,她小心翼翼地问。 那个少年停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她不知怎么就松了口气。 “明天有个美食节,要不要一起去?”他问。 “好啊。” “想要找回那些记忆了吗?” “什么记忆?” “没什么,明天见了那就。” “嗯,明天见。” 国庆第三天,一个安安静静的少女站在街头,她看着街上的喧闹,她只是放假闲来无事,出来走走,没想到今天广场是美食节。 一个路过的男生问她,能不能借她手机用一下,他手机没电了。 “喂?你哪里去了?我在那棵大榕树旁边啊,手机没电了,借别人的。” 然后那个男生和她一起在榕树下坐着,跟她聊了起来,广场人声很吵,坐在他身边莫名感觉很安心。 然后来了一个很温柔的女人,女人牵着一个小女孩,身边还跟着一只黑猫。 男生抱怨她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那女人也抱怨说人太多了嘛,然后悄悄抓着男生的手牵着,看起来很幸福。 她不禁有些羡慕,却不知羡慕从何而起。 “你一个人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逛?好像等一下还有表演看。” 男生这样跟她道。 后来她跟着他们,吃了很多各种各样的东西,看了一下午的表演,或许对那位温柔地女人不太礼貌,但她视线总是忍不住看向男生。 她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东西,但是不论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周围人群像是变成黑白,只有那个少年身上是彩色的,那些人的声音仿佛很远很远,有个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夜幕已至,他们告别后便分开,街上行人熙熙攘攘,路灯下人影散乱。 她拿出手机,忽然站在原地。 她要去哪里来着? 环顾四周,姜闹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到哪里去。 她什么也不记得了,身边也没人认得她,她心乱糟糟的,开始跑了起来,边跑边环顾四周,一直到商场的灯前,站着一个男生。 风无理刚想跟她搭话,姜闹却一把抓住他的手,紧张兮兮道:“不好意思,那个,我是不是认识你?” 他一愣,温和地笑了起来。 “是啊,我们认识的。” “我好像忘了很多很重要的东西。” “你想找回来你忘掉的东西吗?” “我不想忘掉。” 这时,全城的妖怪都心有所感。 路口的斑马线忽然变成了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桥,立在人头攒动的街头,一路不知通向何处,所有路过的人都绕开了这个路口,立在旁边的红灯忽然跳转成绿灯。 “奈何桥出现了!” “快!奈何桥主出现了!” “请让我忘记那些难过的回忆吧!” 她看见面前少年忽然左右四顾,一把拉过了她的手,跑上了桥,她也跌跌撞撞跟着跑了上去,那个少年忽然回头,笑着道: “对了,我叫风无理,可以认识一下吗?” 第一百四十章 姜闹篇完 十月份的郡沙夜晚,忽然起了好大的雾,霓虹灯在雾中闪烁着氤氲的光,人影在夜雾中行走,街上的车因为忽如其来的雾而堵塞。 雾中好像有些其他东西,巨大的身形划过,留下大片阴影。 路边戴着耳机的年轻人心有所感,抬头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对面红绿灯转变,人群喷涌而过,摩肩擦背之间又有什么东西挤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雾天,他们也只道是寻常。 “今晚怎么这么多人的。” “国庆嘛,都放假了。” “要不要去看电影?战狼2好像很好看。” “看吧看吧,不看被别人说不是中国人。” 所有妖物,通通朝着刚刚奈何桥出现的街头而去。 除了那些小妖怪外,也有几只灵力滔天的大妖,有皮肤青绿长着鹿角的人形妖怪,也有双脚站立,尾巴如钢棒的虎型,他们也在雾中发现了彼此。 轻轻交手了一下,撕裂的风,将一角的雾气掀开。 底下人群惊呼突如其来的风,广场前巨大屏幕忽然出现裂痕,音乐喷泉如镜般平静的湖面忽然出现波纹,波纹不断。 两妖的交手,如沉默的飓风,好像忽然出现然后忽然消失。 跟仙人提要求的机会,只有一个,这全城的妖怪都是竞争对手。 公交车照常停靠,摇晃两下后嗤一下开门,五个人下车却有六個人的脚步声,一旁的自动贩卖机一阵摇晃,砰的一下一瓶可乐掉了下来,却见那瓶可乐飘了出来,啪嗒一下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喝完,停顿在空中一会儿后,忽然干瘪,然后被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内。 一个打着电话的女生路过贩卖机,小跑着上了公交车。 “喂?快到了快到了,我早就出门了,真的快到了……什么现在才出门?不可能!” 马路边一个提着蛋糕的小男孩呆呆地看着刚刚那个飞起来的易拉罐,没看路不小心在马路上摔倒,手上的蛋糕也甩了出去。 可就在他就要摔倒时; 他好像看到一头老虎忽然出现,扶了他一把,然后忽然又不见了。 一个头上长角的青脸女人忽然出现,把什么东西塞在他手里,然后也忽然就不见了。 他楞楞的,低头看了看,蛋糕盒里的蛋糕已经糊成一团。 “先上桥?” “上桥再打!” …… 红灯跳转,绿灯浮现,身边的男生拉着她跑了过去,斑马线上起了好大的雾,她跌跌撞撞跟在身后,刚想问他要去哪里,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在哪里。 身后是城市的夏夜,卖鲜花的阿婆,结伴的高中生,骑着自行车经过的孩童,街边弹唱的男人。 还有在倒数的绿灯,时间在一秒一秒地减少着,前头少年忽然问起自己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 “我记得……我好像姓姜,姜什么来着?” “姜静。” “才不是。”她跑得气喘吁吁的,这人还跟自己搭话,她现在对自己处境一点也不明白。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她环顾四周,城市已经远离,身后那绿灯好像也很遥远了,两人置身在一条不知道通向哪里的桥上,这条桥七曲八弯,时宽时窄,桥下是不知道什么东西。 “去帮你找回你忘掉的记忆。” “诶?” “这座桥的尽头,有一个很厉害的人,她可以让你把忘记的东西记起来。” “为什么要跑?” “有东西在追我们。” 她回头去看,真的看到各种奇怪的东西追在身后,一股脑冲进桥上。 他们争吵着,扭打在一起,偶尔会掉到桥下面。 “那些是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真的记得我是谁吗?”姜闹看起来有些害怕。 “就算所有人都把你忘了,我也会一直记得你。” 那男生回头,手一抬,身后立起坚冰,把路堵死了,对她笑了笑道:“你叫姜闹,我会一直记得你的。” 她看着那张脸,居然感觉的是委屈。 两人在无休止的桥上赶路,身后一直有各种妖怪追逐,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很神奇的经历。 她注意到桥下是无数光点,这些光点有时候是一条鱼,有时候是蝴蝶,静静在桥下流淌,不知道通向哪里,但是这一幕很美,他们好像步行在银河上,和一个全世界把自己忘了,也会记得自己的少年。 “你会记得我吗?”她再三确认。 “会一直记得你的。” 身后的绿灯,忽然跳转到红灯。 全城的雾气也消散了,一切又恢复到了正常,在最后时刻,两头大妖冲了进来,奈何桥重新变回了斑马线,本来不存在的路再次出现,很快被人群淹没。 这条桥长得像永远没有尽头,但是这个时候姜闹却觉得,要是这桥真的没有尽头该多好。 他们一直跑一直跑,桥有时候会很窄,窄得只能容纳一个人过去,有时候又会很宽,宽得像平原一样。 这里的天空是晚上,过去了很久也还是晚上,但是却不暗,因为天上有无数星斗,底下也有无穷无尽的荧光东西。 她问身边少年,底下的是什么。 “是真灵长河,每一个光点是一个真灵,他们或许会投胎回到世上,又或是成为妖怪,以特殊的方式回到世上?” “真灵长河……没听说过。” “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忘川河。” “也没听过。” “好吧。” 她看着少年无奈的样子,偷偷笑了笑,虽然不记得对方,但是总感觉已经认识很久了。 两人并不是桥上唯一的人,桥上偶尔会遇到别的东西。 一个老人坐在桥边叹气,他们路过,老人说自己死太急了,老家床头柜最底下有个铁盒,里面还有两千块钱,还没跟家里人交代清楚。 风无理劝他,劝他说子孙整理后事的时候,肯定能发现的,老人家也觉得如此。 可是刚说完又开始叹气。 说家里老伴吃的那些药都是他操办,这个也没交代清楚,风无理就说家里人肯定会去医院问的。 老人家也觉得如此,可是没多久,就又开始叹气,说还有事情没交代清楚。 他好像有很多事没交代清楚。 风无理和姜闹对视一样,笑着离开。 又遇上一个提着文件包的西装中年人,他急忙地问两人,最近都公交车站在哪里,他上班就要迟到了。 “你已经死了啊,不用上班了。” “死了?”他很迷茫。 “歇息一下吧。” “死了就不用上班啊?不行不行,我得去找公交车站。” 说着就又急匆匆跑了,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还遇到一个女人,一直在桥头哭,说自己男人不爱她了,他们就人坐在女人一左一右,也不好安慰。 “死都死了……” 风无理刚说,被姜闹瞪了一眼,然后她拍着女人的背:“姐姐别难过了……这死都死了。” 也没见得比自己多会安慰。 这桥上还有很多人,其实他们不是亡者,他们只是其他人的记忆,或许是好的,或许是不好的。 奈何桥,无可奈何,这桥上都是生前愿望的无奈和遗憾。 姜闹跟着身边少年一直赶路。 明明只是一座桥,却让她有种翻山越岭的感觉,期间他们遇到很多人,见到很多事。 身后忽然出现追上来的妖怪,男生就让她先跑,他会追上来的,姜闹只好一个人一直向前跑。 “喂!你要一直记得我啊!” 她朝那人喊,对方在跟一群狼妖纠缠在一起。 虽然不认识那个男生,但是她知道,那应该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人。 她一个人走,忽然在前面桥面上看到两个人的虚影,那居然是她和刚刚那个男生的。 “喂,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逛?我看你也一个人的,等一下还有表演看。” 原来,自己真的早就认识他了? 可是自己又把他忘记了。 期间又看到很多他们之间的记忆。 “要不要了解一下,我们是当志愿者的,对了我叫风无理,你叫什么?” “你琴弹得很好听啊,你叫什么名字?等一下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她每看见一段记忆,就会想起一些事情。 原来过去自己一遍又一遍把对方给忘记,对方却一遍又一遍地找到了自己。 …… “若谷大人,你也为了那个任务而来?” 风无理看着面前出现的虎妖,对方在妖怪和修行者的世界也是有头有脸的妖了,过去曾是霸占一方的妖王。 “王西楼?你也在,也是,毕竟湘江边。” “王西楼大人,您也有要想要忘记的过去吗?”青脸鹿妖声音柔和,眼睛始终眯成一条线。 “你们想忘掉什么?” 青脸鹿妖声音平和:“妖精不同你们人类,想法很单一,有些事情不能释怀,只能选择遗忘。” “遗忘不一定是好事。” “记住会很痛苦。” 虎妖面露凝色,青脸鹿妖眯着眼,深感不妙,她刚想跟身边的老冤家谋划一阵。 “别唠了,老早想跟王西楼打一场了!” 歘——!! 道道坚冰竖起,却被一拳轰碎,他化作墨汁散开,刚好出现在若谷身后,却看见鹿妖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明亮的眸子睁得浑圆,那好似一轮不断放大的圆月,风无理感觉自己忽然站在外太空看向月亮。 他愣神的三秒内,虎妖反手一爪,即将得手之际,他看到王西楼影子下面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红衣女人。 女人力大无穷,巨大的左手抓着他胳膊,右手直接抓着他脑袋,把他整只虎糊到了奈何桥上,砸出一个大坑。 “什么邪门玩意儿?!” “他不是王西楼!” “右皇你先回来。” “这个大家伙怎么回事?” “唉唉唉唉!” 风无理第一次打那么吵的架,两只妖王他有些扛不住。 但是最后他赢了。 险胜。 两妖跟他约定,帮忙把后面进入奈何桥的妖怪通通拦住。 “你那么强的人类,也会有想忘掉的事情吗?” “我不是要忘掉什么,只是想让别人记起被忘掉的记忆。” “忘掉的事情,是不可能再被记起的,这是那位大人的规矩。” 鹿妖说,被遗忘的人,世界和她自己都不会有关于被忘掉的回忆,会不断地遗忘,最后到一切记忆都被消除,没了记忆,也就没了痛苦。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鹿妖说,是有的。 如果世上还有人记得那个被遗忘的人,那么可以用那人的记忆来补偿被世界和那人遗忘掉的过去。 风无理脸色平静。 …… 姜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路,只是一条桥,却像是走遍了千山万水。 她看到面前一个画面,那个画面她当时想的是或许会记很久,怎么也忘了。 天台的门后面是蔚蓝的天空,铝制的扶手反射着金色的光,那个男生站在楼梯上面低头对着自己笑。 她看着这个记忆里的画面,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角泛起了泪花,她发现自己已经不能正视自己和刚才那个少年的身份了。 要找回过去的记忆才行。 毕竟风无理说了,他们之前可是好朋友,而且人家可是有爱人的人,她怎么能喜欢他呢。 这样一想,她更加坚定了找回过去记忆的想法,拼命地向前跑。 那个男生忽然回来了,全身脏兮兮的,看起来狼狈不堪。 “额,这次要不要我再自我介绍一次?” 她看着他笑; 这次我没忘记你哦! 怎么可能把你给忘记了; 因为我,喜欢你啊; 不过只是暂时的; 那样的感情对你来说一定很为难,你说过我们以前是朋友,等拿回过去的记忆,莪们就又能当朋友了。 两人又重新开始赶路,桥上永远是晚上,他们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你想记起那些被忘掉的东西吗?”风无理问。 她一愣,笑着点点头。 “或许会是痛苦的记忆。” “痛苦也好,我不想忘记你。” 桥走到了尽头,他们看到一个戴着斗笠,全身笼罩在轻纱上的女人站在岸边。 岸边有一块石头,刻着三生石三个字。 “你又来了,还有旁边这位……先生。”对方声音轻柔。 “您是孟婆大人?”风无理问她。 斗笠女子摇了摇头:“我只是奈何桥主,替孟婆大人看着此地而已。” “孟婆大人去哪了?” “在找人。” “为什么你要让她忘掉过去的记忆?” “您误会了,是这位小姑娘过于渴望遗忘一段回忆,记忆能让我修行,我只是帮她把那些不想记住的记忆忘掉而已。”她笑眯眯道。 风无理沉默了会儿,才道:“我们是来替她恢复记忆的。” “那么,代价,你们知道了吗?” 姜闹一愣,“什么代价?” “知道了。” 姜闹楞楞地看着风无理回答对方。 一旁的奈何桥主笑着道: “被忘掉也没关系,只要有人还记着就好了。” 姜闹并不知道代价为何,却见对方忽然把脑袋贴了过来,额头抵在她额头上。 一瞬间,她瞪大眼睛,那些她忘掉的珍贵之物,慢慢被回想起来。 她想记起来,关于面前这个男生的事情。 她想着,要是记起来以前的事情,说不定那些喜欢他的感情就会被压下去了。 姜闹眼睛出神,一幕幕过去的画面出现,那些被她忘记的。 她看着那段回忆,感受着那时候的情绪,心里被什么东西充满着,这一刻她却觉得特别的委屈,忍不住就抱住了面前的少年,抱得紧紧的。 怎么这样的; 为什么以前我也喜欢你的; 这不是还不如忘掉吗? 算了,不舍得再忘掉了。 “风无理!我喜欢你!” 耳边是对方温和的声音。 “不要忘记我。” …… 风无理挠了挠头,忘了为什么自己忽然在街头,斑马线旁的红绿灯跳转到绿灯。 随着人群,他被裹挟着走了过去。 一个女生跟她擦肩而过。 忽然他顿住脚步,忍不住回头看,却见那个女生也回头看他。 “不好意思!” 他喊住对方,“我们是不是认识?” “什么?你是谁啊?” 那女生看着他,噗嗤一笑:“能认识一下吗?我叫姜闹,你好。” 第一百四十一章 猫都是这样的 这是一个很安静的女生,笑起来也很干净,身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视线总是放在自己身上。 从一开始小心翼翼偷看,到后面明目张胆,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他们一见如故。 两人在茶百道点了两杯奶茶,人家女生请他喝,风无理也不推辞,扭扭捏捏不是他性子。 “我总感觉我们应该认识,这样说有些太过刻意,但我没有其他意思。” “是吗?”那女生笑着说:“我跟你讲,我做过一个梦,梦里很早就认识你了。” 商场外边下起了雨,她手枕在桌子上托着下巴,笑着说起一個他们应该很早前相识的梦。 这个梦夹杂着雨声,茶百道店内放的音乐,隔壁桌打牌的喧闹,听起来反而真实了不少。 这个小姑娘说话的时候就一直看着自己的脸,眼里满是笑意,年轻漂亮小姑娘目不转睛的直视,好几次风无理也避其锋芒。 她说完,雨也停了。 她叫家里的人来接,他陪她在街边等。 风无理感觉附近有很多妖怪的气息,其中有两只妖怪的灵如夜中篝火。 他目送认识第一天的女生上了车。 “说好会一直记得我的……男生的嘴啊。” 她上了车给他招手。 不过她记得就好了。 他也招手。 心里空落落的。 国庆的城市夜晚很热闹,街边巨大屏幕播着他不认识的流量明星广告,地下车库一辆车驶出,前灯照在风无理身上,影子拖得很长很长且在不断缩短,随着车走远又暗了下来,商场前的门冷气吹在他身上,他拿出手机开屏看了看,王西楼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说家里垃圾袋没了,让他带一卷塑料袋回去。 迎面走来两只妖怪,风无理对他们的记忆是在不久前打了一架,怎么打起来的不太记得了,但是对两妖的观感还好。 “若谷大人,淮竹大人。”他打了声招呼。 背景板是稠人广众的沃尔玛前的广场,两只妖怪长相都不丑,跟八六版西游记不是一回事,比如若谷一只斑斓大虎,有种凶萌凶萌的憨样,淮竹则是闭着眼睛,身上带着书生气质,鹿角像瑰丽的珊瑚。 其实他们不是虎,也不是鹿,二者跟虎和鹿的差别,比人类跟猪的差别还大。 两妖本不能就这般走在街头,这估计是淮竹的灵缠,她闭起了眼睛看不见别人,一般人就看不见他们。 “看来您成功了,王西楼大人。” “你不是说他不是王西楼嘛?”若谷挠着头。 “我成功了?看来我确实忘了些什么。”风无理轻笑:“我有跟你们交代什么吗?” “不是,你是不是王西楼啊?” “有的。”淮竹笑着道。 “方便告诉我吗?” “本该如此。” “是不是啊,老鹿你说句话啊。” 淮竹无视旁边的大猫,道:“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这是青莲居士梦见仙人写下的诗,如果青莲居士不是真的见过仙人,去过仙境,他怎么写出这样诗意的诗呢?” 风无理一愣,李白的诗和梦; 这样啊; 那个女生,是什么样的人呢? 如果能记住就好了。 “实在感谢。” “您客气了。” 这两位妖王,都不是湘南这边的,从外地来的大妖怪。 若谷说来都来了,问风无理这南边有什么厉害的妖精和修行者,让他见识见识,看起来很好战的类型。 风无理给他指了条路。 让他去郡沙生态动物园,里面有个老头还挺牛的。 “很强吗?” “应该挺强,我也没见他出过手,若谷大人可以去试探一下。” “不耐造我可回来找你再过两招,刚刚地滑,我施展不开而已。” “原来是地滑,难怪。” 若谷带着淮竹呼哧呼哧地就走了。 风无理又进了商场的地下超市,买塑料袋,看了几种不知道挑多大的,打电话过去问,被王西楼抱怨了一顿。 “养你那么多年,什么家务都不做,买个塑料袋都不会。” “你自己宠的。” 王西楼就好气。 这家伙还有理了。 风无理回到老街时,看到夜姬站在路口,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老街这边昏暗,路口唯一的路灯惨白,只照亮一小片水泥地。 她现在是人型,一脸高冷地蹲在路口一颗树前,那里树脚有一只蜘蛛在结网,大晚上估计也只有猫能看见,盘了一圈又一圈,她看得好认真。 风无理都不好叫她,同时又好奇这蠢猫变成人型出来干嘛,他她的人型还是有遗憾的,没有猫耳朵和尾巴。 “小夜,你在那里干什么?” 夜姬立刻回头,“无理你快看啊,这里有蜘蛛结网可以看!” 她还让了让位置,示意让风无理过来蹲着一起看。 他一脸无奈,很想跟她说,自己已经长大了,不可能像小时候一样,可以跟她一起蹲在马路边看蚂蚁搬家,或是抬头看着树上蝉脱壳看个半天了,但是一想到夜姬一只蠢猫也听不懂,就过去蹲在她旁边一起看蜘蛛结网。 刚刚下过雨,网上还挂着水珠,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蜘蛛,走了一圈又一圈,也没在意旁边顿了两个巨人看自己。 “小夜跑出来干什么,还变成人型,你不是更喜欢本体吗?” “吾辈出来扔垃圾了。” “王西楼和绾绾都在家,居然轮得着你做这些?” “绾绾在做作业,王西楼要教她呢,吾辈跟他们说垃圾桶满了,王西楼去做家务的话就不能教绾绾了,绾绾要是做不完作业会交不到朋友的,吾辈是姐姐,不想绾绾交不到朋友,就出来扔垃圾了。” 风无理笑着摸了摸她脑袋。 很少夜姬有懂事的时候; “小夜很乖呢。” 夜姬露出小猫咪被摸舒服的表情,她还把风无理的手放到肚子里,让他摸摸肚子,风无理让她变回本体再说。 “不是无理说,在外边不准吾辈随便变的吗?” “那回去吧。” “吾辈想看蜘蛛结网!” “那我陪小夜看完再回去。” 那只蜘蛛结完网就趴在网上不动了,夜姬觉得它太不容易了,替小蜘蛛抓了一只小飞蛾,小心翼翼地放在网上,风无理看着她顶着张高冷地脸,小心翼翼地做着沙雕的事,在旁边忍不住笑。 “好了,吾辈玩累了,无理我们快去买雪糕吧!” 风无理有些茫然:“我们什么时候说过要去买雪糕?” “就是答应吾辈了!” 果然,猫都是蛮不讲理的。 风无理带她去便利店,她在后面捏着风无理一点点衣角,像只猫一样东张西望。 附近有家全家,玻璃门自动打开,风无理回头看,发现夜姬在跟自动玻璃门玩了起来。 她要不让玻璃门发现自己,但是每次一靠近玻璃门又自动打开了,她就又退出去,进门语音提示器不断喊欢迎光临,人家收银员小姐姐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 风无理忽然把她拉了进来,还拉了个趔趄。 “嗷呜!” 她又故作无事发生,跟着风无理走到冰柜前,趴在上面看。 “你想吃哪种?” 她扭头担心问:“无理你带钱了吗?我们不用先回去问王西楼拿钱吗?” “王西楼现在没我钱多了。” 她顿时大感震惊。 风无理笑着问她要什么雪糕,她又问哪个便宜,然后挑了个小布丁。 “谢谢惠顾。” “不用谢哟。” 收银台小姐姐乐得不行,目送两人离开,漂亮的小姑娘看着身边男子撕开包装,然后让他喂自己,被拒绝后也不生气,就无事发生地自己接过自己吃。 小舌头小心翼翼地舔着。 两人回老街,夜姬一只手拿着小布丁,一只手捏着风无理衣服后摆。 路过那家前院栓了只狗的地方,夜姬拿小布丁的棍子给风无理扔它。 风无理一扔中,夜姬就着慌慌张张地喊无理快跑,拉着风无理冲回了家,气喘吁吁的。 回到二楼,客厅没开电视,王西楼在看书。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脸认真地看着书,还拿着只笔,时不时在上面写着点什么。 看到风无理回来,还把蠢猫也带了回来,夜姬一回来就噔噔噔地变回小猫咪。 “都几点了,怎么弄那么晚。” “你在看书?” 风无理抱着夜姬边撸小猫咪,边凑了过去:“什么书?” “斗破苍穹?我房里以前买的啊,你看这个干嘛?” “师父无聊,想看看不行吗?” “你还做笔记的。” “哎呀你别烦师父看书。” 风无理坐在她旁边,一时没搞明白王西楼忽然看这东西干什么,在那陪她看了一会儿,抓着夜姬两只前爪陪她玩,脸凑到小猫咪脖子上吸了一会儿,蠢猫乐得不行,放她去找小狐狸玩,自己也进冲凉房洗澡了。 洗完澡王西楼还在看,而且比刚才更认真了。 风无理凑过去看,在看到青山镇遇到小医仙。 “感觉怎么样?” “很不明就里……还是挺有趣的其实。” “不用勉强自己适应,衣服也是,兴趣爱好也是,感觉你有点焦虑。” 王西楼啪地一下把书合上,扭头皱着眉看了他一眼,风无理一脸无辜,还在拿着毛巾擦着头,王西楼就抢过他毛巾,给他擦干净脑袋上的水。 风无理伸手想自己擦,被嫌笨手笨脚,打了一下手,他的手有些无处安放。 就把电视开了。 “师父想什么你都知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她语气不爽利地道。 “我身上有王西楼三个影子,我比你还要了解你。” “那你知道师父现在在想什么?” 电视播着一档前几年的电影,风无理随便翻翻刚好在放周星驰的西游降魔篇,播到在高老庄的剧情,就兴致勃勃看了起来。 “你在想什么?你现在应该在想,我们现在关系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然后又觉得自己土里土气,喜欢的东西也很老土,不像别的女孩子一样会讨人喜欢。” 王西楼给了他肩膀一拳。 风无理默默承受。 其实王西楼不用担心这些,但是风无理不管怎么跟她说也不会明白。 自己可是从小就一直把喜欢王西楼挂在嘴边的人,完全没必要觉得自己哪里不好,只要是她就已经是满分了。 但很多东西说是说不清楚的。 “后天去金陵走走怎么样?” “啊?好啊!”王西楼有些开心。 “看完电影就睡觉吧。” “师父最近恢复得不错,跟以前一样,都不用怎么睡觉休息了已经。” “莪用。” “哦,也是。” 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着猪刚鬣忽然变成一只猪,小僵尸被这种突然惊吓的场面吓了一跳。 风无理视线好几次落在身边的人身上。 今晚王西楼穿着配套的少女粉睡衣睡裤,面料看起来很柔软,脖子处细腻的肌肤,很难忍住不想入非非。 又无意识地瞄了几眼。 客厅只有电视的声音。 王西楼看着电视,目不斜视道:“搂着师父啊,我都等好久了。” 风无理抿了抿嘴:“那你坐过一点。” 王西楼挪了挪屁股,风无理很自然地搭过她的肩膀,凉凉的软软的。 忍不住又玩起小僵尸的手,像一件小玩具一样。 王西楼不解地侧过脸问:“你很喜欢师父的手吗?” “嗯。” “你玩得有点,有点奇怪。” “那不玩了。” “给你给你,玩吧玩吧。” 自己身上有让小徒弟喜欢的部位,王西楼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忽然她又想到些别的,她小心翼翼问:“师父前两周看到你第二天起来洗内裤……” “……” 风无理把她手放下,“看电影吧看电影吧,看完睡觉了,我都有点困了。” “诶,你说呀,是不是做了那些什么梦?”王西楼一脸好奇:“有没有梦到师父?” “懒得理你。” 小僵尸越说越兴奋:“你这个年龄,有那种欲望很正常的,我们那个年代,像你这样的家里都好几个小孩了。” 风无理忽然想到什么,看了她一眼,王西楼一下就明白对方视线的意思。 “师父又生不了!”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 “哦。” 过了一会儿,两人安安静静看了会儿电影,王西楼又开始作妖,凑到风无理耳边吐气如兰问: “想要师父给你生个孩子吗?” 风无理起身回房。 “哎,你不看啦?” “睡觉,晚安。” “都快看完了,陪师父看完再睡啊。” 门哐地一下被关上。 王西楼坐在沙发上吃吃地笑,觉得小徒弟真可爱。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家里一霸 回到房里,发现小狐狸和夜姬都在他房里。 此时两小只缩在夜姬那个树洞一样的猫窝内。 那里能容纳两个小孩子蹲在里面,但是真要两个小孩子的话,蹲在里面就动不了了,一只猫一只狐狸倒是空间很充足。 那是风无理小学三年级,攒的零花钱给夜姬买的。 夜姬喜欢得不得了。 现在里面有微弱的光亮,他们大概拿了一盏台灯,刚刚还在说着话,听到开门声声音越来越小了。 一只狐狸脑袋探了出来,然后一只黑猫脑袋在她下面探了出来。 「风无理大人,你要睡觉了吗?」 「你们在里面干什么?」他疑惑问。 「绾绾给吾辈讲故事!」 「绾绾在跟夜姬大人读书呢。」 风无理笑,「我也还没睡,你们再玩一会儿快点睡觉了。」 两小只又缩了回去猫窝里,树洞口有微弱的光,还有小狐狸脆生生的读书声,她读的不是课本,是课外读物,风无理听了一会儿,好像是小王子。 他躺在床上,刷起了手机,顺便买后天去金陵的高铁票,三百多一张。 问王西楼要她身份证号,替她也买了。 小僵尸:可是师父想坐飞机/呆 小僵尸:[小飞机] 风无理:我们都不会飞,不安全 小僵尸:坐飞机要自己会飞的吗?/呆 小僵尸:那算了 风无理:明天想吃辣子鸡盖浇面 小僵尸:辣子鸡好麻烦的 风无理:想吃 小僵尸:哼哼 风无理打着字,嘴角忍不住地翘起来,打从心里面觉得小僵尸真可爱。 就是共处一个屋檐下,但还是忍不住想再靠近一点,可是距离这种东西很奇妙,他们已经是彼此最近的两个人了,这个情况下某些发酵的感情,到底如何才能再接近一点,他不懂。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本子什么的,都是刘笑笑初中那会拉着他看的,王西楼的爱一直都很强烈的,他在学着回应对方。 虽然更多是自己也忍不住。 风无理:小僵尸晚安 小僵尸:? 小僵尸:/怒 小僵尸:黑心徒弟晚安! 一想到以后还有很多时间,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风无理就觉得世界是美好的,怎么会有人嫌长生会不是件好事呢。 春水煎茶,松花酿酒,身边的人岁岁年年。 一想到这些,又想出去牵王西楼的手了,女生的手真是世上最奇妙的东西。 「不,小王子说,我是来找朋友的……」 绾绾的声音充满童真。 其实她心智某些方面更接近十五六岁的初中生,比夜姬这个顶着女高中生的身体,却跟小屁孩没两样的强多了。 「你怎么不念了?」夜姬的声音传来。 「唔,绾绾得查一下这个字先。」 「那吾辈替你拿着灯。」 树洞里有翻页的声音。 能脑补一只小狐狸在里面翻看字典,一只黑猫抱着台灯,两只小可爱缩在一起的样子。 风无理笑:「你们把书拿出来吧,我给你们两个念。」 猫窝内一阵窸窸窣窣。 风无理看了看时间,九点半了已经:「我给你们读半个小时,我就要睡觉了。」 「真是太麻烦风无理大人了!」 小狐狸叼着书本出来,兴奋的不得了,她也是极爱粘着风无理的,夜姬紧随其后叼了个台灯。 风无理把台灯关了放在一边,房间的灯已经够亮了,就接过书本,准备给家里的两只小妖怪读书。 他靠着枕头半躺,支起书,一只狐狸趴在他左边胳膊,一只猫趴在他右边胳膊,挤在一起,两只小可爱肚子都是毛茸茸,烫呼呼的。 风无理看了看,笑着跟小狐狸道:「驯养,这个字念驯,西云驯。」 「西~云~驯。」小狐狸跟着念,可可爱爱的。 风无理继续念:「驯养是什么意思呢?」 「它是经常被人们遗忘的一种行为,狐狸说,它的意思是,建立联系。」 「小王子疑惑问,建立联系?」 风无理还会在一些人物对话的时候,加入自己语气,让绾绾和夜姬更容易理解,同时他们又笑他好好玩,风无理也跟着笑。 房间里风无理始终淡笑着给他们读书听,偶尔夜姬会不明白地问些很蠢的问题,但是她又问得理所当然。 门把忽然拉动,王西楼好奇地探头,看到三只缩在一起,在床上捧着本书。 「你们在干嘛?我在外边听你们讲个不停的。」 「王西楼快出去!吾辈要听无理讲故事,你快出去。」 「在给他们念书,小狐狸很多字不认识,顺便教她认字。」 小僵尸脑袋缩了出去,外边电视声音关了,然后门又开了。 她闷着头走过来:「师父也要听。」 「我都要睡觉了。」 「再念一会儿嘛,小时候都是我给你说睡前故事的,现在轮到你了。」她说着已经来到床边,踢掉拖鞋,把蠢猫提了起来,跟风无理一样靠着床边躺好。 夜姬一脸委屈地趴到风无理胸前。 「小时候……是你非要拉着我听你讲你那五百年干过些什么,不听你讲完还不准我睡觉。」 「……」 王西楼脸一垮。 不听不听,徒弟念经。 她靠在风无理肩上,闻着同一种沐浴露的味道,但是总感觉跟自己身上不太一样,王西楼很喜欢。 很满足。 不禁开始期待长生。 「当然了,狐狸这样说。 对我来说,你与其他成千上万的小男孩没什么区别,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 对你来说,我与其他成千上万的狐狸毫无差别。 但是,如果你驯服了我,我们就谁也离不开谁了,那时候,对我来说,在这个世上你就是独一无二的,而对你而言,我也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小王子是小学二三年级的读物,对绾绾接触人类知识来说刚刚好,这是一个很温柔的故事。 狐狸和玫瑰都爱着小王子,小王子很幸运,狐狸和玫瑰也很幸运。 狐狸不关心麦子,她不吃那东西,但是如果小王子驯服了狐狸,那么狐狸也会在意麦子,因为那会让她想起小王子金色的头发。 风无理越念越困,他作息是十一点前就睡觉,不熬夜,虽然让他通宵几天几夜也不会有事,但是生物钟提醒他该睡觉了。 绾绾和夜姬没听够,王西楼就接力给他们念,风无理赶他们出去。 被两票驳回了。 只有绾绾心疼他,弱弱说出去念吧,风无理反而不好意思打扰他们兴致了。 一个两个的非要在他床边玩。 他卷着被子躺到一边,耳边是王西楼的声音,困意上来了,觉得声音越来越远。 第二日清晨。 国庆第四天。 就算放假他也能七点多起来,外边天色蒙蒙的,不算晴天也不算阴天,是秋天快到了。 他去刷牙洗脸,刚好王西楼才从房间出来。 伸着懒腰,睡衣撩了上去,肚皮光滑细腻,不断上升的衣角停在肋骨下停住,她注意到风无理的视线,顿时放下抬起的手,冲他嘻嘻一笑:「想看吗?」 「想。」 「?!」 王西楼不太自然地别过脸,去冲凉房刷牙,然后看到小徒弟也跟着进来。 两人站在镜子前准备一起刷牙。 镜子里自己头顶到他肩膀,王西楼牙膏挤太多了,就拿他的牙刷,刮去多出来的,然后递给他。 「你吃师父口水尾。」她乐着道。 「幼稚鬼。」 「师父是僵尸。」 「幼稚僵尸。」 「诶,师父给你刷牙吧,你站着别动。」她又开始撩小徒弟玩。 风无理避开她作妖的手,两人在一个小小洗手台前,也不嫌挤,风无理先他一步洗漱完,出去前把她脑袋上别着头发的簪子取走。 一头乌发散落,王西楼披头散发,又因为一嘴泡沫说不了话,只能用眼神吓回去,试图让小徒弟知道她的愤怒。 「今天想吃辣子鸡盖浇面。」 「唔唔唔!」 王西楼也觉得好。 风无理下到院子,看到女仆装的绾绾坐在秋千上,晃着腿,双手捧着一袋卜卜星,那种已经很有年代的零食了,就是带点辣的膨化类零食而已。 「绾绾,早上吃零食会长蛀牙的话,牙齿会坏掉的。」 「坏,牙齿会坏掉吗?」 「牙齿会被一种叫蛀虫的东西腐蚀,然后绾绾的牙齿就坏掉了。」 「!!」 小狐狸瞪大眼睛,低头看了看:「可是绾绾已经撕开了呢。」 她有些难过,不想浪费粮食。 「我替绾绾把剩下的吃完吧。」 「啊,真的吗?」 她又开心了:「真是太谢谢风无理大人了!」 「可是风无理大人也长蛀牙怎么办?」 「我是大人了,大人不会长蛀牙。」 王西楼下楼的时候,看到院子里风无理吃着绾绾的零食,绾绾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尾巴在身后摇个不停。 风无理可怜她,偶尔会给她分一颗,跟她说吃这一颗不会蛀牙的。 借此能获得小狐狸的感激和崇拜。 虽然有点罪恶感,但风无理很好的掩饰了,过一阵又说找到一颗吃了不会蛀牙的。 绾绾像得到赏赐的小丫鬟,很感恩地接过,如得圣宠。 「真是太感谢风无理大人了。」 转眼就又到十月份,离18年还有两个月不到,空气中有了秋的味道。 吃过早餐,院子里清空出一个场地,两师徒准备比划比划。 小狐狸和夜姬规规矩矩坐在一边。 「不能用灵缠昂!」 王西楼做着热身动作,头发盘在脑后,她最近很喜欢找风无理不怎么穿的衣服拿来穿,说都是很好的衣服,扔了可惜。 下身一条黑色运动短裤,一双腿修长白嫩,上身则是风无理初中的球服,红底黑边,腋下能看到白色的抹胸。 小僵尸个子一米六零,其实唐宋年间那时候女生平均身高就一米五五而已,只是她肢体比例很棒,整体像一米七几的小姐姐缩小了一圈。 风无理穿什么就没啥好说的了。 她看起来跃跃欲试。 两人招式都相仿,毕竟是小时候王西楼教他的,都是一些制敌的把式,不成体系,但看起来很凶悍。 十年前,香烛铺后院。 女人笑脸盈盈,小男孩满脸拘谨,也是一左一右站在这里。 十年后,香烛铺后院。 女人跟十年前面容没有半分变化,小男孩却已经比她高出一大截了。 「你身体刀枪不入,我又破不了你防,有什么好打的。」 「好久没活动筋骨了都。」 「僵尸有什么好活动的。」他小声道。 王西楼已经一爪向他肩膀。 风无理闪开,尽量不跟王西楼有肢体接触,小僵尸防御和技艺满值,但是耐力不行。 天下知名武术,其实大部分都是灵缠,但是不会灵缠,不能入门,只能耍个花架子。 那时候王西楼状态好,他们也偶尔练练。 「不准避开,是不是男人了?」 她急了,喘着气。 风无理叹气,觉得差不多了,卖了个小破绽,给对方打中胸口,然后服输。 王西楼顿时心疼地凑过来:「很疼吧?师父最近恢复得太多,这一下没收住手。」 风无理还得装疼。 「疼就疼,忍着干嘛,疼就出声啊。」 「嘶……」 「师父给你拿点铁打,你等等。」 小僵尸心情复杂。 身手也比不过小徒弟了,这师父的威严眼看都快掉光了,不过转念一想,什么师父?我又不是想真当他师父,她想的可是进徒弟的被窝,这样一来就又心情愉快起来了。 十点多的时候,王西楼看店,风无理看着枣树的叶子开始干瘪着,院子里花花草草也有了秋的颜色,想了想出去老街外边看看拾怎么样了。 十二年老邻居了,今年也差不多了。 今天风挺凉快。 树下的长椅前人来人往,一个几岁大的小女孩坐在长椅上。 他们坐在树下,没有说一句话,有树叶飘落,慢悠悠地落在她前面的地上。 路过的人看见一个女生孤零零坐在长椅上,也只是看一眼就赶自己的路。 「蝉先生,我们是朋友了吗?」 她自言自语,不知道蝉先生在不在,也不知道蝉先生有没有听到她说话。 其实是在的,而且也有听到她说话。 因为她的蝉先生就坐在长椅另一端。 他们一老一少,在落叶飘零的街道上坐着,那是最遥远的距离。 树上响起意义不明的蝉鸣。 二者之间好像近了几分。 秋天要来了。 为您提供大神山间全是松子的《影子系玩家》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四十二章家里一霸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三章 王西楼的第一次 拾已经垂垂老矣,小姑娘粉雕玉琢,坐在长椅上晃动着小短腿,身后的树抽芽,开花,落叶,年复一年。 听到蝉鸣,小女孩回头看身后的。 环顾四周什么也没看见,跟她动来动去坐不住的性子相比,一旁的拾更显得暮气沉沉。 他看到远处的风无理,风无理也听到他说的话,笑了笑,他招招手。 但是在旁人耳中,大概只是聒噪的蝉鸣。 小姑娘看那树,看枝头,又钻到长椅下面,一直在找着什么,最后还是没找到,就又乖乖坐回椅子上。 蝉鸣消失了。 其实她要找的那个人,一直就坐在她旁边。 她瞬间扭头看向身后,像有谁跟她躲猫猫,但是身后什么也没有。 小姑娘在想,要怎么样才能见到蝉先生呢。 她知道的,这里住着一只妖怪,但是不是那些不好的妖怪,是那些好的妖怪。 那天那条坏狗狗追她,就是蝉先生帮她赶走了,她送给蝉先生的两个月饼,小兔兔钥匙扣,还有前几天送的笔和小本子,都被蝉先生拿了呢。 小姑娘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天空,嘟着嘴吹气,小孩子天真烂漫的。 一个女人走了过来,是小姑娘的妈妈,她给长椅上小姑娘招手。 「回去了,快过来。」 「妈妈!」 小姑娘兴高彩烈地跑过去,牵过女人的手,又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长椅,有些低落:「今天也没有遇到蝉先生呢。」 女人抿了抿嘴,夏天都要过去了,蝉怎么可能活过夏天呢,她温柔道: 「秋天到了,蝉先生要回去了,明年你才能看到它。」 女人拉着小姑娘的手回去,小姑娘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树下长椅。 「蝉先生,我们是朋友了吗?」 她喊得很大声,像是不管不顾的,小孩子总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上特别执着,女人笑着摸了摸她脑袋,拉着她离开。 可惜没人会回答她,因为就在刚刚,拾已经离去了。 刚刚那声蝉鸣,是朋友间最后的告别。 拾刚刚说的是: 明年见。 明年能见到吗? 拾不知道。 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理解他的告别。 如果明年还来这里的话,如果我还记得的话,我想问问你,秋天是什么样子的。 他化作一缕清风,卷起了几片叶子,晃了晃路边的枝头,赶了赶路边的野猫,又有些孩子气地从路边卖气球的小贩里偷走了一个气球。 那个气球随风在城市中飘荡,晃晃悠悠飘过树梢,写字楼的玻璃倒映着天空下飘过一只气球,飞得太高了又落了下来,出现在一对走在街头的母女前。 小姑娘楞楞地看着那个气球,忽然在她面前破裂。 啪的一声轻响。 气球的破裂声中,她好像听到有人这样说。 「明年见」 回头看去,长椅下面什么也没有,她拉着妈妈的手离开,忍不住回头。 风无理也离开,回香烛铺去了。 明年见。 回到香烛铺,刚好有客人来了。 香烛这样的营生,基本都是在像老街这样的地方才有,要在外边街头盘下一间铺子,拿来卖香烛,那得亏死。 事实上,在近几年,香烛铺生意是越来越不好了,平时也就买点蜡烛,细香之类的,给神柜上上香。 王西楼想过要不要做点别的生意。 风无理驳回了。 反正这里住不了几年也要拆迁,没必要折腾那么多。 王西楼喜欢蹲在柜台电脑椅上,看着小徒弟招呼走了客人,她托着脸皱眉: 「讲真的,到时候搬去别的地方,师父又没什么文化,都不知道干什么来赚钱……总不能一直去卖牙吧,很丢人的。」 风无理看了她一眼:「你要赚钱干嘛?」 「不赚钱怎么养你?」她理所当然道。 风无理忽然不想奋斗了。 「想那么多干嘛,你一个活了八百年的老太太,还担心在现代饿死,没钱了我去赚。」 「那不行,我是师父。」 她皱了皱眉:「不准喊我老太太。」 「那你去拍电影吧,去拍僵尸片,本色出演,别人说你僵尸演的不像,你就露出你那两颗獠牙吓死他们。」 风无理挤开她,坐在电脑前,把小僵尸挤到边边上去了。 王西楼就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小徒弟肌肉真结实,邦邦硬的,她就又拍了好几下,邦邦邦地响,风无理回头给她一个无语的眼神,她就一阵傻乐。 香烛铺内灯光昏暗,外边老街偶尔有人路过, 「忽然想吸你一口血,尝尝什么味的。」 「我要替天行道,灭了你这头僵尸。」 他开了一局游戏。 「师父当了八百年僵尸,都没吸过一次人血,以前还从农人手里买过活鸡,活牛,但是也就那样,看看这脖子,这血管,啧啧。」 风无理在玩着电脑,她就凑到风无理脖子上,冰凉的手指摸在上面,透过皮摸着血管,甚至还吞了吞口水。 风无理总感觉对方在看的不是一个人,是一块香酥大鸡扒。 他疑惑扭头看她:「你不是不吸血那种僵尸吗?」 「哪有不吸血那种僵尸,你这话就是让狼不出肉改吃水果」 「吸血会对你有不好的效果吗,会不会越来越嗜血,或者上瘾之类的?」 「不吸也已经上瘾了啊。」 她笑着说:「僵尸吸血是天性啊,跟植物向阳一样,而且是戒不掉的,只是师父一直压抑着,压抑了八百年而已。」 「吸我的吧。」 他看着屏幕开着的游戏,这局选了:「你又不早说,早点说我就早点让你吸了,有什么好忍的。」 王西楼嘻嘻地笑,不说话了,看着他打游戏,虽然看不懂,但是她挺喜欢看不懂小徒弟打游戏,一直问各种东西,然后等风无理给她解答这个过程。 虽然解答了她也听不懂。 「怎么不吸了?」 「不舍的,师父心疼。」 「唔,吸一点没事,就当献血,适度献血是对身体有好处的。」 「还有这说法?」王西楼明显不信。 风无理屏幕灰掉,切出去,给她百度搜索了一下,王西楼看到还真适度献血有益身体。 「真的要啊?」 她已经在疯狂咽口水了,今天一直说吸血,就跟大晚上一直谈烧烤一样。 「快点,我游戏复活了就不给你吸了。」 「尝尝味,尝尝味。」 总感觉小僵尸像苍蝇搓手手,抿着唇靠了过去,看着脖子咽着口水,换了好几次姿势,缓缓凑了过去。 风无理感觉软凉的唇贴在他脖子上,这个姿势未免过于暧昧,随后感觉脖子被两根东西刺了一下。 不疼,酥麻酥麻的,更多的是王西楼的唇带给他的异样,好像情人的亲吻。 他感觉到血液的流逝,那流失速度很慢,王西楼的体温也跟着上升。 八百年的僵尸,第一次吸食人血,而且是自己心爱之人的血,情感和原始的本能夹杂在一起,血液的刺激和爱人浓郁的气息,让王西楼彻底抓狂了。 她想着,眼前这个男人,整个人都是她的。 这让她迫切想吸干他的血,让他彻底属于自己,从此不分彼此,但是理智告诉自己不能那样的。 她吮吸着那如偆药一般的血液,已经分不清那是什么样的感情了,占有欲,爱意,做坏事一样的内疚。 她想把他全身血液吸干,这样一想,王西楼忍不住就幸福地哭了出来。 大概持续了半分钟,她眼神迷离地离开他的身体,脸上还有两行泪,唇上沾了不少血,红得明艳动人。 「怎么还哭了,什么感觉?」 听到他问,王西楼好像才回过神来,她直勾勾看着他,风无理被那拉丝的眼神看得迷糊,随即小僵尸又扑了过来,只是这次不是对着他颈部。 胳膊环过他脖子。 他也尝到了自己的血是什么味道的。 有点腥,反正味道不好。 不确定,再尝尝。 他的游戏角色站在泉水,时不时凹个造型,还会喊一下台词,身边不断有队友回到泉水,然后出去,又回来,又出去,看起来忙得不行。 「有什么东西可以嚼一嚼啦!」 塔姆伸着大舌头这样说着台词。 上路崩了,中路崩了,下路也崩了。 「defeat——!!」 外边隐隐传来动静,小僵尸逃跑一样从他身上跳了起来,擦着嘴埋头跑进了后院。 鞋都没穿。 香烛铺又来了客人,风无理接待,然后回来看看电脑,摸摸手机,他想回去写写作业,但是期间两个小时王西楼都没出来。 应该是不好意思。 巧了不是,他也有点。 一直到中午十二点,王西楼喊他吃饭了,他才掀开后院的帘子进去。 期间小僵尸还是有点不自然,被风无理盯着脸看久了有些恼火,就刮了他一眼。 「看什么看,我脸上有好吃的吗,吃你的饭。」 风无理想说,师父的口水比饭好吃,不过一是绾绾和小夜在一边,二是太过闷骚他也说不出口,就按下不表了。 「感觉今天好凉爽,秋天要来了。」 「降几天温而已,明天绝对又要热起来,过几天应该会有一场大雨。」她夹了一块肉,无所谓道。 这种地方倒是可以完全相信小僵尸,活了几百年的人,有时候真的能跟天地同调一样,她或许不聪明,但冗长时间赋予她思考的角度,融入骨血的经验,是风无理鞭长莫及的。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王西楼皱了皱眉,总感觉不是好话:「不准说师父老。」 吃过饭,风无理拿作业下来院子里写,写写停停,看了会儿书。 写完一版物理卷子,大题写得缜密,风无理奖励自己玩会儿手机。 刷了下短视频,几乎都是没什么营养的。 刘笑笑给他发了几条消息,让他过去带她出去玩,她腿断了国庆家里人不准她出门。 风无理:[图片] 风无理:明天跟王西楼去金陵玩 风无理:看到好吃的会拍照给你的 刘笑笑:?? 刘笑笑:带上我,求求你 刘笑笑:我跪下来求求你,把我带上 刘笑笑:我想出去玩,我想出去玩啊 风无理:说两句好听的 刘笑笑:爸爸 「……」 有些低估她了。 风无理:能听话吗? 刘笑笑:能! 风无理:好,那你在家养腿伤 他把手机放在一边,期间来了个微信电话,风无理没接,不用想也知道是刘某人的。 反正肯定不可能带她去,夜姬和绾绾都没带。 他又开始复习,期间夜姬在院子里扑腾了一阵子就出去了,绾绾下来吃了会儿零食,跟着王西楼一起晒衣服,被跑回来的夜姬带出去玩,小僵尸在前面看铺子,时不时会进后院看看他,也不打扰他,就是看他一会儿就出去,奇奇怪怪的,时光好像很慢,但院子里光线变化,已经来到傍晚。 晚上王西楼在收拾要带的东西。 「我们去几天?」 「两天半吧,七号下午高铁回来。」 风无理瘫在沙发上玩着手机,搜索一下金陵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王西楼生前的故乡就是金陵,她五百年前也经常会回到那个地方。 风无理想去看看那里有没有她的影子。 没有就算了,没有就当出去玩。 王西楼对那片土地总归有点别的感情,而且那里才是他们两人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坐高铁的时候,王西楼靠窗,风无理把包塞到上面去,看着小僵尸张望着窗外,也坐了下来。 她回过头笑着说:「也挺久没跟你出过远门了。」 「你之前身体一直不好。」 「也是。」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故作随意问:「对了,酒店你订了吗?」 「订了两间。」 「……」 王西楼觉得那样多浪费钱啊,在那支支吾吾,列举了一大堆道理,然后成功说服小徒弟掏出手机,把两间房都退了,订了一间标间。 「两间太浪费了。」 她还在解释。 路途漫长,一路的风景很多都是重样的,两人在车上解决了午饭,列车停了跟多站,看着窗外有种翻山越岭的感觉,八百公里的路程,什么样的天气都在五小时内碰上了,他们到的时候已经下午三四点。 完全没有五百年前的模样。 风无理回头看一眼小僵尸,样子倒是跟五百年前一样,但是也只有样子。 「你要不要站在这里,然后冷冰冰地跟我说,为何一直跟在我身后。」 王西楼一愣,随即明白对方意思,笑着道:「好啊。」 她跑远几步,冷着脸看向他,「为何……」 话没说完,就笑场了,然后说让她试多几次,但是每次一看到那张脸,还是忍不住就笑,怎么可能冷得起来。 喜欢都来不及。 为您提供大神山间全是松子的《影子系玩家》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四十三章王西楼的第一次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六影魄奴 说是王西楼的老家,但让王西楼来认,几乎认不出过去的痕迹了。 过去,这里或许是一片黄土地,想起来就会流汗的夏日,那边大概会有一座钟楼,晨钟暮鼓,还有街上的人,普遍面黄肌瘦的。 王西楼生前其实就很水灵,十里八乡的俏姑娘,那时候她做着女红,弟弟们在她身边打闹,她拿着针线缝补衣物,把不要的布料剪碎,用来纳鞋底拿出去卖补贴家用,会想着以后找到个如意郎君,想着过一两年就相夫教子,结果他们那年闹了饥荒,她欢欢喜喜出嫁,躺到了棺材里。 后来又在流连飘荡了三百年,像这片土地上的幽灵,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直到被某人捡走,或者说,捡到某人。 低头的水是千年的水,抬头的树是百年的树,但是王西楼怎么看都会觉得陌生。 看到小徒弟已经走出去了,她连忙跟上。 「我来背吧,这个包那么沉。」她扒拉风无理的包。 风无理回头看了她一眼。 王西楼无辜地看回去,被牵着手拉到身边。 「你又不是我的丫鬟,不觉得你对我真的好过头了吗。」 「对你好还要被说的。」她不满。 「那已经是溺爱了。」 「管你怎么说,我来背吧,等下累着你。」她不依不挠。 旁边一对情侣,男生频频回头,看了看扯着男生双肩包的女生,他看不到脸,只看到小僵尸身材曲线扎眼,女人的声音很好听,如清风扶柳,浮想联翩。 而且这是什么发言,一定是科幻片! 不对,那女的肯定很丑! 然后他看到那个女生的脸。 「……」 奇怪,怎么看的刘亦菲了?不确定再看看,又有点像刘诗诗,还有点石原里美。 一定是被下蛊了,这女的真可怜。 「你背包我就背你。」 「唔,那算了……其实也可以背我一会儿。」 王西楼对自己的好其实是有些畸形的,因为真的失去过,所以她看待自己时总是患得患失,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想着要怎么才能保护好。 珍贵的东西,失去的更明白珍贵。 其实是不需要的,但是不管他怎么说,她还是会这样,风无理就不管她了。 打了一辆车,先去了宾馆把包先放下,看看住宿环境。 房内两间床,被褥都看起来比家里蓬松。 「来到这里之后,有没有感觉到你的影子?」 风无理把帘子拉开,这里能看到外边街景。 飘着几朵碎云染成金红金红的,玻璃墙的高大写字楼刚好反射出一道暗金色的光,射在这处窗户的上半部分,把房间和落地窗前的风无理一分为二,只有上半身至于暗金色的夕阳下。 金陵的初秋,应该是雾失楼台,月迷津渡,这里面没有楼台,也没有津渡,但风景也还算可以。 小僵尸脱了鞋,也走到落地窗前,跟小徒弟站在一起。 她把手挡在眉角处当帽檐,眺望一样贴在玻璃前,看着下方跟蚂蚁般渺小忙碌的人。 忍不住就感叹: 「真是厉害,也就几百年而已,修行者再厉害也创造不了这样一个盛世,好像修行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不能这样说,修行和科技,都是让生活更好,你感受到了那就是有意义的。」 「也是,师父一颗牙卖他个几千一万的,日子过得美滋滋。」 「不是让你那样感受……」 他看了她一眼:「有没有感受到你的影子啊,有的话咱们去抓回来。」 王西楼就把手卷成望远镜,在下面扫视一圈: 「报告徒弟,没有发现。」 「等一下去修行者市场看看吧,一直听说金陵的修行者市场很多东西看。」 风无理看修行者论坛,金陵这边妖怪气息比郡沙翻了几倍,小僵尸趴在床上,风无理瞄了一眼,在玩消消乐。 风无理也趴过去看她玩。 偶尔在小僵尸皱眉思考的时候给她划一下。 她很不耐烦:「师父都看到了,多手多脚的。」 风无理就不敢说话。 然后看她微信,那个青帝的微信群里,青帝大人发了张照片。 青某人:动物园来了两个小家伙 青某人:[图片] 图片里是两只小鹿,看起来憨态可掬。 底下一圈回应青帝大人的话题,不少人再说青帝大人原来在动物园,还有组团去看他的。 风无理看着一阵乐,王西楼问他乐什么,他把那两只小鹿怎么来的告诉她,然后师徒俩一起乐。 六点多他们准备出门,风无理站在门边看着小僵尸穿细跟凉鞋,忽然想起昨天中午的缠绵,心里有点热热的,痒痒的。 「感觉像不像约会?」他问。 王西楼穿好鞋子笑:「以前每一次带你出门,师父都觉得是约会。」 风无理沉默了一会儿,有点没头没脑道:「我求得到长生,所以不用再患得患失的。」 「啊?」 王西楼一愣,对上那双眼睛,眼帘颤了颤,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出门。 她闷头过来牵着小徒弟的手,「江湖险恶,我们师徒二人同去同归!」 风无理笑着捏了捏,这个师徒游戏也就王西楼自娱自乐,他可从来没承认过。 晚饭他们去了馨芳园食府,王西楼问为什么来这,风无理回答她。 「上过舌尖上的中国的,而且很多金陵人都来这,准没错。」 上了几个淮扬菜,刀工精细,风无理问她是不是记忆里的味道。 「想什么呢,师父以前哪吃的上这些,地里刨食的都是吃馍馍,凉菜的。」 「好像也是。」 「不过做的挺不错的,你喜欢吗,喜欢师父学学回去给你做。」 夫子庙晚上来才是正确打开方式,这片地方跟身边的人一样,都是五百年前的东西。 还能看到秦淮河两岸的铁树银花,这里很多都是国庆出来玩的,年轻人居多,也有很多情侣。 风无理主动牵过小僵尸的手,不动声色地揉搓着,王西楼总感觉他在给自己搓泥。 在夫子庙不远处有一条街,那条同样是古街,但看起来冷清不少,街前有个小牌坊。 这里跟阿离大人的山体隧道一样,普通人走进去就只是穿过去了,想要进入修行者市场,需要在街前一个买灯笼的地方拿一个灯笼,点着灯笼穿过牌坊。 那个卖灯笼的摆着地摊,穿着蓑衣,他看着风无理,又看了看身边的王西楼,咋咋称奇:「哟,这僵尸养得品色不错啊,兄弟卖不卖?」 王西楼闻言好奇问:「买成多少钱?」 「啊姑娘实在抱歉,看在下这张嘴,给您赔个不是了。」 「哎?问问,我这样的僵尸值多少钱?」 蓑衣摊主古怪看了她一眼:「这气息,八百万起步吧。」 闻言小僵尸点了点头,回头在风无理旁边小声说:「听到没,师父好值钱的。」 风无理也不知道回什么,只得点点头:「牛逼。」 「??」 风无理拿了一个灯笼,进了牌坊入口,两人穿过一面镜子搬,身后的喧嚣远离,面前出现了一条完全就是古制的长街。 这里也是夜晚,但是天上却有星星,而且是满天星辰,波澜壮阔的银河高悬,东南走向还特别有层次感。 「嚯,那么漂亮的。」小僵尸也觉得很漂亮。 这里整整一条街都有小贩,就在街边摆个摊,什么东西都有卖,有种古玩市场的味道,但这里是修行者和妖怪的古玩市场,就更添一种神秘要素在其中。 两边商铺也妖怪和修行者开的,街面上流光溢彩,黄赤的灯笼挂在路边。 像是进了古装剧的拍摄现场。 很新鲜,风无理就随处看看都有些什么卖的,真假要自己分辨,他看看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就看到一个地摊上有一副油画,黑色衣服黄色背景的女人。 他沉默了很久,跟一副农民工打扮的摊主对视了一眼,摊主露出一副大黄牙笑。 风无理礼貌一下:「这是真货吗?」 「那铁定保真,嘿!瞧你问的。」 风无理点点头,也不问价了。 真惨,卢浮宫那张是假的。 「快过来看,那人好厉害。」小僵尸兴冲冲拉他过去。 那边圈出来的空地还有节目看,跟那些杂技不一样,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在演木偶戏,就是几十根线提着一个木偶,那木偶做着各种动作,看起来神了,跟有生命一样。 观众就看个乐呵,也确实精彩。 「要是能学这门手艺,师父也不怕到时候香烛铺关门没地方赚钱了。」 小僵尸还是心心念念以后怎么赚钱养风无理这件事。 风无理瞄了她一眼,这小僵尸还看得很认真,他抿了抿嘴道:「把你那张符给我,我操作的肯定比那傀儡师强。」 然后就挨了一下打。 过了会儿,王西楼又故作无所谓道:「你很想要吗?那张符。」 「啊?随便说说而已。」 「回去就给你,你藏在右皇里,安全一点。」 风无理挠了挠头,哦了一声。 王西楼也不是有什么毛病,保留一张克制自己的东西在世上,只是那张符如果破坏了,她也会遭到反噬。 这简直把王西楼恶心坏了,恶心了整整八百多年,还要藏好,保护好这张符。 中途歇息,胡子拉碴的大汉拱手,求个赏钱,那个刚刚还满是灵气,前一秒活灵活现的人偶啪的一下掉落。 四肢扭曲,脑袋斜着,渗人得很。 这是一种请神的把式,刚刚那个大汉把自己的阳神进了玩偶内,所以才这般灵巧动人。 这里能逛的地方有意思多了,风无理看了很多小玩意,看着都好有意思。 特别是一些灵缠造物,这里还有修行者的流派纷争,有种各大门派暗自较劲抢地头的硝烟味。 小僵尸去上个厕所,风无理在几个摊子前等,看到有些小玩意挺有趣的,跟老板攀谈起来。 他买了把扇子,灵缠造物,拿来扇出来的风有助睡眠。 他试了一下,只一下,就有些乏意。 这东西还跟灵力消耗有关,转化率也不高,除非让仙人用,所以不怎么贵,才五千块钱。 风无理最不缺就是灵力。 以后可以开家助眠店,生意保管好,他买来就是失眠时候可以用,而且他很喜欢这种灵缠造物。 他逛了几家地摊,这种寻宝的感觉,每个男人都拒绝不了。 他又在一个摊位上停留,摊主一身黑袍,低着头脸在兜帽阴影下,但是身形应该是个女生。 「这簪子……」 「识货啊小子,我跟你说这簪子大有来头,当年太祖南征北战……」 摊主侃侃而谈,口若悬河,看起来像个话痨,但是风无理却愣住了。 「王西楼?」 那摊主瞬间抬头,在看到风无理的时候愣了一下。 随后她拉下兜帽,露出一张跟王西楼一模一样的脸。 但身上气质比现在王西楼更典雅,更接近几百年前的。 她瞪大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年。 满脸不敢置信。 「你!」 赤着脚踩在了自己摊位上,脚板踩到一个坚硬的东西,跳了跳脚,这种笨拙的感觉也很王西楼。 随后三步并两步跳了起来,直接抱住了面前的男生,抱得很用力。 「你,你没死?你不是死了吗?」 「我没认错人吧,你真的回来了吗?我不是做梦吧?」 说着说着,她忽然哭了起来。 风无理也愣住了。 街边人来人往,有不少人或者妖怪注意到这边,投来了目光。 他赶紧安抚好身上的人。 「你是影子吧?你是哪个?」 「我好想你。」 她抽噎着不断说:「你都不知道,前段时间我又做梦,梦到你在院子里跟我说,那些花要怎么照顾,我想跟你说话,你都听不到我说话。」 她哭得溃不成声,呜呜的,肩膀一抽一抽话也讲不清,但还是在那说个不停,而且也越抱越紧,像是生怕怀里的人跑掉一样。 「对不起,说好不让你看到我哭的,对不起啊,右皇,索关,还有魍魉都在你身上,你怎么不早点来找我。」 她话很多,跟右皇是两个极端,但是对自己的爱是不遑多让的。 风无理笑着安慰:「嗯,我回来了。」 等到王西楼回来的时候,看到小徒弟正被一个人抱着,她搞不清怎么事,走过来看到是一个穿着破破烂烂,但是顶着自己脸的女生。 为您提供大神山间全是松子的《影子系玩家》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四十四章六影魄奴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这谁顶得住 王西楼,你找到他了你也不跟我说!」 「??」 对方抱着风无理不放,眼角挂着泪,一脸不满地瞪着自己埋怨道。 王西楼一脸茫然,指了指自己,看着面前这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想了想道:「你是……魄奴?」 六影魄奴。 没想到来金陵一趟,还真找回了一个影子。 而且还不用做过一场了,看这样子,魄奴好像继承了王西楼对风无理的思念和男女之情。 风无理也道:「先从我身上下来吧,你怎么穿成这样,破破烂烂的。」 魄奴抱得更紧了。 「我又不会跑。」风无理笑着拍她的背。 「而且出去那么久了,跟我们回家好不好?」 「我一直以为你那时候胡言乱语,原来你真的回来,我都等了快五百年了。」 「那是我等了五百年,关你什么事啊?」王西楼一脸牙疼:「而且我怎么早说,我都不知道你跑哪里去了。」 魄奴不说话,从风无理身上下来,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盯着风无理的脸,眼中满是笑意: 「明明长那么好看,还骗我说长得丑。」 她松开,看到风无理衣服都被她弄脏了,有些不好意思,风无理笑着说没事。 魄奴迫不及待扭头问王西楼:「我们跟他现在是什么关系?」 王西楼看着小徒弟,又看了看脏兮兮的魄奴,咳嗽一声,颔了颔首,一大堆没意义的动作,反正没正面回答。 「哦。」 魄奴咧着嘴笑,继续抱着风无理,然后一阵傻乐。 「你叫什么名字?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风无理。」 「相公名字真好听。」 「……我们还没成婚。」 「啊?哦。」 王西楼觉得有点丢脸,把魄奴拉开,拽着她手。 魄奴不依她,想挣脱开,但是被压制得死死的,就可怜兮兮地看向风无理。 王西楼自己左右手打架,风无理能怎么管。 「哎呀你别扒拉我,你怎么搞的,都多久了,这婚都没成,你行不行啊,不行让我来。」 「你别给我丢人了。」王西楼太阳穴都突了突。 「什么给你丢人,你说我丢人就是说你自己丢人。」 王西楼脸黑黑的,寻思要不把她丢这算了,还带回去干啥。 风无理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魄奴说这里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她就回到这里,一直等,等了好几十年了。 她叨叨个不停,眼睛一直看着风无理,像是怕一眨眼他就没了,说起话来没完没了,有着说不完的话。 「右皇,出来耍噻?还有索关也在呢,快出来让我玩会儿。」 风无理几次欲言又止,看着她一身乞丐装:「你怎么鞋子都不穿,衣服也破破烂烂的……」 魄奴也低头看看自己,披头散发,身上的黑袍也破布一样,本来脚型好看的玉足也脏兮兮的。 她不想让风无理看到这样的自己。 在他印象里,自己可一直都是干干净净的。 魄奴躲到王西楼后面,左脚搓着右脚背,想让自己干净一点,低着头小声说: 「钱哪有那么好赚的哦,现在也不是以前那样,打架就能赚钱,我又没什么文化,之前去工地搬过砖,那个工头还跑了,又不想偷东西,我的牙又不值钱,难死了都。」 风无理看着有些心疼,王西楼仿佛看到未来的自己。 最后当然是领回去了。 这趟出门收获还挺大的,就这样又收了一个影子回去,风无理算了算,九个影子,现在就只剩下四个了。 「要不要回到我影子里?」风无理问。 其实就是呆到右皇里面。 右皇像个长姐,其他姐妹都在她影子里面休息。 魄奴摇了摇头:「我更喜欢呆在外边。」 风无理也就不作要求,他其实也想索关和魍魉经常出来,只是他们两人自己不愿意。 魄奴的灵缠是「代价」,消耗一定量灵,然后可以许愿,愿望越难达成,灵的消耗越大,而且每次许愿,不管能不能实现,都会有相应的代价。 她现在一直处在代价状态。 表现来说就是,很倒霉。 光是几百米路,魄奴就摔了好几跤,风无理看得都疼,她还像个没事人一样站起来。 「你都许了些什么愿望?」 「我每天都在许愿能见到你啊。」她又摔了一跤,然后起身看着风无理傻笑。 所以,她倒霉了几十年,身上一分钱没有,衣服破破烂烂,蓬头垢脸全身脏兮兮,还一直在许那个什么破愿。 「我背你走吧,你摔得太惨了。」 「我都习惯了,不摔跤都不会走路……真不用,我身上太脏了,弄脏你。」 「不脏的。」风无理轻声道。 魄奴被背了起来,她有点不知所措,感觉这个体温,忽然觉得好累。 一旁的王西楼捏了捏她的脸。 「真蠢。」 「你骂你自己!」 王西楼一脸难受。 回去又经过秦淮河畔,夜景很好看,晚风吹来温温柔柔,秦淮河不宽,两岸的树都抓着岸边基石延伸出江面,垂柳荡水,照灯打在树上和岸边。 河上还有画舫,流光溢彩。 风无理带着王西楼和一个女乞丐看秦淮河。 女乞丐很招人瞩目,而且一看,发现居然跟旁边的女子长得一模一样,这样就更多人留意了。 只是他们三人都不在意,风无理在给王西楼拍照,背景的画舫刚好经过。 照片里面王西楼笑得比江南夜景还要温柔,风无理看着有点心情荡漾。 「拍得怎么样?」 小僵尸凑过来看,看着自己照片里笑得有的蠢,魄奴也凑过来看。 光着脚踩到颗石子,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单脚跳地凑过来看。 「笑得好蠢。」 古都金陵的历史建筑,到了晚上像活过来了,风无理拍了不少照片,一大半都是小僵尸。 应某位乞丐要求,也拍了几张小乞丐的。 然后王西楼和乞丐合影,风无理和王西楼,风无理和两个王西楼。 帮忙拍照的路人啧啧称奇。 他们在江边逛逛吃吃,空气中飘着酸辣酸辣的刺鼻味,华灯初上,小吃算不上好吃,而且贵。 「哎,等我带路啊,我在这生活了好几十年了。」 魄奴性格比较跳,大包大揽,带二人去一些本地人才知道的宝地。 吃了夫子庙的莲湖糕团,软糯适中,还有咸亨臭豆腐,又带着二人去了不远老东门吃了凉粉。 风无理觉得都差不多,他不挑食。 小僵尸倒是觉得确实很好吃,然后跟魄奴凑到一起,商量还有什么好吃的。 眼看快九点了,风无理想打车回酒店,但是魄奴跟个乞丐一样,肯定不给上车,就沿着秦淮河步行回去。 「再给魄奴开一间房吧?」风无理提议。 「凭啥啊?我不要!」 王西楼劝道:「我们就一间双人房,除非你呆到影子里面去,不然哪里有位置让你睡。」 「我跟他睡一张床就好了啊!」 王西楼盯着她的脸。 「行了,我跟你挤一张床,这行了吧?」 「不行,再开一间。」 「你有问题吧,自己的醋你都吃?」 「你在说什么呢。」王西楼皱眉。 「我开一间我自己睡吧,你们两个睡标间。」风无理再度提议。 两人忽然就不吵了。 「开那么多房也浪费。」 「也是,我跟魄奴挤一下就好了,我是无所谓的。」 「这有啥的。」 果然是同一个人。 回到宾馆,小僵尸累坏了,直接瘫床上,魄奴也想瘫过来,被推去洗干净再说。 她看了看风无理,低头看了看脏兮兮的自己,特别是脚丫子黑不溜秋,拿了王西楼的衣服进浴室,浴室里哗哗水声。 风无理看了看手机,胖子发了条短信。 死胖子:撸? 他把今天的几张照片发了过去。 风无理:去了金陵 胖子:国庆出去玩? 胖子:牛逼 胖子:和谁呢? 风无理:家人 还有苏小欣的微信,问他有没有出去玩,说想过来看看他,风无理想了想,如实回答。 王西楼盘腿坐在她床上,在折腾房里那台估计六十寸的大电视的遥控器。 对床的人忽然说道:「今年过年要不要和我一起回怀庆?」 小僵尸疑惑看他一眼:「我去干嘛?」 「不去算了。」 「诶,去。」 想了想,她说:「你舅舅舅妈,会不会还记得我样子?要是看到我一点没变老怎么办?」 「跟他们说你是神仙,长生不老。」 「说正经的,神仙你舅能信吗,山里人也讲科学。」 「说你是仿生人……」 一个枕头扔了过来,风无理还在闷头在跟他妈打字说玩得怎么样,莫名其妙被砸了一下。 真的无语,仿生人不科学吗? 没文化的小僵尸。 等魄奴出来的时候,虽然还是披头散发,但整个人都干净了,穿着王西楼的睡裙,肩上两根细带,连脚趾缝都变回白白嫩嫩的。 西楼出浴图。 房里二人一人一张床,酒店里的灯比较昏暗,开着那个叫电视机的科技造物,不知道在播着什么,想了想她坐到王西楼床上。 毕竟还没结婚,她也要矜持,可还是忍不住怪王西楼,怎么那么磨蹭。 「你平时都是住哪里的?」王西楼拿布给她擦头发。 「啊?天桥底下,有时候看到没有流浪汉的烂尾楼也凑合,前不久在那边有个公园,我住了几个月又被赶走了,我那些瓶瓶罐罐都被他们拖走了,之前养了只小流浪狗,我收破烂也能给它一口饭吃,结果它不知道吃了什么把自己吃死了。」 她用无辜的语气说着很惨的经历,风无理和王西楼听了都沉默。 「我来给她吹头发吧,你先去洗澡吧,洗完我再洗。」 「行。」 酒店里有吹风机,风无理给魄奴吹头发,魄奴嘿嘿笑着凑过去。 就盯着他脸看,美滋滋的。 「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怎么还不成亲?」 「没到年龄,官府不允许的。」 「这么说,等你年龄到了就成婚了?」 这个话题风无理有些遭不住,随便糊弄了她一下。 「我刚刚听她喊你徒弟?我们是怎么重新遇上的?」 风无理笑了笑,大致跟她说了下,魄奴眼睛亮晶晶的,时不时插嘴,然后一直说真好。 洗完澡的王西楼出来,水汽冒了出来。 西楼出浴图x2 等三人都洗完澡,风无理自然地边玩着手机边走出来,看了一眼,两个穿着睡裙的王西楼在一边床,闷头回自己床上去,少年人的心情晦涩难明,如云层里的阴翳雷鸣。 电视里播着泰囧三部曲,有些片段现在看也会忍不住笑。 风无理跟王西楼说明天去古鸡鸣寺,还有游玩计划,王西楼是没意见的,魄奴时不时就插话。 风无理作息很规律,十点半就困了,王西楼调小声了电视。 虽然一直避而不谈,但是两人窗纸都捅破了,风无理一想到王西楼睡在旁边,难免浮想联翩,困意掺杂着有的没的,听着电视声音,还有王西楼和魄奴说话声意识也浮浮沉沉。 虽然声音是一样的,但语气温柔一点的是王西楼,抑扬顿挫一点的是魄奴。 过了一会儿,电视也关了,灯也黑了。 半夜时候,被子里忽然钻进一个人。 他顿时醒了一半。 「魄奴,你过来干嘛?」 「是我。」 王西楼用气音说话:「魄奴睡觉太不规矩了,我过来跟你挤一挤。」 风无理翘了敲脖子,看到大字型睡在那边床上的女子,唔,也判断不出是王西楼还是魄奴。 应该是魄奴没错。 那边那个是魄奴,那这边这个就是王西楼。 他顿时不敢动了。 「师父,我们这样会被浸猪笼的。」 「你好烦!」 王西楼也有点僵硬,呼吸不禁乱了,身边男人的气息如此强烈,随后强压下去,长呼一口气。 「睡觉睡觉,不就是挨着你睡一晚吗,这有啥的,不然你过去跟魄奴睡。」 「……」 跟你睡和跟魄奴睡有什么不同吗? 他平复了下后也语气轻松:「我会想到对王西楼一些不太尊敬的事情。」 王西楼脸红红的,感觉身子有针扎一样热痒,她不知道的是,其实身边的半大男生跟她一样。 「你尊敬过我吗?」 被子下面,她的手被抓着,当了八百多年僵尸都没今晚那么僵,就在她以为会有更大的动作,对方却止步于此了。 「晚安。」身边的人偷笑。 王西楼也笑了。 她缓缓凑了上去,被子底下一阵窸窸窣窣,两人黑暗中面对面,王西楼眉梢满是笑意: 「魄奴是我分出去的一部分,九个影子都是师父本身,所以说……」 她轻轻吻在少年脸颊,唇瓣微凉,凑到风无理耳边,用气声小声地说: 「师父有十个样子,十个样子都爱着你。」 风无理一晚上没睡着。 为您提供大神山间全是松子的《影子系玩家》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四十五章这谁顶得住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我的乞丐女友 一旁大字型摊开的女生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对面又没了动静的两人。 咋还没搞上? 不会是都睡着了吧? 自己那么纯洁的吗?白费她半天功夫。 她有点着急。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忽然旁边来了点动静,魄奴把张开的一只眼睛虚了虚,然后看见对面床上男生动了动,仰起了半边身子。 等了五百年了,终于…… 男生低头,大概是轻轻亲了一下身边熟睡女子的额头,然后又躺了下去。 魄奴心好累。 早知道她替本体出战。 旁边又来了点动静。 她继续观察。 男生忽然起身,魄奴赶紧闭眼。 听声音判断,应该去上了个厕所,卫生间的灯啪嗒一下开了,魄奴眼皮子都感觉亮堂了一点,嘘嘘的声音,过了会儿马桶响起抽水声,随后啪嗒一下外面又暗了下来。 她听脚步声,风无理走到她床边,忍不住虚着眼睛瞄了一眼,见对方拿出了一把扇子? 朝她扇了扇风。 担心自己热吗? 她感动了一秒,就昏睡过去了。 风无理笑了笑。 跟右皇那种,为你,千千万万遍,春风化雨般无声的爱相比,魄奴更偏向男女之情,是王西楼对他的情欲,肉欲。 掺杂了欲望的爱。 索关是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王西楼,因为那个体型更方便她躺平当咸鱼,右皇则是定格在被披上嫁衣那天,然后估计是为了给更好替风无理遮风挡雨,选择三米多高的身形,而魍魉,因为能力问题,她能通过模拟影子而变成任何人的样子。 魄奴就很普通了,就是跟王西楼一模一样,醒着的时候还有点气质上的差别,她更张扬一点,睡着就完全没了。 风无理把魄奴抱起来,放到旁边床去,轻轻地不吵醒小僵尸,还替二人盖了被子。 忍不住打开手机拍了张照,光线昏暗,拍得不清楚,拍完就删了。 不过这个画面太过唯美,他应该会记很久。 躺回空着的床,心里又有点痒痒的,但是他还是觉得第一次睡在一张床上这样的事,还是在家里而不是酒店好一点。 至于另外一个第一次,他自然也是期待着。 那可是王西楼啊,谁不馋? 而且他要什么,王西楼估计都会给他,这不可置疑。 但岁月漫长,风无理不急。 既求长生亦求她。 他伸出一只手,调动了一下兆载永劫,那只手在稚嫩和苍老之间来回变化。 现在兆载永劫变成青春版,阉割后,反而价值变得更高了——对于渴望长生的人而言。 一想到昨天那个吻,和当时怀中人抬头的眼神,他越想越精神,大晚上一点也不困了。 拿起扇子,给自己扇了一下。 「啪嗒。」 本来就安静的房间,随着杂念消失后好像陷入更深一层的安静。 一只巨大的女人胳膊从风无理床边伸了出来,把掉落的扇子捡起,塞了回去,然后替床上男生盖好被子,贴心地把伸到床边的手也收了回去,还掖了掖被角。 清晨微光破晓,酒店内遮光性好,七点半其实外边已经很亮了,但是房内还跟晚上一样。 他一睁开眼,一个女人坐在旁边,凑得很近看着他。 风无理用两秒收拾了一下心情。 「你是哪个?」 「现在上厕所的是王西楼。」 「所以你现在是?」 「看着你啊。」她笑着说:「我六点多就醒了,影子不需要休息多久。」 「你醒了一直在我旁边看着我?」风无理有些不自在。 「也不只是看,还摸了摸你手,数了你多少眼睫毛。」 「……数了多少?」 「数着数着看着你又忘了。」魄奴顶着王西楼的脸笑得有点憨。 王西楼也已经从卫生间出来,衣服换好了,今天穿着灰色棉质运动长裤,很宽松,裤头有绳子那种,上身则是白色的贴身小背心,裤头已经拉到肚子了,显得腿特别长。 也特别运动系。 反正不再是老太太那样花花绿绿,大纽扣,长筒裤,全身都是一个配色那种。 「醒了啊?」 小僵尸拿把梳子,歪着头梳着头发,然后对魄奴说:「快换衣服,领子都露出来了。」 风无理看她歪头梳头发的样子看得出神,王西楼被盯地不自然,梳完又过去拿梳子给小徒弟梳,梳着玩那种而已。 鼻息间飘着淡淡的馨香,风无理手指动了动,表现出不太情愿让她弄,「你别把我头发弄乱了。」 魄奴出来时穿着牛仔短裤,藏青色短袖,白生生的大长腿,看着自己有新衣服穿在那臭美得不行。 「先去给魄奴买双鞋吧?」 「现在鞋店也没那么早开门,让她先穿着酒店的拖鞋。」 风无理也换好衣服,跟王西楼在卫生间里刷牙,魄奴在他睡过的床上打滚,抱着他的被子,把脸埋在枕头里,两条小腿支起来,扑打着空气。 「我之前捡了一双很新的鞋子的,都不舍得穿,结果被人偷了。」魄奴一脸可恶地道。 风无理漱了漱口,把泡沫全吐掉,「你怎么混得那么惨的?」 「我分润的灵力不多,承受不住代价,就一直那么倒霉了。」 风无理叹了口气:「以后不用再许愿了。」 她不好意思道:「估计还得倒霉一阵子,那个愿望我每天都许,可能没那么容易取消代价。」 「……」 「……」 「不过会慢慢变得不那么倒霉的。」 魄奴无辜地挠了挠头。 三人出门,准备去尝尝金陵的早点。 很快他们就见识到小倒霉鬼魄奴的厉害了。 平地摔就算了,她皮糙肉厚,摔着玩也没事。 走到路上忽然有城市野狗追着她咬,而且很专一就盯着她追,转眼又不小心踩到水沟里,贱了一腿脏水,忽然飘来的垃圾袋遮住她视线,撞到一个拿着饮料的路人身上,撒了一身咖啡。 没一会儿,她就重新变得脏兮兮的。 「要不你回影子里吧?」 「没事的,我都习惯了。」她低着头有点委屈。 她委屈是新衣服又弄脏了。 她领着两人去吃早茶,进了一家金陵老字号面点,明明只是早餐的却有上百种菜单,周围全是操着一口金陵话的老金陵人。 七八点的菜市场,路面肯定没那么体面,湿一块干一块,烂菜叶或者塑料袋地上随处可见,连这里的阳光廉价且稀烂,吵吵声离得那么近,生活的气息一下扑面而来。 王西楼觉得这个是她唯一感到熟悉的。 魄奴极力推荐的牛肉锅贴和桂花赤豆元宵,还点了个招牌牛杂面。 一个王西楼就已经很瞩目了,两个王西楼同时出现,那就太惊艳了。 其中一个还能一口炫一个锅贴! 魄奴又去拿了一瓶玻璃的维他奶,插根吸管大摇大摆回来,美滋滋吸了一口,然后又炫了一个锅贴。 那叫一个惬意。 王西楼觉得好丢人,魄奴的性格是无忧无虑的小僵尸。 风无理倒是觉得这样的王西楼很新奇。 就是人倒霉了点。 酸甜酱不小心又糊到衣服上了,她满不在意地拿纸巾擦了擦,糙得不行。 「嚯,那边出车祸了。」 好像就是小剐蹭,但是双方吵起来了,魄奴抄了个锅贴,拿着瓶维他奶过去凑热闹。 王西楼吃了个灌汤包,无语地看着自己跑了出去,看到小徒弟在那笑,瞪了他一眼。 风无理先下嘴为强:「我觉得魄奴挺可爱的。」 王西楼没好气:「你最好是。」 「真的啊,王西楼的十个样子我都喜欢。」他笑着道。 「……」 「你来尝尝师父这个灌汤包,好好吃。」她语气温柔,一只手夹着一只手垫在下面,喂风无理吃。 两个王西楼吸睛效果几何倍长,就在周围的人以为这两个应该是一对,另一个跳脱一点的应该是小姨子时,那个小姨子就回来了。 小姨子坐在男生旁边,挨得特别近,男生抽了张纸巾给她擦嘴,动作轻柔,眼里无奈带着笑意,小姨子就冲他甜甜的笑,亲密得有些过头。 对面那个女生一脸无所谓,吃到什么好吃的都夹给那男生。 一下子给观众干迷糊了。 直到三人离开,店里的氛围都有点凝重。 三人去给魄奴买了一双魔术贴的木色凉鞋,看起来男子气,像老大爷穿的,而且很笨重笨重,跟王西楼那双小巧白嫩的脚丫有种反差感,魄奴倒是很喜欢,低头看着新鞋,十根脚趾头排在一起,一翘一翘的。 「看起来不容易脏,也够结实。」她咧着嘴笑。 鸡鸣寺有一千七百多年历史了,王西楼这头八百年的小僵尸都显得过于年轻,是金陵最古老的梵刹,有南朝四百八十寺之首的美称。 「会不会很多人啊?平日里都很多人,今天更多吧?」 魄奴走在盲人道上,走出一条直线,看着自己的新鞋子美滋滋。 她话很多,后面两个也不见得理她,不理她她也无所谓,就继续在那说。 而且她呆不住,时不时会走丢一会会,然后又不知道在哪里跟了出来,手里就会捡些瓶瓶罐罐,说可以拿去卖废品。 风无理不太愿意把她捡的垃圾放在右皇里。 过一会儿又抱了只猫,兴冲冲回来说捡的,风无理看到她脸有几道抓痕。 过一阵子,她从不知道哪里捡到一只跳跳虎的毛绒公仔,用绳子绑在腰间。 还会蹲在路边看小朋友吃雪糕,目不转睛地蹲着看,风无理看着她解开腰间的跳跳虎,在魄奴打算跟那个小孩子用玩偶换雪糕之前制止了,并且给她买了一个雪糕。 「这多费钱啊。」她腼腆地舔着麦当劳的圣代。 然后她不知道哪里又抱了一只小石狮子,估计几百斤重她单手抱起,看了看附近没人,正费力往风无理影子里塞。 「右皇,帮忙拿一下噻。」 又消失了一会儿,过一会儿,身上早就脏兮兮的了。 风无理看着王西楼笑,王西楼温柔地笑着,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师父有九个爱着你的样子。」 风无理怜悯地看了一眼惨兮兮舔着雪糕的魄奴,魄奴被开除王西楼籍了。 风无理想起昨天见面她摆摊,就是因为一地破烂吸引到他,现在知道那些破烂怎么来的了。 风无理买了杯奶茶,他喝奶茶喜欢正常冰糖糖,王西楼一直都觉得奶茶太甜了,就小小眯他的一口尝尝味。 前面的魄奴还在叨叨:「希望少点人,不然人挤人了都。」 她刚说完,空气中带着些灵的波动。 风无理和王西楼顿时看向魄奴,魄奴一脸无辜地回头。 「代价是什么?还是倒霉吗?」风无理无奈问。 「不是所有愿望代价都会倒霉,可能是目不能视,脑袋变不灵光之类,我看看,现在这个的代价是自制力下降。」 「自制力下降?什么意思?」 王西楼过去拉她:「你别呆在外边了,快回到影子里面去!」 「我不要!」 风无理觉得没必要勉强,而且他们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王西楼在一旁忧心忡忡的,拉着魄奴不让她乱跑。 他忽然想到,会不会在魄奴许完愿后,鸡鸣寺里的游客,忽然因为各种原因要离开,等他们去到的时候就没什么人了。 代价这个灵缠是真的好使,基本上灵力够,什么愿望都能实现。 风无理已经在想自己的灵力够自己高考考几分。 「你快让她回去,等一下她会变得放纵自我,自制力完全下降。」 风无理跳了跳眉,犹豫要不要让魄奴回去,魄奴大摇大摆说: 「就那个灵力损耗,估计也只是自制力下降了一点点而已,没事的,而且过一阵就好了。」 到了樱花大道,三人看到盛开的樱花,脸上忍不住笑意。 樱花是三四月开的,鸡鸣寺的樱花却会在入秋前反季节盛开,或许有一套科学解释,但是却有一个美好的寓意。 不可能发生的事发生了,不可能回来的人回来了。 对魄奴来说,就是风无理回来了。 附近的人走得很慢,时不时拍个照,牵手的情侣尤其多,说话声音也小小的,零零碎碎。 樱花花瓣很小,但一簇一簇的,树上树下都是,此时才九点多的阳光还是灿金色,路边的标牌,电线杆,路过的公交,还有油柏路都漫上一层金光,樱花枝丫间透射下几道粗实的阳光,飘零的樱花像金色长河中粉色的鱼儿。 三人漫步在金粉二色的世界里,这一刻是美好的。 师徒俩在拍照,然后凑在一起说拍得好不好看,让路人帮忙拍张合影,感谢对方后。 「这张好看,你快发给师父。」 「我都打包发给你。」 「你刚刚怎么不搂着师父肩啊。」她有些不满。 「那再拍一次?」 说到一半,风无理转身去拦着魄奴不要拔人家樱花。 为您提供大神山间全是松子的《影子系玩家》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四十五章我的乞丐女友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朝花夕拾 游客们都在拍照,风无理也给王西楼和魄奴拍照。 往日这里人多拥挤,肯定没有今天这般清闲,风景确实好看,但是人挤人的风景就显得寡味。 今天国庆游客反而比往日少,估计都是托魄奴的福。 小乞丐过来看,“拍得真好看,你能不能快点娶我啊?” “??” 话题跳跃那么大? 王西楼过去拉住她,但是魄奴强拽着风无理胳膊不放手。 “我都等不及了,那时候我就想我都那样暗示你了,你还在装不明白,我真的好难过,你现在也明白了,我们今晚同房好不好?” 小僵尸渐渐发力,试图把她嘴闭上,看起来两个王西楼在互相角力,但是王西楼力气哪里比得过魄奴。 风无理明白过来:“自控力下降……会这样啊?” “你快把她塞到影子里面,师父不要丢这个人!” “不行,这里人太多了。” 王西楼手忙脚乱把她扯开,魄奴不依不饶,一直说着你干什么啊,你不也想那些事情吗,有什么好掩饰的。 “那你让他亲我一下,我想让他亲一下啊,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王西楼无奈叹气,让他过来亲这家伙一下。 风无理成了无情的亲人机器,看着魄奴,又看了看王西楼,啵了她一下,小乞丐立刻抱着他手不放。 “我好喜欢你啊,你真的太好了。” “今晚能不能让我跟你睡一张床,我想抱着你睡。” “真的不要嘛?王西楼不会介意的。” “呜呜,我捡垃圾养你好不好,我真是太爱你了,我以后会努力捡多点垃圾拿去卖,然后赚钱养你的。” “我也亲你一下,你让我亲一下我就回影子里面去好不好?” 风无理看着脸色逐渐发黑的王西楼,尽量不让自己笑意表现得那么明显,对着魄奴点点头。 唇间碰到跟小僵尸一样的柔软触感,随后对方进入到他影子里。 幸好此时没人看见。_o_m 樱花大道只剩下王西楼和风无理两人,他看着小僵尸。 “丢脸死了。”王西楼闷闷不乐。 风无理拉着她的手,笑意藏不住了,被锤了一下肩,底下两人的手十指相扣。 “不准笑师父!” 风无理忍不住看她的唇:“笑了会怎么样?” 王西楼不可思议地看他一眼:“我发现你现在真的越来越不尊重师父了。” 小徒弟忽然伸手,给她拨弄头上落着的樱花,王西楼抿了抿嘴,又什么都不说了。 有些时候还是不尊重好点,某些时候把她当小僵尸好了,但师父大人的身份她是不会放弃的。 虽然五百年前就喜欢这家伙,可是现在可是自己带大的,不过他打小就懂事,好像她也没教什么东西,反正就是她带大的。 小徒弟就是要在师父下面的。 两人去了鸡鸣寺,上了香,听说求姻缘很灵,风无理没去求姻缘,王西楼也没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姻缘之神不在这里,在动物园养鹿呢。 这趟鸡鸣寺下来,最好看的反而是樱花大道,不过上面古刹寺庙很有古色,花草树木和梵刹的颜色,墨绿,桐黄,白烟,红柱配在一起也有一番味道。 只是樱花树下两人站在一起时的照片已经足够美好。 晚上回到宾馆魄奴都没出来,估计恢复后自己也嫌丢脸,也或许在里面找索关玩了。 第二天他们去了王西楼记忆里的王家府邸,现在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了,又去了王西楼生前那个村镇。 如今变成了一个公园,里面有小孩子嬉闹,有老人做晨操。 或许这些人里面,有。(本章未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朝花夕拾 过去那些人的血。@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又或许没有。 但是已经不重要了。 八百年岁月,任何痕迹都留不下,关于王西楼的一切埋葬在历史里,人们只知道那是一位恐怖的修行者,没人会挖掘对方的根在哪里,其实就在这里。 但是根,也找不到了。 她凭着记忆,给风无理指着那边街道,那里开了一家渔具店,有个男人躺在竹椅上眯午觉。 “那里有一家很好吃的张小哥汤饼面店,师父最喜欢吃他家的汤饼,冬天的时候很冷,师父吃过一次后,每天早上都想去喝一碗烫呼呼的汤饼,但是家里穷吃不上,后来爹娘生了弟弟们,越生越穷,越穷越要生,就再也没吃过了……那家汤饼是真的很好吃的。” 那是真的很好吃的,王西楼后来什么山珍没吃过,但是那味道至今难忘。 每天那里都会很多人,也是最热闹的一角,即使过去那么多年,王西楼想起小时候想吃却吃不到的汤饼,不是怀念,而是有些难过。 她蹲下后摸了摸地上的一块青石,它总归跟自己一样来自八百年前。 风无理也陪她蹲了下去,但算不上伤感,似乎能听到小僵尸在旁边小声说着什么,他没听清,问她在说什么。 “我说,师父现在只属于你了。” “唔。”风无理抿了抿嘴:“我也是。” 忽然有点想抱抱她。 今晚就要回去,下午时,两人在河边一颗柳树下遇到一个戴着巨大草帽的妖怪。 那是一个看起来像和尚的妖怪,穿着僧衣,带着一串念珠,估计有两米多高,在柳树下盘腿打坐,旁边还立着一根鱼竿。 王西楼认识这只妖怪,她有些欣喜地过去打招呼。 “你认识他?” “他叫僧正,金陵就那么大,师父踏上修仙路后也常回金陵,他就一直坐在那里。” 没想到,唯一从记忆里跑出来的,居然是妖怪。 不过毕竟妖怪的时间很慢,多少年都不怎么变。 周围游人不少。 那只妖怪听到有人喊自己,扭头一看发现两个人类,他疑惑地看了看,然后闻了闻,也开心地笑着说: “是王西楼啊,好久不见。”….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那也确实好久不见了,但它语气像大学毕业后同学聚会,时隔几年了,大家都又经历了不少事情,忽然想起过去经历,不禁感叹。 带着那种气势的好久不见了。 云淡风轻的,感怀一下,但也只是如此了。 “你还在这里钓鱼啊?”王西楼过去看他鱼篓,一条鱼都没有。 秦淮河上微风拂面,秋风习习,河面泛起涟漪,岸边柳树也飘扬,僧正扶了扶帽子,点点头。 “要不要看我钓鱼呢,很快就钓上来的了。” 王西楼知道,他都钓了快八百多年了,一条鱼都没钓过上来。 风无理问他都是拿什么钓鱼的,怎么那么久一条鱼都没钓到过,僧正把绳子收了起来。 绳子那一端居然绑着一锭银子。 “鱼不吃银子的,人才要银子,你怎么可以拿银子钓鱼呢?”风无理笑着问。 “啊,是王西楼说,想要鱼得用银子才能换到。” 风无理看向王西楼,王西楼瞪着无辜的眼睛,她都忘了这事了,但是妖怪不会说谎的,她在那想了很久才记起来。 他和这只妖怪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河边,僧正站在河边看着江水。 冷冰冰的王西楼提着一条从渔民手里买过来的鱼经过。 “请问,要怎么才能得到鱼呢?” “当然是用钱得到。” “钱是什么?” “钱就是银子,像这样的银子。” 。(本章未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朝花夕拾 “是这样的东西吗?谢谢你了。” 酷酷的王西楼摆了摆手,离开河边。 后来王西楼每次在河边见到他,他都在那里钓鱼,王西楼以为他放弃了用钱买鱼,没想到是拿银子在钓鱼。 然后人家在这里钓了八百年,愣是一条鱼都钓不到。 人可以用银子钓,鱼自然钓不上来的了。 面对小徒弟的视线,小僵尸弱弱地低了低头。 她当时也不知道嘛,这能怪他嘛? 风无理跟僧正说,钓鱼不能用银子,得要有鱼钩鱼饵。 僧正不懂,问他们什么是鱼钩鱼饵。 风无理就回到刚刚见到的那家渔具店,经老板介绍,秦淮河现在鲫鱼多,要用袖钩好使,一听就要一个,老板也没为难他,直接送他了,风无理还要买点鱼饵,老板挥挥手给他拿小袋子掏了一点,大概猜风无理只是钓着玩的,他也不想收钱,还善意提醒他去外河钓。 风无理道谢了,不过他们不但不去外河,还是在市中心钓,人家在那钓了八百多年了。 僧正和王西楼在旁边看着他,两只麻雀飞了过来,停在僧正帽子上,站了一会儿又飞走。 “你试试用这个钓。” “不用银子真的可以吗?这样也可以钓到鱼吗?”僧正半信半疑把钩子甩出去。 落入水面,涟漪一层层荡开。 王西楼和风无理一左一右坐在他旁边,看着水面开始等待。….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身后时不时有人经过,这里还多玩滑板的小孩,河边栏杆后面是个不大不小的老广场,这里的树大多数几十年了。 几十年的树就已经很粗实,连绵一片成荫,根茎挤破地面,蔓延出来苍劲有力。 有人经过,看着一男一女蹲得那么开,古怪地打量一眼。 时不时会有一阵风,河面波纹不断,柳枝垂到一边,下面波纹不断的水面像起皱的镜子,倒映出岸上的两人和中间的妖怪,等风过后江面平缓下来,又只剩下两个人。 大概也就二十分钟不到,有什么东西咬钩了,没入水下的线不断在水面游走,竹竿也跟着压弯了点。 小僵尸一脸期待,风无理也很在意,眼睛死死盯着江面,倒是僧正还是那么淡定。 “啊,这是钓到鱼了吗?”他问。 “对,你把他扯上来就好了。” “这样啊,那我试试吧。” 僧正动作缓慢,最后真的拉了一条四指宽的肥鲫拉了上来,他一只手就抓着,脸上淡淡的笑着。 “太好了,终于钓到鱼了。”他淡笑着说。 王西楼问僧正钓到鱼接下来要干什么,僧正回答道:“本来我是四处旅行的妖怪,前阵子的冬天好冷,一个姓张的人类,给了我一碗汤饼,我喝下去后很暖很暖,味道也是极好的,无以为报,便想钓一条鱼送给他。首发更新@” 王西楼愣了愣神,忽然就意识到,原来除了她之外,那些过去的事情,过去的人,依然有人记得。 经僧正口中说出来,恍如隔日。 还有人记着,这片土地过去发生的事,她也不是一缕游魂,时光像是一下回到八百年前。 那个七八岁大的小姑娘站在路口,看着那边汤饼店,她想去吃却身上没钱,一只巨大的妖怪远远走过,但是没人看得到他。 那是宋朝时的金陵。 “王西楼认识你说的那个人类,不如让我们替你把鱼送过去吧?” 一旁的小徒弟笑着问他。 僧正挠了挠头:“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 王西楼也应答:“不麻烦。” 僧正把鱼交给了二人,淡笑着给王西楼道谢,“既然这样,那我要继续我的旅行了,真是麻烦二位了。” 。(本章未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朝花夕拾 他跟二人告别,杵着一根降魔杵,戴着草帽,缓缓朝着身后人群而去,两米多高的身形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风无理看着手里的鱼,不知怎么处理。 放生了吧,人家钓了八百年的鱼,给那个卖汤饼的小哥吧,他们也给不了。 “都怪你,忽悠人家用银子钓鱼。” “这哪里能怪师父的,那师父怎么知道。”小僵尸挠头。 两人往回走,又经过那家渔具店,那个老板穿着背心,拿着大葵扇在店前乘凉,一脸惬意,哼唱着什么。 风无理想了想,走了过去:“老板,我们回来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老板看了他提着的鱼,嚯了一声:“真给你钓到了啊,那么肥的,这都四指多宽了,鲜滴很!” “老板觉得怎么做好吃?” “拿来做个鲫鱼汤吧,入秋喝刚刚好。” “那送给老板了。” 老板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要,风无理跟他说他们等一下坐高铁回去了,本来就是来旅游的,总不能把鱼一直带到车上,老板这才勉为其难收下。 “当我买的,钱我得出了。” 风无理说,就当那鱼钩鱼饵的钱还了。 两人离开的时候,有人来渔具店买渔网。 “老张,哪来的鲫鱼,那么肥?” “害!两个外地小情侣,钓着玩钓上来的,肥不肥,今晚做个鲫鱼汤。” 走远的师徒俩耳聪目明,听到后对视一眼笑了起来,没想到还挺巧,这老板也姓张。_o_m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广场边,一根鱼竿靠着柳树斜斜放置,柳树枝条随风舞动,河面水光潋滟。 巨大的和尚妖怪经过人群,看了看周围景色,继续他的旅行。 渔具店老板向熟人炫耀手里的大鱼。 王西楼忽然回头看一眼。 她好像重新变成小时候的模样,那家渔具店也变成卖汤饼的小店,周围人声嘲杂,一个巨大的妖怪经过。 好像他们一直在这里等着她。 直到身边人催她了,王西楼扭头连忙追了上去。 “走吧,回家了。” 王西楼抿了抿嘴。 “你这包那么沉,师父来背吧,等下累着你。” 山间全是松子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朝花夕拾 第一百四十七章 魄奴性格恶劣 郡沙,旧城区菜市场。 今天天气凉爽,下午的菜市场天空,阴云连绵,这场雨酝酿了好几天,总算要下了。 一个一脸冷意的黑长直美少女,抱着一只北极熊玩偶,在菜摊子前久站不走。 卖菜大叔给人搭了把蒜,古怪地看了这好看的姑娘一眼,寻思这又是搞什么过场。 等到走了这一波客人,大叔坐下磕着瓜子,摸了把手机,那姑娘还一脸苦大深仇地看着她的摊子。 「丫头,你是要买什么菜不是?」 夜姬冷笑不说话。 大叔磕了片儿瓜子,跟她对视着,又像是只是在放空自己,看着两人之间的空气,只是机械重复嗑瓜子的操作。 菜市场像嗡嗡个不停,乱中有乱,吵得人心烦。 一个六七岁的包子脸小女孩,小碎步跑了过来,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装了菜。 周围人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家伙,不论男女都是一脸姨母笑,但完全没在意小女孩身上的毛茸茸大尾巴和狐耳。 绾绾牵过夜姬的手,尽力扮演姐姐的身份。 「夜姬大人,可以走了,我们回去吧。」 「太慢了,吾辈等了你好久。」 「杂粮店刚刚人太多了,绾绾挤不进去呢,在外边等了好久才买到。」 「吾辈饿了。」 「老板送了我一颗蜜枣,夜姬大人给你吃吧。」 绾绾牵着她的手一起离开,风无理大人出发前跟她说过,绾绾是姐姐,要照顾夜姬大人。 「吾辈才不要什么蜜枣。」 「很甜的。」 「吾辈要吃世上最甜的东西!」 小狐狸想了想,把蜜枣拿出来,告诉她这个是世上最甜的东西,夜姬很满意地接过了。 一高一矮两人出了菜市场。 空气中湿气很重,蜻蜓和鸟都飞得很低。 路上的行人都变得匆忙起来。 「快下雨了,夜姬大人我们快走吧。」 绾绾拉着夜姬的手,往家跑,路上遇到一只大黄狗,蠢猫害怕地缩到绾绾身后,虽然绾绾也很害怕,但还是护着夜姬一点点挪动。 那狗盯着两只小可爱不放,它一丁点动作都让两人不敢动。 直到一个路过的大叔,一脚把那黄狗赶走,夜姬和绾绾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一滴雨砸落在地面,碎成无数瓣。 绾绾抬头看了一眼灰沉沉的天空。 「夜姬大人快跑!」 下一秒,哗啦啦的雨把一切声音都压了下去。 两人跑到路边建筑物前躲雨,背靠在一根柱子前,绾绾掏了掏菜篮子,里面有萝卜,腐竹,半边盐焗鸡,还一包压在最下面的小饼干。 小狐狸有些苦恼,今天出门忘记带伞了。 两小只蹲着抬头看着天空,这场雨不大但很凉,立秋早就过了,只是南方秋天来得晚一点。 秋雨了。 虽然没有夏雨雷鸣阴翳,小猫咪情绪依旧会不怎么高涨。 站了起来,绕着背靠的柱子后面,再从前面出来的时候,没有什么黑长直美少女,只是一只小黑猫踩着步子。 她跳到了绾绾膝盖上。 绾绾愣了一下,放下菜篮子,然后眯着眼睛像是偷偷的笑,有点肉乎乎的手抚着她的毛发 「无理和王西楼什么时候回来。」 「夜姬大人想他们了吗?」 「想的。」 小狐狸动作一滞,觉得自己听错了,还以为夜姬会说,才不是想他们呢,吾辈一点也不想他们的,之类的话。 但是现在小猫咪嫣儿吧唧的,居然承认了。 路边走过的人,会忍不住看一眼在这蹲着躲雨的,身边还放着个菜篮子,并着腿,小小一只缩在柱子前。 怀里有一只黑猫。 还跟猫说话; 小孩子的纯真,一下子击中路人心里某处柔软。 雨声滴滴答答,有种凉嗖嗖的感觉,人行道边边水汇聚成流,路边每辆车疾驰而过身后都带着白雾,雨水顺着行人的伞架细股细股地躺下。 「今晚就回来了。」 「为什么不能带上吾辈和绾绾呢?」 刚刚淋了点雨,小狐狸脸上有些湿哒哒的,夜姬在她怀里扭动,然后去舔小狐狸的脸,想帮她舔干净。 绾绾觉得痒痒的,她想了想道:「风无理大人和王西楼在约会,带着我们会不方便的。」 「约会是什么?」 小狐狸试图给夜姬讲明白,约会,结婚,生子等一系列东西。 她是蠢了点,又不是傻子,好几次当着她的面牵王西楼,抱着王西楼,还有一次在厨房跟王西楼亲亲呢,风无理大人以为她不懂,其实她很懂的。 但是她很乖巧,风无理和王西楼每次当着她面前贴贴,她都装作看不见。 「他们要结婚了吗?」小猫咪沉迷于给绾绾舔脸。 「可能呢。」 雨渐渐停了,绾绾问夜姬要不要自己走,夜姬说吾辈给你舔毛了,你抱着吾辈走吧。 「好的,夜姬大人。」 她一只手提着菜篮,一只手抱着夜姬往家里走。 到家时已经五六点,绾绾去厨房煮饭,做菜。 她还不会做什么硬菜,只会用电饭煲煲饭,还有热一下买回来的熟食。 最近会做煎鸡蛋,但是夜姬大人陪她吃了几顿已经不想吃了。 今晚买的胡萝卜是小零食,还有一卷腐竹,小狐狸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觉得很厉害,就买了。 小钱包里有王西楼大人给她留的钱。 院子的天空慢慢变得深蓝,又从深蓝变得暗暗沉沉,无星无月,枣树的枝丫在夜中摇曳,一棵树显得形影单只。 院子外响起人的对话。 「我看你最近学习不紧不要的,国庆七天作业写完了吗?」 「……」 「你这样考不上大学很麻烦的我跟你讲。」 「我有魄奴。」 「就是,我会捡破烂养他的,你不要说他不好。」 「我是说,或许到时候我可以许愿,考好一点,其实这也不是作弊……」 已经听到钥匙声了。 小狐狸跑了过去,尾巴晃个不停地开门。 「风无理大人你回来了!」她一开门就迷糊了:「两个王西楼?」 「哟,还养了只小狐狸呢。」魄奴稀罕道。 风无理无视魄奴,揉了揉小狐狸脑袋,「这是魄奴,是王西楼的影子,其实也是王西楼自己,你就当他们都是王西楼好了。」 王西楼温柔笑着摸了摸她脑袋,魄奴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也学着王西楼温柔的样子,笑着摸了摸小狐狸脑袋。 小狐狸一直念叨着两个王西楼。 「魄奴你快去洗澡,把衣服换了,脏兮兮的。」 「魄奴你快去洗澡,把衣服换了,脏兮兮的。」 还学得挺像,或者说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王西楼皱眉看她,她就瞪着无辜的眼睛看回去。 小狐狸也明白了,那个身上脏兮兮的应该就是魄奴,也就是王西楼的影子。 她跟风无理汇报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跟在他后面,像小学生跟老师汇报。 回到客厅,夜姬一反常态,看到风无理没有扑过来。 自己叼着一个毛线球,跳到沙发上,扔出去,然后自己过去捡。 反正就是自己跟自己玩,不理风无理。 「小夜,我回来了。」 她还是不理,当风无理是空气,玩毛线球玩得可开心了。 小孩子生气都是这样子。 风无理就跟绾绾分享,这几天他们出去玩了什么,绾绾乖巧地听着,也不理尾巴被摸了就要嫁人的设定了。 一旁的夜姬好委屈。 一只猫拿个毛线球跟自己玩,那个小背影看起来心酸极了,竖着耳朵偷听风无理说的话,这时候毛线球撞到电视柜反弹,溜溜溜到了风无理脚下。 风无理低头看了一眼。 这猫还在跟自己闹别扭呢。 就在他犹豫是继续装傻,不明白她在生气,还是去哄一下的时候,夜姬哇地一下哭了起来。 辣么伤心的一只小猫咪。 风无理都心疼了,连忙过去抱过来哄,一直问怎么了,夜姬忙着哭没空回他,哭累了然后缩在风无理怀里,小肚子一起一伏。 「今晚和我一起睡怎么样,我给小夜讲一下这几天都干了什么了?」 小猫咪哭完就不想说话了,弱弱地嘤咛了一声,让风无理抱着她看电视。 等她注意到两个王西楼的时候,小脸迷糊。 风无理给她解释,另外一个王西楼的影子。 王西楼去给魄奴收拾换洗衣服,魄奴看着这屋子,变化还挺大的。 他们是七八十年代离开王西楼本体。 「我回房学习,你们电视小声点。」 夜姬还想撒一会儿娇,小猫步跟在他脚后跟,等风无理坐在桌子前,跳到他大腿上趴着,也不说话打扰他。 无理最好了。 过了一会儿,王西楼穿着白底,有小棕熊图案的睡衣睡裤推门而进,头发披在肩上,还有点湿漉漉,宽松的睡衣也难掩身材。 「你是?」 光看的话,风无理也没有分清王西楼和魄奴的办法,他们不是双胞胎,是同一个人。 「魄奴在外边陪绾绾看电视,我进来看看你最近有没有好好学习。」 她眉角擒着笑意,说话温婉,撩着头发,让发梢快点自然干的动作妩媚而典雅,而且这个语气,也总归是王西楼。 「有什么好看的,小学四年级之后你看不懂我作业就没看过了。」 他看着面前的数学题,转着笔,夜姬在他大腿上换了个姿势。 王西楼身后凑着脑袋,头发垂在他肩上,有些痒痒,小僵尸洗发水的味道淡淡的。 「魄奴爱闹了一点,家里估计静不下来了,不过她听你的,你让她做什么都不会拒绝,倒是可以多管管她。」 「魄奴很可爱,活泼一点没什么不好的。」风无理无所谓道。 这道求导题第二问他一时没找到哪里入手好。 王西楼笑着温柔说:「她很喜欢你,平时要是缠着你要一些亲近点的举动,只要不太过火你就依她便是。」 王西楼说着,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伸手过去牵着风无理的左手。 风无理也无意识地握住她的手,洗完澡嫩嫩滑滑的,然后无意识搓弄。 他们现在相处模式,摸摸小手这样的事情已经很熟稔了。 只是更深一层的话,需要一些契机,或许是恰到好处的气氛。 比如现在,风无理总感觉这个氛围得发生点什么,一扭头看到王西楼正看着他书,抿了抿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王西楼笑着道:「你是看你的书呢,还是看师父呢?」 「我是个正常的青春期男生。」 「要师父鼓励一下吗?」 「现在吗?」 她脸带着狡黠笑意,已经凑了过来。 风无理看着接近的脸,那双看着他仿佛拉丝的眼神带着一丝媚气。 他把夜姬搬离自己大腿,顺便捂住了眼睛,不理会她喵喵叫个不停。 小僵尸太可爱了,亲一下再学习吧! 「无理,你别遮住吾辈。」 「你们是不是在偷吃什么东西!」 「吾辈又要生气了!」 大概两分钟后二人分开,小僵尸俏脸飞霞,抽身离开,风无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直到她在出门前摔了一跤; 开门后又撞上门角上; 脚趾尾还踢在了门边上,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股倒霉的气息…… 客厅外的人道:「说了你别进去吵他学习,考不上大学了怎么办?」 风无理沉思了一会儿,意识到魄奴比自己想象中要恶劣一点。 总感觉自己被白嫖了一样。 八点多的时候,外边有人喊王西楼。 是老街一个老太太,上次跟王西楼打麻将就有她,年龄也很大了,得有八十多岁。 风无理也出房看看是怎么事。 客厅里,魄奴抱着腿在沙发上,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从房里出来,她跟小狐狸一起看憨豆先生。 风无理总感觉以后日子都不会省心,叹了口气下楼去。 今晚王西楼穿着睡裙,披了件披肩。 迎了那位李婆婆进后院。 她穿着寿衣。 「王姐姐,你是神仙吗?」她一进屋就这样问。 王西楼牵过她的手,轻笑着摇摇头否认,说不出伤感还是什么,「想起我来了?」 「那时候还太小,哪里记得住,就记得有个很漂亮的大姐姐,经常分我们枣子吃。」 「无理,去彻一壶茶来吧。」 风无理喊了人,上楼去泡茶。 晚风吹着枣树嗦嗦响,王西楼紧了紧披肩,李婆婆一头银发,背也不直,她双目浑浊,倒映着面前这个女子却还是极美的,岁月不败的美。 「王姐姐,还有枣子吗?小嫦妹贪嘴,还想尝一尝。」 为您提供大神山间全是松子的《影子系玩家》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四十七章魄奴性格恶劣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八章 风无理上去煮水冲茶,二楼客厅电视开着,只有绾绾规规矩矩坐着沙发看。 魄奴在拿逗猫棒撩着夜姬玩,看到风无理上来,就一左一右跟在风无理后面。 夜姬被魄奴挤开,小猫咪不服气。 「你不要挤吾辈。」 「无理,她推吾辈!」 「你快让开!」 蠢猫被一次次挤开,气急败坏地变回黑长直美少女,然后跟魄奴开始他们争抢风无理的幼稚游戏。 直到夜姬意识到,这个女人力气好大,然后就从女人打架变成口角纷争。 还是回合制游戏,夜姬说她能跟风无理怎么怎么样,魄奴就不服输地犟嘴说她也可以,夜姬就发脾气说你不可以,魄奴越说越得劲,而且越说越离谱了。 风无理坐在沙发上等水开,闻言制止道:「魄奴,你别说这些教坏小夜。」 夜姬扑过来吵着说她也要和无理洞房,风无理没好气看了魄奴一眼,抱着变回小猫咪的夜姬,捏捏小肉团,摸摸小肚子。 一旁的魄奴看得眼气死了,那蠢猫还小爪子环着风无理脖子,歪着脑袋朝她勾了勾嘴角。 魄奴脸色一度非常难看。 风无理忽然意识到,王西楼对夜姬没什么耐心的原因了。 原来是小僵尸吃醋,而且在他小时候就在吃醋? 只是没魄奴那么明显。 一想到这点,他不禁心情愉悦。 水开了,风无理泡了壶茶,准备到楼下院子里。 「李婆婆,喝茶吧。」 李婆婆笑着点头说好好,茶杯放在石桌上,白雾徐徐袅袅。 今晚天色暗沉,无星无月,院子有些暗,两人在院子里谈话。 王西楼声音温婉,李婆婆说话很慢,偶尔要想很久,想起来就说。 她称呼王西楼叫王姐姐,就是想起来,七十多年前,这里也住着一个很漂亮很温柔的女人。 那人也叫王西楼,正是她现在面前的女子, 七十多年,已经是三四代人了。 她跟王西楼说,王西楼当年离开后,这里的那些人和事。 说起自己后来结婚,就嫁给了那个当年很顽劣的男生,早年间过得贫苦,现在倒也还不错。 以前那些男生都喜欢王姐姐,好多嚷嚷着以后会干大事,有很大本事,然后回来娶王西楼当老婆。 那个像这条巷子里一道月光般温柔漂亮的女人。 后来真的有几个本事大了,回来的倒是少了,三四十年前倒也有也有衣锦还乡的,回来看了看就又走了,之后就没再回来过了。 或许已经忘了这里了; 又或许已经死在外边了。 听着李婆婆怀念着儿童时的时光,王西楼也记起来不少事,那时候生活艰难,这些小鬼头面黄肌瘦的。 她就领着一大群小鬼头,去后山里头逮竹鼠,野鸡,拿编笼抓麻雀,教他们做简单的陷阱捉野兔,还有挖竹笋。 王西楼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大群叽里呱啦的,擦着鼻涕,有背着两岁大的弟弟,还有一条小黑狗,李婆婆年龄小,走到一半想回家,就在山里哭了起来。 王西楼笑着把她抱了起来。 记忆里,李婆婆总是会想起一个女人的脸,笑着跟她说不要哭,林间的阳光落在她脸上。 她记忆里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对方在她额头亲了一下,给了她一个枣子,她就不哭了。 现在看着王西楼,她才记起来那些事情,记忆里那个女人也有了脸。 一大帮人,走的走,散的散,现在当年那群撵鸡赶狗的孩子们,还剩下李婆婆在这里。 王西楼看着她笑。 李婆婆问风无理多大了。 「十八岁生日过了,念高三了,明年读大学。」 「那么大了。」李婆婆有些恍惚。 还记得风无理矮矮一小只,像他们小时候一样,满街满巷子跑的样子。 今天她就是到处走走,过来叙叙旧的。 王西楼笑了笑,说他不认真念书,别想考上好大学,还问他作业写完了没有。 风无理白了她一眼,语气敷衍了她一下,王西楼就有些不悦了。 这有外人在,不知道尊敬一下师父的吗。 李婆婆在那笑。 「不会的,小风是乖孩子。」 「一点也不乖,小时候就犟得跟牛一样。」 茶放在桌子上半天李婆婆也没喝,她没问王西楼为什么长生不老,人到了她这个年龄,已经不会对什么问题都有想要答案的冲劲,都说老一辈接受能力很差,但要是年轻人知道王西楼八十年前就这个样子,估计反应跟向油锅倒水一样激烈,而李婆婆则很平和。 她只是在想着; 秋天又到了。 「王姐姐。」 「在的。」 「茶凉了,我也该走了。」 「嗯。」 记忆里,白茫茫一片,香烛铺后院的门开了。 外边院门冒出几个小脑袋,有个调皮的还爬到墙上,伸着脑袋。 她走出几步,回头看看,王西楼坐在院中枣树下,她一脸没好气,噗嗤一笑,跟他们说,今天没枣子吃了,不过可以带你们去山里抓点兔子竹鼠之类,要不要跟着? 那群跟猴子一样的小家伙们顿时兴奋极了。 有人喊她小名; 都多久没听过她小名了,那人让她快跟上。 李婆婆走了过去,步伐逐渐变得轻盈,佝偻的身形慢慢挺直,个子却慢慢缩小,朝他们跑了过去。 一大群人,热热闹闹的。 天上云雾此时也散开,一轮小巧的半月恰巧落在装满茶的茶杯上。 茶已经冷了,月光也冷。 风无理把冷掉的茶倒在地上,又给茶添上一盏新茶,小僵尸看着他坐在她旁边喝茶,对方犹豫了一会儿,朝她伸出了手。 掐了掐她的脸。 「??」 王西楼一脸茫然,「你是觉得,师父现在打不过你了,就不能收拾你了吗?」 「是不是很难过?」 小僵尸嗤的一声,「师父几百岁人了,难过什么?」 「眼都红了。」他鄙视道。 「师父真的不难过,哎,就是有点感怀,你懂个啥。」 「想哭就哭呗,在我面前还装什么。」 「……」王西楼觉得这小徒弟有点毛病,就不跟他计较,「把手给师父牵牵。」 「师父自重。」他一本正色, 王西楼给了他一个耳瓜崩,把他手拽了过来牵着。 风无理又多了一个区分魄奴和王西楼的办法了,魄奴就算学王西楼温温柔柔的语气,也学不会动手打他。 小僵尸五指穿了过去抓着对方的手,但是风无理就是故意松松垮垮的不肯握住她的手,小僵尸抬头看了他一眼,威胁意味很浓,风无理在对方yin威之下,只好反握住小僵尸滑滑凉凉的小手。 两人坐在树下,她靠在风无理肩上,声音轻柔。 「师父不想你变老,不想你死,你想想办法好不好?」 这是小僵尸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 「活那么久,腻了怎么办?」 「腻了去找孟婆大人讨一碗汤给你喝了,到时候师父再认识你一遍。」 「为什么你不喝?」 「师父又不会对你腻。」她无比理所当然。 「……」 风无理捏着手里玩具:「那轮流喝,你腻了你喝,我腻了我喝。」 「你还真的会对师父腻?」她不敢置信道。 风无理懒得理她,回屋准备把还剩下的卷子补一下,小僵尸掐着他脖子跟着上楼,在快上到客厅时又跑到风无理前面去,高两阶楼梯居高临下,在风无理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嘿嘿笑着跑上了楼。 风无理嫌弃地擦了擦脸。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来香烛铺,叫了风无理出去。 风无理出门去看,是鸡哥,他叼着口烟,看着风无理笑了笑,一副什么也无所谓的样子,风无理问要不要阶肩膀给他,被笑骂了一声滚。 鸡哥来说他家老太太前天走了,刚好风无理和王西楼不在老街,通知不到,今天过来说一声的,习俗就是要报丧,感谢一下平时的邻里街坊的照顾。 生老病死,老太太一生吃了很多苦,不过晚年很安详,也没什么病,那天晚上在一楼客厅坐着,第二天早上家里人才发现已经仙去了。 鸡哥在他面前抽完这根烟,拍了拍他的肩,说走了。 「少抽点烟吧。」 「你小子。」 老街巷子又归于安静。 晚上要睡觉的时候,魄奴一改常态,说要回到影子里面去。 风无理还在书桌前看会书再睡觉,魄奴就在一旁作妖。 「小徒弟,长夜漫漫,就不想跟师父探讨一下人生的意义?」 「反正你和本体也是迟早的事,不如先拿我练练手?今晚随便你折腾。」 她还把宽松的睡裤拉到大腿上,白生生的大长腿顶在书桌一旁,特别扎眼,「看我腿是不是又长又白,小徒弟要不要摸摸看?」 如果是王西楼这样在他面前,风无理还真有点心痒痒,但是区区一个魄奴。 ebr/> 这腿确实很长很白,主要是小腿匀称,脚也小巧可爱,很符合风无理的审美。 忍不住瞄了两眼。 「哈,你刚刚看了!别光看呀,快点摸一下。」 「这就是王西楼的身体,你肯定想过那些东西,今晚随便你怎么玩都行,我不会跟王西楼说的,就算她知道了也最多骂我不会骂你。」 「你喜欢脚啊?给你给你。」她把脚伸了过来。 「胸也行,就是可能不怎么大,不过手感还是可以的。」 「给我吧,小徒弟,今晚先给了我,一次就行,我都想了五百年了。」 风无理趁着理智还在,把她塞到了影子里,并且让右皇只有白天可以放她出来。 魄奴成了第一个被限制了自由的影子。 熄灯,抱猫,睡觉。 「无理,讲故事呢。」怀里的小猫咪前爪他胸前一踩一踩,细声细气地说。 说好今晚给她讲这几天去哪里了的。 「我想想,讲一会儿就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王西楼就发现小徒弟看自己眼神怪怪的,问他怎么了也不说。 周一假期结束,回到学校后,风无理又看见那个几天前在商场前认识的女生。 教室闹哄哄的,她却安安静静坐在位子上,居然剪了个短发,扎了个小揪揪在后面,坐姿像是小学生渴望得到老师表扬一样坐的笔直。 他知道,是因为一些事情,他把对方给忘掉了,但是即使忘掉了对方,他也依然能感觉到那种熟悉感。 仿佛两人相识了很久一样。 「原来我们还是同桌啊。」 他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只是放了个国庆,教室闹哄哄的像是久别重逢。 话题也五花八门。 身边的女生听到身边的人回来了,听到对方的话愣了一下,扭头看到他的脸就笑了起来,笑得没有缘由,眼底深处带着林间小鹿看到林间另一头小鹿的欣喜。 「今天那么早,平时都是压着迟到的线。」 「我好像忘了很多东西。」 「不重要。」 姜闹看到他眼里笑意就没停过,她很自然地帮风无理从抽屉里拿出下节课要用到的书,补充道:「我是说,我们也可以重新认识。」 风无理就说不出话了。 怎么就不重要了呢,那应该很重要才对,不论是对你,还是对我,但是现在他就那样忘掉了,风无理不禁有些难过。 「怎么剪短发了,还剪得那么短?」 「忽然想剪。」她顿了顿:「不好看吗?」 「也没有,估计是一下子没习惯。」 她剪得太短了,白嫩的脖子全露了出来,像待宰羔羊,加上一条小揪揪也很可爱。 身边的姑娘很安静,有种戴望舒的《雨巷》里丁香花一样的姑娘感觉。 第三节课下课时,人高马大的体育委员过来,问他下周校运会报点什么。 「每个人只能报两项,但其实报三项也不会被驳回的,我报了两百米,铅球,四乘一百,你就别报这三项了,到时候再找两个充数的说身体不适,我替一个你替一个,这就八个金牌了嘿嘿。」 「最多报两项,别指望我。」风无理一脸无语。 「行吧,给你报个一千和一千五行不行?」 「……」 随后他又找姜闹,让她写个入场词。 风无理就又了解了一点身边的人,原来对方作文写得很好,是个文学系妹子。 陆之声风风火火地走了:「行了,代表全班谢谢你们两口子。」 「……」 好像又了解了点不得了的东西。 姜闹扭头跟他说:「他们就是这样,总喜欢起哄而已。」 「是这样吗。」 「是的。」她停顿了一下,又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风无理看了她一眼,不像说谎的样子,应该是有喜欢的男生了。 他笑了笑道:「我也是。」 「我知道。」 —— 昨天那章有小改,闲着没事的可以翻回去看看,就是魄奴假装王西楼亲风无理那段。 为您提供大神山间全是松子的《影子系玩家》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四十八章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九章 绾绾的小红花(国庆快乐) 他和姜闹聊了很多,关于他们认识的经过,其中关于他为什么会忘记对方也搞明白了。 那是比天更高,海更深的故事,听着从旁人口中说着自己完全不记得的事情,还是挺奇妙的。 女生声音很轻,不急不缓,风无理不知道对方有没有隐藏,有几次想问,但是看着对方,又觉得没有必要了。 「准备上课了。」她说。 「你打算考哪里?」 「湘大。」 「我也是。」 「我知道。」 中午放学,十月份的校园有风,暑气都快吹散了,东西南北来的风一阵一阵,阳光看起来炽热,晒在人身上不烫。 风无理一个国庆没去喂那只胖橘了,吃过饭就拿了本来夜姬要买,结果又不吃的高级猫粮下去。 架空层里有那种休息的桌椅,也有不少学生不在教室,而是坐在下面学习。 刮风的天气,天空蓝得一塌糊涂,校园里的树唆唆作响,不少吃过饭的人往教学楼走,高考临近,放弃回宿舍午觉的人越来越多了。 草丛里蹿出来一只大橘,虎头虎脑的。 后面跟着五只丢丢大的小猫。 顿时喵喵声一片。 风无理给她倒了猫粮,摸了一把脑袋,坐在一边玩她的孩子。 小猫比大猫更喜欢叫,也不怕他,通通爬到他腿上,冲他喵个不停的。 一旁的胖橘端端正正坐在一边,阳光落在她身上金灿灿的,肚皮如雪,清风微扰她的毛发,吃一口猫粮然后一直在那咀嚼,那个人类把她孩子怎么折腾都不在乎。 风无理一直觉得这只猫有种颓废风,特别是那双猫眼,半眯不眯,在那咀嚼着猫粮,给人一种很困惑的感觉,蠢萌且特别喜感。 「那个今天坐你旁边的那女生,看你眼神指定对你有意思。」 魄奴的声音在他身下响起。 「别乱说。」 「真的啊,我一眼看出来了。」 「你眼神不好。」 「……你要娶小妾的话,王西楼应该也不会反对,甚至她可能觉得不能给你生孩子,让她当小妾,再给你娶个媳妇儿都无所谓,但是我有点不甘心。」 「现在没有小妾,那些是封建糟粕,已经被摒弃了,而且我对姜闹也没有那些想法,你别胡思乱想。」 别人看来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或许是在跟猫说话。 「那王西楼生不了怎么办,你就不想要个孩子?」 虽然可能在魄奴看来,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十八岁男人,孩子都满地跑才对,但时代不同,这不是一个高三学生应该聊得话题。 不过好像魄奴和王西楼,都对生个孩子这件事很执着。 旁边的大橘一口气生了五只,比王西楼厉害多了。 「……」 怎么他也想这些莫名其妙的事了。 一人一猫并着膀子坐了一会儿,风无理把她孩子还给她,施施然回教室自习,他是要考大学的人,一家老小等着他养呢。 仔细想想,全家好像他年龄最小。 小狐狸三百岁往上,王西楼八百多岁的老奶奶,夜姬……蠢猫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多少岁,她说以前看过人类抓那些长毛的大象。 这小东西是真的能活。 …… 下午最后一节课。 「好了同学们,我们看一下下面这个问题,在9和12之间,还有多少个数?举手回答,答对有小红花哦。」 刷—— 下面一堆学生举起了手,坐姿标准背挺得直直的,双手摆出迪迦发射光线的姿势,一双双眼睛瞪大。 讲台上的老师看了看,道:「风绾绾同学举手最标准,绾绾来答吧。」 某位狐耳狐尾的小可爱激动坏了,砰的一下站起来,她秒答:「两个!」 「是哪两个呢?」 「是十和十一!」 「真棒,来,给你一朵小花花贴纸。」 那个女老师走了下来,给绾绾光洁的额头贴上一朵小红花,小狐狸身后尾巴扫来扫去,脑袋上狐耳也竖直了,感觉胸前的红领巾更红了。 放学铃响,绾绾背上小书包,跟着班里的队伍一起放学,怕尾巴扫到身后的同学,她把尾巴环到身前抱着,脑袋到处找王西楼的身影。 小学门口很多早餐摊位,还有卖各种小玩意儿的,不少高年级大哥哥大姐姐滞留在那里,更多的是在门口等着接送的大人。 绾绾出了校门就脱离了队伍,在门口那些摊位前等。 「绾绾再见。」同学们给她告别。 「啊,再见!」 小狐狸站在路边,头发扎了两个可爱的丸子头,额头前一缕发丝随风飘动了下,站了会儿,从书包底下抽出一份威化饼干,撕开包装蹲在路边开始等待。 「咦,小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忽然一个女人走了过来,绾绾抬头看去,见到一个人类站在面前,她小巧的鼻子吸了吸,认出来人。 「是哥哥的妈妈呀!」 苏小欣发现没认错人,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的?」 「绾绾在等姐姐来接,只是还没来,可能迟到了。」 「一个人在等吗?」 「嗯。」 苏小欣笑了笑:「苏阿姨陪你一起等好不好?」 这么小一个孩子,而且是自己儿子那边认识的,她也不放心就这么走了。 绾绾自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还把小饼干分了一半给风无理大人的妈妈,苏小欣笑着接过,跟她道谢。 绾绾就抬头露出光洁的额头,随后一直抬头看着苏小欣,直到苏小欣注意到她额头的小红花,并且夸了她才善罢甘休。 绾绾虽然说话带着小孩子的纯真,乖巧得远超她预料。 不禁响起风无理小时候,也是这样乖巧。 她一根手指撩着自己发丝末端。 一辆电瓶车缓缓驶来,车上坐着一个美丽的年轻女子。 「咦,你是?」王西楼疑惑看着绾绾旁边的女人。 苏小欣笑着道:「我看这孩子那么小一个人在这里等人,就陪她等等。」 「这样啊?谢了啊大姐。」 苏小欣摇摇头,脸色依旧平和:「平时还是早点来接送好,前阵子还有那个什么通缉犯在这一代,孩子这么小也不安全。」 「是这样的,今天忙还差点忘了就来晚了。」王西楼挠了挠头,「唉,我以前带过个大的,三年级就不让我接送了,我怎么说都不听。」 绾绾走了过去,抬头看着王西楼。 「哟,那么大的小红花,绾绾真厉害。」 小狐狸心满意足地戴上她的小头盔,爬到她后面去。 「你们住得很远吗?」 「就城东那。」 「那也太远了,三年级怎么放心一个人回去的。」 「现在那小子都高三了,我也不管了。」 「说来,我儿子也今年高三。」 两个女人聊起来就很多话了,小狐狸也不去催。 「大姐我们先走了啊。」 王西楼问小狐狸坐好没有,小狐狸抱着她的腰,一路慢悠悠地回到了家。 回到家时发现风无理已经回来了,坐在柜台前抱着只黑猫看电脑。 王西楼停好车后进来看到,凑过去瞄了一眼,是她看不懂的游戏,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风无理大人,我们刚刚又遇到你妈妈了呢。」 「是吗,在哪里遇到的?」 「在学校门口,她看到绾绾一个人等王西楼大人,就过来陪绾绾一起等了。」 「绾绾被奖励小红花了啊,真是厉害。」 绾绾心满意足地背着小书包上楼了。 此时正准备进后院的王西楼一脸茫然。 为您提供大神山间全是松子的《影子系玩家》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四十九章绾绾的小红花(国庆快乐)免费阅读. 第一百五十章 家被偷了 吃完晚饭,问小僵尸要不要去江边熘达。 快七点这要搁前一段时间,现在还蒙蒙亮的,北半球逐渐进入昼短夜长,七点天就已经完全黑了了。 王西楼洗过澡,穿着她那件老太太背心,破裤衩坐在沙发上剪脚趾甲,缩了缩脑袋,想了想。 “你等师父换件衣服。”再出来时,穿了条灰色的休闲短裤,布料柔软,上身套了件风无理的黑色阿迪外套,链子拉到顶部,跪在那里找鞋子,曲着脚趾踩在地板上,足弓很漂亮,脚底板粉白粉白的。 他在一旁看她。 看着她穿凉鞋。 腿真好看。 风无理什么也没表现出来。 现在秋天了,晚上穿外套也不奇怪。 到了江边烧烤味一如既往,两人底下的手碰了碰手背,风无理就拉过那只小手牵了起来。 “今晚没风啊,闷闷的,早知道不穿外套了。” “脱下来呗。” “我里面又没穿内衣,难看死了。” 风无理愣了一下,不禁想入非非:“你里面空着的啊?” “说什么呢,不是穿了件背心吗?” 风无理想了想,她那件老太太背心,松松垮垮的,偶尔还能从咯吱窝下看到一抹腻白。 王西楼狐疑地看他一眼,脸就有点不自然了,“你是不是在想什么不堪入目的事情?” “在想某人对我妈喊大姐这件事。” 她脸一僵,给了他肩膀一锤,忽然就又泄气,挠着头发:“怎么会碰上你妈的,这也太尴尬了,我还一口一个大姐的。” “不然你想喊什么?” 江边的哨塔射来一道白光,在江边一扫即过,对岸有个彷古的望江楼阁,晚上开着红红黄黄的灯还挺有观赏性的,头顶的天空是深海的暗蓝色,越远的天空反而越亮,或许这几天都在刮风,抬头除了能看到夜色下的电线杆,和缠在一起的黑色缆线,还有晦暗明灭的繁星。 小僵尸扭头看了他一眼,不说话,又走了几步,忽然说:“如果不是师父的话,你会不会跟闹闹在一起?” 江边吵闹声好像一下子远离了风无理,他对这个问题感到莫名其妙,他这时应该回答什么,王西楼现在在想什么,如果有如果的话,未来会是什么样。 下一秒,喧嚣忽然就又出现在风无理耳畔。 风无理安静地用余光看着她。 想了想。 然后,他忽然用很有病的语气,像是中二少年宣誓一样跟身边的小僵尸道: “王西楼,做我的女人吧!” 王西楼吓了一跳,急忙看周围有没有人注意这一边,没好气地打了他一下,笑骂道:“发什么神经呢,那么突然吓我一跳!” “你不也是在发神经吗?” 王西楼乐个不停:“太蠢了你刚刚说的话。” “不患得患失了?” “哪里有患得患失哦!” 风无理紧了紧牵着的手, “其实你是一直觉得,我们身份上的差距,一个是八百多岁的修行者,一个是十八岁的高中生,而且我还可以说是从小被你带大,最后变成了恋人,让你对这样的身份而感到不安,甚至愧疚,是吗?” 王西楼抿了抿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就小声说:“早知道,当年见到你就不立刻把你带走了,等个十年再跳出来,死缠烂打也好,一定要让你娶我。” “现在也会啊。” “还是总感觉不一样的,你对师父的感情无可置疑……” 她抬头,看着风无理的眼睛,也让风无理看着自己的眼睛: “但是你那是男女之情,还是对我养育你的恩情呢,我不知道,我好怕是后者,那样对我很不公平,我想你爱我,带着欲望那种爱,而不是感恩我……” 而且真要论到感恩,是应该她感恩他才对。 让她再次知道怎么样做一个喜怒哀乐的人,而不是一个这片土地上漂泊无归的幽灵。 她说的有点急切,或者说很想知道这个答桉,但又怕这个答桉。 一直藏在两人之中的雷,在这一刻引爆,风无理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有一句台词,王家卫的电影《春光乍泄》,不如我们重新来过? 江边开始吹风了,五百年前的江风只有鱼腥味,今晚的江风,是烧烤和臭豆腐味的。 五百年前五百年后的风,王西楼都吹过。 风无理也是。 “要不回去吧,不要说这个了。”王西楼扯了扯他衣服,弱弱道,她忽然不想要这个答桉了。 “要不要做点现在恋人会做的事情?” 王西楼疑惑地看着他,手被牵了过去。 两人打了辆车去市区,突然说要去看电影,看了看评分,选了一部最近上映的青春喜剧,闪光少女,刚好还是情侣厅。 “我去买爆米花,想喝可乐还是什么,外边有家奶茶店。” “怎么突然要看电影?”她眼睛带着笑意,跟在小徒弟身后,“可乐吧。” “情侣之间,看电影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正常。” 进到电影院,比想象中要少人,冷气呼呼地吹,荧幕播着广告的光闪个不停,而且音响巨震。 风无理抱着一桶爆米花,走在前面,小僵尸一手一杯大可乐跟在后面,走着走着就眯一口。 一脸舒服。 十五块的可乐,第一口就值十四块,她两杯都把第一口喝了,嘿嘿。 终于找到位子坐下。 王西楼坐下来,还挺期待的,她也挺久没出来看电影了,上一次还是风无理初二,考完期末后她带他出去吃喝玩乐。 虽然基本上都是初二的风无理带着她玩,她只是一个给钱的工具人。 “这什么片呢?”她凑过去小声地问。 “青春喜剧,还有古典音乐之类的?” “噢!师父也会啊。” “你那个二胡?” “什么我那个二胡,你那什么语气,我二胡拉得不好听吗?” 她好气道,还很幼稚地拿手戳了戳他。 “坐过来一点。”风无理笑着道。 她听话地坐过去一点,暂时把师父的身份放下,当一会儿小僵尸。 一只大手搂过她的肩膀,把她拉了过去,靠在了对方怀里,搂过她肩膀的手找到她的手,两只手在黑乎乎的电影院下缓缓牵住。 她愣了一下,默默挪了挪姿势,让自己在他怀里舒服一点。 然后又过了一会儿,拿后脑勺蹭了蹭身后的胸膛,也不说话,抱着从她肩上环过她腰身的胳膊。 身后的男生道:“有没有像那次我们抓了那只山魈妖怪换赏钱后,我们回去听曲儿看戏的感觉。” 小僵尸依在他身上,没说话,点了点头,后脑勺点在他胸上。 风无理只感觉怀里的王西楼又香又软,女孩子真是世间最奇妙的东西。 “第一次见到王西楼时,也总有跟你很久前认识的错觉,我第一次回到香烛铺时,总感觉记忆里来过这里,我自己也分不清楚是先有五百年前的我,还是先有现在的我,为什么你觉得我只是对你感恩呢,那时候我跟你在台下看戏,其实我就想这样搂着你,真是可惜。” 荧幕忽然暗了下去,正片要开始了。 “你那时候敢这样抱我,我一拳把你手打断。” “那现在呢? “……” 问什么问,抱着师父就行了啊! …… 今晚的王西楼智商都不怎么高,虽然平时也不见得多高,但是很显然今晚更蠢了。 夜姬趴在绾绾怀里,看着这个女人,时不时在那傻笑,有些怜悯地看了她一眼。 “王西楼,你已经傻掉了吗?” 王西楼笑容卡了一下,懒得跟这蠢猫计较,想了想,回房里拿了本书出来看。 做人不能原地踏步,当僵尸也是,现代社会修行者的空间挤压得越来越厉害了,还当几百年前肯定不行的。 读书使僵尸进步。 如果风无理出来,就会发现小僵尸步子跨的有点大,前不久还在看《斗破苍穹》,现在居然在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卫生间里忽然响起小徒弟的声音。 “你!回去!” “我给你擦背啊,我现在是你影子,有什么不能看的?我什么没看过?” “右皇,把她拉回去!” 卫生间一阵东西掉落的声音。 “……你不用也出来。” “右皇你先回去,我来给他擦背就好了。” 王西楼愣愣地看向卫生间,然后卫生间的门打开,她看到‘自己’被赶了出来,门又关上了。 魄奴就好气,“凭啥右皇能在里面看你洗澡?” 随便围了条浴巾,心累得不行的少年看了看旁边,右皇蹲在那里,默默捡掉了一地的沐浴露牙刷牙膏,叹了口气:“我会让她回影子里面去的。” “那我也回影子里面……哎,王西楼你别扒拉我!” 小僵尸脸红红地把魄奴拉回客厅,她的脸自己都不舍得丢,全都给魄奴丢光了。 “你在里面干什么。” 魄奴摸了摸坐在地板上的绾绾,往沙发一摊,“给他搓背啊,这有啥的。” “坐过去点。”王西楼拍了拍她的腿,坐在了旁边。 魄奴又凑到自己旁边:“嘿嘿,刚刚都看到了。” 王西楼没好气瞪她一眼,耳根子都有点粉粉的。 “羡慕不?要不要给你形容一下?” “你能不能别那么……那么流氓!” “说什么呢,我就是你流氓那一部分,我怎么想的就是你怎么想的,只是我没有你别的想法制衡,流氓得更纯粹而已。” 她把书合了起来:“……什么样的?” 魄奴高看了她一眼。 风无理出来的时候,看到魄奴在给王西楼比划着什么。 “你们在干嘛?” 王西楼顿时窘迫,连忙抓住魄奴的手,几缕头发挡住脸,“看电视啊,什么在干嘛。” 风无理擦着头发,古怪地看着两个王西楼,洗完澡又有点饿了,想到今晚看完电影买的凉拌,从冰箱里拿出来边吃边走到客厅,跟家里几只妖怪分了。 魄奴和王西楼坐在一起,风无理就跟绾绾他们坐地上,其实沙发上还有很大地方,甚至魄奴还让了让位子,把中间位子空了出来,让他过来坐,但是他总感觉坐在两个王西楼中间,有点太微妙,要是跟王西楼牵手手,那魄奴要牵他他牵不牵,跟王西楼贴得近了,魄奴凑过来他也不好赶。 以一个现代人的角度去俯瞰,风无理罪恶感挺强烈的。 虽然两个都是王西楼。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九点了快。 收到了一条微信。 杨主任发的。 他看着看着就皱起眉头,划着手机。 一件在邻省的妖怪桉子,好像是一个山村子里发生的妖怪伤人事件,一个中年人在出山的时候被什么给袭击了,当地的公司扫描到山里的妖怪作为。 很寻常很普通的桉子,离风无理那么远,也没必要告诉他的样子,但是这个出事的人,一查发现居然有一个大外甥,而且在郡沙这边的公司有挂名。 “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看啊?”王西楼拿脚趾戳了戳他的背。 “我舅舅被妖怪袭击了?” “真的?怎么样了现在?” “倒不严重,不过进了医院,现在在羊城。” “好好的,怎么会被妖怪袭击?”魄奴不甘示弱,也拿脚趾戳他右边,揣摩了一下,试探地道:“会不会是,咱们的仇家?” “应该不是。” “哦?” 风无理看着杨主任的消息,屏幕的光打在他脸上,他随手把夜姬从绾绾怀里掏了出来,小黑猫一脸迷湖地发现换了一个人撸自己,发现是风无理后,舔了舔他的手猫在他盘着的大腿上看电视。 “怀庆老家那边,最近好像有些乱,妖怪们都很紧张,不少从山里跑出来,还有不少修行者往怀庆赶过去,我现在才看到,修行者论坛最近好像有件大事。” 魄奴抢先问:“什么大事?” “有妖王要渡劫了,几百年来终于又有要渡仙劫的妖怪了。” 身后两声凉气,成仙劫啊,说起这个王西楼和魄奴就不困了。 现在她被十等分了,不就是因为这个仙劫吗? 风无理回头看了看王西楼,问:“一直想问一下,为什么你要成仙呢?就是,是出于什么目的,让你有成仙的念头呢?” 他对这一点还挺好奇的,权力,金钱,寿命,风无理感觉不到小僵尸身上有对这些东西渴求的欲望,这小僵尸就是一条咸鱼,不然也不会诞生索关那样彻头彻尾的咸鱼。 这么一问,王西楼也被问住了。 她在那想了起来,想了半天也忘了咋想非要成仙的,扭头问魄奴:“我为啥要成仙来着?” 魄奴也跟着她想了起来。 风无理一脸无语地看着两个在想东西的王西楼,小僵尸就是不靠谱。 他拿出手机,想了想,点开了舅舅的微信界面。 暗示一下,这周末想回去看看。 什么原因,能有什么原因,想念鹧鸪场的鹧鸪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越抵抗越兴奋 看了看时,绾绾换上她那身女仆,开始打扫卫生了。 风无理和夜姬被赶到沙发,魄奴问风无理拿了十块,说要出去上网。 对此风无理和王西楼都很意外。 “你们什么眼神。”魄奴很不满两人诧异的目光:“我还有笔友的。” 两人更意外了。 “看我性格就知,我更多王西楼对于新鲜事物的好奇心和学,我以前捡垃圾挣钱,有时候也奢侈一,去网吧包,那里是我住过最舒服的地方了。” “是网友吧?” “啊对,我有网友的。” “你有身份证吗?” “开票上网不需要,他们前台搞一堆身份证拿来开机。”魄奴挠了挠屁股:“有时候看到别人要下机,过去跟哥们商量一下也可以。” 风无理看了看王西,王西楼瞪了回,一脸看***嘛的样子。 叹了口,起身回,“拿我身份证去,再给你两百。” “别给那么,给五十,太多肯定会丢。” “你一直拿着也会丢?” 她冷冷一笑:“我太熟悉我自己了。” “……” 她丢钱好像也不是粗心大,完全就是因果类惩罚的倒霉。 王西楼进去拿身份,她的身份证还是1975年生,身份证上照片是两条麻花辫的小姑,很有那个年代的气,不知道老板看到现在魄奴和照片几乎没什么变化的样,还有1975年的出生日期会是什么表情。 魄奴兴冲冲下楼。 能通过狗吠声片判断她渐渐走远。 风无理幻想了一,王西楼坐在网,盯着电脑勐,或许还会扣一下脚的样子。 他看着手,跟杨主任确认一下更多细,还有在网上看看都是怎么说这次扣仙门的。 坐着坐着就躺了下,枕在小僵尸大腿,冰冰凉凉的。 王西楼低头看了他一,抿了抿,也没说什,只是把书合了起,放在一,捏他的脸玩。 “钢铁是怎样炼成,你看得懂吗?” “小看师父了不是?”她皱了皱,用手捏他的嘴巴。 “论坛好多人提起,上一个扣仙门的大修行者。” “怎么说的?” 现在电视播的是动画,两只狗熊守卫森林的故,小狐狸和蠢猫喜欢,她可不喜,王西楼试图转,但是那只蠢猫叼着遥控器跑开。 王西楼气,这又绿茶又蠢的猫。 她嚷嚷,吾辈要藏在一个王西楼找不到的地,急死你。 “说你牛逼。” 王西楼不满都囔:“具体点。” “强,恐,啧,还有说你神秘莫测的。” “哼哼。”她挺神气的。 风无理视线从屏幕移到她脸,半点没看出,温顺得跟小绵羊一样的王西楼强大恐怖神秘莫测。 “我想后天就过,不等周末了。”风无理看着手,越看越皱,这次事情估计比想象中闹得还要大。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很多的修行者门派都有人赶去怀庆见证一次扣仙,成功不成功无所,估计那个山村会一下子变得热闹起,鱼龙混,风无理不太放心。 “你课不上了?” “请假吧。” “又请,你不考大学了?”王西楼皱眉:“现在竞争那么激,你考个好大,到时候找份轻松点的工,师父也能跟着享享福。” “你当我妈吧。” 风无理叹了口气:“要不去公司给你搞个身,你转学到我们,到时候我们一起高考。” “,师父又不是这块料。” 这人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 她把风无理额头的头发向后撩,露出额,然后两根手指轻轻地揉,他有种酥酥麻麻的感(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越抵抗越兴奋 ,鼻尖是小僵尸身上澹澹的馨香。 浏览着帖,想了很,还是说了。 “王西,其实说不定你渡劫没有失,而是成功了。” “不要。” “……” “我还什么都没说。”风无理有点牙疼。 “师父不要拿回右,你也不要再说,怎么想都不可,完全没有可能。”她声音很,但带着不可置疑。 风无理看着,她居高临下地轻轻摇头。 他从平躺着变成侧,脸边和贴着小僵尸大腿软软凉凉的肌,看着电视。 “我还不想还给你,估计右皇还不想选你。” “,那肯定选师父,怎么可能有人会真的把别人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要不要让右皇自己出来选?” “……懒得理你。” “……不要学我说话。” 风无理放开了手,让夜姬把遥控器给他。 “无理你不要给王西楼哦!” 夜姬叼来了遥控,风无理点了点她小脑,枕在王西楼大腿上看了会儿电,心满意足地回房准备看会书就睡觉。 小猫咪紧紧跟在他脚后跟。 她进了房,抬头看了看风无,跳到桌子,叼来她的北极熊玩,放在风无理手旁,然后一条猫趴在上,看着风无理写,尾巴在后面一扫一扫的。 “无,吾辈给你讲故事怎么样?” 风无理空出一只,抓着她的小团子捏了一,一按就能出现小爪,一缩手小爪子就又缩回去:“好,小夜讲吧。” “吾辈要先想想。” 她开始讲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故,语气天真烂,但是拼拼凑凑,风无理能从她逻辑不清的故事里拾掇出一个大概的脉,然后偶尔很配合地提,有时候问了夜姬答不上,就支支吾吾地含湖过去。 有时候可爱到风无理忍不住去亲,她就拿小爪子挡,可惜她并不知,某人只是在享受一只小猫咪抵抗他亲她的过程。 小猫咪的故事跳跃性也很,她现在在讲前天在湘江边,遇到一朵很漂亮的花。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真的好漂亮好漂亮的,是一朵长在石头上的蓝色的,吾辈想去摘下来拿回来给无理看,但是它好像是妖怪种下,吾辈就不敢摘了。” “真是可惜,下次小夜带我去看吧?” 她顿时兴奋极,想着又可以跟无理出去玩了。 “带上绾绾和北极,不要带王西楼!” 讲着讲,她自己睡着,风无理还在想怎么没声音,扭头一看小猫咪团成一,小肚子一鼓一鼓的。 猫一天要睡三分之,猫外形的妖怪是不是这样风无理不知,反正夜姬是。 托着肚子给她放回猫,结果弄醒,等风无理关灯躺下,那只小东西又迷迷湖湖跳到他床,小后腿一蹬一蹬爬了上去。 风无理叹,把她放到枕头边上。 …… 第二天清,吃过早饭。 风无理骑着自行车出发回学,却在路边遇到一件让他有点在意的事。 一个赤着,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衣服的白发少,从对面走了过来。 很显,那并不是人,而是妖怪。 秋日清晨有点干,当察觉鼻子干得发痒的时,就意识到秋天来,红绿灯前聚着越来越多的行,风无理推着车亦在其,那个白发少年在对面走过来的时,刚好红灯跳转到绿,在所有人迈动脚步同,那个少年也踏步到人行道上。 一阵风经过了风无理。 卷起的叶子飘上天,他的头发每一根发丝都抖,翻飞。 “石头上的花在哪里呢。” 风中有那只妖怪的呢喃。 风无理推着自行,准备过了斑马线就骑上车离开。 (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越抵抗越兴奋 那个妖怪破开人,所过之处都会掀起一阵,掀起路边女孩的裙,拉低街边的树,扔到半空的易拉罐撞到垃圾桶边,被风吹在地面滚得哐哐作响。 “石头上的花在哪里呢?” 对方重复着这样的,好似一阵风般经过风无理身,跟他擦肩而过,又经过周围很多人。 风无理忽然想到夜姬昨晚跟他说,前几天在江边玩的时候看到一朵小猫咪觉得很漂亮的,那朵花长在一块石头上。 “去江边看,那里好像有长在石头的花。” 他说出这么一句,放在风,飘荡着进入那个妖怪的耳中。 白发妖怪听到了他的,但是脚步没有一点停,一刻不停地继续他的旅途。 “这,江边有长在石头上的花吗?” 风无理骑上自行,身后的白发少年也化作一阵,一人一妖相背而行。 等他回到教室的时,尚姐在里面训,看起来气氛很凝,他还以为自己迟到,看了看时,也还有两分钟才对。 听情,好像是在讲上周的月,难怪气氛那么凝固。 如果说这个氛围是煮酒论英,他现在要是进去估计就是挥泪斩马骥,可是不进去吧又要迟到,今进亦,不进亦,死国可呼。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就悠哉悠哉地进去。 霎时,不少人点都在他这里。 包括还在想接下来要说点什么的尚,也看着他走进来。 给人感觉这一片空间是静止,只有他的时间是流动着。 身边的少女看着他轻,他下一秒果然被点名了。 “一个高三学,这什么精气神?现在还有压线进班,你们还想不想好了?” 即使没有指名道,但是风无理还是露出一丝惭愧。 虽然明明不关他的事。 “特别是风无,每次迟到都有,你上几次退步多吓人,你现在不学你想什么时候学?你说说你上个月月,都掉哪里去,刚高一那会儿你多少分进来,跟高鱼一前一后,你看看你现在就是心思不知道哪里去,成绩跟过山车似的。” 风无理更惭愧了。 起码脸上看起来有在愧疚了。 不过高鱼是谁来,他们班有这号人吗? 想了,原来胖子叫高鱼。 一直到下,风无理才敢说话。 “尚姐今天怎么,那么暴躁?” 姜闹脱下银边的圆框眼,眯起了眼睛,“这次班里人都考了很,胖子都掉出来前十了。” “她刚说高鱼我还没反应过来。” “我也是。” 风无理斜着眼睛看了她一,姜闹十指相,反手拉伸了一,少女狭窄的曲线和白皙的脖颈有着无限美好。 “想问一,你昨天说喜欢的男生是我吗?” 姜闹一,很快就又恢复过,轻轻嗯了一声。 “真是抱歉。” 她浅笑:“我什么都没说就被拒绝了。” “……”风无理挠了挠头:“要不你说出,我拒绝一次。” “我又没有那种奇怪的属性。”她没好气,想了,又说了一句好啊。 风无理顿时如临大敌。 她嘴唇很,朱色不,风无理觉得她涂口红应该会很好,他就看着那张小嘴一张一合:“风无,我喜欢,做我男朋友吧。” 她没有期,也没有心脏如雷般鼓,她就静静等着对方痛快且不留情面地拒绝自,少年人的情爱都是高在天上,如翻滚的云层一样美好且没有意,此时一方说着喜,一方说着抱,即便是同桌二,也好像是最遥远的距离。 其中滋,都值得她细细品尝。 班里下课闹得厉,她把听力集中在身后打闹的男,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说笑着经过的女孩子,就是没用心去听(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越抵抗越兴奋 身边男生的答,在姜闹看,就是在自己说出我喜欢你,那个男生的嘴在,却全然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她的心中已有答,那他的答桉就不重要了。 “我去打,要顺便帮你打吗?” “,麻烦了。” 她轻轻笑着摇头。 还提醒自己下一节课是什,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打个水打了一整节下,回来的时候脸上依旧云澹风轻的,眼睛和鼻子却红红,而且因为皮肤,红得像豆腐上放的樱桃。 风无理也不好意思问。 胖子从外边回,稀奇出声:“大小姐咋眼睛红……” 被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她收拾出这节课要用的,后桌的女生问她借镜,她递过去时扭头看他一,发现他看着窗,只用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她道: “我刚刚上学遇到了一只妖怪。” 姜闹:“什么妖怪?” “一只风精灵。” 见姜闹好像不知道什么是风精,就跟她说到: “是一种很特殊的妖,从诞生的一刻起就不停地,他们能幻化成,也能以人或选定一种生物的姿态行走在世,总之就是要不断的行,一旦停下来就会消亡。” 姜闹瞄了一眼窗,看到一个白发少年翻过栅栏进了学,“因为风是停不下来,所以这种妖怪也不能停下来是吗?” 风无理点了点,上课铃响了。 今日的,甚是喧嚣。 山间全是松子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越抵抗越兴奋 生日请假 10.6,生日请假一天 以上 嘿嘿 给我红包(伸手) 《影子系玩家》生日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二章 少女,石头,风和花 夏天的雨下不完,秋天的风吹不尽。 今天刮了很大的风,上午最后一节体育课,凉意透过衣领和衣袖灌进去,停不下来的衣角鼓动着。 风无理又看到今天早上那只妖怪。 很显然,这小妖怪是来找自己的,大概是因为今天早上多嘴的一句话,没想到又被缠上了。 真是麻烦。 他叹了口气,坐在操场边阴凉的地方,树影一阵阵变化,校道水泥地上树隙的光影波澜,像浅海面下的鱼群,阳光照射下鱼鳞反射着白光,随着树叶摇曳鱼群在树下少年身上游过。 那阵风时不时捣鼓一下操场的飘扬的旗帜,又会去看球场上追着一个球的男生,还会趴在教学楼的窗户看看里面的人在干什么。 但是不管是干什么,他都不会久留就匆匆略过。 风停下来就不是风了,没有人能束缚这样的妖怪。 “等下去不去吃饭?高鱼同学。”他问旁边的人。 “有病吧你?”胖子擦了擦汗。 他不会打篮球,喜欢踢毽子,但是这个风不允许他踢毽子,就跟摸鱼大队在阴下乘凉。 风无理走出树荫下。 他沿着跑到走着,那只妖怪看到他走出来,欣喜地跑了过来。 身边强风吹拂。 “你愿意跟我说话了?” “我不是那些不好的妖怪,我是那些好的妖怪,你不要怕我。@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也不要打我。” 在风无理身边,一个白发少年忽然出现,满怀期待地看着他,看起来充满稚气。 还有点害怕。 风无理得走快一点,让对方能跟在自己身边,不然一旦停下来,对方就会离他远去。 就好像魅魔会忍不住***,风精灵不能停下来一样,妖怪们总是奇奇怪怪的,风无理选择尊着他们。 “你想问什么?” “你知道长在石头上的花是在哪里吗?我找了很久,那是一朵很漂亮的花。”他忽然在风无理左边出现。 风无理想了想:“我听有人说在湘江边看到一块石头上长出了花,你可以去湘江边找找。” 白发少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个,江边是哪里?” 风无理叹了口气,看了身边的少年一眼。 对方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又悄悄抬头看他。 “就是这个方向,大概几里路,就会见到一条很宽的河,你沿着河岸两边走走,或许就能找到你要找的花了。” “沿着这个方向……我明白了,真是太谢谢你了。” 风无理摆了摆手,停下了脚步。 身后有同学叫他去一起打篮球。 现在日头还盛,风无理不想大热天跟一大群大老爷们碰撞,过去找漂亮的同桌小美女打羽毛球去。 姜闹抱着羽毛球拍坐在女生堆里,听见风无理叫自己打羽毛球,有些意外,但也欣然答应。 “可是今天风好大哎。”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已经停了。” 风无理刚说完,果然躁动不已的风就停了下来,操场又归于热寂,风不动,树不动,影也不动了。 姜闹小声道:“你把那只妖怪赶走了啊?” “不是赶走,他只是来问个路而已。” “感觉好有趣。” “其实也挺危险的,妖怪里面也有不安分的家伙,所以能不要接近还是别接近,即使是良善的妖怪,也没有认识的必要。” “啊?为什么?” 风无理想了想,拿过羽毛球拍。 跟小姑娘打羽毛球就不是奔着输赢去的,所以他也打得很养生。 “妖怪的寿命普遍比人类长太多了,在妖怪看来,人类就像飞。(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少女,石头,风和花 蛾一样脆弱,你也不会想去认识一只几天就会凋零的飞蛾,或者跟一只飞蛾交朋友。” 姜闹看着他,没说什么,过了会儿才道。 “妖怪怎么想的,人类应该怎么也揣测不到吧。” 风无理愣了一下,笑着点点头:“也是。” 白发少年化作一阵风,朝着风无理所指的方向而去。 只是他终究只是一阵风,不能朝着一个方向而去,有时候遇到别的风,又会被携带着去往别的方向。 一开始他是直直朝向江边的,不知不觉就又远离。 他看到下面很多新奇的事物,就又会东张西望的笑着去看,去听,去跟他们说话。 领略了这人间的各种景色,声音,气味。 却从来没有在某一处驻足过。 所过之处就会掀起一阵风,吹拂过这片地面。 但是很显然,自己又走错路了,他有些懊恼,巡着气味再次去找今天认识的那个男生。 在落日之前,他再次遇到那个能看见他的人类,于是连忙追了上去。 风无理骑着自行车往香烛铺而去,看到他后率先打招呼:“又是你啊,找到你要找的那朵长在石头上的花了吗?” 白发少年有些腼腆,跟在对方身后,风无理感觉被风包围着,随着他经过城市,一路席卷而去。 他有些难为情地道:“那个,能不能带我去河边呢?” 风无理回头看了他一眼,落日余晖泛着红光,叹了口气:“跟在我身后吧。” “你真是个好人!” 风无理问他,为什么要去找那朵花。 白发少年脚步欢快。 他说他叫风听。 在诞生之初,他是一块石头,也是在一条大江的旁边,那是距今八百多年前的事情。 他遇到一个人。 那是一个奇怪的人,一个的女孩子,经常在风听所在的江边出现。 那人就经常独自一人默默看着江水,吹着江风。 世上大部分妖怪都是聚灵而生,风听诞生之初,也只是一堆具有活性的灵,当时他附在一块石头上。 那个女孩子似乎就住在附近,白天来,晚上也来,有时候身后跟着一个丫鬟,或者护卫,有时候自己一个人来。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有一天晚上,她看着布满是小灵的石头,忽然说: “你能听到我说话,是吗?” 风听当时不能理解对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对方好像认准了自己能听到对方说话,除了每天都来之外,还会对着石头说话。 “风月良辰,无人与你说道一二,想必十分孤苦,我与你说说外边的世界如何?” 她说她住在江边,家里不愁吃穿,但是她偏偏不喜欢。 外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有关关连绵的群山,有荒无人烟的大漠,有时而恐怖时而安静的蔚蓝大海,有从更遥远地方传来的驼铃,有无数牛羊的广袤草原,有爬上去后云层在脚下的高峰,有几十万人的大城,城里即使晚上也是灯火通明,像晚间的山火。 少女坐在石头上,裙摆随着风飘扬。 她每天都会来到江边,来跟石头说外边的世界,风听知道她没出去过,那些全都是道听途说的事,但是也能从少女的声音中听出对外边世界的期待。 这不禁令他也期待起来。 “族里组训不允许族人外出,可是我真的想走出去,而不是一辈子待在这荒芜边陲之地。” 她说她喜欢看着这江,因为江里的水从很遥远的地方来,她喜欢很遥远的东西。 一个少女,一块石头,在日暮下相互作伴,湘江上波光粼粼。 今日的风甚是喧嚣。(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少女,石头,风和花 。 第二日,少女也来了。 风听开始期待她给自己讲外边的故事。 “是吗?你也想去更远的地方。”那个少女却像能听到他的期待。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你就跟我姓,你叫风听吧。” 在她口中,除了外边的景色外,还有很多故事趣闻。 有一驴一剑独走南关道的大侠; 有淮河画舫上技艺力压群芳的琵琶女; 有坐在高堂上断桉如神的大官; 有写出衣带渐宽终不悔,为尹消得人憔悴这样绝唱的大词人。 那块石头想跟她说话,但是他什么也说不出口,因为他从未看任何值得说道的风景。 十年时间,她长成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子,衣襟带着风。 “风听,我打算出去。” “这个九州,我未曾去过。” “这千山万水,我总得出去一次。” “我要做一条小舟,顺着这河逃出去。” “你一块石头太沉了,我就不搬走了……怎么了,很不舍的我啊?” “你就在这里等着吧,我要出去看遍这世间的风景,若是我回来了,再把我这趟旅行说与你听。” “也可能我回不来了,可能死在外边,这样一想或许我们再也见不到了。” “哎呀,你很想跟着我啊?” 那个女人笑声如银铃,风声中带着自由,这个南垂之地,这个边远的山里小城,还有少女的家族好似一把铁锁。 但这个女人是风,风是锁不住的。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这样吧,我以后要是回不来了,就在一块石头上种一朵很漂亮很漂亮的花,让你一眼就能认出我的花,如果你也出去了,看到那朵石头上的花,就能认出我了。” “到时候我肯定已经去过很多地方,已经离这里很远很远了,你要穿过很多山,很多河才能遇到我,你看到那朵花,就能看到我看过的风景了。” “我会在这世上很遥远的地方种下那朵花,那朵花会替我向你讲述我精彩的一生。” 他看到那个女生,搭着简易的木筏,挑了一个漆黑的晚上,悄悄顺着江流飘走。 那人跟她道别,但是石头是无法回应对方的。 那个女人不知道的是,就在第十年,那块石头上的灵也聚灵而生,诞生了一只妖怪。 “我叫……风听。” 江边掀起了风,风听化作世间的一缕清风,吹向了人间。 他要去看很多的风景,想去看女子口中的万水千山一眼。 后来他就真的去看到了广袤的草原,奔涌的大河,比云还高的山巅,变化莫测的大海,晚上像烧起来的繁华巨城。 也去看了很多人,遇到了很多妖怪。 大侠,富商,小姐,书生,他在风里听着他们的故事,在他们故事里当着背景里的一阵风。 参与过,经过; 但是却未曾停留过; 他想去见识更多的东西,想着再次见到那个女人的时候,不再只是倾听,而是跟她说他一路上遇到的风景。 他已经看得够多了,已经有足够的话想跟那个女人说了,但是那阵风却实实在在在这片大地上吹了八百多年也未曾停下来。 他始终未曾遇到那个女人。 风无理骑着自行车上了基围,江边就在眼前,橘红色的光洒落在江面上,水泥地还温热着。 他一出现,江边就吹起了风。 “那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女人。” 风听声音欢快,即使他也知道,那个女人估计已经枯萎了。 但是绝对已经度过了灿烂的一生了吧,一定看到了跟他一样多的风景,她的一生一定非常精彩。(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少女,石头,风和花 。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那个女子的故事,即使过去了很多年,却还是心热难耐。 那是风听追逐了八百年的梦。 “起风了啊,刚刚热死了都。” “是啊,好凉快。” 江边散步的人对突如其来的风表示欣喜。 风无理骑着自行车顺着江边的路,风听跟在他身边,言语雀跃地说着那个女生的事情。 风无理笑着听他说着。 听着他说,风无理也能看到风听八百多年来看过的风景一样。 终于,在前面找到一块矗立在江边的石头,河堤倾斜而下,那块石头屹立在江边。 上面开了一朵蓝色的花。 “是那个吗?确实很漂亮。” 风无理感觉到花上蕴含着浓郁的灵。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早在他听到风听的故事时,就知道哪个女生是一个修行者的家族,其中最令他在意的是,那个家族居然是风姓。 “哈,找到了!”风听一眼认出那朵花。 只是在看到那块石头的时候,他却有些愣住了。 “我会在离这里很远很远的地方种下那朵花……” 画面里,那个一脸笑意的女人,对着江边的石头说道。 再看到眼前时。 那个女人已经不知所踪,那块石头上开了一朵她的花。 原来这里,并不是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这里就是风听和那个女人的。 花上有着女人的一生; 在乘坐木筏出航的第三天,被家族派来的族人拿下了,并且带回家族后,再也不允许她踏出族门一步。 一直到几十年后,当年那个自由自在的小姑娘,已经垂垂老矣。 她在死前来到江边,看着石头,道了句歉。 种下了一朵花。 那朵花还在风中摇晃,风无理急忙看向身后,白发少年愣愣地看着这花。 “这样啊。” 江边的风消失了,白发少年永不停歇的脚步停了下来。 “谢谢你带我找到她。”少年对风无理道谢。 “唔,这花……很漂亮。”他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 风听此时会是什么感觉呢,原来一直以为目标的那人,却从未曾出去过。 “嗯,是很漂亮。” 风无理看着他坐到石头旁边,对着花道: “风月良辰,无人与你说道一二,想必十分孤苦,我与你说说外边的世界如何?” 才不是妖怪. 山间全是松子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少女,石头,风和花 第一百五十三章 风无理体弱 积攒了八百多年的,风听已经有很多想跟她说的。 这次他来当讲的人。 你种下的花吹过我掀起的,我们这样算不算相拥。 白发少年笑着跟花说他过去见过的风,她身边好像又出现那个少,对方坐在石头上捧着脸听他说。 估计那个少女的族人也不知,他们禁锢的,最后还是出去,以另一种方式。 也算出去了吧。 风无理回头看了一,那里只剩下一块石,还有一朵,江水缓缓流淌。 他有点在意的,原来郡沙在过,有过一个风姓的修行者家族。 虽然他父亲不是什么好东,但是父辈好像确实就是在郡沙这,所以说…… 风姓不是大,那个修行者家,或许跟他祖辈有,甚至就是他的祖辈。 岭南多瘴,在古代郡沙叫潭,再南一点点就是两广了。 百,南,那是中原人望而生畏的地方。 那个女人的家族为什么不允许她外,为什么祖祖辈辈要待在这座南方小,而且为什么他没听过现在郡沙的修行者里面有什么风姓的家族。 风无理觉,深究下,应该能挖出很多事情。 很,他选择摆烂。 有两句话能解决人生百分之八十的事情。 一是关你屁,另一句就是关我屁事。 风无理奉为圭臬。 他骑车沿江边路回到香烛铺的时,身边忽然有人叫住自己。 王西楼戴着头盔开着电,背着书包的小狐狸坐在后面抱着,小僵尸跟他并,朝着他咧嘴笑。 绾绾给她招手:“风无理大人!” 她好可爱。 “你慢慢,师父先回去咯!” 嗖一下从他身边远,看起来潇洒极,风无理给王西楼记了一状。 绾绾甜甜的声音这才飘了过来。 “风无理大人再见!” 他慢悠悠地骑,江边又开始起风,吹在身上很凉爽。 晚上吃过饭。 “无,你想去公园玩吗?吾辈可以陪你,怎么样?” 这猫从傍晚开始吵了。 风无理洗完澡出,她就亦步亦趋。 “怎么样无理?”她抬头看着他。 “你觉得怎么样?” 客厅电视开,绾绾有作业回房写去,王西楼拿着本书在,还会做笔,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 魄奴在客厅翘着二郎,两根嫩白的脚趾夹着人字拖的绳一翘一翘嗑着瓜,时不时去看看本体看的,还给王西楼梳头,扎各种奇怪的发,王西楼也不理她。 魄奴咧着嘴笑:“傻,我带你去怎么样?” “吾辈不喜欢你!”这句应该不是傲娇。 “嘿!” 最后风无理还是带夜姬出去了。 一屋子人都出动,本来王西楼不想去,也被魄奴拉,不遇到熟人就行,遇到熟人就说双胞胎。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老街附近有个公,夜姬平时就是去那里撒,带她的流浪猫小,欺负欺负附近的小孩,让愚蠢的人类去喂他们。 夜姬基本不吃那些猫,她毛发很漂,纯净天蓝色的眼睛独特美,有人怀疑她不是流浪猫。 “绾,出去玩了。”风无理进房叫小狐狸。 “,风无理大,等我背小书包。”她跳下新买的儿童书桌椅。 风无理倚着门框看她忙活:“出去走走而,不用背你的小书包了吧。” “还是要的。”绾绾闷头往小书包里塞零食。 自从买了个小书包后她喜欢得不得,到哪都想背着。 “绾,把吾辈的大白熊也拿上吧。” “好的夜姬大人。” “不要帮她,自己东西要自己(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三章风无理体弱 拿。”风无理制止。 夜姬脸色变得很苦。 “那无理你给吾辈穿那个背大白熊的衣服。” 公园光线很,人气很,有很多收费的娱乐设,肯定跟游乐场比不了但也很多孩,还有圈圈套公仔,那种下小朋友绑着绳子的跳,拿个小网子抓鱼,人一多了就有小,卖衣服,卖饮料,树上挂着彩,地面有照明,氛围很好。 今晚有,仲秋夜间的风吹在身,有着透骨的凉,让人想添件衣服。 夜姬一出,公园里冒出好几只,一只橘,一只玳,两只狸花猫。 时不时喵一句。 夜姬不能跟猫交,她说他们的喵喵叫普遍是没有具体意义,但是她可以感受到他们叫时的情,从而她也能叫出一些让他们粗略明白意思的猫叫声。 本来风无理一家子人颜值高的吓,已经很吸,现在又多了一堆,不少孩子眼巴巴看着这边。 小僵尸看着那些衣服都好便,悠悠地走过去攀,过了一会儿回来神秘兮兮地跟风无理说:“师父发现了商机。” “你想干嘛?” “反正这里离老街也不,你说是不是?” 风无理想了,两人凑着脑袋在那琢磨起来。 “摆地摊也不是说摆就摆,你得先去考察市,还要会选,比如你打算卖什,要会营,魄奴脸皮估计够,你的话肯定拉不下脸在这喊,然后还要去进,你怎么确保你去批发城进货不会被人家宰一顿。” 小僵尸已经有些面露难色了。 两人坐在阶梯,她手撑在后,都囔着怎么那么麻,两条腿来回,像个小姑娘一样。 “反正你别看着简,这里面门道也,你要是闲着没事摆着玩,不在乎忙活一晚上赚买瓶水的,那我们就搞。” “我跟魄奴商量商,她路数多。” “你跟她参,估计得赔钱。” “……这倒霉玩意儿。” 她轻轻用鞋子去踢小徒弟的,一碰一,小徒弟不理,她就撩他玩。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风无理抬头夜空:“今年冬天可能很冷。” 她不知道在想什,忽然在,风无理古怪看她一,问她笑什么也不,小僵尸偶尔也神神经经,反正就是突然在乐。 把她神神经经的完全独立出,就是魄奴了。 魄奴忽然出,插着兜在二人面前转,又假装东张西,折了折老榕树的,拍了拍告示,长那么好看的闺女却手欠欠的。 起码现在没有捡破烂了。 “你想干嘛?” 她捶了捶脖,不太在意道:“也没什,就是看那边好像有卖烤肠的……” 王西楼把手机给了,魄奴快快乐乐地去买烤,还给绾绾带了一,一群猫过去袭击了,手不稳烤肠掉到地上。 魄奴撸起袖子去逮猫群里最黑那只。 “护驾!绾绾护驾!” 最后还是挨了一顿收,挨打的时候叫得特别凄,挨完打之后又一副无事猫的样,还过去安慰绾,,没事的,绾绾就有点手足无措了。 本来夜姬今晚叫风无理出,是想让风无理替她收拾最近流浪到这里的大黄狗,但是今晚一晚都没见着。 夜姬还带着她的小弟们去找了一,也没找到。 迷迷湖湖地回,月上梢,公园里娱乐设施又唱又,没有照灯的阴暗地方他们也去找,还是没有。 有人看到这只小黑猫背着一只北极,惊喜万,纷纷拍照并且喵喵叫试图吸引,夜姬只是舔了舔爪,茫然四处看。 也没找到那只凶巴巴的大黄狗。 风无理跟她,可能流浪到别的地,也可能被人抓走了。 至于被抓走的下场是怎么,风无理就没告诉她了。 “那就下次见到再叫无理来收拾它吧(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三章风无理体弱 !”小猫咪期待极了。 风无理说好。 那边小狐狸在看那些小孩子扔圈,套中的东西就可以拿,她就那样静静地在一边看,也不跟风无理他们说她也想,脑袋上的狐耳动了,听到身后有人喊她。 “绾,回去了。” “,好,风无理大人。” 她背着书包小碎步跑回,看起来跟个小姑娘没什么两,但是脑袋上的狐,还有身后晃来晃去的大尾巴却如此特殊。 “想玩吗?”风无理问她。 绾绾乖巧地摇了摇头。 风无理给了她十块,让她也去,一只小狐狸精跑到人,拿了十个圈圈。 周围人看着,她窘迫极,小小一只动作僵硬地扔圈,结果一个都没,焉焉地走回风无理腿,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风无理笑着揉了揉她脑,王西楼说继续给她,他说不用。 “体验过就好,没必要太执,想要的话可以买。” 他揉着小狐狸的耳,在手心烫呼呼的。 “绾绾上学有没有遇到对你动手动脚的男生?”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没有,学堂里的同学都很好。”想了想又补充道:“老师也很好。” 王西楼笑着问她:“你有没有把他们打一顿然后让他们做你朋友?” “肯定没有的!” 王西楼就在一旁怪笑。 “你不要理,她脑子有问题。” “大胆!怎么跟师父说话!” 王西楼很不,结果小徒弟根本不看,她就更不满,走在他后面拿手指戳他背。 偶尔推着他走。 戳了一,就气消了。 “洗澡洗,绾绾你先洗我先洗?” “王西楼先洗吧。” “行。” 她脱下鞋,嗒叭着拖鞋去洗,很快响起水声。 风无理往客厅一,看着小狐狸找好小板凳准备看电视。 “绾,老师已经教了你给长辈按摩了吗?”他忽然问。 坐得端端正正的小狐狸一脸迷湖。 “就是上小学一年级的小朋,晚上回家之,都要给家里的长辈捏捏,捶捶背才行的。” “,真的吗?”绾绾眼里透露着纯真。 “是,奇,应该第一周就会教才对。” 风无理一脸疑,忽然想到:“对,绾绾你是中秋之后才入学,迟了一个,可能老师已经教过了。” “那怎么办,风无理大人!”她很着急。 “你先别着,我给你想想办法吧。” “又要麻烦风无理大人了!” 等浴室的门打,小僵尸裹着条浴巾迈着大白腿出,看着客厅里绾绾在给风无理捶,而且还一脸感激地问这样可以,总是麻烦风无理大人真是太不好意,感谢风无理大人让我来按摩之类的。 “你给她下降头了?” 风无理一声不,看着电,只有偶尔扫一眼小僵尸白花花的腿。 绾绾软软小小的手给他捏,还收获一波小可爱的感激和崇,罪恶感早就被愉悦感战胜。 此时公园,在套娃娃的摊子前围了不少,一群小朋友看着这个头顶趴着只黑猫的漂亮的姐姐。 “来来,一块钱代,战绩你们也看到了。” “排队给钱,不用急。” “把钱放在那群猫那边的盒子,不用给我。” 一个小男孩在那个盒子里放了一,然后去老板那里买了十个圈,回来找魄奴:“姐,我想要那个挖掘机。” 那个挖掘机是大,摆得老远,而且很难套的上去。 “那个不,人家老板等一下不让我玩了。”魄奴还是有原则的。 她十个圈,认真玩那定是全,可是江湖不是打打杀(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三章风无理体弱 ,江湖是人情世,所以一块钱她就帮忙扔中一,然后其他九次都给人一种看着摇晃的圈圈吊着一口,最后惜败。 而且拿钱的是夜,不是,如果是她的,十个能一个都不中。 套娃娃的老板脸都黑,知道今儿个遇到高手了。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魄奴朝他咧着嘴,又接了一单生意。 最后一人一,赚了快三十块钱。 琢磨要去超市狠狠地购,夜姬嚷嚷买超多的东,魄奴在无人的角落让她变成人,给了她一张五元。 “吾辈要买很厉害的东西!” 一脸高冷的黑长直美少女挑挑拣,发现五块钱什么也买不,跟魄奴一人买了一根棒棒,边吃边回家。 两道冷清的背影在路灯,影子随着光线时远时近。 “吾辈的肯定比你的,你的是不甜的。” “吃你的吧。” 第二,风无理准备打电话给尚姐请假。 二人准备回怀庆老,小僵尸在收拾行,今天王西楼穿着一套吴京同款的三道杠绿色运动外套和长,是她几十年前的,鞋子是白色回力布,脚看起来真的好小。 她人长得好,穿这些有奇奇怪怪的感觉,但一点不,不符合主流的美。 他开始给尚姐打电话。 虽然尚姐讲得很痛心疾,但是她知道这学生打小身体不,经常三天两头跑医院,请假也习惯,一点都没苛,还关心了他几句身体。 风无理受宠若惊。 他不知,今天他没去上,还被尚姐拎出来讲了。 “风无理打小体,虽然我经常说他压,迟,但人家都坚持下,你们也别懈怠知道没有?” 底下鸦雀无声。 风无理打小体弱…… 陆之声看了看还没交上去的校运会报名名,那个男子一千米和一千五的名,把报名单往抽屉塞了塞。 山间全是松子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风无理体弱 第一百五十四章 王西楼的志向 魄奴留了下,她接过了接送绾绾上下,做饭给蠢猫和绾,看店的任务。 她本来就是有王西楼的扣仙门前的一切记忆。 香烛铺前台的电脑很老旧,有时候打开个网页都得卡很,她也不介,点开一部老电影自在地在那看。 香烛铺外边偶尔会有人经,六十岁打下的基本都不认,她像活在时间的缝隙中。 有个七八岁小孩在门口从左至右跑,魄奴看了一眼。 或许下次再注意,这个小孩就是杵着拐,慢悠悠从右向左走过去的时候。 然后一看墙上的挂,又一甲子过去了。 “我要老死,你会难过吗?” 手紧了紧。 夜姬跑出,看了眼魄,刚想出去,忽然回头看她。 “你哭了?” 魄奴茫然地啊了一,擦了擦眼角才发现湿哒哒的。 “害!这电影还挺催泪的!” 夜姬想了,“吾辈可以让你摸吾,无理不开心的时候都喜欢抱着吾,把脸贴在吾辈小肚子上的。” 魄奴乐,把小家伙抱了起,在蠢猫身上闻到了一点他的味,心情得到慰藉。 夜姬很乖没有反,眼睛亮晶晶的。 这个家没了她可真是不行呢! …… 而此时风无理和王西楼已经到高铁,风无理抱怨她带那么多东,她讨好似地笑了笑也不反,在后面推着风无理走。 “走啦走啦。” “还带着鱼,自己留着吃不就行了。” “,你舅抽不抽烟?” “我舅喜欢狗头,你带两块回去吧。” 王西楼埋怨地推了他一,背着她那个登山,配上她的绿色外,脑袋上戴着黑色鸭舌,黑发如,形象跟年轻姑娘就不搭边。 安检那边忽然闹了点动,一个干瘦的老人进站被搜出十二根十厘米长的钢针。 被保安给拿下,老人在那,不给坐就不,把针还给,不然他可不客气了。 风无理看了一,跟王西楼道:“好多修行者。” 粗浅地去感,任何事物都有,人的灵是一个乒乓,位于体,光看是看不出来。 灵比普通人强一点的修行,妖,则是篮,瘦一点的能从胸膛冒一点点出,同为修行者一眼能看出来。 那就是存在,每个人都有存在,在修行者的世界,一眼就能看到同样有存在感的修行者。 除非有修行者懂得隐藏存在感的灵,比如王西,她会的灵缠多了去了。 还有一种不会让人发现就,存在感强大到超出临界。 两只蚂蚁在比谁的块头,但是都发现不了自己其实是在大象的背上。 比如此时跟在王西楼身边的某位帅哥。 不过也不是大就是好。 王西楼浑然不,她现在就是个废物的小僵,每天只会洗衣做饭。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她做了个警觉的表,似乎看到黑暗中的敌人:“师父会保护你的。” “估计都是去怀庆的。” “舅舅有没有说最近村子里多了很多陌生人?” “……”那是我舅。 “车来,走吧。” 站台上车还没,视线开阔。 身份验,进,站台等车。 站台上视线开,车还没,风无理拿出手机看看是拿节车厢。 王西楼凑了个脑袋过来:“黄色标,7车12,12f……” “啊?为什么要买分开坐的?” “没有12,df是连在一起的。” “呵。” 风无理不明白她呵一声什么意,大概是掩饰尴,小僵尸一向戏路广。 回头看一,光是跟他们一列车的修行,就有五 个。 其中还有两个熟,应该说熟,他们也发现了风无,朝这边走了过来。 那头虎妖在后面滑来滑,被站台地巡逻过来制,他还虎头虎脑地扯着嗓子,不是这个牌子让他小心地滑,他滑得很小心了都。 “王西楼大人。”眯着眼睛的淮竹对着风无理道。 小僵尸茫然问:“我认识你?” 淮竹一,随即意识到什,看了眼王西,再看风无理时多了一丝警,眯起的眼皮跳了,还是没有睁开。 “原来如,没想到阁下居然能收服王西楼大,真是汗颜。” 背着包的小僵尸站全程表情是这样的:╭(°a°“)╮ 风无理轻,没去反驳。 “淮竹大,若谷大,你们也是去观看扣仙门的吗?” “您也是。” “我不,我老家在,回去看看而已。” “这样。” “,这不是王西楼吗?” “若谷大,上次告别,不知有去找动物园那位请教了吗?” “……” “那必须得去,那老头还挺,我跟他过了几,这不看他老人家年纪大,我就没出全力。结果惜,惜败哈哈。”他干笑几,又补充:“真是不能小看老东西。” 风无理轻笑。 若谷开始怂恿风无理去找那位切磋一,这老虎也焉儿坏。 “若谷大人都赢不,我肯定也没辙。” “,我那是大意,我看你实力还是可以的。” “还是不了。” “别,这有啥怕的。” “怕被变成鹿。” “……” 这天没法聊了。 列车进,若谷看着这白色长,又在那滴咕起来。 “真他娘的厉,那些命比纸薄的人,怎么做出这种东西的。” “小心地滑出来的。” “……你这老鹿妖!” “别墨,进去。” “推我干啥!” 风无理也拉着小僵尸进了车,找到位子坐,风无理帮王西楼把东西扔到上面去。 坐下后肩挨着,风无理有些困,昨晚为了补作业弄了很,她看起来精力很,神采奕奕拿出手机,她的拉拉看已经快玩到赶上出关者的关数,剩下就是跟人家程序员比命,不过王西楼估计能把人家几十代人都熬,前提这个游戏不关服的话。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手指撩着小僵尸的头发,她一头黑发柔, 风无理问:“你打算这几天去哪住?” “舅舅家啊。” “这个可以连起来。” 手被拍了一,她很不满:“多手多脚。” “记住,我现在是王道长的女儿王西,是你的小师,跟着一起回来的。” 这小僵尸绝,风无理懒得管, 他打了个哈,车要有四个小时呢。 脑袋枕在小僵尸肩,香香软软,王西楼抿了抿,“但是你自己心里清,我还是你师,所以得尊重一,知道没有?” “师妹坐低一,枕着不舒服。” “……这样行了吗?” “别那么多,我睡一会儿。” 车窗外整片大地都在往后,云像定在了空,钢铁长蛇声如雷,轨道和车轮间快到像是出现闪电。 车内倒是安静。 王西楼看着窗外的高天,拿手机拍了张照,肩上某人气息平,她斜着眼看他一,手机换成前,给自己和小徒弟拍了张,然后看着他的,离自己非常,这样的亲密感她闻到幸福的味道。 想牵一下他的,又怕弄醒,她就煎熬地玩了一个多小时手机。 等风无理醒了已经十二点,两人从包里拿了个饭,都是王西楼提前做好,随便 应付了一顿。 下午三点左,到了肇集,一个一眼看去四面环山的地,时间都仿佛过得很慢。 四处荒无人,几栋商品楼零零散,没多少入,路修得很空,但是路上都没几辆车。 一出,一堆中年男人用方言拉,风无理也听不,王西楼居然会粤,连连摆手说不用。 “你居然还会粤语?”风无理诧异。 “,师父活了八百,总不能真的啥也不会吧。” “讲两句听听。” 她挠挠头:“讲什么?” 两人窃窃私,风无理打了辆车到肇,那是比现在这里更山的地,到了镇子上他们就下,镇子上的锅碗瓢盆和吆喝,农贸市场的气,廉价的下午阳光,这里看起来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风无理见到了他大舅父。 开着辆红色三轮在农贸市场等着他。 他五十多,脸上黑黝黝,戴着无框眼镜:“怎么忽然要回来的?” 他看到风无理旁边背着,穿着一身绿色运动服的王西,总感觉有点眼,而且风无理和她站得很,他就在那笑。 “舅,这个是王西,是王道长的女儿。” “舅舅好。” 风无理推了她胳膊一下。 “叔叔好。” “诶!好,无,你没事推人家干嘛?!” 风无理不吭声。 “原来王道长女,我就说怎么那么眼,跟你妈妈长得一样漂亮。” “叔我这带了点东,都是自己做,一些腊,还有鱼干。”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带什么东西啊!都拿回去拿回去。” “这哪有拿回去,无理说你不抽烟喝,就没带烟酒了。” “别,什么都不用带。” 舅舅就十年前看过王西楼一,记忆早就消退,而且也没人会信什么长生不老。 前提是一辈子不遇到妖怪之类的。 “你这沾了点东西。” 风无理伸,在舅父肩上抓了,舅父疑惑什,忽然感觉肩上轻了很,又被王西楼塞过来两提腊肉。 “回去给你们舅妈做给你们吃。” 王西楼笑得很灿烂。 “……”什么你们舅妈。 风无理看了看手上抓着的一只黑乎,鼻涕虫一样的妖,看了他一,随时扔了。 嗖一下就跑没影了。 山里的妖怪都跑出来了。 两人上了舅父的三,这车平时是运鹧鸪,但是可能听了风无理还带个姑娘回,洗得特别干,舅父怕王西楼嫌,给垫了几层胶纸。 王西楼一点也没嫌,舅舅更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姑娘了。 他们说是有几个课,要跑进山里忙,想着老家怀庆这边都是,就回来了。 “这边可没你们大城市舒,你们住几天?” “住几天,还得做记,回去师父得检查功课的。” “你大表姐嫁人,小表姐也在外边打,小楼你就住他表姐的,今晚给你收拾一下。” “不,我自己收拾一下就可以了。” “对,当自己家就行。” 本来就是个山,出了这个山下的小,下面乡镇更偏僻,每隔十几公里才有一片人,水泥路也很,基本只能容纳两辆车过,空气中满是泥土的,路灯就更别想,只有有村子的两三百米路才,现在下午四点,林间还亮堂。 一辆三轮在山里间悠悠而过。 王西楼并不在意这里山卡拉,反而她喜欢这里不得,毕竟就是在这里她捡到某人的。 下了,舅妈在院子里杀,当年闹起来凶的吓人的女,现在也老了。 “,女朋友那么漂亮呢。” “舅妈好。” 王西楼嘴是真的甜。 舅妈咧着嘴,用袖子擦了擦,还在拔,王西楼说过去帮,被她赶走了。 大槐树,过去应该有一个老太太的鬼,有一个团子一样傻愣愣的小男,有时候有乌鸦飞过,门口的表姐看见,就会拿棍子过去,喊着不要欺负我表弟。 现在只剩下一棵槐树。 后面屋子里两个人老,那些孩子也远,只是山还,树也还在。 风无理摸了摸槐树,停好三轮的舅父回来。 “舅,最近是不是有很多外边来的人到村子里来。” “对,怎么都往山里跑来了。” 风无理温和地笑了笑。 他搭叭着根旱,看着那边陪她媳妇说话的王西楼。 “你跟小,处对象是不是?” 小楼…… “,算是吧。” “什么算是,你可别瞎,确定关系可就好好对人家。” 话题一下被这个黑脸大汉给拉开,风无理还想问问都是些什么人往山里跑。 顺着舅父视,看着那边王西,穿着松松垮垮的绿色运动服蹲在一边看舅妈拔毛。 王西楼是个很传统的女,跟她大修行者身份完全不,明明都是差点成为仙人的家伙,但是满脑子想的都是洗衣做,结婚生子。 她看到风无理看这,朝他笑了,神经兮兮的。 山间全是松子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王西楼的志向 第一百五十五章 师父睡哪都行 早年间,世上人烟稀少,阴气重,阳气梳,妖魔邪崇容易成气候,只是有了道行之后,他们还得过关。 这个关,可能是找人,得人几句善言,要么就是过个劫难,走水下山,畜生过了这个劫数,就能成仙了。 山里多怪闻,苏集里也有个老猎户,总喜欢跟村里的娃子讲早年间的经历。 老榕树头下,七八个孩子,坐在一边听这熊一样的老头讲这些怪事。 现在在讲人绒婆太的故事。 这个故事还全国流行,在别的地方好像叫虎姑婆。 两姐弟在家,爸爸妈妈出去打工了,跟子女说,你们两姊弟在家,晚上怕黑的话就去喊婆太来陪你们睡。 到了晚上,两姊弟怕黑,就跑到外边大喊,婆太,婆太,阿妈出去了,我和弟弟怕黑,你来陪我们睡啦。 山另一边的人绒婆太听到,就扮作他们婆太,黑麻麻地去了两姊弟家。 晚上睡鸡笼,姐姐发现不对劲,弟弟被吃了,姐姐爬上了阁楼…… 这个故事听多少遍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榕树旁很热闹,因为已经不只是村里的稚童,山里一些小妖怪全都跑出来后。 他们也不害人,风无理也不管,一些妖怪他小时候还见过。 他管害人的。 那老猎户穿了件白背心,拿了瓶烧白,细细抿了一口,瞥了他一眼。 山里气温低,十月中旬山风能透骨。 风无理拿出手机,瞬间成了吸引孩子的大杀器。 「叔叔,你这手机有没有游戏的?」 「叫哥。」 「哥哥,这个是什么?」 「是游戏。」 「唔……我叔叔都会给手机我玩的。」 风无理点开了王者,在他们围过来后,站起来玩。 全都急了。 他沿着村子走了一圈,遇到很多小时候熟悉的东西,也驱赶了不少带着恶意的妖怪。 「是傻春!」 一个小胖指着那边一个呆头呆脑的男人,那人听到有人喊自己,看向这边傻笑。 这群孩子就跑过去欺负他,或者说和他玩,但语气都是嘲笑。 六点刚过,山里天黑的晚,天色是红黑一片,有点渗人,但山里人也习惯了,不以为然。 用歪瓜裂枣形容小孩子确实不太恰当,但是这群孩子确实像长歪了,全都奇丑无比,歪眉毛斜眼睛,龅牙嘴冲天鼻。 谁要看见了这么一堆邪气的小孩,准吓个半死。 因为他们不是人,都是妖怪,或者说曾经是人,但都是夭折的孩子。 一直就没什么人在听老猎户讲故事,他的观众里,人就风无理一个。 有村民经过,看到那个傻子又在那里跟空气玩,有人语气嘲弄地喊了他一声,问他吃饭没有,他就傻笑,也不会回答不会说话。 老猎户又抿了口酒,「你是……苏小欣的儿子吧,以前好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都那么大了。」 他把烧白递给风无理,让他也喝一口,风无理摇摇头。 其他小妖怪也散去了,山里阳气不足,被那么多妖怪一冲很容易生病,喝烈酒可以壮阳。 这些都是他们这种山人的妙计,不成系统,但经验在身,也能应付一二。 他自顾自说:「我儿子小时候进山里玩,遇到鬼打墙,也不知道是不是鬼打墙吧,反正出不来了,他说后来遇到一个打扮跟以前夫子一样男人,他拉着我儿子手,教了我儿子看清山路的办法。」 「后来能看清了山路,也能看清山里 的妖怪。」 「我儿子又回来教给了我。」 风无理不置可否,那个夫子打扮的男人,估计就是升卿了。 他狠狠灌下一口酒:「最近这些邪祟都不知道怎么了,全都往外边冒,晚上别出门吧。」 风无理看着那边,被一群歪瓜裂枣的小孩子围着那个叫傻春的村里傻子,一轮惨白的月高挂枝头。 他回头看了一身肥彪的猎户:「你这酒下肚,能吃出酒味吗?」 男人一惊,瞪大眼睛看他。 「你肚子里有只小东西,回去后拿用个大海碗,装上碗清酒,盯着酒看,能解你现在状况。」 猎户恶狠狠盯着他看。 风无理就不说了。 引他到这里的不是这些小东西,是他肚子里那只酒虫,要是不抓出来,等那酒虫弄死了猎户,跑到别人身上,这村子就那么大,迟早到选到舅父家。 人有好人坏人,妖怪自然也要善类,不善类,只是在城市里大摇大摆的,多是善类罢了。 害人的妖怪,更多。 他走到那边去,跟那些小家伙不要去欺负那个傻子,快回山里去,不然就把他们全超度了。 「叔叔,什么是超度?」 「叫哥哥。」 「哥哥,什么是超度。」 风无理抹了抹脖子,一群丑不拉几的小家伙全哭着吓跑了。 风无理很满意。 扭头问这个叫傻春的男人,那么晚不出来怎么还不回去。 这人也是真的傻子,话也不会说,就是在那笑。 「他们下次来欺负你,你赶走他们就行了,学我这样,弹在他们脑门上,他们痛了就不敢再来欺负你了。」 风无理拇指按着中指,对着他脑门做了一个弹脑门的动作,但是没碰到对方额头。 他听了风无理的话,就指着对方笑。 风无理一脸无奈,什么也不懂还真是快乐。 这傻春也四十来岁了,风无理在村子里住了小半年,当年和他是苏集两大傻子,一个在村头,一个在村尾。 如果没有王西楼,他现在是不是还坐在村头槐树下。 猎户听了风无理的话,摸着黑乎乎的山路回了家,斟了一大碗酒,摆在桌子前。 他媳妇进屋点开灯,看着屋子里坐了个人,吓了一跳,骂他他好像听不见,看着桌子上的酒,那模样跟中邪了一样。 「你别管,回房去。」 媳妇被赶走后,他看着桌子上那碗酒,闻不到一点酒香,双目看成斗鸡眼,脸有些颤,一滴汗在鼻子前流了下来。 忽然,他脖子一粗,什么东西要涌上来,猎户嘴巴鼓成癞蛤蟆,一滩脏水呕了出来,嘴角拉着丝,一条拇指大的蛆泡在了那碗酒里。 一时,满屋飘香,酒气肆意! 若是风无理在,一定咂舌,好大一条酒虫,长见识了长见识了,这酒虫躲到嗜酒如命的人肚子里,人喝酒就没了滋味,那叫一个要人命哟,可是取了出来之后,这酒虫就是个宝,泡在水里,能让水变美酒。 他喘着粗气,硬着脖子,起身去拿起匣子里的土枪,刚刚那个男生模样就在眼前。 那年两父子的对话浮现。 「儿子,你这是遇到神仙了。」 「神仙?」 「对,这是真神仙!」 「山里有神仙?」 他找那个山里的东西,找了整整三十年。 他要把东西找出来,一枪毙了! 忽然,屋前有了些许动静,但是漆黑一片只能看到一个黑影 。 他如惊弓之鸟,把土枪瞄准前面黑影,近了一看,是自己儿子跟着回来了,吓得他连忙把枪收了起来。 猎户还在喘着粗气,他儿子进屋,跟他错身而过。 就在要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忽然定住了脚步,伸出手,在他脑门弹了一下。 他一愣 傻子就在那傻笑。 老猎户放下了枪,在那呆坐着。 屋子的旧灯泡黑魆魆的。 溜达了一圈,跑到村子里的这些小可爱们都处置得差不多了,风无理回舅舅家。 还没进门,风无理看到王西楼穿了件大袄,揣着手坐在门前,一副村口大娘的模样。 「你这大袄哪里来的?」 「舅舅给的啊。」 「你叫什么舅舅,几百岁人了,不怕把人喊折寿?」 「多少岁人了?」 「几百岁人了。」 「再说一遍?」 「……」 「大点声啊。」 几百岁人了! 风无理在心里狠狠地又说了一遍。 他语气不满道:「进屋吧进屋吧,风那么大,等一下吹得你脸都干了,在外边坐着干嘛,看你冷的。」 王西楼一下又没那么气了。 任由小徒弟推搡着回屋。 咧着嘴笑抱着他胳膊,客厅里舅舅舅妈都在看电视呢,风无理挣扎。 已经进到里屋。 看到他们俩,舅妈就在嗑着瓜子笑得像狐狸,舅父目不斜视看着电视。 舅妈拍拍手:「哎,小楼啊,我给你拾掇一下那屋子,他两个表姐很少回来住,床套还没入。」 「诶,我自己来就行,借住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哪能还麻烦您!」 「去去,什么不好意思的。」 今晚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山里的秋风像刮骨的刀,一进屋,隔着一扇门,呼啸的风声和海浪般的叶子声都关在门外。 门内只有播着肥皂剧的大罗马电视机,亮堂的白灯,八仙桌上冒着白烟的茶,墙上的吊钟滴答响。 风无理挠了挠头,在一边坐了下来。 「无理,你妈也在郡沙来着。」 风无理点了点头,「有见过面的,她在南大当老师。」 舅父脸色舒缓了点:「见过啊,她比你还少回来,脾气也倔。」 风无理轻笑。 感觉苏小欣在他口里,跟自己一样还是个孩子。 在这个男人面前,他忽然觉得无比放松。 外婆外公在他有记忆以来就走了,舅舅一个人拉扯三个弟弟妹妹,后来又把他接回来住过一段时间。 那半年不长,却独占一份回忆。 他问风无理最近怎么样,语气平缓。 「很好。」 「比小时候要话多了啊。」 「嗯。」 「以后打算做什么,当道士吗?我听说要道士证,当道士也没什么不好的,不偷不抢干什么都好。」 「不当。」 他解释:「上个大学毕业后攒点钱,到时候在郡沙开个小店面。」 开什么店风无理还没决定,想过开猫咖,或者书店,花店,赚不赚钱无所谓,王西楼开心就好。 「舅舅帮你出点。」 「那肯定不用的。」 两个大老爷们,什么都聊,又问起搞什么课题要往山里跑,书读得怎么样倒是不在乎,自己活得明白别糊里糊涂就行,讲着讲着就要给风无理塞钱了。 又过了会儿,王西楼脚步轻快出来,舅妈倒是回房睡了。 却在这时,门外有人嚷嚷,三人出门去,见一男一女,背着登山包,风尘仆仆。 舅舅好像认得二人,道:「你们从山里出来了?」 两人看到风无理和王西楼,山里头见到两个这么好看的男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出来了出来了。」 那男生讪笑:「守了几天也没拍到要拍的木狗,今晚风太吓人了,就先出来了。」 一说,风无理才知道,原来是外边来山里的,要找野生动物拍摄的。 男的叫李长安,一米八,修了个寸头,女的叫陈亲亲,一米五出头,脸上有点婴儿肥。 「今晚确实风大,树都要吹歪了。」 「老乡,咱就是说,今晚这风太大,帐篷都吹走了,想着能不能在您这借宿一晚……」寸头挠着头,呲溜着牙,有些腼腆:「咱肯定给钱的。」 这村子到下面镇子,得有十几里山路,而且路上一点光都没有,可真的是荒郊野岭了。 「这……可是家里也没空房了。」 「有啊,我跟无理挤一房就行了。」王西楼提议。 舅舅都不好为难了,这闺女倒贴也太厉害了,最终也同意这两个大冷天进山的小年轻。 两人连连道谢。 风无理无奈看了小僵尸一眼,王西楼一脸无所谓耸耸肩,见这人还看着自己,给了他一肘子。 晚上大家都去歇息了,今晚山风鼓吹,穿过某些地方引起呼啸声,真的像凄惨凌厉的鬼叫。 寸头男人进了房,脱下卫衣,长呼了口气。 「今晚终于不用睡外边了,真的那风吹得我身心煎熬。」 小个子女人已经瘫在床上了,眯了眯眼睛,忽然睁开眼道:「感觉到了吗?」 「啥?」 「这村子里的妖怪,全都不见了。」 寸头男人一愣,细细感知了一番,也发现了,跟前几天遍地的妖怪,现在这村子干净得不得了。 「乖乖,那么多邪祟,全给赶走了,什么牛人来过这里?」 「公司的人来了?怎么一点也没感知到?」 「咱住别人家,不会给人家造成什么麻烦吧?」 「守夜吧,我守前半夜。」 「唉,劳碌命。」 「老叔那外甥还真帅啊,有种禁欲系的感觉,真帅。」 「……」 「什么眼神,确实帅嘛。」 …… 另一边,风无理看着在那扑地铺,准备睡地面的王西楼,一脸无语。 「你睡床啊,师父睡地上就行。」 「师父无所谓的,反正你肯定得睡床,师父不给你睡地上的,右皇肯定也不准你睡地上,师父睡哪里都行。」 「师父是僵尸又不怕冷,地就是硬了点而已,无所谓无所谓。」 「师父睡哪都行。」 风无理叹了口气。 「一起睡床吧。」 王西楼挑了挑眉,脸上浮现不太情愿,看着自己铺得那么漂亮的地铺。 她这都铺好了。 「也行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 齐聚山村 王西楼小女子姿态十,其实也怪可爱的。 她生前的愿望就是相夫教,当个小媳,做做女,要是需要还会下下,生一两个大胖小子。 那她要美得冒泡。 回头看一,小僵尸穿着柔软的睡衣睡,撅着屁股和,在那铺,身体曲线在昏暗灯光,风无理心都有些热乎。 忽然感觉到什,他披了件外,准备出去。 “干啥去?那么晚了。” “有人进村了。” “今晚还回来睡觉吗?” “我就门口熘达。” “去吧去吧。” 她欢快地看着床上两套被,寻思,两套被,床就那么,盖啥两套被子啊。 王西楼瞅了瞅屋子里衣,挪着膝盖退下,把她那套被子塞进衣,忙活来忙活,铺好床,舒舒服服躺上去。 时不时看看身边的枕,美滋滋掏出手机玩。 外边风声越,吹得越凄,越鬼哭狼,这小小的四面红砖墙内越温馨。 …… 却说今,小山村是真的热闹得不行。 一茬又一茬的修行,还有笼罩这片群山的妖,林黑夜,风声呼啸。 秋,主肃,吹散生机。 不少已经进山的人都察觉到那刮骨之痛。 而且即使筑出土,挖出石,找到蔽体之,那风也能在洞内吹,一身灵力在秋风中分崩离析。 一时,纷纷退了出,来到这山沟沟的村子,才感觉能喘过气来。 不少人发,越靠近人,这风影响越少。 这风定是那头扣仙门的大妖掀起,他在怪罪他们打扰了他清修。 这几天进了山林,准备进山林,那是纷纷都退了出,来到这苏集里。 不知是灶君大人庇,还是那掀起妖风的大妖怪有意为之。 这人间烟,能挡山里妖风。 唰唰出现四道身,老槐树下路灯都没一,月光惨白撒在村,人影散,几片树叶在秋风中落下。 穿着高中蓝白色宽大校,黑发披散的女剑仙。 黑色西装皮,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 染着黄,刮着秋风也背心短裤拖鞋的混混。 气喘吁,一副小仙女打扮的纯欲系抖音网红。 村口一间房子开着,刚刚在风无理舅舅家借宿的李长,远远看着这边四人直滴咕。 “蜀山那位十七岁女剑仙赵红,那个黄毛的是东北萨满教那个刺头黄不,那个小仙女应该是蓬来的三小,还有个大背头是啥来,认不出,应该是小货色。” 一旁的娃娃脸女生翻了翻白眼:“天下修行者你都认齐不,不知道就是小货色。” “,这地儿就那么,是不是角,大家都有杆秤。” 李长安摸了摸下巴:“你说他们这是干嘛?大晚上跑人家村口开大会来了?”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这风有问题。” 女人的感知比身边男人敏锐的,也是她在早发现有问题,就立刻提议折返进村。 外边那几,可都是各门各派未来挑大梁,而她能在他们之前就感知到不,找了个栖息的地方。 四人几乎同时抵,空气安静了一,狂风又在吹拂。 大背头干咳一声: “各,今儿个赶巧,大家伙都是进山看神仙,也都知道今晚这风,天儿,现在出山也不太现,咱这儿有个,大家就各凭本,看看能不能借宿一晚。” 黄毛语气古怪:“,这不是那抖音上的小仙鱼,我是你粉,求合影啊。” 小仙女看了他一,笑眯眯道:“合影三百一张。” “,还真当自己大明星了。” “这村子不对,妖怪都不见了。” “有高手来了吧?” (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六章齐聚山村 “这风越来越大,跟刀子一,我去找个老乡借宿一晚。” 这山沟沟的村子,屋子零,也有许多没住人,可是那没住人的破瓦,没有烟火,也是不能蔽体。 四人分,大晚上嗖嗖几,敲打他家的,拍拍他家的窗。 老,风,借个宿。 啪啪门就关上了。 村尾那个老猎,可经常讲那个人绒婆太的故,可不就是晚上进,摸黑把人给吃了。 虽然村人不置可,但是这荒郊野岭的忽然有人敲门说借,谁知道进来的是什么玩意? 一时,修行者世界,有名有,说出门派都吓死人的四个大高,月黑风高夜下居然没有一瓦片墙遮风之地! 此时呼啸的狂,如一把把钢,狠狠扎在骨隙之中。 四人最后回到村,看着这最后一间屋,本来客气一下让给对,就都没去,现在正准备过去问这最后一,忽然意识,这借宿也不可能一下借给他们四,那谁敢大晚上同时留宿四个陌生人啊? 他们只能一个人去问。 可是现在有四个人啊。 那怎么办?把其他三人干掉吧。 一时,女剑仙拔,黄毛带了副萨满面,小网红不知是哪一,抽了具拂尘出来。 槐树下爆发强烈的灵力波,一下又被狂风吹散。 大背头连忙劝:“,咋就个打起来了?停停,大不了都出山,和,和气!” “先杀劝人的!”黄毛大喊。 女高中生长剑已,校服猎猎作,黑发披散如疯,这一剑直奔西装男面门。 黄毛身后一道大蛇灰,面具后一张脸跟个畜生一,双目变竖,吐着舌头。 这是请了家仙上身。 柳三爷一附,也要一爪子先废了那西装,却听到黄毛心,三爷三,偷袭那拿剑的。 够阴,三爷喜欢。 这可精彩着,屋内那两人看得目不转睛,这估计是被妖风吹得心神都快守不住,忽然就刀剑相向。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只在这,呼呼山风声音,一道开门声尤其突兀。 槐树前那屋子忽然亮起了,一个男生拿着电筒照在地,地上的光缓缓向那吵闹的地方探了过去。 李长安倒吸凉气:“出去出,是那老叔的外,别被那几人杀红眼了***给祸祸了!” 听到开门,四人也是一,下一,什么,什么拂,西装内准备掏出来的,全都收了回去。 待得手电筒的光照过来,除了风吹得人凌,一时居然没有半点异样。 静悄悄的山,屋内的光把他的影子拖得很远很,男生惊疑不定:“你们是干什么的?在我家屋子前干嘛?” 接下,又两人跑了出,正是来借宿的平头男和娇小女生。 他们二人有点尴,看着那边四,那四人也注意到这边屋内后来走出来的两人。 李长生干笑几,问:“那个不是同一个旅游团的吗?哥几个都是找不到住宿的吧?” 男生回头疑惑地看着这,又拿手电晃了晃那边四,只听那大背头西装男连连应承。 “是,老,今晚风太大,山里不好搭,能不能借宿一晚?” 那个少年顿时满脸难,他这屋子就那么,哪能住那么多人呢。 就要往屋外走。 可深李长生知此时屋外的风有多厉,急得去拽他的手却晚了一,男生已经走了出去。 那四人也心神一,他们都快被吹死,这普通人一出来不得吹成渣。 不成想那男生半点事没,拿着手电往他们四人脸上逐一照去。 在两个妹子脸上停顿时间尤其长了一点。 几个修行者明,这风应该对他们有修为在身的妖,对普通人就是普通风。 “我家屋子就那么(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六章齐聚山村 ,都住满,有个鹧鸪房还空,但是那地儿味也,你们肯定……” 小黄毛连忙道:“老乡老乡!中!咱不嫌,什么房都行!” 其他三人也连连点,不敢嫌弃不敢嫌,现在别说什么鹧鸪房,能挡那破,猪舍他们都愿意住。 善良村民无奈叹了口,道了句行,引着四人去舅舅养鹧鸪的屋子。 鹧鸪房是一片联排屋,很,墙都是***的红,屋顶是石棉,现在都停止使用了这种石棉,石棉纤维吸进肺里那很受罪,病一起没得,风无理在考虑劝舅舅换,换成铁皮也好。 这真是猪舍一样的环,十几个鹧鸪房连在一,飞禽温度,气味更是一言难尽。 他挑了一间比较空,只放了一半笼,还有一半空了出来。 但这个善良村民还是感觉这也太埋汰人,怎么能让人住这种地方。 结果身后四人千恩万,还说得付,赶着趟也让他们在这住上一晚。 善良村民勉为其难同意。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举着手电,一,把鹧鸪房灯一,便挑了这间空了很多鹧鸪笼的房子让四人进来。 就是这么恶劣的环,四人却像来到温柔,看着那些豆豆眼的鹧鸪怎么看怎么亲切。 但也有人不乐意,比如那个小网红。 她眼底有些恐,抓着风无理胳膊:“大,我给你两万块,我去你家客厅休息一,我不要在这里!” “这……”善良村民很为难。 不用他说什,那个黄毛已经帮他推,说着兄弟你别理,咱今晚就在这过一,谢谢您嘞。 “那两人,那两个凭什么能住屋里!” “这……” 这不行,这不公,大家都一个旅游团,怎么能他们住房,他们住鹧鸪房。 等陈亲亲和李长生反应过来,他们也被旅游团的大伙拉到了鹧鸪,善良村民一脸为,他们就,今晚咱就在这里团,体验体验山村氛围。 热心村民乐,给六人道了晚,有什么事可以到那边屋子叫他。 鹧鸪房的门就关上,今晚一屋子江湖高,你看我我看,像极了屋子里面瞪着豆豆眼的鹧鸪们。 黄毛笑道:“,我认得这两,游身八卦掌李长,小锦鲤陈亲亲。” 陈亲亲冷着脸:“我们替你们找了庇护,到头来就是这样对恩人的?” 西装男找了个角落坐着歇,小网红一脸难过地拿出手,噼里啪啦地跟粉丝诉,穿着校服的女剑仙则是看着笼子里的鹧,鹧鸪也看着她。 她吞了吞口水。 黄毛一摊手:“三个和尚没水,都是一个旅游团,哪能咱睡猪,你们睡房子。” 陈亲亲咬牙切,倒是一旁的李长安拦下,连连劝声。 “是鹧鸪房。”女剑仙声线清,提醒了一声。 黄毛一,一副你赢了的样,也找了个角落缩着。 风无理回头看了一,直犯滴,拿灯照着前路就回去了。 屋内又,又,又,愣是住了六个他都有些犯憷的江湖高,他舅这鹧鸪房也算出息了。 要是几十年,这些人都真成各门各派了挑大梁,那可真是有,见了他舅得感谢救了他们一命之恩。 刚要回到村,风无理又见着两,一道,一和,他一乐。 电筒的灯照在那槐树下二,在对方老乡喊出来之前打住: “两,也是旅游团来的吧。” 鹧鸪房的门又被打,里面六人齐齐看,又进了两人。 龙虎山牛鼻,灵隐寺秃,旅游团再添两位。 “怎么才来,山里迷路了吧?”黄毛阴阳怪气。 “阿弥陀佛。” 道士作,一副什么都看得开的大大咧咧:“哎,都是旅游团里的,年轻人腿脚就是麻利。” (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六章齐聚山村 热心村民就退出去,走时低估了声:“怎么都喜欢来山里旅,这山沟沟的有什么好看的。”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一屋子高手脸都黑了。 这还没,今晚这村子可真是热闹,每过个几分,村头又来一两个被山风吹得半条命的修行者。 一个也是,两个也是,看那可怜,风无理就全塞那鹧鸪房去了。 穿着中山装的唐门青年。 瘸了一条腿的鲁班术传人农民工。 一副少数民族打扮的娇滴滴苗疆少女。 明明没下雨套了件雨衣的摸金派高徒。 …… 这修行者能全都跟普通人好相与吗?自然也有歹,但越,风吹得越,几乎都是吊着一口气,风无理就说一,也是旅游团的吧?就稀里湖涂被捡到一处屋子里。 一开,里面满满当当蹲了一,有头有脸的一箩,小半个修行者门派小一辈都快齐,搁这开会呢。 风无理有些唏嘘。 舅舅今天这养鹧鸪的地,养了足足二十八个天南地北的大修行,此时都像扫黄时一个个全蹲了个角落。 “你们旅游团人还挺多,这是齐了没有啊?” 人齐不,他们咋知,屋内二十几人讪,都多谢这个热心淳朴的村民让他们今晚借这宅子一住。 风无理寻,这都能组团去刷郡沙动物园了。 山风还在呼,某位善良村民在山路里探着手,回头看看身后这屋子。 人家六大门派齐聚光明,今天二十八大高手齐聚鹧鸪房。 风无理一乐。 回去抱小僵尸睡觉。 才不是妖怪. 山间全是松子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齐聚山村 第一百五十七章 风无理的败北 今晚秋风真的,风无理穿着单,就这么在外边呆了一个多小,感觉一身灵力消耗飞速。 都快赶上自己恢复速度了。 鬼哭狼嚎的山,村子里一道手电筒的光照着,少年身上的衣物贴着皮肤猎猎作,一头黑发也跟着翻飞。 回到屋,锈迹斑斑的铁门发出枯枝,啪嗒一下关上,外边的风瞬间远离。 屋内也不见得多,他却长呼一口,像在冰原上捕猎后回到冰屋的爱斯基摩,秋风远离暖意包,幸福感一下子溢了出来。 现在也才十一点,回到房里王西楼已经睡着,裹着被子缩在墙边,脸露出,呼吸安详。 看来今晚吹了吹那,对她也消耗不,同样是累得不行。 风无理凑了过,贴得很,鼻子快贴着鼻,确定这是装睡还是真睡。 要是醒着,就让她回表姐房里睡。 这床很,也就比宿舍那种木板床大一点,睡两个人还是太挤了。 结果判断不出,大概是真睡了吧。 他挠挠,无声叹了口气。 打了个哈,也不出,就在这里换起了衣服。 影子下面伸出一只,给他递了睡衣睡,房内一阵窸窸窣,上衣被扔到一边椅,裤子啪嗒一下掉,提起一只脚穿上和王西楼同款的真丝睡裤。 等他换好后回身一看。 盖着被子就露了个脑袋缩在墙角的某,滴熘熘的眼睛直直看着他。 “……” “你去表姐那儿睡,这床是我小时候睡,睡两人太挤,那两个修行者我赶去鹧鸪房了。” 王西楼不说,就是直勾勾看着他。 像只猫一样。 外边山林的风声呜呜簌,哀怨百,绵延不,霜气峭深摧草,风声浩荡卷郊,风声像怒,凄,时远时,却挥之不,下一秒游荡百里之,又忽然近在迟尺。 风无理听都觉得渗人。 鹧鸪房里二十几人蹲在墙,听着风声缩了缩脖子。 顶上那盏一根线吊着的,随着时不时被风掀的瓦顶而摇晃。 灯一摇,底下人影也错,活像山洞里群魔围着篝,影子打在墙上乱舞。 也没人敢,最怕动了修行者力量之,那风不认这屋子里的是人间烟火气了。 到时候可没避所了。 那个鲁班术的传人站了起,一瘸一拐地在众人目光下走了过,他这鲁班术又叫缺一,残了也正,倒是没人看他是瘸子就小瞧他。 只见他起,拍了拍一根梁,瓦顶忽然不晃,稳得一,也没风进来了。 “牛逼牛逼!” “厉害啊瘸子!” “六六六。” 瘸子憨笑拱,承让承让。 本来人,好几家修行者还有世仇,瘸子这么一,屋内本来有些凝滞的气氛也缓和起来。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西装男呼了口气:“真得亏遇到那好心的村民,借了咱这房子住一晚。” “,我,这恩仇是咱修行者之间的,可别把人家村民搭进来。” “阿弥陀佛。” 苗疆少女抱着膝,纯真地嘿嘿笑:“那小男生还挺标志。” 一旁的人不屑道:“得了,你真能瞧得上人家一普通人?到时候你一走了,人家怎么办?可别祸害人了。” “我就说说嘛!” 也有出言不逊,不屑于让一普通人搭救,甚至恶语贬低刚刚那打着电筒一个个把他们捡回来的少,其余人都冷眼旁,也没为一个普通人恶了一个修行者的打算。 “再说一,一剑杀了你。” 穿着高中校服的***冷言冷,那人却不敢多说什么,这女疯子不好招,只是他脸色依然不好看。 那黄毛也是不安分的,就在那拱火撺掇。 (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风无理的败北 “,这大哥说的,咱不稀罕这房,今晚谁在这房子借人家人间烟火躲妖,谁就是垃圾修行者!” “看***,我先承认,我是垃圾修行者!” 大家又把视线看向刚刚那人。 扬言瞧不上普通人的大哥脸都黑了。 呜呜风声忽然高,像是山村上空有什么索命厉魂巡逻过,所有人噤若寒,生怕被妖风发现。 全都抱膝蹲,像扫黄现,又像幼儿园排排,内心庆幸那好心村民借他们屋子。 真是淳朴善,多好一孩子。 至于说面子不面子,就不重要,知道今晚落难的也都落难,反正那村民小哥肯定也不认得他,不知道他们是各门各派修行者的未来。 没人知道就等于没有。 甚至不少人幻想,自己是高人游历至,像西游记里面孙大圣来到黑风寨问老农借,还有种乾隆下江南的暗爽,自己本领可大着,要是明天这村子又有妖怪来,到时候显摆点本事恩惠一下那善良村,还能小小地人前显圣一,然后对方悔恨怎么能让高人住鹧鸪,自己就一副高人风,摇摇头说斯是陋,惟吾德,不介怀不介,,面子里子都有了吧。 幻想,不寒碜。 风声一,二十八人又一阵心惊胆跳。 …… 风无理咽了咽口,“那我过去表姐那屋子睡去了?” 那刚刚房子不,睡一屋还能说得过,现在那边空出来,也没道理继续睡这屋了嘛。 “过来睡觉。”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师命难违。 风无理挪了过,掀开点被角钻进,心情七上八下,被子又暖又,床,一上去就挨着王西楼腰,她又贴了贴过来。 他早上睡,现在也精,就靠着床头拿出手机玩会儿 “那么大动作干,都进风了。”她抱怨,趴在他身上给他掖被角。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小徒弟不敢吭声。 还是感觉有点刺激的。 哎呀怎么就跟师父睡一张床上,这多不好,他那么尊敬的师父大,现在跟大闺女一,玉体横陈挨着自己呢。 他不是这样的人! 风无理面不改色地看着手机。 瞄一眼旁边的人,小姑娘仰头滴熘熘地看着自,一双似笑非笑含春,小徒弟先遭不住了。 他身子想远,被子下面一条腿把他小腿勾,软软凉凉的小脚踩在他脚背,两根脚趾还夹住自己拇指,又一只纤手伸到他肚子上面勾勒他的腹,手指腻滑。 风无理干咳一,伸一只手到被子下,把那只作妖的素手推,推开后又伸了过,随后几次反复。 被子下面发生的一,仿佛都跟她无关一,小僵尸就那样仰头看着,笑得有点傻。 为了掩饰身体反应后的尴,他改平躺为侧,背对她面相外边。 她不,拍他背:“,你面向师父这边啊。” “你咋还不睡?”他声音闷闷的。 “你看手机干嘛?” “看看修行者论,可有趣,那些来寻仙迹的修行,现在一个个都说山里环境多好多,过得多舒服。” “不是吗?” “刚刚捡了二十八个名门、散修年轻一辈高,全塞鹧鸪房里去了。” “噗嗤。” 王西楼也,下巴搁在风无理肩,看他玩手机刷论坛。 风无理感觉到贴在一起的肌,如瀑般黑发洒落他脖子有点,还有只小手捏着他肌肉玩。 王西楼咧着嘴,看到小徒弟耳根子有点冒,也不拆,看他玩手机。 看着看着她就有些困,眼皮子打,但真的好喜欢现在这种氛,现在好像很流行一种说法好像叫什么恋爱,说的好像就是自己这一类,可是她确实只有感觉到自己爱着的这(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风无理的败北 个,才能感觉自己是活着的。 外边风声呜,被子暖和不得,房间就他们二,鼻尖满是对方的气,吸一口安心得不,她现在太幸福,幸福到感觉不真,脑内自我保护机制会让她想起那些没有尽头等待的孤苦日,试图平,但是却只能让王西楼愈发想,这人太好,怎么就让她遇到这么好的人,呜呜,让她现在就死了都愿了。 咋还看那破手,手机有她好看不成? “手别乱摸。”风无理不满小声道。 “你朝师父这边。” “不听是不是?” “风无理!?” “你理一下师,师父很没面子的。” 风无理不吭声。 她的手持续作,捏他腹肌他也不在,只是一转居然往下。 风无理:“??” 扭头看,被子下面发生什么都跟她无,下巴靠在他胳膊上看他玩手,还说让他玩那个抽卡的游,看他玩过几,里面那个叫式神的东西画的挺好看的。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被子底下那只小手就停在他裤头,没再继续向,风无理欲言又,也不说啥了。 “你说的是阴阳师,去年出,刘笑笑拉着我,我开局五抽出了两张ss,她玩了一个月啥都没出就卸,我倒是觉得挺好,当集卡玩家。” “ssr?” “一种很稀有的卡,这是个卡牌游戏。” “阴阳师,好像听,东瀛的吧?” “你遇到过?” “没,以前听人说,那人好像很看不起那种流派的修行者。” 那两根手指捻着裤头的皮,时不时挑,又放,那离要害如此近的素手让他没有一点安全,小僵尸最后一次挑起裤头的皮筋,放下来时发现放不下来了。 王西楼脸红红,不敢玩了。 又过了一会,似乎适应了这股难为,她不死心卷土重,瓮声瓮气自顾自道: “师父给你检查一下。” 被子底下差点打起来。 外边是寒冷的秋,屋内被子春意盎,被窝下暖热烫人。 半,风无理才憋出这么一句:“这不好。” “,师父以前又不是没见,你五岁时还给你洗澡来着呢。” “是你擅自闯进,非要抢着给我洗的。” “……,睡觉睡觉。”她背过身,脸早就红透了。 过了一,身后的人也向她这边转了过,一条胳膊在她脖子下面伸了过,另一只胳膊环抱住了,小僵尸抿了抿,底下十根脚趾头蜷缩又舒张。 十年前在这,她把某只到她屁股高的小家伙捡回,十年,也是在这,那个牵着她手抬头问她各种东西的小家伙都能抱小孩一样抱她了。 她向后缩了,缩到个舒服的位,故作澹定道:“外边风还挺大,呜呜响个不停。” “僵尸能那啥吗?” “……,瞧不起谁呢?” “这种题材都是猎奇向的。” “嗯?” “,睡,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今晚就这?小僵尸有点不甘心。 过了大概一分多,身后的人温和道: “我取回那些记忆到现在才一个多,我知道,你急切是因为不,担,害怕失,掺杂了太多别的情,虽然都是出于爱,但我觉得应该有个更纯粹的理,什么都不再担忧的时,你知道我永远都在的时候。” “……” 她脑袋低了,头发散乱在脸上不让他看到自己此时的表情——紧紧咬着唇。 过了会,她才道: “少侠的剑收一下。” “……” 这次轮到风无理说不出话,看这事这搞,刚刚那席话瞬间没了说服力。 小僵尸翻了个(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风无理的败北 ,两人面对,漆黑夜中那张脸是为绝色。 只见夜色下某人凑了上,狠狠在他唇上咬了一,又轻轻锤了一下他胸膛。 在小僵尸心中总有错,如此紧密的相拥仿佛真的就永远不会分离。 她什么都不在,只在乎面前这人。 眨了眨眼,吃吃地笑:“晚安。” “晚,师父。” “……现在别喊师父。” “晚,西楼。” “喊名字更怪了。” “师父大人晚安。” “你就说晚安不行吗?” “不行。” “……” 什么东西堵住了风无理,慢慢,她开始作妖变得不安,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男生吃亏呢。 直到逐渐感觉对方着急,风无理知道不能过,慢慢收,不然小僵尸很没面子的。 她恶狠狠问:“可以说了吗?” “晚安。” 小僵尸的胜利。 才不是妖怪. 山间全是松子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风无理的败北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三卦 第二天天,风无理睁开眼,看到不是家里的天花板。 思考了一,想起了昨天回了老家怀庆。 山里晨间气温低得吓,被窝外空气又冷又,看着这窄小的旧房,感受着空气中冷,像是回到小时候过年第二天早,床头放着新衣服新鞋,有好多好多人和事等着他。 即使他当时不能给出回,但那都是很好的人。 一看旁边王西楼不见了。 小僵尸起那么早啊? 感觉到被子下面旁边一股热,还有蹭着他胸膛的重量。 掀开一点点被,发现某人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揽着他腰趴在上,可能天气干而且被窝里有点,被子里呼吸声还不小。 被光线刺激,睫毛颤了,从鼻腔里发出可爱的嘤咛一,真像只猫一样不满地晃了晃脑,抱着他的,头发乱糟糟挡住脸。 闷声闷气道:“别看。” 他就把被子又放了下来。 咂了咂舌。 小僵尸身体真烫,其实不是她身体,是风无理,但是她导热性能不,吸收热量后整个人就温温热热的,像个大暖宝宝。 又过了一会,风无理放下手,对鼓起来的被窝小声道: “师,该起床了。” “这种时候别喊师父!”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一日为师终身为,你是师父怎么能不喊师父呢?” “你想气死我!” 这人就是故意的! 六点多起,王西楼坐在床边梳头,有些气鼓鼓,这个女人是有起床气,只是平时她不怎么舍得对自己发脾气。 看来昨晚细声细语相拥夜,又抱着睡了一,让她发生了不少心态上转变。 敢对自己发脾气了。 风无理看着她梳头,屋内的窗是透光不透影,很小一,早上阳光很,照进屋内落在墙上有六个格,家具全是氧化发黑的木,地板也不是瓷,墙上有张褪色发黄的几十年前海,空气和阳光都又干又,山村有鸡鸣不,全都是旧时光的模样。桌上立了个很喜庆的红框圆,王西楼拿着塑料梳,对着镜子歪着脑袋一遍一遍梳头,她不像那种嫌弃这里又旧又偏僻的城里姑,而是跟这个七八十年代的氛围融为一,毕竟她是个老土的老太,阳光下有很多发着光的尘,晨曦照着她一边,她生着自己闷,但他只觉得这样的王西楼脸上细微绒毛都很可,移不开眼睛。 她从包里拿出要换的衣,拿到一,抬头看坐在床边那男的一眼。 “师父要换衣服。” “哦。” 王西楼一脸不敢置信:“你还不出去?” “啊?哦。”风无理看她看呆,现在才反应过,起身准备出去。 “算,背过身去不准看。”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哦。” 他背过身,看着身后的,清晨阳光太斜,墙上有个女人的影子。 风无理:“??” 他目不转睛看影子看了两分,第一次发现影子可以那么好看。 “可以了……你没偷看吧?”小僵尸一脸狐疑。 “没有。” “小,阿,起床了没有啊?”舅妈在外边喊。 风无理连忙应答:“起了起了。” “,那吃早餐不吃?吃就做你们的份。” “,舅,我来做吧。”王西楼连忙起身要出去。 “这哪用。”舅妈笑声离远。 王西楼找了拖鞋穿,连忙开门出去。 清晨的风也不,风无理抱着碗面蹲在村,感受了一,威力比昨晚小了很,看到王西楼也捧着个大碗准备出来坐着。 “你别出来,这风估计得刮几天。” “我在屋里呆几天?专门给你洗衣做饭?”她看起来(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八章三卦 气还没消。 你平时不每天给我洗衣做饭不出门吗。 风无理不敢招惹,叫她坐过来一,撑个屏障给她挡挡风。 “你自己不会坐过来啊?” 风无理缩着脖子凑了过,“给您请安了。” 小僵尸龇了龇僵尸牙吓唬,身后有了脚步,连忙收起两颗,差点咬到自己。 舅舅吃过早,秋天农,他还种了几亩花,过两天收,今天去帮村里别人收:“今天风那么,你们要进山吗?那个什么课题舅舅也不懂。” “没,跟玩一,就是来看看农忙的。” “当知青上山下乡是吧?” “哎!差不离!” 远远看到有人走在乡道上过来。 风无理跟舅舅,昨晚遇到旅游团,风大没地儿,就安顿了一间鹧鸪房给他们。 “那地方哪里能住人,那是畜生住的!” 那几人明显也听到这边对,都不好走过来了。 和,道,各行各业都,大杂烩似,舅舅抽着旱,问什么旅游团跑这山沟沟,这不是坑人吗?这山就是穷山僻,也不是什么旅游名胜。 风无理和王西楼抱着碗坐在门槛上,两师徒看着灰头土,显然一晚没休息好的修行,嘿嘿笑。 一茬又一茬地走,还有说感谢借,要给钱,舅舅是老实,怎么也不肯,村子那边有人喊他帮忙去收包,给工钱的。 “这面还有吗?” 两师徒抬,看着这蜀山女剑,对方咽着口水问。 王西楼进去给她下了个面。 支付宝到,五十元。 王西楼转给了舅,说刚刚那人给的。 舅妈跑出来说给什么钱,问小楼阿风那人哪去,两个蹲门口的小年轻指着那边槐树下。 穿着校服的女剑,抱着面去槐树下坐,晨风轻,一头黑发随风舞,山村的屋子乡路都是零散,像破碎的墓,阳光照在女剑仙身上也是零,要是穿一袭古装而不是高中校,都可以入画了。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那个气质就不像普通人。 舅妈滴咕:“阿风,这些都是什么人,真是啥旅游团的啊?咋还有和尚道士的?” “没事的舅妈。” “总感觉怪怪的。” “不会有事的。” 舅妈看着这外,道了句行,手在衣摆里擦了擦回屋去。 结果一连好几,这批人都在这山沟沟,舅舅看这伙人表情都不对,打算打电话报警。 结果李主任先给他打了个电,说有批各行各业来他们这旅,让可以接待一,收钱也行。 他这才半信半疑。 ,还真有那么闲的人。 舅舅也不管,拾掇了一间鹧鸪,给这伙每天往山里钻的人过夜。 一人一晚上收二,他还开着三轮跑了几趟镇,车了几箱泡,矿泉水之类,生意还火红。 又是一日清,吃完泡面喝完矿泉水的江湖高手纷纷准备进山,找仙人。 “这乡民不知高,还想报,活该离神仙那么近都不得仙缘。” “普通人忙忙碌,不知,不知修,更何况仙人了。” “,那男的怎么那么面,不像村子里人吧?” “那养鹧鸪的亲戚吧。” 一大,舅舅舅妈就开三轮到镇子卖鹧鸪去,山里气温很,屋内王西楼穿着舅妈的花棉,秋,棉,嗑着瓜子看那台老电视。 脑袋上还戴了顶老太太同款的毡,风无理手多多给她安上去,她还当小徒弟关心,心里甜丝丝,就没摘下来。 其实黑心徒弟是觉得她这样更贴近老太太。 一旁八仙桌上某个男生在写卷,埋怨她声音开小,王西楼赶紧调小,生怕吵到家里以后大学生学习。 (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八章三卦 感觉到门口有人过,两人扭头一,,这不大神仙嘛? “村子很热闹啊。”升卿笑着道。 “都来找你的。” “呵。” 对于五岁时候记,风无理有些模湖,王西楼跟对方沟通他才意识,这个一身现代都市打,背着个登山包的男人居然就是升卿。 他也看到风无,有些恍,记忆里这个少年还是昨日身高只到桌角。 “已经那么大了啊。” 男生起身去给他倒,都是些粗,升卿摆摆手说不用,风无理还以为是看不上这些粗,然后就看到人家从书包里拿出瓶可乐。 还是百事的。 那个儒雅夫子装的温柔大叔呢? 王西楼在一旁乐得不,问他要不要瓜,升卿道了句多有打,在他一边坐,嗑起了瓜子。 还让王西楼转,想看看湘南,最近有个歌唱比,他挺喜欢,还去现场听,给自己看好的歌手投过,虽然还是落选了。 “这几天在山里潜心修,也没信,实在难受。” “你还挺时髦的啊。”王西楼转,这台老电视很多都是雪,能收到的频道很少。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升卿脸色温,他这幅温柔模样倒是有了点风无理记忆里的样,就是磕瓜子也比王西楼要有观赏性一点。 “倒是,怎么现在一副老太太模样?” “嘿你个老蛇妖。” “你徒弟都这么高了。” 王西楼挠了挠,她更想用另一种方式介绍风无,但是却别扭着不好开,毕竟师徒之间总归有违常理。 谁知升卿捻起一颗瓜,忽然心有明,澹笑。 “原来如,不是徒弟。” 风无理把八仙桌上的卷子放到一,直言问:“升卿大,你现在这是成仙了吗?” “成了。” “成仙劫也过了?”风无理惊讶。 “也过了。” 风无理不理,“妖怪本来就拥有相对人类无穷无尽的寿,人类渴望成仙可以理,升卿大人成仙又是为了什么?” 升卿笑了笑:“精灵和人不一,大多数精灵并不执着修,我们拥有更悠长岁,餐风饮,邀星赏,但就像春天种下的种,到秋天会结,只是恰好到我了而已。” 风无理不是好事之,只是他也对成仙十分好,如有必,未来也会成个仙之类的。 “升卿大,成仙劫方便一说吗?” “说了也无妨。” 小徒弟凑过去跟小僵尸坐一,王西楼给他一颗一颗地剥瓜,然后放到他手心。 “成仙劫是跟灵缠有关,我天生的灵缠是占星卜,成仙劫便是算上三,一旦开始便不能终,若是三卦全,我便算渡过此劫。” “这第一,算出了我最后一卦一定会算一个超凡生灵的生死。” “这第二,算出了最后一卦那生灵十天内必死无疑。” 风无理和王西楼都愣住,这算是什么仙,这不是躺着都能过吗? 老天爷发福利了? “可是渡劫期间我不能离,山林的妖怪也早早跑出去,本以为我要失,却忽然在渡劫的山林内感受到了二十八个修行者的气息。” 二十八个修行,他只要随机挑选一,就能度过此劫。 “只是我不忍害死无辜之,便掀起风将他们赶走,可是他们没,依旧为了一探仙人的踪迹而徘回山林。” 王西楼瞪大眼,他现在渡劫成功,也就是,他把最后一卦算了! “你算了最后一卦?” “算了。” “算了谁?” 升卿正想说点什,正方体的电视机忽然有画面打断他,他温和一,说还是想喝茶。 风无理去给他倒茶。 他轻(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八章三卦 声答道:“算了我自己。” 他算自己十天,必死无,若是算准,他就死,若是算不准,三卦有一卦不,扣仙门失,必死无疑。 这就是他的劫。 他其实并没有,依旧当年那个温和儒雅的君,躯体的衣物不管怎么更,是儒袍还是衬,手上捧着的是可乐还是,这些皆是世事易,与他无,他只是感受其,他有对万事万物求知的欲,正如当年一看到风,摩托车就忍不住上下其,他善良依旧。 蛇之善,唯升卿。 风无理不能理解。 若是他,定当为了求活而选他人,可是这在升卿而,却是比让他死了还难受。 所,他选自己死。 这就是妖怪的思,他们活得很纯粹。 一想到认识多,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朋友的家伙又要离去一,王西楼不禁有些难过。 “你是***吧。”她叹道。 他笑着摇摇,笑着问:“打王者吗?这个赛季我还差几颗星。” 才不是妖怪. 山间全是松子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三卦 第一百五十九章 已死之人 他当时有二十八个选择,但他最后却选择了自己,这个妖善良得过分。 风无理和王西楼都不知道说些么了,这是人家的选择,只是一时有难过,但是很快就忽然意识到个问题。 升卿刚说,自己已经成仙了,而且仙劫也过了。 王西楼愣愣道:“你已经死?” “嗯,刚死的,。” “??” 升卿轻笑:“妖怪都是聚灵而生,我在山里将肉体自我了了,这样一来名为升卿的个体已经死了,现里的只是真灵,也就是你们所的阳神,鬼魂,但因为三卦中,我仙劫已过,反而凭借真灵状态获得了仙的位格。” “…… 行,情都不连贯。 无理挠挠头,他这是过了还过,这绝对有史以来最简单的扣仙门了吧。 因为他是自我了结肉体,所真灵几乎损保存下来,现在更是直接真灵成仙,,玩的全是花活。 王西剥了颗瓜子,喂到风无理嘴里,嘀咕道:“怎么你一点不像鬼,还能打游戏喝可乐的。 升卿低头了看自,温和解释:“毕竟是仙人的鬼,得有点不同。” “总觉怪怪的。” “怎可能会怪呢,们看我是影子的。” 他性格很较真,站起来让风无理他们看自己下,实影。 随后他又思考:“鬼是没有脚的吧?” “好像是这样。”风无理嗑瓜子。 升磨了一下,把腿给隐去了,问二这样是不是像多了。 两师徒都不理解,人怎么一脸认真地思考这种奇怪的问题。 “需要我在头上顶个圈圈吗?” “那是西方的,咱们不是一套。” “也是。他语遗憾。 “卿大人如此计较这些干嘛?” “我得尊重自己个新身份,当几年妖怪,还是第一次当,如有必要,我还想去投胎一下人类的。@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看得出来,他是真一不介意自己现在已经死掉了,当鬼当得一脸新奇。 前有八百年恐怖僵王渡劫失败,沦落成洗做饭暖被窝的小僵尸,现在坐在一边给某人剥瓜子不亦乐乎。 有几千年神仙渡劫失败,成了钻研怎么当一只鬼。 他们都属于,失败了,但又没完全失败,以另一种方式活了下来。 王西楼问:“那你现在有什打算?” “渡劫后消耗很大,成了鬼后没有吞食灵的能力,这外掀起风除了他们离开外,能将吹散的灵吞食掉。” 所以说,现在外那十八个憨憨,其实全都成了他的工具人,不过也算一个愿一个愿挨。 “需要我提供给您吗,我灵力量很充足。 “不用。” 他语气平和:“所需太多,非一人能满足。”….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您不觉得奇怪,为什么感觉不到我的灵,如果我不用修行力量的话跟普通人无异。” “蔽类秘法吗? “您再仔细看?” 升来了兴致,他最喜欢探索新鲜事物,随即闭上眼睛,细感知,随后看到山和山林间,有二十八个不同颜色的球体,或是房子大小,或是塘大小,年纪轻轻便这种平,真是惊才之辈。 可是看面前少年,却还什么没有,他有些惊奇,刚想问什么,少年让把感知再拉大点。 地面断远离,山村屋舍不断小,最后甚至看到半个怀庆,他终于理解了少年的话。 笼县城的白球体…… 他的存(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九章已死之人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在感好像太阳般强烈,但是地上生物不会注意到天上的太阳。无错更新@jhssd “需要帮忙?”风无理笑着问。 王楼乐意了:“不用他,父都不舍得多拿,他干嘛。” 升卿睁开眼,浅笑摇头: “不必了,他们无辜,都是盼着我渡劫失败,找到我留下仙蜕,好拿去做灵缠造物,或是参透我的灵缠、成仙路的,我在山林里留下我的遗蜕,就当给他们的谢礼了。” “你活倒是脱。”王西楼坐椅子上,磕了一小把瓜子,让无理拿过来接。 门外林高手,来借热泡泡面,风理出去待。 升卿手一挥,影子和腿也都回来了,坐在那里看着电,跟王西楼说这几年境遇。 他属于王西楼数不多朋友,虽然其实二者见面次数不多,也说过多少话,但是每一次见面都间隔百年单位年数,世殊事异,再次相遇时,即使是一棵树,一块石头,都会让人感到内心深处的慰藉,更况是人呢。 风无拿着大水壶出去,那人看到屋里多了一人,就跟这个村民逗逗闷子,说家里来亲戚了啊。 “一个下边镇子来的朋友。 那些人也不在意,当村子又多一npc,吃过泡面,又不辞辛劳地去找仙人了。 “谢了啊小哥,要是时候津门,哥个,照顾到位!” 风无着子热闹。 这武林高手还是没有放弃,而且还直言不讳,听人讲这里关山中仙人的传闻,说是来找仙的。 村民普遍笑笑不意。 风无理和王西楼就看着这群憨憨满大山跑,升卿住进了他们家,正他现在是鬼,舅父舅不见了,他就在姐房间睡。 那群修行者倒是跟民处的还不错,这山虽然荒凉,但是与隔绝,村民也都。 白日里舅舅舅妈忙,家里他和小僵尸两人,还有一只鬼。 他们时不时来找风无理唠嗑唠嗑,因为风无理是村子为数不多会讲普通话的,几乎都加了他,时不时他们屋里喝喝茶,看看电视,又出发寻仙去了。…. 本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生活模式,对他们也是一种心境上的修,有种行憎的感觉。 起码最近已经吃的上饭了。 前几帮村民花生和苞米,村摆了几席请这些找神仙,全都是农家菜。 那个黄,喜欢欺负这群山沟的小屁来玩,但那些被欺负的偏很喜欢跟他玩,还一口一个大哥。 还有个瘸子,木匠活那是一个,不村民拿着家里坏了的农具,家具找他,能给修好,报酬也很便宜,有时候大午留顿饭行。 有个猎户说是曾经山里见过那妖怪,那是在几十年前,村子里少人都过那猎户的故事,都不以为然。 这帮子武林高敏锐猜一二,时常会去问老猎户一些事,试图找到那位仙人的蛛丝迹。 今天天气,虽然风还是很大,但阳光,风无理王西楼去抓鱼玩,师徒俩拿着桶就准备发。 这群修行不走,风理始终不放心,也就守着这村子。 说去抓鱼,倒更像小僵尸去游山玩,这说是深山野林,但其实也算山清水秀,环境很幽,总是带种禅意。 就是离人烟远了,好发展旅游业,而且路不好走。 小僵尸一副乡下姑娘夏天打扮,扎着条麻花辫,穿着小碎的短裤,***小脚踩着明显大了一号的人字拖,在面走正步。 说:“实后就住这里也挺好的,师父给你洗衣做饭,咱们养几只鸡鸭鹅,耕几亩地,好啊。” (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九章已死之人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风无理后面,拿着一根随手捡的棍子戳她背玩,闻言笑着道“你只是觉得新奇而已,很快又会觉得还是回归现代好。” “什么啊,师父就是觉得这几天很。 “今晚你回姐房睡。” “……都不知道你说什。” 她回头眉看着这拿着棍子戳自己的家伙:“你戳***嘛,烦啊你,都被耐脏了。” 然后抢过他的棍子,跑到风无理背后学他刚刚戳自己的样子,戳来戳去,后来把棍子扔了,双手在他肩上推着他走,撩着他玩。 风无理忽然故意她作对,立生根不让她推。 她一愣,发没动。 “长本事了啊,敢跟师父比力气。” 她慢加大力道,然后发现,嘿,还是推不动,她就有一些的话术了。 “行啊你,师父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跟师父作对吧?” “师父要认真了。” 她暗暗发力,但是如果继续发力下去还推不动,她就要面子了,王西楼自认自己是师父,她不能总是弟面前掉面子的。 不禁有着。 风无理嘴角勾了起来。 幼稚的小僵尸。 怀庆河流多,有一江八河二十一水之称,村子边有一条淹小腿的小溪,天发大水能肚子,河道很宽。….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继续 景色也很好,秋天的一切美好都在溪边,天刮风后天变得高很蓝,边都是头,两边的树伸了出,垂在面上的树枝贴着水面生长,面上飘了不少叶子,还有紫色的花落在上面随着水流零。 秋风习,瞬间落叶落无数,持续的落叶像雨般温柔,溪流不算湍急,水下的鱼好似飘在空处,静止不动,一朵花落入水面泛起波澜才知那是水面。 王西楼在一边拍照,风无理在挖蚯蚓,小僵尸他玩得很尽兴,就过去陪他一起挖。 “你挖土的东么那眼熟? 风无理默默收了起来。 “你拿小候师父给你护身的牙来挖蚯蚓?” “……”那东西用嘛,又挖不坏。 “风理!” 那还有壁村的人在钓鱼,身边有条狗,远远跟风无打招呼。 鱼竿立在一边,能不能钓到都是看缘分,人并排坐在一石头上,拉起裤脚把脚在水里。 冰凉冰凉的,舒服,风也很舒服,让人想睡觉。 “你说能不能找到玉什么的。”西楼像个好奇宝宝,她补充道:“找到发财了。” 风无理看了看水,“再过几天估计水位就下降了,是些小鱼啊。无错更新@jhssd” “你看父这块像不像? “……卵石。” “哎快看是不是鱼了。 风无理一看,还真是,立跑过去拉钓,小僵尸光着脚丫子紧跟了过去。 结果就巴掌的小鱼,王西楼在那他笑话。 “今晚给我做个鲫鱼汤。” “这么小,煎来吃吧。” “秋天想喝鱼。” 她最受不了风无理她说想要么什么,从小到大就是有求必应,小僵尸接过巴掌大的鱼,挠着头:“……师父想想办法。” “回去泡脚。 “好。” 林偶尔也出现一两个往山沟沟跑修行者,他们最近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进展,要发现升卿仙蜕的地方。 味越来越冲,谁都希望能得到那个蜕。 看这小两口在那钓鱼,碰上了就打一声招呼。 已经比较熟的,比如黄毛,西装男,还有抖音网红小姐之类的,会(本章未完!) 第一百五十九章已死之人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过来跟他们多聊几句,问问钓怎么样之。 日落,山的傍晚,远处重岩嶂的山峦变成幕布,沉沉暮的天色下过群雁。 一大群武林高手又陆陆续续回到村口槐树,现在他们誓旦旦,那个扣仙的肯定经死,剩下的就是找到仙蜕。 他们还分成好五六个团体,暗中争锋相对,都希望对方退出这一次仙人遗的探寻。 论是哪一找到那一仙蜕,必然都会引其他所有方的抢夺。 远远的,有人走过来,身影从一点慢变大。@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继续 原来是那村民,背上背着小女朋友,钓完回来。 王西楼一手提着鞋,一手提着桶,丫子一晃晃可可爱,还给无理唱了支曲儿。 “别那么多动。” 王西楼嘻一笑,凑了下去,在风无理脸上啄了一下。 风无理顿时义愤填膺:“背你还被惩罚!” “??” “师父要狠狠惩罚你。” “别闹,人在看着。” 王西楼才注到快回到村了,脸有些红的,躲到他背上。 那一众人面无表情。 风无理也注意到他们,笑着打招呼,跟他已经络的人还问他收获怎么样。 “就一些小鱼小虾而已。” 众人看着这个山村少年,是他们最早打交道的村民,即使认识他们却还给他们提供子住,想起那晚要不是对方出,自己等人指不定什么样了。 对这个善良村民都挺感激的。 但是身为一个强大修行者,怎么一被一个山村村民施恩。 自己现在可算是微服私访,是看落而已,本事可是很大。 得想法在村民小哥前面露一手,回点面子。 忽然,风声大了。 众人不敢久呆,纷纷往鹧鸪房钻去。 山间全是松子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新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已死之人 第一百六十章 你何时错过 山里村落炊烟袅袅,这种人烟和山林,落日和群山,秋风和落叶,远山的天,昏黄中带着殷红。 有村民扛着锄头,在田埂抽着旱烟。 也有留守山村的孩童放牛归来,躺在青牛上,走得很慢很慢。 蜀山女剑仙看了一眼,在二十八个抢夺仙人遗蜕的修行者中,她是最佛系了。 有空没空,就跑来人家家里,拿张小板凳,坐着看电视,蹭顿饭之类的。 要不是长辈让她来,她才懒得跑到山嘎达里,那么想要就自己来啊,结果那些江湖名宿好像约定成俗,全都让小辈来。 “啪嗒——” 她在砍柴,总不能什么也不干,白吃白喝的。 旁边小两口蹲在一边在看着她砍柴。 夕阳洒满红色的雾气,山村气氛氤氲,她手持长剑一剑两段,要不是考虑到会让这两个老乡觉得奇怪,她就一剑劈成八段,粗细都一致的。 但她完全没意识到,一个穿着高中校服来一个山村子里,随身带一把古朴长剑,还一剑把成年男人都要砍几次的木桩子砍成两半,放在现代已经是很奇怪的事。 女剑仙不着痕迹瞄了一眼旁边两人,见两人没有觉得奇怪,暗自点点头,觉得自己没有暴露,继续砍柴。 烧着柴火的灶头放着灶君牌位,灶头下面的柴火劈啪作响。 今天初一,每逢农历初一十五,都是要上香的,家里是舅妈操持这些。 小僵尸接了个电话,双手捧着放在耳边听,点头捣蒜。 “喂?嗷,晓得了,舅妈你放心,哎。” “是是,没事。” 挂了电话,她朝风无理道:“舅妈他们今天要忙活晚一点,我们自己先吃着,还要拜神。” 土地,灶君,门神,五方,南方对待这些比中原要更传统,或者说是迷信,他们不一定是信佛,信道,但肯定信奉鬼神,先祖,有自己一套祭拜传统。 师徒俩每次看灶头这东西都有点膈应,算不上深仇大恨,但是梁子确实结下。 要是舅舅舅妈知道,逢年过节初一十五每次拜的灶君,其实跟自己好大外甥有仇的,那不知道什么表情。 烧柴做饭,屋子里两人一僵一鬼吃过晚饭,冷脸剑仙吃得一脸满足。 风无理觉得这个姑娘是个单线程生物,性格也是直来直往,没有半点沟沟洼洼。 人在处理问题时,都是综合很多思虑做出反应,但是她好像是从自己最底层的逻辑上就处理了,就会显得特立独行。 这样的人,倒是活得最自在,什么也不烦恼,那是一个通透。 “大姐这顿饭好多钱?”她操着一口子川音。 “不用,你替我们砍了一下午柴了都。” “好嘞大姐。” 女剑仙抱着碗看电视,时不时刨一口饭,白日里其他人去找仙蜕,她就摆烂。 吃过饭风无理和王西楼收拾碗筷,还要替舅妈拜神上香。 一路拜到灶台。 师徒俩凑在灶头前,看着就有点膈应。 “吃吧吃吧,接着。” 小僵尸不太耐烦地插了三根香。 那张神像的纸像是活了,眼睛有些灵动,眨了眨眼睛,随后纸上的人居然还伸了个懒腰。 在这一刻,鹧鸪房里一群人呆若木鸡,刚刚一股云端投来的注视感笼罩整个村子。 在客厅里看电视喝可乐的升卿眨了眨眼,淡笑着不理会。 在客厅看电视剧的女剑仙呆呆地四处瞅。 房门上神荼郁垒也活了过来,探头探脑想去看屋内,看到客厅上的神仙,告了声拜见大人,升卿挥挥手,让他们回去。 这一系列连锁反应,厨房内二人都不知道。 纸上神仙打了个哈欠,刚刚感觉这里有。(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章你何时错过 什么东西喊自己,还以为是哪个香火庙宇,没想到小小一处人家的灶头。 他一愣,一个小灶头上香就能让自己有感应,那是麻玩意?哪位仙人喊自己? 然后看到灶头前一男一女。 “……” 眼眶隐隐作痛。 竖了中指,默默回去。 纸上的神仙就定格在一个很没有素质的动作,这要是让舅舅舅妈回来看了还得了。 小僵尸当场又上了一炷香。 纸上神仙发现自己又回来了。 小村子里的修行者顿时又如临大敌。 纸上神仙看到又是这里,一愣,又来?这两个人,还有事拜托自己不成?他可得好好拿捏一下。 王西楼一脸没好气道:“你别搞这些,这灶头是咱老舅的,快把你中指收回去!” “……” 纸上的老神仙一脸无语,重新揣手手,但是脸色不太好看,然后又重新归于平静。 风无理挠了挠头,“你有没有觉得,他好像表情有点不对,刚刚是慈眉善目的,现在咋板着一张脸。” “好像还真是。” 小僵尸又给他上了一炷香。 “……” 纸上的神仙眨了眨眼睛。 这两人有病吧? “你别臭着张脸啊,你不神仙吗?微笑服务懂不懂?你不对咱俩好脸色,这是你信众的家,你臭着张脸几个意思?” “……” 纸上的神仙扯了扯脸,努力摆出一个看起来和善的面容,瞬间离开。 风无理还是觉得不太对劲,搔着下巴:“太勉强了吧这笑得。” “师父也觉得。” “叫他回来再笑一个。” “去拿香来,今儿个这老小子不笑个让咱俩满意别想走了。” 师徒俩轮番上场,今晚小山村里修行者全都一惊一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升卿看热播的电视,也不明白厨房两人在玩什么,过去凑了翻热闹,图新鲜也上了炷香,兴尽而返。 风无理算是发现了,总觉得这鬼是有点毛病的,什么事情都爱挨参一手,表面云淡风轻,但其实是个八婆属性。 两人玩得尽兴,灶君画像前,王西楼胳膊肘顶了顶风无理,问:“这老逼登怎么搞?” “先这样吧,明天去镇子买张灶君像,再给贴回去。” “只能这样了。” 师徒俩转身离开,此时灶台前那张灶君画像,只剩下一张背景,画像里的神仙已经不见了,但是如果仔细观看的话,会发现在角落里蹲了一个背影。 这老神仙,还玩不起了,当年不是很牛的吗,现在怎么不飞过来收拾他们俩。 夜间暮色沉沉。 师徒俩出了外边,发现那些躲到鹧鸪房里的江湖高手全都一脸茫然地出来了。 师父瞅了一眼:“这是干嘛?” 徒弟也瞅了一眼:“不知道,起夜吧?” “你作业写了没有?” “……” 外边这群江湖高手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平时大晚上风最大,他们硬是冒着风声,也要跑到山林里面,好像仙蜕有腿,忽然跑了出来一样。 一旁的升卿已经很自来熟地给自己倒茶水喝了,坐在旁边实木太师椅上看电视。 王西楼拿着指甲钳剪指甲,剪完之后好像不太过瘾,先把风无理左手抢过来,啪嗒,啪嗒地剪,剪完还给他磨平,风无理埋怨她一句慢。 “别催催。” “我自己剪就行了。” 试图抢指甲钳的手被拍开,小僵尸抬头皱着眉看他一眼,然后埋头继续给他剪指甲。 风无理一脸无语。 舅舅舅妈的三轮车回来了,推开门,客厅里风无理和王。(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章你何时错过 西楼在看电视。 “怎么那么晚,舅舅舅妈你们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们热点吃的?” 舅妈顿时喜笑颜面:“这哪用你给咱俩弄吃的啊。” “这不是您俩回来肯定都累了。” “吃过了吃过了。” 这个闺女舅妈喜欢得紧。 风无理默默回房写写作业准备睡觉。 这小僵尸是把舅妈当婆媳关系刷熟练度的吧。 升卿默默让开位置,把太师椅还给舅父,还得小心避开两人。 叹了口气,他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屋顶,看着夜空。 他想起十年前,跟王西楼的对话。 “无星无月,哪里又还有吾等呢。” 刮了几天的风,将即使山林也被污染的天空给扫去了所有阴霾,今晚的银河璀璨如焚烧的山林。 这片星空如此深邃。 这十年他接受了现代科学教育。 他明白眼前这美丽的夜景,其实是离这里很遥远很遥远的一颗颗星球,他们很多都是他耗尽无穷无尽的岁月也到达不了的彼岸。 这样一想,未免觉得有些寂寥。 明明像是触手可及,只是知道了其中的距离,却令人望而生畏。 在那遥远漆黑的太虚之中,是否有跟地球一样的文明,是否也有妖怪,他们是否也会跟此时的他一样仰望星空。 这些未知使升卿着迷。 他眼里有星辰大海。 时间慢慢到了凌晨,村子静悄悄的。 底下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修行者,他们发现了这个站在屋顶的人,正是经常在善良村民家里做客的大叔。 他们脸色各异,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漂亮吗?” 他忽然发问,底下却没有一人应答。 “诸君为吾而来,前几日状态不佳,未能招待一二,今夜便以这漫天繁星,邀诸君共赏之。” “我待考考诸君,可能指出二十八星宿?” 风无理跟他第一次见面时,他是穿着一身夫子服,他喜好未知之物,亦喜欢将自己知道的知识与人交流。 升卿兴致勃勃,可惜下面无人回答,这不免让他有点失望。 “那是角木蛟,这边四颗是亢金龙……” 人群中,不知什么时候走出一人,一个个星宿指了出来。 众人一看,这不是那个山村里的傻子吗? 升卿则是完全没有意外。 底下众人见那傻子一个个心宿指了出来,眼里装着漫天星辰,哪有半点痴傻。 一直到最后轸水蚓,落地有声,那个傻子停顿了一下,笑着道:“先生,我答得对吗?” 升卿笑着摇摇头,轻轻答道:“你何时错过。” “先生愿意收我为徒了吗?” 升卿说了句好。@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于槐树下,教他修行之法,教他灵缠,教他道理。 那些天南地北而来的修行者,在槐树下坐着聆听一位仙人的教诲。 只是一晚上,仙法,自然,一切玄妙,升卿知无不言,他只是在那里讲,同样的内容,底下的人却开出不同的花。 皆是大有裨益,各有所得。 那个村子里的傻子,坐在最前面,听得最认真。 虽然各有所得,但是所有人最想学的,当然还是这位仙人的本命灵缠,占星卜月。 可是听一遍就能学会的人,怎么可能存在呢。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还真的有人学会了。 还是那个傻子。 这是什么可怕的天才? 这样的悟性,岂不是看一眼别人的灵缠都能偷学个七七八八? 升卿却没有半点意外。 傻子给自己算了一卦。(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章你何时错过 ,算自己寿命,结果算出还有八个个时辰,腼腆一笑。 “先生,我算的对吗?” 升卿无奈摇头:“你何时错过。” 底下二十八个修行者不禁沉默。 第二日,村子里那个疯了三十多年的傻子,忽然双目清明,变得正常。首发更新@ 他回到家,把家里的地全都耕了一遍,好方便母亲来年春种,随后又进山砍柴,砍了一屋子的柴,到了傍晚把家里的瓦全都铺了新的,去村子里逐家逐户说,感谢这些年来村里人的照顾。 母亲知道他是要走了,一直跟在儿子身边,三十年来没有交流过的儿子,跟她说了一天的话。 到了晚上,三人吃过饭,儿子说有些困,想回去睡一会儿。 父亲在客厅抽烟,母亲紧紧守在儿子床头。 儿子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忽然对身边的母亲说:“快下雨了,妈你去收一下衣服吧。” 等到母亲收了衣服进屋,再来到儿子床头时,儿子闭着眼睛,已经没有呼吸了。 升卿坐在他家屋顶,天上忽然下起鹅毛细雨,他抬手去接,寒气逼人,是秋雨来了。 屋子下面,老猎户闷闷地抽着烟,一根接着一根。 房内女人在哭。 “先生,你是妖怪吗?” “先生你教我念书吧,娘说念书才有出息。” “先生看我背得对不对?哈,一次就会背了,我是不是很聪明?” “先生先生,教我修行吧!” “为什么我学不会,不可能,先生我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学不会?我不会错的!” 如果当年自己教他修行,他是不是就不会因为自学,导致练坏了阳神,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 升卿第一次有了不想知道的事情。。 第一百六十章你何时错过 第一百六十一章 黄泉摆渡人 夏天山村的夜晚是很吵闹的,各种虫鸣蛙叫,走鼠窜蛇声,夹杂犬吠猪鼾,鸟扑人语。 到了秋天,一下子什么声音都没了。 今晚下起了秋雨,凉丝丝的,落在乡道的水泥路上,雨点子落在晒了一整天温烫的水泥路颜色马上变浅,几秒钟水点子就消失不见,马上又有一点落在旁处,也马上消失,但是雨势渐大,最后全浇湿了,还汇成细股细股的水流。 本来安静没有一点声音的秋夜,忽然嘲杂起来,雨落在屋顶,树叶,切缝的水泥路,远的,近的,所有声音都不一样,嘲杂却乱中有序。 升卿坐在人家屋顶,雨落在他身上就穿了过去,毕竟自己是鬼。@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村头前的槐树好像有落不完的叶子,无穷无尽,隐隐要把整个山村给淹没在枯枝败叶下。 上面那个,不是比喻句。 鹧鸪房里一群武林高手如热锅上的蚂蚁。 这几天,小小一个山村,已经不知道惊了他们多少回。 先是昨晚莫名其妙的有疑似仙人的存在忽然降临,然后忽然消失,随后反复横跳。 到了大半夜,那个经常来小山村坐坐,喝喝可乐看着他们忙活,时不时在槐树下打王者的大叔,居然是他妈的仙人。 再到下半夜,忽然冒出来一个傻子,修行天赋骇人,一个呼吸坐忘,一盏茶修行入门,一个时辰学到足以开宗立派的仙人灵缠。 毫不夸张地说,若跟他比,自己等人朽木都算不上,或许那人不死,真能出第六个人类仙人。 然后现在,又是搞哪出? 槐树的叶好似落不完,随风一卷大有铺天盖日之势,槐树叶铺就的枯叶长河,在房屋稀疏的山腰喷涌,爆发,撞到墙后激荡回旋,凭借席卷一切的气势将每一处缝隙填满。 浪头绕着山腰,席卷整个山头,浊浪排空,日星隐曜。 鹧鸪房内飞出一只鹧鸪,扑腾翅膀进入夜色。 一个汽车维修工打扮的男子,周围所有人围着他,吵吵个不停,问外边到底怎么了。 “别吵了别吵了,看到了。” 鹧鸪飞到天上,看着槐树叶组成的江河向山倒灌,槐树叶下出现一只白骨胳膊,而且这些白骨越来越多,无数骷髅互相扒拉着。 这是一条骷髅组成的白骨长河。 一个一块石头也浮出‘水面,,时隐时没,上面有三个融出来大字——忘川河。 “忘川河?你看到忘川河了?” “乖乖,忘川河啥样的?忘川河出现了?” “你现在开门就能见到。” “……那多晦气。” 修车工嘘声,周围人全都不敢说话了,包括那位女剑仙,黄毛,一开始借宿的平头和娇小女生,全都认真听他说。 他们大抵能确定 这山村,很邪性。 “一个女人坐在木船上出现了,穿着白色裙子,长发披肩……”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这不是贞子吗?” “哎你别打断他,修车的你继续说,那女人出现了咋了?” 顶着‘姜闹,脸的女子,抬头看了上面那只鹧鸪一眼,那只鹧鸪立刻乖乖飞了下去,立在她如玉的小臂上。 鹧鸪房里那人愣愣的。 “咋样了咋样了?”旁边的人急问。 修车工眨了眨眼,道:“插得眼被拔了,视野丢了。” 黄毛呸了一声:“真没用。” 修车工硬着脖子道:“你行你上。” 一旁的和尚看了看后面几间房子的鹧鸪:“这不是还有吗?” 道士一甩道袍:“不好吧,人家小哥给咱落脚的,还祸害人家鹧鸪。” 和尚插话:“明天跟那个施主说和他买的。(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一章黄泉摆渡人 。” 道士一愣,吐了句:“秃驴就是有钱。” “……” ‘姜闹,也不嫌脏,给鹧鸪顺着毛,抬头看了她此行的目标。 她声音倒是跟姜闹有点区别,声如银铃:“死了就不要赖在人间,跟我回真灵长河,我让你在奈何桥上立身。” 升卿摇头,山村阴雨,不见星月,他有些不喜。 算了一卦,今晚无雨。 一道月光破开云层,洒落在山村,屋顶,树梢全都渡上一层银光,其他地势低的地方已经被白骨挤满。 “数千年来,如我这般渡劫失败的仙,都跟姑娘你回去了吗?” ‘姜闹,点点头,骷髅组成的河肯定没水稳,颠簸磕绊,她像征服暴雨夜大海的水手。 旁边有骷髅扒拉船,手已经扒拉在船身上,半个身子探了上来,‘姜闹,提了一下裙角,伸出脚丫子踩它,两脚把它踩了下去。 “姑娘回去吧,我不想跟你走。” “这不是你决定的,今晚我就是来带你回去。” “姑娘要跟我动手吗?” 不断有鹧鸪从远处那小房子里飞出来,在空中坚持不到十秒,就落到小船上,一落下就又飞出一只。 小船上站了越来越多鹧鸪,船上的女人也不伤害他们,身后一群鹧鸪歪着头,瞪着豆豆眼。 生命不息,作死不断。 ‘姜闹,没有跟他废话。 骷髅长河里,有三具骷髅钻了出来,骨上忽然连筋,长肉,覆皮,生发,空洞的眼眶出现眼白,眼白正中心又出现眼童。 顿时,三个肌肉裸男站在‘姜闹,面前。 她看着三个男人屁股,沉默了一会儿。 下一秒三人着甲,配上武器,在月光下神武不凡,对面升卿显得消瘦。 他给自己算了三卦。 今日无事,卦象大凶。 今日无事,卦象大凶。 今日无事,卦象大凶。 “先生,我来助你。” 身后好像有人说话,但是空无一物。 卦象再起,大吉,今日他无事。 鹧鸪房那修车工已经语无伦次,给周围二十七人转述外边情况,两位疑似仙人的存在交手,在场之人光是听转述就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那三位,莫不是西楚霸王,飞虎将军李存孝,虎痴许诸。” “好快!根本看不清动作,昨晚那人一下子被撕碎了?假的,变成了树叶,卧槽好牛……视野又丢了。” 外边那恐怖的灵力波动蔓延,每一次都是天崩地裂级别,鹧鸪房里的人都心痒痒,但是都不敢出去看。 说是修行者,但他们还停留武侠阶段而已,那些老神仙跟他们不是一个纬度的,各种能力不讲道理。 忽然,那两股恐怖的灵力波动消失了。 周围的人正打算快又放了一只鹧鸪出去,鹧鸪房前的门忽然砰砰砰的被敲响,伴随着嘶哑的嗓子。 “阿妹你来开门啦,婆太来陪你睡觉,开一下门。” 一屋子武林高手一颗心提了上去,白天都听过老猎户关于人绒婆太的故事。 这门外到底来了什么邪门玩意? 山村外的灵力波动忽然消失了,陷入一片平和,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村子,邪性得很。 穿着睡衣的风无理完全没有落脚之地,他站在一处人家的屋顶上,看着那船上女子: “奈何桥主?你怎么在这?” 船上女子轻笑:“来带走面前这人,吵到先生清梦了,真是抱歉。” 风无理问:“为什么要带他走?” “规矩如此,我只是替主人办事而已。” 。(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一章黄泉摆渡人 “你的主人是孟婆大人?” “说漏嘴了。” 她倒是实诚。 风无理沉吟了一番,看了看升卿,对方依旧云澹风轻,又看了看这个神秘的奈何桥主,对方戴着面具,看不到神态。 底下白骨成河,月光洒在三人身上,静悄悄的,面前两人他大概一个都打不过。 但是这里是他舅舅家,他回来就是担心村子受到这些超凡力量波及。 风无理劝:“不要在这里打。” “好。”奈何桥主答应。 对方干脆得让风无理意外。 “要不别打了吧?” “嗯。” 升卿:“……” 风无理语气不太确定:“真的啊?” 奈何桥主轻笑,骷髅长河水位下降,骷髅的缝隙里冒出槐树叶,忘川河的石碑也潜入枯骨下,船上的鹧鸪全都飞回鹧鸪房内。 “先生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我有什么面子?” 风无理追问,但是那女人已经随着木船下潜到枯骨下,骨河如退朝般消失,只留下一地的槐树叶。 山村只剩下一人一鬼。 风无理心中有些热乎,这咋感觉自己好像身份不简单啊,这奈何桥之主好像认识自己,难不成自己是什么牛逼人转世? 会不会影响高考啊? 风无理看向升卿:“为什么她会来抓你?” “历代扣仙门失败还保持真灵不灭的,都会被奈何桥主引渡到真灵长河,这是孟婆大人的规矩。_o_m” “奈何桥主很强吗?”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我若扣仙门前,不是她对手。” “现在呢?” “也不是。” “……所以她很强?” “不,只是我很弱。” “……” 风无理打着哈欠,大半夜的又被吵醒。 “我好困,要回去睡觉了,你呢?” 升卿回头看了一眼,刚刚确实是老猎户的儿子帮了自己,现在他的一缕真灵,估计已经跟着奈何桥主回到真灵长河了。 升卿转身,朝屋子拜了一拜。 随后跟着风无理回村头屋子,月光照着山路很清楚,山路落了很多槐树叶,踩在上面发出摩挲沙子般的轻响,山村静悄悄的,只有二人脚步声。 他知道,他扣仙门的劫,算是过去了,成了跟王西楼一样滞留人间的奇物。 在扣仙门前,他给自己算了很多卦。 要回到怀庆,要闹出很大动静,让很多人知道他要扣仙门,最后吸引很多人来怀庆,这样才能安然渡劫。 若不是他的弟子,他定然已经被奈何桥主带走,若不是面前这个穿着睡衣的少年,奈何桥主也不会退走。 他起了一卦,想算一下面前的少年。 看到一个全身冒火的老头给他竖中指。 “……” 不信邪再起一卦。 看到一个跟刚刚奈何桥之主很像的小女孩,五六岁大,在一片竹林里念书,声音郎朗。 擦掉,卦象再起。 看到了以前的王西楼,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吃饭,桌子上却摆了两碗饭,吃着吃着趴在桌子上抽噎。 不行,这人跟太多仙人,或是仙人级别的生灵有过交集,根本算不清楚。 此时鹧鸪房内,一众武林高手全都躺下,时不时嘴里冒出一句梦话,大抵不是什么好梦。 门口不知何时生出一朵红花石蒜,轻轻摇曳,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彼岸花。 …… 回屋见房内灯亮着,开门进去发现小僵尸坐在床头穿好鞋子,睡衣外边批了一件外套,头发扎成一股垂在身前。 。(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一章黄泉摆渡人 “你在干嘛?” 王西楼眨了眨眼睛:“你要干嘛哦,大半夜跑出去干嘛?” 风无理把刚刚发生的事告诉她,王西楼虽然当年成仙失败了,但是没有变回真灵,所以没经历过这茬。 两师徒实在没想明白,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外边响起惊雷,压抑了许久的雨再次聚集,哗啦啦地下了起来。 风无理打着哈欠上了床。 房间灯熄了,小僵尸窸窸窣窣脱了外套,坐在床边脱鞋脱袜,硬质鞋底和地面两声轻响,掀开了一点被子,在他身边躺下。 相互道了晚安。 外边山间秋雨很凉,被窝里暖和得不行,王西楼睡眠不用很多,醒了之后就有些睡不着了。 直到听到枕边人的平缓呼吸,她悄悄抬脑袋,翻个身凑到他脸上看,支起胳膊杵着下巴盯着他看,只能看出一个轮廓,但却异常满足,光是看着就觉得心安,时不时咧嘴傻笑。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你睡了吗?”她用很小声的气声问。 没有得到回应。 小僵尸有些失落,不过就一丁点而已,总不可能把他叫醒陪自己说话。 “我爱你。” 依旧是气声,很小声很小声。 又过了一阵,听到村子外边公鸡打鸣才回过神来,窗外居然已经蒙蒙亮,估计三点了都。 她把头发撩到耳后,缓缓将脸低了下去,软软凉凉的唇贴在他的唇上,闭上眼睛,只是这样贴在一起,用她最柔软的地方去触碰他。 睁开眼时,发现一双眼睛看着自己。_o_m 王西楼:“……” 师父这样很丢人的啊! 风无理立刻会意,重新闭上眼睛,假装什么也没看到,试图唤醒王西楼不多的为人师表精神,不应该趁徒弟睡觉猥亵徒弟。 结果恼羞成怒的小僵尸欺身而上,甚至撬开了牙关。 “……别自暴自弃啊。” “让师父亲个够!” “我好困。” “……” 一下子又不舍得打扰他休息了。 “舅妈腌的鸭蛋好吃,你明天去学一下怎么做吧。” 她语气不茬:“师父活该替你做一辈子饭!” “你做饭好吃。” 风无理翻了个身,让小僵尸枕在自己胳膊上,伸手熊抱住对方,跟抱个抱枕一样,一双软软热热的小脚踩在他宽大脚背上。 “抱师父干嘛,抱你鸭蛋去啊。” 风无理不吭声,反正明天她肯定会去学,回家之后肯定会立刻做,比提了一嘴的自己还上心。 两人细声细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很快,闻着对方身上的味道,一同进入梦乡,也不知道梦里是不是还抱在一起。 不过看埋在别人胸膛的王西楼嘴角上扬,梦里估计全是自己小徒弟。 才不是妖怪. 山间全是松子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黄泉摆渡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 山村一行结束 当晚,王西楼做了个梦。 梦里没有逻辑,她梦到初中时候的风无理,虽然他即使五岁的时候都已经懂事得像大人。 但是初中,特别是初二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喜欢跟自己闹别扭,那时候经常就生她气,王西楼总是举足无措,感觉两人关系越来越差,难过死了。 梦里她腌了鸭蛋,拿来做了紫菜汤,端了出来,喊二楼的风无理下来吃饭了。 风无理下来后,跟她要两千块钱,想买手机。 然后王西楼去修行者市场卖牙,拿了八千块钱回来,第二天去了他学校给他钱。 结果风无理在校门口嫌弃她赚不到钱,穿的衣服又土,一点用都没有。 旁边还有其他学生看他们,然后看他们笑话。 好丢人啊,王西楼说,不要在外边凶她,回去再说好不好。 结果风无理头也不回***室,让她不要再来学校找他。 王西楼在旁边一脸委屈低着头,看到自己身上有些脏的围裙,手袖,还有大小补丁的长裙,一只黑一只绿的袜子和塑料拖鞋,偷偷抹眼泪。 然后发愤图强。 开始腌鸭蛋,卖鸭蛋,一下子赚了好多钱。 风无理抱着她一脸崇拜,说好厉害,我好喜欢你啊,小僵尸温柔摇摇头笑,轻轻着摸他的脑袋。 然后就醒了。 眨了眨眼睛,一醒了梦就有点记不清。 她发现身边的人不在,外边天也早就亮了,一早上刮风呼呼声,听到外边舅舅舅妈跟他说话,连忙起身,换好衣服,梳好头发出去。 屋外三人吃着早餐,看着房门忽然打开,今天王西楼穿了件很修身的黑色针织毛衣,下身浅灰色的休闲裤,本来露脚脖子的,但是穿了一双白色长袜收到裤脚下面,全身就露了手和脸出来。 “怎么又穿袜子又穿拖鞋的。” 风无理吐槽,被舅妈瞪了一眼。 舅舅笑着道:“小楼快去漱口过来吃早饭了,刚想叫你,无理说你还没醒,就没喊了。” “昨晚没睡好吗?”舅妈也关心,但是笑呵呵的。 “啊?没有,贪睡了贪睡了。” 她快快地刷牙洗脸,回来坐下吃早餐,问舅妈鸭蛋怎么腌的。 “喜欢吃啊,喜欢带一盘回去。” “我是想自己学来腌。”王西楼开玩笑:“不会是舅妈的独门秘方吧?” “哪门子秘方的。” 舅妈没好气笑:“配料给足,看着时间就行了,不过都是农家做法,你要去网上还不一定能买到这个味儿呢!” “难怪买的没舅妈做的好吃。” 舅妈笑得眼睛都没了,舅舅在门口抽完根烟,准备去卖鹧鸪。 升卿站在一边,舅舅舅妈都看不到他,他也想吃个腌鸭蛋,现在眼巴巴的望着都自带一种高人气质。@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风无理给他留了一个,等老两口走了他才能上桌吃饭。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他们都把你当侄媳妇了。” “我刚刚算了一卦。” 王西楼没理他,继续问舅妈配料。 “大概六百年前你游历来到这里,我在这里教书,你在村子里歇脚了一段时日,那时村子里有一个放牛的铁娃,铁娃每天都喊你神仙姐姐。” 小僵尸已经猜到这老蛇妖要说什么了,面容有些不善。 “你现在喊的舅舅是那个铁娃的后代。” 王西楼把风无理留给他的腌鸭蛋拿了过来吃掉。 “……” 升卿点点头走开:“吃多点也好,毕竟自己生不了。” 又轮到王西楼一脸难看。 风无理默默吃饭,不吭声,食不言。 中午的。(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山村一行结束 时候,村子里吹起了唢呐。 昨晚村尾那个傻子过世了。 昨天大家就有预感,疯了几十年的人忽然清醒,八成是要去了,人是真的有回光返照的。 下面搭了个简易的棚子,摆了几张八仙桌,一群四五十岁的女人坐在那里,包括风无理舅妈,桌上放了几盏茶。 到了隔壁村请了个办白事的师傅,那老师傅五十来岁,穿了件黄马褂,带了个十七八岁的小徒弟。 小徒弟看师父一边念着那套他听出茧子的话,一边擦汗,看起来很紧张。 老师傅都快哭了,半天没找到那傻子的魂。 “不用找了,他的真灵已经不在了,好好念你的词就可以了。” 旁边那只鬼王一样的男人开口,声音温润,老师傅这才松了口气。 山村内,唢呐和锣鼓声传的很远。 有人喊,有人哭,有人来,有人去。 傍晚时分,风无理在槐树下吹着自然风,搬了张太师椅,阳光驳杂,极暗和极亮同时在他身上出现,风一吹,衣角头发和光影都在晃动,看起来悠闲。 秋天风大,卷起的树叶飘出重山,那些个江湖高手这几天走了不少,山村也逐渐恢复安宁了。 王西楼在门前擦鞋子,阳光落在她身上,一眼看过去水泥地晒得发亮,有点刺眼。 山路泥泞,两人的带的两双鞋鞋边都沾了不少黄泥,泥一干结成块了,她试过拿纸擦,擦不干净后,现在拿砍柴的刀蹲在门前,刮完自己的,又把风无理的鞋拿出来刮。 她是一个勤劳的女人,坐在那边的风无理看着她在那忙活,自己在树下乘凉,心里有点愧疚。 他决定让这种愧疚的情绪折磨自己,这是他对自己的惩罚。 看了眼班群,班群有人问他病情怎么样了,有没有好转,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是病假。 还有转发了好多校运会的照片和,风无理看了看,拍的基本都面目可憎,动作也都定格在很鬼畜的瞬间。 也有好看的,比如他的小美女同桌,白生生的跟仙女一样,跟王西楼这种土气十足的老太太不一样。 然后越来越多同学鬼畜的样子出现了,所有人开始互相攻击,一场校运会班里人全都离心离德,风无理唏嘘不已。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小哥,咱走了啊!”那边有人给他挥手。 风无理也挥挥手,跟武林高手们道别。 忽然山村就冷清了很多。 他们都觉得升卿成仙了,那就是没有仙蜕,就不找了,风无理觉得他们一点毅力都没有。 从兜里掏了掏,拿出一片蛇鳞,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昨天跟小僵尸去山里摘野菜捡的。 他们买了下午四点的票,今天也要回去了。 远处黄毛跟几个人背着包向山下走去,回头看一眼,这个山间少年给他感觉气质温和,一点也不像山里人。 “你们说,那个男的是不是也是修行者?” “不能吧?不是有擅长侦查的人探过了吗,而且上清派那个小道士给他算了一下,也是平平无奇。” 旁边也有人道:“可是他跟那个老神仙认识。” “那老神仙住在这里,肯定跟山里乡民认识。” “走吧走吧。” 下午两点多,吃过午饭,师徒俩把舅舅家门锁上,准备下山去。 王西楼又背上他那个好大的登山包,风无理取了过来,放在影子里,她看着风无理影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在干嘛?” “你说你影子里面什么样的?”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进去过。无错更新@” “让索关出来问问。” “她说懒得理你。” 王西。(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山村一行结束 楼皱眉,假装没这一茬:“……咱们怎么到镇子上,好长一路哦。” “升卿自己开摩托车回来的,现在普通人看不到他,摩托车归我们了,我们开到高铁站前卖了。” “今天都不见这老蛇妖。” “你找我?”他是身后忽然出现的。 王西楼被吓了一跳,随后没好气道:“吓死人,你走路怎么都没有声音?” 他理所当然道:“你不是人,你是僵尸,我是鬼,走路没声音不是很正常。” “教书的道理就是多,鬼话连篇。” 升卿说她骂得妙,王西楼说他有病,他也只是笑着不生气。 “快快快,把他摩托开走,让他在后面追。” 王西楼推着风无理走,升卿忽然又消失在了原地。 好像变成鬼后,他多了点别的能耐,有些不太被物理规则束缚。 升卿的摩托车也是女式摩托,看起来有些年头,估计当年下山立马就买了一辆。 风无理插上钥匙,一扭,回头看了一眼在旁边发呆的王西楼。 她连忙坐了上去:“出发。” 山路刮起了风,乡道上铺满了树叶,有时候会有一些小动物冒出来。 风无理看了一眼后视镜,后视镜里,自己肩上冒了半个脑袋,风台大,她眯起了眼睛,应该是在笑。 “当年师父就是开车,走这条路接你下山的。” “舅舅舅妈都喜欢你。@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舅妈前几天拉着我说了好多。”王西楼乐个不停:“她还给了我塞了点东西,很关心我哦。”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给了什么?”风无理听不懂。 “用不上的。” “什么东西?” “避孕的。” “……” 这老两口,瞎操什么心。 风无理有点臊,不想说话,王西楼就肆无忌惮了,一直问他要不要回去拿出来试试,语气轻佻,看起来狂没边了,但是风无理知道这人就口嗨第一名,真要到那时候,估计怂的一批。 不过这次山村一行,两人那方面感情忽然进展神速,要是搁以前,王西楼肯定不会在这种话题上肆无忌惮。 坐上高铁,晚上要九点多才能到。 风无理跟魄奴在聊,跟她说今天回去,她非说要开电瓶出来载他们。 出站后,看到一个穿着牛仔短裤,白色卫衣,束着高马尾的王西楼,看起来清甜系的。 “这里!”她给那边招手。 看她的人不少,毕竟王西楼颜值真的高,然后他们看到另一个王西楼。 两个王西楼的抢眼程度,是一个王西楼的十倍不止。 “你开电瓶来也只能搭一个人回去啊。”风无理无奈道。 魄奴眼睛亮晶晶的,笑意都藏不住,目不转睛看着走过来的风无理:“可是我好想你。” “找个没人的地方你先进影子离去吧。” “你有没有想我?”魄奴追着问:“你是不是也很想我?” “……没有。” 魄奴笑容不变,“你犹豫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也有想我对不对?” “我就在他旁边,他怎么会想你。”一旁的王西楼轻飘飘的话,让魄奴身受重击。 但是很快就又重振精神,跟风无理说个不停,眼睛在他身上没离开过。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魄奴进了风无理影子,他搭着王西楼开着电瓶回到香烛铺。 一开门,一只黑猫扑了上来,喵喵叫个不停,一直扒拉他,然后抬头看着他不说话,拿捏得死死的。 风无理稀罕道:“小夜想我了吗?” “完全没有想无理呢。” “是吗,可是我好想你。(本章未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山村一行结束 。” 魄奴沉着脸去沙发坐着。 “是吗,那吾辈也好想你好了。” 风无理笑:“今晚跟我睡。首发更新@” “你不能压着吾辈呢。” 王西楼也沉着脸地去沙发坐着。 小猫咪在风无理身上扑腾,他抓着他两只前爪,把脸埋在她肚子上,夜姬就反抗,可惜她不知道某人要的就是她小爪子拼命反抗的样子。 陪她玩了一会儿,黑猫气喘吁吁地被放下,但还是迈着猫步跟在他身边。 “风无理大人!”穿着女仆装的绾绾俏生生站在那里看着他,身后尾巴晃得跟风火轮似的。 风无理也把她抱了起来,然后放下,立刻开心得不得了。 “我这里有些题目不会,想问一下风无理大人。”她屁颠屁颠跑回房,拿她那个小学一年级练习册给风无理,基本都是一眼能看出来的题。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成功收获一波小狐狸的崇拜。 客厅的灯和电视,回到家后看着熟悉的一切,还有猫和小狐狸,忽然就觉得好累。 往沙发上一趟,整个人变得放松起来。 “你快去洗澡,一身汗弄脏我沙发。” 刚躺下,又被催着去洗澡。 他赖着不想动,被硬推着离开沙发。 洗完出来抱着夜姬在沙发上玩,过了一会儿王西楼也洗完澡,穿着奶牛款式上衣下裤的真丝睡衣,甩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 他沉吟了一下:“你别弄得到处都是水。” 王西楼一脸茫然看他,这人有做过什么家务吗? 风无理被看得脸有点挂不住:“到头来还不是辛苦你自己拖地。” “过来给师父吹头发。” “魄奴去。” “好嘞。” “……你别什么都听他的啊。”王西楼无奈。 魄奴拿着吹风机给她吹头发:“你不也是。” “我是师父,我怎么可能听他的,是他听我的。” 魄奴冷笑不说话。 吹风机声太吵了,吵到夜姬看电视,她过去阻止,结果被王西楼扔了出去,可怜巴巴地回到风无理怀里。 香烛铺楼顶,一个中年男人负手而立,抬头看星空。 什么也看不见。 才不是妖怪. 山间全是松子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山村一行结束 第一百六十三章 十一月 城市夜晚的噪音多,电流声,水管内通水声,远远一辆重车在老街外驶过,对面楼忽然开灯,她的窗帘亮了一点,客厅外饮水机大半夜咕噜一声。 床上躺得规规矩矩的王西楼睁开眼睛。 这还不如不回来呢。 她有些烦。 抬脑袋,魄奴坐在她桌子前,一边给手机充电玩手机,一边吃薯片,黑暗的房间,手机屏幕的光打在她脸上,阴仄仄的。 她敏锐地感受到床上的视线,和房内此时烦闷的情绪,茫然地抬起脑袋看向王西楼。 “干嘛,我又没吵你,我吃薯片都没声音的。” 王西楼不悦:“你要睡就过来。” “我还要玩会儿手机。” “你那光好亮。” 手机屏幕的光被调到最暗,魄奴看向她,扬了扬眉毛示意。 “你等一下上床,又把我吵醒。” “你是不是睡不着?” 魄奴起身,准备去床头找符箓:“我给你贴上,明天起来时帮你撕了。” “……” “睡了睡了,过去一点。” 王西楼默默移了一下,让她钻进被子,今天刮六级风,气温降到十五度,凉嗖嗖的。 魄奴进被窝后,脸凑得很近,王西楼看着自己的脸,总感觉很奇妙。 王西楼推她:“让开一点,挤什么。” “我们现在到哪一步了?” “……” “说一哈嘛。”她脸真的贴得很近,眼睛很好看,直勾勾的看着她笑:“身子给他了吗?” 王西楼表现得不怎么在意,冷声道:“你想给你自己给,这还没成婚呢,你就不能矜持点。” “继续装。” “……睡觉!” “哎,你说嘛,咱俩谁跟谁,我还能给你出谋划策,要不要灌他洒,他酒量很差,几杯就晕乎的。” “你满脑子都在想什么东西?” “你确定要我说出来?” “……” 那估计是一堆不符合国家号召关于净网行动的话,实在不堪入目。 王西楼服了她了,转过身去背对魄奴,结果她不依不挠,王西楼就装死不搭理她。 但是就像自己是最懂得取悦自己的人,如何对付一个人,往往也是自己最清楚。 魄奴嘴巴贴着王西楼脑门,开始吟唱:“那年他在外边晒太阳,你去替他洗被子,进了他屋后左右看了看,偷偷抱着他的被子闻……” “不要说了!” 她只是闻了一下而已,什么都没干好吧!但是因为终究不体统的事,被提起这些黑历史,王西楼感觉想死。 魄奴嘴巴一动一动,如耳边魔音:“你那时候喜欢他但不敢主动说,有一次暗示他,说什么天好冷,一个人睡老是半夜冷醒,结果他第二天给你打了一套棉被回来。” 还没说完她就自己先笑了。 “你闭嘴!” 王西楼恼羞成怒,脚趾头尴尬到绷直,翻身想掐死她。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还有哦,你还想过把自己屋子烧了,结果抱着柴火进屋时他刚好回来,你那时候尴尬得……唔唔,你让我说完啊。” 魄奴最后被王西楼捂住嘴。@ 两人缠斗一番,小僵尸成功把她收服,这么一闹也累的够呛,王西楼像炸毛的小猫一样看着她。 魄奴一脸无辜。 “我就是你想那些东西时候的情绪啊,这能怪我吗?” “别说了,睡觉。” “你说找到尺凫该怎么办,尺凫可是恨他的,是你等待五百年的怨念。” 王西楼沉默了一会儿,不想说话:“到时再说。” “行吧。。 ” 王西楼重新躺下,看着天花板发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一早,王西楼感觉什么东西抱着自己,一条腿伸在自己腿间,这家伙昨晚玩手机不知道玩到几点,现在还睡得很死。 她一脸嫌弃地把魄奴扒拉开,推门而出,看到风无理早就醒了。 他戴着耳机穿着校服在客厅看书,她还以为很晚了,看了看时间才六点多,然后继续看沙发上那个男生,今天从阳台射进来的光线看起来很廉价,阳光像打翻过期的橘子汁,是不值得被记录的清晨,但是看着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男人,有他的每一天都比没他的五百年还有意义。 她抱着胸,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不说话。 风无理发现她,摘下耳机:“我今天醒得早,早餐出去买了包子,你下去吃吧。” 王西楼就是抱着胸倚在门框看他,头发乱糟糟看起来很慵懒,穿着柔软的睡衣,胸前被手臂挤压出男人没有的肉感。 他把书翻页,低头看着书道:“不知道你想吃什么,猪肉馅和豆沙都买了好几个。” 王西楼不说话,外边风声好响,风经过细而狭长的地方发出秋天独有的声音。 她挠了挠头,自顾自走了过去。 风无理愣神,问:“怎么了?” 女生独特的幽香飘来,发丝落在他脖子和脸上,什么东西刺破皮肤后,她开始吮吸。 风无理有些担心地抱住她,问她怎么了,结果对方吸了一丁点的血就把牙拔了出来。 舔了舔唇,把舌尖余存的一点血染在唇间,刚起床没什么血色的唇立刻红润起来。 “你要干嘛?” “吃早餐啊。”她眼底带着狡黠的笑意。 风无理皱眉:“你刷牙了没有。” “……” “大早上起床不刷牙,你口水好臭就来糟蹋我。” 王西楼给了他一锤,哒叭着拖鞋去刷牙洗脸,换衣服准备等一下送绾绾去上学。 虽然起床后就知道今天风大,但是出门后,感受到这风后才有更直观的感受。 夏天的风是一阵一阵,在树下看着树荫外暴晒,偶尔一阵清凉,秋天的风有一种不知死活的清凉。 “嚯,风那么大呢。”王西楼也推了她的小电瓶出来:“绾绾上来。”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绾绾背着小书包,爬上电瓶,抱着王西楼的腰。 “风无理大人再见。” 王西楼朝他咧着嘴笑,一拧把手出了门。 他也骑车去学校。 路过那棵树时,树上树下也没一只蝉妖给他打招呼了。 今天他来得早,教室没多少人,看到他都很诧异,有人问他病怎么样了,还要紧吗。 风无理沉着冷静应对。 姜闹早早到了,她知道他今天回来,倒没表现得多诧异。 坐下后她笑着说:“请了十天多的假,我都羡慕了。” 刚刚他还跟别人说病情平定,谢谢关心之类的,都快说服自己了。 闻言皱着眉道:“羡慕什么,大病一场你以为很好受。@” “你还演上瘾了。”她眉眼弯弯,抽屉里拿了瓶舒化奶,递给他,扬了扬,手腕白皙而纤细。 “都不知道你说什么。” 他觉得这人真无语,接过她递来的舒化奶,插上吸管喝。 是市面上没见过的牌子,好不好喝不知道,但是感觉不便宜。 她拿出一套物理必刷卷。 风无理不知道她以前学习怎么样,在他眼中这位空降同桌学习一直很好,比自己好多了,能稳定进年级前百,自己最好一段时间才前百徘回,但是尚姐经常表扬她进步很大,风无理才知道同桌小美女以前四五。 百名,理综很差,但是上上周她理综成绩都全班第四了。 “我妈妈的朋友带给我的,酸酸甜甜的,我觉得很好喝,想着可能你也喜欢。” “唔,说的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你不会不好意思的。” “你好了解我。” “比你想象中要多了解一点。” 她忽然脸有点红红的,风无理感觉这时候就不要问了。 陆续进班的同学,跟他熟的都表现出足够的惊讶,然后关心一下他病情,风无理觉得自己在一句句关心声中越来越虚弱。 回来之后风无理才知道班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无错首发~~ 宫城未来和体育委员分手了。 这对算得上模范夫妻的小情侣,在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的情况下,忽然就宣布了分手。 突如其来到让班里同学诧异,也没什么狗血剧情,就是两人觉得,继续下去并不合适。 宫城未来打算回国,她想回去守着爷爷在北海道的小破道馆,路之声打算考北航,已经准备体检相关的事情。 两人都有好好在为未来做打算,但是这个未来跟对方是不兼容的,所以好聚好散。 好像没有什么是不会结束的一样,一切都是发展的,谁也不知道会被推向什么样的未来。 “很多人看他们不像分手,别的小情侣分手后都闹要死要活,或者老死不相往来,但是他们下课了还是偶尔会说说话,体育课还一起玩,笑也不勉强,但是我觉得他们这样反而真的没有回转的境地。”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忽然感觉有点伤感,因为这个故事并不美满,像什么东西梗着梗着。 一连刮了好几天的风,然后天气忽然又热了起来,热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抽空去把湘江底下赏鱼的血魔放了出来。 他看起来精神状态很好,骂了风无理半个多小时,然后问他借了两块钱搭公交。 风无理找杨主任报销了。 十一月份刚到下了一场雨,气温一下子降了下来。 已经很少人就穿了一件短袖,学校里基本都穿上长袖,街上也少了露着白花花大腿的小姐姐,风无理略感遗憾。 升卿的仙蜕在他手里,据升卿所言,对他仙蜕提问,可以得到任何问题的答桉。 风无理试着用过一次,结果是会把升卿召唤出来,然后当着你面给你算一卦。 就挺让人无语的,把式是真的多。 不过这个仙蜕内,有他的力量,以及所会的一切灵缠,包括他本命灵缠占星卜月,还有各种高妙灵缠,类似什么撒豆成兵,催生植物快速生长,好多好多,算是他的传承了。 随风无理处置。 昨晚升卿在他们家住了一晚,虽然是鬼,但维持活动还是需要休息,和风无理开黑打游戏到十二点,王西楼做主让他睡风无理房间,风无理跟她挤一下好了。 这算盘是真响。 王西楼的床很香很软。 王西楼也是。 黑暗中,风无理道:“魄奴一直吵着要出来。” “别理她。” “她能看着我们。” “让她看着。” “我有点不好意思。” “少废话。” “……” 就在他把血魔放出来过了一周,他又接到杨主任的通知,请他再把血魔抓了。 可以格杀。 杨主任说本来前天就想找他,可是空降了两个实习的新人,上头把任务调给他们了,估计是来镀金的,大门派出身,但是那血魔比一般妖王还难缠,两个新人都折了。 他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回抽屉,上课铃响了。 在一栋烂尾楼里,他找到对方。 。 穿着校服的男生看着面前的西装男人,烂尾楼里到处都是冰渣,对方此时被一根钢筋穿透肚子,钉在墙上,左臂没了,脑袋滴着血,他用仅剩的右臂掏出烟盒里一根烟,叼在了嘴上,食指和拇指一撮,烟头燃了起来。 酷到没边。 “你杀人了。” 烂尾楼只有***的钢筋水泥,附近一片都是工地,夕阳的光跟地平线平行般,穿过他们所在的平层,风无理逆着光影子拖得老长,美丽且巨大的红衣女人站在他身后,此时风无理看起来像反派大魔王。 他身后还有两个穿着公司制服的年轻人,一个重伤一个轻伤,风无理还认识其中一个。 蓬来的小仙女,她看清公司派人救援的人后,那表情十分精彩。 难怪当时那么多修行者聚集,公司没有一点反应,原来是公司知道这位回老家了。 想起他们当时,还总是装作世外高人出现在对方面前,人家在村头嗑瓜子看他们忙活,死去的记忆反复鞭策这位小网红。 “杀着玩的。” “你可以解释。@” “……” 他抽完这根烟,道了句:“算了算了,我没有觉得我做错什么,就没有跟你们解释的必要了。” “那就当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血魔愣了一下,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咳出一大口血。 他说,他出来之后,又去找那个女人。 他第一次被公司围猎,就是因为那个女人。 血魔吸食血液,有一个特点,越是心存死志的人,血液越美味,而被血魔吸食血液的人,都会感到身心的愉悦。 那个女人是血魔这辈子喝过最美味的血液。 她是一个求死之人。 才不是妖怪. 山间全是松子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妖怪和猫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条漆黑的巷子。 血魔养的猫老死了,那是很可爱的小精灵,但是现在,她躺在那里,不会再来舔自己手心。 公寓里乱糟糟,这是他生活的地方。 因为反正过个几十年就不属于自己,他也没必要让它看起来多舒适。 血魔并不觉得孤独,那是很多余的感情。 他活了几千年,怎么可能会觉得孤独呢,之所以养猫,只是那天看到这只小家伙一颤一颤地缩在他公寓楼下躲雨,身上的毛发都淋湿了,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 他用了很长时间,让它不害怕自己,让它学会跟自己撒娇,会讨好自己,血魔觉得有趣极了。 只是它现在一动不动了。 他在公寓抽了一下午的烟,傍晚去附近一片烂尾楼工地,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死掉的猫埋了 回来的时候下起了雨,幸好他有带伞,夜间黑色的沥青地面,雨水泛着银色的光。 他看到了她。 夏天雨好大,她在屋檐下躲雨,但已经全身淋湿了。 他打着伞,看向抬头看着自己的女子,只有十八九岁,她好像一只猫。 「要不要去我家坐坐?」血魔撇了撇脑袋,示意自己家就在楼上。 他就真的带了一个女生回到自己公寓。 公寓很乱糟糟的,有奇怪的异味,他倒不会不好意思,白炽灯下很温暖,除了很大的烟味,外边雨声随着公寓的门关上,好像一下子离得很远。 血魔给了她一条毛巾,让她擦干净,说今晚可以给沙发她睡。 那个女生就静静看着他,也不说话,开始脱起了衣服。 「哎,你别搞这个,嚯,皮肤那么白呢,快穿上快穿上。」 女生又默默穿上衣服,她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心思,但是她也没有问。 「要不要吃点东西,我这只有泡面。」 血魔给她泡了一碗泡面。 她低着头吃,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对方一直站在那里笑眯眯地盯着自己。 那种眼神她很清楚,跟那些客人一样,是打量食物的眼神,恨不得把她吃了。 对方不让她脱衣服,她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新的玩法,但是她真的饿了,没有在乎那么多。 赚来的钱,全都给妈妈拿去看病了,她不想被一直强撑着的父亲知道自己做着肮脏的事,所以一直没有回过家。 血魔收留了她,他自己都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可能对方身上的血闻起来太过鲜美,可能她跟自己养的猫很像。 两人就这样奇怪的关系住在一起,白天血魔上班,女生替他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晚上总是急匆匆出去。 血魔回到家中,都以为走错门了,他家那个狗窝呢,怎么变成这样了,他家的地板居然会反光! 但是每次回来的时候,女生身上的血都是闻起来最甘甜美味。 她也知道这个男人不是人类,他是妖怪,对方收留自己是因为自己的血特别甘甜。 但是她并不怕,相比起她的客人们,血魔更像个人。 一天晚上,她没有接到生意,两人都在屋内,外边下着雨。 「帮我拿罐啤酒过来。」他坐在沙发上,鞋也没脱。 「要,要喝我的血吗?」 她弱弱地说,手里还拿着要晾晒的衣服,血魔抬头看向她,如果跟她说,自己其实从来没喝过人血,会不会很丢脸。 血魔的脸面,那能丢吗,那肯定不能啊。 他亲吻在她脖子上,掠夺着她鲜美的血液,外边雨声淅沥,女子的眼神变得 迷离,失去的血液却让她觉得满足。 她跟血魔说,想赚够给妈妈治病的钱,就不干了,到时候就可以回去跟父母住一起。 血魔并没有可怜对方的意思,他更像一个观察者,只是期待对方会酝酿出怎么样美味的血液——他觉得自己是这样的。 但是因为共处一室,他放在女生身上的视线,渐渐多了起来。 或许是百无聊赖,坐在沙发上,他时不时会看向在那边晾衣服的身影,拿着扫把拖地的女子,厨房不知道忙活什么的声音。 她是个很勤劳的女人。 狭窄的公寓里,两人视线不可避免地接触在一起,女生总是低着头用头发挡住视线。 他开始越来越了解她,就好像当时越来越了解那只猫的习性一样。 她喜欢雨天,不喜欢吃酸的东西,喜欢干净,睡在沙发上是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的,还喜欢睡懒觉,喜欢吃原味的乐事薯片。 刚开始的时候,血魔早上出门时都会吵醒她,一吵醒她就会草木皆兵般起床,再到后来血魔早上出门吵醒她时,她只是慵懒地睁开眼看一下,把脑袋埋在被子下面继续睡。 血魔在门口看着这一幕,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带上门出去。 两人交流越来越多,女人身上的血比起其他人还是仙露般美味,但也一天没一天好喝,血魔一天到晚给她摆臭脸。 只是女生并不埋怨,她知道这人,不对,这妖怪性格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 有时候甚至会反驳几句。 「烟味怎么那么大,少抽点烟吧,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嘿,这人还管起自己来了! 血魔抓狂大怒,然后第一次看到她笑,这人已经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他想起他养的猫,也是一开始畏畏缩缩,后来甚至敢咬他手指玩,在他怀里撒欢。 女人跟猫一样,都是会得寸进尺的家伙。 「缩一下脚,我要拖地呢。」她眉眼带笑。 看在她还会打扫卫生的份上,血魔就原谅她了。 拖得真干净哈,还有衣服也是洗得带香味的,咋自己洗的衣服就没有,血魔不动声色地想着。 有一天,她的血变得很差,很难喝,血魔从她脸上看出喜悦。 原来她赚够了钱,说可以动手术了,这就去给爸妈送去,她很激动,紧紧抱住他,又哭又笑的。 血魔一脸无所谓。 后来那个女生再也没来他的公寓。 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这才是他的妖生常态,血魔早就习惯了,几千年来都是这样的,怎么就不习惯呢,他才不会觉得不习惯。 只是每次回到公寓,看着重新乱糟糟的房间,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每次回家前,总是不经意去看一眼公寓旁的巷子,那里摆了很多破烂,纸盒,垃圾桶。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帮我从冰箱拿罐啤酒过来。」 他说完就一愣。 忽然想起来,她好像不住这里了。 血魔挠挠头,起身去冰箱自己拿啤酒。 想着,把乱糟糟的屋子收拾一下吧,好像要跟谁犟一样,但是收拾了几天又懒得动弹了。 随便吧,他早就习惯了。 直到一个月后又一天大雨,他打着伞回家,在公寓旁边又看到那个女生,她抱着膝盖坐在屋檐下躲雨。 血魔静静看着她,她的血忽然变得那么鲜美。 他居然,内心在开心。 女生的妈妈没有钱及时手术,已经去世 了,那天她父亲跪在她面前,拼命说对不起,不断给她磕头。 原来,一直以来她给父亲的钱,都被父亲拿去跟人赌没了,不仅如此,他还欠了一屁股债,而最开始引导她去从事那什么的那个女人,其实是父亲安排的,而那些客人,也全都是父亲的债主。 她把赚来的钱一次次交给父亲,他父亲通通拿来还给那些债主,还够了就继续跟人赌,欠了又拿自己女儿的钱去还。 她哭着哀求,求血魔吸干她的血,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什么都没了,她以为一直都在的家,忽然有一天发现,已经没有了,以后也不会再有。 血魔抽着烟,把伞给了她,让她上去坐着。 就是那天,他去找到了那群赌徒,血液混着雨水,人群满是惊慌。 他嘴角带血,想去公寓附近的便利店买包烟,忽然又顿住。 「算了,不抽了。」他拿了两包原味的乐事薯片。 「嘿,你戒烟?」便利店老板稀奇。 「什么戒,不想抽而已。」 「抽了那么多年,这是说不想就不想的。」 「说不想就不想咯。」 「习惯了哪能说不抽就不抽的。」 「换一种习惯不行吗!」 「行行行。」 血魔回到家中,看向那个女生时,她脸上那大概是麻木,坐在门边,身上湿哒哒的。 他不知道说什么,就拉了张凳子,坐在一边,开了电视,夏天刮台风,外边世界吹得都是歪的。 窗外响起惊雷,照亮了屋内缠在一起的两人,女生脖子上全是他赐予的伤痕。 他说,你如果真的下定决心死了,就跟他说,他会把她的血全都吸干。 「现在就吸干我的血吧。」 血魔拒绝了,说现在的血还不够鲜美,要发酵到最香醇时再下口。 女生楞楞地看着他,两人相拥而眠。 第二天,他就被公司派人围捕,最后还是风无理出手处理的。 女生被嘱托过,要死可以,但要等他回来亲自下手,你在这里住了那么久,总得付点房租。 她看着天花板的秋千,发呆了一个下午,把昨晚他带回来的薯片吃了。 她开始了等待,等那人回来时,就让他吸干自己的血。 女生在乱糟糟的屋内坐了一天一夜,直到肚子饿了,她用他留下的钱去买了吃的。 把屋子收拾干净。 太阳升起又落下,升起又落下。 她开始漫长的等待,公寓里就她一个人。 中秋的月亮好圆,她就在窗边看着。 忍不住就想到,在他过去的生命里,是不是也这样一个人看着窗外的月亮。 他去了哪里,一只妖怪活了那么多年会不会孤独。 月亮不会给她答案。 她想等他回来的时候,死前问一下。 不知不觉,满脑子都是那个人的影子,对方肯定会一脸不耐烦的说,自己可是伟大的血魔,别提这种弱智的问题。 而在另一边的湘江底下,血魔也抬头看着天边的月亮。 女生情绪并不稳定,总是会情绪奔溃,想出去一死了之,但最后想起他的话,又总是停在了下来。 她不能那么自私的,不能食言。 因为不用再去做那些勾当,她开始变回白天出门。 清晨八点的菜市场,阳光和人群嘲杂声,离得好近,她好像忽然意识到自己是活着的。 怎么还没回来。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就每一天 都以今天是最后一天的心态活着。 阳光灿烂的日子,下雨的日子,刮风的日子,她总是一个人默默看着空挡的公寓,守着这小小的空间。 一有空就会想到他,世界本来是明亮的,但是有一天忽然暗了下去,在一片黑暗中她看到唯一的光,能做的只是朝光那边跑过去。 为什么他还没回来,她已经没有地方能去了,对方不会再也不回来了吧。 这不禁让她开始患得患失。 第二天,她看到那个男人回来了,再次看到他她心中喜悦和期待全都满溢了出来,说,可以吸干她的血了吧。 血魔凑了过去,尖牙咬破她的脖子,说: 「你的血,怎么变得那么难喝了。」 怎么就,变得难喝了。 女生泣不成声,明明已经不想死了,但是她还是哭个不停。 「有要去的地方吗?」 女生茫然摇头。 「在这住下吧。」 她哽咽着点头,不断擦着眼泪看着面前这男人。 她觉得自己获得新生,在这小小的公寓之中,在这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妖怪面前。 一直以来的压抑情绪,化作永无止境的哭声。 第二天,她没在哭了,笑起来很漂亮,明明是那么可爱的小姑娘,之前怎么就一天到晚板着脸的。 「我出去了,找了份派传单的散工,今晚你想吃什么?糖醋排骨怎么样?我买条排骨回来。」她语气带着雀跃。 血魔一脸不耐烦:「烦不烦,随便你。」 女生嘻嘻一笑,并不在意,推门而出。 只是到了晚上,血魔回到公寓后,她还没回来。 七点过了,七点半过了,一直到九点,她还是没回来。 他出去找她,循着血液的味道,在一片废弃的烂尾楼工地里,那是他把那只猫埋下的地方。 就在他埋猫几十米开外的地下,他闻到她的血就在下面。 沉默了很久,血魔挖出了一个行李箱,把行李箱打开后,那个女生跟他的猫一样,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 早知道,你今天出门时候,就对你语气好点了。 ———— 本来已经不想写这个的了,但是因为前面坑都挖了,我得填上,总不能当没有了这回事,就一脸蛋疼地还是写了,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鞠躬道歉,以后不会了,要相信我啊。 对了,说一下,打赏盟主不能加更了,学业实在繁忙,大家不用打赏了,贡献订阅就好。 第一百六十五章 以下犯上 猫这种生物,总是懂得如何讨好人。 血魔像是看到,在一个夏日暴雨侵刷的下午,外边黑云压城,自己坐在沙发上喝着啤酒,它就趴在自己大腿上,尾巴一扫一扫,时不时撒娇般叫一声。 身后有个女生,抱怨他怎么又喝酒。 自己一脸没好气,按着遥控器转台。 她忽然想起衣服没收,急急脚跑去收衣服,在阳台抱着一大堆衣服进来,惨兮兮地说都淋湿了。 等到雨停了,外边晴空万里,她带着猫说要出去下面散步,问他去不去。 他才懒得搭理他们。 一人一猫站在门口,那只猫安安静静呆在女生脚边,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女生的嘴一张一合,不知道说些什么。 血魔什么也听不见。 脸也看不清了。 他们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 公寓外边什么都没有,一片茫茫的白光。 在一人一猫就要走远时,血魔忽然朝他们大喊一声。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笑着,嘴巴在说话,但是还是听不清。 相处了那么久,自己居然一直都不知道她叫什么,这算什么事嘛。 他低头看着行李箱里装的女生,对方蜷缩成一团,像只猫一样。 刚刚看到的,是女生残缺的真灵。 她在跟自己道别。 烂尾楼这一片的天灰沉沉的,风刮得很大,感觉是要下雨了。 他把女生带回了家,寻着血迹,找到一辆行驶在高架桥上的黑色轿车,看到里面那个男人。 轿车像是被炮弹轰中,翻滚了好几圈,血魔蹲在引擎盖上,扯着他领子。 他一脸恐慌地说,不是自己杀了那女生的,那女生父亲欠了他钱,他们已经说好了啊。 他父亲把她叫了出来。 结果那女生居然不配合,还说以后不要来找她。 明明以前都很配合的,谁知道她为什么忽然那么激烈反抗。 他也没想要用强的,毕竟这也犯不着把自己害了,是她父亲一咬牙,出来钳制住她。 她就不反抗了。 大家以为她放弃抵抗,在男人准备上时,她忽然挣扎开,一头撞在桌角上。 「明明以前都是这样的啊,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不愿意了,而且还那么,那么……」 他的脖子就被扭断了。 还有好几个人,他一一找上门。 甚至懒得说明缘由。 最后一个是那个男人。 他一脸惊恐,意识到面前男人是跟自己女儿有关,拼命地道歉,还用自己女儿求情。 「什么你的女儿,你说的那个名字根本就没听过,我现在很烦是因为,我养的猫死了。」 …… 风无理身后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话,在他们看来,血魔做的好像并没有错。 但是他们并不是判断对错的人,他们要做的是把这个家伙捉捕归案。 橘红色的光和光照不到的阴影,在这个***着钢筋水泥的烂尾楼交替,风无理脸上的光,随着城市地平线处的太阳下坠而诡谲变化,随着血魔的故事讲完,最后一点光也从他脸上抽走。 蓬莱小姐姐不懂,为什么明明这么强的大妖怪,居然一直在湘江边却籍籍无名。 甚至还在一个小公司上班,朝九晚五,像真的社畜一样,他这本事,在哪里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风无理道:「你破坏了规矩,情形恶劣,公司的指示是不用留活口。」 「能不能别墨迹,要动手快点。」血魔没好气道。 风无理面无表情:「杀人是不对的,你应该交由法律处理,他们会得到相应的制裁。」 「我看你是讨骂,看我挂在这里好玩是吧?」 风无理转身,问两个新人伤势怎么样。 「没,我伤不怎么重,蓬莱的灵缠很难死的,他,他好像伤的很重。」 网红小姐姐悄悄打量这个男生,对方还穿着校服呢,不会真的是高中生吧? 那还是个小弟弟。 可是他好猛! 不禁咽了咽口水,又问:「这,那个妖怪还挂在那里呢。」 「不用理他。」 血魔开始问候他家人。 风无理背对着他,替那个受伤很严重的男生包扎,小网红给他打下手,右皇在身后给他拍了拍刚刚打架沾满了灰尘的衣服。 「你好厉害。」 「还好。」 见男生好像不太愿意跟她说话,小网红有些畏缩,但是她性格并不内向,偷偷看一眼那边的血魔,血魔已经不骂了。 重伤患者是个男生,大腿根在大出血,风无理把他裤子脱了,旁边小网红脸红红的。 男生也不好意思:「师兄……」 「这不给你留了一条。」 他看了看旁边的女生,几次张口欲言,磕磕绊绊道:「麻烦您了。」 他这窘迫的样子,刚刚有些凝滞的氛围得到缓和,小网红也看出这男生是很温和的性子。 真是可靠的男人,明明年纪不大,但是看起来就是很可靠。 想到什么,她笑着问: 「你当时在村子里,是不是一直看我们笑话,觉得我们都是***?」 「确实有点。」风无理惭愧。 「哈,确实有点傻。」她也乐了。 两个伤员处理好后,问风无理这个妖怪怎么办,风无理沉默着,什么也没说。 这头血魔王西楼认识,毕竟都是湘江边的大修行者,一个僵尸一个血魔,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相比起妖怪,人类是脆弱且短暂的,他其实并没有错,老虎杀死绵羊是不会有罪恶感,二者也很难共情。 要是在一两百年前,他这种做法没人会制裁他。 但是很可惜现在是二零一七年,有些东西建立起来很难,破坏却很容易,他们这些人负责的就是遵守规则,让妖怪也遵守人类的规则。 风无理感觉自己其实挺无趣的。 他看着公司的人开车来,把全身禁锢的血魔搬进车内。 风无理同情他,但也仅此而已了。 可能他甚至不需要风无理的同情。 他走在湘江边,右皇一直跟在他身边。 江边秋风瑟瑟,气温很低,人也少,一些路灯很暗的地方有一些小鸳鸯。 「右皇,我心情有点不好。」 这样的话,风无理不会对任何人说,甚至不会对王西楼说。 右皇牵住他的手,无悲无喜脸上明明没有表情,却好像有些不知所措,一步走到风无理前面,蹲下对他又搂又抱的,手拍着他的背,又凑过来亲他的脸。 像哄孩子一样。 风无理被她反应逗乐了,把她脸推开,假装有点嫌弃地擦了擦被亲过的脸,「都是你口水。」 右皇看起来有些委屈。 风无理连忙哄她:「我没有嫌弃你。」 她其实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只是总会有很细微的脸部变化,或许连王西楼都分辨不出来,风无理却能读 出那细微变化的情绪。 「算了算了,身子矮下来。」 右皇乖乖听话,弯着腰。 风无理在她脸上也亲了一口,鼻尖是独属于右皇的奶香味。 右皇一脸小媳妇地模样,有趣极了。 逗了逗右皇,风无理心情平复了点,边走边拿出手机,问杨主任血魔会怎么处置。 得到答复是,开庭审判,会核实清楚,大概率要关押到蜀山剑宗的镇妖塔内。 公司给他的指示是不用留活口,是因为上次抓捕对方,风无理就受了不轻的伤,但是他现在拿回了魍魉,活捉也轻松了不少。 回到香烛铺,王西楼他们已经吃过饭,他打开电饭煲,菜还热乎,就开了灯在后院吃了饭。 把碗也洗了上楼去。 「哟,忙活完了?」 二楼的电视开着,全都坐在地板上,王西楼和魄奴还有绾绾夜姬在打斗地主。 夜姬和绾绾一队,小猫咪坐在绾绾怀里,绾绾手小小的,拿着牌有点婴儿肥的脸上满是认真,抽空甜甜地喊了一声风无理大人,继续愁眉苦脸看牌。 魄奴也回头,惊喜道:「呀,你回来啦,你看看我这牌,好像要输了怎么办。」 她起身,光着脚丫屁颠屁颠过去,要过去把风无理拉过来和她一个阵营。 「我鞋还没脱。」 「奴家帮你脱!」 「……」她哪里来那么多戏。 「不用,你坐回去。」 魄奴总是特别殷勤,风无理不承认自己吃她那一套,但是像她这样的臭妹妹,确实很难不喜欢,不知不觉还是会很迁就她。 他坐下代替魄奴,魄奴在后面给他捏肩捶背,时不时整个人靠在他身上,语气娇滴滴的。 绾绾打牌的时候特别可爱,小短腿盘在一起,一张包子脸纠结很久,扔出一张牌后尾巴在后面扫来扫去,好像抓住了尾巴就不能思考一样。 王西楼时不时想偷看他的牌,魄奴就斥责她。 王西楼牙疼:「你有点宝气哦,你不帮我,帮他?」 魄奴迫于***,过去跟王西楼一队。 王西楼牌技很烂,她打牌完全没有策略的,也不会拆开,留牌,或者记牌之类,有得打就毫不犹豫,属于爽完就完事的类型,平时打牌总是被风无理杀得溃不成军。 两个王西楼就好多了,在那叽叽喳喳,看起来一套一套的。 输得委婉一点。 魄奴回影子里休息。 过了会儿,王西楼发现风无理身上衣服开了口子,应该是刚刚跟血魔打架弄的。 「脱下来我给你缝一下。」 她进屋拿过针线,出来坐在沙发上,屁股压着一条腿,抿了抿线头穿过针眼,给风无理补衣服。 绾绾回房写作业去了,夜姬缠着她讲故事。 风无理看着给他补衣服的王西楼,觉得对方这个样子太温柔了,不禁看得出神。 客厅电视声音是永不停歇的背景音,房内小狐狸俏生生念课文,今晚王西楼又穿着老太太的花裤衩和白色背心,脚上还穿这双白色船袜,光洁的脚背曲着,缝补衣服的脸很认真。 他坐了过去,贴着她身体,搂着王西楼的腰,把脑袋埋在她脖子靠近肩膀的地方,这些小动作他们都已经无比自然。 王西楼抿着嘴,身子往后探了探,完全靠在对方胸膛上。 小僵尸跟他用同一种沐浴露,却总感觉比他要香多了。 「干嘛了,又找师父撒娇。」 「看你给我补衣服的样子好好看,想抱一下。」 王西楼身体僵僵的,这人的手很安分,只是在后面抱着自己而已。 就会哄自己开心。 「哎你别动师父,在补衣服呢,作业写了吗,你还考不考大学了。」 「怎么还穿着袜子,我帮你脱了。」 看着那只手把自己袜子褪下,捏着自己白嫩的脚玩,抓着脚板,大拇指摩挲着足背,手指时不时扫扫脚底板,时不时捏捏脚趾,王西楼脸红红的。 「不要跟师父岔开话题。」 「我想亲你。」 「……」 有些东西开始之后,年轻人很难把持得住,特别抱着又香又软的某人,风无理只是把自己诉求说了出来而已。 这再正常不过。 王西楼紧张地左右看了看,吞了吞口水,「脸还是嘴?」 「嘴。」 王西楼不动声色皱着眉:「都多大人了还要师父亲亲。」 「嗯。」 她看起来很不情愿:「等一下绾绾或者蠢猫出来怎么办。」 「回房吧。」 「你房间还是我房间?」声音已经在期待了。 「你房间吧。」 「走走走。」 两人窸窸窣窣进了房,关上门,王西楼感觉自己做贼一样。 结果这家伙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笑意,她感觉自己那么主动实在一点师父的威严都没了,就有些恼怒剐他一眼。 而且这从沙发上起身,到进房,关门这一整套流程下来,刚刚那种氛围又瞬间没了。 如果她现在巴巴地凑上去,总感觉太奇怪。 但她又真的想亲。 忽然就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这个她从小看到大的男生把她拥入了怀里,肩膀原来已经变得那么宽。 她抬头,看到同样低头看着自己的脸,手放在对方肩上,脚后跟慢慢离地到完全离地,只剩下一点脚尖站在地上。 两人时不时呢喃细语,大部分时间在攻城拔塞,直到风无理发现小僵尸已经变成小软尸,他一本满足地宣布这次是王西楼的败北。 他走过去坐在床上,把王西楼横抱在怀里,道:「今天我对付的那个妖怪……」 王西楼安静聆听。 她很喜欢自己能小鸟依人的感觉,这就是她一直追求和等待的,今天就先不当师父大人了,暂时当小僵尸算了。 风无理说着说着,发现怀里的人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刚开始在一起的男女,对这些事情总是怎么也尝试不够。 他问:「还想亲吗?」 王西楼看着他点点头。 她的唇被堵住,什么东西被夺了过去,她缓缓闭上眼睛。 两人细声细气地说着悄悄话,风无理把心中那点不快吐了出来。 王西楼轻声道: 「妖怪和普通人,岁月的尺度相差太大了。」 「那个女生是意外死亡,还是百年后老死,其实对他来说,都跟养的那只老死的猫一样转瞬即逝,并没有区别,因为悠长的生命,他才能得以活到现在,遇见那个女生,这其实才是生命悠长的意义。」 她晃着脚丫子,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唇上,眉角带着笑意: 「就像如果没有长生,你如果见到师父,估计是考古人员在哪里挖出一具枯骨,让你在新闻上见到……手拿出来……」 风无理不吭声。 之前不是很大胆的吗。 怂货僵尸! 他今天非要以下犯上! 肚皮上的手正准备不退反进。 挨 了收拾。 第一百六十六章 就像是一场梦 外边下起小雨,只是把地面打湿的程度,风无理从冲凉房出来,白色热气往外边涌去,他走出冲凉房后清爽的凉意爬上背脊,一时舒服极了。 穿了条裤衩赤裸着上身,一边拿着毛巾擦着脑袋。 刚洗完澡太热了,就到阳台去吹吹风。 这场雨下完估计就变得很冷了,修行者是不怕冷,但并不是感受不到冷热变化。 老街路灯的光很冷,借着光能看到灯前银丝般的线,沥青路面湿透后像换新了一样黑魆魆的,外边的车经过路面,车轮压出一路水声,风一吹过冷得能让人一激灵。 「风无理大人风无理大人!绾绾这里不会……」 客厅有轻巧的脚步声,一只穿着校服的小可爱跑了过来,她一看风无理就穿了件裤衩,呀地一声,害羞地捂住眼睛。 但是手指缝隙的眼睛瞪大着。 「好凉爽今晚。」风无理擦着头发。 「绾绾什么也没看到!」 「我又不是全光着。」 「绾绾去给风无理大人拿衣服。」 她跑到风无理房间,替他拿了一件睡衣,小短腿又跑出来,尾巴在身后晃个不停,眼睛亮亮的。 风无理看着她有点脏兮兮的脚板:「绾绾你怎么平时在家都不穿鞋子。」 「穿鞋子,穿鞋子感觉好怪呢。」她低头看,有些害羞地蜷缩着脚趾头。 「因为狐狸不喜欢穿鞋子,可是你脚板黑乎乎的了都。」 「王西楼和夜姬大人在洗澡呢,绾绾等一下去洗一下脚好了。」 「在阳台洗一下吧。」 风无理把她抱了起来,放在洗手台上让她站着。 绾绾很轻,大概只有十几斤,风无理帮她把裤脚提上去一点点,替她洗干净一只脚丫子,又让她抬起另一只脚。 绾绾一只手扶着他肩膀,乖乖听话。 两只有些肉肉的脚丫都洗干净,风无理扯了两张纸巾给她擦,怕她踩在地上又变回脏兮兮,抱着她回房间。 绾绾有些害羞,变回了小狐狸,毛茸茸的一只小赤狐,风无理就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在背上抚摸,偶尔挠着她下巴,抱着回她房间,桌子上台灯还亮着。 「什么题不会?」 「数学的呢。」 桌子上有一本练习册,风无理看到好多个红色的叉叉。 「咦,这个橡皮是?」 「是同桌送绾绾的。」 「这样,同桌为什么要送橡皮给你?」风无理笑着问。 桌子上的小狐狸摇摇头:「绾绾也不知道。」 「别人送东西给你,绾绾也要回礼才行的。」风无理想了想,打算让绾绾送一只笔回去给人家。 「对了,你同桌男生还是女生?」 「是男孩子。」 「……」 风无理脸上表情一度有些阴沉。 又连连问了绾绾几个问题,那男生是不是经常找她聊天,有没有对她动手动脚的,得到答案后才松了口气。 「不用送笔了。」 「可是……」 「绾绾我们看看这题错在哪里吧。」 「好的呢风无理大人。」 他在教一只狐狸小学一年级的题目。 忽然想起自己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好像王西楼还是一脸轻松写意地辅导自己功课的,二年级就有点压力,到了三年级,有时候风无理问她,她看了很久,说,哦,是这样,懂了懂了,师父去个厕所回来跟你说。 然后很久没回来,风无理出客厅时听到她房里有 声音,听到这女人打电话给他老师。 「歪?王老师啊,哎!我是风无理的架架,就是课课练第十七课那里有个第六题,啷个什么美词园,什么顺什么一什么的,要填什么上去咯?」 …… 大概那时候,风无理意识到,这女人应该是不怎么聪明的。 风无理看到小狐狸听得脑瓜子嗡嗡的,笑着揉了揉她脑袋,捏了捏小耳朵,小狐狸病殃殃地舔舐他手心。 风无理笑着问:「在这里呆了两个多月,绾绾觉得人间怎么样?」 一开始她说想留下就是为了看看这人间。 她耳朵动了动:「很好!」 「是吗,绾绾觉得哪里好?」 小狐狸想了很久答不上来,继续舔舐风无理大人手心,变回狐狸之后她会有很多动物的本能,她因为刚刚计算二十以内加减法而废了很多脑筋,现在已经不会思考了。 是一只笨蛋狐狸了呢。 风无理想起血魔和他的女孩。 人间其实并不好,好的是在自己小时候就目的不纯的王西楼,是跟在他脚边陪他长大的夜姬,还有现在舔舐自己手心的小狐狸。 对小狐狸来说,好的是他们,而他们正是人间。 血魔喜欢的人间被别人弄坏了,风无理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如果换成自己会怎么做,别说什么这个法那个法了,十二铜表法来了都不好使。 「出去看电视吗?」 「绾绾要去拿小零食。」 绾绾的小零食都是很便宜的膨化食品,一百块钱能把两个箱子塞满那种,她平时变成一只狐狸,可以在小零食里面游泳。 浴室内雾气缭绕,王西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花洒的水从锁骨一路经过前胸,顺着平坦的肚子,在小腿上成为涓涓细流。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垫了垫脚,叹了口气。 自己是不是太矮了。 小徒弟好像一米七八,她就刚到一米六。 要是自己有一米七左右就好了。 刚刚垫脚都亲不到他。 转身看向在水盆里自由泳的猫。 夜姬一脸无辜地抬头看着这个女人。 随后自己被提了起来,王西楼坐在一边的胶凳上,把她放在大腿上,往手心挤出沐浴露,开始洗猫。 「不要你给吾辈洗澡!」 「无理快来救吾辈!」 「你要把吾辈的毛全搓下来了!」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 浴室的门砰的一下打开。 王西楼裹了一条浴巾出来,肌肤白皙泛着光泽,踩着双拖鞋一路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滴着水,把一只被毛巾团裹住,只剩下脑袋在外边的小猫咪塞过去。 「给她吹干。」 风无理皱眉:「你怎么能这样对小夜。」 「无理你快抱吾辈。」 王西楼白了他一眼,回房间穿衣服。 他替夜姬在客厅声讨王西楼没人性,顺便给小猫咪擦干净身子,小肚肚,还有四只爪爪,再拿吹风机给她吹干净毛发。 他抱着夜姬在客厅看电视,绾绾抱着零食坐在一边。 夜姬坐不住的,在风无理怀里一会儿钻进衣服里面,假装躲起来了,一会儿又咬着他手玩,见风无理不理她。 「无理你闻闻吾辈是不是香香的?」 「是好香。」 「吾辈香喷喷的。」 风无理捏着她小肉团玩。 过了一会儿王西楼也出来了。 穿着一套遮到小腿,带着粉 色小花的白色睡裙。 坐在了风无理旁边,压着一条腿,身上是沐浴露的味道。 「要不要看电影。」风无理提议。 「看什么?」 「找找看吧,刚好外边下雨,一起看会儿电影就睡觉。」 「你挑呗。」 风无理挑了部一直打算看,但是没什么空看看的,夏洛特烦恼。 外边雨声淅沥,反而显得安静。 王西楼起身,去把灯关了,客厅里只剩下电视机的光,夜姬在风无理怀里躺着,看着自己尾巴扫到左边,又扫到右边。 风无理抓住她的尾巴。 她就抽出来,继续扫来扫去,然后抬头看他反应。 见风无理不陪自己玩了,电影她一只小猫咪又看不懂,看着看着困唧唧的,在风无理边上缩成一团睡着了。 「这啥片啊。」 「青春喜剧吧。」 「要不要看恐怖片?」她怂怂地提议。 「算了,我看恐怖片害怕。」 她挑挑眉,大包大揽:「师父在怕什么。」 「怕你一惊一乍。」 「……」这徒弟,已经坏掉了! 王西楼没好气地拿脚丫子踢他。 风无理默默承受家暴。 电影还挺好看的,青春喜剧,别的校园青春都是小鲜肉拍的,这个主演基本都是老腊肉,别有一番味道。 而且笑点很足。 小僵尸也能理解的笑点,就是好笑点。 倒是刚接触现代人类文化的绾绾很多都不理解,但是她喜欢看电视,当初熬夜把夏家三千金看完了。 王西楼脸上带着笑意,只是看到最后,一切都是夏洛的一个梦。 夏洛从梦中醒来,原来那些都是假的。 她心里莫名有些堵。 风无理打着哈欠,今天运动过还是很累的:「十点多了,我回去睡觉了。」 「哦。」 风无理回头看她,这人怎么忽然心情说变就变,「怎么了?」 「没,我也准备睡了。」 「看你突然不想说话的样子。」 「师父给你笑一个?」 风无理好整以暇,示意她可以笑了,小僵尸龇了龇牙,两颗小僵尸牙露了出来试图像小时候那样吓他,可惜小时候就吓不到风无理,坐在沙发上像炸毛的猫咪。 她看着风无理抱着夜姬回房间,牙齿收了回去。 拍了拍脑子,起身找拖鞋,也准备去睡觉。 「绾绾早点睡,明天还要上课呢。」 「嗯,王西楼晚安。」 小僵尸笑着揉揉她脑袋,回到房间踢掉拖鞋就躺了下去, 「还不如看恐怖电影呢。」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刚刚电影的结局时不时会浮现,然后心中一阵后怕。 咽了咽口水,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钟,已经十一点半了,外边雨也停了,听着风声可以想象外边现在肯定凉丝丝。 房间好空阔。 她发现睡裙都跑到肚子上了,就撅起一点点屁股,伸手把裙角往下拽。 没有合理的借口,他们不会在一间房睡,她也习惯如此,但是刚看完那个死鬼电影,她胸闷得慌。 还有点委屈。 睡意渐渐上来,她迷迷糊糊的,无比希望明天快点到,然后把莫名其妙念头驱散。 十年的时间,对比五百年的尺度,真的就是打了一个盹一样短暂。 …… …… …… 房间的门被打开,客厅微弱的光线照了进来,随后门又被关上。 风无理被这点动静弄醒了,迷糊间还以为六点多了,看到床边有个人吓了一跳。 「怎么了?」 「师父,师父今晚,挨着你睡。」她说话好像刚哭过。 风无理一下来了精神。 「发生什么了?」 她说话一抽一抽,可怜惨了:「师父刚做了个梦,你没了,师父找不到你。」 「……」 她真的好惨,但又好可笑的样子。 「几点了现在?」他松了口气。 「三点?还是四点了。」 「进来吧。」他掀开一点被子。 王西楼钻进了被窝,身子贴在风无理身上,死死抱住他,胸膛还在一颤一颤的,风无理伸出一只手给她当枕头,抱住之后就慢慢平复下来。 忽然做梦梦到悲伤的东西,情绪真的会被梦里带进现实。 「睡吧,我在这里。」 平复下来的王西楼过了好一会儿,感受到对方的温度,鼻尖的热气,他身上的气味,这种真实的安心感令她无比放松,她也不觉得刚刚丢脸,跟风无理比起来,丢命都不重要了。 十一月天很凉了,外边又刚下过雨,刚刚从她房间走到小徒弟房间空气冷得还以为冬天来了,现钻进温暖的被窝和怀里,有种大雪天在烤火的幸福感。 她钻了钻,在他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道:「小徒弟,我爱你。」 等了半天没反应,她抬头看,发现已经睡着了。 也是,大半夜的,还把你吵醒了。 她眯着眼睛笑。 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用气声很小声说:「晚安小徒弟。」 结果风无理这时动了。 翻了个身,从抱着她的侧躺变回了平躺,被子都掀开到肚子下面,带着很轻的鼾声,胸膛一起一伏。 王西楼眨了眨眼睛,怔了一下,随便像偷吃糖的孩子一样笑,还是用气声说话,语气居然有点宠溺: 「都那么大了还掀被子,一点也不乖。」 帮他把被子盖好,这才重新躺下。 过了一会儿,又看看旁边的人在不在,确认对方在后,就一脸安心地睡下。 又抬头看一眼。 贴了过去,抱着他睡,一下子更安心了。 —— ps:哪有什么五百年穿越时空,只不过是某位小僵尸渡劫失败后弥留之际的幻觉罢了。(bushi) 第一百六十七章 秋凉添衣 11月14日,星期天,阴天。 清晨八点刚过,风无理坐在院子里写日记。 本来他只穿了件短袖,王西楼在前面铺子冒头看了一眼后,非要拿了件开衫的针织毛衣给他穿上。 这老太太有毛病的,她不是担心风无理冷着,只是这毛衣是她入秋前给他织的,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不过穿上后确实暖和了许多。 王西楼嘿嘿傻笑,掏出手机给风无理拍照。 估计等一下就可以看到她的朋友圈。 配文是什么都猜得到—— 书中自有黄金屋,天气那么冷还在学习,小徒弟加油[花][花][微笑] 又或者是——怕你冷着,给你织了件毛衣[拥抱][拥抱] 偏偏下面一群人点赞,还会评论,有老街的街坊,也有学校老师,更多的是修行者。 然后王西楼就巴巴等着他们评论,再用她的一指禅,在香烛铺柜台前坐着,脸凑得很近,一个个打字回。 忽然手机又响了,小僵尸立刻开心地拿出来看是谁评论,没想到是动物园的外公。 青某人:徒弟控 她皱了皱眉。 徒弟控就徒弟控,碍着你还是怎么了? 结果下面楼全歪了,之前点过赞的,而且和青帝是共友的,纷纷跟风一句徒弟控。 小僵尸气得牙都冒出来了。 一个个打字在评论区怼回去。 香烛铺来客人了,小僵尸放下有些发烫的手机,在电脑桌下面用脚找了找拖鞋,把头发撩到耳后,起身去问要买点什么。 风无理的日记不是每天都写。 大概三四天写一次,如果一连好几天都有特别值得记录的事情,他也会记下,但是基本上很简短,就两三行。 一页纸够他写半个月。 这个笔记本很厚,很旧,它封面是硬皮的,书角能当榔头,有数码宝贝的图案,上面的亚古兽已经泛黄,是一年级时王西楼带他去书店给他买的,当时他是很喜欢,因为封面很好看,但是他没说要,估计王西楼注意到他视线,一直恋恋不舍看着这个本子,就给他买了。 到现在也才用了四分之三。 11月14日,星期天,阴 刘笑笑说她和一个男生有点对波,叫我今天去陪他们一起吃饭,唉,关我屁事。王西楼织了一个多月的毛衣织好了,看起来果然很土,等一下下单给她买几件过冬的衣服吧,这不得开心死她。 这就是今天的日记了。 话说,小僵尸好像没有***…… 风无理心中不禁有点热乎。 他手指在上面摩挲了下,视线落在太阳底下发亮的纸上,风几页几页地掀着。 一片枯叶落在纸上,风无理拨开,翻到书的最前面,写着又大又丑的字。 10月18日,晴天,星期五 王西木娄给我买了个本子,她是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有sh贝封面的本子的,她说这个很hu,可以用来写日记,我不dng什么是日记,她说就是记下当天发生的事qng和心qng,一天中开心的,不开心的,我说跟王西楼在一起很开心,他就笑了,又说这些话和以后y到喜欢的女孩子说,我说我很喜欢王西楼的,那就可以和王西楼说,她说我不dng,我想nndo王西楼不是女孩子?我跟他说我永远喜欢王西楼,他还在笑我不dng,笑的很开心,我说我dng,我以后要q王西楼当老破,她听到就不笑了,可nng我真的不dng吧,明天问问王西楼nng不nng给我买个字典。 合起来,一只女人的手在 他影子里伸出来,取过日记后又收回去。 这东西绝对不能给王西楼看,她能笑到嘴巴都裂开。 风无理呼了口气,开始复习理综。 枣树的叶子早就落得差不多了,孤零零的还有几片,两三个月前亭亭如盖现在变得光秃秃的,它把所有叶子掉光好渡过这个冬天,但是风无理知道,这棵五百多岁的枣树生命已经到尽头了。 秋已深,院子里的木香花变得很难看,枝头嬢嬢的,花早就通通掉落,叶子呈现灰绿色没有光泽。 入秋前风无理有给它修剪过,只是毕竟不怎么专业,现在感觉像一墙的野草,毫无美感可言,时不时随风而动,像后院整面墙动了起来。 它在静待来年。 木香花又叫鬼招手,在风水的角度,它会招来不干净的东西,会给主人带来灾祸,跟亡魂,故人相关。 当年王西楼种下它的前辈,估计也有盼它能招来某人的亡魂的意思。 「今天好冷。」 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女人,揣着手坐在风无理对面。 她法令纹和嘴角纹很深,头发黑白参半,连垂在脸两边的一缕头发都掺杂不少白发,没有光泽,像秋天的木香花一样枯败。 风无理本不想理她,拿出了理综卷子,最近他成绩慢慢升回来了。 对方看起来性格不善言辞,见到对面男生不理他,她一脸窘迫。 风无理性子软,想了想还是跟她搭话:「入秋了当然冷。」 女人立刻接过话头:「想喝点羊汤,今年夏天真的热,到了冬天估计会特别冷。」 「有茶要喝吗?茉莉花茶。」 女人连连摆手:「那不用,多麻烦你。」 她想了想,又问:「啷个是你假假?」 「是女朋友。」 「真嬲塞。」 「谢谢。」 「那个,能不能帮我打个电话?」 她顿时窘迫,满脸不好意思,感觉自己提了很过分的要求。 风无理叹了口气。 「没必要了吧,会吓到别人的。」 女人听后有些犹豫,「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还没给儿子交代,而且他在外地复读高三,家里人都不敢告诉他,不会吓到他的。」 「……电话号码多少。」 「谢谢了谢谢了。」她很感激。 报了一串数字。 电话响了,风无理开了免提,一个男生接电话,听声音跟风无理差不多大,也很有礼貌,问对面是谁。 风无理看向女人,示意她可以交代她很重要的事情,忽然想到她说话对面也听不到,结果女人喊了一句,「喂?是阿焦吗?」 「妈?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怎么是个陌生电话?」 居然听到了,或许是因为女人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想要传达的心情太过强烈所致。 听到对面声音,女人出神了好久 「喂?妈,有什么事吗?我还要看书呢。」 「妈?」 女人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喂?听得到吗?刚刚信号不好。」 「听得到,突然打电话过来什么事啊?」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咯?」 「能能能,对了,今年就先不回去了。」 「哎,是咯。」 对面男生好像是个话茬子,也不会不耐烦,一说起来就有很多话,抱怨这里没有认识的同学,老师很严厉,不过舍友都很好,老师说努力一下应该能上一本,反倒是女人光听着,眼角带笑,时不时回应一下。 两人聊了大概十来分钟,她全程听着,也到了挂电话的时候了。 女人这才想起自己要交代的事情。 「对了,天冷了,记得多穿两件,别又冷着了啊。」 「知道了知道了,那我先挂电话了。」 手机剩下一道忙音。 风无理拿出红笔和答案,看着答案,把错题的一一改正,院子里起了风,但是头上枣树光秃秃的,不像炎炎夏日时树叶摇曳而梭梭作响,树干的影子落在院子里像地面裂开,树下的男生安安静静写着作业,时不时对比一下答案,偶尔飞来一只麻雀站在枯枝上,啄了啄翅膀又飞走。 手机又响了,风无理看了一眼,是刘笑笑的。 他拿起电话接通。 「喂?你在家是吧?」对面响起女声。 「你搞对象找我去干嘛?」 「不是谈对象,哪有谈上,就是他追我,我感觉他挺有意思的,聊的多了点那样子。」 「你喜欢他吗?」 「喜欢吗?」 你问谁呢? 稀罕,他居然听到刘笑笑这种古怪的语气,这丫头也到了这个年纪了。 风无理问:「去哪里?你腿还没好吧?」 「市区,我打车过去顺便接你,好得差不多了,拄拐杖呗,反正早就给出门了……也不见你来找我玩!」 「我高三了哪里有时间。」 跟她聊了一会儿,刘笑笑好像真的挺喜欢那男生,风无理决定还是去看一下吧。 他上楼换了件衣服,披了件白色外套,下楼出了院子。 「我中午不在家吃了。」 「去哪?」小僵尸抬头。 「刘笑笑叫我出去。」 「哦。」 王西楼在前台用那台老旧电脑玩着愤怒的小鸟,看起来很专注,风无理过去看她玩,然后变成一人一次机会。 前台的椅子坐两个人很勉强,就变成风无理侧抱着王西楼的姿势,小僵尸有点紧张,生怕外边有熟人经过,一直冒头去看,风无理觉得有趣极了。 他看着屏幕,说:「搞得好像地下恋情一样。」 王西楼有点尴尬,「白天老街那么多人,看到多不好,晚上再抱不行吗。」 「你屁股大,挤得我没位置坐,好像我很想抱着你一样。」 「我屁股才不大。」她有点委屈,不喜欢被人说屁股大。 一辆车停在门口,王西楼连忙从他身上下来,撩着耳边头发,门外刘笑笑喊了声王姐姐,王西楼也回应对方。 风无理跟刘笑笑出门了。 王西楼看到刘笑笑,忽然意识到自己和他之间关系真如地下恋情,不能示人,只有离开这里,他们才有新的开始。 小僵尸看着身后院子,那棵枣树大概熬不过今年冬天了。 这家香烛铺,也开不了几年了,时间的洪流奔腾,他们已经陪自己等了很久很久。 辛苦你们了。 这一把一直通关不了,她叉掉网页关了电脑。 看了看自己屁股。 真的很大吗? 没有吧? …… 风无理看到她时,脑内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不可能!这不是我认识的刘笑笑! 刘笑笑今天穿了条洁白的长裙,本来齐肩的短发扎了个小丸子,刘海也撩了起来,她个子得有一米七三,是个大长腿,今天穿了长裙,化了淡妆,抹红的唇明艳动人,完全就是能走红毯的大美女。 你是刘笑笑啊,你不能这样的啊! 这有种过去跟自己一起在河里玩泥巴的伙伴,摇身一变已经成为公主的落差。 小时候她喊自己哥哥,一般长大了别扭就不会叫的,但他们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都一起,叛逆期的时候也打不过风无理,就一直从小喊到大,但听刘笑笑喊哥哥,风无理想到的是李逵对着宋江。 「哥哥,你脸色怎么那么奇怪?」刘笑笑疑惑道。 「……」因为我的李逵没了。 「过去点。」 「裙子好看吗?」 「上次你穿裙子还是上次。」 她笑出鹅叫,「好像是初一?」 「怎么现在忽然穿裙子了。」 「害,我妈说我快十七了,都大姑娘了,我觉得她说的对。」她语气逐渐变回熟悉的刘笑笑。 到了市区,风无理先下车,然后扶着拐杖少女也下了车。 「哥,今天不要给我拆台子,不瞒你说,我在学校大小也是个校花,你也知道我挺好面子的。」 「我的任务是什么?」 「在一旁吃东西,当个安静的美男子。」 「这顿谁请。」 「aa吧,我帮你a了。」 「明白了。」 风无理顿了顿:「这男的你是真喜欢?」 「大概?」 她穿了双增高凉鞋,已经逼近跟风无理平行了,撑着拐杖,一拐一拐的,这么一个白裙子大美女杵拐杖很新鲜,旁边不少人都在看。 风无理叹了口气,把她背了起来,让她拿着拐杖。 「那边,见到了。」她指着那边两人。 难怪非要带自己也出来,原来那男的也带了个人,而且还是女的,好像是他姐,只是人家是亲生的。 男生有一米八,好像是体育生,平头,打着耳钉,风无理第一观感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对方要拱刘笑笑有关。 看到刘笑笑甜甜地说话,他承让开始有点难受了。 并不是吃醋,或者说应该就是吃醋,像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要跟别人好了,总归有点郁闷。 「我来背吧?」那男生倒是殷勤。 「不用不用,他就是力气大,背我不见累的。」 平头男也不好说什么了:「哥哥念大学了吧?」 风无理看了他一眼:「刘笑笑还了个李逵给我。」 体育生和他姐姐一脸莫名其妙,刘笑笑却秒懂他的梗,捂着嘴笑,给二人解释。 那两人也笑了,觉得这男生有趣,只是体育生笑得有点勉强,因为他知道这男生不是她亲哥,是青梅竹马,他现在这样很尴尬的。 试想一下你跟一个暧昧一段时间异性,感觉双方都有意思,约出来玩后,对方带了一个青梅竹马……而且还是骑着竹马,说着两人懂的梗。 怪难受的。 「我是郡沙中学的,大你们一个年级。」 体育生立刻接话:「哦,哥哥是学长啊,我这学期转学到郡中的,跟笑笑一个班。」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个青梅竹马 那个男生叫周墨,姐姐叫周柳,姐弟俩都是外地的,说话一股子川地口音,身上穿的都是潮牌,看起来确实很壮,风无理不是很喜欢他那个耳钉。 视线总是有意无意落在上面。 他也注意到风无理的视线,居然还会解释: 「初三时候打着玩的,那时候不懂事,被我爸妈打了一顿。」 「他初中那地儿乱乎,那会儿这人就是二流子甩甩,还说要去当什么rapper,给他爹抽得。」 「哎你说这干嘛?」 她姐姐是个职场女性,穿着包臀裙白衬衫,颜值跟刘笑笑,姜闹这些比肯定不如,但她女人味十足,露出脚背的高跟鞋和黑丝把加分键抠烂了,嘴角一颗米尖大的痣恰到好处,妆容也比刘笑笑这种涂个口红要精致不少,二者相比就是青涩的果子和成熟的水蜜桃,属于男人不同年龄的不同选择。 永远喜欢十八岁的例外。 「他初三还跟人打架,我当时赶到学校都吓了一跳。」 「行了行了别说了。」 周墨同学不着痕迹地朝风无理和刘笑笑看了看。 年轻人总是对年少时离经叛道的事情当作身上的勋章,嘴上抱怨老姐拆自己台,他内心其实并不觉得那很羞愧,反而感觉自己有种阅尽千帆,归来仍少年的味道。 但还是有点担心被刘笑笑讨厌。 结果刘笑笑乐了:「那你跟他有共同话题了,他幼儿园就把全班人揍哭了,高一开学第一周跟校外人士打架斗殴,当晚坐警车走的。」 「……」 两姐弟面面相觑,姐姐噗嗤一笑,嘴角的痣好像也在笑。 「这看着也不像啊,小帅哥那么厉害呢。」 「幼儿园那会不是我去拉着,他都要打老师了。」 风无理无语了,把她放了下来,让她自己走,刘笑笑一条腿颠了颠,想拿拐杖打他,但是又作罢。 周墨想过来扶,她给拒绝了,两人关系还没到随便肢体接触,周墨也没什么,然后看到风无理一脸不乐意地抓住他一边胳膊,扶她走路。 「下次还跑不跑,腿断了好玩吧。」 「哎你别凶我,外边给我留点面子。」 周墨在一边看着。 比他断了腿还难受。 他没话找话问:「你们还同一个幼儿园呢。」 「对的,幼儿园到高中都一个学校,不过他高我一级。」 「这样啊。」他干巴巴道。 「走吧,姐姐请你们吃饭去,你们带路啊,我对郡沙都不熟的,这两天过来出差刚好来看看这小子。」 郡沙这边平时又热,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这几年忽然一大堆人来旅游,要让风无理和刘笑笑两个本地人来说怎么回事…… 就是本地人也觉得莫名其妙的。 其实主要那些网红效应,各种铺天盖地的宣传,街上小姐姐漂亮又哇塞,还有各种美食,当地小吃,风味郡沙什么之类,其实也就那样,只是网上宣传得好像什么美食圣地一样,五一广场那些花花绿绿的霓虹灯很漂亮,但现在是白天。 他们去吃了街上的小吃,什么臭豆腐,炸串,喝了茶颜悦色。 但是一路上,这个大块头的体育生都神色复杂。 因为平时在学校,他跟这个漂亮大方的妹子很聊得来,认识半个多月几乎什么都聊,他当时觉得。 介就是碍情了。 他也交过不少女朋友,起码六七个吧,但跟刘笑笑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今天就是他说姐姐来郡沙让他带着走走,但是自己对郡沙这边不熟,两人 是前后桌平时也聊得来,半推半就让对方带自己逛逛。 结果今天对方带了个长得比自己帅多了的青梅竹马,而且两人那点奇妙的默契感,总感觉自己灰头土脸的。 刘笑笑吃着烤串,在一边打着摆子:「今天天好冷哦。」 风无理都无语了,这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一年到头爱折腾,今天平均气温估计十六七度,她就穿了件露肩长裙。 周墨挑了挑眉,这时候他应该脱下外套给她,但是他今天穿了件背心,只能看着刘笑笑缩着脖子,眼角一看发现她的青梅竹马穿了件外套,眼前一亮,太好了……好个屁。 「你还是小孩子吗,什么天穿那么薄。」风无理白了她一眼,把衣服脱下来给她。 刘笑笑动作自然地穿上,裹了裹,闷着头不吭声。 她今天是温柔贤惠的美少女,不跟这傻鸟一般见识,穿完衣服后接过风无理递回来的拐杖和烤串,美少女一拐一拐地跟在他身边。 姐姐看了一眼自己弟弟,什么也没说,内心摇摇头。 刘笑笑恢复了点活力:「走吧走吧,外边风大,吃得就是这样了,其实哪里都一样。」 四人的回头率还挺高,体育生个子高大威武,姐姐气质暧昧,风无理没什么好说,普普通通,是个帅逼而已。 但要说最特别还是那位洁白长裙的断腿美少女,美少女网上不少,但这一款战损版的真的特别啊。 要是搁以前,刘笑笑肯定瞪回去,指不定还骂人家没看过瘸子吗? 看起来确实收敛了很多。 下午他们去看了场电影,因为刘笑笑给他报销的缘故,显得特别好看,就两人的关系,风无理跟她客气反而奇怪。 看完电影在外边抓娃娃机,刘笑笑逛大观园一样,来回看了看,然后五块钱抓了一只出来,龙颜大悦,送给了风无理。 他身上装备除了半桶爆米花,又多了一只抱抱熊。 这人打算带大家去广场喂鸽子。 姐姐也很感兴趣,风无理还在吃没吃完的爆米花,和体育生在一边看他们俩。 周墨同学有点不自在。 从刚刚开始他一直拿自己和风无理比较,颜值这块暂时是惜败,但是身高他扳回一截,就是家世还没看出来,但是打量风无理用的手机,穿的衣服,应该也没他好。 这些比较其实挺幼稚的,但是放在高中生这个身份又很合理,比完这些,又在想刘笑笑跟他的关系是不是没说的那么简单,反正有点没完没了的意味。 「吃爆米花吗?」 「啊,谢谢风哥。」他感觉自己应该表现得很自然。 那边瘸子美少女洁白长裙被风一吹,裙子贴在身上勾勒出柔和的曲线,纯白鸽子在空中吃她手心的面包,女生笑得恣意极了。 周墨眼神闪烁。 风无理也觉得,这个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跟班,也已经是大姑娘了。 「风哥……」 那边刘笑笑喊:「哥,帮我拍个视频,等一下我发抖音。」 她包在风无理这,锁屏密码他也知道,一试果然没换。 一旁的周墨看到锁屏和屏保的图片,沉默不言了。 风无理扭头问:「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没什么没什么。」 「是不是要吃爆米花?」 「哈哈,对。」 六点多,姐姐和刘笑笑玩得挺尽兴的,还有小朋友过来跟他们一起喂鸽子去。 商量许久决定去吃火锅。 到了火锅店坐下,四人聊起学校的事情。 刘笑笑和周墨是前后桌,他转学过来刘笑笑经常问刘笑笑事情,然后就玩得好。 聊着聊着周墨脸上笑容多了起来。 风无理在一边当个莫得感情的吃饭机器人。 渐渐的,周墨说话也放得开,但有点混不吝的感觉,带着股痞气和小乖张的,是讨小女生喜欢的那一款。 反正刘笑笑被逗得挺乐的。 姐姐撩了撩头发,桌子下面翘着二郎腿,高跟鞋挂在足尖上,一翘一翘的,笑着说起自己弟弟的糗事。 刘笑笑也话头大起说起小时候,周墨才知道这个认识半个多月的女同学,原来小时候还挺彪悍的。 就是刘笑笑只要一说,总有个人就像背景板一样捆绑出现,而且说到某人出现的时候,往往笑得最欢快。 周墨同学有点难受。 风无理继续烫他的毛肚。 姐姐吃得很文雅,桌子下面的脚尖勾着高跟鞋拍打着自己脚底板,撩撩头发, 「风哥要不要整点啤酒?」 「不了,我喝酸梅汤。」 古代那种那么低度数的浊酒他都晕乎,啤酒估计无福消受。 「喝一点而已,咱俩爷们整两罐就行。」 风无理刚想拒绝,刘笑笑在一边插话:「这人喝不了酒的,我替他喝。」 体育生内心有些不舒服,换了种说法:「那行,咱俩喝点。」 姐姐说和风无理喝酸梅汤。 旁边两货整了两罐,一罐下肚后,刘笑笑话渐渐多了起来,有了往日风范,就是脸上有点酿红。 「这人就是鶸,酒都不会喝的。」 周墨同学默默喝酒。 结果这俩喝了一罐接一罐,刘笑笑那脸都熏红了,逐渐有点放浪形骸,笑起来有点傻,但莫名有种媚态,对面那个体育生几次看呆了。 「喝那么多干嘛。」风无理抱怨。 「嗝。」 她有点晕乎乎:「我想去上厕所。」 「自己能行吗?」 「你去帮我把着?」 「……」 因为这是她平时会说的话,所以风无理也分不清她是不是神智不清醒。 风无理看了眼对面的周墨,看起来被雷得不轻,他不禁怜悯。 年轻人就是吃皮相这一套,喜欢谁不好,咋就喜欢这玩意了。 刘笑笑深吸一口气,走出一条直线,让自己看起来很轻松,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离开,但谁能放心她这样,索性现在吃饱喝足也准备走了。 姐姐买了单,四人去找厕所,恰巧厕所离商场出口近,两个女生去排队。 两个男生出去等,一出商场,明明刚刚还蒙蒙亮的,一进一出外边天完全暗了下去,有种时间被偷走的感觉,现在的秋间完风很冷,吹得人凉嗖嗖的。 周墨看向身边的男生,这人处事不惊,总是噙着淡淡笑意的态度,让他觉得跟自己不是一个维度的,不自觉就会弱了一头。 他干巴巴道:「风哥和笑笑关系真好啊。」 「还行吧,吵吵闹闹大家就都那么大了。」 「唉。」 他叹气,拿了根烟出来,挡着风点燃,看到风无理看着自己,讪讪一笑。 风无理也笑,但什么也没说,他却像是得到许可一样,安心抽烟,也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柴柴的男生为什么那么大压迫感。 这人看着流里流气,但又坏不彻底。 没多久,姐姐扶着刘笑笑出来了,随着时间推移刘笑笑醉得越来越厉害,整个人又软又烫。 风无理接 力扶住她,四人就要分开。 周墨同学走远后,回头看一眼,看着风无理背着刘笑笑离开。 「吵吵闹闹就这么大了。」 他又想起今天在刘笑笑手机看到锁屏那张照片。 几岁大的男生背着短发小姑娘,小姑娘脸上笑得特别灿烂,一只手按在他脑袋上,男生则臭着脸。 再看去时,那两个屏保图片里的小家伙,男生变得特别可靠,女生也亭亭玉立,白裙裙角飘扬,不变的是依旧伏在男生背上。 还断了一条腿。 他姐喊他,他插着兜过去。 「你又抽烟?」 「……」 「想死是不是?」 「……」 …… 广场这里不好打车,风无理得走远一点,起码走到外边去。 他一只手圈住她两条腿,一只手拿着她拐杖和包包,跟抗猪一样。 感觉到背上有点动静,风无理看,一张红扑扑的脸抬起来,发丝凌乱,看起来傻傻的。 「醒了?」 刘笑笑滴溜溜睁着眼睛,下巴杵他肩上,感觉全身都软的,她也不说话,过了很久,喉咙呃呃啊啊地一声发出没有意义的音节,然后高声唱: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屁股挨了一下,她顿时收声,又过了会儿: 「我好像也没那么喜欢他。」 「怎么想的你自己心里有数。」 她挠挠头,在那想事情。 想着想着,看到五一广场霓虹灯牌,花红酒绿,她眼里也被映着红红绿绿的光,街上人群拥堵,城市轮廓被光线勾勒,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丫子,晃了晃,她穿这双四厘米多的高跟凉鞋都差不多有风无理高,抬头看看星空,没有星星,有一个一闪一闪红光的点,不知道是不是低空卫星。 「哥。」 「有屁快放。」 她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电量不足请充电 刘球儿打了个电话,问她现在在哪里,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有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刘笑笑极其淡定地让风无理说了句话。 对面跟风无理打了声招呼,就挂了,甚至都懒得问几点回,还说她瞎胡闹的时候收拾她不要省劲。 背后白裙素净的高挑女子脸都黑了。 这种被高度信任的感觉,风无理总感觉他身上多了什么使命。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风无理还懒得背呢:「算了,你又喝醉又瘸腿的。」 「醒了醒了,早就醒了,你看我说话那么条理清晰,我下来给你走条直线。」 风无理把她放下来,给了她拐杖,这风呜呜吹的,就又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穿,刘笑笑也不跟你客气,接过就穿上。 两人沿着广场往外走去。 她小时候还经常穿裙子,小胳膊小腿,扎着两条马尾抱着娃娃,自己也跟洋娃娃一样,就是身上一年到晚带着磕磕绊绊的伤,总是跑来香烛铺找风无理玩,或者拉风无理去她家看电视,玩电脑。 三年级前上下学经常都是王西楼一起接了,三年级后跟在风无理后面,在托管吃午饭,晚上一起坐公交回去,再大一点就风无理骑自行车搭她,后来搬走了,她死活不肯,闹了好久。 后来衣服就都很男子气的,像什么工装裤,休闲裤,穿裙子的机会少之又少,现在白色的裙摆在小腿处飘扬,她拢了拢耳边秀发,睫毛颤了颤,突然停下脚步。 然后打了好响一个酒嗝。 「嘿嘿,厉不厉害。」神经兮兮地问身边男生。 「……」 「我想去买杯柠檬茶,刚刚酸梅汤不好喝,你要不要?」风无理问。 「啊?哦。」 晚风一吹,她好像酒醒了不少,但是脸色还是酿红,风无理看着她,她朝风无理傻笑。 广场人很多,为了避免被碰倒,她一只手抓着风无理肩膀,一只手杵着拐杖,扶持着去买奶茶。 「你不冷吗,风好大。」她穿着风无理外套,这人就一件短袖,现在十一月中旬的晚上可不是开玩笑的。 「比你能抗。」 「……哦。」 刘笑笑把外套链子也拉上,没有风进来她身子暖和起来,但是闻到一股子他的味道,咦惹,她扫了一眼旁边的这人,突然感叹。 「好想回到小时候。」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这人怎么那么喜欢问为什么。」 「哦。」 「唉,你说我要不要当一辈子单身贵族算了。」 「当吧。」 对方直截了当,且语气无比赞同,她反而一愣:「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风无理皱着眉看她:「你这人怎么那么喜欢问为什么。」 「你……牛逼。」 风无理皱眉:「不准说脏话。」 「你管我你管我你管我。」她看起来像是得了失心疯。 厌人得很,风无理一脚踹她屁股上,他是有揍人许可等等,她气不过也想踢回来,但今天穿着裙子呢,而且腿还没好利索,一拐一拐地踢着他小腿,看起来蠢极了,像一只小兔子企图绊倒大象。 「怎么突然想谈恋爱了。」 风无理这一问,顿时令刘笑笑窘迫起来,很少能在她脸上看到窘迫,她感觉自己脸有点火烧,今天还特意穿了裙子出来。 「脑子烧了脑子烧了……而且我怎么就不能谈了!我很漂亮的好吧,我觉得你一点不尊重我。」 她想了想,又呃呃 呃地笑,然后跟风无理说:「你知道咱们学校表白墙吗?我每期都在上面出现好几回的,我知道后经常去窥屏,他们怎么说我的,高二女神哈哈哈哈。」 风无理看了她一眼,这个高挑美少女确实漂亮,这无可置疑,可惜配了个狗脑子。 他下单了两杯柠檬茶,现在过去取。 美少女又蠢蠢地看着风无理去取奶茶。 大概是在今晚总是说什么都提起这个男生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她对那个体育生并不是喜欢。 那只是一时的新鲜感,在小小教室,聊天软件里,在极短时间了解了彼此,陌生人这个身份给对方上了一层特殊的滤镜,让她误以为对对方产生了好感,只是今天跟风无理同志出去走走后,这人在自己身边,她忽然意识到那些她自以为的好感,原来都是空中楼阁。 风无理取完奶茶回来,两人插吸管的动作都一致,然后在路边同时喝了起来。 她忽然作气:「就这样吧,不谈恋爱,恋爱狗都不谈!」 「……」 风无理强忍打她的冲动。 「那男生看着就不靠谱,不过本性应该不坏,你打算怎么办。」 刘笑笑一挑眉:「就那样呗,本来就是他追我,我现在又看不上了,又不关我事。」 广场上忽然风不断带走人的体温,刘笑笑觉得两腿凉嗖嗖的,下次都不穿裙子了。 「十月新番看了吗。」风无理吸了一口茶里的果冻。 她摇摇头:「今年十月没什么好看的。」 想了想,这人又问:「老街这两年要拆了吧?」 「在签了,但是拆的话估计得再等几年。」 「你们是拿房还是怎么,要不要在我家附近买房?」 「你们那高档小区,住不起。」 「再看看呗,到时候我跑你们那多方便……你要是结婚生孩子了,我过去逗你孩子玩,呼,咱们都到了谈这些话题的年龄了,啧啧。」 风无理懒得理她。 「哎你理我一下。」 「我现在给你打车了,我送你回去再回家。」 「要上去坐坐吗?」 「不。」 「行,我也懒得招待。」她倒是实话。 「呵呵。」 「呵呵呵呵。」 打了车送她回去,下车后,她嬉皮笑脸朝车上招手,示意他回去吧,看着那高挑纤瘦的背影,那身应该出席正式场合的长裙,一瘸一瘸地走远,风无理笑了笑。 都那么大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他看着对方走向保安亭,逐渐消失在黑暗中,拄着拐杖身影越来越模糊。 如果自己也长生的话。 是不是他会看着刘笑笑上大学,毕业,工作,结婚生子,然后慢慢变老,最后终有一天她也变得白发苍苍,再次拄着拐杖走路,来到自己面前。 或许她那时候还会喊自己哥。 小时候一起玩过家家,小学时拿零花钱偷偷买辣条吃,走着走着,大家都没散,只是那时一个垂垂老矣,他却年轻依旧。 风无理光是幻想了一下,都觉得丝丝煎熬。 若是那时候刘笑笑干枯的手抓着自己,说,哥,我不想死。 「……」 他好像有一点了解王西楼的心情了。 回到家屋子里没人。 王西楼刚刚微信跟他说她们出去散步了。 好像今晚江边有表演看,问风无理要不要过去,他想了想还是早点回来,看看书早点睡觉算了,明天周一还要上课,还有半年就要高考 了。 洗完澡吹干头发,在阳台吹了吹风,一身热气吹散后,回房写卷子。 手机响了,王西楼发来好几张图片还有语音。 小僵尸:[图片] 小僵尸:[图片] 小僵尸:[图片] 小僵尸:语音15″ 小僵尸:语音44″ 风无理听都没听,也懒得转文字,息屏继续看卷子。 等到快九点多的时候,远远能听到几人的声音,窗户前的风无理嘴角轻轻扬起。 外边客厅热闹起来。 他从窗户看着老街对面。 那些居民楼普遍只有两三层,也有不少香烛铺这种带后院的独栋,他看到对面忽然四楼的灯忽然亮了起来,大概是屋子主人回来了,三楼有个厨房一个中年妇女大晚上还在起灶,颠勺,锅底和铲子剐剐响隔着一条街也听得到,斜对面底下一楼大铁门吱呀响,一个穿着厚实衣服的年轻男生缩着脖子走了出来,楼下有摩托车驶过,引擎声由远及近,又远去,在出到老街路口时鸣了鸣喇叭哒哒一响示意来人,立刻老街里的那条大狗也跟着叫,一连叫了很多声,直到那户人家下面的门开了,屋子里的光照在街上,骂了两句狗又关上门,老街再次陷入安静,黑夜中只剩下那盏昏昏路灯的光和灯下扑腾的几只蛾子。 门外响起小爪子轻轻的敲门声。 「无理,给吾辈开门!」 「无理把门开开!」 「吾辈要进去!」 风无理不理她,他还想看会儿题,这猫一进来他就被吵得什么也干不了了,结果过了一会儿门开了,走进一个冷着脸的黑长直美少女,她叉着腰: 「无理为什么不给吾辈开门!」 风无理看着还有两道大题没写,心中叹气。 这猫好烦人。 关键她还会变成黑长直美少女自己开门进来。 「可是我在学习呢。」 她抱着胸,一脸不满,像一只生气的猫。 「过来让我抱着吧。」 夜姬哼了一声,走了过去,侧坐在他怀里,黑丝长腿一晃一晃的,还舔了舔手背,两颗虎牙有点可爱。 「……」 「变成小猫咪。」 噔噔噔噔! 怀里多了一只黑色小猫咪,打了个哈欠,然后在他大腿上自己跟自己玩,偶尔抬头看看风无理,她知道风无理在写字不能打扰。 夜姬是很乖的小猫咪呢。 「无理为什么叫无理呢。」她脆生生问出很哲学的问题。 风无理笑了,用左手去摸她,挠着她下巴玩,夜姬一脸享受,四脚朝天露出肚子,祈求被抚摸肚皮,风无理也就揉着她小肚几,偶尔抓抓她爪子和尾巴。 他还真知道这个名字的由来。 「这个名字是我妈妈取的,本来寓意是春风十里不如你,谦虚一点,就取五里,本来叫风五里,唔,是五公里那个五里,小夜知道什么叫五公里吗?」 「就是很远的意思。」 「小夜怎么那么聪明的,我都快被小夜比下去了,看来我要继续学习才行。」 夜姬看起来有点骄傲,她看到眼前的大手,咬住风无理一根手指玩,看起来像狮子啃骨头,风无理用手指感受到她小小的牙。 「本来叫那个五公里的五里,但是那时候可能没现在那么完善,去公安录入时不知道怎么户口上名字变成无理取闹的无理,后来就一直没改。」 他在做导数题,这是全卷最难一道了,第二问要一点技巧,不太好想,如果用洛必达可以直接出答案 了,但是高中知识没有证明过洛必达,他如果用还得自己证明一遍。 他的名字取得磕磕绊绊,跟五岁前经历太搭了。 夜姬眼睛亮晶晶的,她只是随便一问罢了,像什么都爱问的小孩子。 终于解决最后一题,看了看时间也十一点了,明天再对答案算了,夜姬早就回了她猫窝抱着北极熊玩偶睡觉。 做了一晚上题,累得不行他出房打水喝,客厅的灯亮着,绾绾应该回房睡觉了,夜姬跟他说魄奴又出去网吧上网。 电视开着,王西楼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睡着了。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他过去打开冰箱,拿了罐可乐出来,啪嗒一下打开灌后一口,电视在播人民的名义,风无理最近也在看。 他想陪小僵尸腻歪一阵再睡。 「怎么睡那么死?」风无理嘀咕:「困了回去睡啊。」 他坐下后沙发陷了下去,王西楼也朝他这边倒下,风无理连忙接住,小僵尸身体软绵绵的,脑袋也无力垂下,头发全落在风无理身上。 风无理忽然意识到,她身上的灵力好像不够了。 就像人类需要进食,王西楼一切行动都需要灵,因为没有右皇,她不能自主吞食空气中的灵。 刚渡劫失败时,光靠呼吸间自行吸收的灵力,足以维持她的日常行动,甚至够她跟人打一架。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她像是一台越来越耗油的车,十二年前她光靠吃进食物,把物质消化转化成灵,足够她跟妖怪打架的消耗,到后面,光靠进食获得的灵,甚至不够她高负荷的运动,不够她抵挡太阳的煎熬,只能呆在香烛铺内,能多休息就多休息,以此达到平衡。 但是她现在消耗能力又增强了。 第一百七十章 考古学家风无理(速看) 风无理感觉自己在抱着一具尸体,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她身上的灵已经所剩无几。 风无理知道这时候不能慌,他还有青帝教他的方法。 不能慌不能慌,就算灵耗尽了,她也不会有事,最多就是等待积累到灵后重新唤醒罢了。 即使自己不给她传输灵力,她现在能耗降到了零,身体其实也有非条件反射般吸纳一丢丢的灵力,积累够了也能唤醒,或许他不出来她就真的以为自己睡了一觉而已。 虽然知道事实如此。 但他依然心如鼓动。 王西楼闭着眼睛,脸色平静,身体任由风无理摆动,好像永远也不会醒来,她该八百年前就这样,深埋地下。 他把王西楼横着坐在自己大腿上,一只手揽着她肩膀,让她脑袋搭在自己胸膛,另一只手五指穿过她冰冷的指缝,抓得很紧,但对方没有像平时一样也握住他的手。 …… 凌晨十二点。 人民的名义早就播完,风无理转了个台,转来转去都不知道看什么,最后只是沉浸在无意识地转台这种行为本身,看着电视画面的不断切换好像更能让自己平静一点。 王西楼睫毛动了动,睁开眼睛后伸了个懒腰,发现小徒弟在抱着自己。 「哈,不小心睡着了都,忽然感觉有点累。」 她扭了扭脖子。 「怎么抱那么死,让师父挪挪,腰有点酸酸的。」 风无理平复了心情,缓缓把脑袋埋在她怀里。 王西楼楞楞的,不知道发生什么,有些手足无措,就当是小徒弟找自己撒娇了。 她笑了起来,手指很温柔地按在他脑袋上,轻轻抚摸:「还跟小孩子一样。」 「王西楼。」 「嗯?」 「你说点什么,我想听你说会儿话。」 王西楼就感觉有点好笑,「师父要说什么话?」 「你说就行了,我就是想听你说说话。」 「师父也不知道说什么啊,我想想……师父给你讲六百年前在神农架找野人的故事怎么样?」 王西楼觉得今晚小徒弟怪怪的,一直抱着自己不放,还要自己讲故事。 不过她一点也不讨厌,反而很喜欢这种被小徒弟粘着的感觉。 她现在横坐在风无理腿上,他又弯着腰把脑袋埋她怀里,王西楼头发全落在他背上,她左脚踩着右脚背,一前一后晃荡,笑着拢了拢耳边长发到耳后,一只手伸到下面,指尖剐蹭着风无理的脸,说着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钟,这才意识到原来已经快一点了,她拍着风无理肩膀: 「这么晚了,快回去睡觉,明天你还要上课呢。」 「你刚刚灵力耗尽,失去了意识,我一直给你传送灵力,就到一点了。」 「啊?」 王西楼忽然明白小徒弟这是怎么了。 「再没解决我阳神问题之前,你肯定不会要回右皇,我也不说这个了,但你这个问题是一定需要解决的,或许总有一天你消耗灵力的速度会比装载速度还快,最后变成只能靠符箓控制的普通僵尸而已,我明天问问升卿,看看他有没有办法,或者过几天去找青帝大人。」 心情安定下来之后,其实该怎么解决都很清晰,遇到问题解决问题就是了。 实在不行,两人一直不分开,走到哪黏一起,也不知道会不会总有一天会腻歪,那就到腻歪那一天再说吧。 王西楼摸着他后颈,温柔地笑了笑,「今晚和师父一起睡吧,师父给你讲故事哄你睡觉。」 「……起来起来,我要去刷牙 洗脸了。」 「你抱师父回房间。」 「你自己不会走吗?」 「不想走。」 风无理无视她,结果小僵尸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胸前,腿铅着他腰,两只脚丫子像钩子一样勾在一起,胳膊环住他脖子,真的就跟着风无理去卫生间刷牙洗脸。 她还在讲,面无表情的冷脸女侠,闯荡江湖两百年那些故事。 她故事里自己很酷的,总是面若寒霜,不说一句话,不跟人交流,独身一人,有种古道西风瘦马的味道。 风无理刷着牙,看着胸前的脑袋,还在摇头晃脑说着,镜子里能看到她的后脑勺,单薄的后背,还有被睡裤勾勒出形状的小屁股。 这人跟故事里的自己差了多少心里没数吗? 孤狼变成哈士奇那么大的差别。 「你刷牙了没有。」 「师父刚刚睡着了,哪里来得及刷。」 「难怪嘴臭臭的,快刷牙。」 「你帮师父刷。」 风无理无语:「你真要一直挂我身上。」 「我又没穿鞋子,冲凉房湿哒哒的,你帮师父洗脚我就下来咯。」 他无奈,八百多岁人了,还跟小姑娘一样。 风无理含了口水,咕噜咕噜,侧着脸吐洗手台,拿毛巾擦了擦嘴角,又拿王西楼粉色的牙刷,挤了点牙膏上去。 「张嘴。」 「嘻。」 「你这两颗僵尸牙好长啊。」 王西楼嘴里全是泡,说不了话,小徒弟有点不尊敬地捏了捏她的牙,她有点生气。 接过水杯后,她也含了口水,咕噜咕噜,也侧着脑袋吐到洗手盆上,嘴角的泡沫擦到风无理衣角上。 「走,回去睡觉。」 钻进被窝时候,像是外边的风一下停了,暖和得不行。 两人被子底下窸窸窣窣了一阵。 风无理皱了皱眉: 「两点半了都,快睡。」 「你先把手抽出来……」王西楼声音闷闷的。 风无理装死鱼不说话,两人僵持了一段时间,风无理手指止步在有些硬的布料上,手掌感受着八百年老僵尸娇嫩的皮肤,手指再前进一点点就能翻山越岭了,小僵尸力气肯定比不过自己,但她很倔强地双手按住风无理胳膊。 肚皮就肚皮吧,软软凉凉的,也挺好玩。 风无理当了一会儿考古学家,心满意足退下。 「我要把小衣脱了睡觉,你别造师父。」 「那个要脱啊?」风无理属于有些没话找话了。 「哪有穿着睡的,又硬,勒着又不舒服。」 她反手伸到后背去,解开扣子后,又把手伸进睡衣的领口,抽出一块布料,一抽出来急忙朝身后一扔,黑咕隆咚的也看不到她脸微红,刚准备挨着小徒弟美美睡一觉—— 王西楼低头看了一眼。 然后抬头看着黑暗中跟自己贴得很近的脸。 对方潮湿且烫乎的鼻息喷洒在她脸上,她试图用面无表情的方式来威慑对方,让这家伙不要太过放肆,虽然平时总是口嗨,但并不妨碍她此时依然十分羞恼。 大概过了十几秒。 「好玩吗?」 「有点意思。」风无理对自己搞偷袭脸不红心不跳。 「什么感觉。」 「宋朝的瓷器是非常繁盛时期,那时候出土的汝窑釉含蓄莹润、积堆如凝脂,拿在手里感觉滑滑凉凉的……」 咦,这瓷器怎么冒了个疙瘩。 风无理好奇捏了一下。 考古专业是很危险的,比如说可能会挖出一具僵尸,而且还是江湖人过去闻风丧胆的大疆尸,你拿了人家珍藏了八百多年的瓷器,她肯定会气急败坏地上来咬你一口。 小僵尸差点把他手咬断。 「你属狗吧……」 「闭嘴!」 风无理闷着脑袋:「师父身子好软,为什么明明是僵尸,身子怎么那么软的?」 他的语气,像是有人在教室打开一包零食,旁边的人跑过来问「这是什么东西呀」一样,只是对未知事物充满好奇。 王西楼有些生无可恋,心中默念,这是自己惯出来的,得忍住,但是后背游离的手,莫名口干舌燥起来。 她看到黑夜中凑得很近的脸。 缓缓靠了上去。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星城网吧 另一个王西楼在床上和某位考古学家探索八百年前瓷器质地时,这里也有一个王西楼,她曲着一条腿踩在电竞椅上,穿着风无理初中时的蓝白色校服短裤和校服外套,伸长着脖子凑到屏幕前。 桌子上放了一瓶大瓶装,已经空了的康师傅冰红茶,手指在疯狂敲击键盘,鼠标劈啪作响。 在她对面有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也在疯***作,不断走位。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看过来,这女生又漂亮,性格又大气,技术还那么俊。 对面一次失误,被一套连死了。 复活还要三十多秒,但是很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周围人一阵喝彩。 魄奴站了起来,摇了摇脖子,转身看向身后那学生,「冰红茶,大瓶的。」 她现在表情有点像电视剧《亮剑》里面的王有胜,跟着李云龙抢回物资换回新鞋子后,那颐指气使的模样。 那学生虽然输了,但不觉得什么,挠挠头跑去给她买冰红茶去。 「姐姐加个好友呗,下次一起打。」 「行,要不要一起排位,带你上分。」 「来来我扫你!」 魄奴在校服外套兜里摸了摸,摸出王西楼的手机,指纹解锁,给他扫了。 男生扫出一个,无敌小僵尸的微信号,挑了挑眉。 大晚上在网吧里遇到又漂亮技术又飒的小姐姐,他就过去问了下要不要solo一把,结果被虐杀了,但是他真的爱死这一款了,学生吞了吞口水,欲言又止,还是问出来:「姐姐有没有男朋友?」 魄奴眼咕噜转,拿着冰红茶一脸警惕:「我有男人的!」 「你才多大,已经结婚了啊。」男生有些不信。 「那可不是,我男人可稀罕我了。」她有些炫耀的语气。 「……」他明显感觉到,这漂亮姐姐的脑回路和沟通方式有点异于常人。 不过知道对方已经结婚了,他不免丧气,也有点尴尬。 为了避免刚刚尴尬,他只好玩笑着岔开话题:「那姐姐还跑出来玩,大晚上的不怕他出去偷腥呢。」 魄奴挑了挑眉,「不可能,他可稀罕我了。」 「是吧。」学生干巴巴道:「排位来一局?」 但是魄奴转念一想,王西楼那个不要脸的,会不会又爬上他床上去了? 不过就算她滚到他床上,最多也就睡一起而已。 小徒弟那么规矩,肯定不会对她动手动脚,自己白给了那么久,每次软磨硬泡,进他房间浑身解数用尽了,他也最多让自己亲亲小嘴,搂搂腰而已,摸都不肯怎么摸自己。 摇了摇头,魄奴把这些残念晃出去。 王西楼的进度,必定在我之下! 「排位,今晚带你上大师!」 坐下又开了一局,魄奴又开始她刺激紧张的通宵之夜。 选了个塔姆。 舌头一甩一甩,不断用舌头攻击一切敌人,一路过关斩将,一条舌头让对面溃不成军,她脸上不由得露出纯真的笑容。 屏幕的绿光打在魄奴脸上,她咧着嘴笑,什么也不知道的人果然最容易得到快乐。 …… 秋天昼短夜长,外边天还没亮,身边的人已经醒了,风无理也被轻微的动作弄醒。 他眼皮动了动,看到王西楼背对着自己坐在床边,房内还乌漆嘛黑,他只能看到一个光滑的背,双手绕到身后去系上那扣子,扣了那么多年肯定很熟练。 王西楼会很多技能,拉二胡,烧菜做饭,洗衣拖地,她一切熟练的技能风无理都早就一一见识过,然而不用猜也知道,反手给内衣扣上扣子这个技能,那么多年这个女人也必然熟练到极点,但风无理确实是第一次见识这个王西楼熟练多年,他却从来没见过的技能。今天他见识了,这一幕可能平凡且每日重复,对风无理来说却神秘且圣洁,她反手扣上内衣扣子的样子,她光滑的背,她赤裸的肩,她髋骨上柔软的棉质布料,她反曲到后面的两节手臂,捏着两片带子的手指。 这个画面太过美好,并不参杂欲望,他只是单纯欣赏,想把这一幕刻在脑子里。 窗帘缝隙处一点光都没有,证明外边天还是黑的,房间内被子外的空气又干又冷,脸露在被子外都觉得凉嗖嗖。 扣子扣上后,似乎察觉身后动静,王西楼回头看去,见直勾勾看着自己的小徒弟。 「吵醒你了?」 房间黑魆魆且很安静,她下意识也轻声轻气,不敢大声说话,像是怕吵到谁一样。 「几点了?」 风无理也学着她小声说话的音量,好像屋子里还有两人的孩子,两个大人都怕声音太大吵醒那个不存在的宝宝。 王西楼把头发往后撩,身前只剩下一片布料挡住无限风光,随后抓起还没穿上的睡衣,轻声道:「刚六点,我下去做早饭,你再睡一会儿,等一下师父来叫你起床。」 「……」 「……」 风无理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下次还有这样的机会,他想帮她把那两片带子系上。 第一百七十一章 魄奴和王西楼 窗帘的遮光性很好,是风无理替自己家僵尸买特地买的加厚款,拉上之后即使白天也透不了一点光,更别说现在刚六点,天色还暗沉。 黑漆漆房间看得并不真切,或许正是出于这个原因,王西楼全然没有扭捏,大大方方坐在床边穿衣服。 宽松舒适的居家服从脑袋套下去之后,随后扯住衣角往下拉将女人完美的腰段和紫色的内衣带子全遮住,又用手背把脑后收进衣服里面的头发拨出来,晃了晃脑袋,让背后头发变得规整,右手拿过一根床头柜上的木簪子,双手把头发盘成一股,不断缠绕,最后把簪子插入,脖子处只剩下几根发丝。 她起身,扯直身上衣服,拍了拍,准备出门前回头看一眼,见小徒弟还在直勾勾看着自己,不禁好笑。 「一直看着师父干嘛?」 「……第一次见你,唔,见你这个样子,这种看着你起床的感觉,好难说啊,反正感觉真好。」 「在舅舅家的时候不是见过吗?」 「你那时候都穿内衣睡觉的。」 「师父那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 「现在好意思了?」 她故作无奈地叹气:「都被某位考古学家钻研一晚了,不好意思又能怎样?」 「……」 小僵尸笑出了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他额头轻轻点了几下:「你再睡一会儿,才六点。」 风无理确实好困,昨晚给小僵尸输送一整晚灵力,有些被抽干的空虚感,有种通宵两三晚的感觉。 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刚刚那个后背。 硬是睡不着。 …… 六点半,深秋的清晨清冷,街上车辆稀疏显得路面很宽,隔着很远才有一盏路灯,只能驱逐路灯下一小片黑暗,路灯白惨惨的光照在身上,感觉光也是冷的。 魄奴紧了紧身上的校服外套,链子拉到领口,把领子立了起来,她头发扎成一股高马尾,手缩到衣袖里面,往老街方向走去。 这衣服是他的初中校服,这不由得让魄奴心里升点暖意,就是靠着这心中的暖意,让她觉得这风也没那么冷了,甚至幻想说不定这衣服上会有他的味道。 很可惜并没有,她只能通过幻想来告诉自己,那混杂着衣柜和洗衣液味道就是他的味道。 她走了大概一公里的路,期间摔了十三跤,撞了两次电线杆,被突然窜出来的猫吓了一跳差点掉到施工工地里面去,但她完全不会在意,即使是走在空无一人的斑马线时被疲劳驾驶开大车跑长途的司机撞飞砸到路杆子上,也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爬起来,对方一脸惊恐和担忧,要送她去医院也摆摆手,只是恶狠狠说:这事没两百解决不了了!结果对方给了她五百,拿到钱后,小手插着校服外套的兜,把外套扯得绷直,优哉游哉往回走,还哼着歌想着刚刚那把怎么超神,心情美丽着呢。 安全回到老街。 东边的白光氤氲,深秋清晨的雾还未散去,魄奴深吸一口寒气从鼻腔进入整个呼吸道,冷了个哆嗦。 旁边的路灯忽然自动熄灭,路口的少女缓缓抬头,老街的天空是错综复杂的黑色缆线,电线杆上的铁皮电箱,她呼出一口气带着细细白雾,天空在一个缓缓变亮的过程,再过二十来分钟就会彻底亮得通透。 老街邻里睡眼惺忪开门出来,穿着秋裤,语气慵懒打着招呼,出门倒水倒垃圾的,路边坐着环卫工人吃着包子,白色背心的大爷托着小钢炮声音开得贼大慢悠悠出门,还有大清早就在骂孩子的。 已经有老人开始出门买菜,挎了个篮子。 「小王那么早哪儿去了?」有老太给她搭话。 魄奴 几乎一秒进入状态,笑着回:「刚去晨跑,小……苏姨那么早出发了?」 如果说刚才她和王西楼还有一点在气质上能区分的点,那么现在也完全消失了,就算让风无理来也认不出那种。 他们共享着王西楼这一个身份,共享一切人际,因为他们就是王西楼。 「害,不早点去,好肉都给人买光了。」苏毅抱怨着。 「是咯,我回去换身衣服也准备去了。」 「那得快点才行。」 「我开电瓶去。」 「要得。」 掏出钥匙回到香烛铺,门却自己开了。 两个王西楼在门口碰面,魄奴眨了眨眼睛,咧着嘴笑,一把抱了上去搂着王西楼腰,整个人重量放在她身上。 「好累啊。」她吐出一口浊气。 「又出去玩通宵。」 王西楼没好气一拍她脑袋,转身回屋子里去。 魄奴就抱着她腰一边后退。 「别抱着我,你好重啊。」 「??」 王西楼就当身上多了个挂件,回院子里做早餐:「吃早餐吗?还是说回影子里休息?」 「吃!冰箱好像还有鱼丸,不可能啊?」 「……放开。」 魄奴抱着王西楼腰的话,会妨碍到「自己」工作,她就改成从后面双手环过王西楼脖子,整个人挂在她背上,脑袋枕在肩上看着她去井里打水,烧水,切葱,取来两饼挂面。 两人还一直说着话,魄奴有些喋喋不休,说遇到了什么,见到了谁,微信加了个男生,要是烦你你就别理,王西楼偶尔也会搭一两句话,问要不要给她弄个身份,魄奴连连摇头说才不要。 「忘了有没有加盐了,你尝尝味道。」 「你自己怎么不尝?」 「都怪你一直跟我说话我才忘了。」 「嘶溜……加了。」 「别粘着我,过去那边坐着去。」 「你这头发都有点散了,我给你重新扎过。」 「……」 这个画面颇为奇怪的,但莫名温馨。 楼上一边穿着校服外套,一边准备下楼的风无理从窗户看到院子这一幕,嘴角轻轻扬起,随即下楼去。 院子里准备再打一桶水的王西楼转身抬头,魄奴还挂在她背后同样抬头,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看着他,同时笑。 晨雾恰好散开,此时的院子像夏日正午时一片挡住操场日照的云飘走,亮度条从最低不断拉到拉高,这个清晨迅速变得程光瓦亮。 水桶进入井底扑通一声,有水花溅起,水桶和井壁来回碰撞发出咕咕声。 「怎么不睡多一会儿?」 「小徒弟早上好呀。」 「魄奴回来了啊……醒了有点睡不着,早点回学校看看有没有作业没写。」 王西楼小声嘀咕:「你喊什么小徒弟,你的记忆可没有十二年前到现在这段。」 「呵,你居然收他当徒弟,你那时候是想收他当徒弟吗?我都不好意思拆穿你,你怎么想的我都知道,等我代入一下我怎么想的……哦对,从小灌输长大要娶我的观念,然后……」 「闭嘴吧你,吃你的早餐!」 「小徒弟她凶我!」 风无理默默端一碗面到院子坐着。 自己跟自己吵架,他能怎么劝架。 魄奴也端了碗面,坐到风无理旁边。 「怎么样小徒弟?好吃吗我做得?」魄奴一脸期待地问,很自觉把王西楼的功劳归到自己身上。 王西楼也 不在意,在厨房照了照镜子,魄奴给她盘的头发还挺好看,一股别在后脑,干净利落且温柔大方。 师父真好看。 拍个照片发朋友圈。 摆个什么动作。 风无理看厨房一眼,小僵尸已经从五零后老太到七零后大妈方向转变了,开始对一些中年妇女喜欢的东西感兴趣。 这是一个她紧赶潮流的趋势。 她发的朋友圈土嗨得不行,魄奴前几天还吐槽她差一条花花绿绿的丝巾拍照。 结果王西楼第二天就拿手机问风无理,买什么颜色的好,她觉得拿一条丝巾随风飘扬拍照很好看。 风无理沉默了很久,给她挑了一条紫色的,王西楼土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女朋友像大妈就大妈吧,小姑娘可没有老嫂子会疼人。 小僵尸回头看两人一眼。 「你们两个快点吃,我还要洗碗呢。」 两人缩了缩脑袋,加快了进食速度。 魄奴把自己碗里的鱼丸和荷包蛋都夹给风无理,「小徒弟要不要喝水?我去帮你倒水要吗?」 「不用了,魄奴你快吃吧,等一下她又要骂你了。」 「她骂我就是骂自己。」 王西楼:「……」 「怎么吃到嘴角都是油。」 「真的呀,小徒弟帮我擦擦好不好?」 风无理笑着从书包里抽出一张抽纸,细心替她擦了擦,魄奴怔怔地任由他为之,靠得太近了,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和触感,近到她一抬手就能摸到。 「吃完了,我先走了,魄奴是要进影子里休息还是回去睡觉休息?」 魄奴这才回过神来。 她身子前倾缓缓抱了上去,用被风无理刚刚擦干净的嘴角,轻轻吻在他脸庞,然后成为了他一道影子。 风无理起身去取自行车,跟小僵尸说一声就出门了。 王西楼看着魄奴还剩一半的面,坐下吃了起来,吃完后拿着两个碗回厨房洗,准备上去叫绾绾起床。 …… 七点刚过,校门口门可罗雀,这个点金灿灿的阳光只有颜色,没有温度。 毫无疑问他是第一个到教室,比那些住宿的学霸还要早,这不禁让他有种——自己可真他娘刻苦的感觉。 趁着这股干劲,风无理去打个水,上了个厕所,洗了把脸,收拾了一下抽屉,学校七点十分的起床铃敲响,他惊然发现自己也会时间系灵缠了。 老老实实拿出本练习册。 班里第一个人出现了。 一个非常运动系的俏皮女生,来自日本的宫城未来同学,两人关系还挺好。 她似乎讶异风无理在,但还是打招呼:「早啊。」 「早。」 风无理刚低头重新看卷子,前门又进了一个。 人高马大的体育委员,陆之声同志。 他也讶异风无理居然在,但也打了个招呼:「这么早呢。」 「起早了。」 他倒是没跟宫城未来打招呼,或者说两人都没打招呼,这一切都如此诡异。 「……」 风无理坐在教室最前面,那两货在他一左一右后面。 他有种感觉,这两人是约好早点一起回来,就是挑个没人的时候,但因为他在,都心照不宣什么也不说, 风无理感觉自己不该在这里。 或许再过几分钟,会越来越多同学回来,但是这几分钟居然如此煎熬。 他们若是聊聊天,说几句话,那还没什么,问题是这两人往日那么多话题,此时居然在 他后面沉默不语。 终于,他们说话了,但是风无理只觉得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不出去。 宫城未来清冷的女声打破了平静:「打掉吗?还是生下来?」 风无理自动铅笔的笔芯啪嗒一下断掉。 第二次铃响起,教室黑板上铃声掩盖一切,风无理同学在这十几秒铃声中平静下来。 这个学校有四千多学生,每个人都有自己青春的伤痛和美好,那些都是独属于自己,值得回味,或许不太美满,甚至有点糟糕的,但依然闪闪发光的日子。 在接下来五分钟,风无理坐在前面以路人的身份,出席了后边两位青春的落幕。 两人都是学校风云人物,风无理忍不住想,如果他们两人当主角,会不会是一部很有意思的青春言情。 宫城未来语气满不在乎,似乎什么也无所谓,陆之声声音低沉,不似过去那般直来直往。 书上说青山绿水少年郎,身边总跟着一个小姑娘,故事的开头是美好的,结局最后一个镜头却是悬崖边一块石头前,放着两把剑一壶酒。 陆续有人进教室,学校渐渐变得嘲杂。 同桌小美女看到他那么早到,讶异了一下,笑着跟他打招呼。 「今天怎么那么早,你不该八点半第一节课上课快迟到才到?」 「下次我宁愿迟到。」风无理表情有点沉重。 姜闹觉得他怪怪的,拉开椅子坐下,双腿并拢,今天穿着干净的白色圆头布鞋,脚裸的白色棉袜有个小熊图案。 风无理视线一直放在她脚上,对于一直注意他动向的姜闹来说那视线有些炙热,她脚丫子都一时不知放哪了。 「你鞋带松了。」 她低头看一眼。 「……谢谢。」 第一百七十二章 办法一 姜闹侧向他这边,弯腰系鞋带,风无理能看到她肩胛骨和背部一节节的椎骨,这个姑娘很轻很瘦。 有钱人也会营养不良吗?风无理不理解。 她系完鞋带直起身,随后从兜里掏出一瓶舒化奶,在他面前晃了晃,腻白的手腕戴着黑色的发圈。 因为是从校服裤兜拿出来,上面还带着少女身上的体温,风无理接过放在一边道了谢。 「不用总是给我带吃带喝的。」 「不喜欢喝这个吗?」 「也没说不喜欢。」 「帮我喝点,我都喝腻了,又不好拿去扔。」 「行吧。」风无理勉为其难。 今天一天都是硬课,毫无尿点,中午久违地喂了猫。 那五只小猫现在已经长开了,也不会整天跟在老母亲身边,风无理拿着猫粮下去,那只很胖的大橘立刻跟了出来。 其实学校校猫很多,但风无理最喜欢这只胖橘,因为她安静温顺,虚着一双猫眼,咀嚼猫粮的时候特别治愈,恰巧她也很亲近风无理。 「你的孩子呢?怎么不带过来?」 「你的孩子都长大了不跟你了,其实也才两个月。」 胖橘抬头,虚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但她不明白这个人类在讲什么,低头继续吃猫粮,身后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这个人类带的猫粮是最好吃的。 两人像是多年好友,坐在架空层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她吃完后就坐在风无理旁边,看着架空层外烤得又暖又亮的操场和校道,时不时舔一舔爪子。 风无理吹了会儿风,回去教室自习,选择中午不睡觉回来自习的人越来越多,同桌小美女也回来了。 看她发末还带着湿漉漉的,看起来刚洗过澡,选择中午洗澡的同学不少。 「头发还没干呢。」 「不用完全吹干,吹干伤头发的,让它自然干就好了。」 「你之前不是中午不回来的吗?」 「高三都快过去一半了。」 她背坐得很直,身上安静的气质安静淡然,嘴角轻笑着,中午天气热,就把外套脱下来,系在了腰间,一截小臂又细又白。 「也是,还有半年就高考了。」 「再有半年就毕业了。」 风无理做了一版选择题,扭头看向窗户的风吹动帘子,崭新的桌子好似镜面,倒映着窗外的天空。 他昨晚就没睡好,今天又起得早,正午教学楼静得能听清楚楼下走过的人说话,一阵一阵的风吹得困意上来,他就趴在桌子上,鼻息间是同桌小美女清香的沐浴露和洗发水。 姜闹始终坐得笔直,头发干得差不多了,就用手腕的皮筋给自己扎了一个小揪揪,开始看书。 眼角时不时扫一眼旁边已经睡着的人,居然还有轻微的鼾声。 她的背很消瘦,肩膀也很窄,那一点小揪揪莫名可爱,身边趴着一个肩和背能把衣服鼓起来的男生,打起了很轻的鼾,她轻轻翻着书页,外边阳光正好。 忍不住又看一眼,随后视线又回到书上,不过看的其实是课外书,是一本小王子,她回来也不是为了学习。 这人睡觉怎么还打鼾,不知道会不会磨牙,跟小孩子一样。 她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高三都过去一半,再有半年就毕业。 日子数都数的过来呢。 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桌子下小布鞋轻轻剐蹭,无意义的动作充满小女生感。 风无理这一觉直接睡到下午第一节课上课前,睁开眼时班里都快坐满人了,明明前一 秒才闭眼趴下,感觉自己穿越了时间一样奇妙。 「睡了好舒服一觉。」他打着哈欠。 「今天天气凉,不热。」 「对的,不过昼夜气温大,现在已经算热的了,今早六点多起床还以为冬天了。」 「擦擦汗吧,看你脖子都湿了。」她递来几张抽纸。 高三枯燥的下午,随着一声上课铃开启,风无理打着哈欠,跟无数个高三学生一样,看着黑板发呆,偶尔也会想想未来会怎么样。 或者又会想到,如果以他现在掌握的知识,穿越回幼儿园时期会怎么样。 今天魄奴说她带自己回香烛铺肯定心思不纯,他果然没猜错,当年她看自己眼神就不对劲。 还有今晚王西楼做什么菜,想吃油焖大虾,下课给她发个微信吧。 放学时他本来打算去找升卿,问问王西楼的事情要怎么解决,结果苏小欣给他发来微信。 妈妈:听舅舅说你寄宿在别人家里? 妈妈:不是说在道观里吗? 妈妈:妈妈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问一下 她说话带着点小心翼翼,其实她并不需要这样。 他发微信回。 风无理:嗯 风无理:在当年带我走的道长俗世家中住下的,离学校近,就不住道观了 妈妈:这样啊 妈妈:是王道长家吧? 风无理:对的 此时在南大的教师公寓内。 五六点的秋日下午,房间安静,光线昏暗,太阳西斜的落日余晖洒在窗帘上,虽然没一丝光照进房间,但窗帘很薄,像是手机照片把滤镜的光调到最低最暗,只剩下窗帘上氤氲的暮光。 若是开灯的话就能看见,衣架,充电器,吹风机杂乱摆放,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后摆在地上再也没放好的行李箱,行李箱上衣服化妆品也是乱扔,落脚地方都没多少,床头桌上堆了几本书,还有几罐空啤酒罐。 抽烟喝酒都好,只是排解压力的方式而已。 作为一个离婚后单身十几年的女性,她习惯下班后在学校超市挑几罐喜欢的啤酒,一个人***师公寓喝,可能看部电影或是看看书,一般最后都会喝得大醉伶仃,一觉醒来都不知道几点了。 苏小欣看着手机屏幕,屏幕的光打在她脸上,她手指在上面打字,美甲在上面哒哒响,咬了咬唇,又全都删掉,看着备注上的名字发呆。 赤脚踩在乱糟糟的地上出房,去客厅打开冰箱,冰箱基本什么也没有,拿出瓶绿茶喝了起来。 风无理推着自行车出校门,手机又震了震,学校明面上是不给带手机的,抓到就喊家长来取。 所以他走出门口再拿出来看。 那边有个光头级长在看他,风无理低了低头。 妈妈:我这里离你学校也很近 妈妈:骑自行车大概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妈妈:要不要来妈妈公寓住? 妈妈:我还能教你语文呢,听说你语文不太好?/微笑 风无理看了一眼,重新把手机放回袋子里,骑上自行车离开。 如果拒绝的话她会不会难过?寄住在别人家也不愿意和她一起住,但是不是这样说的。 要怎么拒绝才好。 风无理并不想她难过。 回到老街,外边一大堆小学生在吵闹,一个人有手机玩了其他全围过去。 香烛铺有客人来买点纸钱,王西楼在给客人去拿金银元宝,在经营这种类型的店上,美女老板娘并没有什么优势,而且这些老嫂子真能聊,买点香烛能跟王西楼 唠半个小时,老街附近,甚至附近几个城中村,远一点的小区,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小僵尸。 这些八卦小僵尸老爱听了,揪着脸在那跟人唠,看起来八婆得不行。 风无理进了后院,这才回他妈消息。 风无理:你一个人上班太忙了 风无理:我这里有个姐姐照顾我,没事的,他们都对我很好 风无理:或者寒假我去你那里住几天? 对面秒回。 苏小欣:好好 苏小欣:妈妈有空能不能去你那? 院子里一只黑猫趴在石桌上眯觉,趴成一条,看到有人进来抬起小脑袋,姿势莫名妖娆,然后又垂下去,尾巴尖尖一扫一扫。 风无理把夜姬放在大腿上,一只手撸猫一只手打字回。 风无理:好 风无理:我发地址给你 风无理:不过周末过来吧,平时可能我都不在 苏小欣:这周末去 苏小欣:天冷了穿多点衣服 苏小欣:我转两千给你买几件厚点的衣服/微笑 几乎不容拒绝,就收到一笔微信转账,风无理无奈只能收下。 夜姬一直虚着一只眼睛,看他忙活完了,在他怀里翻个身,语气奶奶的:「吾辈刚刚都睡着了,你又把吾辈吵醒。」 她弓着腰,伸个懒腰身子拉得极长,然后又翻个身趴在他大腿上。 「绾绾怎么没在这里陪你玩?」 「在楼上写作业呢。」 风无理揉了揉她脑袋,捏了捏爪爪,抱在脸上吸了一把,让她上去找绾绾给她念故事,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今晚再陪她玩。 等到夜姬变成黑长直美少女上了楼,风无理才拿出升卿那块鳞片,摩挲了一下,让灵力进入其中。 「我想要解决王西楼灵力消耗越来越大的办法。」 「找我什么事?」 风无理转身,院子身后忽然出现一个,穿着沙滩裤,带着草帽和墨镜长发飘飘的中年男人。 「……」 这不是他本体,只是借用了风无理输入鳞片的灵力构筑的分身,与此同时远在千里的升卿也把视线投到了这里。 「你这是去哪里了?」 「飘了七天到了海外的一片大陆,大概是美洲,他们这里的人说的话我听不懂,我见过你们那边年轻人都在学这种语言,只是我没人类那样的学习能力,不管怎么都觉得生涩,每次都用灵缠占卜对方什么意思,而且因为这片天地的规则和大神盘古规则不一样,我要很长一段时间来适应。」 「我有事想问你。」 「say。」 「……」 他顿了顿,很认真地问:「我刚刚是,「说」的意思,我发音错了吗?」 「没错。」 升卿的灵缠占星卜月,自己的求知欲太过强烈要求,所以在古代时他热衷于穿着一身夫子服,去跟人类学者探讨,乐于给懵懂的稚童启蒙。 风无理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不知道。」 这是升卿第一次如此直接回应,他就算不知道的事情,也能算出来才对。 「王西楼在位格上,已经是仙了,你也能看出,光靠皮囊她能无视人类目前一切热武器,十二年前她找到你时,只要她拿回你身上的右皇,她就是当世第十八位仙人,人类的第六位仙人,只是她拒绝了,这个机会对她而言一直存在。」 升卿说这段话,自然不是为了挑拨离间:「说到底我只能算鬼仙,红尘仙,一种伪仙,她尸仙位格已 成,我也算不到一位仙人位格的信息。」 「右皇不可能还给她的,这个方法显然不可行。」 要是真偷偷还了,第二天小僵尸就把右皇塞回来,还得被臭骂一顿。 「也是。」看起来升卿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我给你起一卦。」 「不是算不了吗?」 「规则内算不了,把这些规则一一规避,找到可行的路便是。」 他扶了扶草帽,刚刚他那边似乎起了风: 「只要我避着王西楼,算一下你是否有可以阻止一个人不断流逝灵力,或者你如何能让一个人自主获取灵力……」 「那真是太麻烦你了。」 最后,升卿还真给算出点什么东西,跟风无理说了一个词,他便消耗灵力化作泡沫。 「兆载永劫。」 风无理这才反应过来,他身上还有一个青春版兆载永劫,能用来停止身上时间的时间系灵缠。 如果用这个灵缠,把小僵尸身上时间停止了,那是不是就可以让她也不再泄露灵力了? 可是这个灵缠,只能作用在自己身上,又或是被判断为没有真灵的死物。 僵尸,好像也是死物吧? 小僵尸从前面进来,看了一眼风无理,过来像他撸猫一样抓了一把他的头发,把他头发弄乱之后心满意足去厨房。 「快洗手准备吃饭了。」 当晚,风无理在沙发上开着电视玩手机。 小僵尸洗过澡,穿着宽松带鸭子图案的黄色睡裙从冲凉房走出客厅,裙子更像一件宽大的短袖然后拉长遮到膝盖,小腿又白又直,小腿肚没有一丝赘肉,踩着一双露脚趾带着耐克logo的拖鞋吧嗒吧嗒出来。 从冰箱里拿了个柿子过来,随手从茶几上拿了把水果刀,眼神危险,有些幼稚地拿刀在风无理面前比划,试图让小徒弟害怕。 小徒弟不理我,好气!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三岁的王西楼 附近新开了一个商场,四楼有波波池,魄奴想去玩但她那么大一个人不好意思,吃过饭就怂恿绾绾陪她一起去了。 夜姬也变成人形跟了过去。 风无理在手机玩着某个集卡游戏,自从有了魄奴,他抽卡基本要啥来啥。 小僵尸一屁股坐在风无理沙发旁边,踢掉拖鞋两只脚丫子并在一起,踩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她聚精会神给柿子削皮,试图削出一条不断且粗细相等的柿子皮。 风无理把兆载永劫的可能性告诉了王西楼。 「把师父的时间流速停止?怎么搞?」 「不清楚,但可以试一试,我设想是暂停你时间流速后,或许你的灵力消耗就也被暂停了,可能每过一段时间我需要补偿暂停你时间流速的灵力,但这起码是可控的。」 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师父有点明白了。」 柿子皮削出好长一条,小僵尸脸上有点得意,随手扔垃圾桶里,咬了一口柿子。 「这柿子很甜!」她手指捏着递到风无理嘴边,让他也咬一口。 风无理在她咬过的旁边咬了一口,确实很甜,「怎么样,要不要现在试试?」 「怎么试?」 「把手给我。」 「等师父吃完柿子。」 「我也要吃,帮我削皮。」 「懒死你!」 她一瞪他,把手里这个给了风无理,然后又吧嗒着拖鞋小跑到冰箱,拿出一个又回来削。 「都有你口水了……」风无理为难。 「你还嫌弃师父?!」 「对了,我妈这周六可能来香烛铺。」 「咱妈这周要来?这么大事你现在才跟我说!」小僵尸嘴里还咀嚼着柿子,鼓鼓囊囊的。 「……」那是我妈。 吃完柿子过后,两人洗干净手,小僵尸盘坐在沙发上,纯棉睡裙的衣摆塞在腿下,朝风无理咧嘴笑,问他现在自己像不像那些老僧入定。 幼稚鬼。 风无理抓住她的手。 手软软细细的,捏起来很舒服。 随后被拍了一下,而且被眼神警告别乱来,风无理小心思收了起来。 就像上次一样,已经用过一次了,记住那种感觉就好,那条灵缠的线路早就烂熟于心。 两人坐在沙发上,王西楼看着手心发着的微光,知道那就是自己过去的灵缠。 随后又看向一脸认真的小徒弟的脸。 这脸咋那么俊呢? 小僵尸心里有点美滋滋的,电视播着极限挑战也不看了,就明目张胆地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 魄奴今早说的其实不完全对。 如果说五百年前,她确实像情窦初开的少女蠢蠢地爱上面前这个男人,再一次遇见时她只觉得,这个可恶的家伙居然落到我手里了,当年本僵尸差点投怀送抱了,结果这家伙在装死猪! 哟,还变得那么小一只呢,嘶……好可爱啊,好想亲一下,不行,得忍住,嘿嘿嘿嘿还是亲一下再说。 决定了,把你收为徒弟,然后让你一天到晚乖乖在我屁股后面一脸崇拜地喊师父大人,然后自己就居高临下板着一张脸,问,今日的功课完成得怎么样?看着你扭扭捏捏不敢抬头看自己,定然有趣极了。 还要让你给师父捶背,捏肩,揉腿,洗脚,让你给我洗衣做饭,做不好就打手心,做得好的话就带你去买糖葫芦。 她都要美得冒泡了。 「你怎么哭了。」 「关,关你啥事啊,你要不要出去,要出去我带你出去。」 「这稚童……」 「这是我的!」 「……」这女人怎么一副炸毛的母老虎一样。 她当时确实没想过男女之事,只是想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好像一松手就没了,她什么都不想,只想他好好的。 她当时只要取回他身上的右皇,她的仙劫便算过去了,可是这个人,既是恩赐,也是劫。 自己怎么可能舍得取回右皇呢。 真是个冤家。 月光落入阳台,像一条透明的丝带,阳台的风时不时一阵吹进来,凉爽舒服。 小僵尸看着他吃吃地笑着,有点像平时魄奴那傻兮兮的感觉,即使找不出解决的办法也无所谓,只要他还好好的,只要自己一醒来还能看到他,什么都无所谓的。 只是不知为何,她的视线慢慢发生变化。 她感觉小徒弟变得越来越高,自己视线慢慢从平视,变成仰视,四周空间好像不断变大。 还有小徒弟一脸精彩地表情。 「怎么了?」 她声音忽然变得奶声奶气起来。 「??」 「师父的声音……」 「这就是你说掌握了兆载永劫!」 此时客厅内,一个估计不到四岁,粉雕玉琢的小妹妹代替了王西楼本来的位置,婴儿肥的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王西楼原本穿着的睡衣像一大块抹布,小家伙的一边雪嫩的小肩膀露了出来,她气得在沙发上站了起来,但是站起来还没坐着的风无理高。 所以还是抬着头。 她奶声奶气道:「你快把师父变回来,师父怎么变成这样了!」 「……」风无理有些不敢跟她对视,有点心虚。 王西楼气得上前来扒拉风无理,结果被自己睡裙拌了一下,风无理连忙接住。 「可能出了点意外?没道理啊,我使用兆载永劫早就不会再出现这种副作用了……不过应该是成功的,你现在的灵力,没有泄露了。」 风无理两只手钳住她小小身子,夹在她咯吱窝下面,把她托起来让她站好。 小小的,软软的,一头出发遮到屁股,小孩子的脸皱着眉可爱极了。 「师父不要这个样子!你快把师父变回来!」 小小一只的王西楼大急,伸直肉嘟嘟的胳膊去掐风无理的脸,但是因为不够长根本掐不到。 「你快把师父变回来!」 「可是我们成功了,王西楼你看你现在是不是不会再消耗灵力了,在再我灵缠效果失效之前,你都不会因为消耗灵力过度沉睡过去了!」 小小僵尸顶出了尖尖的牙。 风无理一脸愧疚。 虽然王西楼变得小小一只,但风无理还是不敢抚她虎须。 那尝试总是要有点风险的嘛,道路是曲折的,现在结果其实还算好的,起码以后实在找不到别的办法,把王西楼变成小小一只也挺好。 「我也不知道怎么变回去,可能像上次我一样,等你记忆也同步到你现在身体年龄,然后过一会儿就变回来了。」 「师父要被你气死啦!」 风无理虚心接受小王西楼的批评。 但是该说不说,这小小一只的王西楼,也太可爱了吧。 王西楼气呼呼地低头看了看,小胳膊就连从睡裙的衣袖伸出来都困难,宽大的衣领一边已经落到胳膊上,她现在这个个子得三个小王西楼叠罗汉才不至于衣摆拖地。 「先去给你拿件衣服换上吧,我以前小时候那些衣服你没扔吧?」 「……都在师父房里 ,师父自己去拿。」 风无理看着她抓着衣摆,想了想,手又伸进裙子底下不知道掏了什么东西抓在手里,奶凶奶凶瞪了风无理一眼,一只手把刚刚从裙子底下掏出来的东xz在身前,风无理隐约看到一点粉色的布料,一只手提着前面衣摆,跳了下去,后摆一路拖地回她房间去。 抬头,垫脚伸手抓住门把。 风无理估摸这小短腿小粗手,估计四岁都不到,跟个团子一样。 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过了一会儿,房间内响起小王西楼声音。 「你进来。」 风无理得令,放下手机进了房间,小姑娘抱着胳膊站在衣柜前,黑着脸。 「在上面那层……师父够不着。」 其实也就风无理胸前的高度。 风无理是受过训练的,一般都不会笑,面前的小姑娘死死盯着他,但凡他笑出来少不得一顿骂的。 「我看看拿哪件。」 「你是不是在笑?」 风无理皱眉:「我明明再给你找衣服呢。」 她气不过,小胳膊挥动起来,张牙舞爪地小拳头抡一圈砸在他膝盖上。 风无理给他拿了一件有着无敌大疆尸印花的白色短袖,还有一条裤头有两根绳子的木色短裤。 虽然依然很宽大,毕竟那是风无理五岁的,五岁风无理比现在小王西楼还高了一个头不止呢。 三岁小女孩换衣服也不是能让异性看的,风无理退了出去。 等她从房间出来的时候,风无理眼前一亮,这样子的王西楼真的可爱死了。 「过来一起看电视吗?」 她面色不善,走了过来,轻轻一跳屁股坐在沙发上,挨着风无理旁边。 风无理强忍着把她抱在怀里的冲动。 「应该很快就变回去的了,我没有动用多少灵力,不用担心的。」 「得多久?」小团子有点泄气。 脚丫子离地面还有一半,小孩子的脚像是一个椭圆形然后有五个小球,粉嫩可爱的。 「一两天?反正不超过三天。」 「师父要这样子保持一两天?我这样怎么煮饭做菜啊,你快想想办法。」 「让魄奴替你一段时间呗。」 「魄奴回来肯定要笑死我。」 「我让她不笑你。」 「……反正如果是这样来保持不消耗灵力的话,师父是不会同意的!」 「再想想办法,周末去问问青帝大人,可能他有好的办法。」 她叹了口气,小家伙叹气都奶声奶气的,「师父都无语死了。」 一只手伸了过来,掐了掐自己的脸。 王西楼茫然看过去,风无理立刻表现出一脸愧疚,但还是掐了掐。 手感真好。 挨了一顿棉花拳,软软绵绵的打他跟挠痒一样,反倒是小僵尸累得气喘吁吁。 等到波波池三人组回来的时候,经过风无理介绍,看着沙发上抱着胳膊的小矮子,神态不一。 夜姬:「确实跟平时的王西楼有点不一样呢。」 绾绾:「好像变矮了不少。」 这是妖怪们的看法。 风无理在魄奴准备笑之前就制止了。 「我没打算笑啦,哎呀,原来我小时候这么可爱的啊,快点我要抱一下。」 风无理看着小王西楼被魄奴抱了起来,小小僵尸不断挣扎,小短腿不停扑腾,不禁有点眼馋。 他也想抱。 过了一会儿,风无理捍卫师父尊严地 站了出来:「魄奴你别这样抱她起来,她都不想让你抱。」 从魄奴手里抢过了小小僵尸,风无理心里乐开了花。 「你也别抱师父,快放我下来!」 他只好假装没听到。 「快放师父下来!」她觉得自己身为师父的威严受到史无前例的冲击。 风无理想了想,道:「再不听话我就要亲你了。」 「??」 然后风无理在她肉嘟嘟小脸上嗦了一口,笑得一本满足。 随后屋子人都在琢磨小小一只的王西楼。 捏一捏胳膊,掐一掐脸蛋,抓一抓小腿,好像一件小玩具一样,就连绾绾都红着脸,摸了一摸小僵尸的脑袋。 小时候的王西楼确实可爱,眼睛还水汪汪的,此时弱小可怜又无助,最能激发人的欺负欲了。 风无理在她炸毛之前站了出来,「行了,洗漱准备睡觉了,都快十一点了,魄奴睡王西楼房间吧,王西楼今晚跟我睡,我得看着她有没有其他副作用。」 随后他转身,看着抬头一脸警惕看着自己的小小僵尸,过去准备抱她起来:「师父我们去刷牙洗脸,准备睡觉吧。」 「你别抱我!」 「你昨晚还让我抱着你去刷牙呢。」 「那不一样!」小小僵尸看起来攻击性很强。 这种完全受制于人的感觉,王西楼太讨厌了,或者说如果小徒弟不是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她会叫小徒弟把自己抱过去刷牙洗脸,这无所谓,但问题就是,这黑心徒弟就是觉得她现在样子好玩! 她又不是玩具! 这也太难受了! 师父不要面子的啊! 风无理沉吟了一会儿:「……你没穿鞋子,等一下踩得脏兮兮把床弄脏了还得辛苦你洗被单呢。」 趁她不注意一把捞了起来,任由她两条小短腿扑腾,风无理纹丝不动。 风无理还给小小僵尸擦脸,就是那种用温热毛巾,拧干水后冒着热气,好像要把她整张脸搓掉一样。 「轻点轻点!」 「我小时候你就是这样给我擦脸的啊。」 「……」 等小小僵尸这张脸被搓红,风无理又把她架起来放在洗手盆上,冲水给她洗干净刚刚在地上乱踩的脚丫子。 王西楼已经变成咸鱼懒得挣扎了。 虽然幻想过小徒弟给她洗脚,但那是孝敬自己,而不是现在哄孩子一样。 她看着洗手台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觉得恍惚,原来自己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那个时候他们家清苦,铜镜都没有,自己什么样的都是在大水缸上看到,那久远的记忆,王西楼早已模糊。 原来自己小时候长这样。 还是挺可爱的嘛。 她看着镜子里认真给她搓脚丫子的男人,笑了笑。 「虽然师父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但师父还是很有威严的。」她在洗手盆上叉着腰,奶声奶气地强调着。 「左脚抬一下,我给你擦一下脚上的水。」 「嗷。」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娘把你卖给我当媳妇 小王西楼头发很长,能把屁屁遮住,风无理要一只手托起她头发避免被水打湿, 「我感觉你就是觉得师父现在很好玩。」 「确实。」 「你别不承认……好啊!你还真承认了!」王西楼不禁跳脚。 风无理很仔细地给把王西楼脚趾缝都洗干净,又看了看她额头沾了不少水珠,伸手用自己干净的手背去擦拭,小孩子的肌肤很嫩很滑,他笑着说:「以前一直都是王西楼在照顾我,我也想这样报答一下王西楼。」 「……」 被他这样看着,站在洗手盆里的小小僵尸有点扭捏,这个姿态她想强硬也强硬不起来,只能别过脑袋不去看他的脸,脸上有点羞红。 「来洗手吧。」 「为什么还要洗手。」 「……小孩子睡觉前不都要洗手的吗?」 「洗手我能自己洗啊!」 风无理不想承认,他只是想过一下瘾,沉吟了一会儿,道:「等一下弄湿衣服还有头发多麻烦。」 「……」 王西楼觉得这人完全把她当三岁小孩了,特别是这家伙手架在她腋下,把她整个人提在空中,这种感觉让她特别不爽。 这家伙还在笑! 王西楼气得空中一脚去踹向他的脸,可惜小脚丫子只能不断扑腾,根本够不着。 「啊,烦死了!」 她咬着后槽牙,两边脸颊鼓成包子,风无理忍不住又捏了捏,手感真好。 「风无理!」 被喊全名了,小徒弟缩了缩脖子,不敢继续造次,把小萝莉师父抱回去睡觉。 期间伴随着小王西楼很不满的教育声,告诉他,不能对师父不尊敬,师父是八百多岁的大修行者,还把你抚养长大,你当年去上幼儿园跟人打架,都是师父去一个个跟人道歉才处理好的,虽然现在变成这样,但我还是你最敬仰,最爱慕的师父大人。 风无理看了一眼抱着自己脖子避免掉下去的师父大人,很认真地点头。 小王西楼开心地晃了一下小腿,感觉自己师父的尊严回来的一点。 但不多。 第二天天蒙蒙亮。 老街外和房内都是静悄悄的,秋日清晨的空气很干燥,窗帘之间没拉上,留了一道缝,那道缝成了房内唯一的光源。 青春期男生的房间一般都整洁不到哪里去,但是王西楼每天都会进来打扫卫生,所以风无理房间很干净整洁,也不会有什么异味。 在床尾的被子底下冒了一个可爱的小脑袋出来。 小孩子的头发细腻柔软,王西楼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天色,打算起床去做早餐,刚爬起来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站在床上低头一看,看到小胳膊小腿的样子,她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情。 轻笑着摇了摇头,身后长发如瀑。 再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还在呼呼大睡。 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就算身体长成大人了,男孩子天生就是比女孩子晚成熟,更何况在王西楼眼中的风无理,是几个身份叠加的。 既有五百年前可靠稳重令她憧憬的样子,又有这十二年来一直依靠着她的小徒弟身影,现在这睡着后的样子,明明就是自己可爱的小徒弟嘛。 还大言不惭说要照顾自己。 她无声地嘻嘻一笑,轻轻凑过去,用鼻尖碰了碰小徒弟鼻子,看着好像有点要被自己弄醒的迹象连忙让开,不过对方只是翻了个身,呼吸依旧平和。 早安,小徒弟。 她在心里打了个招呼,随后轻手轻脚爬到床边,下 了床后光着脚走到门边,轻轻开门出又掩上。 平时都是她比风无理早半个小时起床,洗漱完了做早餐,他就差不多醒了。 今天小王西楼面临第一件挑战。 洗手台太高了,她够不着,就算踮起脚尖,伸直胳膊,脸蛋都快挤成一团了,还是差点点才碰到水龙头。 洗手盆弄那么***嘛! 她气呼呼又光着脚小跑出去,搬了张椅子回来,踩在椅子上面,看着自己披散的长发和精致的脸,挠了挠脸蛋,扭开水龙头准备刷牙洗脸。 还要扎头发,他一头长发垂到屁股尖尖,手变短了,头发扎起来很麻烦,到最后只能拿个夹子囫囵夹个鸡窝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小脸一下垮了起来。 一点都不可爱了! 毛巾挂太高了,她得跳起来才能取下来,结果踩空摔了一跤,疼倒是不疼,就是衣服湿了一大片,鸡窝头变得更加鸡窝。 「……」 结果也是一团糟。 算了,去做早餐先,昨天多煮了点饭打算今天炒饭的。 小王西楼看起来忙碌极了,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光着脚跑去打开冰箱,搬来椅子站在上面拿了两个鸡蛋,还有保鲜膜封好的一盆冷饭,又急匆匆小跑下楼咚咚咚下楼,脚丫子湿漉漉的,留下一串密密的小脚印,后面的脚印慢慢消失,前面又出现新的。 灶台好高,锅也变得好难操作,油杯里没油了,她打开下面的柜子。 平时要蹲下来,现在她站着就能看到里面的东西,只是那桶就用了一点点的金龙鱼好重,她只得吃力得扛起来,小脚趾都在发力了,颤颤巍巍地刚准备对准油杯倒进去,手上忽然一轻。 油桶被身边的人接了过去。 她茫然抬头,看着小徒弟提着油桶轻笑看着自己,不禁也无奈一笑,奶声奶气道:「刷牙洗脸了没有?」 「魄奴呢?」 「估计还在睡觉吧。」现在才六点多。 「我来做早餐吧。」 「你会吗?」 小王西楼满脸不信,这人从小到大五指不沾阳春水,炒个蛋都够呛。 「你在旁边教我就好了。」 风无理放下桶,蹲了下来,解开她脑袋上鸡窝一样的头发,厨房窗户洒进来的光倾斜到地面,光路里的尘埃如漫天流萤。 王西楼愣愣地看着他,风无理帮她把一边肩膀露出来的衣服整理好,按着她胳膊让她转过去,一遍遍拨顺她如瀑的长发,简单用夹子夹了起来,起码不乱糟糟的。 小王西楼看了看,伸手到后面摸了摸,语气颇不在意:「夹得真难看。」 「等一下让魄奴帮你梳一下吧。」 「把油倒进去,不用倒太多,三分一就行了。」 风无理听从她安排,打开煤气灶,打蛋,搅匀,切了葱花,还把有些硬的冷饭提前压碎。 都是很琐碎的工作,王西楼站在一边凳子上指挥,偶尔还会嫌弃他笨手笨脚,风无理只是笑。 小小一只的王西楼变得更喜欢说教了。 双手环抱,看起来老气横秋的。 然后一顿看起来不怎么好看的蛋炒饭就做好了,师徒俩尝了一口,比平时王西楼做的难吃许多,那勉强能吃。 外边天也彻底亮了。 师徒俩一人抱着一个碗,在院子里吃,察觉到小徒弟一直看着自己笑,王西楼给他凶了一个。 结果这家伙笑的更肆无忌惮了。 王西楼也跟着笑了起来。 算了,他开心就好。 「要不要喂师父吃饭?」 风无理沉吟了一会儿:「你又不是真的三岁小孩。」 「师父看你玩得挺开心的啊。」 「……张嘴。」 「你还真喂!」 王西楼表情错愕,看着伸到嘴边的勺子,怒气满满地瞪了一眼这个不尊敬自己的小徒弟,然后说服自己,这是小徒弟服侍自己,不吃白不吃。 带着点斗气的意味,凑上去准备接受投喂。 院子里小团子一样可爱的小王西楼,忽然怔住,风无理疑惑地问她还吃不吃了。 「你,你是谁?西楼的阿娘呢?」 「……」 风无理把勺子收了回来,一口吃掉上面的炒饭,看着身上眼神和气势都翻天覆地变化的小小僵尸。 「你阿娘把你卖给我了。」 「西楼……被阿娘卖了?」 「对的。」 她一脸不敢置信,眼角渐渐湿润,鼻子红红的,在院子里呜哇大哭。 「西楼要找阿娘!」 「西楼不要被卖掉!!」 「你是臭鸡蛋!西楼讨厌你!」 风无理感觉自己脑袋上长出两只角,他拿出手机,给在那又哭又闹的王西楼拍了几张照片。 这才哄道:「是我骗你的,你娘没把你卖了,我是你家的亲戚,他们让你来我这里住几天。」 「西楼讨厌你!」 「我是说真的,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风无理刮了一勺炒饭,伸到她面前示意了一下。 小王西楼眼睛红红的,嘴巴瘪下去,脸上还挂着几颗水珠,这个人好坏好坏,她才不要吃这个人的东西。 可是好香。 这是什么啊? 她哭着吃了一大口。 风无理乐了,问她还要不要吃,要吃就先别哭。 「我真是你亲戚,你叫王西楼,你爹叫王二,你娘叫柳芳,你住在老牛砰,我说的对不对?」 小姑娘一愣一愣的,瘪着嘴眼角带着泪花,点了点头,问:「你是西楼哪个亲亲?」 小家伙只会说金陵话,奶声奶气的,更可爱了,她也很乖,虽然周围全是陌生的东西,虽然她还是很怕,但也乖乖坐在石凳上,最多就是哭。 「我是你未来的丈夫。」 「哇!!」王西楼放声大哭。 风无理边吃炒饭边看她哭,内心愧疚极了,又把她哄好。 结果也很好哄,小王西楼吃着炒饭就没空哭了,风无理喂了她几口,她就乖乖刨自己碗里的,边擦眼泪边吃了起来。 「不用吃那么急,都是你的。」 「谢谢你。」她脸还是哭着的,但阿娘跟她说要讲礼貌。 「那你笑一下。」 「嘻?嘻。」小家伙笑得很勉强。 风无理乐了,鼻涕泡都出来了,他也不嫌脏,拿手去给她擦了擦,看着王西楼吃还是她自己刚刚指导下做出来的炒饭。 跟王西楼自己做的比,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但是对小王西楼而言,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过了一会儿,魄奴和绾绾醒了。 又多了两人,王西楼更紧张了。 或许风无理是她见到的第一个人,又或许风无理给了她吃的,小王西楼跳下桌子小跑来到风无理背后,揪着他衣服,伸出半边脑袋看下来的二人。 「她这是怎么了?」魄奴一脸懵。 「正常反应。」风无理笑着看了看缩在自己背后的小家伙,宽大的手掌摸了摸她脑袋。 魄奴 咧着嘴过去逗小王西楼,这对魄奴来说,就是一次遇见自己小时候的机会。 「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王西楼弱弱的摇摇头。 「我是未来的你。」 这句话对一个三岁小孩,特别是古代的三岁小孩,是完全理解不了的。 小王西楼抓着风无理裤子,抬头看这个男人,明明刚刚还说自己是坏人,说不喜欢自己,现在黏上来却是无比自然。 风无理很自然按着她小脑袋,头发摸起来很软很柔顺。 「她不是坏人。」 小王西楼不说话,也不敢看魄奴,把脸埋在风无理屁股下面的大腿上。 风无理是见过五六岁的王西楼的,当时在王西楼的梦里遇到过,那时候的小王西楼乖巧,不怕生,心地善良。 现在的三岁的小王西楼,只剩下可爱了。 「为什么她会怕我的?」魄奴挠头。 风无理没好气:「你一脸想捉弄她的样子,能不怕你吗。」 「算了,我还要去送绾绾上学呢,绾绾我们走。」 她走过时,朝小王西楼咧着嘴笑了笑,但是此时王西楼甚至不敢哭不敢喊,只是闭着眼睛抱紧风无理一条腿。 「风无理大人再见,王西楼再见。」 绾绾背着小书包跟在魄奴后面,路过王西楼身边时想上去打招呼,但是小王西楼看到她后一脸不安地钻到风无理两腿之间去了。 她这种反应才是她害怕畏惧这陌生环境的表现,相比方才跟风无理又喊又哭的,刚刚就像是在家里跟父母哭哭吵吵,在外边遇到陌生人反而畏缩不敢说话的小孩子一样。 相比起魄奴的「自己」,潜意识里居然更信赖他,这种感觉让风无理有点难为情了都,自己刚刚居然还欺负她。 「绾绾你先走吧。」 「绾绾快点啊。」前面魄奴喊。 绾绾一步三回头地背着书包小跑出去。 风无理低头看着她,小王西楼好像对他特别依赖,手指紧紧抓着他裤子,注意到他的视线,抬头怯生生地看他。 「我不是坏人了?」他笑着道。 「西楼不知道。」 「你娘把你卖给我当媳妇儿了。」 「哇!!」她又哭了起来。 毕竟才三岁。 风无理叹气。 第一百七十五章 师父就是用来欺负的 考虑到王西楼恢复后这些记忆会得到保留,风无理还是不敢太过造次。 但是他又实在缺乏哄三岁小孩子的经验,也不知道在小西楼哭着说要找阿娘的时候,怎么给她找阿娘出来。 还记得上次他摊上这档子事,王西楼温柔,贤惠地牵着他,好像什么也不用担心了一样,现在换他来感觉就一团糟了。 看着小西楼还哭着要阿娘,风无理嘴角忍不住勾起笑意。 大概这就是妈妈带儿子,和爸爸带女儿的区别了吧。 虽然好像有点自己的因素。 但他觉得果然还是王西楼小时候没有自己小时候乖。 秋日清晨的雾也散了,后院因为枣树叶子落得差不多,晨曦洒满整个院子,才发现原来过去这里光线一直比较阴翳。 是个秋高气爽的秋日清晨,阳光稀烂,秋风和煦,忽然就想去喝老街外边那家奈雪的茶新品,好柿之秋。 还有某人嘹亮的哭声。 风无理蹲下来,笑着掐了掐小西楼脸蛋,脸上的肉糯糯的,qq滑滑,手感特别好。 小西楼眼角挂着泪,肩膀一抽一抽的,撇嘴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三岁幼童。 她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穿着很奇怪衣服的大哥哥,看着他蹲在自己面前掐自己脸,哭累了后她现在有点哭不出来,主要是平时她也不是爱哭的性子,但是今天她感觉自己特别着急,看到这个大哥哥后总是想大哭大喊吸引对方注意。 「我也不知道你阿娘现在在哪里,不过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在你没找到你阿娘前,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小西楼嘴巴一瘪,又准备要哭了。 果不其然就又哭了起来,原来刚刚是在蓄力和酝酿情绪。 风无理无奈叹气,起身离开。 小西楼哭了一会儿,看他走远,立刻屁颠颠跟了过去,边走边哭。 风无理回头看了一眼,笑着说:「王西楼是小跟屁虫呢。」 他去厨房抽了几张抽纸,小西楼看着他拿了好几张白色的东西,疑惑他要干什么,都忘了继续哭了,就见这个大哥哥蹲下来把白色的东西轻柔地贴到她脸上。 「擤一下鼻涕。」 「嗯。」 小西楼全身用力,脸皱在一起,小手攥紧拳头,呲地一下任由面前这个大哥哥给她擦鼻涕。 「西楼真厉害。」风无理笑着夸她道,又拿几张纸巾给她擦了擦哭花的脸。 「西楼真厉害。」小西楼重复道,奶声奶气的。 「我今天又要迟到了,平时你看到我这个点还不出门都要骂我了。」 小西楼一脸疑惑地侧着脑袋,表情能把人萌化。 「没事,好了,小西楼又变得干干净净的了。」 「又变得干干净净的了。」她举起手道。 小西楼一开始不安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但周围环境太过陌生,她依旧有些不安,踌躇了一下张开双臂: 「抱一下西楼吧。」 「为什么要抱抱了?」 「抱一下西楼吧。」 风无理把她抱了起来,托着小屁股站起身,小小一只的王西楼扒拉着他脖子不放。 「有好大的老鼠!」她忽然指着从二楼下来的夜姬道。 夜姬一脸懵地看向这边两人,尾巴高高竖起,一脸警觉。 直觉告诉她,现在的王西楼散发一股很危险的气机,就像小时候的刘笑笑,喜欢折腾着她玩。 风无理刚想叫住夜姬,让夜姬帮忙看一下王西楼,他去上学,结果夜姬一溜烟跑了出去。 「老鼠跑了 。」 风无理叹气,「那不是老鼠,是猫,西楼知道猫是什么吗?」 「不知道。」她摇头,身后长发晃来晃去,俏生生看着风无理的脸。 风无理乐了,把小西楼抱上楼。 上楼后又换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而且屋子里的一切东西,都是小西楼过去从来没见过的。 她小胳膊紧紧圈住风无理脖子,脸埋在他胸前,睁着一只眼睛,偷偷地打量这屋子里的一切,像林间的小鹿。 风无理感觉到她的不安,伸手抚摸她小小的背,一遍遍小声说不用担心,他在这里。 小西楼渐渐放松,把脑袋探出来,看了他一眼,然后悄悄打量这个对八百年前的古人而言,像神仙府邸的房间。 不过她只有三岁,所接触的事物少之又少,对世界的了解才刚刚开始,平时除了爹娘,连屋子都没怎么出,所以不会对已有的世界观造成多大冲击。 她只是好奇这个过去从来没见过的屋子,为什么地板还能反光,墙上为什么会有一块光滑的黑色石头,屋顶居然一块木头都没有,而且是白色的,这就是她能思考的全部了。 风无理把她放在沙发上。 「软乎乎的。」 小西楼懵懵的,坐在沙发上像施了定身咒,不敢动弹。 然后看到那个大哥哥走开,吓得她连忙跳了下去紧紧跟了过去。 风无理回头看她跟在自己后面,抬头一脸委屈的样子,忍不住又抱了起来:「我不是要走,我去找找你的皮筋给你扎一下头发。」 小西楼不说话,又抱着他脖子不放。 风无理单手抱着一只小团子,推开她房间,吧嗒一下开灯,突如其来的光亮吓了小西楼一跳。 「你是,你是神仙吗?」 「你知道神仙?」 「阿娘说神仙爷爷会保佑西楼的。」 风无理从她床头拿过几根皮筋,还有把梳子,一只手抱着她出房间道:「我不是神仙爷爷,但我也会保佑西楼的。」 「西楼喜欢你。」 风无理一愣,看着怀里的小团子,她也看着自己,忍不住就笑了:「你刚刚还说讨厌我。」 「你不要把西楼卖掉好不好?」 「说了给我当媳妇了,卖什么卖。」 「媳妇是什么?」 「你刚刚一直不知道的啊?也是,你才三岁,那就以后再跟你说吧。」 风无理坐在沙发上,把小西楼放在自己大腿上背对着自己坐着,拿梳子给她长发梳直,把头发拢起来,然后扎成一股绳子的样子……好难看。 小西楼腿分开坐在他大腿上,手撑着他膝盖,好奇地打量这房间的一切。 风无理拿出手机,上抖音搜索那些给女儿扎头发的视频,边看边学。 这期间,手机这个神仙手段又引起小西楼的畏惧。 她怕惹到后面的神仙哥哥不高兴,把西楼也装进这里面去,软乎乎的小身子僵硬得像木头人,一动不动地让风无理给她扎头的。 期间伴随身后某人带着怨气的碎碎念。 「你这头发怎么那么长。」 「那么长都不好扎。」 「要不我给你剪一半算了。」 小西楼都快哭了。 「这个看起来简单点,我给你扎一个贝儿公主的头发,你不要乱动。」 贝尔公主是什么,小西楼也不知道,事实上公主是什么她都不知道。 失败了大概五六次之后,风无理总算放弃了。 最后给她扎了一个比较简单的发型,脑袋上一左一右 有两个丸子,遮到屁股的长发变成两股垂到肩上,脸蛋刚刚被两边长发遮住的肉肉全露了出来,看起来像个包子。 「好了,是个漂亮的小西楼了。」 小西楼看到镜子的时候吓了一跳,连滚带爬翻身,像树袋熊一样抱住风无理。 「这是镜子,你看这里面的人是你啊。」 小西楼小心翼翼扭头,看到里面有个可爱的小女孩,那个小女孩跟她一样死死抱住那个神仙哥哥。 她大胆地伸出手,那镜子里的自己也伸出手。 风无理把镜子给她玩,小西楼坐在他大腿上,双手握着镜子,时而将脸凑上去,时而将手指贴近,她把镜子的角度倾斜向上,将身后那个神仙哥哥的脸也照了进去。 他一直在看着自己,那个眼神好温柔,事实上小西楼不知道温柔是什么,给她的感觉是她阿娘平时就是这样看自己的。 这时魄奴也回来,看到王西楼可爱的样子,一脸痴汉地凑过来想玩会儿,小西楼吓得钻到风无理背后。 「你别老吓唬她。」 风无理抱怨道,安抚了一下小西楼,朝在那边一脸稀罕看着小西楼的魄奴道:「我要去上学了,王西楼拜托你看着了。」 风无理跟王西楼说他要出去,今晚就回来,有什么事情可以跟那个大姐姐说,语气已经很温柔了,但是王西楼还是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应该没事的吧。 风无理起身下楼,去取自行车,今天迟到已经必然了,外边老街热闹了起来。 秋意正浓,行人如织,风声掺杂人群之中,他刚准备推自行车出门,回头一看,某只小团子光着脚丫怯生生跟在他后面,抬头看他时眼睛倔倔的,瘪着嘴。 魄奴挠着头一脸不好意思站在小西楼后面。 「她都不跟我,非要去找你。」 风无理叹了口气,把自行车推到旁边放着,「我不走了,陪着西楼好不好?」 小西楼乖巧地点头。 走过去牵住他的手,风无理大手反握住,现在他能把王西楼整只手包在手心里。 「我带她去买两件衣服吧,看她身上的灵力残留,起码还要保持这样状态两天。」 「我也去!」魄奴特别积极。 「你在家看店,而且这两天饭还得拜托你来做的。」 魄奴临危受命,有点无精打采地看着二人出门。 「哦对了,还有就是,帮我替尚老师请个假吧,理由你随便编一个就行了,编个靠谱点的。」 外边车多人多,而且全是高楼林立,大车开过的声音山响,她害怕得走不动道,而且她没有鞋子,风无理很自然就单手把她抱了起来。 小西楼搂着他脖子,脑袋别在他肩上向后看,像只受惊的小鹿,但孩子的天性还是好奇地张望。 风无理去奶茶铺买了一杯好柿之秋,喝了一口,问小西楼要不要喝。 小西楼闭着眼睛,在风无理指挥下,对着吸管吸了一口,咽下后瞪大眼睛,一张小脸表情很精彩。 「好喝吗?」 「咱们家没有钱。」 她跟啊娘进城的次数屈指可数,每一次她看到路边的糖人,糖葫芦,汤饼,都是很想很想吃的,这个时候她阿娘就会说,咱们家没有钱,走吧。 她看着风无理手里好喝的东西,瘪嘴,一脸委屈。 风无理觉得可爱极了,师父怎么能这么可爱的,血条直接清空。 但他还是故作沉吟,给小西楼想了个办法:「你亲我脸一下我给你喝怎么样?」 小西楼有点犹豫,瘪着嘴抓住他的脸,啵了一下,然后 巴巴地望着他。 那一刻,风无理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自己真该死啊。 立刻把手里的饮料递给她。 小西楼抱着,看了看他,真的给自己了,她才小心翼翼地喝了起来,但只是小口小口地抿,宝贝得很。 「不用跟我客气,喝完还想喝就继续买,不过还是别喝那么多,我怕你拉肚子。」 「谢谢你。」小西楼很有礼貌,奶声奶气道谢。 「不用谢,好喝吗?」 「好喝。」 「给我也喝一口。」 「给。」 「吃你口水尾尾了。」 小西楼害羞地笑了。 风无理抱她去商场,去逛逛童装买衣服,先是买了一双小凉鞋,这双小凉鞋可不简单,它踩在地上是会发光。 小西楼喜欢得不得了,下来走一直看着自己的脚,攥着小拳头,仰着脖子,鼓着脸围住风无理跑圈圈,每一次都很用力踩在地面上,旁边的售货员和其他顾客看着那么可爱的小妹妹,都一脸姨母笑。 风无理又牵着小西楼去买衣服,买点童装,还有儿童内裤,期间还得试一下衣服合不合身。 虽然现在变成三岁幼儿,但风无理看着小西楼,眼前出现的是那天早上她坐在床边背对自己系内衣带子的画面。 而且虽然关系早就到位了,但两人还没做到最后一步,他也不会说,三岁的小丫头片子的身体有什么不能看的,只要有了自我的意识之后,十八岁也好,八百岁也好,三岁也好,都是可爱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身体自然不能给别人看见了。 在外边教她怎么穿的,让她自己拿衣服进去换。 她拿着衣服不断回头,生怕风无理丢下她不管。 风无理揉了揉她小脑袋:「我不走,我就在外边等你,不用着急,我就一直在这里等西楼。」 小西楼乖乖地点头,抱着他的脸又亲了一下,抱着衣服转身。 风无理愣了下,看着那小小的背影,自己都不知道脸上什么时候露出笑容。 小西楼又回头看了一眼。 风无理给她招手,示意自己还在。 第一百七十六章 小萝莉师父 一分钟都没到,一个衣领都歪了的小可爱从帘子后面急匆匆跑出来,看到还站在外边的男生,攥紧的小拳头才松开。 「衣服没穿好就跑出来了。」 她看着这大哥哥蹲下来,给她把领子拾掇规整,不疾不徐,动作轻柔。 扭头看向旁边的镜子,她看着穿着一身蓝色裙子的自己,这条小裙子虽然好奇怪,但是好好看,是跟天空一个颜色,她没有在镇子上看到过比她更漂亮的衣服了,她怕会很贵要很多钱,她没有钱,但是她真的很喜欢这件衣服的,比镇子上房子最大那个姐姐的衣服还要漂亮。 「转过去。」 小西楼乖乖转过去。 风无理给她系了一下背上宽大的蝴蝶结,其实只是装饰用的,但是确实很可爱,再转过来,小西楼变成一只小蝴蝶了。 「西楼很穷的,没有钱的。」她抬头道。 「刚刚买鞋子就说了,我有钱。」 「你有钱……」她有些不安。 「那就当你欠我的,以后长大了再还,或者以后你来我家当丫鬟,洗衣做饭。」 「西楼不会做饭……」她弱弱地说。 「以后就会了。」 「以后就会了。」她又开心了。 「走吧小蝴蝶。」 「我不是小蝴蝶,我是西楼。」 「走吧小西楼。」 「抱我走吧。」 「不抱,你都有鞋子了,可以自己走,你看你的鞋子还会发光,多漂亮,我都想要能发光的鞋子。」 「抱着西楼吧。」她伸直手,抬头跟在风无理身边。 「我牵着你,都三岁了还要人抱,羞不羞?」 「抱抱西楼吧。」 「……」 风无理乐了,把她抱了起来,揪着她嫩嫩滑滑的脸说她不知羞。 小西楼抱着他脖子把脸别在风无理肩上,这里四四方方的楼太高,路面好宽,上面跑的奇怪铁皮盒子好快,一切陌生到让人害怕,她不敢自己走。 其实她现在已经算很平静了,如果没有身边这个人,她恐怕会吓得走不动道,缩在角落里发抖,现在因为风无理,她敢偷偷打量这陌生又光怪陆离的一幕。 反正请假了,风无理也不着急,带着小西楼沿着路边走走停停。 小西楼在他怀里东看西顾,风无理会留意她视线长时间盯着什么,就给她很简单的解释。 比如,那个是房子,里面住人的,那些是车,马车你知道吧,这就是这里的马车,不过他们比马车要快很多哟,你看到里面那些人了吗,他们不是被吃进去,是坐在「马车」里面。 虽然知道跟她解释这些没意义,过两天她就会变回来了,但是风无理看着她这个样子,忽然想起十二年前,王西楼就是这样给他一样一样教他,事无巨细春风化雨般温柔,好像永远都不会不耐烦一样。 风无理给小西楼买了一串糖葫芦,糖葫芦总算是小西楼认识的东西了,但是她没吃过,只知道那是甜的,她怔怔看着自己手里的糖葫芦,样子看起来傻乎乎的,风无理忍不住笑:「给你的,吃吧。」 「西楼能不能舔一下就放起来。」 「吃完了我再给你买,我很有钱的。」 小西楼还是不舍得吃完,吃了一个就说要收起来,留到今晚再吃一个,明天起床再吃一个,小算盘打得很精细。 走了一圈,风无理带她去公园。 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公园里的树在秋风下显得萧瑟,石板小路上时不时有人经过。 幽会的小情侣,牵着狗的年轻人,还有公园里下棋 的老大爷,或者树荫下唱歌的老年团。 小西楼愿意下来走了,但是紧紧抓着风无理的两根手指。 她的小手只能抓住他两根手指。 公园里有娱乐设施,像什么木马,滑梯,跷跷板之类的,已经有不少附近的人在这「放牛」,一群年龄更大的小屁孩,骑着自行车咋呼咋呼过去。 整个上午,风无理都带小西楼在公园里撒欢。 一开始她还支支吾吾放不开,但毕竟是小孩子,风无理带她带她玩了几次滑滑梯,她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一遍遍要玩这个,不亦乐乎,屁颠屁颠爬上去又滑下来,滑下去之后,看风无理有没有看她,跑去那边,跨到木马上面,又看风无理有没有看她,跑到别处,又看风无理有没有看她,然后朝风无理笑。 风无理今天手机相册已经新增了几百张了。 玩得累晕晕的,小西楼小跑着扑了过来,一把抱住风无理的腿,然后抬头看着他笑。 像个小傻子。 「开心吗?」 「开心!」 「走吧,回去了。」 「抱西楼吧。」 「不抱,身上脏兮兮地,我牵着你手走。」 「西楼亲你一下,你抱着西楼吧。」 小西楼跟个小陀螺一样,围着他转,千方百计想让风无理抱她走,但是风无理算看出来,她刚刚是害怕和不安才不敢自己走,现在完全就是想撒娇而已。 风无理才不吃她这一套呢! 大步地往回走,低头看她百般武艺想让自己抱的样子,有趣极了。 忍不住就想,如果可以的话,他和王西楼都是普通人,有了孩子是不是就是这样。 可惜,长生之人,都是不会有子嗣的。 生命的延续,对生命长度越绵长的生灵而言,就越难,规则就是如此,所以妖怪一般都不会诞生后代。 中午回到家,魄奴做的饭跟王西楼几乎没什么差别,绾绾中午在学校食堂吃,夜姬不知道跑哪里野去了。 小西楼看了看魄奴,魄奴在脱围裙,看到小西楼萌萌的注视后,朝她咧嘴一笑。 小西楼立刻小跑过去,抱着风无理,脸埋在他大腿上。 「……」 「我有那么吓人吗?」 「不是你吓人。」 风无理低头摸着她脑袋:「这里现代的一切都太陌生了,对她造成不小冲击,她是谁都不信,就好像如果你忽然去到一个你怎么都理解不了的环境,可能也是这样。」 「那她怎么不怕你?」 「可能我身上有右皇吧,我也不知道。」 风无理把她抱了起来:「吃饭吧,中午吃土豆炖鸭,西楼喜欢吃鸭肉吗?」 小西楼想说喜欢,但是看了一眼那个陌生女人在旁边,像是小孩子在家见到外人,怯生生地不敢说话,又被风无理问了一遍,才细若蚊声地说了句,西楼不知道。 给她一个小勺子,土豆炖鸭吃得很豪爽,一嘴油,看起来是喜欢了。 风无理边替她擦嘴,又夹了一块土豆到她小碗里,用筷子把大块土豆切成好几小块,方便她用勺子吃, 「魄奴等一下带她洗一下澡吧,出了一身汗。」 魄奴还在往嘴里刨饭,楞楞地点头:「哦哦。」 小西楼沉迷吃土豆焖鸭,都没听到他们说话,等到一点多魄奴要带她去洗澡,死活都不肯。 抱着风无理腿,一脸警惕,像头小倔驴。 风无理坐在沙发上,细声细气解释:「洗澡而已,你刚刚玩得一身汗,你看你都黏黏的 。」 但小西楼好像认定了一样,就是不愿意让魄奴带她进去,也不愿意让风无理离开她的视线。 风无理看魄奴,魄奴站在冲凉房门前叉腰也看他,两人都一脸无奈,魄奴看着两人,噗嗤一笑,「我小时候真可爱啊。」 风无理起身,她两手两脚都死死抱住他一条腿,所以他每走一步,就带着一个小挂饰挪动着。 风无理站立不动,低头,她就抬头对上风无理的眼睛。 「走吧,我带你去洗澡。」 风无理领他去冲凉房,调好水温,拿他小时候用过的浴盆,用花洒蓄满水,让小西楼坐进去,拿着花洒,给她洗头,身子,手,脚丫子,小西楼特别配合,风无理还给她在水里放了只小黄鸭,她坐在水里玩了起来。 然后拿条大浴巾把她裹成一条毛毛虫,她觉得这很好玩,变成毛毛虫后被夹在腋下带出去也一动不动的。 魄奴在客厅看电视,见着这个样子的王西楼,忍不住乐。 风无理抱她进房,给她拿来衣服,小西楼还觉得自己现在是毛毛虫,裹着大浴巾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西楼能自己穿衣服吧。」 「西楼能自己穿衣服吧。」 「西楼是小跟话精。」 「西楼是小跟话精。」 「这个要先把脚套进去,然后按这个口子……算了,看都看完了,小西楼以后嫁不出去咯。」 风无理拿毛巾给她简单擦了擦头发,再用浴巾帮她擦干净,给她穿上可爱的小孩子睡袋,其实就是那种一体式的衣服。 「西楼好暖和,还香香的。」 她坐在床上,看着自己又有新衣服穿,而且还是很漂亮的新衣服,一直摸个不停,时不时闻一下。 「过来吹头发。」 吹风机打开时把小西楼吓了一跳,但是可能已经对风无理形成很强烈的依赖,并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 等忙活完,小西楼比今天看起来活泼多了。 想着看电视肯定看不懂,风无理拿纸笔跟她玩画画,果然小孩子对这个很感兴趣。 终于在一点多,折腾了一上午的小西楼软软地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睡得很香。 风无理拍了张照片,把她抱回房去,盖上被子,小时候王西楼睫毛很长,跟个洋娃娃一样可爱,他笑着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下午还是回学校吧,魄奴在楼下看店,应该没事的。 还有几天就十二月份,这几天冷空气,即使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得很久才能感受到温度,风刮在脸上能把脸吹硬。 院子里光秃秃的枣树影子,由正午的一点不断延长,魄奴看了一眼外边天色,打着哈欠开电瓶车出门去接绾绾放学。 江边钓鱼佬穿上件很厚的夹克,看了一眼猫坐一旁的黑猫,一人一猫又看回因为秋风波澜不断的江面,落日余晖将一人一猫影子拉的很长。 房间的门被推开,小西楼楞楞的,四处去看,没见到,去了阳台,其他两个房间,也没见到,下楼在院子里看到那个人,嘴一瘪,忽然开始哭了起来。 风无理走过去把她抱了起来,虽然没搞懂为什么又哭了,但是小孩子嘛,他只好抚着她背不断安抚。 最后缩在他怀里,风无理坐在枣树下,还在看书,小树袋熊紧紧抓着他衣服不放。 「我不是在这里吗,我下午课都不去上了,怕你醒来看不见我又哭,西楼是小哭包。」 小西楼不说话,身子还一抽一抽的。 然后整个下午到傍晚都一直要黏着风无理,不管风无理去哪她都紧跟着,生怕下一秒就不见了风无理一样。 风无理感觉除了依赖之外,小西楼紧跟不离自己还有其他原因,像是守着她最重要的东西。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在床上翻来翻去。 「好软的床呢。」 风无理还坐在桌子前写试卷,「你快点睡觉了,小孩子不能那么晚睡。」 「你能不能哄西楼睡觉。」她跪坐在床上,看着风无理恳求道。 「你自己睡不行吗?」 「哄西楼睡吧。」 风无理低头写字头也没抬:「我等一下再睡,我今晚陪西楼一起睡。」 「哄一下西楼睡觉吧。」 风无理无奈放下笔,王西楼小时候怎么那么粘人的。 他看了下时间也快十点了,收起试卷过去靠着床背坐着。 「你要怎么哄?」 「给西楼讲故事吧。」 小西楼兴奋地钻到被子下面,软软暖暖的被子,她抱着风无理腰,这些都让她开心到小脚趾那里去了,抬头:「给西楼讲故事吧。」 「讲故事啊……」风无理想了想:「给你讲个人绒婆太的故事吧。」 结果讲完之后,小西楼更睡不着了,害怕地死死抱着他,小小的身子害怕得一颤一颤的。 风无理咧着嘴笑,把灯一关。 「西楼害怕。」 「我在旁边不用怕。」 「人绒婆太要来了。」 「我会把她赶跑的。」 「西楼怕你不见了,中午的时候西楼做梦,梦到你丢下西楼,不要西楼了,西楼等了好久好久,等了好久都不见你,就哭了。」 风无理哑然,在小西楼又要哭之前,把她抱在怀里,顺着她的背。 陪她说着话。 风无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真的就有哄王西楼睡觉的一天。 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胸前的小团子没有回应他的。 风无理伸手一指旁边的开关,一只巨大的女人手伸了出来,啪嗒一下,房间熄灭了。 师父晚安。 第一百七十七章 破不了小僵尸防(速看) 十一月最后一天,冷空气来了。 今晚很冷,风无理入了棉被,重新铺了床,把席子也换了下来。 往年这些都是王西楼做的,等风无理自己来弄的时候才知道多麻烦,也不是难,只是这些生活里的琐事,好像无穷无尽,一根钢筋被反复掰弄也是会断的。 可是王西楼十几年都是任劳任怨,好像完全不觉得辛苦一样。 不是风无理以前不替她分担家务,只是每次他拿起扫把,抹布之类的东西,这女人就扑上来抢走,什么也不愿意让他做。 真让人无语。 南方的冷是湿冷,即使房内也有股透骨的寒意,真正暖和的地方只有被子里面。 某只小团子打了个颤,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四仰八叉地睡到被子外边去了,难怪身子冷嗖嗖的。 小西楼搓了搓眼睛,茫然地看了看,房间漆黑一片。 她慢慢爬到了床头,看着那人熟睡的脸看得出神,夜色下只能看到一点点轮廓,但光是见着轮廓她就很心安,这份心情如何形容她不知道,小西楼只是想如果以后每一天都能这样就好了。 这两天对她来说真是奇妙的经历,来到仙境一样的地方呢。 大哥哥今晚给她讲的故事里面有一个,叫爱丽丝的姐姐去到一个仙境,里面有会说话的兔子,有可怕的皇后,有总是忽然出现的柴郡猫。 结果最后居然是一个梦呢,原来一直都是一个梦呢。 小西楼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窗户外呼啸的寒风,这间房子一点风都没有,她跟阿爹阿娘住的屋子里,到了冬天的时候是很冷的,床上的被子又硬又薄,但是因为有阿爹阿娘,所以小西楼依然觉得很暖和,即使听着瓦砾被风吹得刮下来,即使脚丫子被冻得发紫,但她依然觉得很暖和,那种暖和的心情,就是现在小西楼听到窗外风声,和看着面前风无理睡脸轮廓的心情。 爱丽丝姐姐的故事里面,有这么一段对话—— 「因为我喜欢你」 当爱丽丝第一次来到仙境,直到最后将要离别的时候,她对疯帽子说 「我喜欢你」 疯帽子问她为什么 她说:「因为乌鸦长得像写字台」 疯帽子问:「为什么乌鸦长得像写字台?」 爱丽丝:「因为我喜欢你」 正当爱丽丝快要离开仙境,疯帽子赶忙问道 「你会忘了我吗?」 「不会,因为乌鸦像写字台」,爱丽丝就这么走了 「你会忘了我的...」,疯帽子望着爱丽丝渐渐远去的身影喃喃着。 他知道,喝过遗忘药水的人,不会再恢复有关仙境的记忆了。 小西楼当时抱着他胳膊,抬头问,为什么乌鸦会像写字台? 身边的大哥哥背靠着床头,身上盖着被子,手上捧着那本书,捏了捏她脸跟她说,因为喜欢一个人,就像乌鸦像写字台,是没有为什么的。 她当时点了点头,其实一点也不懂。 黑暗房间内,小西楼环顾整个房间,最后又看着呼吸平缓的男人,她想,就像做梦一样呢。 那要是醒了的话,她会不会忘了他呢,小西楼不知道。 不想忘掉的。 也不想醒来的。 她掀开一点点被子钻了进去,里面烫呼呼的。 不小心把某人踩醒了呢。 被子里响起小声的说话声。 「唔,你又干嘛?」 「西楼想趴在你身上睡……」小西楼奶声奶气的。 「重死了都 ,趴我身上睡不舒服的。」 「舒服的。」她大字型趴在某人胸膛,脑袋顶到风无理下巴了都。 「西楼是小粘人精吗,为什么要趴我身上睡。」 「因为乌鸦像写字台。」 睡得迷迷糊糊被弄醒的风无理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 小西楼凑上来,在风无理脸上啵了一下:「因为西楼喜欢你。」 「……睡吧睡吧,小粘人精。」 「西楼是小粘人精。」她语气雀跃。 「不准踢被子。」 「西楼是好孩子,不会踢被子的。」 「好孩子是不会尿床的。」 小西楼发出一些没有意义的音节,大概是想卖萌蒙混过关,风无理只觉得过分可爱,扯了扯她嫩嫩滑滑的脸,让她快点睡觉。 「西楼不想忘掉你。」 「那就不要忘掉。」 「你会一直记住西楼吗?」 「会的。」 「会的。」 第二天,天蒙蒙亮。 风无理感觉身上趴着个好重的东西,压的他有些胸闷,眼皮动了动,睁开一看,见是一张熟悉的脸,正滴溜溜地居高临下看着自己,脸贴得很近,头发披散在两侧。 他重新闭上眼睛,懒得理会。 「你趴我身上干嘛,重死了。」 随即又立刻睁开眼睛,发现小小僵尸进化,成为小僵尸了,风无理叹了口气: 「一直看着***什么。」 「因为乌鸦像写字台。」 她眼底带着笑意,还在目不转睛近距离观察小徒弟的脸,丝毫没有从他身上下来的意思。 王西楼很小声地说,像是怕被别人发现:「小徒弟,我们私奔吧。」 风无理听后只是笑。 「哎你别笑啊。」她气恼。 风无理开始注意到王西楼肩上的雪腻,还有锁骨下面压在他胸膛上的肌肤,忽然意识到,王西楼变了回来,小西楼穿的衣服她肯定穿不下去的。 所以现在被子下面什么什么情形,可想而知。 一直盯着他脸不说话的王西楼脸忽然一红,她身子悄悄往侧边挪了挪,眼神却挪揄地打量着风无理,还嘿嘿地笑了笑。 「一大早就没想好的。」 风无理有点无语:「大早上一个青春期男性有那种反应才是正常的。」 王西楼挑了挑眉,伸出双手穿过风无理脖子,脸凑得很近,鼻子贴着鼻子,语气轻快笑道:「对师父动歪心思了?」 她刚说完,后面其实还有一段调戏小徒弟的话,但是对上那双炽热的眼睛,全都堵在了嗓子眼里了。 这是王西楼第一次从小徒弟眼中看到那么具有侵略性的视线,仿佛恨不得把她皮骨全拆下来,吞进肚子里去。 作为一个高攻低防的小僵尸,风无理甚至不需要什么甜言蜜语,光是一个眼神就让她缴械投降了。 两人静静看着彼此,距离也在慢慢靠近,小僵尸缓缓侧过脸。 外边天色以已昏亮,这好像并不是一个大家期待的时刻,不是争吵过后用言语的彼此征服,不是遇险后在等待救援时彼此鼓舞的相拥,一切故事里为这一刻所准备的前缀剧情通通没有,它只是一次睡醒后的相拥,是喷洒在对方脸上的鼻息过于炙热,是被子难掩的春色,它甚至不是晚上,就连时间也是没有一点情调的秋日清晨。 但是这一刻,一个想得到,一个想给予,好像一切前缀的布置都不值一提。 王西楼伸出一只如雪的胳膊,默默把背上的被子遮住 两人脑袋。 万事万物讲究水到渠成,风无理从来不刻意回避这些,王西楼觉得这一刻应该在五百年前,不过现在也依旧不晚。 「……」 「……」 只是被子底下大概过去了三四分钟,窸窸窣窣的动静停了下来,隐约能听到闷闷的对话声,伴随着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不行之类的声音。 然后一个男生黑着脸掀开被子,上半身肌肉扎实,但脸上写满了郁闷,心情不爽到极点。 旁边王西楼还躺在床上,平躺着看向旁边坐直身子的人,她脸上带着羞红,但又忍不住感觉有点好笑。 「你是不是很难受啊?」 「……起床吧起床吧,今天周五,我等一下还要回学校的。」 「师父这具身体是仙人级别,而且师父修的尸仙就是炼身体的,能破师父防的估计别的仙人都难,倒是没想到这一茬哈。」 「请你别说了……」 虽然她自己也很郁闷,但是小徒弟这样的神情太过罕见,她觉得有趣极了,想了想,试探性问道:「要不让魄奴代替一下师傅?」 风无理脸更黑了,闷闷不乐的样子,就像小时候想要那个带着数码宝贝图案封面的本子,自己故意假装不知道一样,他也不说想要,只是那小表情王西楼怎么能不知道呢。 她将被子遮到脖子下面,就伸出一个小脑袋和两边雪嫩的肩,想了想,眼里带着笑意:「或者师父用别的办法帮帮你?」 但是那天,王西楼还是给他买了那个数码宝贝封面的本子。 风无理表情一时间很精彩。 随后变得沉默。 王西楼则随着时间推移,慢慢皱紧眉头。 「这不能怪你,当然也不能怪师父,唔,应该还是有解决办法的,听说蓬莱有个灵缠能做到控制肉体每一寸肌肤,师父去问问看能不能学到,专门去学这个感觉怪怪的哈,不过师父肯定会用心学的。」 「……你这个时候先别说话。」 「哦。」 今天的清晨,对风无理而言,平凡却又特殊。 等王西楼让他去拿纸巾给她擦手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起身去抽了几张纸巾,看着小僵尸很认真地擦干净白净的手,还略带好奇把手伸到鼻子下面闻了闻,脸上表情变得格外复杂,风无理站在一边已经傻了。 她把纸巾揉成一团,暂时扔在床下。 「快出去,师父还要穿衣服,不给你看。」 风无理视线还看着王西楼的手上。 他觉得她的手确实好看,比网上那些手模的都要好看得多,但是一旦意识到,刚刚这只手所行之事,心中就烧得慌。 他小声嘀咕:「刚刚都看见了。」 「出去!」 「那么大声干什么……」 他灰溜溜地出去,在关门的时候看着小僵尸发红的耳根子,才知道估计心中烧得慌的不止他一个。 风无理同学心情也轻盈了起来。 等他洗漱完,王西楼也推门而出,上身穿了件白色的针织毛衣,里面有一件藕色的保暖衣,风无理从她臃肿程度,起码穿了五六件,下面则是一条休闲长裤,左边裤脚还有一截绿色的秋裤露了出来,脚上穿着一双棉拖鞋,脚脖子上是一双有些起毛的灰色袜子,脖子上为了一条虽然很丑但看起来很热的同样起毛红色围巾。 今天大概平均气温只有七八度,她看起来就冷得不行,而且整体而言,穿得像村子里的老太太。 小僵尸本该不怕冷,但她也有冷暖感知,而且维持机体的活动需要一个特定的体温。 三十六度是最适合身体发挥全部机能的体温,而她这几年发现体温维持在三十度左右是最节能的,要是温度再低一点,就会变得关节处就会僵硬,变成只能像僵尸片里面的僵尸一样,伸直胳膊一跳一跳走路。 就像人体保持温度平衡,靠的是进食,王西楼保持温度平衡,靠得是消耗灵力。 三十度就是综合了灵力消耗,对机体行动能力影响,两相比较之下最合适的节能模式。 到了冬天的时候,她为了减少灵力消耗,几乎都是穿得特别厚实,像是非常怕冷一样,最冷的时候甚至裹成一个球了,而且喜欢贴着暖炉,抱着热水袋,晚上睡觉盖好几层被子,就怕自己热量流失。 不过今年应该不用盖好几层被子里,因为她有小徒弟牌暖炉抱枕。 「你衣服能不能穿好点,秋裤都露出来了。」 老太太一瞪风无理,小小地凶了他一把,然后小碎步去卫生巾洗手。 洗一会儿还要闻一下,再挤一点洗手液洗。 「……」 「风无理大人,早上好。」 房门打开,一只可爱的小狐狸精打着哈欠出来,耳朵一只竖起一只折下,身后尾巴在看到风无理后开始不自觉晃荡。 「绾绾起床变晚了呢。」 「因为天气忽然变得好冷了。」绾绾可怜兮兮地缩着脖子。 「冬天要来了。」 绾绾伸着懒腰,进冲凉房准备刷牙,看到王西楼还在洗手,语气天真地问:「王西楼你怎么一直在洗手呢?」 「……手有点脏。」 绾绾取过她的牙刷和漱口杯,歪着头,身后尾巴来回扫着,疑惑道: 「绾绾没看到你手脏呀,你是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吗?」 「呃,也不是不干净的东西。」王西楼神情有点尴尬。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大胆逆徒! 风无理本来还脸有点烧。 今天清晨虽然美好但混乱,他现在应该找个地方思考生命,人生,活着的意义,或者本来应该搂着小僵尸说点甜言蜜语。 但是现在已经站在这里了。 还来不及让他磨磨唧唧地回味,愧疚,期待,就已经站在这里了,但脑子里还是刚刚小僵尸拿纸巾擦把白净的手擦干净的画面根本挥之不去,整个清晨就随那团揉成一团的纸巾一样变得乱成一团,连情绪也是那样变得零碎。 哗啦啦的水流声,还有王西楼和小狐狸的对话声中,他才意识过来。 他们刚刚做坏事了啊。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视线,小僵尸扭头刮了他一眼,他立刻闭嘴。 准备回房收拾一下书包回校。 「王西楼你又变高了呢。」 「哈,在你们妖怪眼里,我就是变高变矮了而已吗?」 「不是的,前两天感觉你怪怪的呢。」 「哪里怪了?」 「哪里怪呢……比如前天风无理大人去学校了,你又哭又闹要找他,魄奴怎么拉你你都不肯,哭得好厉害呢,还有风无理大人去哪里都要跟着,一直吵着让风无理大人抱抱。」 「……不要说了。」 风无理这几天跟小西楼都是睡王西楼房间,他那个房间则是给了魄奴和夜姬睡的,当然魄奴呆在他影子里时间更多,不过昨晚是回去睡觉了的。 当魄奴和夜姬也出来了,夜姬居然是人形的,两人一直埋怨对方昨晚动来动去。 风无理从二者对话大概能判断出,昨夜太冷了,魄奴和夜姬抱在一起睡,然后两人都不是老实的主。 「魄奴,还是你送绾绾去上学吧。」 「为什么,王西楼不是变回来了吗?」魄奴眨巴着眼睛。 「天气冷了,她开车出去一趟需要消耗很多灵力,麻烦你了。」 魄奴乖巧地答应了,夜姬变成小猫咪,打了个无声的哈欠,跳到阳台上面晒太阳,看着下面行人,尾巴在空中一摇一晃,眼睛亮晶晶的。 绾绾刷完牙,回房间拿了一瓶旺仔牛奶,插上吸管眯着眼睛喝了起来,一脸享受的样子像音乐综艺里评审遇到喜欢的选手开始飚演技,身后尾巴一翘一翘,耳朵更是高高竖起。 随后又眯了口,开心地摇尾巴。 走过某人身边时尾巴被抓了一把。 绾绾抱着旺仔牛奶变得气鼓鼓的,一看是风无理,就一脸受气包的模样,委委屈屈地把尾巴收到前面去,抱着尾巴不让它晃,也不让风无理抓去玩。 风无理看着几人,背着书包下楼出门。 身后两个王西楼在吵架。 「你一直洗手干嘛?」 「我劝你不要问。」 「你拉手里了?」 王西楼扭头看她,魄奴一脸无辜看回去。 两人就像在照镜子,但是一个穿着略显清凉,一个衣服臃肿,连脖子都快看不见了。 「你能不能别用我的脸说那么恶心的话。」 「……穿得跟粽子一样。」 魄奴没穿鞋,卫生间地有点湿,她为了不让脚太脏,一直垫着脚尖进来,从后面抱住王西楼,感觉抱了一只囤好脂肪过冬的熊,抱起来又软又舒服。 王西楼因为行动不便,小小挣扎了一下:「别抱着我……绾绾你快去换好衣服,准备出发了哦。」 「好的,绾绾这就去。」 「我送绾绾去吧,你那么怕冷。」 「诶,你别抱着我,一身衣服的重死了,你还抱着我。」 「嘻 嘻,冻柑来咯!」 「嘶!快把手拿出去!冰死了!」小僵尸声音特别着急。 阳台的猫叫了一声,楼下骑着自行车出门的少年抬头看去。 清晨淡淡的雾散开,阳台上种有蒜苗,葱,还有万年青之类的,半边栏杆上爬着的蔷薇亚纲植物枯了一半。 上面挂晾满了几人的衣物,少年的衣服越穿越大,晾在上面的衣服也越来越大,王西楼的衣服却一直没变。 幼儿园时小小淡蓝色园服,小学时红领巾,初中的校服已经比王西楼衣服大了,高中的球衣可以给王西楼当裙子穿,而旁边则是她的满是油渍的围裙,老土的袄服,破布一样的白色背心,还有完全不会让人联想到花季少女的老太太裤衩和内衣。 十二年前这样,十二年后还是这样。 风无理不能肯定,以后晾在那里的衣服会不会有西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西装旁边那个女人那又土又丑又旧的衣服依旧不会变。 清冷的阳光下黑猫的绒毛镀上金边,仔细听小猫咪身后的客厅,听起来像某人自己跟自己吵架,很热闹。 风无理看着阳台的黑猫一笑。 老街一户姓赵人家的孙女见他,刚想打招呼,就远远见这个少年对着阳台说话,笑着不知道说什么,风声太大她也听不清。 赵珍疑惑抬头被灿金色晨曦晃了下眼,抬头去挡,眼睛适应了阳光后,看到阳台那猫,见罢心中偷笑。 理哥又在跟自己家的猫说话了。 等到魄奴和绾绾也出门了,王西楼刷牙洗脸后觉得还是不够暖和,又回房添了几件,最后套上一件带兜帽的长款羽绒,手上也戴着丑丑的纯棉露指手套。 戴上帽子后,配上一身臃肿的衣服,那张精致的脸蛋显得特别小,像电视里那些爱斯基摩人。 「棉被都入错了,这张棉被都硬了一点也不暖的,入秋那会儿不是说了买了一套新棉被了吗?」 胖僵尸进了风无理房间,无奈叹气,开始给他的床重新换一套棉被。 「嘶,这被套链子怎么坏了,这人怎么入的棉被啊。」 王西楼有些心疼。 这几天家务魄奴都没搞,屋子里乱糟糟的,还有蠢猫的猫窝好久都没洗过了,再过几天天更冷,她就更不想动了。 夜姬站在阳台,看着每到冬天就变得特别胖的王西楼忙上忙下。 看了一会儿,她跳了下去,跟在王西楼身边。 「你跟过来干嘛?」王西楼低头看她一眼。 「吾辈想要一件衣服。」 「你要衣服干什么?」王西楼满脸愕然,不知道这小家伙又要作什么妖。 她一脸神气:「吾辈前天在公园,看到别的猫都有衣服穿,他们。」 「你又不是猫。」 「你才不是!」 「我当然不是。」王西楼乐呵呵的。 夜姬气愤极了,呲牙,随后撒泼打滚,或者冲过去抱着王西楼的脚脖子,非要王西楼给她买小衣服,不断进行音量攻击。 「过去一点,我先把这边地拖了。」 夜姬爬了起来,优雅地走到一边,然后重新开始滚地。 没有温度的光从阳台洒了进来,夜姬打滚累了就休息一下,在地上翻个滚。 王西楼拖完地,把拖把洗干净后拿回阳台,她在阳台站了一会儿,晨风扑面把她脸吹得很硬,现在季节街上人少,还有苦逼大学生顶着寒风回校。 舒舒服服坐在沙发上,因为穿的太厚像只小熊,她看着干净整洁的房子,心情也舒坦。 夜姬来到她脚边,准备开始继续打滚。 「走吧,去给你买小衣服。」 黑猫抬头看了她一眼。 果然还是向吾辈屈服了。 「吾辈要很好看那种小衣服。」 「附近不知道哪里有宠物店。」 「吾辈知道!」 「顺便去买张新的被套。」 王西楼穿好鞋子,起身插着兜下楼,一只黑猫紧紧跟随身后。 「忘了拿口罩了。」王西楼又折返,取了个口罩戴上。 权衡利弊后,魄奴既然不打算再另起一个身份,王西楼这个身份就两人共用了,那魄奴刚出门她就不方便再这样明目张胆出去,避免被熟人看到。 香烛铺的门关上。 「外边好冷。」王西楼穿那么厚都被击破。 夜姬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王西楼,示意她快点跟上。 路边的人看着那么灵性的小猫咪,叹为观止。 一人一猫目标明确,一个想去买猫咪的小衣服,一个要去买被套。 然后很快在农贸市场,忽然发现今天是街市,比平日要热闹不少。 一人一猫频频在回收旧纸币的,开蚌取珠的,还有卖塑料盆的,以及吹得天花乱坠卖豆浆机之类的路边摊前停下脚步。 那些人都能说会道,以前每次王西楼买完菜都忍不住站在一边听他们吹一会儿,而且她总是都听得很认真,带着八百年的智慧去审视这些营销手段。 卖豆浆机的棚子下面也围了不少人,全都是中年大妈。 她抱着膀子,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到试喝环节。 小僵尸挤了过去,拿过一个纸杯,脸皮特别厚地大声说话:「我试试是不是你说的那样。」 多新鲜啊,好像真的很想买豆浆机一样。 那中年老板看了一眼穿得格外臃肿的姑娘,还戴着口罩,但眉宇间还是很年轻的,这种年纪的群体普遍不是他们的顾客,不过还是给她倒了一杯。 王西楼接了一杯,褪下口罩,抿了一口,点了点头。 边走边喝。 「快分吾辈一点。」 身边的黑猫喵喵叫,尾巴高高竖起。 之前还有那种,听人在上面讲课,下面坐满大妈大爷的讲座,讲完之后还会发两个鸡蛋,或者一些礼品的。 王西楼是每场都会去听,可惜这几年没有了。 她摸了摸羽绒服的口袋,里面没几个钱,感觉这风更冷了。 秋冬之际,天色暗得快,而且天色单调,不会有各种好看的霞,只剩下吹不完的风和黑魆魆的天。 今晚打火锅,风无理到家时早就起锅了。 天冷,也不会在院子里吃饭了。 一上楼,把门关上,屋外寒风尽数消失。 屋子灯光暖和照人,客厅的锅腾腾冒着白烟,屋内没风,白烟就直直向上,电视机也开着,但都没人看。 魄奴颠颠地过来帮他取下书包:「外边那么冷,你一路骑车回来肯定很冷吧,看你手都……咦,咋你手还那么热乎。」 魄奴一皱眉,她想好的措辞都用不上了,还想给他捂着手给他暖手呢。 「你的手怎么那么冰的。」 风无理捏着魄奴小手,揉搓了一下,发现还是冰凉冰凉的,就抓住她的手伸到嘴边,哈了一口气。 然后抓着她两只手板搓了一下,捂住让她暖和,笑着问:「暖和一点没有。」 魄奴始终怔怔地看着他。 「有没有觉得暖和一点。」他又问了一遍。 「啊?有,暖 和了暖和了。」 魄奴不太敢看他眼睛,脸微红。 「你脸怎么红红的?」 魄奴别过脑袋。 别过去之后又看了回来,咬着牙,踮起脚尖闭着眼亲了风无理一下,化作一股黑影回到他脚下。 风无理发现了,魄奴还继承了王西楼的高攻低防。 这就害羞了? 王西楼今天都帮他一手了,她还在玛卡巴卡呢。 「那边两个,过来开饭!」客厅分好碗筷的王西楼喊,看到魄奴不见了,疑惑问:「她呢?」 「回影子里去了。」 「算了,别管她,一天到晚神经兮兮的。」 吃饭的时候小僵尸把衣服一件件脱了下来,只剩下一件黑色的贴身毛衣,将她曲线完美勾勒出来。 等吃过晚饭,她又准备一件件穿回去。 绾绾洗完碗回房写功课。 风无理坐在沙发上横着手机屏幕,边跟同学开黑,边看着她,她脱下来放在沙发上的衣服就堆成小山了,忍不住道:「不用穿那么多吧?」 「省点灵力。」 小僵尸盘腿坐在沙发上,挑起一件衣服准备往头上套,脚丫子穿着可爱的毛绒袜子。 「要不要出去走走?」 「冷冰冰的,吹西北风呢,到处都那么冷,可以去哪里走。」 她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点女孩子家家的嗲气,很轻,可能她自己也没发现,但确实有的,而且她话看起来是不情愿,其实更像等风无理回答去哪里走走。 她从来不会拒绝小徒弟一切要求。 结果那人却道:「也是。」 他刚刚只是没话找话,完全没有听出来小僵尸这一层。 「……」王西楼有点无奈。 自己怎么就喜欢这榆木疙瘩,算了,自己养大的,是这样的了。 她穿好衣服,重新变回很臃肿,看着旁边聚精会神看电视的风无理,一把抓住他胳膊,用体重把他压在沙发上。 「师父现在是不是变得很重嘿嘿,起不来了吧。」 她居高临下笑着道,衣服穿得多,看起来块头变得很壮,头上还戴着羽绒的兜帽,头发从两边垂了下来,带着小僵尸特有的异香。 她一笑,风无理忍不住就笑,这人那么大年纪了怎么还那么幼稚。 「快起开,我看电视呢。」 「好啊这就是你跟师父说话的态度?」 「别幼稚了。」 「好啊,居然敢说师父幼稚!」 小僵尸一凝眼神:「今天我要重振师纲,快说徒儿知错了,饶了徒儿吧!」 「我要是不说呢?」 「不说?不说师父就这样压着你一晚上,快说。」 忽然,小僵尸感觉身下的人在默默发力。 明明她已经把对方发力点都压制住,小徒弟力道再大也起不来才对,但是她还是隐约察觉到一丝难以压制。 怎么他力气变那么大了。 王西楼内心闪过一丝丝惊慌。 她很没面子的啊。 不要起来了! 她咬紧牙关。 但底下的人力道缓慢且稳定增大。 沙发上本来二人本来是这样:仌 慢慢变成了这样:从 最后又变成了这样:仌 只是上下两人身份发生了变化。 王西楼:「??」 她怎么躺下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双手手腕被抓住 ,按在头顶,衣服穿得太厚,兜帽又蠢又大,显得那张脸小巧可爱,小僵尸一脸懵地看着轻易制服自己的人。 王西楼眨了眨眼睛。 风无理居高临下笑着道:「快说师父知错了,饶了师父吧。」 王西楼:「??」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可是他喊我师父诶 「你在说什么?」王西楼一副没听清的样子。 风无理也感觉有点难为情了,但还是硬着脖子重复一遍。 大家刚刚都听到了,都是王西楼自己先开始的。 虽然被制服了,但是王西楼怎么可能会向小徒弟这般服软,而且居然还让她说那样的话。 她要是说了,这辈子别想在徒弟面前抬得起头了! 「你你你!」 她气急,开始胡乱摆动,试图挣扎,但是穿着一身厚实的衣服并不能让她小胳膊小腿增加一点力量,区区小僵尸怎么可能挣扎地开呢。 风无理像她刚才那样两只手抓着她手腕压过头顶的沙发,跨坐在她肚子上,穿了几条秋裤毫无美感的腿在他身后不断蹦跶。 「你快放开!」 「不放,你快说知错了……」 王西楼怒气满满地瞪着他,一股不屈的火焰在眼中燃烧。 烧了半天,屁用没有。 「师父刚跟你开玩笑呢,闹着玩的,你怎么认真了。」她讪笑着道。 「快松手吧,看会儿电视你就要去看书了啊,明年就高考了,寒窗苦读十二年就等明年三天了都。」 风无理一脸笑意地看着她,王西楼有点慌了。 「你这算什么本事,要是搁个一百年前,收拾你师父哈口气你就没了,哦对,五百年前你就打不过师父了!」 「你个菜鸡快放手!」 「……」 「你还记不记得,你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想买那个点读机,那时候家里没钱,师父带你去卖牙。」 「不玩了不玩了,快放师父起来吧,都累了都。」 「嘿咻!」 「……」 她闭上嘴不说话了,默默发力。 作为一头八百年修为的大修行者,王西楼当年到底有多厉害呢? 可不要觉得这个一天到晚只想着洗衣做饭,去商场听好消息,蹭市场免费试吃样品的家伙真就是一只废物小僵尸了。 仙人对战力并不执着,但并不妨碍闲得蛋疼的修行者们擅自给仙人战力就行排名,各种野榜层出不穷,而在高位那几位都默认不变,只是始终争执不出一二。 就像虎吹,狮吹,无聊的战力小子哪里都有。 只是不管什么野榜,十七个仙人的高下争执之中,却永远有某位湘江边的小僵尸一席之地。 而且不管什么野榜,王西楼的排名都不低。 然而此时的王西楼,却虎落平阳,像上岸的鱼,不断挣扎扑腾,咬紧牙关,艰难抬起一点点脖子又倒下,穿着绿色袜子的脚丫子不断扑腾,被抓着扣在脑袋一左一右的手腕青筋暴起,最后精疲力尽地喘着气,胸膛一起一伏。 她气喘吁吁看着风无理,风无理也看着她。 两人像是斗气了许久。 王西楼想假装自己要生气了,酝酿着情绪,试图让自己脸色变得阴沉难看,让对方知道玩笑开过了。 她准备好给他凶一个。 但是看着那张脸,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她又气又笑,累得气喘吁吁,发丝粘在了嘴角,脸上飞霞,居然有种媚眼如丝之感。 王西楼眼睛倒映着那张脸,语气说话一喘一喘尤为妩媚,细声细气道: 「师父知错了,饶了师父吧。」 只此一刻,风无理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尾椎骨一路顺着脊椎爬上他头盖骨。 他看着还在喘着气的王西楼,脸上涨红不知道是因为天冷,还是因为刚刚的剧烈挣扎,又或者是因为刚刚从自己口中吐出让人误会的话。 王西楼见小徒弟怔怔地看着自己,眼中情思溢出,她也不禁动情,慢慢平缓不断鼓气的胸腔和气息,知道什么要来临,选择缓缓闭上眼睛。 结果忽然感觉被钳制的手腕被松开了,身上一轻,什么东西离她而去。 诶? 她看到小徒弟起身,做着扩胸运动往冲凉房去:「洗澡洗澡,洗完还要看书呢。」 王西楼抿了抿嘴,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踢***嘛?」 「……滚!」 风无理故作讶异:「你生气了啊?你自己玩起来先的。」 王西楼看着他眼睛,试图让他明白自己现在心情有点不美丽。 风无理一笑:「算了,出去走走吧。」 「去哪里?」小僵尸语气轻盈。 「哪里都行,想跟你在外边牵着手走走,去年冬天就想这样了,天寒地冻的看着那些小情侣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咱俩也试试。」 「你果然早就对师父图谋不轨了!」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一副果然被我发现了吧的样子。 「没有你早。」 「唔……」 「不要穿那么厚,今年有我给你补充灵力。」 「那你去穿厚一点,我看着就冷。」 在小僵尸喋喋不休催促下,他穿了件长款羽绒,小僵尸则穿了一件风无理的白色卫衣,她那些冬天衣服都太丑了,小徒弟嫌她穿出去站在他身边给他丢面子,下黑色束脚裤,还有一双长靴。 两人牵着手出门,真的就像普通情侣一样,外边黑天瞎地,北风如刀,能把脸给吹硬。 跟夏天出来散步时又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情。 风无理十指相扣过小僵尸的手,小情侣也很少现在来江边走的,他们两个孤零零走在这里看起来有点蠢。 小僵尸把牵着的手松开,风无理疑惑看她,就见王西楼抓着他一边胳膊,脑袋钻了进去贴着他身子,然后把他胳膊搭在了她另一边肩上,从胸前垂了下去。 然后她很满意地抬头看风无理,脸上表情大概就是,这样搂着师父,知道了没的意思。 风无理看她笑得那么得意,双手都绕过她脖子,整个人压在她背上。 「诶诶诶?!」 王西楼脚有点颤,小徒弟已经快一百四十多斤的人了,一下子压她背上,她背不动啊! 「背我走吧。」 「我!你好重!」 「小时候,师父不就是这样背我的吗?」 她一下就不说话了,感觉身上背着一座山一样重,但不舍得放下去。 她也不想背,可是他喊自己师父诶。 王西楼整张脸到小脚趾都在发力,张红了脸,很努力不让自己趴下去,不说一句话。 风无理脑袋别在她肩上,看着她脸都因发力而变形,颤颤巍巍地走了几步,不再逗她从她身上下来了。 「看,师父,师父还是,还是可以背你的吧。」她喘着气。 「顺一下气吧。」风无理好笑。 王西楼气喘吁吁,看着他在那笑就气恼,实在太气了,在后面推了他一把,把他推了个趔趄,结果小徒弟笑出了声。 她撒娇似的怪叫着跳上他背上。 「换你了换你了!」 风无理托着她大腿,颠了颠,「王西楼好轻。」 「小徒弟坐骑出发!」两条小腿轻快晃了起来。 夏天时这里很热闹,各种地摊,小吃,现在风大又冷,哪里有人出来,稀疏还有几个推着车出摊的,摊子老板缩着脖子,插着兜坐在摊位后 面像个雕像。 路灯的茫茫白光在夜色下晕开,显得更加冷清,像黑魆魆的舞台剧上打了一道灯光,聚焦在摊贩老板和他的三轮餐车上。 「老板,来一串炸肠。」风无理扭头问:「你要吗?」 「要。」 「那两串。」 「两串烤肠三块。」 老板是个胡子拉碴的大叔,听口音是本地郡沙人,啪嗒一下打开燃气,等待油锅沸腾。 风无理刚准备掏出手机扫码,小僵尸已经在扫了。 别的小情侣会因为在外边谁付钱有诸多想法,到了他们这就完全没这顾虑,他看小僵尸输密码,没猜错是自己生日。 「老板那么冷还出来摆摊呢。」 「要吃饭的嘛!你们大学生还是高中?」 「高三。」 「高三不好好学习,出来谈恋爱咯,这是你女朋友吧。」 风无理看一眼小僵尸,小僵尸看着他,故作搞怪地鼓起嘴巴。 「是女朋友。」他看回老板,肯定道。 这还是风无理第一次跟人这样当面称呼王西楼,他觉得好像这其中有着什么仪式感。 「妹坨好嬲塞。」 「谢谢叔。」 风无理看了她一眼。 老僵尸装什么嫩。 等油锅沸了,摊贩老板剥了两根金锣火腿,斜着划了几刀,串在签子上放下去炸,炸完放在那堆不知道什么调料上。 「要辣不?」 「要,两个都要。」风无理道。 老板取了瓶胡椒粉,鼻尖能闻到刺鼻的味道。 旁边小僵尸低头踢着一颗石子玩,夜色下靴子踩在水泥地上咯咯响,一抬头,看到小徒弟拿了两串烤肠过来,她现在两只手都插着兜—— 「啊——」 她很自觉张开嘴巴,耸动了一下肩膀,示意自己现在是没手的。 「手拿出来,自己拿着。」 「冷嗖嗖的,不想拿出来。」 「那你别吃了。」 「快喂师父吃,别磨蹭。」 风无理叹气,递到她嘴边喂,两人沿着江边路下去。 「嚯,好烫。」 「烫就先吐出来。」 「小看师父了不是,嘶嗬,平时少吃点这些垃圾食品,他那锅油估计都有点年头了,嘶嗬。」 「哪有那么夸张,大概一周多油就黑了。」 摊子老板熄了火,继续坐回后面板凳,插着兜看着那对小情侣背影。 天冷实在没什么客人,他坐在那里像一块石头一动不动,路灯的光撒在他身上那件黑色皮夹克上,光滑的地方泛着路灯的微光。 手机屏幕亮了,老婆发来一条语音,他点开听,里面奶奶的娃娃音。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吃完饭啦,今晚回来能不能带个芭比娃娃的玩具呀。」 老板笑起来像朵菊花,粗糙的手指又点开语音,听了一遍又一遍。 路灯下的风都不觉得冷了。 下了江边路,风无理目标明确,去商场给王西楼买几件冬天穿的衣服。 「师父那些衣服还能穿的。」 王西楼不舍的钱。 这些衣服都卖的好贵,而且这薄丝丝的毛衣都要四五百,这东西穿身上暖吗? 商场的灯亮堂,自动门一关上就将外边寒风隔绝,风无理拉着她进一家女士衣物的店面,销售姐姐走了过来。 「我们自己看看就行。」他对那位销售道,见对方走了才小声跟身后王西楼说话 : 「你那些衣服穿出去,我都不好意思跟人说这个穿得破破烂烂的是我女朋友。」 「别说呗。」她小声嘀咕道,缩着脖子跟在小徒弟身后。 风无理看了她一眼:「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我给你买衣服还不高兴了。」 「好有钱哦。」她阴阳怪气,一副小媳妇模样,香烛铺最近生意越来越不好了。 「别闹脾气了,试试这件。」 他拿了一件高领灰色毛衣,款式像最近网上很火的露背毛衣,不过这件是正经的。 王西楼接过看,她讲究实用原则至上:「怎么没袖子,这穿得能暖吗?料子看起来倒不错。」 「我想看你穿。」 「唔……」 既然是小徒弟想看自己穿,那就什么原则都不用管了。 好开心呀。 她拿着毛衣进去换上后出来,风无理眼前一亮,八百年老僵尸穿着灰色露肩毛衣,扎了个丸子头,女友感简直爆棚了。 王西楼被看得有点不自在,拉了拉衣角,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师父,不能弱了气势。 「很好看啊,穿起来感觉好温柔。」风无理夸赞。 「再试试这件卫衣。」 「买那么多干嘛?」 「你还打算穿那些老太太的花袄子?」 风无理让她一连试了好几件,王西楼就是个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风无理第一次体验带她买衣服的感觉,忽然想起十二年前,小僵尸也是这样带他忽悠他穿上各种各样可爱的衣服。 风无理打算去付款,王西楼把她手机递给他,他也半点不客气拿了过去,出来时王西楼凑上来看,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多少钱。」 她扒拉风无理手机低一点,然后垫脚去看,眼睛瞳孔放大:「两千四百多!」 「就这三四件衣服,两千多!不行不行,快拿去退了。」 风无理见左右没人注意他,小声劝阻:「别这样喊,很丢人的。」 「好有钱哦,师父辛辛苦苦赚那么点,几件衣服就两千多了。」 「钱赚来不就是拿来花的吗。」 「那是师父攒来当嫁妆的!」 「嫁妆?那不就是我的,我的钱我想怎么花怎么花。」 王西楼气得拿肩膀撞他,风无理笑着避开。 小僵尸来劲了,非要撞他不可,商场人多,看着这两个小年轻嬉闹,不禁露出一脸姨母笑。 风无理让她撞了一下,但是现在说拿去退已经不可能了,小僵尸就一直在他旁边碎碎念,有些担忧小徒弟这样乱花钱的性格不好。 前面风无理忽然停了下来,她疑惑扭头,看到风无理要带她进的店,急着拉他离开。 「师父不进去!」她涨红着脸。 假条 今天赶两个实验,要坐车去本部,舟车劳顿,请假一天。 诶嘿嘿。 一个月就请假一次。 那就这样吧。 卖个萌,ξ(?>??) 《影子系玩家》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章 小僵尸逛内衣店 「我不进去,你自己进去挑行了吧。」 「我不要。」 「别那么孩子气啊,要不我也进去给你挑。」 「风无理!」 风无理抿了抿嘴,还是有点害怕被王西楼喊全名,但他今天就是带小僵尸把旧衣服全都淘汰的。 他用附近的人听不到的声音道:「你那些抹胸,都洗得全发白了,甚至还有那种都起沙的棉布裹胸步,现在哪有人用那东西的,老太太都不用了,还有裤衩,现在哪有女孩子穿裤衩……」 「别说了!」 她一脸羞愤看着他,把提着的袋子递了给他。 风无理接过:「要不要我陪你进去?」 「在这待着!」 说着她咬牙切齿地转身,风无理看着她背影,动作僵硬进了内衣店,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什么不能让他进去的。 最后还不是穿给他看。 不过小僵尸毕竟古代人,在这方面保守一点也正常。 走在前面的王西楼忽然顿住脚步。 风无理以为她要反悔了,就见小僵尸扭头看他,张了张嘴,又闭上,眼神不善盯了他一会儿: 「过来。」 风无理乖乖过去。 这个店面挺大的,装修都是粉色系,内里商品琳琅满目,风无理视线不敢乱看。 小僵尸也差不多,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姿态,两人并着肩,像穷哈哈的乡下人第一次进高档会所,都怕出糗。 不过别人都是这样进来出去,他们很快就又放宽心态。 小僵尸小声在他旁边说: 「再往前一个几十年还没有这些东西,那时候大家都是裹胸的,觉得女子干活的时候那里轮廓明显的话会被说不检点,全都勒得严严实实的,后来越来越开放,师父也还是穿抹胸或者裹胸的,这些现代的罩罩,怎么看都太下流了吧,肚子什么的全露出来了。」 王西楼带着来自宋代人的批判目光,注视这墙上一排排被她视为下流的奶兜子。 「又不是让你穿着这些出门,穿在里面谁看啊?」 王西楼斜着眼睛看他一眼,闷着脑袋不说话。 「而且为什么这些女孩子家家的店,就开在这种地方,外边人来人往的,一眼就能去看到这些东西,羞都羞死了。」 「那家里你那些内衣以前怎么买的?」 「以前找人做的啊,或者师父自己买布来做,现在哪里有人会裁衣服,你看看这里外边走来走去,他们就把这些花花绿绿的挂在这里,真不知检点。」 这在王西楼眼中,就是青楼也不敢玩那么花,她一个游历八百多年的女侠什么没见过,但是近几十年变化太大,这些她还真没见过。 在她过去的观念里,女孩子的贴生衣物,哪里是这样子摆在街上让人挑选的。 「难怪家里是些老太太都不穿的破布款式。」 王西楼脸色不善看他一眼,默不作声推了他肩膀一下。…. 她不想被喊老太太。 「现在是二零一七年了,在大街上买这些不会被浸猪笼。」 王西楼东瞅瞅西看看,还上手去摸摸,然后捏着人家料子啧啧称奇。 「你摸摸这个,好软嚯!」 「我摸干嘛?」 没多久,风无理像大多数陪女生逛商场的男生一样,提着大包小包去休闲区坐着,看着那边小僵尸挑选,一脸不值钱的样子。 家里养了一个宋代的老太太真有趣。 风无理想拍照,但这里毕竟是卖女生贴身衣物的,他拍照 会显得有点变态。 带王西楼来买几件新内衣他还是有私心的,那天他就想,某一天清晨是他给小僵尸扣上背上的扣子,但如果是老太太的裹胸布,那扣子扣起来就太索然无味了吧。 有店员过去找上了她,小僵尸明显有些不自然,好几次看向那边坐着的小徒弟,眼神有求助的意思。 风无理低头拿出手机,不去看她。 「来看看我们这边的吧,这几款都是小胸聚拢,很轻盈很舒适的,你看这样拉也不会变形。」 「你是要厚的还是薄的?」 风无理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只是看见小僵尸点头捣蒜,名震天下的大修行者,此时一副憨憨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那店员领她去一边,王西楼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小声急问,「bra是什么啊,她一直说师父听不懂的话。」 风无理沉吟:「就是那些内衣。」 「哦!」 她重新回归战场。 过了一会儿她又跑了过来:「塞斯是什么?」 风无理沉吟:「就是尺码,你看看那些你称为奶兜子的东西,是不是都有有大有小,这又不是你以前那些抹胸,肚兜,随便一块布就行,你得选合适你自己大小的。」 「哎呀羞死了……而且师父怎么知道大小,我又没量过。」 两人密谋,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那边店员有点迷惑,不知道这位女子怎么时不时过去找她男伴。 过了一会儿,男伴过来问她要了一条软尺,递给那个小姑娘后让她去试衣间量,小姑娘脸都羞红了,细声细气地说话,紧张兮兮地进去试衣间。 「你女朋友还不知道自己码数啊?」店员小姐姐捂着嘴笑,但没有恶意。 「最近吃多了,长胖了。」 「哪里胖的,身材很好呢。」 「是吗。」 她出来的时候,脸红得滴出血来,软尺死死拽在手里,还问这尺能不能不还回去。 风无理低估了她古人的保守程度。 最后挑了几款比较保守的,也没那么多花样的,风无理略感遗憾,但他现在还没到有胆子跟王西楼提出,想要看师父大人穿自己想看的款式。 内裤也挑了几条。 王西楼很惊奇地摸着那些料子,不断说怎么这么滑的,这布料当裤衩,比她那时候大家闺秀的手绢都滑了,她那些花裤衩都没得比。…. 风无理觉得有点丢人,在店员奇怪又好笑的视线下,把她拉了出去。 风无理提了大包小包,小僵尸提她的贴身衣物,连袋子都很精致,王西楼稀罕得不得了。 「要不要给你也买几件过冬衣服?」 「我有。」 王西楼顿了顿,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风无理一脸懵。 「就是觉得,以前你那么矮一小只,师父带你去童装店买衣服,我一直跟店员说,现在小孩子喜欢穿哪些款式的,别拿布料差的糊弄我啊。」 她用手比划一个到她肚子的高度,又比划了一下现在高出她一个脑袋的高度:「现在居然到你带师父来买这些东西了。」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 「师父要说,忽然就长那么高了,怎么时间那么快的。」 风无理想了一会儿,忽然道:「你会不会不习惯,或者说不喜欢这些新事物。」 「什么意思?」 「就是,你看,我强行带你去买现在女生观念里无比正常,但是可能在你看来很下流的东西,让你告别过去八百年的习惯,你会不会,很不习惯 ,或者说其实你不想改变,衣服也好,什么都好,其实你可能更喜欢过去的东西。」 王西楼眼角带笑地看着他说完,风无理讲完了她还看着,反倒把风无理看得不好意思了。 「问你话呢。」他有些无语。 「想不想看师父穿上这些小东西?」她提了提手上袋子,小声挪揄道。 风无理不太想搭理她,「不只是这些,还有,各种生活习惯,可能都跟你以前要不一样,可是从小到大,你给我感觉就是一直都不能跟时代接轨,我又不知道你会不会不喜欢。」 「想看吗?」她笑脸盈盈又重复了一遍。 风无理给了她一个白眼,王西楼特别不满,嘿你个小徒弟,虽然大家都知道她这个师父早就当得很没面子了,但你现在演都不演了,好歹面子上要尊敬一下师父啊。 两人走到商场玻璃门旁,门自动打开后,门外风呼啸而入,她看到小徒弟走了出去,连忙提着袋子小碎步追了上去,在后面说道: 「师父没那么多喜欢不喜欢,习惯不习惯的,活了八百多年的长生种,师父与其说是人类,不如说是妖怪,就像你平时接触到的那些妖怪,他们普遍都是对周围环境特别迟钝,考虑事情也是死脑筋。」 「那你总得有自己想要东西的吧。」 「有啊。」 「哦?是什么?」 小僵尸小碎步跑到他前面去,转身堵住他的路,风无理被迫停下脚步,看着王西楼眼里蓄满了笑意,不说话,一双似笑非笑含情目,只是抬着头直勾勾看着他。 「嘻嘻。」 她憨笑着,风无理就明白了。 「……走吧走吧,越来越冷了。」 两人缓缓步入夜色,北风呼啸,王西楼时不时用肩膀撞他一下,或者跑到风无理后面推着小徒弟走,偶尔还会跳到他背上让他背着。 「你腿别一直晃。」 「你小时候还骑师父脖子上呢!」 「你现在也可以。」 「诶诶!人多人多,别搞师父。」 「那就别乱动。」 「哦。」 山间全是松子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一百八十一章 第六影 刚上了江边路,天空飘起了小雨,细细密密的雨轻如薄纱,随着寒风斜斜浸入黑色浆水般的江面。 师徒俩开始沿着江边路狂奔。 「你出门伞都不带的。」 「师父怎么知道嘛!」 「你不是活了很多年,不是说天气预报都没你准吗?」 「要是搁一百年前,师父就是天,师父要它下什么就下什么!」 她说得倒没错,搁一百年前,估计她吹口气天就放晴了,然后就可以说,我说今天不会下雨吧! 这确实比天气预报准。 但是现在,她就像一只爱说大话的小白兔,指着天上的老鹰破口大骂,一脸不服气在那跳脚,说,别看我现在是只小白兔,五百年前孙大圣来了都得喊她姑奶奶,给她老人家请安,骂了半天然后现在老鹰真的俯冲下来,小白兔吓得撒丫子跑。 风无理看了一眼跟着他一起,把手上的袋子挡住脑袋的小僵尸,她还刮了风无理一眼,道了句快走快走。 他忍不住笑。 路灯下,雨如银丝,很细很密,路灯给细碎零散的雨打上白色高光,有点像《夏洛特烦恼》里面袁华在电话亭给秋雅打电话,这时候该有一首凉凉。 他们看到江边那个卖炸串的摊位老板,夜黑风高,满是油渍的玻璃橱柜后面,他坐在马扎上,餐车顶拉了个小帐篷遮雨,餐车上摆满各种冷藏肉类和炸串,只一盏昏黄吊灯驱散四周的黑暗。 小僵尸话头多,瞥了一眼,「老板,天那么冷了还不走?」 「大包小包的,买东西去了啊。」老板笑,认得这俩长得都很好看的小情侣。 「买几件衣服过冬。」 「是不是没伞,过来躲躲吧。」 「嘿。」 小僵尸拉着风无理过去,老板给他们递了两张小马扎,躲在餐车后面帐篷下。 「谢谢老板。」 老板乐呵呵的,「我开炉子给你们烤烤火。」 「诶,那不用。」小僵尸拒绝。 「有什么所谓的。」 炉子一烤起来,冷涩的江边立刻暖和不少,风一阵阵吹在脸上,但火在身边,只觉得彻骨的风一阵阵清凉。 王西楼替小徒弟拍掉羽绒服和头顶细密的水珠,她有点老妈子属性,开始喋喋不休,担心这羽绒湿了就报废了,这件去年给他新买的,很贵的。 「就挂了点点水,外边这层都渗不进。」 「我瞅瞅。」 老板看着这小情侣,在旁边咧着嘴笑,感觉这两人说话不像那些高中生,像结婚好几年的小两口。 等雨小到只剩下水珠漫天飞,江边起了好大的雾,两人跟老板告别,顶着寒风往家走。 老板见今晚也不会有客人了,收起马扎,收拾一下摊位,准备回去。 雾气下城市的光朦胧一片,路上可见度不足二十米,车前灯只能照亮很小一片沥青路。 …. 江边混混浊浊,寒风入骨。 老板手机忽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笑了笑接过电话,电话那头是自家囡囡甜甜的声音。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回了回了,就回去了。」 「能不能快一点呀!」 「快了快了。」 「玩具呢?」 「诶,我现在去……」 一道白光打在他脸上,还有大货车的喇叭长鸣,随着一声巨响,当大货车刺耳的刹车声停下,江边归于平静,只有电话里小女孩天真地一遍遍问。 雨淅淅沥沥地下 着。 路边站着两人,看着被碾成废墟的三轮餐车,还有因为急刹且江边下了雨打滑的大货车,货车司机急急忙从驾驶室下来。 「喂,喂?哦,爸爸这就回去。」 老板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但是听到手机里头女儿的声音,还是先安抚下来。 「要快点哦!」 他挂掉电话,傻傻地扭头,看向旁边的不知道是人还是鬼的东西。 对方一袭红衣,长发绾起,抱着胸冷着脸,一身古装像拍电视剧一样。 但是当老板看清那张脸时,顿时傻了。 因为那张脸就在刚刚他还见过,这不就是刚刚那个小情侣里的女生吗? 但是该说还是有点区别的,因为年龄对不上。 刚刚那女生看着十七八岁模样,那面前这个女人大概十三四岁,只有一米五出头,而且刚刚那女生和和气气,笑起来特别温柔,那面前这位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眉头像是一年到晚都蹙在一起,看什么都不顺心的样子。 女生抱着胸,冷着脸,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就把他吓得不轻,她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他刚想说话叫停对方,嘴巴张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身后有人喊自己,转身看去是刚刚那个火车司机,正举着手机的电筒照着自己。 货车司机一脸懵,虽然结果而言好像没酿成大祸,但是为什么本该在车内的人,居然忽然出现在一旁路边? 老板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货车司机,扭头再去找那个古装女人的时候,什么也没找到。 「你,你没事吧?」货车司机晃了晃手机的光源,他才反应过来。 他觉得自己是见鬼了。 …… 那边两个小情侣,走到一半又飘起了小雨,最后两人身上挂满水珠。 王西楼先去洗澡了,她不会生病,但是体温下降会加速灵力消耗。 浴室的花洒打开,她光着脚踩在瓷砖上,身体曲线慢慢被雾气遮蔽,白嫩的肌肤随着热水淌过渐渐泛起粉色。 她很认真凑到镜子前,龇了龇牙,看着自己的脸看了好久,摆了几个表情,又站远一点,看看自己玲珑有致的身材,或者抬起脚踩在了洗手台上,看看自己脚指甲完不完美,然后又重新看自己牙齿,脖子,还有两坨肉。 …. 期间镜子好几次被水汽雾化,她就拿手指擦试,重复好几次,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点了点头。 开始洗香香。 「你洗好了没有?」 突然的声音吓了小僵尸一跳,她差点滑倒,反应过来立刻开始挤洗发水,加快动作:「快了快了!」 「磨磨蹭蹭的。」 「女孩子洗澡不要催!」 「我还湿腻腻的。」 风无理从刚刚一成不变的水声就能判断,小僵尸肯定又在里面照镜子臭美,现在在洗澡时候,水声是不规则的淅淅沥沥。 「快了快了。」 「慢慢吞吞的。」 「啊你好烦。」 风无理回到客厅,看着绾绾抱着薯片坐在沙发上,腿够不着地晃荡着。 被风无理大人这样注视,绾绾总感觉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虽然风无理大人是很好的人,但是好像总喜欢捉弄绾绾。 绾绾其实是知道的。 她腿也不晃了,尾巴悄悄收了起来,弱弱道:「风无理大人要吃绾绾的薯片吗?」 「绾绾在看什么?」他在她身边坐下,绾 绾尾巴忍不住冒了点头。 她在看动物世界,一只狮子带着他的族群在狩猎,雄狮眯着眼睛趴在原地,六七头母狮在围猎角马。 风无理问起这个,小狐狸立刻精神起来,兴致勃勃跟他说现在这头叫艾丽莎的母狮和那头叫辛迪的母狮怎么配合捕猎。 她越说,身后尾巴忍不住就翘了起来,开始逐渐摆动。 「绾绾看得真认真。」 「我们那里没有狮子,但是有老虎呢,老虎是很可怕的家伙,绾绾以前每次见到都很害怕,爬到树上不敢下来,抱着树干腿都软了呢!」 「这只叫辛迪吧?」 「不是不是,这只是艾丽莎,辛迪是蹲在那边的。」 「绾绾真聪明!」 「没有啦……」她开心地晃着够不着地面的脚丫,忽然精神一振:「啊风无理大人你看,他们的丈夫也加入捕猎了!」 绾绾激动地用手指指着电视,可是扭头看向风无理时候却有点疑惑,因为他手里抱着一条毛茸茸的东西为什么那么眼熟。 诶?那好像是她的尾巴,怎么跑到风无理大人那里去了! 不可以玩她的尾巴的! 「真的哎,他们的丈夫叫什么名字?」 「叫,叫辛巴。」 她看着自己的尾巴被风无理大人玩弄,又看了看风无理大人聚精会神看电视的脸,欲言又止,可爱的脚趾头蜷缩又张开。 风无理还一直跟她搭话,绾绾每次都想提醒一下,说,风无理大人,您不小心抓到绾绾的尾巴了,可以把它还给绾绾吗? 但每次鼓起勇气,想说出来的时候,风无理大人又会问她问题,比如这些狮子在干什么,那些其他角马为什么不去帮他们的同伴。 …. 绾绾就只好认真回答风无理大人的问题,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尾巴在他手里被又捏又揉的,想着什么时候才可以收回来。 冲凉房的门打开,风无理起身去找衣服洗澡。 她的尾巴被松开了,无力落在沙发上,绾绾委屈巴巴地抱了回来。 晚上洗过澡,风无理回房看了会儿书,夜姬在他床上跟北极熊玩偶作战。 他们现在是战友,不规整的棉被对她而言就是连绵曲折的山地地形,蠢猫正在幻想床下面有很多邪恶的敌人,她靠着幻想,时不时扑到床边,伸出爪子扒拉一下,然后又跳回去。 偶尔会变成人形,撅着屁股,双手撑在床边,胳膊底下夹着她的‘战友,,然后一脸猫科动物的样子打量床下那些她幻想出来的敌人。 她抬头看一眼那个背影,以前无理会陪她玩这种游戏的,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不会了。 她继续跟北极熊战友并肩作战。 风无理看着手机里班群的消息。 期末要来了,寒假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寒假结束就是春天,然后等到天气热起来,他就高中毕业了。 他感觉到背后很安静,带过娃的都知道,在厨房忙活的时候,客厅吵闹才是正常的,要是忽然安静下来,那瓜娃子肯定又要作妖了。 只是他一回头,看到一只黑猫趴在北极熊肚子上睡着了,肚皮一伸一缩,小脑袋无力垂在一旁。 他看了看时间,轻轻过去把夜姬提了起来,放回她猫窝里面去,给小猫咪盖好被子,然后关灯出去。 客厅里冷冰冰的,冬天大家都不愿意在客厅挨冻,早早回房了,风无理穿单薄的睡衣感觉到窗户严实的客厅都起风一样。 他直接推开小僵尸的门,进去后又关上。 王西楼正抱着本书,肚子上盖着棉被,倚在床头看 。 她眉头一皱,开始指责道:「你来师父房间干嘛?」 风无理感觉有点无语,闷着头走过去,踢掉鞋子爬上床,外边冰天雪地,被窝里本该暖和才对,但小僵尸的被窝却跟外边没什么两样。 她更像冷血动物,而不是恒温动物,所以需要暖水袋或者暖炉,但是今年关心到位了,风无理决定毛遂自荐当个暖炉。 王西楼合上书本,视线紧紧跟着已经掀开被子往里钻的家伙,不依不挠:「半夜跑师父房间,还跑到师父床上了,你这样成何体统?」 「早点睡觉吧。」 「……我再看会儿书,你先睡吧。」 「你看什么书?」 已经躺好的风无理抬脑袋,看了一眼书名,她已经放弃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继续看回斗破苍穹。 他百无聊赖,躺了回去,看着王西楼一边侧脸,她眉头时不时皱起,偶尔嘴角带着猥琐的笑意。 小僵尸穿着跟他同款式的睡衣,只是他是白底蓝色小恐龙图桉,她这件是白底粉色小恐龙。 风无理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越来越困了,但就是不去睡先。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的灯忽然灭了,他迷迷湖湖之间清醒了一点。 身边的人窸窸窣窣,从坐着变成躺了下来。 他翻了下身子,鼻间闻到小僵尸身上女子的奶香味,还有温热的气味。 两人的脸贴得很近。 被子外边寒风刺骨,里面却暖如春日。 师徒俩说了一会儿悄悄话,有说有笑了一阵,有时候会不说话,就看着对方,这个时候会发现,光是两双眼睛互相对视,就这样看着彼此的眼睛,不用说一句话,居然能这么满足。 不知不觉,被窝里因为风无理的存在,逐渐暖合起来,她看着对方缓缓闭上的眼睛。 王西楼不禁情迷意乱。 然后发现小徒弟已经睡着了。 「……」 她动作轻盈地凑了上去,吻了一下对方嘴角,然后脑袋钻到被子下面,找了个一个舒适温暖的怀里,贴了上去。 今年是最暖和的一年冬天。 山间全是松子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一百八十二章 见家长 周六清晨,今天好像暖和了不少,但也就相对而言,风稍稍停了,阳光依旧没什么温度,只是样子货。 六点不到,房间光线昏暗,没有一点声音和动静,死寂死寂的。 被子下面某只小僵尸动作越来越多,包括不再平稳的呼吸,挠痒,挪动,隐隐要醒过来,两声嘤咛的鼻音声后,她缓缓睁开眼睛,脸上是散乱的头发,半张脸都被遮住。 她知道自己睡相一向不好看,一晚上过去,自己一条腿伸到小徒弟两腿间,脚背勾着人家小腿。 被子下面暖得吓人,作为一个变温生物,王西楼已经很多年没试过冬天睡醒后被子里面都是暖的了。 她眨了眨眼睛,抬头看了一眼小徒弟还在睡觉,缓缓把腿抽了出来,拢了拢散乱的长发,打算起床洗漱。 旁边的人长长吸了一口气,大概被自己弄醒了。 忽然她被拽了下去,惊呼一声重新回到被窝。 王西楼懵懵的,感觉自己被熊抱着,被子下面乌漆嘛黑,头发乱糟糟的披散在脸上和落在他脸上。 脸靠得很近,风无理能闻到小僵尸脸上还残留昨晚的沐浴露香味,王西楼有点好笑,用鼻子剐蹭了下小徒弟的鼻子。 被子下面响起闷闷的声音:「别闹了,放开,师父要起床了。」 「嗯,你起吧。」 「起了啊。」 「起呗。」 王西楼没好气骂:「那你倒是先放开我啊!」 「莫名其妙,你起床就起床,我又不打算起。」他耍起无赖来。 「快,点,放,开。」 她每说一个字,就加大一点力道,最后浑身解数用尽也没挣扎开。 既然斗不过小徒弟了,就选择躺平了,累得微微喘气,像死鱼一样趴了一会儿,然后大眼瞪小眼。 那么大个人了,还那么幼稚! 问题是现在她还打不过他了。 「快点松手啦,师父还要去买菜。」 风无理也觉得自己今天幼稚了点,但是还是不想把人型抱枕放走。 明明现在只是抱着小僵尸什么也没做,纯粹大清晨墨迹浪费时间罢了,居然会让人感觉到幸福,以前他看着那些小情侣,手牵手谈恋爱,婆婆妈妈的,他就想不懂有什么好谈的,无聊又浪费时间。 其实现在他也想不明白,这东西就没人能想得明白。 两个人腻腻歪歪浪费时间有什么好的?答桉就是怎么都是好的。 他现在就是觉得,好喜欢王西楼,好想欺负她一下,小僵尸身体软乎乎的,为什么王西楼能这么可爱的,也可能跟刚睡醒脑子还没完全清醒有关,反正现在怎么看怎么稀罕。 这些话说出来的话会很难为情的,不说出来的话就是闷骚,这就是他这个清晨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王西楼的心情。 可能那些他以前理解不了的小情侣,就是跟他现在差不多心情。 …. 「亲一下吧。」他道。 王西楼小鸡逐米一样印在他脸上。 「可以放开我了吧。」 「我不!」 「一大早又犯什么病了。」王西楼继续挣扎。 「外边那么冷,再窝一会儿吧。」 「冷什么冷,快六点了,快撒手,你现在长本事,就知道拿来欺负师父!」 风无理沉吟了下,「我亲你一下再放你离开。」 墨迹了大概又过了半小时,小僵尸骂骂咧咧换衣服出去。 房间就他一个人。 被子外边凉飕飕的。 风无 理打着哈欠,把被子裹到脖子下面,侧躺着摸出手机玩了一会儿。 周末真好。 收到苏小欣的。 说今天来看他,风无理昨晚跟王西楼又提过一次这件事了。 大概中午时候过来。 风无理跟她说过王道长家里情况,道长俗世家中有一个女儿,平时就王道长的女儿照顾着他。 屏幕的光打在他脸上,他看着屏幕界面思考着什么。 会不会穿帮呢,毕竟王西楼的年龄,她的身份…… 但是风无理从来没有刻意地去隐瞒一件事,不管怎么都好,顺其自然吧。 胖子问他要不要去开黑。 大清晨的打游戏,你还是一个高三学生吗,风无理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 …… 「今天好像暖和了点。」 他吃着今天的早餐,是小僵尸出去买回来的皮蛋瘦肉粥,买回来后她又出去买菜,现在才回来。 风无理不太理解她这种买东西要好几趟的操作,后来和胖子做同桌时聊天,胖某人一脸认同,吐槽说家里的老人也是这样,买完早餐,又出去买菜,买完菜等一下又出去,说去超市买盘鸡蛋,反正就是一天跑好几趟。 胖子还问,你家老太太也这样啊的时候,风无理很沉重地点头。 王西楼一手一个塑料袋,一边塑料袋冒了两只鸡脚,还有一边冒了两根葱,她特别惊奇道:「我去买了只鸡,等一下把肉剔下来,鸡架拿来煲汤,把鸡丁拿来爆炒,还买了条鱼,本来想挑块嵴肉的,去晚了好的全被挑走了,师父都那么早去了,那些人怎么能比师父还早的。」 「人家天还没亮就出门了。」 「稀奇。」 「人老了睡得少,起得也早,没事做就去买菜了。」 「七八十岁老什么老,一群小年轻。」 风无理看她一眼,这人自己说自己老就行,他要说她老就得挨骂。 王西楼把菜往厨房一放,疑惑道:「你头发是不是又长了?」 「下午去剪一下吧。」 风无理在院子里看书,期末考试他还是挺在意的。 绾绾和夜姬在玩捉迷藏,刚刚绾绾慌慌张张跑到院子里,夜姬数数太差了,只会数十以内的,她着急得要死,看到风无理坐在院子,紧张兮兮地给风无理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然后跑到墙角抱着脑袋面向墙角蹲下,用那条尾巴遮住自己小小身体。 …. 谁教她这样藏的! 王西楼又要出去,她说还得买点水果。 「买水果干嘛。」 「那咱妈来,水果都没得吃,那是招待人吗?」她不满道。 「那是我妈。」 她手指本来穿过钥匙扣转圈圈,慢慢停了下俩,扭头看向风无理:「谁妈?」 「……咱妈。」 她走了过来,怒搓风无理脑袋,然后满意离开。 嘴里碎碎念地出门,说是不紧张,但其实她还是挺忐忑的。 「无理,你看见绾绾了吗?」 脚边一只小可爱抬头看他,风无理看了看那边墙角,那条狐狸尾巴毛都炸了。 蹲在墙角的绾绾变得气鼓鼓的,包子脸鼓了起来。 怎么能问风无理大人的,夜姬大人就是在作弊! 「没看见呢。」 绾绾狐耳竖了起来,尾巴因为开心而来回扫动。 她这尾巴一扫动,唯一的遮蔽物就没了,蹲在墙角一只小萝莉耳朵更高竖起。 「啊,绾绾,吾辈找到你了!」 「你怎么找到绾绾的?」 「吾辈一下子就找到了!」她神气极了。 风无理嘴角扬了起来。 等王西楼回来的时候,看到小僵尸虚头巴脑地跟在一个女人旁边。 两人都提了一袋水果,看来是在水果摊遇上了,王西楼之前是见过苏小欣的,还叫人家大姐。 苏小欣是文学系大学老师,身上带着书卷气,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比较知性,她个子一米七出头,小僵尸一米六出头就显得小鸟依人了,跟苏小欣那股书香气截然相反,一张脸写满着没什么文化这几个字。 风无理看着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时候,心中总有种奇妙的感觉,一个生他一个养他,虽然好像两个都半桶水,生他养他的都不怎么靠谱,但风无理还是很感激的。 「怎么那么早。」风无理搔了搔头。 「都快十点了。」 她笑起来很温柔,她在院子里坐下,阳光洒在一侧,看了下桌子上几本《五三》,全都不是语文的,她说话总是压着点什么:「你住在这里啊?」 明明跟自己儿子说话,却像走在初秋满是枯枝树叶的山道,怕踩到枯枝发出声响,打破这好不容易的宁静。 「嗯,读书的时候,住这里好一点。」 「是好点,这院子很漂亮。」 「你喜欢可以经常来。」 苏小欣笑得放松起来,道:「看来王道长对你真的很好。」 「嗯,王道长打算把女儿嫁给我,就是刚刚那个。」 她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忽然意识到,好像自己儿子之前确实跟她说过有个喜欢的人。 「就是她吗?」 她神秘兮兮地问,忽然觉得好像跟自己儿子有什么两个人的小秘密一样。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 「是她。」 风无理完全不知道她小心思,笔尖在纸上停顿了一下:「她之前见过你的。」 「对,刚刚就是在美果源那里碰上了,她叫住我跟我说才知道这么回事。」 「美果源?」 「一家水果店,就在那边市场对面。」她笑:「看你平时连市场都没去过。」 风无理有点不好意思了。 「小王上次在小学门口跟我碰到,跟我聊了一会儿,接那个小姑娘放学,她说家里还有个大的,小时候多调皮,现在想原来说的是你。」 「……她一直这样,总认大我几岁,就一直口头占我便宜而已。」 王西楼端了杯茶下来,「阿姨您喝茶。」然后又看了眼风无理:「你就没有了啊,想喝自己倒去。」 真无语这个人。 而且怎么不继续喊妈了,您老太太不是志在必得的吗?拿出你刚刚喊咱妈的气势啊。 王西楼叉着腰站在一边,似乎察觉到他不尊敬自己的想法,蹙眉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 风无理低下头。 两人这点互动,苏小欣看在眼里,感觉很有趣。 「我去前面看铺子,阿姨你们聊,冷就上屋坐吧,院子风也大。」 她很顺手地揉了揉小徒弟头发就走开。 风无理给自己头发拨弄回来,「上楼坐吧,这里风大。」 「好。」 风无理带她上楼客厅坐,开了电视,风无理从冰箱拿了罐可乐。 苏小欣看他在这里一副主人家的姿态,也知道自家儿子在这里应该过得很好。 就刚刚跟她说,喜欢可以经常来的时候,她就忽然感觉,自己儿子在这里成家了一样,神奇的很。 「大冷天还喝冰的。」 风无理想了想,把可乐放了回去,苏小欣见自己一说他就真不喝了,抿了抿嘴。 「这里离妈妈那里很近呢,可惜没有直达的公交,打车的话不用二十分钟就到了。」 「我有空经常过去。」 「好。」 一串可爱的小脚丫踩在楼梯板发出的砰砰声,一只大尾巴小可爱在楼梯口出现,她看着客厅里有点眼熟的女人,身后尾巴摇了摇,歪着头,忽然想到:「是风……是哥哥的妈妈呢,你好!」 「小妹妹你好。」 「我叫绾绾。」 「绾绾妹妹你好。」 「唔。」她在房间到处打量。 「小妹妹在找什么吗?」 风无理解释:「她在跟家里的猫玩躲猫猫,其实就是那只猫躲了起来,她想找出来。」 苏小欣感觉这个小姑娘好可爱,她问要不要帮忙阿姨帮她一起找。 很明显绾绾意动了,但还是摇摇头说不用,「绾绾不能作弊呢,得自己一个人找。」 最后绾绾小妹妹找到那只猫了,苏小欣笑着看小姑娘和猫,感觉这里很美好。 特别是天真可爱的绾绾,认为猫咪躲起来是在跟她玩躲猫猫,这种孩子才会有的纯真,她有被治愈了的感觉。 然后过了一阵,她看着绾绾急匆匆跑了上来,迈着小短腿跑进一个房间,关上门。 大概十几秒过后,那只黑猫也从楼下上来。 踩着猫步,东看西顾,好像在找什么。 「……」 它还慢慢走到风无理面前,喵叫了一声。 「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去找。」 「……」 然后这猫就又走开了,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去找。 苏小欣犹豫道:「你这猫,看起来好聪明。」 「可能成精了,我有空带她去看看。」 她轻笑,和风无理相处起来更加放松。 中午吃过饭,她要回去,王西楼毛遂自荐开电瓶搭她,苏小欣说打车回去就行。 「这里很难打到车的,我开车送你到那边广场吧。」 「又麻烦你了。」 风无理静静看着两个女人出去。 苏小欣回头看他一眼,笑着挥挥手,风无理跟她挥手道别。 王西楼瞥了他一眼,做了个鬼脸,风无理只是笑。 王西楼和他妈不知道说着什么,离太远他听不清,看着两人离开他视线,他才回去继续看书。 才不是妖怪. 山间全是松子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还阳 中午时候又开始下雨了,秋冬的雨不像夏天乌云密布,只是阴雨连绵,细雨夹在风里,与其说是雨,更像一阵阵潮湿的风。 只是不带伞的话还是会淋湿的。 绾绾去收衣服,这天气最适合睡午觉,风无理在客厅看番,投屏到客厅液晶屏上,夜姬趴在他大腿上,四只爪爪全收在肚子里,眯着眼睛困觉。 猫的体温比人高,夜姬压在他腿上,小肚子烫呼呼的,她外形像挪威森林猫,是种长毛猫,看起来很凶的,所以她人形的时候也是一直冷着脸,颈毛和尾毛尤为飘逸,看起来不像家猫,更像隐藏在森林里的猎手。 风无理没有忘记,当年两个公司的好手追了她半天都没追上,风无理不信她真的打不过老街那条凶巴巴狗。 每次都跑回来找他撒娇,这猫绿茶得很。 绾绾收完衣服,回房写作业去。 小僵尸冒着雨冲了回来,浑身湿腻腻的,在鞋柜里脱了鞋子,穿着风无理那双耐克logo的黑白拖鞋走了过来,她脚比风无理脚小多了,后鞋跟差了长长一截,像小孩子偷穿大人鞋子。 「你跟你妈今天都说什么了?」她神经兮兮凑过来问。 夜姬被吵醒了,看了她一眼,趴下继续睡,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你别老穿我鞋子。」 「别岔开话题。」 「哪有聊什么,就问了问我最近怎么样,叫我有空去她那里玩。」 「你们就没有聊起我吗?」她凑过来问。 风无理伸手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水珠:「你快去换身衣服擦擦脸吧,湿漉漉的。」 王西楼不依不挠看着他。 「聊你什么?」 王西楼表情无辜,「就,我那么大一个人,跟你住在一起,照顾你起居,你妈就没提起我?」 「她夸你漂亮,干活手脚也勤快,还会做菜,是个好女人,适合娶回家当老婆。」 「真的?」 「假的。」 风无理感觉好笑,明明一直到刚才还一副我已经是这个家大妇的模样,结果还是落入俗套,在意这在意那的。 「我跟她真的没怎么聊到你,她不敢对我身边的人和事说三道四,但是夸了你漂亮勤快是真的。」 王西楼表情有点不甘心,可能就在刚刚她一直幻想,两母子一直讨论她,心里又紧张又期待,但结果完全是自己想多了。 「我觉得你还是想想,那个不存在的王道长,你要怎么弄出来。」 「……」王西楼搔了搔头。 怎么找个王道长出来,那不就是她自己吗。 「不管了,船到山前必然直。」 风无理看了她一眼,已经懒得吐槽这只没文化的小僵尸。 她浑身淋湿,就去洗了个热水澡,出来的时候热气腾腾的,穿着加厚加绒的冬季睡衣裤,面料看起来特别柔软。 她看着自己的脚,踩在他拖鞋上真的看起来很娇小,已经有些想像不出来他要抬头看自己,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模样了。 …. 她抱着换的衣服出来,去到阳台扔洗衣机里,外边起了好大的雾,又回到冲凉房,去洗两人换出来的内衣物,过了一会儿又提着桶去阳台晾,有些担心这个天很难干。 没多久,她开始收拾地上乱放的物品。 屋子只要住人,没人收拾很快就会乱。 等她离开客厅后,冲凉房又响起水声,然后看到她拿着拖把开始拖地。 风无理看着她在客厅走来走去的声音,给他直观感受就是,老是挡着他看电视。 「你不累吗?」风无理忍不住问。 「啊?」她杵着拖把看他,黑发披肩,一脸茫然。 「忙活来忙活去的。」 「这有什么累的?」 「……」 风无理不好意思说,这样显得他像个坐吃等死的废物,然后他就又问出一个看起来很废物的问题: 「今晚吃什么?」 王西楼想了想:「吃熟食吧,今天早上菜市场去晚了,没什么菜,等一下五点多师父去烧鸭档买半边白切鸡。」 说完她还要问一下风无理意见,风无理能有什么意见,只会点头捣蒜的。 王西楼简直就是贤妻良母的典范了,风无理看着她在那忙活的身影就会想到,对方又当爹又当娘把他拉扯大,等他长大又要嫁给他当老婆,不要彩礼,持家节俭,家务样样精通,做菜好吃,长得跟仙女一样。 仔细一盘清楚,这简直就是科幻片! 他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 注意到小徒弟的视线,王西楼疑惑看向他:「看你电视啊,一直盯着师父干嘛?」 「我给你捏捏肩吧?」 王西楼一脸警惕,不知这黑心徒弟打的什么主意。 「师父身上没钱。」 「……没说要买东西。」风无理内心吐槽,而且你现在还不一定有我有钱。 「那你干嘛?」 「良心有点过意不去。」 「稀罕。」 风无理有点难受。 等王西楼忙活完,他坐在沙发上圈着腿,王西楼坐在前面,两人前胸贴后背,她把脚也收到沙发上,抱着小腿。 虽然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但是到嘴边的肉哪有不啃的,让小徒弟捏肩,她心里乐出花了。 「这是什么动画片?」 「不是动画片,是动漫电影。」 「什么动漫电影?」 「声之形,讲一群年轻人,跟校园欺凌有关,又相互救赎,然后最后相互喜欢上的故事。」 「校园欺凌啊,这不是你吗?」 「关我什么事?」 「幼儿园就不说了,你小学初中没跟人打过架?我学校跑几趟了?」 「……」 风无理试图加大力度,捏疼她,然后意识到,自己破不了她防这件事。 两人窝在沙发上一起看,王西楼很多地方不明白,就问小徒弟,风无理一一跟她解释。 不知道她听了解释后明不明白,反正就哦一声说自己知道了,然后见一个就问,这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 「这个女的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也第一次看,我怎么知道。」 「那你看到现在觉得是好人还是坏人?」 「……自己看。」 「你说啊。」 「不算好人,也不算坏人,性格有点恶劣,但也没犯严重过错,只不过一直欺负女主,就是那个哑巴姑娘,所以不讨喜,我也不喜欢她,可能有人喜欢。」 他看一眼阳台,外边又起雾又下毛毛雨,温度低得估计只有六七度,明明下午三点多却冷得行人哆嗦。 雾大隔音效果好像很好,外边也很安静。 下巴枕在小僵尸肩上,鼻间带着沐浴露的香味,王西楼这件睡衣不像夏季宽松那样丝绸般柔软,很厚实,这样抱起来感觉像胖了一圈。 他斜视可以看到小僵尸聚精会神看电视的脸,可可爱爱的皱着鼻子,视线向下能看到的肌肤只有踩在沙发边沿的脚丫子。 风无理捏住 ,发现有点冰凉。 王西楼有点不自然地把脚往里边收了收,被小徒弟抓住脚感觉有点难为情,但现在这个姿势相当于整个人龟缩缩在他怀里,收也收不到哪里去。 然后全程被抓着脚玩,她的脚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烫烫的。 小僵尸抿了抿嘴,没有出声,安安静静看电影。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说:「我……昨晚上问过青帝那老头。」 风无理捏住她大脚趾玩,闻言一怔:「是吗,我还打算明天去找他问问。」 「他没有办法。」 「……这样。」 「也不是说完全没办法吧。」 「……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 王西楼嘿嘿一笑,「你猜什么办法。」 「猜不到。」 「你猜猜。」 「……」 「??」 「猜不到,你说吧。」 王西楼眯着眼看他,泄气道:「还阳。」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就是不当僵尸了,还阳回肉体凡胎。」 她这样讲,风无理就明白了,但是怎么操作,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而且如果还阳,那她生命长度是不是会变回凡人。 「我问过青帝,他说不会。」 一开始她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现在还挺喜欢这样被小徒弟从后面整个人抱住的感觉,周末这样窝在一起看电影,外边湿哒哒地阴雨连绵,她很喜欢。 「师父长生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僵尸保持肉体不腐烂,二是师父是仙人啊,虽然是个修为尽失的仙人,但是我依然有仙人的位格,长生这个特性已经烙印在我身上,我跟你说过,长生是一个诅咒,想要祛除这个诅咒哪里有那么轻松的呢。」 说到仙人的时候,她脸上有点神气。 风无理觉得很神奇,手上无意义地从抓着她脚板的手变成抓着她脚裸,整个人前倾,压在她背上。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 我想了很久,发现到时候僵尸牙都卖不了,那我肯定要挨饿,说不定还会穷到没地方住,要是像魄奴那样睡天桥底下,那多遭罪啊!」 她拍拍风无理胳膊,示意放她出去。 风无理放了她起身后,她踩着拖鞋,站在风无理面前。 「所以师父需要一个人,不让师父挨饿受冻,还要让师父有个能住的地方,如果师父被欺负了,还要帮师父欺负回去。」 王西楼扯着他的脸,风无理抬头看着她,听她轻声道:「你能不能,陪师父一起背负这个长生的诅咒?」 风无理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带着恳求的神色,他不禁心头一颤,但是很快归于平静。 这么看来,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但是风无理总是会想到,王西楼本来是成仙的人,她本该高坐云端,俯瞰底下芸芸众生。 而不是为了他,甘愿做一个除了悠长生命,什么也不剩的凡人。 她已经给予自己太多了。 王西楼笑了起来,想了想,忽然又道:「或许还会来月事。」 风无理有点牙疼:「……你怎么老是想着生孩子。」 王西楼挑眉,很认真道:「这很重要,你看咱俩到时候一起过日子,结果师父一直生不了孩子,你那些个亲戚知道了,说师父是下不了蛋的母鸡,那多丢面子啊,在我们那个时代,师父要被休了都没地儿说理去。」 谈及这些话题,风无理还是有点遭不住,这人一天到晚想着生小孩,真是奇了怪了。 「长生之人很难诞生后代,你别想了。」 「那就找青帝想办法去,反正还阳后师父就是普通人了,不再是僵尸了。」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嘿嘿。」 「你是师父,找我商量干什么。」 「你是当家的,以后户口本上你可是户主。」 「户主和师父哪个大?」 「未来的户主大人,师父现在暂时听你的。」 「王西楼……还阳吧。」 「好。」 才不是妖怪. 山间全是松子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单章 「 还阳这一章内容好多人不满意,连夜改了内容,自此说明一下。 一般情况下我不会因为不满意而改剧情,主要是我自己并不觉得那是一个很重要的点,会觉得反正书完结的时候,都写不到那里去,长不长生有什么所谓。 既然不是我觉得重要的点,既然大家反应那么热烈,那就改呗。 之所以写还阳,其实很久之前就已经想好的了,还阳只是想让王西楼变回人类,可以让主角破防,说不定还可以生孩子, 至于变不变老,我是觉得反正我又不可能写到他们两人变老。 没想到大火反应那么热烈,那我就把前面那章内容改了。 改成还阳后,王西楼依旧被长生诅咒着,所以依旧长生不死。 就是还阳后成为长生不死的凡人,大概就是这样。 造成大家阅读体验不好,私密马赛。 大家可以刷新一下然后重新看看上一章(省流能手:其实就是把还阳后,会老会死删掉,改成还阳后依旧不老不死,毕竟小甜文嘛,这点要求松子就满足大家好了。) . 紧急通知:启用新地址-,请重新收藏书签! 免费阅读. 《影子系玩家》单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四章 妖怪赤古 她想要的是平凡人的一生,是结婚生子,每天为鸡毛蒜皮的小事碎碎叨叨,这就是王西楼的追求了。 还阳不是说还就还的,起码现在还不行,王西楼想要还阳,得等来年初春。 风无理窝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外边阴雨连绵,他葛优瘫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转台,今晚有极限挑战看。 他看着手机,下午看完电影做题目做到晚饭。 绾绾在那边吃饭桌上乖乖坐着吃蛋糕,夜姬嚷嚷着她也要一块,绾绾负责给她投喂。 魄奴砸吧着嘴,坐在桌上翘着二郎腿,捧着一块蛋糕:「你这蛋糕味道不咋样啊。」 「你坐桌子上干嘛,快下来。」 她想了想,特别硬气:「我不!」 「??」 「嘿,你嘴角那块奶油留着当宵夜吗?」 王西楼擦了擦右边嘴角,没擦到。 「在这边。」 魄奴弯着腰凑了过去,侧着脑袋,轻轻把她嘴角的奶油抢了过去,舔了舔嘴角,看着王西楼楞楞地看着自己。 「看着***嘛?」 「你不会用手吗!」王西楼脸红红的,咬牙切齿,看了那边小徒弟没看这边,才松了口气。 魄奴一脸无辜,扬了扬自己手上拿着蛋糕和叉子,一脸你看到我哪里还有手的表情。 风无理玩着手机,听着那边声音吵吵闹闹。 这个外边阴雨连绵的天气好适合睡觉,他看着瘫在沙发上,任由睡意侵染。 反正明天是周末。 迷迷糊糊他做了个梦。 梦里王西楼坐在院子里,坐着女红,身上穿的满是补丁的衣服,头发上插着她最喜欢的木簪子。 在跟院子外的弟弟说,不要跑那么快。 「知道了!大姐真啰嗦!」 她不满地皱了皱眉,忽然一笑,继续手上的针线活,她想在手帕上绣字,但是只认识自己名字。 给她取名的是个村子里一个外地来的的算命先生,那人经常喝得伶仃大醉,没钱了就在家里睡觉,想喝酒了就去给人算命骗钱。 但是他识得几个字。 王西楼的爹娘拿了块猪肉,带着她,跟算命先生求字。 那个道士看了王西楼一眼,乐了,取了西楼二字,摆摆手说猪肉都不要了。 小西楼爹娘也开心,毕竟不用送礼就求到了字。 但是这西楼二字,真的是好意头吗? 西楼可以理解为古代的相思之地。 西边所对应的人物主体是望郎人、思春少女、哀婉的侍女、感伤韶华流逝的美妾一类人,西楼也就成了女子的居所,具有明确的性别指向和一种幽微的美学气质。 西楼作为表达相思、哀怨的一系列凄美意象,成为古人寄托情思的建筑。 望郎之人。 梦中王西楼在手帕上,绣下西楼二字。 她不知道,背负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她只是想着,隔壁家姐姐上个月都嫁人了,什么时候到她也可以出嫁呢。…. 出嫁可以吃好多好吃的,穿很漂亮的新衣服,可能会嫁给一个一开始没那么喜欢的男子,但应该会慢慢喜欢上,然后两人相敬如宾。 再过个几年,就开始抱孩子了,孩子喊自己娘的时候一定很好玩,慢慢她也变老了,和喜欢的人白头偕老。 她忽然感觉到有人看她,扭头疑惑看去。 然后风无理看到一张凑得很近的脸。 「……你干嘛?」 穿得很臃肿的王西楼蹲在沙发前看他:「这个点睡着, 今晚你不用睡了。」 「突然有点困。」 「还要睡吗?」 「被你吵精神了。」 「又能怪我的?」 …… 12月8号,周六,天晴,风大。 风无理醒来的时候,看着居高临下压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对方双手撑在自己脸两边,咧着嘴笑。 花了大概一秒时间判断出,这不是王西楼,然后在那张精致的脸亲上自己嘴的时候,伸出手挡住。 手心是跟王西楼唇上一样的触感,这也难怪。 「为什么啊!」魄奴一脸不服气。 「大早上你又在干什么。」 「早安吻啊!王西楼出门了,我来代替她给你早安吻。」 「我没跟王西楼要过这种东西……」 「那你平时不是跟王西楼……唔!」 风无理的手按住她要说的话,大早上不想进行这种不符合净网行动的谈话,这个跟他独处就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家伙,他有时候也难以招架。 风无理用手捂着她嘴,正准备起身,忽然感觉手心被舔了一下,立刻条件反射收了回来。 然后重心不稳,起到一半的身子被魄奴压了下去。 王西楼的床因为两人争执而吱呀吱呀作响,发出悲鸣。 不过最后还是风无理棋高一招。 魄奴被反扣双手压在床上,风无理坐在了她背上,把她双手反锁在背后,任由魄奴怎么挣扎也无法翻身。 她穿着王西楼夏天的睡衣,粉白色的纯棉布料质感丝滑,长发披散,两条小腿还在不屈地蹦跶,裤脚垂到腿弯处,白生生的脚和小腿一蹦一蹦。 「为什么啊,为什么不行啊,我不要这样。」 「别闹了,我起床了,公司有个任务今天我得出去一下,你跟着还是呆在外边?」 她扭头侧着脸,头发挡住半张脸,她用眼角余光看背上的人:「你想我跟着吗?」 「跟着也没意思,你在家呆着吧,帮忙看下铺子,还有电脑玩。」 「你能别这样压着我跟我说话吗?」 风无理笑了,一只手钳住他两节小臂,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她头发乱糟糟的后脑勺:「为什么你跟王西楼性格差别那么大的,她可说不出你这样的话,你这哪里像她的影子了。」 「明明我是王西楼的影子,那为什么你不肯跟我做平时跟王西楼做的事情?」…. 「总感觉有点别扭……」风无理躲开她视线。 「为什么啊,所以为什么啊。」 风无理一拍她屁股,啪地清脆一响。 「嗷呜。」 她动作一僵,蹦跶的小腿停了下来,脸埋在枕头上,能看到耳根子上泛红,脑袋上感觉要冒热气了。 风无理感受了一下手感,好像还不错,想再拍一下,看到她不挣扎了,看着自己手掌,又看向脸埋枕头装咸鱼的魄奴。 「我要起床了,不要玩了。」 他从魄奴身上下来,穿上拖鞋出门洗漱。 魄奴翻身从趴着变成躺着,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双手张开保持平衡,床不堪重负地砰一声响。 她看了看床下没有鞋子,站在床上看着自己白嫩的脚趾头。 风无理回头看她一眼,这人是在自己影子里出来的,鞋子不在房内。 他叹气道:「我抱你出去吧。」 魄奴一怔,眼亮了起来:「好哦好哦。」 她以为会是公主抱,结果居然被扛在肩上,不过魄奴一向很容易满足,心情看起来还不错,哼了首曲子 。 被放在了沙发上,风无理去洗漱,她连忙穿上拖鞋跟了上去一起洗漱,一拍风无理屁股,然后跑到他前面去,捂着自己屁股倒退走路不给他偷袭,嘿嘿笑着。 风无理脸黑黑的,懒得理她。 王西楼打算还阳,其实就是把她现在的身体变回正常人的身体,至于她的影子们,在脱离她的时候,就已经不受她影响了。 虽然那样说不好,但其实所有影子都跟右皇差不多,并不具备独立的人格,他们是工具,只是王西楼力量的具现化。 比如本来王西楼可以一拳把墙打碎,现在王西楼失去了这个力量,同时她手边多了一个锤子,那个锤子就是她力量具现化且永固化的存在。 所以即使她真的还阳了,变成正常人了,她的九个影子依旧独立于她而存在。 今天风大,他穿了件外套出门。 公司会不定期给他派一点任务,作为编外人员,他可以选择接还是不接。 一般风无理只接周末的。 基本不会是什么大事,毕竟严重的都是立刻解决,一般都是些,可能会出现奇怪的都市怪谈。 风无理出门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眯了一下眼,把风衣拉到脖子下面,回头看一眼香烛铺,魄奴嘟着嘴,抠脚坐在电脑桌后面。 后面响起一声电瓶的喇叭,他回头看去,是买菜回来的王西楼和绾绾,绾绾给他打招呼,小僵尸咧着嘴笑,道了句起床了啊。 「我出出去,中午回来吃饭。」 「中午烧个排骨,买了一袋子石螺,等吐干净沙,养到今晚再吃。」她下了车,跟绾绾一人提两袋子东西。 风无理瞄了一眼,看到还买了一袋子提子,叫绾绾打开袋子,他挑了几颗边走边吃。…. 擦了擦,喂了一颗给绾绾。 「谢谢风无理大人。」 小狐狸尾巴又开心地晃了起来,果不其然被他抓了一把。 小狐狸又变得气鼓鼓的,一脸小受气包的样子,一只手抓着尾巴,一只手抓着一袋子提子,颠颠地跑回去跟着王西楼身后。 气死啦! 老是抓绾绾尾巴! 她走路的脚步声都变大了。 风无理看着小受气包跑远,笑了笑,起身往老街外走去。 隆冬寒风,现在还没到最冷的时候,但是走在路上的风已经刺骨。 公司这些任务,基本上不会是多艰难,甚至很多都是在闹幺蛾子。 这次是去到一个公园,说是有只妖怪不太守规矩,最近频频招惹路人,大晚上把人给吓一跳。 恰巧离风无理这里比较近,让他过去交流交流。 …… 一片干枯的叶子缓缓飘落,就要落在一张石凳上的时候,忽然停在半空。 「哦呀,这是,冬天到了吗?那这是第几年了呢?五十年了呢!」 「树都变得光秃秃的。」 「光秃秃的树,光秃秃的树,树是光秃秃……」 公园里还有不少人,却没人能听到他在撒欢。 这是一个穿着绿色对襟长裙,小褙,踩着绣鞋的女人,看起来大概十来岁的模样,模样乖巧可爱,但是一张嘴却是可怕的尖牙利齿。 她坐在树下长椅上,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搭在椅背上,捏着那片叶子放在面前看,放远看,凑近看,直到最后实在看不出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了,就随意扔开。 忽然前面来了动静,落了不少枯叶的公园小道上跑来两个人类的孩子。 她咧着嘴笑,露出一排尖牙般的利齿,可爱的脸庞并没有被破坏,反而有 一丝诡异的美,看到那两人跑向她这边,她翻身跳到长椅后面,用椅背挡住身体,然后慢慢抬脑袋,最后露出眼睛为止。 「要怎么吓唬你们两个好呢?」 鲨鱼嘴女孩看着这两个跑过来的人类小孩,搓着手自言自语。 是突然在他们前面大叫,吓他们一跳吗? 好主意。 等那两个孩子跑过来时,她忽然站了起来,举起手,露出两排尖牙,伴随着一声咋呼: 「哇——!!」 可是那两个人类的孩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挠了挠头,「你们都不怕我吗?也是,毕竟你们都看不到我嘛!」 她开始想新的能吓到他们的办法,比如忽然掀起旁边的落叶,比如朝他们脖子吹气,比如说下次都不跟你们玩了。 可惜他们一点也不怕她,依旧围在长椅前,说个不停,抬头看着她后面那颗树,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鲨鱼嘴女孩回身,顺着他们视线抬头去看,见到光秃秃的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一个风筝。 原来是风筝飘到这里挂树上了。 她切了一声,「喂,人类的孩子,在这里等着,我给你们拿下来!」 鲨鱼嘴女孩手脚并用爬到树上,一点点靠近那个树枝,小心翼翼取下风筝。 在她拿到风筝的时候,底下那两个小孩开始欢呼,她得意一笑,「知道本小姐的厉害了吧!」 只是等她重新爬下去,准备把风筝还给那两个小鬼的时候,那两个人类的小孩忽然变得很害怕。 「风筝,自己下来了!」 「风筝,风筝变成妖怪了!」 她递出去的手停在空中,其中一个小孩一把拍开那只风筝,然后两人跑开。 鲨鱼嘴女孩看着地上那只坏掉的风筝,看了很久。 算什么嘛! 重新回去长椅坐着。 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广场。 怎么还没来,这次迟到太久了吧。 「赤古,你还在等吗?」忽然有人叫住了自己。 名叫赤古的妖怪抬头一看,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人类小孩,咧着嘴笑了起来:「是王西楼啊。」 。. 山间全是松子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两只修妖盖 香烛铺内,电脑桌后面, 背心热裤,依旧活在夏天的魄奴伸着脖子凑到屏幕前,花花绿绿的光映着她精致的脸。 电脑桌下面,右脚脚背给左脚挠痒,无意识地摩挲着。 一只黑猫从她脚边走过,今天夜姬穿了衣服,像前朝那些官员的暗蓝色官府,再准确一点描述就是林正英僵尸片里僵尸们的服饰。 也不知道王西楼哪里给她买的。 她扭头看了她一眼,舔了舔爪子,四只小短腿滴熘熘小跑出香烛铺,跑到门口又回头看她一眼,歪着头看看魄奴有没有看她,然后跳出台阶,从阴暗香烛铺内走出到阳光明媚的路面,站在路中央,小脑袋左右看了看,悠悠地往右边走去,身后尾巴像天线竖起。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 个抱着剑的小女侠。 路过的人,第一眼会觉得好英姿飒爽的小姑娘,第二眼会觉得,这穿得那么单薄不冷吗? 其实是冷的,但是她没有别的衣服穿了。 身为一个大修行者,她不允许自己去偷抢那些凡人,但这个可恶的现代制度,居然不允许她通过劳动赚取钱财! 一想到这点,她恨不得把那些说要带她去找监护人的家伙吊起来打一顿! 她手拿着两个煎饼果子,还热腾腾的冒着白雾,大冷天一口下去整个身子都是烫呼的。 「吃吧,赤古。」 小西楼递了一个给同样古装打扮的鲨鱼嘴女孩。 赤古手往身后擦了擦,接过:「真是太谢谢了,老是让你请客的。」 看着被自己投喂的可爱小妖怪,小西楼内心一下子有什么东西得到满足,但脸上依旧冷冷没什么表情。 就像过得不好的废柴中年人,反正家里人也没有,就用不多的工资买了份盒饭,去公园长椅吹风,喂喂公园的猫来慰藉一下自己。 两人一个像故事里的红衣小女侠,一个像青衣小丫鬟。 「赤古你还没等到你等的朋友吗?」 「还没有呢,玄中真的气死了,这次居然迟到了快五十年了,我都等得好无聊了呢,嘻嘻。」 赤古嗓子听起来哑哑的,甜美外貌下,尖牙和喊哑了一样的嗓门大概是她作为妖怪的唯一特点。 等朋友等了五十年居然还笑出了声,小西楼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她看起来没心没肺,吃完自己的后,眼巴巴看着王西楼手中的煎饼果子。 小西楼咽了咽口水,吃着手中的煎饼果子,跟赤古两口就吃完一个不一样,她是小口小口地咬着,右手攥着张纸巾,吃一口还要擦擦小嘴。 「五十年啊。」 小西楼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一只鸽子落在长椅前面,她就撕了指甲大小的煎饼果子,扔了过去:「等到的话,你会怎么样呢?」 「肯定要好好骂他一顿啊,居然让我等了那么久,前阵子说好过两天见的,这可是五十年呢,五十年可久了,都要无聊死我了。」 总感觉她说五十年很久,就像女朋友在恼火,都快两个小时了,怎么还没来的气势。 …. 小王西楼皱了皱眉:「骂他一顿就可以了吗?」 「骂他一顿就可以了呀!」 「这样……要是你等了五百年呢?」 「五百年?五百年的话……」 她想了想,身子靠着椅背后仰,脑袋看着公园长椅后面那棵树,眨巴着眼睛,忽然咧着两排尖牙笑了起来。 「五百年的话,我肯定会很生气吧,然后跟他说我等了他五百年,让他道歉才行。」 小西楼挑了挑眉:「光是道歉,这样就够了吗?」 「道歉就够了啊。」 小西楼不理解。 苦苦等待了五百年,怎么可能说是道歉就够了,她对那人可是恨之入骨,光是道歉,那是远远不够的! 她看了一眼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赤古,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煎饼果子,一脸酷酷地把自己那份煎饼果子掰了一半给她。 其实心里非常舍不得。 面对赤古的道谢她,还是一脸无所谓,随便吃的模样,但她进食的速度稍稍提高了一点。 这是她这个月第一次吃上热乎的东西。 昨晚路边捡了十块钱,她出于内心的正直,就在那里站了一晚上,到第二天还没人来认领这十块钱,她才冷着脸把钱捡起来。 然后去 买了两个煎饼果子。 小西楼看了看长椅后面,被棵树挡住几十米外那块石碑,提出了很久的疑问:「可是你跟你朋友不是约定好了,要在那边石碑前面等吗?为什么一直坐在这里?」 「这个啊。」 鲨鱼嘴女孩咧嘴一笑,叉腰道:「因为我要在这里等玄中,他出现后,我就悄悄出现去吓他一大跳!嘻嘻嘻! 小西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几分钟后,她吃得饱饱的,跟赤古道别,一脸平静地离开。 那个叫赤古的小妖怪依旧坐在长椅上,两只手撑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偶尔会嘻嘻嘻地笑,露出一排尖牙。 冬日清晨的公园,人来人往,偶尔有鸟雀飞下来驻足,互啄羽翼后又飞走。 小西楼转身离开。 离开的时候忽然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感觉。 她立刻来了精神,身体在意识先一步朝那个方向接近,最后甚至是小跑着,想去看看他在干什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冰寒的脸蛋因为小跑而潮红,她脸色平静依旧,古波不惊,已经远远能看到那人了,小靴子踩在广场石砖上响声从急促变得平缓,她从小跑慢慢停了下来。 那个男人在跟一个巨大土拨鼠一样的妖怪说着话,隔得太远,她听不清。 小西楼躲到广场的石碑后面,伸出半张脸,偷偷地打量着那个男人,周围路过的人会好奇看一眼这个穿着古风的小姑娘。 今天好像没什么事情做。 看看这家伙干什么也行。 她手指捏紧,放开,长呼了一口气,又开始躲在暗处偷看他。 …. …… 跟盛夏时金绿蓝三色的清晨相比,冬日天空白茫茫一片,寒风凛冽下路上人脸都被吹麻了,脚步匆匆,全都赶着自己的路。 但毕竟大庭广众,风无理也不好对着树自言自语,他举着手机贴在耳边,抬头假装看树梢。 那只土拨鼠妖怪瓮声瓮气,明明体型那么庞大的身体,此时却委屈巴巴地跟道: 「风无理大人,可是我真的都没有在人类的面前现身,也很小心,没跟人类接触的。」 「这里不是就你一只妖怪吗?我可是接到官府的悬赏,说这里最近有很吓人的东西。」 「玄中一直坐在这里,也没有看到别的妖怪呢!」 「所以吓人的妖怪就是你吧。」 「不是我不是我!」他急着摆手,哭丧着脸。 风无理无奈一笑。 他也猜不会是玄中,这只妖怪特别憨厚,在这里等他朋友,等了五十多年了。 广场开始刮风,冬至快到了,到处都天寒地冻的,路上行人全都裹得严实,默默走在路上,身后路面车水马龙,清晨的雾渐渐散去,阳光落在身上要很久才能感觉到暖意。 「虽然我相信你,但是你还是脱不了嫌疑,就陪我一起在这个广场附近找找吧,看看是不是哪里来的妖怪作祟。」 「可是……」 「你不愿意吗?」 玄中瓮声瓮气,犹豫不决:「可是要是我走开了,赤古来了怎么办,她要是在这个时候来了,见不到我,会认为我迟到的。」 「让她等一下就好了。」 「要让她等我吗?」 「你不是已经等了她五十年了吗,让她等等你怎么了。」 「好吧。」 他起身,拍了拍自己屁股,站直后身体三米多,身上毛茸茸的,此时天寒地冻,风无理还真想抱一下看看是不是很暖和。 「要快点才行,风无理大人, 我们要找快点才行呢,要是赤古来了见不到玄中,又要说我迟到了。」 他忽然变得很积极,像哆啦a梦里胖虎,捏着拳头缩着脖子,大摇大摆地走着,脑袋左顾右盼。 风无理笑着说了声好,跟在他身边。 现代除妖人,跟古代完全不一样,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一人一妖走向广场。 石碑后面,红衣素裹的小姑娘背靠着石碑蹲下,等身后两人走远,她才悄悄伸出脑袋继续看。 看那一人一妖,在广场上肆虐。 或者在普通人眼中,就是一个无所事事的高中男生,大清晨像个无业游民在那瞎逛。 那只大妖怪摇摇常青的树,扒拉扒拉躲着野猫的草丛,把脑袋伸进广场边的人工湖里,甚至要把垃圾桶搬起来找,但是那样太过瞩目,被旁边的男生给阻止了。 最后,一人一妖去到广场对面,在一棵树后面找到了最近一直作弄人取乐作怪的妖怪。 …. 「是赤古!」 「是玄中!」 鲨鱼嘴女孩咧着嘴笑,一把跳了起来,拍在巨大妖怪的肚子上。 赤古不满道:「你搞什么啊,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了,你这次也迟到太久了吧!」 「我没有迟到的,我在那边树后面一直等你,想等你出来就吓你一跳的。」他瓮声瓮气回道。 「搞什么啊,哈,你这不是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赤古捧腹大笑,两排鲨鱼牙合不拢嘴,玄中也跟着笑了起来。 ‘好无聊啊,玄中,我们过几天在这里见面,就在那块石碑前面吧,不要忘了啊!, ‘哦哦!, ‘嘿,他还没来吗?那我躲在树后面,等他来的时候吓他一跳好了!嘻嘻嘻, ‘赤古还没来吗?那我躲到这棵树后面,等她来了吓他一跳!, ‘哦呀,冬天都到了,怎么这次玄中迟到那么久了。, ‘好多人哦,可是还是没看到赤古。, 两只妖怪,分别躲在一棵树后面,远远看着那边广场,夏去春来,刮风,下雨,年复一年。 广场的树枯了又抽芽,湖面波澜不断泛起,风沙飘过,人走过,两只小妖怪就那样等待着,等待着。 ‘还没来呢。, ‘嘻嘻嘻。, 风渐大,天色阴沉,好像又要下雨了。 郡沙这几天都在下雨。 风无理看到两只蠢得不行的妖怪,就这样莫名其妙等了五十年,真是不讲道理的时间观念。 他无奈也跟着笑。 两只愚蠢的小妖怪。 但还是抓着赤古批评一顿,破坏了规定,擅自跟不知道妖怪的人类接触,还造成了不小影响。 「唔,等得有点无聊了,就小小捉弄了一下那些人类的小孩……」 两只妖怪低着头,接受风无理批评。 广场有个路过的老伯,看到一个高中生对着空气说话,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忽然一滴雨滴在老伯额头,他擦了擦,抬头看天空,发现要下雨了,也懒得多管,赶自己的路。 「知道了吗,念在初犯,我就不抓你们到官府,不过你们两个也太笨了吧,傻傻地等了五十年。」 风无理忽然扭头看向一个方向。 总感觉刚刚谁在看他。 才不是妖怪. 山间全是松子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机版:wap.,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一百八十六章 我的傲娇女友 天空阴沉沉开始下雨了。 一滴落在广场水泥地上碎成几瓣,随后越来越多雨点子砸落。 夏天能听到各种各样声音,很热闹,冬天就只剩下一片死寂,山里也是,城里也是,即使下雨也是安安静静的。 尺凫转身离开。 赶紧找个避雨的地方,而且她不想看到那个讨厌的家伙的脸,当年不是戴着面具谁都不给看吗,怎么现在不再戴着那个臭面具了! 只是刚转身走了几步,雨势渐大,她要小跑去商场避雨的时候。 手忽然被抓住。 她一愣,回头看去,脸上一阵愕然。 风无理脸上表情一松,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轻声问:「你是哪位?」 「放开。」她冷声道。 然后那男的就真的放开了。 对方如此干脆,她反而没反应过来。 哼了一声,收回自己的手转身就走。 只是这雨要越来越大了,她现在不跑的话肯定要淋湿,可是如果现在跑了的话,是不是会显得像她落荒而逃了。 可恶,她没有换洗的衣服啊! 不过她才不逃,她为什么要逃,尺凫冷着脸,想着才不要输给后面那个人,在雨中小小背影虽然冷清,但却特别淡定,也不像其他人一样跑着避雨,颇有一种高人风范。 然后身边有人跑过,掀起一阵风。 风无理也没带伞,见雨势渐大,先一步跑到广场旁边的商城避雨。 「……」 「下大雨了,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避避雨啊。」那人朝她招手。 「……」***东西。 最后这个十三岁版的王西楼不情不愿地跟着一起跑了过来,但是却站得离风无理远远的。 就连脸都是看向另一边,不看他这边,留给他一个背影。 风无理感觉有点好笑,这个是哪个影子? 怎么性格跟孩子一样。 突如其来的雨,不少人都跑来商场躲雨,抬头看看阴恻恻的天,嘀咕着什么时候才停。 「进去找家店坐着吧,外边也冷,你们也会感觉到冷暖的吧。」 红衣小姑娘斜着眼看他一眼,冷声道:「我冷不冷,关你什么事?」 「我带你喝奶茶吧,热乎的,暖暖身子。」 「……不喝!」 「那我去喝了。」 她抱着胸冷笑:「你喝不喝跟我……」 只是扭头一看,身边的人真的转头进了商场,后面的玻璃门打开,进去后玻璃门自动关上。 「……」 她脸上表情一度变得非常难看。 旁边有个穿着制服同样躲雨的女人捂着嘴笑,劝:「小妹妹,跟家里人吵架了啊?」 「他才不是我家人!」 「不能这样说的,就算很生气也不能这样说,你哥哥听到会很难过的。」 他会难过吗? 尺凫一愣,但还是臭着脸,抱着胸谁也爱答不理的模样。 她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有人冒着雨也要跑出去,有人打着伞过来,路面被浸湿了,路边出现一摊摊浑浊的积水,商场外边飞檐挂起了雨帘。…. 明明说好会回来的,明明说好让她等一下就会回来的。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五百年过去了,她又不是那两只愚蠢的妖怪,傻傻等了五十年还能嘻嘻哈哈的。 她真的很生气的啊! 道歉啊,为什么不道歉,什么话都不说,哦,想去喝杯奶茶,然后就又走掉了! 尺凫伸手去接一滴雨,落在她还稚嫩的手心,冰凉沁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呆在这里不走,她现在要是跑了,可以保证那人这辈子都再也找不到自己,那她为什么不跑呢。 对了,自己只是在躲雨而已。 如果雨停了,她就走,雨什么时候停呢,如果雨停之前他还没回来找自己,自己真的要走吗?她自己呢,到底想雨停还是不停。 她感觉到跟苦苦等待五百年同等程度的委屈。 忽然一杯热乎的东西放在了她手心。 她一愣,扭头看到那人的脸。 「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姜汁撞奶,我喝起来感觉有点辣辣的。」 雨恰好停了。 她冷着脸走,鼻音轻轻一哼,跟这世上任何一个闹情绪的小姑娘没什么两样。 风无理有些不知道怎么好,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大恶意,他挠挠头,却见对方又走了回来。 把他手里奶茶拿走。 风无理笑着跟了上去。 雨后天晴,灰蒙蒙的天空放出一点蓝颜料,地面的积水倒映着云层缝隙那些更高更远的天,偶尔有白色的鸟飞过。 风无理跟在她后面,不断逗她说话,可惜这只小西楼一直不太愿意搭理他。 风无理发现这个王西楼的性格,更倾向于五百年前还没认识他时候的样子,总是冷着一张脸,说话也是冷冰冰的,总是带着很强攻击性。 那时候他好像也是这样缠在王西楼身后。 虽然对自己态度还是很不好,起码愿意跟自己交流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对自己火气很大。 但是他并不在意。 「不要跟着我。」 「你衣服湿了,我去给你买两身衣服吧。」 「关你什么事?」 风无理挠了挠头。 红衣服小姑娘不管走到哪里,身后总是跟着个一脸笑意的男人。 五百年时间,这里早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周围的人穿的衣服,说的话,路上跑的不是马车,而是铁皮疙瘩,周围房屋不是土墙,而是高耸入云的钢筋巨兽。 就连路边的树,也是按照现代人的想法,长成规规整整的样子。 但是只有两个人好像被剥离出来,走在这片土地上,即使时异事迁,这片土地却记得,在五百年前,也是有两个人,一个脸上总是冷冰冰的女人,身后跟着一个不断找她搭话,即使被不耐烦地打断也乐此不疲的男生。 有那么一刻,小女孩好像又变回那个高挑女子,冷着脸,而身后的男生则多了一张面具,挠着头让她走慢点。 小西楼觉得这人烦死了,五百年前就是这样死缠烂打一样缠上来,现在又来这一套。 这人怎么那么讨厌,说了那么多次不要跟着,就像听不懂人话一样。 「都说了不要跟着不要跟着……」 她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有两个女人跟他搭话。 「帅哥加个吧,我闺蜜刚刚在那里一直看着你,我们是二中的。」 「什么我看啊,你别瞎说!」 「嘻嘻,来来,我扫你。」 风无理刚掏出手机,忽然一只小手抓着他手腕,某只小萝莉黑着脸把他拉走。 山间全是松子 第一百八十七章 归宿 香烛铺内,因为大冷天还热裤背心太惹眼,魄奴被王西楼半强迫穿上黑色打底裤,上身穿了件侦探里卡其色的侦探大衣,大衣里面还有件起毛的修身高领毛衣。 虽然露出来的肌肤只剩下手脚和脸,但打底裤勾勒出的双腿曲线,还有修身毛衣上可爱的两个半球,只会让人对那些被藏起来的秘密更加趋之若鹜。 如果不抠脚的话,那就妥妥女神了。 她本来盘腿坐在电脑桌上,植物大战僵尸无尽模式现在打到十四关。 作为游戏高手,她已经给王西楼夸下海口,打个一万关给她看看,不过一般的破关带来的震撼感不足,所以她正打算用出二十四炮车阵,玉米大炮漫天飞,然后王西楼惊呆的场景,一想到就特别爽嘿嘿嘿! 只是现在,她正一只手抠着脚趾,呆呆地抬头看着站在自己旁边的少女,又身子后仰,得以看清全貌,然后得出结论,这个长得跟自己十三四岁一模一样,叉着腰满脸不爽的少女,就是自己。 「哦!是尺凫啊!」 她咧着嘴笑,伸手拍在小姑娘肩上,把人家拍了个趔趄。 「你是***吗?」她站稳后阴沉着脸,对被拍一下十分不满。 魄奴混不在意,笑道:「脾气还是那么臭啊。」 「废话少说,王西楼在哪?」 「别一直给我们摆脸啊,对我们你都那么凶,要是无名在的话,你屁股得开花了。」 小萝莉脸色变得更难看了,「无名回来了?」 「哦,她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尺凫皱着眉头,看着魄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魄奴轻笑,跟她说清楚始末,听完后尺凫抱着胸,沉默着,什么话也不说,半饷才语气极不耐烦道:「王西楼呢?」 「谁找我?」 后院的帘子被拉开,一个跟魄奴一模一样的女人出现。 她身上不知道裹了多少件衣服,下身对比就显得纤细,棉拖鞋带着可爱的兔子耳朵,手里拿着一黑色塑料袋的垃圾。 她看向坐在电脑桌上的魄奴,魄奴给她努了努嘴,让她去看站在旁边的小萝莉。 王西楼疑惑扭头看去,迟疑了一下,随后「嘶——」地吸了一口气。 尺凫也愣了一下,鼻子出气地哼了一下:「我回来了了。」 她心里有点忐忑,但表面上依旧非常神气。 小姑娘冷着脸抱着胸,看起来酷酷的。 在那个讨人厌的男人苦口婆心哀求自己许久之后,她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回来了,但是完全不是因为那人求她她才答应的,完全是因为这里就是她家,她为什么非要像之前一样偷偷躲起来,她回家那不是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面对王西楼,她有点心情复杂,总感觉自己犯错了不敢回家的小孩一样,心里别提多难为情和别扭了。 …. 结果王西楼完全没在乎她,挥了挥手,哟吼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接着就把手里垃圾袋递给魄奴:「去,把垃圾扔了。」 「凭什么我扔?」魄奴呆呆地抬头看她。 「扔个垃圾怎么你了?」 她煞有其事道:「你自己去扔,我还要看店呢,刚刚那个大叔还夸我懂事,帮家里人干活呢。」 「别懒在这,快去。」 魄奴握了握拳头,极度不服。 明明长一个样,凭什么小徒弟只跟她不知羞耻地搂搂抱抱,她要个亲亲都得撒娇好半天,现在还一天到晚被这女人压迫。 她心一横,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趴在电脑桌前,把中断的游戏继 续,脸上表情是仍由你怎么叫我都不会出去了的样子。 「去不去?」王西楼语气明显出现变化。 「……」 「我数三下……」 魄奴做出最后的让步,语气不甘,小声扒拉道:「一起去。」 「三——」 「……」烦人的老妈子! 魄奴捏紧小拳头,脸上表情有点扭曲。 尺凫:「……」 …… 一个红衣服小姑娘看了看自己提着的垃圾袋,有些怅然若失。 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那个男人也是,王西楼也是,自己可是跑了几十年啊,见到自己回来了,不应该表现得这么平静才对吧。 虽然她也不是非要大闹一场然后重新回归,但是一点仪式感都没有,这让她感觉自己真的就是出去玩了一段时间,然后回来了,跟大家打声招呼。 忽然,她脸又变得冷冰冰的,看着走过来的男人,那是一个六十几岁的老男人,看清楚后尺凫神色缓和下来:「是阿瑶啊。」 满头银发的老者迷惑地看向她,「小妹妹,你在跟我说话吗?」 尺凫顿时一怔。 忽然意识过来,抿了抿嘴,「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哦,妹陀是西楼那丫头的亲戚吧。」 尺凫只是点点头,不多言语。 「两姐妹长得真像。」 「嗯。」 原来如此。 她忽然意识到,她对这条老街的一切回忆,都停留在了几十年前了。 就连当年光着屁股在这里跑来跑去的小屁孩,现在也已经是个古稀老人,时间的岁月把她遗忘在某个角落,可是这一切都太快了,对她来说那些记忆恍如隔日。 她自己就好像突然出现在这里。 随手把垃圾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往香烛铺走去。 那里才是她的归宿。 本来风无理应该跟尺凫一起回去的,但是他还要去公司述职。 刚坐下他接到王西楼电话,说庆祝尺凫回来,大家今天出去吃一顿。 其实就是天气冷,她也懒得做饭,叫魄奴做饭魄奴更懒,尺凫第一天回来,也不好意思让她做。 顺便给尺凫买几件衣服,魄奴还能穿王西楼或者风无理衣服,家里可没尺凫穿的。 …. 虽然尺凫冷着脸酷酷地说不用,但是问她这件衣服穿了多久,她支支吾吾就是不肯说。 杨主任办公室内,风无理得等他们流程走一趟,入一下档桉,办公室外边偶尔能看到各种人外生物。 很多在城市的小妖怪,生活在人类城市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那只小田螺妖,在那哭个不停,说自己家被谁捡回家放鱼缸里当装饰品。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拿回来,这点小事我们这边不会判断你跟人产生交际罪的。」 「呜呜呜。」 「这位小姐,你先别哭。」 「呜——」 原来那个人类在她面前做了一盘爆炒田螺,她压根不敢进他家。 即使那家人看不到她。 又委屈又好笑。 最后还是派人跟她走了一趟,帮她去搬家。 风无理拿起玻璃桌面上的茶水,透过杨主任办公室的玻璃隔板看向外边。 他在静静打量着这栋办公大楼隐藏的一层。 外边看起来好忙,所有人手头都有要做的事情,座机的电话铃声响起就会立刻被接,即使如此还是会像二十四炮阵 的玉米加农炮一样永不停歇,成***性代表的高跟踩在地板上发出砧板剁肉一样的声响,打印机一刻不停工作着,电梯门每隔几分钟就快开合,有人离开,有人进来。 离开的人脚步匆忙,进来的人也一下子开始自己的工作。 风无理就静静地看着,跟这环境格格不入,他在这个时候会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高中生而已。 【推荐下,@ 进来。 「鱼姐。」 被推的少年也没什么脾气,挠着头:「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个我们学校的人。」 被叫做鱼姐的女生,穿着能把屁股全遮住的oversize白色羊羔绒外套,下身到膝盖的黑色裙子,脚上雪地靴和裙角之间的一截小腿被黑丝包裹。 她看到风无理,无精打采的样子亮了亮,「是你啊,大前辈,上次还没报答你你就跑了。」 「真巧啊。」 「不是巧,是我一直就在这里上班。」 「我有事,先走了。」 「高中生真好啊,还能有周末。」 一旁刚开始的男生呆了呆,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他过去记忆里一直有点牛逼的师兄,可能不止一点牛逼那么简单。 等风无理走了,那边杨主任叫他,才反应过来。 「小刘,最近怎么样了,有适应点看到妖怪的世界了吗?有什么感觉?」 他讪笑,不知该怎么答。 如果突然有一天,晚上同学生日聚会后被问接下来要不要唱k,你挠头不好意思以家里人不给夜归为由离场,随后看着他们载歌载舞,自己都觉得逊得不行,走到公交站台等了半天发现早就错过末班车,步行了大概二十分钟还下起了雨,跑去天桥底下躲雨却跟一个不认识的酒鬼大叔尬聊了十几分钟人生,就在你以为这是最衰的一天时,有个穿着夜行服的美少女跑来跟你说,有些事已经瞒不住了,这个世界需要你,我们应该有一样的目标和志向,快来加入我们吧!接着在你想着是不是该从夜行服开始吐槽的时候,美少女徒手把铁铸的路边长椅和自己十六年的世界观一拳打爆了,并且拉着你手身子后仰进入夜色以及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过了一阵这时候有人再来问你,最近适应得好吗?有什么感觉?估计谁都只会讪笑,不知该怎么答吧。 …. 能怎么答?有什么感觉?他大概只能回答,小鱼姐那件羊羔服穿起来感觉真可爱,像这种谄媚得不行的话。 羊羔服女孩把帽子戴上,缩着脖子插着兜坐在一边,兜帽上还有可爱的小熊耳朵,这里的冬天她真的适应不了,冷得要死。 师弟同学尴尬地指了指办公室的门:「刚刚那个,那个……」 杨主任善解人意:「是说小风吧,你们是一个学校的,我们是知道的。」 「他也是你们找上门的吗?」如果是的话,那当初他也是否像他一样,在开始的时候忐忑不安。 「这倒不是,是他找上我们的。」 「……我已经脑补一个神人的经历了。」 杨主任笑了笑:「本来想交给小风的,不过看你适应的不错,这里有个再适合不过你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吧。」 「您哪里看得出我适应不错了。」 「你也应该听说过,你们学校最近的闹鬼事件了吧。」 「我现在下楼去帮您叫大老回来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 他一脸悻悻然的:「鱼姐会帮我吗?」 「你可以问她。」 看一老一少两个大老男人看过来,羊羔服女生因为冻得发红的脸皱了皱眉。 是在讨论她吗? 算了,刷会抖音,看看今天涨了多少粉。 山间全是松子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一桌子王西楼 刚出了杨主任办公室,风无理忽然想到,既然是一家人聚餐,那影子里那几个是不是也一起出来比较好。 于是他找了个光源好的地方,对着影子开始自言自语。 「我不要。」这是小女孩的声音。 「无所谓。」这是风无理的声音。 「……」右皇不会说话。 风无理蹲在墙角,皱眉:「不要那么懒啊,索关你这性格也太极端了,怎么能懒成这样。」 公司电梯打开,有人进来,看了墙角的男人一眼,不过这里奇奇怪怪的人多了去了,也没人在乎这个在一边对自己影子说话的年轻人。 「这是我人设,我要是不懒了我人设就崩塌了。」 「……你哪里学来奇奇怪怪的东西。」 「平时你看番,,看电视,甚至是浏览那些不能让王西楼知道的东西,我这里都能看得到的。」 「……」真亏她能说那么长一段话。 「魍魉,拉他出来。」 风无理看到自己影子里又一个自己冒了出来,腋下还夹着一只小学五六年级的王西楼,扎着上次风无理给她扎的双马尾,短裤短袖,裤脚和衣角比较宽大,被夹在腋下,她就五肢无力地自然垂落,不挣扎不抵抗。 魍魉性格沉默寡言,不爱说话,出来后只是朝风无理点点头。 风无理从他手里接过这条咸鱼。 等一下还要出去的,夹在腋下太不体面,就把索关背了起来。 「搂着我脖子。」 「真麻烦。」 「魍魉你还是先别用我的模样吧。」 「可以。」说着她就变了。 「……也不要用吴彦祖的。」 魍魉看了他一眼,这次变成了个他也没见过的陌生男人,西装革履,颜值的话普普通通,是血魔的样子。 风无理一愣,「走吧。」 三人下了电梯,风无理叫了辆网约车,让司机师傅送到目的地。 王西楼选的地方,肯定不会是那种吊着大广告牌,射灯刺破黑夜的cbd区,又或是各种网红店,全国连锁店的大商场。 「右侧开门。」 「谢了师傅。」 「行。」 一打开车门,外边寒风刺骨。 周围有很多不同饭馆气味混杂,白烟往外冒,整条街声音比较嘈杂,人行道上湿一块干一块,路边潮湿的地方还长有青苔,地面开裂好几年也不会有人来修,水泥浇筑的电线杆都都倾斜着,天空黑色缆线延伸到城市的角落。 虽然看起来环境很差,但像这种老巷旧街的小餐馆,才是一个城市最地道的味道。 这是一家吃蛙肉锅,类似大排档的老餐馆,玻璃门上红纸贴着欢迎光临,外边天寒地冻,玻璃门里面热气腾腾。 每年冬天风无理和王西楼都会来这里吃,里面的蛙肉很鲜,点一只鸡再要一斤蛙肉师徒俩炫得嘎嘎香,最后喝口汤,一整个冬天都是暖的。…. 魍魉替他开门,他背着索关进去后,身后门自动关上,将寒风封锁在玻璃后面,热气和客人嘈杂一下将他们包围。 风无理四处看了一下,见到角落那一桌子的王西楼,走了过去。 魄奴和王西楼在玩欢乐斗地主。 王西楼很烦她一直在旁边吵她玩,还多手多脚的,瞪他一眼,就一脸无辜的样子,无语死了这人。 尺凫则抱着胸,臭着脸坐在一边。 绾绾抱着夜姬,率先看到走过来的风无理,甜甜道:「风无理大人,你来啦!……还有两个王西楼,好多王西楼!」 索关下巴枕在风无理肩上,一脸无精打采看着桌上众人,哟呵一声便算招呼了。 魄奴瞬间扭头,如果她有绾绾的尾巴和耳朵,估计早就竖了起来,王西楼还在看牌。 「怎么才来的,外边很冷吧,我这位子已经帮你坐暖了,你坐这来!」 说着她往旁边挪了个位,让风无理坐到她和王西楼中间,顺便把他背上的咸鱼抱了下来,然后扭头对身后小萝莉道:「来,你跟索关关系最好,索关给你玩。」 「好久不见,尺凫。」咸鱼打了个哈欠,张开手等抱。 被挤开的尺凫脸上神色更加不爽,伸手抱过索关。 索关模样就比她小三岁,所以两人体型其实就是初二和小学五六年级,只是她很不耐烦地深深看了魄奴一眼,魄奴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缩了缩脖子,商量着道: 「你看,坐这里等一下还要控火,递碟子,倒茶之类的,你肯定不情愿。」 尺凫切了一声:「狗腿子。」 她起身坐到旁边,绾绾给她挪了挪位子,尺凫抿了抿嘴,很有礼貌给绾绾谢谢。 「不用客气哟。」 绾绾的腿有点短,脚背和腿平行,脚尖碰着离地面还差一点,她怀里的猫跳到地面上,脚步轻盈在这人桌椅下面七拐八弯走过,站定后,一跃而起,跳到这桌子唯一男生的怀里,打了个没有声音的哈欠,窝在他怀里打盹。 风无理笑着用手指挠着夜姬下巴,她闭着眼睛,尾巴垂在下面扫来扫去。 「你们两个一起出现,会不会太张扬了。」 「没关系没关系,这不是有尺凫吗?」魄奴在给他洗杯子,边扭头叫服务员:「大姐上餐了!」 尺凫的灵缠是认知修改,看名字就知道作用,能对周围的人产生认知上的模糊化。 王西楼住在老街五百多年,能一直不被人怀疑,就是有认知修复这个灵缠,可惜几十年前尺凫跑了后,她就只能每隔一段时间跑路一会儿。 风无理看了看对面的女生,尺凫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他顿时有点尴尬,缩回视线时刚好跟魄奴对视一眼。 魄奴立刻颐指气使地帮他指责尺凫。 结果被骂了。 她惨兮兮地跟风无理指责:「你看尺凫!」…. 「别给我丢脸。」尺凫寒声道。 风无理哪敢管,等一下她连自己一起骂的。 「行了行了,别闹了。」 王西楼发话,一下子就都安静了,她看了一眼,揉了揉眉间,一桌子自己,这种感觉还挺奇怪的。 她嘀咕:「菜可能不是很够啊。」 风无理也认同:「我再点几个吧,要份大肠,一份栗子怎么样,再要两斤蛙肉,不够再点。」 又问向那边几位:「你们要不要点什么,我去拿个餐牌?」 尺凫抱着胸压根不想鸟他,魍魉摇了摇头,索关更不必说了,能划水就划水,尺凫抱着她有点碍事,一旁的魍魉抱了过去。 风无理叹了口气。 把夜姬放在魄奴怀里,过去跟老板娘说一下。 这家店生意很好,天气越来越冷,而且还是周末,几乎都坐满了,进来的客人被引上二楼。 玻璃门打开的风灌了进来,周围桌子的锅热腾腾发出咕噜声,热汤和蘸料香味随着白雾环绕鼻间,声音很吵,什么也听不清。 他看回那边角落的桌子。 太吵了,听不清她们说话。 王西楼忽然看了过来,视线在寻找他,找到后抬起手机晃了晃,示意他看信息。 他把手机拿出来,看到 她发了条消息。 王西楼:拿瓶大瓶可乐 王西楼:要冰的 还发了张表情包,还是偷他的,是林正英被僵尸追的gif。 风无理叹气,把手机对准那边桌子,拉近镜头,拍下这一幕,转身去拿饮料。 …… 浴室的花洒响起,雾气弥漫,镜子满是水雾,只能看到朦朦胧胧两只小号王西楼。 尺凫把衣服脱下,看向坐在凳子上的索关,皱了皱眉。 「你多久没洗过澡了。」 索关一脸迷茫:「啊?为什么要洗澡。」 「……把手抬起来。」 「好累的。」 她皱眉:「别磨蹭。」 索关叹气:「果然你性格跟王西楼是最接近的。」 尺凫很快被剥了个精光,衣服扔到一边洗手台,走过去垫起脚尖拿下花洒,让上面的水洒落在这条咸鱼身上。 不过索关平时都躲影子里去,或者当一个镯子,所以也不会多脏。 「你还在生他气呢?」 索关说话总是有气无力的,她坐在椅子上,脑子向后仰,看到冲凉房的灯和灯下那张和自己差不多一样的脸。 尺凫沉默着,一手拿着花洒,一手给索关洗头发。 两个影子都是少年王西楼形态,但是因为性格,索关吊着死鱼眼,什么都不在乎,脸上就写着两个字——安逸,而尺凫就是总是蹙着眉,一副看什么都不满意的样子。 「你也差不多该消气了吧,而且你也知道了才对,那都不是他的错,不管是不愿意让我们去给他找延迟衰老的办法,还是让我们一直没有期望地等待,他既是我们的恩赐,也是我们的成仙劫,而且我们几个都是王西楼不同情绪摘取一部分糅合,明明你应该比魄奴还要喜欢他……唔!你别滋我脸。」…. 「谁叫你说刚才那些话的!」 「跟我有什么好害羞的,啊,别捏了,疼!」 拿着衣服准备去阳台洗衣机开洗的王西楼,听到里面打闹声,皱眉道: 「你们两个,不要在里面打架。」 …… 过几天就冬至了,今年冬天确实很冷,这种冷已经能让风无理感到稍稍不适了。 这套物理卷子他改完,发现全对,就连最难的那道有病的大题也做出最完整和规范的解答,不禁挠挠头。 他不会去追求满分,也觉得考那个分数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他想上的大学是湘大,理由也只是因为离家近,而考湘大不需要满分。 最近一段时间就不学物理了。 忽然有人敲门,哆哆两声轻响,打破房间安静。 「门没锁,进来吧。」 他看了一眼,没想到居然是尺凫。 她换下那件红色古装,穿了件居家的奶牛睡衣,脚上穿着可爱的棉拖鞋,都是今晚买的。 风无理有点尴尬,稍微有点局促不安,尺凫总是黑着脸,对他恶意也很大,他不太招架得来。 「突然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尺凫冷冷看了他一眼。 「……随便坐吧。」 「我还是很讨厌你。」 「……」 风无理头都大了,尺凫蹙着眉,头发披散在身后,他莫名有种女儿青春期跟自己吵架了的不安,自己还是女儿奴那种。 「不管说再多,不管解释多少,我都是很讨厌你,我会觉得你是很讨人厌的家伙,绝对对你喜欢不起来,王西楼等了你五百年,我就是她对这段时间等待的怨恨,而王西楼因为会有其他情绪左右,怨 恨会被其他情绪压制,但我就是纯粹的怨恨,所以即使你怎么做,我都会非常讨厌你。」 风无理明白过来,左手大拇指按着右手大拇指,然后交替按,重复着这个没意义的小动作。 「我明白了,抱歉,让你等了那么久。」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就算只是一点点埋怨,如果只是单纯把埋怨这个情绪剥离出来,那就是整个人都只有埋怨的情绪。 也难怪王西楼的这个影子对他态度那么恶劣。 等待了五百年的怨念,委屈,真的就只有一点点吗,风无理不敢确定。 「你知道就好。」 她转身就要出去,看起来就像是进来跟他说一下这件事的,只是刚准备出去时,又忽然回头: 「对了,还有一件事。」 风无理扭头看去。 看着这个初中生版本王西楼,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冷着脸向他走了过来。 「啵——」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尺凫已经带上门出去了。 被拉去洗完澡,吹干头发后索关就回他影子里了,一起回去的还有魍魉,留在外边的只剩下魄奴和尺凫。 尺凫晚上跟绾绾睡一间房,她在家里对谁态度都不怎么好,其中对风无理最恶劣,但是对绾绾却很友善。 刚刚绾绾还问他拿了本绘,然后滴溜溜地跑回房。 夜姬则是睡猫窝,而如果魄奴不回影子的话,一般都是让夜姬变成人形,跟她睡一个被窝,但是两只茶艺大师总是很吵,有种冤种闺蜜既视感。 现在王西楼在外边跟魄奴看电视,这两个熬夜精风无理比不了,他早早上了床,玩了会儿手机,看了看班群。 有个话题他挺在意的。 学校闹鬼? 他没有冒泡,当潜水怪,把聊天记录全刷完,手机息屏,打算先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 他隐约感觉到房门打开有光照进来,又被轻轻关上。 然后有什么东西鬼鬼祟祟一样靠近床边,被子被掀起又放下,进了一点风。 「睡着了?」王西楼小声问。 。. 山间全是松子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一百八十九章 考古不只是为了装逼 「暖烘烘的真不错。」 她美滋滋在小徒弟旁边躺下,旁边男生平稳的气息令人无比安心。 她依着这山一样的暖炉,在被子下面摸黑把厚棉袜子脱了,伸手塞到床边棉拖里面,又捣鼓把那个新买的内衣给摘下,因为不习惯,所以脱起来费了点时间。 她凑了过去,「怎么那么早睡着,还想和你说说话再睡的。」 「真睡了啊?这才十点半。」 「肯定没睡,你理一下师父嘛。」 风无理叹气,睁开眼睛:「……说什么?」 「呀!真没睡,还以为你睡着了。」 被子下面翻动了一下,他转了个身,两人面对着面,王西楼用鼻子碰了碰他鼻子,然后咧着嘴笑。 「你要说什么?」 「没什么,就想跟你说说话再睡。」 「我都睡着了又被你弄醒。」 「才十点半,还是不是年轻人了……外边好冷,估计也就三四度。」 「嗯……你别把脚伸上来,冷冰冰的。」 「帮师父捂一下嘛,你平时不是很喜欢摸师父的脚。」 「谁喜欢了,说得好像我有奇怪的癖好一样。」 风无理很无语,他不是喜欢摸脚,只是喜欢触碰王西楼,手也好脚也好,又或是脸蛋,胳膊,可能有时候带一点颜色,但他其实是喜欢触碰这个身体接触的行为。 「嘿嘿,师父倒是不介意。」 「……我发现你有时候真的很像魄奴。」 「那都是师父嘛。」 「尺凫刚刚亲了我一下,我还以为她要打我。」 「什么?亲了哪里?」王西楼戏精上身,现在她是个捉女干的大妇。 「脸而已……诶,你脚别伸上来,被子都进风了。」 「哪边?」她皱着眉审问,被子下面一直捣鼓跟她没关系一样。 「……左边。」 「很好。」 她凑了上来,在风无理右边轻轻碰了一下。 「给你补个对称的。」 「……」幼稚鬼,风无理真的无语死,伸手擦她口水。 被子下面,一只冰冰凉凉的小脚,夹住他裤脚往上撩,然后一直想把脚往里面钻…… 「我要睡了,天寒地冻,我暖好的被窝又被你弄得冷冰冰的。」 「养你那么大,以后每天都给师父暖被窝。」 「懒得理你。」 「大胆!怎么跟师父说话的!」 今天波师父嘴,明天波师父哪里她都不敢想。 他们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被子下面,两人越凑越近,他手也变得不太老实,直到王西楼把他的手抓了出来,他就五指穿过她手指缝隙,另一只手也抓住,最后两人双手都十指相扣。 然后身子慢慢下降,用别的东西代替手刚刚的大业。 虽然目前还不能装逼,但是考古本身就很有意思。 王西楼顿时一激灵。 但双手都被握住,想踢开他又怕踢坏了。 …. 你个逆徒! 大概又磨磨蹭蹭了一会儿。 又聊了一会儿话。 随后也不知道几点了,王西楼睁了睁眼,抬头看小徒弟确实已经睡着了,她轻轻伸手,捏了捏他耳垂,气也消了,咧嘴笑了笑,平过身子看着天花板。 黑暗中,她又伸手给自己揉了揉。 现在还感觉胀胀的,这孩子那么用力干嘛,是缺母爱吗? 好像还真缺。 她有些惆怅。 这师父当得一点尊严都没有,真没意思,让给你当得了。 郁闷。 …… 周一清晨六点半,晴天,气温显示只有11°,风无理在被窝里怀念夏天。 虽然天气冷,但王西楼是老太太,她有老人家的通病,每天都五点多天没亮就起了,根本闲不下来。 在风无理过去还崇拜王西楼的一小段人生中,王西楼还每天一大早起床去院子里练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他问她这是干什么,小僵尸一脸信服地说,这是最近很流行的东西,大家都在练。 后来风无理上到小学三年级,已经明白了,这女人是在练气功,而且也不是最近很流行,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忽然卷起过的气功热。 为什么会觉得八十年代流行的东西最近很流行,那时候风无理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他很委婉说,这些都是假的,王西楼你别练了,顿了顿,又补充,你是修行者,你这样很丢脸的。 听到丢脸,她果然就不练了。 但还是闲不下来。 后来风无理又发现,她经常一大早起床,用胳膊去拍打院子里那棵树,还说有什么对身体好处。 那时候风无理对王西楼崇拜的大厦早就分崩离析,并且意识到,这是个很愚蠢的女人。 为了家里枣树不被她打坏,风无理再一次拦下她。 最近,她开始对练瑜加感兴趣,让风无理给她上网买那个瑜加垫,还有瑜加服,一大早在客厅一边等待太阳升起,一边练她那些瑜加动作。 反正坐不住,就是个爱瞎折腾的老太太。 风无理很想说,练这个也是没用的,但是想到她有点兴趣爱好也好,就选择支持她。 绝对不是想看小僵尸穿着瑜加服练瑜加。 绝对不是。 墨迹了一会儿,六点十分了,推门而出,看到扎着高马尾,穿着瑜加服的王西楼。 她一条腿前跪,一条腿贴着瑜加垫,白嫩脚底板朝天,上身却向后面反折着,身体曲线尽显。 风无理挠了挠头,地板反射着阳台洒进来的光,角度问题刚好能晃到他眼睛,晨间的空气很干很冷。 「醒了?」她余光瞥了一眼。 「早醒了。」 他静静欣赏了一会儿,小僵尸有几个动作不标准,风无理打算上前亲自指点一下。 然后挨了一顿打。 王西楼起身,活动了一下关节,呼了口气:「快洗漱一下,我换件衣服下去做早饭。」 …. 「哦。」 刷牙的时候,一只头发乱糟糟,穿着奶牛睡衣的小号王西楼出现,她看到霸占着洗手台的风无理,蹙着眉抱胸站在门口看他。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 食物转化成灵力。 这点倒是很科学,王西楼也好,几个影子也好,跟人类的区别就是维持机体活动能量类型而已,在这一点上倒是跟人类没什么差别。 绾绾也醒了,打着哈欠跟他打招呼,魄奴和夜姬昨晚好像玩得很晚,还在呼呼大睡,王西楼穿戴好,下去做早饭。 吃过早餐,他看了会儿书,骑自行车回学校。 他们座位早就换了,风无理离开了第一排,去到后排靠窗。 班级座位是自己选的,选位先后按排名进步,风无理最近势头很勐,从班级二三十名一路杀到年级第三。 同桌还是姜同学。 她喜欢坐第一排是因为她近视不喜欢戴眼镜,现在像是夫唱妇随一样跟他坐到后面,只好重新戴上一副黑款眼镜,现在天气冷,她在里面穿了件羽绒,肥大的冬季校服鼓鼓的,脖子戴了条围巾,她戴上眼睛后感觉人设都变了,风无理很想喊她一声学姐。 「学姐早。」 姜闹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屁股抬,抬着椅子让开一点位置让他进来。 「今天那么早。」小姑娘声音轻盈,因为阔别一个周末不见的久别重逢心情不错。 「也不早了,快下去升旗了……椅子都冻屁股的。」 「买个垫子啊。」 姜闹笑着道,捧着一个玻璃水瓶,水瓶外边有个布袋,她一下课就会把水倒了,然后装新的热水,这样可以暖一节课。 风无理看了一眼姜闹的垫子,黑色系的一点也不少女,她把脚放在椅子杆子上,整个人缩起来看小巧可爱。 「有没有什么推荐的。」 她轻声道:「淘宝直接搜就行了,都差不多的。」 「你这个垫子我看着挺好的。」 「我今晚把链接发给你吧。」 「行。」 他顿了顿,又问:「直接填学校地址就行了吧,我还没试过寄到学校的,是不是到时候去体育馆前面取?」 …. 姜闹咬了咬下唇里面的肉,「不如我帮你买,晚自习***室的时候顺便帮你拿回来。」 「也可以,我把钱发给你。」 风无理觉得自己面皮越来越厚了,又感觉这种相处模式有点熟悉。 「要不了多少,一瓶奶茶的钱而已。」她话里意有所指,余光偷偷看他一眼,但是该死的朝阳正好从窗边杀了进来,把她眼睛晃了。 不过她还是看到他的侧脸,阳光给他渡上一层金边,少年如玉,笑容温和,她脸有点泛红,大概率不是因为天气冷。 「那我中午充饭卡顺便给你饭卡充五十。」某人没听到她话中‘一杯奶茶的钱,的意思。 「……」姜闹默默把饭卡拿了出来,放在桌面,因为冻而发红的指尖压在饭卡上面,一路横着推到风无理那边。 她看到风无理在笑,疑惑问:「你在笑什么?」 「你这样好像那些富婆,给包养的小白脸递卡。」 姜闹噗嗤一笑,这个氛围她想开点越界的玩笑,比如,那本小姐包养你怎么样,或者是,小帅哥一晚多少钱,本小姐要包月,但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两声银铃般轻笑。 轻轻捶了他肩膀一下,以朋友的身份。 忽然前面吵闹了起来,前排的人因为那些人总是开门不关而骂骂咧咧,冬天不关门那风呼呼吹的,第一排要全变冰凋,吵到一半升旗铃声响起。 「要下去升旗了。」 「冷死了都。」 「走吧。」 「嗯。」 班里随着人起身离开,桌椅山响,两栋教 学楼泄洪般吞吐出蓝白色人流。 「信来了吗?」 风无理一愣,刚刚好像听到谁说话。 拥挤又闹哄哄的走廊,将楼梯塞满的人群,穿着厚实衣服的年级学生,嗡嗡人声,如浪般脚步声,和楼道音响运动员进行曲能把楼给掀了。 这样吵环境下,他不应该能听到那么清楚一句声音才对。 风无理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身跟着人群下楼。 他忽然想起学校闹鬼这件事。 下楼梯时心不在焉的。 感觉每个学校都会有那么一两个校园传说,其中跟鬼怪有关就再正常不过了。 像什么,到了半夜,音乐教室里明明没人却会响起钢琴声,或者说,生物课的教材骨架,自己大晚上跑了出来,女生宿舍玩笔仙死掉的女孩,诸如此类的故事。 他挠了挠下巴,下去升旗。 现在临近期末,基本都是讲半节课,然后自习半节课。 自习时候任课老师坐堂,有问题出去问。 中午喂猫的时候,一个小姑娘走了过来,乍一眼风无理还以为认错了。 「你怎么在这?」他忍不住问。 「我在附近打工,中午休息。」 尺凫顿了顿,「离这里很近,反正就在附近,中午又没地方去,就过来看看。」 …. 「你还打工?」 「在街上派传单,他们不看我年龄也不用出示身份证,工资都是现发的……我又不是魄奴那个没脑子的家伙。」 「你别这样说她。」 尺凫冷笑:「呵,这就替她说话了?」 风无理脸色有点尴尬,扯开话题:「你是怎么进来的,保安居然放你进来,翻墙进来吗?」 尺凫一脸你是白痴吗的表情看他:「我的灵缠是什么你都忘了吗?」 风无理被呛了一下,忽然想起来她灵缠是修改认知,估计走到门口保安大叔就把她当成老师,或者住在学校的老师家属,没当成校长迎进来都算她收敛了。 只是随即风无理又想到一个问题:「既然你有这么方便的灵缠,为什么你还要打工赚钱,而且还要那么麻烦找那些不会被问东问西的工作。」 尺凫皱眉看着他,「你这人怎么这样,灵缠是能随便用的吗,而且还是损人利己之事,只要可能会给人带来麻烦的事情我是绝不会做的。」 「那你刚才还对门卫用了。」 小姑娘皱了皱眉。 风无理很乖巧地选择了闭嘴。 明明就一个初中生的小姑娘,也不知道为什么给风无理压迫感那么足,真是凶残萝莉一枚,偏偏她好像全盘继承了王西楼的正义和善良。 就在这时,又有人过来搭话。 「咦,大前辈,真的是你……怎么有个小丫头,你妹妹吗?」 山间全是松子 第一百九十章 谁是他小姨子 风无理看向尺凫,果然她脸已经黑了。 外貌什么的,不过是影子们随便取的,尺凫只是顶着王西楼十三岁的外貌,但各种记忆和情绪都是全盘继承,她虽然外貌像个初中生,但里面的灵魂却是不折不扣的八百岁老太太。 「我还想会不会见到你,结果刚翻墙过来就碰上了,还挺巧的。」 她忽然记起来是哪里见过尺凫,或者说是见过跟尺凫很像的女人,跟山村里见到那个跟在风无理身边的女人一个模子出来的,她焕然大悟:「这是你小姨子吧?」 「你又是谁?跟他什么关系?」尺凫语气特别冲,冷着脸,有种经典日漫里,要把哥哥身边的坏女人全都赶走的初中生妹妹既视感,事实上她不是风无理妹妹,也不是初中生,但不可否认她现在是一名为风无理挡住一切桃花的悍将。 「她是公司的员工,徐清鱼,之前见过两面。」 山村一面,血魔的时候一面,确实是两面。 风无理把冻干放到地上,胖橘看了他一眼,低头进食,风无理好奇道:「不过你怎么在这里,是什么任务吗?」 「大前辈还记得我名字。」 她把羊羔服的帽子摘下,眼里擒住笑意,脸因为天气冷而潮红,「是有个小任务,不过不是我的,我来协助一个新人……没办法,人家跟在我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姐姐,还帮我王者代打,昨晚求得我耳根子都烦了。」 尺凫眼神不善,看了看这个花枝招展,脸红得像发春的母猫一样的女人,又看向风无理,见他没什么别的反应,冷哼了一声。 「是昨天那个男生?」 「对。」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口香糖,想了想,问:「小妹妹要吗?」 「拿开。」 徐清鱼也无所谓她的态度,又递给风无理。 风无理想要一条,刚刚食堂的姜葱鸡太油了,余光瞥见尺凫能把人冷死的眼神,就礼貌地拒绝了。 「你还挺怕小姨子的。」 「谁是他小姨子!」 徐请鱼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小妹妹别担心,我不跟你姐姐抢男人,我是独身主义者。」 风无理想了想,道:「最近这个频率有点高了。」 好像从今年夏天开始,鬼魂滞留的情况就出现得比往年频繁,光是他所遇到的,早餐档的女人,海边烟花四个大学生,给自己买香烛的农民工,老街的老婆婆,还有前不久出现在他院子里的女人。 这个频率,比往年要高出不少,高到不正常了。 「嗯……」 徐清鱼认同:「而且入冬后这个频率还在增加,杨主任最近因为这档子事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处理这些游魂不需要多高修为,就连一些刚入门的修行者都能办,所以最近新找了不少新人,这个学校的游魂估计有四五只,都是最近被基站扫到的。」 …. 「不会是忘川河(又名真灵长河)出问题了吧?」 「嘶……」徐清鱼想起了些不好的回忆,那白骨成河的山村一幕,她还记忆犹新。 现在是午休时间,只有高三楼还经常有人进出,但风无理喂猫的地方离楼梯口比较远,这里能看到操场上三三两两往教室走的人,时光慢悠悠的。 徐清鱼跟他说,是很简单的除灵任务,拿来给新人练手。 那个男生也来了,叫刘天,是个性子比较弱的高中生。 他没想到风无理也在,旁边一个冰块一样冷着脸的女初中生,还有那个性格恶劣的漂亮女人,心里滴咕这个配置在漫画里都能去拯救世界了。 风无理也看到了他,跟他打了声招呼,算是认识了。 「加油好好干。」 「师兄你会出手的吧。」 「不用紧张。」风无理想了想,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对后辈的鼓励:「紧张也没用。」 「你这么说我更紧张了啊!」 「唔,你可以想想任务结束之后的事情,比如干完这一票,去跟喜欢的女孩子告白之类的,这样一想是不是充满干劲了。」 「我怕来不及,现在告白可以吗?」 「我支持你。」 「鱼姐,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徐清鱼给这两师兄弟翻了翻白眼:「大前辈你别吓他了。」 风无理叹气。 公司会招收一些很有天赋的小伙子。 一出生就能看到妖怪的人类少得可怜,公司也就退而求次,找那些灵感很高的少年。 这类人虽然平时看不到妖怪,但灵感太高,或许会看到模湖的影子,或者因为献完血,高强度运动,发烧感冒……各种各样的因素而看得见那些平时隐匿的东西。 他们比平常人能撞见这些东西的概率是百倍千倍。 公司的前身是钦天监,但是在两百年前没落了,最后甚至被取消。 所以公司在最初都是把各个门派的修行者招募过来组建的,像什么蜀山剑宗,海外蓬来,东北萨满,西南苗疆,只要是人才就先招了再说。 后来才开始培养出身干净,跟脚不是任何一个门派的修行者。 像杨主任就是第一批这样的人。 不过现在也依然会吸纳部分门派之人,毕竟宇宙的尽头就是考编,现代又不是古代,修行者一身武力值除了接私活,大概在工地上才能发挥作用,铁饭碗还是很吃香的。 因为基站的扫描,公司能率先于门派找到这部分灵感高的人,然后先进行观察,观察期会长达好几年,接着再试探,引导,循序渐进,最后签订一份保密协议后把一些真相说出来,然后让人选择。 【讲真,最近一直用@ 。 「……我也要回去班里自习了,你想呆在这里也行,不过我可能下午都没空陪你,你也知道我现在是在上学。」 尺凫蹙了蹙眉,抱着胸在那不知道想什么,「我知道了,我回去了。」 就跟来时一样,说走就走,好像真的只是在附近打工,闲着没事做,刚好走到这里而已。 尺凫刚准备转身离开,后面那人又叫住她。 「等等,你午饭吃了吗?」 她停下脚步,回身看他,道:「有工作盒饭,不用钱。」 「工作盒饭吃得饱吗?里面都没多少肉吧?」 「还行,灵力补充够消耗的,不过味道不怎么好。」 「要不要回我影子里休息一下?」 进到他影子里休息吗?小姑娘看起来不情不愿,脸上写满了嫌弃,在那思想斗争了很久,张嘴就要说点什么时。 「算了,你应该不喜欢呆在我影子里,不为难你了。」 「……」 「我走了。」 尺凫转身离开,看不出开心还是不开心,反正一天到晚就是冷着脸。 但是好像比来时更冷了。 风无理有点惆怅,不知道这孩子闹哪样,昨晚说完讨厌自己又亲自己一下,今天跑过来找他又一茬没一茬说话,说着说着自己又生气了。 青春期吗,真是难搞。 人都走光了,地上的胖橘眯着眼睛抬头,嘴巴还在咀嚼最后一块冻干,咀嚼了很久很久,空阔的校道慢慢变得拥挤,闹腾,上课闹铃响起,楼和楼之间的空地再次空无一人,起了风,吹着石头缝隙枯黄的杂草和它杂草般枯黄毛发摇曳,偶尔有两个学生走过,校门的栏杆抬起,进了一辆车,经过校道,压上减速带砰砰两声响,在静谧的校园响彻晴空,它跳入旁边的草丛,消失不见。 …. 远远能听到一声猫叫,声音像轻轻抓挠,离得很远。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语文,下课铃响起风无理一般都会在教室坐一会,争取把作业写完再走。 等到快五点四十分,人都快走光了,同桌小美女早走了。 风无理去取自行车,车棚这里人很少,毕竟走读的只占少数,一个班未必有两三个,叶子倒是落得到处都是。 他把锁给解了,这辆自行车小学五年级骑到现在,现在满是泥点子,锈迹斑斑。 「车头又松了,卡槽这里裂成这样了都。」 风无理叹气,忽然想起十一岁买的现在都十八岁了,十八岁……他打算这周去报个驾校。 思维跳跃好像有点大。 他扭头,问墙上一半身子冒出来的姑娘:「有什么事吗?」 「啊,能把我拉出来吗,我好像被卡住了。」 「你是鬼吧,鬼怎么可能被卡住。」 说是这么说,但风无理还是走了过去,左右看了看,快六点天黑,单车棚这里也没什么灯光。 「抓着我手,我把你拉出来。」 她羞答答的,手放在风无理手心上:「谢,谢谢。」 然后就被从墙上拉了出来,她趔趄几步,风无理把她扶稳,她连连道谢。 女生穿着的校服不是现在这个款式,像上个世纪,黑色长裙蓝色长袖,头发也是很土的蘑孤头,面容清秀。 她弓着身拍了拍裙角,风无理看她样子,是属于那种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而且没有化为厉鬼怨气的类型。 风无理没有兴趣要知道她现在会出现,但是想着反正见着了,就顺手给她超度了。 「我送你回去吧。」 「 送我回去?回去哪里?」 「回你该去的地方,这里是人间,你不该在人间的。」 女生一愣,连连摇头,怎么也不愿意回去,摇头的动作天真烂漫,语气也是: 「我还要等他的信,我不要离开这里。」 单车棚外边有人走过,看到里面有个学生独自一人站在天色渐沉的车棚里,铁棚下他一人不知道在跟什么说着话。 大概躲在单车棚里打电话吧,毕竟手机是管制品。 风无理只是平静道:「你要等的信应该等不到了,虽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死的,但是你这身衣服肯定已经是好几十年前的事情,好几十年前你就没等到,或许你要等的信在你死后到了,或许没到,但是几十年后的现在,你不可能再找得到那封信了。」 「几,几十年?」女生愣愣的,她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嗯,现在是2017年。」 「2017年?」 她听到这人的话后不禁茫然,看了看周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回到这里,她在这里找了,一直没有来得及看看这里环境变成什么样了。 现在听到风无理的话,才恍然醒悟,环顾四周,好像确实跟记忆中校园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来是这样,现在已经是几十年后了。 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风无理看着她愣神了很久,这个少女忽然轻笑,「这棵榕树都长那么高了,我记得那时候,它还没旁边厨房高,都挡不了多少太阳,我们那时候很喜欢拿书来这里读,有时候读得又累又饿,刚好厨房炒菜香冒出来,感觉都快两眼昏花了。」 「现在都那么高了。」 才不是妖怪. 山间全是松子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游园惊梦 少女的话很惊奇,似乎这是很新鲜的事。 青葱岁月,一眼十年。 要是那颗大榕树会说话,肯定得吐槽,几十年了,它能不高吗,曾经小小少年都估计成糟老头子,它一颗树长个遮天蔽日很过分吗?其实一点也不过分。 女生给风无理指出那棵老榕树旁边,那里曾经有个房子,是学校的厨房,但是现在全都拆了,盖了一栋又大又新的体育馆,气派得很。 榕树是常绿植被,冬至了也郁郁青青,晚间的风一过,沙沙作响,风声如浪。 在她认知中,那确实都是昨天的事情,但这个昨天已经是距今快六十年。 「你该回去了。」身边的少年催她,风无理给自行车开锁后,把锁扣在车尾坐上,脚架啪嗒一响,他推着自行车准备离开。 「原来死了真的会变成鬼。」她现在才开始惊讶这件事。 「嗯,会吓到别人的。」 「2017年啊,真是厉害,你说我要是没死的话,现在是不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了?」 她说话带着这个年纪小姑娘的灵动,但是仔细一想,她生前认识的同龄人估计都七老八十,风无理觉得自己在跟一个有着少女心思的老婆婆说话,这种感觉很奇妙。 像跨越了时空的对话,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十六七岁少女穿越到现在跟他对话。 「可能吧。」 现在日暮,住宿生开始晚自习,天气冷,全都插着兜缩着脖子,穿着厚实的衣服像一只只企鹅,说话时嘴角有白色雾气。 风无理推着自行车出单车棚,这个女生就一直跟在他身后。 路上见到两个同班同学,一男一女,缩着脖子插着兜跟风无理打招呼,他也能笑着回应,有一段路是要经过教学楼,所以几人同路。 「走读真好啊,天气冷了,晚自习说不上就不上。」 那男生跟他说话,老婆婆就只好闭嘴了,她看这两个小孩,不会是处关系了吧,哎哟,这才多大。 「还行吧,每天都要骑车回去,路上冷冰冰的。」 「刚刚体育馆不知道发生什么,好像什么爆了,突然好大一声响。」 「现在这个点,体育馆应该关门了吧。」 「对啊,不过就是好响,不少人都听到了,好像还有人在里面大喊大叫……」 「又是什么新版本的鬼故事。」 「诶,说真的,你问她。」 旁边的女生比较腼腆,点头说也听到,风无理说可能有人在里面吵架。 「走了,路上小心。」 「嗯,拜拜。」风无理也回道。 女生跟在风无理身边,东看西顾,见那个男生走远,又连连跟了上去。 这里的每一块砖都不属于她,物是人非的感觉,她想等那封信肯定已经等不到了,女生看了看自己脚,原来鬼是有脚的。 真神奇。 「诶,等等我啊,你不是要超度我吗?」 …. 「你性质比我想象中要‘顽固,,太麻烦了,我要回去吃饭了。」 「??」这工作弹性那么大的吗?说不干就不干? 「等一下应该会有个一脸衰样的男生找到你,然后给你超度,他可能不太熟练,提前麻烦你多点宽容点。」 他的话让女孩没反应过来,愣着神,对方推着自行车已经走出很远。 「同志,同志你等等我。」 「现在都没人会喊同志了。」 人多了起来,风无理尽量目不斜视,忽略她的存在。 从单车棚到校门口有一段 路。 女生看到新奇的东西就问个不停,对这未来世界感到新奇和期待,她记忆残缺,只记得等信,有一封信会寄回来。 谁的信,为什么要等,她家在哪,自己是谁通通不记得了。 她刚刚看到那棵榕树,忽然想起过去跟那个男生在树下一起看书的回忆。 记忆里她抬头笑着看他,他背着阳光,只能记得嘴角勾起的笑容,黑色中山装洗得很干净,阳光的声音,风的颜色,蝉鸣的味道,树叶落下。 那是很美好的画面,可惜她只能记得那人的身高,头发的颜色,中山装,脸有点模湖不清。 沙中有115年历史,这个老校区也有近六十年了,他们是最早一批的学生。 虽然这里早就物是人非,但不少地方也有着过去的影子。 比如那棵年年开花但就是不结果柚子树,每年就连先生们都会很期待,但每年都会让大家失望,先生们笑着说,跟你们一样,成不了才,那个男生偷偷跟他说,是肥料不够,他明天把家里的老黄牛牛粪带来学校,结果先生被气得七窍生烟,让他把那堆臭气熏天的牛粪全收拾干净,大家笑得停不下来。 比如那边抱着书往教学楼走去的一男一女,女生看向身边少年,少年挠头在笑,两人好像在说什么,那么远她肯定听不清,但是她耳边却响起对话,女生的声音是自己,男生的声音是那个人,他们在说过几天冬至了,你体寒,要不要去他家的羊汤铺子喝碗羊汤,她羞答答地说那多不好意思啊,结果那男生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把其他同窗都叫了,就差你了……气死! 比如那边在跑道上跑步的人,因为天黑又隔得远,她看到那个男生兴冲冲地说,或许过个几年国家会重新参加奥运会,他要为国争光,现在开始锻炼跑步!结果跑了没几天,就又放弃了,还言辞确凿说,都不知道得哪年呢,到时候他都成老趴菜了,国家肯定不需要他,还是歇息吧。 比如见到那里练合唱的学生们,耳边又出现他兴冲冲地跑过来说,昨儿在县上有个戏班子,唱的昆曲儿真不赖,好像是《游园惊梦》,他也要去学来,学会就来唱给她听,她笑着说好,结果没几天这事就又没影了。 …. 真是又笨,又爱瞎折腾的男生。 他总是有各种各样奇怪的念头,喜欢折腾很多东西,但每次都只是三分钟热度,很快厌倦然后就放弃了。 不过每次,女生都会对他说,你可以的,我相信你能办到。 她自幼体弱多病,身子骨经不折腾,动一动都会气喘吁吁,所以只能在旁边看着他,看着他像个太阳,浑身有用不完的活力,在他身边暖乎乎的。 明明这里早已物是人非,明明到处都没有过去的踪迹,为什么她满目都是那人的影子。 到底谁才是鬼魂了,怎么他挥之不去的,原来记忆这种东西,像黏在鞋底的牛皮糖,黏上后怎么踢都踢不走,你越往前走,它就在你鞋底黏得越牢固,后来把它踩平了你以为它没有了,等哪天一看鞋底,淦!它已经粘了一地鸡毛落叶,扒都扒不下来。 随着看到越多,女生记起更多关于那人的记忆,他的样子也越来越清晰。 美好的,让人生气的,后悔的,捧腹大笑的。 那是发生在六十年前的事情,同一片空间,不同的时空。 「你知道一个叫李全生的人吗?」 女生忽然开口问风无理。 风无理摇摇头,表示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 「我们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这么说来,你还是我师弟。」 他跟她聊了起来。 原来她要等的信,是一个男生的信。 老婆婆和老爷爷的恋爱故事。 「才不是老婆婆,你看我现在还是大姑娘,哪里是老婆婆了。」 那个男生说,这场战是一定要打的,现在国家国际关系很紧张,若是没了苏联的信任,工业化将起步将更加艰难,那两个超级大国虎视眈眈,三八线上不论是谁驻军,卧榻之地,岂容他人窥伺。 她不懂。 「那么多人,这缺你一个文弱读书人不成,你不准去!」 他沉默着,不说一句话。 她很生气,但她只能干着急,拽着他胳膊,一遍遍央求他不要去。 「你就是一时兴起,你这个干什么事都干不好的人,你有什么能坚持的下去的,你对什么都三分钟热度,吃不了苦,不行的,你不行的,你只是说说而已对吧,像之前一样,跟过去一样,只是跟我说说而已的!」 「不要去啊!」 她泣不成声。 就像过去一样,每次都兴致勃勃,很快就放弃不就好了吗? 「我喜欢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但有两样不是,其一就是我的国家。」 他笑着说,「我会写信回来的,后天就走了,到时候能送送我吗?」 女生转身跑了。 出发那天,男生站在火车站台,茫茫人海等了许久。 他过去一直都是什么都爱瞎折腾,但是什么都坚持不了多久,什么都是口头上说说,就像什么当运动员,去练跑步,跑了没两天就当没这回事了,尽管这样,那个女生每次都会笑着支持自己,说你行的。 …. 他第一次有了一定要干的事情,结果她却第一次说,你不行的。 真是失败啊。 他挠挠头,火车要发车了,她没来啊。 他还有话想跟她说的。 其一是我的国家,其二是你。 好像没机会说了。 火车一声笛鸣,轰轰而去。 他不知道的是,那天女生是打算去站台送他的。 她还化了澹澹的妆,穿了最漂亮的衣服。 结果在去的那天,失足掉进了池塘里,上来的时候湿漉漉的。 那年冬天很冷,跟今年一样冷,北风如刀,天又黑,风又大,还下起了雪。 要快去火车站才行,妆都花了,最漂亮的衣服也湿成一坨,这个样子去送他真的太丢脸了。 「妹坨!你说那班车,刚走了啊!怎么全身都湿了噻!」 站台的人这样跟她说。 她呼吸急促,身上还滴着水,滴滴答答离开站台。 这个蠢兮兮的模样,果然还是不能让你看到好一点。 只是女生自幼体弱多病,那年冬天她高烧不退,没等到开春,也没等到信。 风无理一路推自行车到校门,快到保安亭了,老婆婆边说边跟着,那是她过去的回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 保安亭里有人来更替,天气冷,老李刚刚打起了盹,好像隐约到有人叫自己名字,原来是替班的小赵。 他笑呵呵地:「噢!换班了啊,嘿!」 「大爷,都一把年纪了,你也歇歇吧。」 「害!这不是性子爱折腾,你让我回家坐着,那是一万个坐不住,在这里多好,能看着这些小年轻,老有意思了。」 「天冷,大爷你注意保暖啊。」 「行!」 老李走起路来有点瘸,听说年轻那会儿上过战场,右腿受过伤,但身子骨特别硬朗,八十来岁看起来跟五六十差不多,当了二十多年保安,校领导劝过他好多次,他说还能跑能跳,不愿回家闲坐着。 老李把一顶毡帽戴在脑门上,扶了扶帽子,裹紧身上的大衣,一瘸一瘸走出保安亭,步入夜色,现在还没下雪,但已经很冷了,那年冬天好像也是这么冷。 老李就住在学校旁边,跟当副校长侄子住一块,就像他说的一样,闲不住,现在下班了也不想回家坐着。 …. 就在校内走着,走着就到了那棵老榕树树头。 晚风一过,叶声如浪,偶尔有学生走过,临着快上晚自习,人影匆匆。 他在那树前一坐,满是沟壑的脸上笑起来像一朵老菊花,从衣服袋子里掏了个小酒瓶,抿了一口驱驱寒,揣着手坐在那儿,像很多年前一样。 「遍青山~蹄红了~了啊杜娟~」 他用苍老,干涩,如枯柴般的声音哼唱着。 其中好像有在乡间胡作非为的稚童,有青涩懵懂,看到心爱姑娘嘴笨少年,有冷雪夜中随军步行的坚毅青年,有一瘸一拐回到家乡,得知那人身死的沉默中年。 「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 这首《游园惊梦》唱的悉数不在调子上,难听死了,果然这人不管是什么也做不好。 夜色下,走来两个年轻人,一个一脸衰样的男生,身上脏兮兮的,不知道还以为泥里打滚,还有一个穿着白色羊羔服的女生。 两人在那里静静地听着那老叔唱的昆曲。 …… 风无理骑着自行车,刚出到学校路口,看到一只小西楼,臭着脸插着兜站在冷风中。 「你怎么在这里?」 「刚路过……我不是说了在这里打工吗?你脑子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一起回去吗?我载你回去吧?」 尺凫不情不愿地坐在他单车后边,小姑娘侧坐着,想了想,还是抱着他腰。 —— ps:最后公司二人组出现,是因为女生(游魂)就在李大爷旁边站着,数落他这辈子什么也干不好,唱的曲儿都全跑调了。 才不是妖怪. 山间全是松子 第一百九十二章 师父的好大儿 「你冷不冷?」 「你脑子终于进水了吗?」 风无理悻悻然,不冷就不冷嘛,一天到晚老是骂他,跟个刺猬一样。 这个王西楼一点也不可爱。 他蹬上斜坡后,不断加速,然后保持一个强风拂面的速度不变。 他们刚上了江边路,城市红黄色的霓虹在下面,基围右边是湘江,左边是万家灯火,风从前面来,小姑娘面相左边,侧坐在自行车后座,双眼倒映着下面城市星光点点。 几座地标建筑高耸入云,夜色幕布下的轮廓,把整个城市从平面结构变成立体,顶端的射灯如巨人的白色长矛,在夜间乱舞,城市的灯红酒绿锁住一切欢愉之音,夜晚变得暧昧,但距离将声音阻拦,暴雨倾盆砸入池塘,不论水面如何波涛诡谲,她是水下那条看着池面吐泡泡,却什么也听不到的池鱼。 尺凫一直在想如果那个照灯照到她身上会怎么样,但是即使要下江边路了也没有照到她。 等一下进入拥挤街道,风无理就不能骑那么快了,下坡路很省力,上百米的长坡,车轮滚得飞快像下一秒就会散架。 「我给你买台手机吧,顺便帮你办张卡,这样你方便一点。」 速度太快了,尺凫紧紧抱着他腰,小脸贴他背上,闻言皱了皱眉:「要多少钱?我给你。」 「要不了多少,我有钱。」 「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我把钱给你。」 「不用,你赚那点零花钱,自己买点好吃的吧。」 「多少钱?」她很固执,坚决不要花风无理的钱。 「两千起步,你有吗?」 「那么贵?」尺凫皱紧了眉。 她这份工作是王西楼介绍的,她认识人,一天上午下午八十块钱,一天八十的话,十天八百,二十天一千六,一个月两千四。 她要打工一个月才有那么多钱。 她迟疑了下,道:「你先帮我垫着,我回去问王西楼给你钱。」 「行。」风无理答应地很轻快。 尺凫松了口气。 但是没多久又觉得奇怪。 自己为什么要买手机? 她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车停了下来,风无理带她进了路边一家手机店。 尺凫看了一眼玻璃柜台里面手机前面纸牌的标价,全都是赤色的四位数,各种999看得她心惊胆战。 她想说不买了,或者下次再买,事实上到现在她也没搞明白自己买这东西要干嘛,只是这人说要给自己买东西,顺嘴就答应了。 风无理一直观察她看到那些价格后阴晴不定的小眼神,先一步解释: 「买台手机方便点,付钱购物都可以在上面,而且你在打散工,人家说支付你工资的时候跟别人都是支付的吧?你没有就很麻烦了对不对?」 尺凫点了点头。 想了想还是道:「我看那里有几百块钱的。」…. 「那些是老人机,只能打电话发短信,什么功能都没有,你听我的就行了。」 那边刚处理完手头工作的店员走了过来:「要买什么吗?」 「给我妹妹买台手机?」 尺凫抬头看了他一眼,蹙了蹙眉。 店员看了一眼跟在风无理身边的尺凫,笑着道:「小妹妹念初中了吧?很少有家长给初中生买手机的,打算要什么价位的?」 风无理跟他交谈,尺凫就跟在旁边。 本来说好要两千的,但是不知道怎么,风无理一会又说像素,又说刷新率,还有运存,打游戏卡不卡。 这些尺凫都听不 懂,她只知道那人引着他们一路走向价格越来越让她心惊胆战的柜台前。 好多次她欲言又止,但是压根插不上话,脸上有点纠结,想说不用买那么贵的。 最后风无理给她挑了部4699的。 尺凫看着自己拎着的袋子,有点沉重,「回去我让王西楼把钱给你。」 晕乎乎就花了快五千。 她过去为了地面十块钱,都要站在旁边守一晚上,确定没失主回来捡,她才窃喜地捡走。 「好。」风无理示意她上车,尺凫把怀里新手机抱得紧紧的,明明是买东西,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像走在云端,整个人轻飘飘。 回到香烛铺已经六点半了。 王西楼在院子厨房炒菜,蒜香跟热油炸裂声,一进后院,锅铲和锅哐哐响,听了她十几年炒菜能判断已经进入尾声。 院子里绾绾穿着校服写作业,晃着尾巴和脚丫子,大概天没黑就坐在那里写,一直写到现在院子里黑魆魆的。 「绾绾,上楼写吧,太暗了伤眼睛。」 听到风无理声音,绾绾耳朵,足尖,和大尾巴翘了起来,甜甜给他打招呼,然后抬头看天,确实都黑麻麻了,这才收拾她的书本,笔,还有小书包。 风无理要给尺凫新手机装点软件,然后教她怎么用。 一上楼就看到又一只王西楼,光着脚跪在客厅电视柜前面,在柜子里找着什么东西。 脑袋上踩着一只黑猫,她很生气地把黑猫赶下去,黑猫跳楼到她身后,在后面伺机而动,然后一跃重新站在她头上。 「你们在找什么?」 魄奴一只手把夜姬夹在腋下:「是这蠢猫突然要吃她那些猫粮,让我帮她找出来,麻烦死了,哪里找得到。」 「吾辈不是蠢猫!」 夜姬像个布娃娃,两只前爪揣在身前,后腿一蹬一蹬就是挣脱不开,她歪着头反驳,尾巴在扫地。 风无理也蹲下来找,他记得是放在这里没错,「怎么突然要吃猫粮呢,你不是不喜欢吃吗?」 「隔壁赵珍家养了只布偶,她大摇大摆过去窜门,见到人家吃猫粮吃得香就想抢,打不过回来吵了一个下午了。」 「才不是,吾辈才不是打不过!」…. 「她还回来找我去帮她打架。」魄奴耻笑。 「吾辈是让你在旁边看着吾辈,不让吾辈一下把它打哭了!」 「闭嘴吧你。」 「闭嘴吧你,你闭嘴吧!」她喵喵叫着。 夜姬后腿还在蹬:「无理,你快把吾辈抱开,吾辈不要跟她玩了!」 魄奴搬开那些明明垃圾一样的瓶瓶罐罐,还有用过的塑料袋,纸皮箱,里面堪比废品站,王西楼这人怎么什么垃圾都放在这里。 她很不耐烦,还要抓着这蠢猫:「什么都不舍得丢,这些不都是垃圾吗?这人去当卖废品的好了。」 风无理看了她一眼。 魄奴一脸无辜看了回来,看到身后尺凫紧紧抱着一个盒子,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风无理看了看也没找着,那应该是个黄色的盒子,「叫王西楼来找吧,家里东西都是她收拾的,她应该知道放哪了。」 「她?她才懒得管这蠢猫呢,说找出来这猫肯定又不吃的,然后这蠢猫才跑来找我。」魄奴还跪在那里给夜姬找她猫粮。 「吾辈不是蠢猫。」她每次都要反驳一遍。 「还是问一下吧。」别的家里找东西,找不到都是喊妈,风无理那么多年习惯就是找什么找不到就喊王西楼。 风无理对着楼梯口喊:「王西楼,那些猫粮放哪里了。」 他问完,楼下还在炒菜的王西楼声音从院子里传上来:「就在电视柜那里啊,怎么就找不到?」 「你那些垃圾太多了,都塞满了!」 「什么垃圾?那些都是还能用的,反正都在那柜子里,别来烦师父,自己找。」 魄奴看向他,一副你看吧的样子,风无理给她回了个安心的眼神,继续喊:「那我跟魄奴出去一趟,给小夜买新的猫粮。」 楼下锅铲哐哐声都停了,煤气灶啪嗒一下关火,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及近: 「什么买新的,旧的吃完了吗就买新的,好多钱哦?」 王西楼还穿着满是油渍的围裙,头发扎了个高马尾,刘海也夹了起来露出光洁额头,两条鲶鱼须一样的秀发别在脸两边。 「让开。」 二楼几人都给她让开位子。 魄奴也弱弱缩到一边。 王西楼跪在那里随便一翻,掏了一个黄色盒子出来。 「不是这个吗?什么眼神?一群活宝什么事都干不好。」 魄奴看着这盒子,盒子也看着她,风无理在旁边笑,就被王西楼拿手指没好气地一推脑门。 「一天到晚就知道买新的,化孙子(败家子),你那些鞋也是,都还新的,我给你洗干净也不穿了。」 风无理羞愧地低了低头。 王西楼没好气道:「都下去吃饭。」 就在她为自己省下一笔猫粮开支而自得时,尺凫走了过来,直接向王西楼伸手:「给我五千块钱。」 王西楼一脸茫然。…. 「我买了台手机,要四千六,他替我垫着了,我要还给他。」 风无理在尺凫指自己之前就下楼了。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这顿饭吃得王西楼一肚子气,越想越气,风无理自知不能触她眉头,默默刨饭不说话。 不说话也被冷冷瞪一眼。 这是要开骂前奏。 「师父你吃块肉。」风无理赶紧给她夹菜。 「没胃口。」她还在气头上。 「诶,她不吃我吃。」魄奴从她碗里把那块肉夹走。 王西楼:「……」 吃过饭后,风无理给尺凫手机插卡,然后装几个装机必备的软件,教尺凫怎么用。 卡是用风无理身份证绑定的,风无理问尺凫要不要开个身份,尺凫迟疑了下还是拒绝了。 期间魄奴一脸稀罕在旁边凑脑袋。 三个人一起捣鼓。 基本都是魄奴和风无理在弄,尺凫就在一边看着,她好几次想说这是她的手机,但就像家里小辈买了新的高科技产品,然后被哥哥姐姐拿去玩一样,根本插不上嘴。 魄奴交叉着腿坐沙发上:「下个王者,这手机打游戏肯定很爽,王西楼手机都不给我玩,小气巴拉的。」 旁边在看《人民的名义》的王西楼看了一眼,轻哼一声,抱着遥控器继续看她的电视。 「已经在下了。」风无理在捣鼓。 王者是什么?尺凫皱着眉想不明白,但是觉得应该大家都会弄的,就让两人在那搞了。 她有时候会问点东西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或者是提醒一下二位,这台手机的主人是谁,只是两个狼狈为女干的家伙每次就敷衍她一下,然后在那捣鼓这台新手机。 尺凫只好皱眉在旁边听,假装自己也能听得懂,抱着胸蹙眉看两人耍。 「timi——」 一阵刀光剑影。 「新人模式很麻烦的。」魄奴扣着脚,把脚趾头往脚背掰, 仰着脖子看。 「我先把我qq登了。」 两人试了一下,发现这流畅度手感就是不一样。 尺凫在旁边眉头皱得更深了。 看不懂啊。 在耍爪子嘛。 夜姬踩着猫步,尾巴直直竖起地走了过来。 「无理,吾辈不要吃了,你把吾辈碗里的东西倒掉吧,然后把吾辈的碗洗干净。」 说着,她走到绾绾房间:「绾绾,把门开开,吾辈来找你玩了。」 风无理叹气,起身准备去洗澡,把手机给了魄奴,让她教一下尺凫怎么用。 尺凫表现出一副,我刚刚看你们玩都已经懂了的样子。 王西楼看到他要去阳台收衣服就问:「你要洗澡啊?」 「是啊。」 「你那两条校裤还没干哦,这几天总是起雾,衣服都好难干,不知道干了多少。」 她说着也从沙发上起来,踩着棉拖鞋,跟风无理一起去阳台,给他看看衣服都干了没有,实在没干的话就帮他拿风筒吹一下。…. 「嘶,冷丝丝的。」 出到阳台,晾得满满当当的衣服,这几天衣服都不好干,从客厅一出到阳台,那风吹在王西楼脸上,感觉四肢都僵硬了。 她捏了捏裤脚,「还有点湿啊,我拿风筒给你吹一下。」 「好凉爽,这风。」 「凉个屁,冷死了都。」小僵尸拿衣杆子把校裤收下来,今晚确实冷,她打着摆子,肢体僵硬。 「内裤和袜子也感觉都湿湿的。」 「拿过来我给你吹一下。」 「那我等一下穿什么。」 王西楼看了他一眼,「先光着呗,你小时候也不喜欢穿内裤,我说好几回才乖乖穿上。」 「……」 风无理脸色不太好看,他有点憋屈,半天没蹦出个话。 主要是五岁时候还在上幼儿园中班,他一些记忆也不齐全,很多事情都比较模糊了,也不知道这女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可是是真的也不能现在拿出来说啊。 别人家女朋友,都是听男生父母一脸嫌弃讲这个人小时候糗事,捂着嘴笑着说,原来你小时候这样啊,然后男生就在一边看起来尴尬地挠挠头,虽然内心也觉得自己小时候可爱,但还是故作气恼地说,别把我幼儿园时候的事都说出来啊,然后父母笑着跟女朋友说这孩子你管着我们俩老就放心了。 到了王西楼这,她倒好,她可以拉着苏小欣,一脸嫌弃说风无理小时候的糗事,然后苏小欣在一旁捂着嘴笑,说,把我儿子交给你我就放心了,能不放心吗?都交给十几年了。 幸好他是五岁的时候被王西楼带走,要是再早几年,谁知道这女人现在会怎么说他。 估计会说,你两岁大第一次看到自己小雀雀,扯着来玩,是师父一次次把你小雀雀救下来的,那风无理真的可以去试一下兆载永劫能不能穿越时空了。 她拿着衣服裤子,要往客厅回去:「去去,别挡着道,快进屋去,冷死了都。」 「我不!」 风无理发出最后的倔强。 。. 山间全是松子 第一百九十三章 有什么下流的 等风无理洗完澡出来,客厅里三只王西楼都在捣鼓那台新手机。 在面对新鲜玩意,魄奴接受能力最强,尺凫全盘继承王西楼的老土特性。 她全程蹙着眉在一边听,现在手机在王西楼手上,魄奴想抢过来玩,被王西楼拍了下手,悻悻地缩了回去。 三张王西楼的脸凑在一起,这画面莫名治愈。 尺凫蹙眉,魄奴嬉闹,王西楼则是稀罕地摸这手机屏幕,蠢蠢地问:「你们说这东西咋能卖那么贵,都能买一头毛驴了。」 魄奴一脸认同:「可不是,当年五两咱爹妈就把咱卖了,五两连头驴都买不起。」 尺凫看向这台手机多了一丝拘谨。 风无理突然想到,要是其他影子都回来了,他们也不一定愿意呆在他影子里,到时候得买套大点的户型。 「你们快去洗澡了,现在里面还有热气,等一下就冷了。」 他擦着头发,穿着短裤短袖,现在室内温度也只有五六度,他一身雾气一出来也感觉凉嗖嗖,去拿了摆在沙发后面的吹风机吹头发。 王西楼抬头,看了眼时间,把手机还给尺凫:「我先去洗吧。」 「一起洗一起洗。」魄奴一撑沙发,兴冲冲地跟了上去。 王西楼皱眉:「什么一起洗,冲凉房就那么大,一个人都嫌挤,哪能挤两个人。」 「哎,我可以给你擦背嘛,一起洗呗,好久没一起洗了都。」魄奴嗲里嗲气的,一股觊觎姐姐靓丽肌肤的臭妹妹感觉。 「我什么时候和你一起洗过澡了?」 「还是影子的时候啊。」 「一边去。」王西楼才不会就着他,无语得很。 「一起洗节约点热水,煤气费好贵的。」 王西楼打量了她一眼,这点倒是说到她心坎里了,她长长嘶了一声,咂了咂嘴:「行吧。」 「芜湖。」 魄奴嘿嘿笑:「我去找找衣服,要不要试试我的马杀鸡,九十年代那会儿我还想去当按摩小妹,还受培训过一段时间。」 王西楼已经开始后悔了。 风无理吹着头发,看着两个王西楼一起进了冲凉房,一个跳脱,一个澹定,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冲凉房的门关上,两人说着什么,伴随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魄奴又说了什么惹王西楼不高兴的话,肉被拍得一声清脆的响声,伴随着她疼得吸气,指责王西楼暴力狂,随后两人说话声遮掩在花洒的水声中。 淅淅沥沥的水声,一阵一阵的,能想象出水流淌过二人肌肤,流到地面。 期间伴随隐约说话声。 两人声音都一模一样,像有个人在里面自己跟自己说话,冲凉房确实很小,估计抬手就会碰到旁边的人了,他一想到沐浴露起了泡,两个王西楼滑到抓不住的肌肤碰触在一起。 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在想什么?」一旁的尺凫冷着脸看他,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对自己本体想一些很不礼貌的事情。 …. 「不知道他们两个洗不洗的干净。」 尺凫寒声:「洗不干净你就去帮他们洗?」 「义不容辞!」他正色道。 尺凫还以为他起码会表面上支支吾吾一下,没想到这人居然大言不惭,一点也不掩饰,她脸通红,但极力冷着脸道: 「下流!」 「男欢女爱,有什么下流不下流的。」 风无理自然也就说说而已。 他把吹风机关了,揉了揉散乱的头发,在沙发上坐下,电视还在播着广告,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消息,主动 跟尺凫搭话: 「你也别一天到晚呛我了,大家一起好好相处不好吗?你看我还给你买了那么贵的东西,快五千多呢,就当是我给你赔礼吧怎么样?」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但是女孩子是要哄的,尺凫总是对他冷言冷语,风无理还是希望跟她打好关系。 起码不要每天都冷眼相待。 「我会把钱给你的。」 「你没有钱。」 「我让王西楼给你。」 「王西楼的钱是她的嫁妆,她嫁妆现在是我的,所以还是我的钱。」 尺凫挑了挑眉,脑瓜子在试图理清楚他话的逻辑,但是她不可能有超出王西楼的智慧,很遗憾的是王西楼并不怎么聪明,所以她居然觉得风无理的话很有道理。 君子欺之以方,风无理发现尺凫性子正直善良,她要钱多少都能搞得来,但是不愿意对普通人乱用灵缠,导致身上身无分文。 她迟疑了下:「我,我攒了钱就还你。」 「你不用跟我分得那么清……」风无理牙疼。 尺凫冷笑:「王西楼喜欢你是她的事,你是不是以为,跟她结婚了,我也成为你的妻子了?」 想了想,好像王西楼跟他结婚,自己确实也是他妻子,她又补偿道: 「就算我是你妻子了,我也很讨厌你!」 风无理看了这个虽然气势女王,但个子一米五不到的小矮子,欲言又止:「十三岁……我会被抓起来的。」 「你刚刚的眼神很不礼貌!」 「既然你说要把钱还给我,香烛铺也是王西楼的嫁妆,所以也是我的,你现在还是吃我的住我的。」 尺凫捏紧小拳头,蹙着眉。 她不屈且执拗的灵魂,不允许她向这个可恶的男人低头! 可是自己好像真的在吃他的,住他的,身上的衣服那也算他的钱。 可恶! …… 等冲凉房二人组浑身热气,肌肤冒着粉色出来的时候,正看到客厅里小姑娘黑着脸在打扫卫生,收拾桌面。 「她怎么了?」王西楼捉摸不定。 风无理坐在客厅,拿了个梨削皮,抿了抿嘴:「她说她要用劳动力换取财富,让她获得在这里住下去的资格。」 尺凫冷冷看了他一眼,准备去阳台把洗的衣服拿出来了。 她是不会屈服的! …. 王西楼看向旁边的魄奴,「羞愧吗?」 「神经。」魄奴直接白了她一眼。 随后大摇大摆坐到风无理身边,拖鞋一踢,窝在沙发上靠着风无理,可怜巴巴道:「小徒弟,刚刚王西楼居然打我,而且好用力。」 「你干什么了?」风无理好笑,这个臭妹妹虽然有点宝气,但挺好玩的。 「我就帮她搓背,搓完背面顺便给她搓搓正面嘛,她就要打我。」她都可怜死了。 「唔……」那般香艳场景风无理不好评价,因为他已经看到在旁边吹头发的王西楼,眼神不善看向这边了。 「她打得老疼了,小徒弟你帮我揉揉吧。」 「她打你哪了?」 「屁股。」 「……」 「疼死了都,你帮我看看是不是留巴掌印了,小徒弟你看看。」 「别闹,等一下王西楼又要收拾你了。」 魄奴小屁股感应到危险,她警惕看了眼后面坐在沙发背上吹头发的女人,立刻又朝风无理身边靠近了点,小声在风无理耳边说:「诶你帮我揉揉嘛,真的可疼了。」 「吃个梨就不疼 了。」风无理把削好皮的雪梨,用刀切了一块下来,递给她。 「谢谢小徒弟,啊——」 她半边身子压了上来,风无理能闻到她衣服领口下面沐浴露的奶香味,她穿着王西楼夏天的纯棉睡衣,但是比王西楼烧多了 风无理瞄了一眼,后面王西楼在压制怒火边缘,他快速把梨投喂到魄奴嘴里。 这时王西楼把吹风筒关了,看向魄奴:「滚过来吹头发。」 魄奴敢怒不敢言,反正这个家谁都能踩她一脚,就怂怂地过去接过吹风筒,也难怪尺凫说她是狗腿子。 王西楼继续出声道:「你刚刚说想去考驾照?」 「对,满十八了,这周末去报名看看。」风无理把梨又切了一块下来, 「你够时间去练吗?」 「够吧,周末过去练一会儿,我学得快,没关系的,寒假前把科一科二过了,争取寒假结束前拿到驾照。」 「为什么突然想考驾照了?」 她坐在沙发靠背上,双脚踩在沙发上,身子前倾,手按在膝盖上,电视广告刚好结束,达康书记雷厉风行的英姿出现在屏幕上。 「高书记,我跟您这么说吧,您要是再不管,他祁同伟会把他们村的野狗调到警队当警犬。」 小僵尸被逗笑了,笑起来傻兮兮的。 「开车能去远门了,而且家里人多了起来,买辆车方便点。」 「诶,你都到能考驾照的年龄了,太神奇了。」她语气很感慨,但也说不出其他的话,只是重复:「太神奇了。」 哪里神奇了,风无理不理解,或许在她眼里,自己是一下子就那么大了,可是十二年尺度是风无理人生三分之二。 很长很长的。 三人看了会儿电视,尺凫打扫完卫生也过来坐,魄奴不喜欢看这种电视剧,腼着脸问尺凫拿手机玩,那模样像极了家里孩子找家长要手机,被尺凫拒绝后去找蠢猫玩。 …. 这三只最近玩得很好,在家能经常听到魄奴喊他们两个出去玩。 还经常绾绾变回狐狸,带她去公园里玩飞盘,一般夜姬也会跟着去,然后公园里就能看到一个戴着口罩,兜帽的女人,拿着飞盘,身后跟着一只猫和一只狐狸。 狐狸会捡飞盘就算了,连那只猫也会冲出去捡回来,而那个女人一副神气十足的样子。 当然魄奴很义气,每次出去玩都会请客,带夜姬和小狐狸吃好吃的。 魄奴跟他们俩一起玩的时候,智商也会拉到跟他们俩一个水平,表现而言就是一猫一狐一二哈。 客厅里,两人本来坐得还能坐下一个人的位置,等到尺凫也回房了,不知不觉挨到一起,然后又不知不觉,变成王西楼坐到他怀里去,他前胸贴着王西楼后背,下巴压在她肩上,手环过腰间,一只手捏着她手,一只手按着手机打欢乐斗地主。 王西楼看电视共情能力很强的,一会儿嫉恶如仇地跟他说,这个人真坏,怎么有那么坏的人,达康书记快点查他,或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快点去!快点去!哎呀别废话了快点去啊。 结果她激动半天,肩膀上那颗脑袋始终低头看着手机,她不满道: 「师父跟你说话呢,就顾着玩手机。」 「侯主任最后被抓到了,放心。」 「你怎么知道?」她一脸惊奇。 「现在都重播了,暑假的时候就播完了。」 「还有这事?!」 她很快被风无理手机的斗地主画面吸引住,试图用她八百年精明神武的智慧给小徒弟出谋划策,但是她尽是昏招,十多万豆,几把一下子给她输完 了。 王西楼抬头看他一眼,跟小徒弟对上视线,她弱弱地缩了缩脖子,跟魄奴做错事时一模一样。 很快风无理就困了,打着哈欠,准备回房睡觉。 「别看那么晚,你也早点休息。」 「抱师父回去,我也睡了。」 「自己走。」 他刚起身,一双大长腿钳住他腰不让他走。 无语死了。 风无理俯身把她抱了起来,又抱着去把电视和客厅的灯给关,还要去刷牙洗漱,身上有只树袋熊一点也不方便,麻烦死了,真的服了这女人。 「你多少斤?」 「八十七斤,怎么了吗?」 「没,感觉好轻。」他托着小僵尸屁股颠了颠,感觉没有重量一样。 「你小时候师父抱你也感觉你好轻。」 他抿了抿嘴,这个时候她提自己小时候,倒不觉得难堪,小时候自己抱起来有多轻,他自然是不知道的,而且是永远也不会知道的。 但是王西楼知道。 她会一直记得风无理都忘掉的,那段自己独属于她的时光,即使现在风无理长大到,她抱起来会十分吃力,甚至能反过来轻轻松松把她抱起来了,在这个时间观念早就错乱的女人心中,或许经常会迷茫,但是一看到风无理就只会傻笑了。 说来是难为情的,但确实这个女人在自己不知道的层面,一直都深爱着自己,而她所求的一直都是很微不足道的事。 风无理从小到大生活环境一直都不缺爱。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呢。 「回房,睡觉!」她憨憨地道。 说是八百岁大修行者,说是含辛茹苦把风无理养大,说到底其实就是个脑子蠢蠢的小姑娘而已。 风无理叹气。 遵命,师父大人。 才不是妖怪. 山间全是松子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可爱的小姑娘们 尺凫房间内。 她抱着手机,还不太会操作。 刚刚她在魄奴帮助下,注册了个叫微信的东西,好友列表里只有王西楼和风无理。 尺凫内心有点新奇,她其实知道一点这个手机的东西,毕竟在外边漂泊了几十年,又不是完全跟社会脱轨。 只是她没魄奴接受力那么强,魄奴没钱是因为背负倒霉这个诅咒,她没钱是因为脑子不太好使。 她的流浪更像苦行僧,进黑工厂打过工,码头搬过货,进过传销组织,被拍花子拐到山沟沟, 她每次总能一脸严肃,一副我可不好惹的表情,然后莫名其妙就被人骗,人身安全肯定不用担心,但钱是一分不剩,近些年治安越来越好,环境也日新月异,没人骗她了,黑工厂也都没几个,去打工别人也不要她,就回来了。 她现在看着那条,「你已添加了风无理,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的消息。 聊天? 为什么她要跟他聊天? 但这里显示要她跟他聊天的,这就没办法了,可不是她想跟他说话的,她只是听从这东西的话而已。 可是要跟他说什么。 自己跟他又没什么好说的! 尺凫可爱的脸上眉头蹙得更深了,双手抓着手机,看着聊天界面沉思。 半天,她用手写输入法,发了条消息。 尺凫:晚上好 一分钟,两分钟,她聚精会神,看着手机屏幕,但是最上面一直只有自己那条消息。 「你这个都不吓人。」魄奴嗤笑一声。 「胡说!吾辈讲的超级吓人,你都被吾辈吓死了!」 「乱七八糟的,狗屁不通,哪里吓人了。」 今晚不知道魄奴和那只蠢猫发什么疯,非要挤在过来她和绾绾房间,两只蠢货和可爱的绾绾在说恐怖故事,一人一个轮着来。 幸好这房间的床够大,纯木工自己造的,这床算老古董,睡两个人还是可以的,还能再挤两只小动物。 是王三喜做的木床。 那小子也老死了啊。 尺凫翻了翻记忆。 一个饿得头晕眼花的十四五岁少年,趴在香烛铺门前,香纸铺门打开,那个如湘江水般温柔的女人走了出来,那时正值初春。 大过年的,别死我家门口啊。 僵尸也会觉得很晦气的啊。 那人突然爬了起来,她吓了一跳,起手最近刚学的咏春。 原来没死啊。 在说啥,大点声啊,听都听不到。 想要点吃的? 家里也没啥吃的了,米缸好像刚好空了,这样吧,我给你点钱,帮我去城东徐记那里买袋米回来。 王西楼看着那个小乞丐走远。 邻里的人都说,小王又当老好人了,哎哟你怎么心那么善哟,小僵尸嘻嘻笑,说没事没事,日子都不好过嘛。 她也以为这个小乞丐会跟其他人一样,拿着钱跑了就再也不回来。 傍晚时分,她推开门,门前跟早上一样又趴了个少年。 姿势都跟早上一模一样,面朝土地四仰八叉,累得像断气了一样。 只是身边放着一袋子米。 她抱着胸倚着门框摇摇头,觉得这人傻叉一个,拿了钱还不赶紧跑。 五百年里,王西楼确实认识了许许多多的人,有普通人,也有修行者,有仙人,也有妖怪。 其中也有像王三喜这样,被她收留了一段时间的人,他们大多数最后都会离香烛铺而去,然后又变成她一个人,别人问她为什么一直 呆在这里,她只是说在等人。 王三喜在这住了大概二十多年,那天春日晌午,他看着镜中自己,当年青涩模样早就褪去,如今已年过四旬,脸上爬起皱纹,两鬓开始斑白。 可是再看向院子里的女人时,她躺在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晒着太阳,嘴里还哼着古调的曲子。 身后一墙的木香花在风中摇曳,她那张脸晒得发红,睫羽氤氲的阳光颤动,枣树斑驳的光落在脸上,一半是光,一半是影,白嫩的手一下一下拍着藤椅,非常惬意。 圣洁而美丽,时间没有在她身上刻下一点痕迹。 「三喜,把那些腊肉都拿出来晒一下吧,今天太阳不错。」 他就去厨房,把那些腊肉倒腾出来,挂了起来,给水缸打满水,劈了够几天的柴火,把米缸里的米装满,那女人笑着问他今天怎么了。 「阿姐,我要成家了。」 王西楼一愣,舒尔笑,道:这样啊。 那个女人他带来给王西楼看过,是个三十多岁离过婚的小姑娘,女人见了王西楼,虽然不知道自家男人在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面前表现像个晚辈,但也还是恭恭敬敬喊姐姐。 王西楼问他有什么打算,男人说打算去北边闯一闯,就给了他一笔钱,看着二人离开。 后来又经三十余年,一个暮景残光的老者,颤颤巍巍推开了香纸铺的门。 那扇门推开后的光景,是他魂牵梦绕的归途,亦是来路。 他看着院子里那个,躺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晒太阳的女子,这里一直未曾改变。 只是当年饿得两眼发昏趴在地上的少年,如今已然白发苍苍。 七十多岁老翁,对一个十六七的小姑娘,会是什么称呼呢?孙女?亦或者是重孙? 「阿姐,我回来了。」耄耋之年的老人对院子里年方二八的小姑娘道。 哎呀,是三喜啊! 回来住?也不是不行,多少年没见了,三十年了,对对对! 我?还没等到啊,哈,反正也等了几百年了。 生意做得很大?那么厉害?快搞点钱给我花花。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现在穷得在这晒太阳。 对了,过段时间我要出去一趟,快成仙了哈哈。 …… 院子里晒太阳的,从一个变成两个,又从两个变成一个,最后一个也没了,木香花开了又败,第二年后院门再被打开,一身狼狈的王西楼从外边回来。 「三喜,我快饿死了,出去帮我买碗阳春面。」 王西楼推开门,院子里阳光稀烂,枣树枝叶繁茂,随风摇曳,叶子和花落了一地也没人打扫,石砖缝隙长着杂草,荒芜一段时间了。 听说是老死的,无病无灾。 幸事,幸事。 …… 「你这个故事一点也不吓人,都没有吾辈的吓人!」 「你都缩到绾绾屁股底下了,别把绾绾尾巴抓疼了。」 魄奴白了这蠢猫一眼,看向绾绾:「到绾绾了,快说快说。」 「啊?可是,绾绾都不会讲故事。」 小狐狸很窘迫,被子底下脚趾头紧张地蜷缩在一起,刚刚魄奴讲的山村雪夜遇险故事太吓人了。 「没事,蠢猫刚刚那个乱七八糟的她都能讲,你随便发挥就行。」 「吾辈不喜欢你了,吾辈今晚不要你抱着睡!」 他们坐在床头,各自抱着一角被子。 魄奴盘着腿,绾绾则是立着腿抱着膝盖,夜姬本来也是黑长直美少女抱着膝盖坐在一边,因为刚刚太害怕了就变回小 猫咪缩到绾绾后面去了。 绾绾把夜姬从身后尾巴下扯了出来,抱在怀里,小手给她顺毛,怯怯地说:「那绾绾说个没那么可怕的故事吧,是个小熊和小狐狸的故事。」 「等一下。」夜姬忽然打断:「吾辈想回去把吾辈的北极熊玩偶带过来。」 魄奴一脸无所谓:「你去呗。」 「你去帮吾辈拿。」 「??」魄奴一脸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你自己不会去吗?」 「外边太黑了,吾辈那么小一只,会被雪怪抓走的!」 「……没有雪怪抓你。」那是刚刚她编的恐怖故事。 夜姬趴在绾绾腿上,很坚定道:「有的,吾辈见过的,客厅有好可怕的雪怪。」 「真无语你这猫。」 魄奴骂骂咧咧出去,帮她拿那只北极熊玩偶。 因为外边冷,只不过去一趟隔壁房间,回来时就一身冷气,她把玩偶扔给夜姬麻溜地缩进被窝里,准备听绾绾讲故事。 一旁的尺凫一开始觉得三人很吵,蹙着眉想赶他们回去睡觉,但是看到可爱的绾绾也在,就在一边旁听。 听着听着,她也过去参与他们活动。 小姑娘们叽叽喳喳讲了大半夜,魄奴讲的都特别吓人,吃小孩的白尾狗,捉黄鬼之类。夜姬就是天马行空瞎编,一点不吓人。 绾绾也想讲吓人的故事,但是讲出来都像童话一样可爱,她讲完看其他三人都不害怕,就很丧气。 尺凫讲的都是过去几十年里她遇到的,很惨的人,都是她亲眼见的,不见得多可怕,但是绾绾和夜姬很共情,特别是小狐狸,听了都抹眼泪,尺凫连忙安慰。 就像初中生小姐妹们第一次在同学家过夜,有说不完的话,然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四只小姑娘缩到一个被窝里,绾绾和尺凫睡得规矩,夜姬和魄奴则脸对脸抱在一起,魄奴夹着夜姬大长腿,顶到人家胯下,外边是冬日寒风,被窝里暖烘烘。 …… 第二日,等风无理醒来的时候已经六点,王西楼肯定早就起床了去今天的第一次买菜了,他睁了睁眼一下子清醒,因为床边站了个人。 「你……要干嘛?」 「这东西坏了。」尺凫蹙着眉把手机给他。 「坏了?昨天才买的,怎么会坏了?」 风无理坐了起来,拿过来看,开屏还有百分之四十电量。 也不是没电了啊。 「没坏啊。」他头发还乱糟糟的,递了回去。 「没坏吗?」尺凫接过,犹豫着道:「可是我都收不到你消息。」 「……」 风无理不太忍心骗她,但是看着她蹙眉认真琢磨为什么收不到他消息的样子,他又实在说不出,自己压根没给她发消息这样的话。 「我看看,是不是设置那里没调好。」 尺凫又把手机递给他,站在床边看他弄,风无理按了些不知道什么东西,才把手机还给她,然后拿出自己手机说试一下。 她昨晚发了一连好几条晚上好,风无理看了的,但是懒得回。 他编辑了一条「早上好」发过去。 「你看看收到了吗?」 「收到了。」 「收到了就行。」他想了想,又煞有其事道:「我就说我昨晚给你发信息你怎么不理我。」 「嗯,我也是,昨晚没收到你回的消息。」 她依旧冷着脸,看着手机屏幕那句早上好,嘴角好几次想上扬,但又止住。 最后只是冷冷道:「还不起床,都几点了。」 风无 理这才出去。 魄奴刚好也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从房里出来,看到风无理后,眼前一亮,想过去撒个娇,结果被尺凫拉开。 风无理去刷牙洗脸,刚刷完牙穿戴好校服的绾绾也醒了。 「绾绾早。」 「风无理大人早上好。」 「夜姬呢?」 「夜姬大人还在睡觉呢。」 「快点刷牙准备上学吧。」 「好的呢」 绾绾个子不够高,光着脚丫子踩在小凳子上才能照到镜子,蓝白色校服外套里面穿羽绒,看起来鼓鼓囊囊的,风无理洗完脸,顺手拿她尾巴擦了擦手。 绾绾快气炸了! 「风无理大人!」 她抱着自己尾巴,鼓着脸抬头,炸毛的样子特别有趣。 「我给你扎个头发吧。」 「嗯?」 「我给你扎两个小丸子,很可爱的。」 「啊,麻烦风无理大人了!」 她耳朵翘了翘,对着镜子准备刷牙,风无理站到她后面给她梳头发,尺凫拉着魄奴下楼,能听到尺凫叫他快点下去吃早饭,等一下要凉了,看来今天早饭是她做的。 「风无理大人,绾绾的牙膏用完了。」她的是儿童牙膏,小小一支,草莓味的。 「这样啊,先用着我和王西楼的吧。」 「好的呢。」 绾绾开开心心地拿过风无理的薄荷牙膏,只是等她刷牙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薄荷的清凉让她感觉嘴里结冰一样。 她苦哈哈地抬头看风无理,风无理给她点点头:「这就是大人的滋味。」 大人的滋味,太可怕了,绾绾根本不敢想,每天都用这样喉咙都凉嗖嗖的牙膏,还是她那个草莓味的小牙膏好,这次就买哈密瓜味的好了。 「头发可爱吧?」 绾绾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欲言又止,在风无理又问了一遍可爱不可爱时,咬着下唇点头说可爱。 尺凫已经在下面很不耐烦地喊他们两个了。 「快去穿鞋子。」风无理揉了把小脑袋。 「绾绾这就去!」 风无理抓了一把她尾巴,绾绾一激灵,条件反应地护住尾巴,小短腿迈得飞快跑远,太急切都来不及生气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我喜欢你 1月10号,中午十二点半,刚放学教室已经人去楼空。 今早下过雪,下得断断续续飘着雪粒子,这已经是今年第二场雪了,风无理也穿了件白色羽绒。 光照在人身上是冷的,现在午休,下午考完英语就放寒假,风无理一个人坐在教室,外边白茫茫一片,他做语文阅读理解看到一篇散文《北国的雪》,里面是这样写的。 一条林荫小道沿着白杨树站成的线伸到黑漆漆的尽头,蒙蒙的月光照着,把残雪覆盖的、白白的路面划成一个个的台阶,小雪和魏韬俩人裹着厚厚的棉衣,静无声息地走着。 他呼出一口白雾,看着手里的布娃娃,其实就是一块布,里面包着一团棉花,他画上人的脸后,塞进羽绒的袋子里。 起身也离开教室。 现在饭堂还开着,但是饭菜都不热乎了。 风无理走到操场跑道的栏杆边,这里还有几个在冷风中等外卖的学生,高一高二前几天考完就走了,剩下的全都是苦逼的高三学生。 他们看了一眼远远有人过来,警惕地观望是不是老师,发现是学生,猜也是来拿外卖的,就重新看向栏杆,嗷嗷待哺盼望黄衣服的小哥哥骑着电瓶出现在栏杆外边。 只是还没等来外卖小哥,就看见一个白色羽绒服,下身校服的帅哥插着兜在外边经过。 「! 这人怎么那么眼熟?! 扭头一看,那个朝这边走来的同学不见了。 再看回栏杆外边,好家伙,翻墙出去了?什么武林高手身手那么敏捷! 有人认出风无理。 毕竟学校大多数人平庸,一点点不一般的事情都能放大无数倍,高一开学跟社会人士打架斗殴进派出所,真相是什么早就不重要了,一个标签就够人津津乐道三年。 而且长得还帅,这多稀罕啊。 街上地面的雪脏乱不堪,七零八落,风无理在校外一家沙县坐下,吃了份牛肉板面,打包了份粥。 …… 教师公寓的门哆哆两声响,大概等了两三分钟,一个披头散发,无精打采,脸上有不正常红晕的小姑娘开门。 「哎?你怎么来了?!」 姜闹还以为自己晕乎了,怎么都出现幻觉了。 「吃饭了吗?」 「你先进来吧。」 她让出位置,公寓有些不太整洁,但也来不及收拾。 「未来跟我说,你没吃饭直接回去睡觉了,我出去给你买了个粥。」 「她跟你说这个干嘛?你怎么出去的?」 「翻墙,操场栏杆那边好翻,跳起来一撑就过去了,也没监控。」 她应该刚从床上下来,下身穿着勾勒出腿型的绿色秋裤,上身穿着贴合身体的白色保暖内衣,就像青蛙服的潜水运动员,外边披了一件长款羽绒就过来开门,羽绒服敞开着,能看到少女美好的曲线。 …. 这个样子让同班同学看到是有些不体面,更何况是自己喜欢的男生,但是现在她头昏脑涨的,恋爱pu都快烧起来了,哪里在乎那么多。 「我也这样问她了,她说你发烧了,我说我知道,结果她更生气了,好像你发烧都是我害的一样,就翻墙出去给你打包了份瘦肉粥。」 「还有奶茶啊。」 「不,这是我的。」 「……」也是啊,也是。 「想喝也等好了再说,没吃饭把粥吃了吧,吃完再睡会,下午考完英语就放寒假了,要是严重了就去医院看看。」 姜闹裹了裹羽绒,因为生病,样子惨兮兮的:「你不用管她的。」 「跟她关系不大,怎么说也是同桌大半学期。」他把粥往客厅桌子一放。 「你这还有ps4。」 她病恹恹把粥打开,还冒着热气,坐在凳子上看着那些热气往上冒发呆,听到风无理的话连忙道:「之前装了台大电视,想着不浪费就买了,后来一个人玩没意思,就一直摆在那。」 确实是没怎么动过,风无理已经看到上面一层灰了,他觉得这个小富婆要重新定义不浪费是什么意思。 「你想玩可以玩啊,我这里还有很多光盘,打劫了我表哥几次,基本热门的都有。」 以上的当然是谎言。 她是听说风无理放假去胖子家里玩他家的ps4,就连夜买了一台,第二天就送到公寓,夏天的时候好几次想假装不经意提起公寓里的游戏机,但是话到口中又被吞了回去,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因为不论怎么开口都太奇怪了,难不成说:我的房子还蛮大的,欢迎你来我家玩,玩累了直接睡觉没问题的。 他答应了还好,要是他说闹哥不要啦,自己是强上还是下药? 姜闹小口喝着粥,粥还烫呼,咽下后热流一路经过食道,全身暖和了一点,只是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 「感觉没刚刚那么晕了……你那个是什么?」她看到风无理把一个布娃娃挂在窗边。 「传说一种可以驱赶坏天气,邪祟,保家安宅,护人平安的小妖怪,叫扫天婆,又叫扫晴娘,听说古代有大修行者把这种妖怪的‘概念,赋予到一个布娃娃上,挂在屋檐下可以祛病驱邪,让天空放晴。」 「好像日本的晴天娃娃。」 「哪有爹像儿子的。」 「文化入侵到有点不自信了。」她声音真的很轻,整个人像飘起来。 「大国担当就要强硬一点,换个说法,比如叫文化进贡,是不是听起来自信很多。」 他讲了个烂笑话,她张了张嘴,但实在难受得很,光是坐着都头晕眼花。 风无理坐下玩她那台ps4了,很认真在那选游戏:「睡一会吧,我也学不动了,等一下叫你起床一起回去考试,考完放假,你要是实在不舒服我下午给你请个假……不介意我在你这儿坐吧?」 …. 「不介意不介意。」 「行,你现在睡还有将近一个小时。」 「哦……好。」 她回房把门关上,又打开留了一道缝,这些小心思幼稚且没意义,但她却乐此不疲。 走到床边脱下外套,脑袋沉沉地缩进了棉被里,一躺下感觉灵魂都飘走了,身体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只有沉重的呼气吸气才让她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小姑娘看着天花板的眼神迷离,她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她想象那么严重,但是现在不禁迷恋这种虚弱,宛如睡在云巅不断上升。 中午一放学后就回公寓钻被窝里了,当时只觉得很难受,很辛苦,急需有人来照顾,一放学回来躺在被窝里不像是休息,更像是找个坟把自己埋了,少女在床上跟这个寒冬说,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可是她死也死不掉,活又活不过来,全世界只剩下难受,她觉得被窝好冷,公寓好冷,世界好安静,她其实很害怕安静,安静的世界会让她不断强化自己的感官,而她当时的感官只有难受两个字,直到敲门声把她拽出被窝,推开门后迷迷湖湖被那个男生安排了一顿,现在再次回到床上有种败后二战的感觉,再次决一死战吧,只是这一次床不冷了,公寓不冷了,世界也不安静了。 【推荐下,@ 休息吗?玩游戏那么大声干什么,吵吵闹闹的…… 等到呼吸声渐渐平缓而绵长的时候,被窝里的小姑娘已经睡着了。 隐隐约约的,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 外边下着雪。 她在一间竹屋内,躺在床上感觉呼吸困难,浑身乏力,她看到一个戴着斗笠的大汉,不知道说些什么。 听不清,看不到脸。 她侧着脸看他,开口说话。 「先生,我是不是要死啦。」 「小风寒而已。」 她终于听清对方的话。 「先生刚刚去哪里了?」 「里正要给我交束修,回来的时候集镇上有傩戏看,觉得很有意思,就看完了才回来。」 她有点委屈,自己都要死了,先生还有心情去看戏。 「好看吗?」 「好看。」 「我也想去看……呜我要死了,我不想死,死了就见不到先生了,先生还没教我念书,先生答应教我念书的呜呜。」 「诶,都说了死不了,你这妮儿。」 先生无奈叹气,在那做了个娃娃,说这叫扫天婆,可以驱瘟避疫,睡一觉吧,睡醒了就好了。 她就看着先生在那做娃娃,然后挂在窗边,迷迷湖湖睡着了。 「……」 一个小时后,卧室的门推开。 她除了头发还乱糟糟的,衣服已经穿戴好了,脸上还红红一坨,但精神气比刚刚半死不活好了不少。 …. 小姑娘静静站在房门旁,外边放晴了,那个丑丑的娃娃随风在晴天下摆动,少年背对着她坐在电视机前,窗户的光恰好落在少年左边,右边是阴影一片,姜闹似乎产生这一刻他是属于自己的错觉,为了延长这一刻的错觉她选择不出声,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在认真看大电视上的画面,一个二次元小姐姐看向屏幕对面的人,给人一种她就是跟自己对视的错觉,下面有好几个选项。 选项a:谢谢你,三久,接下来…… 选项b:抱歉,三久…… 选:果然,还是想要选择你呢,三久…… 风无理察觉到身后的人,扭头看了她一眼就继续看屏幕:「醒了啊,要不要先去医院?我建议是早半天放寒假。」 「我喜欢你。」 他回头看了一眼。 试图确认这是什么性质的发言。 确认不出来。 他试探道:「你想听谢谢还是对不起?」 「我!」她咬牙切齿,不论刚刚她为爱冲锋的发言是什么性质,现在样子就是开玩笑性质的了。 风无理无情按下了b,客厅里响v小哥哥的私密马赛声。 「烧应该退了,就是感冒还没好清,不碍事,你在玩……什么游戏?」她声音哑哑的,发烧到声音都哑了。 「ga。」 「……你在刚刚表白被拒绝的女生公寓,玩黄油?」 「不是所有gal都是黄油。」 「那这个……」 「是黄油。」 她沉默了。 每次她以为自己很了解这个男生的时候,他总会撕日历一样又翻一页给你看,她觉得是自己打开门方式不对,但是忽然意识到,这个男生确实总会做出很莫名其妙的事,他能一脸澹定地说,腋毛长出来了,不过洗澡的时候已经替你刮掉了,还有什么离谱的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虽然这段记忆他已经忘掉了。 「这个游戏是你的 啊,我在你那些光盘里找到的。」风无理深知,这时候理不直,气也要壮。 「……」 「走吧,快响铃了。」 下午考英语。 阿风的高中英语成绩并不理想。 他有点艰难,衡水体写得倒是还算好看。 在不知道第几个铃声响后,他们终于迎来高中最后一个寒假,准确来说,是高中生涯最后一次能肯定下次还会见面的分别。 班里同学开始对答桉,前桌两个男的在风无理桌前,拿着圈圈画画的试卷,一个一个说d,旁边一个说打一架,谁赢了谁对。 风无理笑了起来,他们问自己选什么,他看了一眼,他选了a。 沉默了一会儿。 「这a一看就不对,我第一个排除了。」 「怎么可能是a嘛,是a我倒立吃翔。」 「别在这蹭吃蹭喝。」 可能是放假了,大家都很亢奋,班里乱糟糟的,已经有人商量等一下去网吧,小情侣们腻歪说着话,不断有人出入教室,尚姐过来了一趟,说了两句,最后提前新年快乐,全班鼓掌欢庆。 …. 「寒假有什么计划?」胖子过来问。 「打算把驾照考了。」 「这就考驾照了?」 「反正没事做,已经过了科二了。」 「……网吧走不走?」 「算了,放假第一天就泡网吧,太堕落了。」 风无理不是住宿生,走得也最轻松,就跟平时放学一样,书全都放在抽屉和桌子旁边的箱子里,书包基本没背什么东西。 一旁的同桌小美女也没什么收拾的,她家的司机还没到,趴在桌子上休息,又侧着脸,半张脸被围巾遮住,露出一双眼睛歪着头看向身边的人。 「班里说过几天要聚一下餐。」她声音很轻。 「大概聚完餐又是网吧包夜,或者,他们就这几个活动。」风无理点头道。 「我都没去过网吧。」 「呃,没什么好去的,乱哄哄。」 「聚餐你去吗?」 「我想想。」一般情况他很少出席太多人的聚餐,但这次他点头道:「去吧,都高三了。」 「我也去。」 「……走了,拜拜。」 「嗯。」她视线跟随那个男生出了门,然后重新把脸埋在臂弯里。 雪化了一半,地湿哒哒的,他推着自行车出了校园,回头看一眼,转身骑上车离开。 放假了,跟小时候比,一点实感都没有,感觉跟过去每一次踏出校园没什么不一样。 大概是因为长大了。 亦或者是今年旷课请假多了。 才不是妖怪. 山间全是松子 第一百九十六章 节约煤气 回去路上看到家糖炒栗子的店,买了三十块钱,挂在车头。 过年买香烛元宝多,这段时间生意倒是好。 南边城市对祭灶,礼神,拜节,尊祖之类信奉得很,现在就算。不聚元宝了,每家也都会置办神柜,香烛铺还卖过年用的红纸,对联,鞭炮,红包,灯笼之类的。 湘江边是烟花准燃点,每年过年从年三十响到元宵过后。 风无理每年都会跟王西楼去看烟花,有时他们自己也放,只是别人都是放烟花,王西楼就拿一打长串的鞭炮去江边炸,那时候风无理小,觉得很丢人,现在长大了,还是觉得很丢人。 郡沙近几年第三产业发展很好,但湘南农业中部大省,经济发展腾飞没个三五十年是不可能的,这几年高楼雨后春笋,站在老街前都能看到那几栋地标建筑,冬日阳光下几座写字楼的玻璃墙面像巨兽的鳞片,泛着金色微光。 只是再看回老街这边,高度不一的低矮老楼,晾衣杆随意从窗户伸出,黑色缆线上停了几只麻雀,砰一声响立刻被惊走。 两个场景出现在同一个画面,像不同时空的对话,有种未来世界撞上城乡结合部的冲击,不合理却又已然杂糅在一起,你只能去面对他,接受他。 那边有几个小年轻在拿黑蜘蛛炸各种东西。 绾绾穿得鼓鼓囊囊也站在那边,显然已经跟他们玩成一片了,撅着小屁股捂着耳朵,鞭炮一响尾巴毛全炸开,然后又忍不住摇晃。 这里总是比别的地方多点年味。 现在离过年还有十天,经常有陌生的车开进来,普遍是外边来探亲戚,或者就是去了外边打工的年轻人回来准备过年。 刚刚风无理骑自行车进的时候就看到一辆,挂着京牌的迈凯伦开了进来,他能认出的豪车不多,能认出来是因为姜闹的父亲来过一次学校,开过一辆一模一样的,对他而言第一反应就是,嗨呀,门是向上开的。 北边的车牌,而且这样的豪车怎么到老街里来了。 「绾绾,不要玩危险的东西,等一下回来吃栗子。」他喊了一声。 绾绾耳朵动了动,尾巴高高竖起,看了过来,「知道了……哥哥!」 风无理心满意足。 又快过年了。 铺子里的女人穿得像个福娃,刚帮客人清点完东西,拍了拍手起身,穿那么厚,风无理判断应该是王西楼,她看到风无理回来:「考完了?」 「终于考完了。」 「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 他把自行车在外边一靠:「路上买的炒栗子,还热乎的。」 「师父刚摸了那些纸,手有点脏。」 她头上还带着很丑的毛线织的帽子,两边吊着个小毛球那种,羽绒服跟他是情侣款式,上半身臃肿,下身穿着黑色打底裤,整个人就一张脸露出来,肌肤娇嫩白里泛红,看起来憨憨的。…. 风无理剥了一个,投喂给她,看着她咀嚼起来腮帮子鼓鼓的,用食指拨弄了一下小僵尸嘴唇。 小僵尸很吃惊他这种挑衅为师尊严的行为。 「还吃吗?」 「喂师父吃。」 她盘腿坐在柜台后面,椅子上还有一张毛毯,下面开了一个暖炉,玩几把蜘蛛纸牌准备出去买菜。 「你去洗个手不行吗。」 「快点,把师父伺候好了,师父今晚给你……」她自认为很有魅力地给小徒弟眨了眨眼睛,但其实她安安静静在那就是绝色,老太太就要有老太太的样子,学人俯首弄姿的话风无理只感觉滑稽,不伦不类的。 「给你做好吃的。」 「……」 「是不是想了些不健康的东西嘿嘿,小徒弟你思想不纯洁哦。」 她一脸得逞的样子,从棉拖里抽出一只穿着白袜的脚,轻轻踢了他大腿一下。 风无理直接上楼了,才懒得理这女人。 「陪师父坐坐啊!你都放假了又不用看书!」 风无理已经在楼梯喊了:「魄奴过来,我给你剥栗子吃。」 楼上一阵光脚踩在地板上咚咚声。 王西楼已经想象出一只二哈,顶着自己的样貌扑向风无理的画面。 事实上也正如她想的一样。 小姑娘穿着清凉的夏衣,上身黑色小背心,下身穿着布料跟蚊帐一样的蓬蓬裤,迈着两条大长腿光脚杀了过来,看着就冷。 被风无理一只手按住了脸。 她的手还向前伸着,可惜不够长,只能扒拉着空气。 沙发上有只黑猫在看《猫和老鼠》,她聚精会神,位子旁边有个印子,看起来魄奴刚刚就坐在那里陪她一起看。 「吃栗子吧,还热乎的。」风无理递给了魄奴。 他坐下夜姬也没跟他搭话。 风无理抓着她两只前爪,把她立了起来,抱小孩子一样搂在怀里,让她面向自己,结果这猫还是扭头去看猫和老鼠。 「小夜都不理一下我。」风无理语气很伤心。 「吾辈在看电视。」 「都不看我一下。」 「可是吾辈想看电视……你可以抱着吾辈,吾辈给你随便摸。」小猫咪如是道。 风无理只能看到怀里的猫咪的后脑勺,夜姬始终扭头看身后电视,给予了风无理随便摸她的权利。 得到权利的风无理手指撩她下巴,捏捏爪子,揉揉肚子,夜姬不为所动,专心致志看电视,已经是一只沉迷电视的废猫了。 等风无理已经走了一会儿,夜姬徒然发现没人抱着自己了。 「无理哪里去了?」她看向旁边吃栗子一起看电视的魄奴。 魄奴立着一只脚踩在沙发边上,脚底板因为不穿鞋而脏兮兮的,要是被王西楼看到少不了一顿骂,此时一只手提着一袋子栗子,剥一颗吃一颗,听到身边猫叫。 「早下楼了。」…. 「唔,那你抱着吾辈吧。」 「我才不抱你。」魄奴很无语。 「吾辈要人抱着看电视,你抱着吾辈,吾辈可以让你随便摸。」 「谁稀罕啊。」魄奴吃了个栗子。 「那吾辈变成人形让你抱,你不是很喜欢抱吾辈的化形的样子吗?还经常到处摸吾辈……」 「诽谤?你这是诽谤!」魄奴面红耳赤,这只猫是怎么回事。 「喵?」夜姬不能理解诽谤是什么意思。 「过来!我抱着你。」 「要吾辈变成人形吗?」 「不用!」 夜姬踩着轻快的小猫步钻到魄奴怀里。 魄奴把塑料袋放下,一只手抱着蠢猫,一只手从袋子里拿栗子出来,单手剥开外皮,虽然这样抱着没无理舒服,但是夜姬并不多折腾。 「也喂吾辈吃一点。」 「你又不喜欢吃。」 「你怎么知道吾辈不喜欢吃,也喂吾辈吃一点。」 魄奴没好气剥了一个给她,结果这猫咬了一点就说不好吃,她对自己说中她不喜欢吃这件事很得意,擦了擦上面口水扔进自己嘴里。 下楼风无理本来打算去玩电脑的,结果看到王西楼准备出去。 「去哪?」 「去西市场买菜 ,干嘛?」她揣着手,戴着那顶丑帽子。 平时他回来都六点多了,今天考完试就回,现在也才四点半,正是小僵尸出门买菜的时候。 他稍微想了想:「我也去。」 「你去干嘛?」 「放假了一时没找到乐子。」 「你把师父当成你的乐子?」小僵尸想叉腰,但是衣服太厚了,叉腰这个动作都有点艰难。 「走吧,一起去。」 「等等,我篮子还没拿。」 风无理看着小僵尸进后院拿了个竹篾编的菜篮子,这东西比风无理还老,上面那条同样竹篾的提手早就断了,王西楼又拿条红色塑料绳给它绑在两边,提着绳子出来的。 「不用穿那么多吧?」 「给你省点灵力,不然老是要给师父充电。」 「充电这个词感觉怪怪的。」 「哼哼,快点上来,还去不去了?」她推着电摩托出来。 这电摩托是上牌要考照才能上路,小僵尸去考了个d照,他可没有,就乖乖坐到后面去。 抱着小僵尸的腰,衣服很厚,抱起来也感受不到少女的腰肢,但是能抱个满怀,感觉抱了一只小熊,满满当当。 「抱稳了没。」 「别磨蹭了。」风无理有点嫌弃。 「嗯?」王西楼好看的眉头一皱:「怎么跟师父说话的?」 「抱稳了。」 「叫师父大人。」 风无理翻了翻白眼,这小僵尸一闹起来是没完没了的,他看了看周围没人,脖子伸出了点,在她冰凉的脸上亲了一下。 王西楼眉头皱得更深了,这光天化日的,强吻为师,你这徒儿是怎么回事,虽然知道你很尊重为师,但也不能说亲就亲的!…. 诶! 「出发!」 她一拧,开出老街,寒风呼啸,风无理把脸贴到她脖子后面。 能闻到很淡的香味,很难形容,风无理只在王西楼身上闻到过,也可能是自己错觉。 西市场是旧市场,风无理很小的时候跟王西楼买菜是来过的,最近的超市开了一家又一家,来市场的普遍都是老人家,地都是湿的,各种不好闻的气味混杂在一起。 王西楼把车停好个位子,熟练地锁车,拿上菜篮子呼了口气,示意风无理跟上。 他走在小僵尸身边,找到她的手,两只手互动了一下,小僵尸想跟他十指相扣,但衣服太厚了,这样牵很碍事,风无理又松开,她估计也觉得牵着不方便,手也收了回去,风无理在她收回去之前又把她手抓住,把她整只冷冰冰的小手包裹在他大手里。 底下的小动作上不得台面,她呼了口气,冒出白烟,眨了眨眼睛蠢蠢的。 「看师父刚喷完火,现在吐烟。」 「幼稚死了。」 王西楼扭头看他一眼,不满道:「你小时候还跟师父比谁吐的烟多,那时候多可爱啊。」 风无理头疼,好像有这么回事,又好像没有,他有点烦这小僵尸八百多岁怎么记忆力那么好。 「为什么不去超市,我记得老街外边开了一家什么乐佳超市的。」 王西楼气笑:「你这孩子就不懂,超市的多贵,还不能砍价,不能搭葱,不能抹零头,还不新鲜。」 她想了想,又道:「不过如果你去买菜还是别去菜市场,你不了解行情,师父看过小年轻来买菜,刚走就听到那些摊主嘲笑,说这些年轻人不会砍价,坑了一把还跟他们说谢谢。」 风无理很认真在玩她的小手,细细滑滑的,每根手指都好可爱,他一根根手指捏着指肚玩弄, 这样的小动作很显然是不尊重师父的,但是王西楼还不是只能宠他。 「那以后都你买菜吧。」他像领导发话,小王以后这个你来负责的语气。 小僵尸抬头惊疑不定看他一眼:「说得好像你买过菜一样。」 买菜不是一件值得很开心的事,或者说这不是一件让人情绪波动的事情。 「小王今天这么开心,哟,这你男朋友呢?这么帅。」卖鱼的大娘调侃。 他才发现,王西楼确实一直眼角带笑。 她平时也很爱笑,但是平时王西楼一个人买菜的时候也会笑吗?应该是不会,毕竟谁会买个菜都蠢兮兮乐呵的,所以王西楼也不是一天到晚都在笑的,只是每次他一看到她时,这个女人总是会抑制不住笑,让他有王西楼永远都笑呵呵的错觉。 从卖鱼大娘话里得知,今天的王西楼看起来是比平时要开心的,只是因为他来陪她一起去买菜,那么简单的事情。 「那个卖鱼婆在这卖了十几年了,当年还问,这个小弟弟是谁,刚刚又问你是不是我男朋友。」她傻笑着。…. 风无理捏了捏她手指,有点无语,看着她可爱的脸,忍不住捏了一把。 王西楼立刻不高兴了,要捏回去,可是她一只手被牵着,一只手提着菜,就很气。 陆续又买了别的菜,买西红柿的时候,搭了两根葱,她美滋滋跟风无理分享她战果,说超市得卖贵多两块钱,还不搭葱。 「厉害厉害。」 她皱了皱眉,啐了一声:「敷衍。」 「师父大人好厉害。」 风无理刚刚去小卖部买了瓶酸奶,插上吸管,菜篮子装满了,小僵尸两只手都提着东西,他就把酸奶递到她嘴边。 王西楼喝了第一口,舔了舔嘴边的酸奶,这个动作妩媚极了。 「吃师父口水尾尾。」 风无理浑不在意,咬着小僵尸刚刚用过的吸管。 「王西楼背我走吧,我走累了。」 「哦,前面找块石头你站上去……」 她很自然地说着,可是忽然意识到,小徒弟已经长大了,不用站上石头也能跳上她背,或者说他又不是小孩子,哪里用她背着走的。 没好气朝他屁股踢了一脚。 「又捉弄师父。」 「不敢。」风无理面无表情喝酸奶,两人并着肩走出市场。 「你有什么不敢的,我发现你胆子可大着了。」 「不大。」 「你还胆子不大?一天到晚欺负师父,你胆子再大一点不得上天了?」 「上天倒不会。」 「那你想干嘛?」 「今晚要不要一起洗澡。」 「??」 「节约煤气。」 「闭嘴!」 你自己又问。 。. 山间全是松子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起洗? 回去路上又下起小雪了。 雪粒子飘落在小僵尸如瀑长发上,坐在女式摩托后面他只能看到小僵尸侧面的曲线,睫羽上也落了几粒雪,柔和的脸部曲线白腻,下半脸裹在老土厚实的围巾里,围巾缝隙里冒着白雾的气。 她在盯着红绿灯变化,试图在绿灯亮起那一刻抢拍冲出去,小僵尸总是幼稚得不行。 嘴里还哼着什么。 「你在唱什么?」 声音一滞。 她把脖子左一圈右一圈地扭,随意道:「没什么,随便哼哼,唱唱歌驱驱寒。」 「冷吗?」 「还行吧。」 「你心情很好啊。」 「害,师父心情一直很好,你看师父什么时候不开心,师父的心态那没的说。」 「五百年前你不是还一天到晚都不开心,冷冰冰的样子。」 「呃,多少年前的事了,老是翻旧账干嘛。」她看着数秒的红灯,心中默念五个数。 「下雪了。」 王西楼想说什么,感觉脖子上痒痒。 小徒弟把围巾拉开,从背后低头把脸埋到她脖子上,她刚想说别弄,痒得很,感觉一股暖流从两人贴合的地方流入,浸润全身,干枯的沟渠冬雪消融,引入新水。 她目视前方,滴咕了一声,「那么大了还爱跟师父撒娇。」 绿灯亮起,她忘了抢拍了,有些气恼扭动电门,扬长而去。 五百年前什么样她都快不记得了,十二年前倒记得清清楚楚,跟现在一模一样,只是身后小团子一样的男孩,现在像只大狗熊。 对的,王西楼觉得现在小徒弟就像大狗熊,自己就是蜜罐子,被大狗熊喜欢得死死的。 贴得那么近他总算听清楚小僵尸刚刚在哼唱什么。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 哼这个确实驱寒。 …… 一大家子人吃过饭,魄奴回到影子里休息了。 影子们跟王西楼情况类似,需要靠灵力维持,但是跟王西楼不同的是,王西楼身上一分灵力都没存下来,全都给了九个影子,其中不在了的无名占了大头,剩下八个或多或少分掉。 他们消耗太多灵力,也会进入休眠,而进入到影子里休息,才能快速恢复。 最近魄奴太浪了,大冬天穿短袖,灵力消耗太多,估计短时间出不来了。 「尺凫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他好心提议。 「你以为谁都像她那样蠢吗?」 尺凫抱着杯热水,从吃饭厅走过来,冷哼:「我可是一直都有注意保暖。」 真是了不起的发言。 风无理看穿得严严实实抱着被单在沙发的王西楼,「你,有没有注意保暖?」 「报告徒弟,师父每天穿七八件衣服,里面还贴了暖宝宝。」她敬了个不太标准的礼。 这女人最近在柜台电脑用爱奇艺看《亮剑》。 …. 风无理满意点点头。 「很好,放在李云龙的部队,你可以吃上肉。」 小僵尸眼睛笑成月牙,伸出一只脚踢了他一下,被风无理抓住脚裸。 他正打算调戏一下师父。 「风无理大人!风无理大人!」 绾绾从楼梯下面冬冬冬地跑上楼,看起来很兴奋,手里举着一条。 「风无理大人你快看,他们给了绾绾一个这个,这个点燃了会喷出光的。」 【推荐下,@ uoyuedu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她尾巴在后面摇个不停,把那根烟花递给风无理,他怀疑她兴奋地要自己转圈了。 「谁给你的?」风无理接过。 结果绾绾真地在风无理面前转起了圈,看起来像在追着她的尾巴一样兴奋,「是老街那些小孩给绾绾的,绾绾看了他们玩了一天,他们就给了绾绾一根。」 她想放,但是不敢,立刻冲回来找风无理了,小狐狸抬起头,看风无理手中拿着圣物一样的仙女棒,眼里亮晶晶的。 「绾绾想放吗?」 「绾绾不敢!」 「想我帮你放?」 「嗯!」她拼命点头。 风无理觉得好笑,那她拿来给自己放和今天看那些小孩玩有什么不同,居然兴奋成这样。 「可是我也不敢怎么办?」 「啊,风无理大人也不敢?」 「对的,玩火很危险的。」 「风无理大人都不敢……」绾绾明显没预料到这种情况。 「不过如果绾绾帮我的话我可能就敢了。」 「绾绾怎么帮你!」她握紧了拳头,抬头仰视。 风无理逐渐露出他的目的:「绾绾答应把尾巴给我玩的话,我可能就敢了。」 绾绾立刻抱住自己尾巴。 咬着银牙一脸狰狞,可爱的小虎牙透着纠结,她内心天人交战,要把尾巴给风无理大人玩吗?尾巴不是能随便给人摸的呀,可是她真的好想玩那个发光的东西。 「狐狸的尾巴是不能让人摸的……」 最后,绾绾弱弱道:「只能,只能给风无理大人玩一会儿」 风无理笑着答应。 他去找打火机,绾绾这个小跟屁虫跟在他屁股后面。 两人打算去阳台放。 本来王西楼觉得没什么好看的,在那看电视,只是见这两个小家伙捣鼓,也跟着凑了过去。 夜姬踩着猫步跟上,尺凫假装去阳台收衣服,最后几人看着那根仙女棒被点燃。 一月的郡沙夜晚,烟雾直直往上,手中的烟火,白色的光照着几人的脸,滋滋响着。 绾绾特别满足,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那不断闪烁的光。 风无理让她拿一会儿,绾绾整个人僵住,但还是接过,她看着那光不断逼近手,最后熄灭掉,阳台归于黑暗。 「好厉害。」她呆呆道。 「去洗洗手吧。」 「吾辈看过更厉害的。」夜姬很骄傲。 …. 「冷死了冷死了。」王西楼也回去了,还有刚刚假装收衣服的尺凫。 今晚获得玩绾绾尾巴的特权,小狐狸一副要受刑的样子可爱死了。 其实绾绾尾巴好玩的地方就在于,可以看到绾绾很可爱的反应,比如现在,她坐在沙发边边,小脚丫够不着地,脚趾头蜷缩又松开,捏紧小拳头鼓着脸,气呼呼地看电视不想在乎身后尾巴被揉成各种各样形状,但是时不时惨兮兮嘤咛一声。 最后绾绾面红耳赤,羞答答说不能再玩了,风无理才遗憾收手。 绾绾抱着夜姬去找尺凫玩了,尺凫会给他们念故事听,她有很多字还不认识。 不能玩绾绾的尾巴,他开始玩师父大人的手。 细细软软,柔若无骨。 风无理今晚陪她一起看电视,刚考完试有点悠闲。 王西楼感觉自己衣服一件一件被剥开,她皱了皱眉,旁边的人就停下手。 风无理感觉自己是在给老虎顺毛,等王西楼不管他,他就继续给她脱。 「你要干嘛?」终于王西楼被他整不耐烦了。 「衣服穿那么多不热吗?」 「现在外边零下,你想冷死师父。」 「你怕什么冷,我给你补充灵力。」 王西楼狐疑地看他,可是对上那双眼睛,却只有真诚,好像真怕她热着了一样。 师父信你的邪! 肯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最后她还是被剥得只剩下一件单衣,冷得直哆嗦,这就没办法了,她只好躲到小徒弟怀里取暖。 风无理心满意足,玩着她胳膊的软肉,穿那么厚他都不好抱着,而且王西楼刚刚不知道他心思吗?肯定是知道的,只是她脸皮薄,觉得自己是当师父,不能那么主动。 小情侣间偶尔也需要一些情调的。 「看电影吧?」风无理从她手背穿过手指缝隙,反着抓住。 「看什么?」因为在补魔,她不觉得冷了。 「《七日重生》,我同学推荐的。」 「讲什么的?」 「恐怖片。」 王西楼精神一振,严肃对待,「什么类型恐怖片。」 「僵尸的。」 「……」 王西楼歪头看他,那眼神一副你小子有点毛病吧的样子,抱着一头僵尸看僵尸片。 「跟那些清朝官员服的僵尸不一样,背景是现代的。」 小僵尸嗤之以鼻,僵尸片能有什么吓人的,亏她刚刚很紧张。 看了开头,王西楼就感觉要不好了。 看到东叔摔下楼梯死了,刚好梅姨做梦梦到那个东叔,在给东叔泡脚,东叔的脚怎么泡都泡不暖,还神神叨叨说过几天就回来的时候,王西楼不敢看了。 她想逃,可逃不掉。 「快放开师父!你要看你自己看!」她扯着脖子闭着眼睛,但小徒弟手抓得她好牢,她像被绑在解剖台上挣扎的小白兔。 「你一只僵尸怕什么僵尸片?」 …. 「师父现在就是一只没什么用的小僵尸,你快放了师父,你再不放师父要咬你了!」 两人缠扭在一起,一副师慈徒孝的画面。 上次看完那个楚美人,王西楼连做几晚噩梦,就再也不敢看恐怖片了。 她精疲力尽,喘着气也抗争不过,剧情又让她忍不住看下去,缩在小徒弟怀里,好几次紧张到呼吸都忘了,死死抓着风无理胳膊,眯着眼睛,一惊一乍。 期间绾绾房间门开了几次,尺凫和夜姬出来一趟,问他拿画笔,他们要画画。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风无理去拿了给他们,然后回去陪小僵尸继续看。 这个片子很压抑,阴沉,让人完全不敢大喘气。 看完王西楼还愣愣的,感觉身体很热,又感觉很冷,精神恍忽,心律不齐,也不对,她都没有心跳。 她呆呆道:「师父今晚要是做噩梦了,就揍你一顿。」 风无理也长呼一口气,看完有种荡气回肠的感觉,老实说他也被好几次吓到,这种中式恐怖是真的牛逼。 不过大冬天搭张毯子抱着小僵尸看恐怖片确实很棒。 他起身把灯开了,发现手机好几条消息。 王西楼骂骂咧咧转台,这个小徒弟黑心的,坏得很,她当时应该狠狠调教,都怪自己把他宠坏了。 她看了看阳台乌漆嘛黑,外边黑夜如潮,默默往小徒弟身边挨了挨,瞅了一眼他手机,杨主任又给他发消息了。 这快过年了还有幺蛾子不成。 扭头看电视。 杨主任:小风,放假了吧 杨主任:明天有没有空? 杨主任:不是什么急事 看时间,半小时前的了,一个三连甩了过来。 风无理叭哒着手机给他回复,旁边小僵尸准备去洗澡, 风无理:什么事 杨主任:就这事儿吧,也不是什么事 他秒回了一句废话。 风无理:关于我的还是公司的? 杨主任:跟王大人有关 风无理看了一眼,小僵尸拿着睡衣从房间出来,准备去阳台收条内裤,她看小徒弟在看自己,都囔了一句干嘛,风无理没理她,就悻悻地抱着衣服去阳台。 杨主任:[图片] 杨主任:[图片] 图上是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穿着打扮很随意,眼神慵懒,图片背景是高档酒店门口,看起来是监控拍下来的画面。 第二个画面是老街外边监控拍到的画面。 两张图片说明不了什么,杨主任立刻发消息。 杨主任:又有人在网上查王大人和你们家的香烛铺消息 杨主任:本来我打算像过去一样就帮你处理了,只是这次有点奇怪,也不是有关人,家世清白,公司暂时拿不准要怎么处理,我先行通知你了 风无理:知道了,谢谢杨主任 风无理:他们在哪家酒店? 杨主任:你有什么打算 …. 风无理:潜伏过去,绑住拷打一顿,饿三天再问问是干什么的 杨主任:…… 他把一个地址发了过来。 这样做并不合规矩,即使他替公司做了很多事,风无理知道这是杨主任以长辈的身份告诉他的。 所以他也不会做出让杨主任为难的事。 很快就又收到一条消息。 杨主任:王大人过去几百年一直都是湘江修行者流派的风向标,也是湘江修行者们的骄傲,关于近些年来专对王大人做的策划和命令也不计其数,公司是相信你能有处理好这件事的能力…… 风无理看了看冲凉房那边,因为看了恐怖片,现在走到哪把灯开到哪,去阳台收衣服还得大声唱歌壮胆的小僵尸。 收完衣服,她要去洗澡了。 家里的灯全都开着。 进冲凉房前,看了一眼客厅的小徒弟。 自己可是大僵尸,她怕?开玩笑!她会怕什么? 只是一看到厕所,就想到那个东叔在厕所里躺着的画面,还有后面那个小孩被梅姨推进厕所,和那只僵尸呆在一起的画面。 咽了咽口水。 卫生间的门关上。 过了一会儿又打开。 「喂。」 风无理还在看那个地址,听到厕所小僵尸在喊他,扭头看过去,一个脑袋探出来。 「干嘛?」 「要,要不要一起?」 风无理咽了咽口水。 才不是妖怪. 山间全是松子 第一百九十八章 师父错了(速看) 巨大落地窗外是郡沙夜空,万家灯火化作繁星编织在黑色幕布之下,停了没多久的雪又开始断断续续。 能跟房间视线齐高的建筑只剩下郡沙中心大厦,和更远一点只能看到影子的湘南国际金融中心,云端般的视角能将底下芸芸众生尽收眼底,站在窗边会让人心中滋生出各种各样的妖魔。 「王心悦,你说这人到底是谁啊?太奶那么重视。」窗边一个打着哈欠,带着头戴式耳机的年轻男人问。 「我怎么知道,还有,你今天先去找个那个人了吧?」 「……」 酒店内对着镜子涂口红的女子冷笑:「呵,说好等我一起去,你还是没忍住,怎么?怕被姐姐抢了功?」 「没去找,说好等你,就开车路过瞄一眼,抢什么功呢,说得好像咱家跟皇帝家一样。」他嘀咕。 「哎哟,谁说不是呢,这太奶还在那坐一天,谁不是用了吃奶的劲儿也要哄好她老人家,你看二叔去年办的那事多难看,还不是嘴儿甜把太奶哄开心了,不然你以为他能好?」 男生挠了挠头,一跳躺到床上,捧着台sih,「我就当个二世祖,没你跟几个堂哥堂姐那么复杂。」 化妆的姐姐沉默了会儿,看了自家小弟一眼。 就是这样她才不放心,到处都带着这不成器的弟弟。 她拿起一旁的包包起身要出去,高跟鞋响得清脆,站起来能看出她身材高挑,穿上高跟鞋起码一米七五,七十分的颜值带上妆容起码能到八十五,穿着米色针织裙,骂了一声该死的天气后,将这件今天才买的白色长款羽绒穿上,双手将酒红色波浪长发拨了出来。 「车钥匙给我。」她摊了摊手。 「你要去哪?不是说明天再去找那个女人吗?」男生还是乖乖交出去。 「有个大学舍友在郡沙,来了就过去见见。」 「……」 男生叹气,把耳机给戴上,外边冷得要死,出门就是找罪受,这些女人还要化好妆出去吹冷风,怕不是回来脸都硬了。 明明小时候都打打闹闹,长大都变得奇奇怪怪的,家不就是些狗屁倒灶的家族企业传位交班,真当什么大宝了。 …… 这边师徒俩正在角力,卫生间的门以每秒0.01厘米的速度向内推进。 「你个逆徒!快撒手。」 「又是你说要一起洗的!」风无理闷着声。 「师父说要你在外边的时候给师父留点面子,你有听过吗?!」 风无理不说话,他只是觉得这样逗小僵尸很好玩,而且也是这家伙先挑衅的,又怂又爱玩。 能看到,小僵尸脸都在用力。 他也没真打算进去,小僵尸现在脸皮还有点薄。 两人同床,还是因为每晚风无理都要给小僵尸充电,一般都是很规矩的,就算在被子里也只能抱抱亲亲。 「哎呀你快撒手,门要坏了门要坏了。」…. 「嘿!你这孩子劲儿还挺大!」 「听话,让师父赢一把!」 「错了错了,师父错了!」 忽然,房间的门打开。 不过不是卫生间的门,而是绾绾和尺凫房间。 与此同时,卫生间的门砰一声关上。 尺凫疑惑地看去,不知道谁在洗澡,只能听到里面水声哗哗,卫生间的塑钢门中间毛玻璃能看到朦胧的光。 她穿得不像王西楼厚实,但也不会像魄奴一样大冬天还短裤短袖,蓝紫色条纹的高领毛衣,下身是黑色打底裤,腿还没风无理胳膊粗,像两根烧火棍。 客厅电视 开着,那两人却不见了。 她走到饮水机打水喝,水桶咕噜咕噜响,她看着冲凉房疑惑问:「是王西楼吗?」 「呃,是我。」里面传来风无理的声音。 「哦。」尺凫喝完水把水杯一放。 「王西楼哪里去了?」 风无理低头看了看:「可,可能出去了吧?」 尺凫蹙眉:「那么晚还出去干嘛,外边还下雪。」 风无理看着下面的人:「可能肚子饿了,去吃点东西……」 门外小姑娘嘀咕几声,回房间去了,听到房门砰一声关上,浴室内两人才松了口气。 王西楼蹲在地上,捂着鼻子,刚刚被突然推开的门撞到了,她是不会受伤,但是还是有些许痛感的,防御无敌又不是没有触觉,痛感是保护机制,她抬头恶狠狠地看着这人。 这人居然还真闯进来了! 她没好气:「师父上辈子欠你的!」 风无理眼睛有些直了,窘迫道:「这不是尺凫突然出现,情急不小心进来了。」 这发展还真是个意外,可是这个意外好像还不赖。 他看到这辈子最美的风景,八百年前的瑰宝亭亭玉立在他面前,她身上带着水珠,脸上沾了几缕湿哒哒的头发,眼神不岔但却更像看一个顽劣的孩子。 入目第一眼让他想个词的话,大概是像白云泛起粉色的泡,谁看到这一幕都得发呆很长一段时间,大脑完全宕机不知道思考什么,然后才开始注意到娇俏的脸蛋,精致的锁骨,纤纤玉足,斩人的腰臀身段,这些都纯粹的欣赏,令男人向往的林间小道此时反而显得不足道也,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僵尸体毛不茂盛的原因,小僵尸的小道没有林间。 王西楼身体每一处地方他早就领略过,但是从局部到整体,还是昏暗被窝以外的地方,这完全是两种不一样的刺激。 事已至此,小僵尸现在也不扭捏了,再扭捏下去就很没意思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是她,有时候不是不可以,是她态度上不能输一头,现在给小徒弟看到就看到了呗,不给他看能给谁看? 她恶狠狠刮他一眼,天气太冷打了个摆子,大大方方走到花洒下让热水重新流经身子,感觉温度回来了才好受点。…. 看着那边还在看着自己的小徒弟,鼻音哼了一声:「好看吗?」 「好看。」 「哪里好看?」 「脚。」 「……闷骚!」 这人果然喜欢自己的脚!王西楼不自然脸红了,玉足一时不知道该放哪里,其实是全身都不知道放哪里,这人视线太炙热了。 「王西楼,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灵缠藏着藏着没教我。」 「嗯?什么意思?」她还真完全不打算介怀了,心态端的就是一个,反正给你看看又不会少块肉,已经开始挤沐浴露往身上搓,胳膊上冒出细细腻腻的泡沫。 「为什么我眼睛移不开了。」 王西楼气笑了,这小徒弟占自己便宜还嘴那么碎。 「你还不出去。」 「进都进来了。」风无理呐呐道,说到底还是气血方刚但碍于面子的高中生,他想使坏,要是小僵尸还像刚才那样死活要自己出去,他还能动手动脚,但王西楼现在这样大大方方他反而点不好意思。 「别闹,太挤了,洗也洗不干净。」她转了个身,脸对着花洒头,语气居然带着宠溺:「乖啦乖啦,等你买一间大房子接师父过去住,你想怎么洗都行。」 风无理有点不甘心:「要不一起泡个澡?」 王西楼看一眼旁边浴缸:「那浴缸只能躺下一个人,太小了。」 「唔。」 「嗯?」 过了一会儿,卫生间内响起水从浴缸漫出来的哗哗水声,还一连响起两次。 这个小浴缸确实不能让两个人并排躺。 但是可以叠在一起。 小僵尸真的很轻,轻到风无理有负罪感,认真想想,王西楼生前年龄真就十六七而已,如果说变成僵尸后停止生长,风无理身体年龄已经比王西楼大。 这么一想还蛮怅然的,这种感觉很怪。 幸好她有些地方十六岁就发育得很好。 「别乱摸!」 手被拍了一下。 风无理把手安分放在她肚子上,肚子上没有一丝赘肉,上下都是禁区,明明看都看了,被子里也能碰,但是看着的时候就是不能碰。 女人真奇怪。 「别往师父脖子吹气!」 「你把我掐死我就可以不用呼吸了。」 「又在想坏事。」 「又不是我能控制。」 小僵尸悄悄挪了挪位置,她看着水下的身影,自己的脚娇小可爱,他的脚变得好大,而且自己足底到他足背差了半尺,王西楼幼稚地把脚伸直,伸到抽筋拇指哥都碰不到他足背,风无理见状把脚往上缩了缩,两人的足尖才碰在一起。 「你是不是个子又长了点?」 王西楼脚趾夹住他一根脚趾头玩,抓着他两只手一起搭在她腰间,长发一半飘在水面,一半垂在身前 「好像是。」 「多高了?」 「一米八了吧,校服都有点小,我感觉还能飙一点。」…. 「长那么高啊,师父光脚一米六都够呛。」王西楼有点纠结,自己那么矮,不利于师父的威严啊,站在徒弟身边还要抬头看他。 「小时候觉得你很高的。」 「是嘛!」 「对,可能视角问题,觉得你很厉害,什么事都能办得到,跟超人一样,很可靠,很值得依赖。」风无理难得说了点能哄小僵尸开心的话。 「你什么时候比师父高了来着?」 「好像小学五年级。」 「对,你那几年噌噌噌地就长了,师父给你浇水都能长个子一样,不过你那时候就长个子不长肉,肩还窄窄的,脸上也没二两肉……」她喋喋不休。 「师父……」他打断。 「什么?」王西楼疑惑扭头看去。 风无理不说话,只是拿脸去蹭她脖子。 「你胡子茬长出来了啊,开始像个男人了啊。」她咧着嘴笑,翻身趴在风无理身上,去想去揪他胡茬子。 风无理有点烦。 一只软糯的小手抓住一切罪恶的源泉。 再看那面前的人时,她低着头不让风无理看到脸,只能看到两片飞霞还有红透的耳根子,他还想看她是什么表情,一只手盖住他眼睛。 「别看!快点完事!」 到底是自己心爱的小徒弟。 还不是只能宠着。 大概半个小时,浴室的门打开,神清气爽的风同学出来,身后小僵尸也穿好衣服,头发夹在脑后,在那刷牙。 「咕噜咕噜——」 注意到风无理视线,她眼神不善看过去,把水吐了:「你还想干嘛?」 「你什么时候修那个蓬莱的灵缠?」 「滚!」 「好嘞。」 小僵尸鼻音哼了一声,看着他走开。 僵尸牙冒了出来,继续刷。 王西楼有两把牙刷,一个小一号的,专 门来刷她的僵尸牙,她靠在镜子前,虚着眼睛,看得很认真。 客厅太冷,晚上大家都缩回房间,准确来说缩回床上。 师徒俩也是。 王西楼还跟他聊了一下拆迁的事宜,现在他们这里有几套方案,小僵尸让他来选。 他们不是市政工程动迁,而是房产开发因素动迁,风无理本来不打算要安置房,然而这个房地产商赔得他有点迷糊,其中套三是产权调换后的一套城东永乐街那边两百平的复式住宅,再赔款一百二十万。 永乐街是市中心,附近有几个超大型商场,时代广场,安乐公园什么的都在那边,印象就是基本上一到节假日就全是外地人,班里人要说聚会,去哪玩也基本往那里凑,但是确实是住那边的话会很方便,不像老街这边荒郊野岭的,而且复式的住宅大概能住下一家子王西楼了。 这赔款的一百二十万还能在楼下盘个小店面,到时候让王西楼折腾去干点啥也不错,大不了再在市中心开香烛铺。 师徒俩基本没啥纠结,这套三跟天上掉馅饼一样。…. 「这房地产商老板脑子有坑。」王西楼美得冒泡道。 他们决定明后天去提房那个复式。 风无理玩着那个抽卡游戏,还发了个朋友圈。 一发解决up池[哈欠][哈欠] 旁边小僵尸在看书,她现在在看一种很旧的东西——《幽默大全》,还是她买给小学时候风无理的,现在到她看。 看得还挺认真的。 有时候看到好玩的会拿给风无理看。 风无理往往get不到她的笑点。 「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小僵尸愤愤不平,打算看到有趣的都不跟他说了,然后过了一阵又嘿嘿怪笑给风无理看一段她觉得很乐的。 风无理非常怀疑,等她开始看《歇后语大全》的时候,会一脸神神叨叨地拿来问他。 什么布剪不断? 瀑布剪不断。 然后在旁边一脸自得地嘿嘿怪笑。 这人有够无语的。 他哈欠连篇,王西楼每天晚上不知道熬夜到几点,早上还能天没亮就爬起来,他打算先睡了,从靠着床头变成躺下,一转身抱着小僵尸软软香香的大腿。 「要关灯吗?」 「不用。」 「哦。」 「否。」 「什么?」 「没什么。」 挨了一下打,王西楼说你肯定又在欺负师父,他没话说。 —— ps:拉了个全订番,外v君羊,不过目前没有番,外,打算下个月写,暂定一篇涩涩,一篇过去王西楼带娃日常,有兴趣可以加一下君羊,需要1600粉丝值。 。. 山间全是松子 第一百九十九章 收徒千日,用在一时 寒假第一天,清晨。 虽然放假了,但是他作息规律,或许再过一阵子会起得越来越晚,反正今天六点多就依着生物钟醒了。 昨天他以为是今年最冷的一天,今天的气温就给了他一巴掌。 这得零下多少度了。 虽然夏天的时候就知道今年冬天会很冷,但是现在冷得都快反常了,被窝里的暖意如火炉,外边冰天雪地。 他翻了个身,想在被窝里磨叽一会儿再起,结果转身碰到被子下面一大坨热乎的东西。 他掀开一点被子看,发现有一只小僵尸还在被窝里,她缩到下面去,一只手抱着蜷缩到胸前的小腿,一只手玩手机。 没猜错应该是消消乐。 「醒了?」 她感受到风无理动静,屏幕的光打在脸上,两眼间距显示她玩得很认真。 「你怎么还在这里?」刚睡醒他声音有些沙。 「太冷了,师父不想起床。」她见风无理醒了,就把手机声音打开,消消乐声音在被窝里响起,皱蹙眉的时候眉宇跟尺凫简直一模一样。 「你不买菜吗?」 「就是这个,你不是说有那个什么团,可以网上就买菜,然后送到哪里,可以去拿?」她语言逻辑能力不强,试图让风无理自行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美团买菜,送货到家。」 「对!」 「你会吗?」 「不会,所以师父等你来弄。」 他叹气,问她拿手机过来,王西楼说等她玩完先,风无理也缩到被子下面看她玩,手指夹住她一缕头发,从发梢开始向上卷,王西楼看了他一眼就没管他。 「你怎么有种好闻的味道。」 「尸香。」她被自己说法逗笑了,‘鹅鹅鹅,地一抽一抽在那笑,反正风无理很无语。 确实有点香香的,闻起来很安心。 「你是小狗吗?」王西楼嘴上嫌弃,「手机给你。」 「其实我也没试过网上买菜,不过这些东西都很简单的,一看就知道该怎么操作了,你老是不愿意去学,还没去接触就说好难,学不会,你就是这样每次都不愿意去接触,才老是被时代抛弃。」 他拿过手机把脑袋从被子里伸出去,小僵尸也冒出脑袋,两人并着肩趴在床上。 「你活得太久了,自己经历得多的,对自己的认知很有自信,认为一群小孩哪有自己见识多,觉得自己认为的就是对的,其实你心里面是很固执的,潜意识里就排斥新的东西,时代是不断进步的,所以就不知不觉脱轨了。」 「额,你别说师父了。」她有点怕被小徒弟说教:「看看这个超值专区有多值。」 「你看,你又觉得很没面子了是不是。」风无理叹气。 「好烦啊你!」 王西楼捧着他脸狠狠亲了一下:「闭嘴,再说师父咬你。」 「跟我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风无理一步步摸索,勾选,看她手机定位,屏幕的光撒在二人脸上,小僵尸从跟他并排趴在床上,变成趴到他背上,下巴戳他脖子和肩膀,头发弄得人痒痒。 「你自己也能选,选了就能下单,他到时候会给你打电话,你出门拿就行了,你看这不是一学就会,你就是不愿意学。」 「师父笨嘛。」 她定位倒是挺准。 然后她看到风无理不知道点了什么…… 「这个什么卷,能省那么多!」她大为震惊,感觉自己过去错过了一个亿。 「新人优惠,美团杀熟的,下次就没那么多折扣了,还会越来越贵 。」 「可是这次省了二十多块钱!」 「你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以后都用这个美团买菜,岂不是能省一大笔钱!」 「你有没有听我刚刚说话的。」 「家里洗衣液没了。」 「等一下我去买吧。」 「买点糖果饼干之类的,放家里摆盘,你挑点自己喜欢吃的就行。」 风无理起身,外边天亮挺久的了,小僵尸还想赖床,这很难得,看来今天确实冷,风无理走的时候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她一脸不可置信,下一秒就追了出去。 今早冷是冷,但没下雪了。 天空是一碧万顷,地面是白的,天空是蓝的。 昨晚下了一晚雪,现在还没化,南方的雪没有北方那样铺天盖地,厚厚一层,只是给大地浅浅铺上一层银装。 院子里绾绾和尺凫在堆小雪人,要把附近的雪都聚过来,绾绾很兴奋,走到哪尾巴都在晃,尺凫虽然冷着脸,但眼底有光,两人都穿得厚实。 绾绾抓着一个萝卜从厨房小跑出来,声音软软的:「尺凫,尺凫你把这个放在她鼻子那里。」 「嗯。」 「呀!可以了,尺凫你好厉害!」 尺凫拿手背抹了抹额头,呼了口气,心里暖乎乎的,嘴角勾弧度。 「风无理大人起床啦!」 她跑到楼梯口甜甜地跟风无理打招呼,尾巴悄悄收了起来,风无理觉得这小狐狸精误解自己了,笑着揉了揉她脑袋,捏了捏狐耳,绾绾拉着他手去看雪人。 尺凫脸已经拉了下来,抱着胸站在一边。 「尺凫也早。」 「几点了还早。」她跟风无理说话还是带着刺。 风无理笑着也揉了揉她脑袋:「快过年了,」 尺凫一愣,意识到这个男人居然摸自己脑袋,顿时又气又恼:「放……」 她还没开始生气,风无理已经笑着撒手了,她只得重重哼一声,刮了风无理一眼。 跟王西楼一模一样。 绾绾说要堆一个更大的雪人,王西楼穿成个胖子从楼上下来, 一只黑猫也穿了衣服,在院子石桌上放了一只很大的北极熊,她躺在北极熊肚子上露着肚子晒太阳,尾巴在桌边垂了下来,时不时扫一下。…. 阳光被挡住,黑猫喵叫一声,发现是风无理,她不满道: 「无理你挡住吾辈的太阳了。」 风无理架住她两只前爪腋下提到空中,她脸都被挤成一张大饼,两条后腿伸直看起来长长一条猫: 「这件鲨鱼衣服谁给你买的。」 「是王西楼买给吾辈的。」 「我怎么不知道她给你买了这么一件衣服,你怎么不过去跟他们一起玩?」 「他们嫌弃吾辈把他们雪人弄倒了,吾辈才不要跟他们玩。」 风无理哑然,猜大概是闹别扭了,小孩子闹闹别扭很正常,过一阵就好了。 「吾辈这件衣服还可以戴帽子哦,无理你帮吾辈把后面的帽子戴上。」 风无理帮她戴上,说要出去买点过年摆在家里的糖果饼干,问她要不要去,夜姬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跳到地上跟在他脚边,小鲨鱼帽子总是挡住视线,走路歪歪扭扭的,就一直叫风无理抱她起来。 「你把帽子摘了就看的到路了。」 「摘了吾辈就不可爱了。」 「摘了也可爱。」 「刚刚路边那个女人说吾辈戴着帽子很可爱……无理你别走那么快,吾辈要跟不上了!」她小碎步倒腾得很 快,颠颠地跟紧。 猫咪不准进超市。 夜姬在门口很委屈地骂那个阿姨。 风无理给门口摇摇车投了币,让夜姬在上面坐着等他,夜姬坐得很端正,眼睛亮晶晶的,眼里透着清澈的愚蠢,身子随着摇摇车晃动一前一后。 旁边有人看到这个大男孩给自己的猫弄个专座才进超市,都感觉好有爱。 「你别乱跑。」 「要快点哦!」夜姬喵叫一声回应,旁边的人更惊奇了。 只是等风无理出来的时候,夜姬坐在一边地上,那台摇摇车被几个小孩占领了,似乎他们很惊奇为什么这台摇摇车居然给钱了没人坐。 夜姬哭哭啼啼让风无理抱她。 随后风无理提着两大袋东西,把黑猫放在其中一个塑料袋内,夜姬将脑袋冒了出来,她感觉这个视角很好玩。 再回到香烛铺的时候,门口停了昨天他见过那辆迈凯伦。 平时的话老街都是些老年人和小孩,或者外地打工,基本不会有交流的人,但是临近过年,不少出去的年轻人都回来。 几个穿着厚衣服的二十来岁快三十岁青年,看着这车啧啧称奇,侃大山说这车得多少钱的。 「阿风,这又是你们家亲戚啊?」 一个平头嗑着瓜子,看见风无理回来就跟他搭话,「神通广大啊。」 「应该不是吧?」风无理笑着道,其实心中没谱。 「你这猫还穿上衣服了。」 「吾辈可爱吗?」 「还会叫人,还记得我不?」那人稀罕道:「嘬嘬,吃不吃瓜子。」 「吾辈不吃你的瓜子。」 几人都感觉神了,不过从小到大这只黑猫都很灵性,总是跟在风无理后头。…. 风无理抱着东西回到香烛铺,进到后院。 看到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他一眼认出,昨天晚上杨主任给的照片里就是他们两个。 王西楼率先给他们介绍了: 「这是我徒弟,风无理。」 风无理跟两人点点头,看向王西楼:「二位是……」 男的戴着耳机,不太想说话,女人一眼看到风无理脚边的夜姬,眼前一亮,脸上挂着和善但有着距离感的笑容:「我们是来找王女士的,家里长辈跟王女士的长辈是旧识,快过年了,过来联络一下感情。」 「这样啊。」风无理其实也大概猜到。 后院里小僵尸跟两个年轻人攀谈,风无理上楼把东西放了。 两姐弟基本都是姐姐在说,弟弟坐得不耐烦了就拿出手机看,还戴上耳机,姐姐不悦地说他没礼貌。 「没关系没关系,年轻人嘛坐不住很正常,我这里又很无聊。」 姐姐叹气,笑着跟王西楼吐槽弟弟怎么怎么样。 她发现很奇怪,这个女人不知不觉就带着长辈跟晚辈的语气,眼神看他们也是,就跟,就跟家里的奶奶看自己一样。 浑身透着古怪。 「喝茶喝茶,苦荞茶喝的惯吗?」 「唔,谢谢。」 姐姐喝了口茶,才说出这次来的最终目的:「王姐姐,是这样的,太奶说想见见你……」 太奶当时交代时她两姐弟都呆了,不知这里住的是哪路大仙。 那个精明一辈子的太奶说,你们两小崽儿,都给我放尊敬咯,别把那些臭毛病冲突了人家,要我知道了你们恼了她,回来看太奶怎么收拾你们,要不是我挪一挪估计都要活不成了,太奶都要亲自去请的!对喽,你们就把我这话这样跟她说,晓得没有? 他们一度怀疑, 太奶被人给骗了,但是太奶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跟着太公白手起家, 「她真这么说啊,哈哈,都一大把年纪了,还那么泼辣呢。」王西楼笑着说。 两个年轻人汗颜。 这人到底何方神圣啊,怎么他们一股姥姥派金角银角去请孙大圣的感觉! 「冷不冷噻?妹坨我看你冷得抖了,要不要穿多件衣服?」王西楼倒是很热情。 要是一般人,她虽然口头上礼貌拒绝,心里面说不嫌弃吧肯定也有点,但是到了王西楼这儿,她不敢造次。 最后披了件岔色的皮草大衣出门,看起来还有点年头的了。 风无理也从楼上下来。 「谁啊?」 「王三喜的曾孙子,曾孙女。」 他拿着两块番薯干,边吃边下楼,「王爷爷的曾孙们,怎么找你来了。」 王西楼却是很高兴的,故人后辈造访,再过去十年还是偶尔有发生过,像是她过去留下的印记在这个时代依旧发光,而且王三喜是她上个百年最多的印记了。 「小玲儿可能要不行了,我得去见她最后一面。」 「小玲儿是谁?」风无理不确定是自己忘记这号人,还是王西楼没给他说过。 「王三喜的媳妇。」 「这样,吃番薯干吗?」 王西楼开心接过,「哪里买的?」 「超市。」 「笨!超市那的都不好吃。」她埋怨:「你真的买东西都不会买,番薯干肯定要去东云广场那边那里有个专门卖干果的。」 风无理对她十几年家庭主妇的人生经验不置可否。 「对了,帮师父买去首都的机票。」 「你一个人吗?」 王西楼咬着番薯干,抬头看他一眼疑惑道:「我当年收你为徒是为了什么?」 「为了长大给你暖床。」 「嘶……好像也对。」 。. 山间全是松子 第二百章 师徒二人同去同归 小的时候都是王西楼带他出去玩,去过的地方还不少,骑着小绵羊到处逛,近的就在省内转悠,远的去过蒙省骑马,海南看海。 他小时候几乎没什么情绪变化,一年到头都是一张不悲不喜的脸,平静淡然。 然后王西楼就使劲逗他,可以说百般解数用出来,她听说别人家都会带孩子去旅游,她就也搞这一套。 偶尔风无理心情好,会配合她一下,假装自己很开心,然后小僵尸就会一脸满足,好像一切辛劳都是值得的。 愚蠢的王西楼被玩弄在股掌之中。 后来王西楼灵力消耗越来越快,就不怎么出那间香烛铺了。 而且后来风无理也长大了。 现在师徒俩再出门,基本都是风无理安排,计划,小僵尸只会点头如捣蒜。 你说了算你说了算。 十点的班机。 风无理领着一只僵尸进了郡沙机场。 「师父还没坐过飞机呢。」她搓着手跟在风无理身边,头上带着**帽,围着围巾,身上穿着浅粉色棉衣。 那边有两对小情侣在依依惜别,抱在一起啃。 这光天化日的! 小僵尸揣着手在那伸着脖子看。 风无理回头看一眼,有点无语:「别看了,快点。」 「哦哦。」 风无理把她那顶破旧的**帽扶稳,暖和的大手捧了一下她小脸又放开:「冷不冷?」 「不冷。」 她眼咕噜一转,摸着肚子:「你昨晚折腾了师父那么久,还留了那么多在师父身体里面,现在还暖暖的。」 「……」这人故意的。 风无理低头看她。 王西楼立刻警觉,摆出一个不知名拳法的起手势,知道小徒弟要恼羞成怒了,给他施展一套歹徒兴奋拳,示意他别来弄师父。 大概是出门了,而且也不用像以前一样怕太阳,怕灵力消耗而有气无力,这人心情不错,作起妖来会没完没了的。 最后被小徒弟反扣双手押送进站。 「诶,诶?错了错了!」 「外边人多,给师父留点面子!」 「……」 「饿不饿?」风无理问。 「还行。」 她把一缕垂到脸前的头发顺到后面,额头全露出来,鼻子红红的,嘴角总是有白雾,又把围巾向上拉一下,遮到鼻子下面,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插着兜看自己新鞋子,是一双很暖的卡其色雪地靴,风无理帮她网上买的,她喜欢得不得了,但是一直不舍的穿,今天出门穿上后走几步就看一下自己新鞋子,臭美得很。 两个人从风无理包里拿出路上买的烤红薯,掰成两瓣师徒俩一人一半,找个角落当早饭吃了起来。 莫名有种春运的感觉。 风无理吃了几口,红薯这种食物粘度大,他有些噎着,一时不说话,酝酿着把气给顺下去。 王西楼笑他是不是噎着,笑起来嘴里还冒着白烟似的热气。…. 然后自己也噎着了。 师徒俩沉默着不说话。 最后风无理拿水壶出来喝水。 「师父记得你不是说不会飞,坐飞机没有安全感吗?」 「我没说。」 「那是谁说的?」 「周树人说的?」 「谁说的?」 如果你记得一句话,又不知道是谁说的,那就是我说的——鲁迅 王西楼是get不到他的点的了。 愚蠢的小僵尸。 「坐高铁要七个多小时,飞机两个多小时,而且价格上是差不多,上次去金陵也不是因为怕飞机出事故才不选飞机,只是没抢到票,又是旺季,还不如坐高铁。」 「哦。」王西楼似懂非懂点头。 算了,她也不用懂,这徒弟养那么多年就是要这么用的,她听组织安排就行了。 「这次就当出去玩吧,你去过长城没有?」 「你问我?」 「额,五岁前,五岁前去过吗?」 「五岁前哪还有什么记忆,应该没去过吧,去过应该会记得。」 「行!师父带你去长城,不到长城非好汉,嘿嘿,师父今天让你成为真正的男人。」 「……」大概是要坐飞机,她明显有点亢奋。 他总算知道魄奴那性格是怎么来的。 抬头看看时间,感觉差不多了,拉着小僵尸进站准备登机。 上飞机前看了看消息,班群里吵着要聚会,各路大神说去哪里好。 女生们说,要是吃完饭又去网吧开黑,他们就不去了。 有人提议要去ktv。 立刻被反驳了,说每次去ktv。 倒是有很多更好玩的,但是那些不亲民,消费水平不是这些学生该去的,或者说不是一大半学生该去,毕竟班里富婆公子哥其实不少,除了姜闹外,有几个家里又有钱又谦逊低调的。 姜闹也很低调,但是他们低调也有很多蛛丝马迹一下把他们出卖,在大家都在追求耐克阿迪的时候,人家眼镜是古驰的,装书的是巴宝莉,风无理见过姜闹有一个很小,杯壁上有小碎花花纹的瓷杯放在桌子上,她说是日本国宝级工匠做的手工艺品,定价12万。 他当时知道,一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表情。 班群里热火朝天。 姜闹:要不去爬山吧,天门山或者紫霄宫? 多朴实无华的大小姐。 果然得到一致认同。 也有不同意见的。 同学甲:听说天门山最近出了不少事? 同学乙:确实,好像有野生动物伤人? 同学丙:无所谓,我会出手 同学丁:无所谓,我无所谓 画风越来越歪。 风无理上飞机了,他们还在讨论。 上飞机后王西楼明显拘谨很多,怕自己出丑,像乡下人第一次进城,跟在风无理身边尽量不说话。 其实风无理也是第一次坐,不过他昨晚在知乎搜了一晚上,第一次坐飞机怎么看起来很熟练?如何不让人发现是第一次坐飞机?在飞机上可以玩手机吗?…. 某些方面,师徒俩是简直一模一样。 或者说风无理不愧是王西楼带大的。 他还跟姜闹同学探讨挺久,同桌小美女很耐心,事无巨细跟他交代,他这才带小僵尸来见识见识现代人类的智慧。 …… 「这房子啊,到底还是得有人住才行,人气在这里,家就不会散。」 一个老太太将满头银发梳到脑后,看起来还精神奕奕,她坐在院子里黄花梨木交椅上,看着外边天色已晚。 屋内有个年轻人喊着出来: 「太奶奶,外边冷,你跑外头来干什么。」 老太乐呵呵笑,扭头看他一眼,「一边去,太奶还要你操心。」 「哎哟,这外边天得多冷,您好歹披一件。」 「今儿个不是暖和着吗?」 「暖和?」 年轻人把一件貂皮大袄披老太身上,缩了缩脖子,就这天哪里暖 和了。 王家发迹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当时还是穷哈哈一个中年人从南边来,建国初到处都是机遇,只要敢拼敢搏,站在风口上猪都能在天上飞得下不来,王三喜就是在造富计划中站上风口的猪,如今而这一切都离不开两个女人,其一是他的结发妻,当年一个南边的小寡妇江玲儿。 一代创,二代守,三代败,家族企业的诅咒在江玲儿铁腕般暴政下强行续命到第四代,虽然独裁极易带着整艘船走入歧路,但是现在看来小寡妇的眼光一直都是又狠又准。 传位交班的事儿早早就定下来了,只是小寡妇还不愿撒手,一开始是觉得不放心,怕这些小滑头把老爷辛苦打拼的家业给全败了,到了后来她自己也分不清是因为放不下孩子们,还是放不下这个位置。 她的四个儿女也都很能干,在她身边干了四五十多年,有没有怨气她一眼分辨出来,孙子,曾孙们花花肠子多,但对她是亲近的,只是小寡妇心头始终寡欢。 她总是会想起,当年刚开始拼搏,一家子住在一个大杂院里,几个孩子才丢丢大,她也还算年轻。 现在那些个大杂院,大概都被封起来了。 老大老二前些年也走了,剩下三女儿和幺儿也花甲之年,每次见面跟她搭话是嘘寒问暖的。 但是老太太她,看不透啊,她真的看不透这些孩子,是真的担心她冻着热着,还是盼着她早点躺土里。 又或者说,她不愿意看透。 「小六子,你们当时看到她,是什么模样?」 「啊?额,衣服看起来有些显老,但是我猜大概十六七岁?样子很标致的小姑娘。」 「是吗,是吗。」她看起来心情不错。 老太心里盘算着,追问:「你们当时没给她摆谱吧?没把人得罪了吧?」 「哪敢呢?」男生继续道:「她看我姐冷,还给姐找了件呢毛皮草给穿上。」 老太太乐得在那笑,「去,把里面香给灭了,年轻的时候大老粗一个,老了想附庸风雅,也闻不出个味儿。」…. 她还能笑,还能说,看起来精神奕奕,只是老太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曾孙子进去把香灭了又出来陪她,这小孙子虽然混不吝,但确实讨她欢喜,这家大业大也有家大业大的烦恼,传班传到谁手中?长辈把事业做大,对小辈教育就松懈了,等到小辈要登大宝才发现,心狠的她心伤,怕玩死其他别的兄弟姐妹,稳重点担心固守没远见,恐商业竞争玩不过人家。 她看着这气派的院子说:「以前我和你太公住城西胡同,那里是个大杂院,一个院子住了八户十户人家,哎哟上个茅坑都要排队。」 小孙子在一旁讪笑。 「后来撞大运发家了,搬到这里之后,嫌太阔了,家里人都没几个,人味儿淡,就催着你大爷,二爷他们快点娶媳妇儿,多生几个,现在算是开枝散叶了。」 小孙子在一旁也不好说什么, 太奶奶看着这依旧空阔的院子,偶尔佣人刘婶提着东西进出,也有个孙媳妇在院子里抱着个奶娃子。 今天说了要回来吃饭,渐渐有人回来了,进门第一眼看到老太婆就坐在院子里,脸上表情连连变化,然后亲切地过来问候。 也有一看见她就喜上眉梢真情流露的,她也都看在眼里。 小孙子听着太奶奶讲着过去的事,背景是渐渐热闹起来的院子,二叔,三舅公,四婶,这院子的人都是王家的人,都是以太奶奶为中心如蚁穴般勾连在一起的一个个小家庭,太奶奶就坐在这里,又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已经很老了,但是看起来精神奕奕,如一座大山,大家都以为她能再在那里坐十 年,二十年,前不久忽然病了,而且身体每况愈下极速变差,大家才恍然。 她已经八十七岁了。 老太太问,她是不是今天来见她? 孙子回答说是,说买今天的机票,坐飞机过来。 他依然很迷惑,为什么太奶奶对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那么在意,比这一屋子家里人都要在意。 「院子里这棵枣树,是你太公栽下的,夏天乘凉秋天打枣,但是我不喜欢这枣树,后来你太公真的跑回去找她了,我那时候就更讨厌了,想把这树砍了,后来又作罢,不知道是不是恨久了,现在老了,居然想念她起来,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生太奶奶的气。」 小孙子听的云里雾里,他感觉有点荒唐。 她自顾自地说着,坐在那张黄花梨交椅上,不知道说给谁听。 越是老了,她越觉得飘零,越是找不到归途。 身边早就空无一人,她忽然想起,那一小段在湘江边小院子住过一段时间的日子。 那个人给他们操办的婚礼。 她和她男人称呼她为阿姐。 后来他们两个北上,她给了他们很大一笔钱。 其实,老太太只是想找一个人说说话,这些话跟别的人都说不出来,能跟她说这些话的人,也基本早就死了。 随着时间推移,老太太渐渐坐不住。 起身说要去穿件得体点的衣服。 过一会儿又说头发没梳规整,重新梳过。 怎么还没来啊?小六子你是不是记错了? 她甚至带着点嗔气,好像很着急。 全家人都觉得有点荒唐,那个掌管西木集团几十年的老佛爷,现在却像个等待家长回来的小孩。 直到门口进来两个年轻人。 他们看到这一生都无法理解的一幕。 那个年轻漂亮的女生大大方方笑着走过来。 她走到了老太太面前,老太太抬头看着她。,老太太忽然理解,为什么王三喜最后要回那个香烛铺找她了。 那里是来路,亦是归途。 「阿姐,我老了。」 王西楼是长生者,没有人能说想见她一面,便可以让她动身移身千里之外,只是她闻到了故人凋零的味道,所以来了。 院子里的人只看到,那个年轻女子将椅子上老太太轻轻搂在怀里,跟哄孩子一样,青葱玉指抚摸在行将就木的老太太满头银丝上,轻轻道:「活那么久,你已经很努力了。」 山间全是松子 第二百零一章 你就是王西楼吧 老太太很平和。 她以为她会很激动,会情不自禁,会老泪纵横,结果都没有。 她只是忽然觉得很累了。 埋在王西楼怀里,她一个八十七岁大限已至的旧时代老人,居然还能靠在别人的怀里,喊一声阿姐。 两人叙叙旧。 老太太让院子里的人准备晚餐,她要跟阿姐说说话。 大部分人都以为老太太已经傻糊涂了,又或者这个小姑娘难不成叫阿解? 她也不解释,也没有俗套剧情跳脸说,太奶你是不是被这黄毛丫头给骗了,大家也就各忙各的。 也有几人是知情一点点,比如老太太三女儿和幺儿。 如今也五六十的老者。 「王姨。」一个地中海老汉跟王西楼打招呼,这是王三喜幺儿。 「去,别吵我跟你王姨叙旧。」 老汉讪笑,进屋给王西楼搬了张交椅,让王西楼坐在太奶旁边,王西楼拍了拍他肩,笑着说那么大了。 「五十二了。」老汉嘿嘿笑。 这看到年轻人们都眼角直跳。 但是不管是太奶奶,还是四爷爷,愣是啥也不说。 他们在窃窃私语,几个年轻人找上那两姐弟,但他们也是懵的,只是说当时去那家香烛铺遇到什么。 然后他们看向那个自己坐一个角落,旁若无人开席的男生。 风无理吃了很丰盛一顿,坐在年轻人那桌,周围的人他都不认识,但不耽误他吃东西。 他以为会是很高档,有米其林大厨在一边表演一边画画,然后大家饿得差不多再扒拉两口空气,就当吃饱了,事实上并不是。 起码是能吃得饱的,菜看起来很漂亮,也不会很奇怪,这两桌大概都是曾孙辈,满满当当二十多号人,又分二十岁左右一桌,十岁左右一桌。 风无理跟孩子一桌。 「这个是什么菜?」 「开水白菜。」旁边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妹妹很乖巧,也不怕生。 「厉害。」他是听过的,见倒是第一次见。 「这个要喝汤的,哥哥我帮你。」 「你们家每顿都这样吃吗?」 「不是的,平时我们不来太奶奶这边吃饭,而且今天曹爷爷下厨,以前都是快过年的时候曹爷爷才下厨。」 「曹爷爷是谁?」 「是做饭的爷爷。」 风无理大概了然,应该不是家里的厨师,可能是别的地方请回来的。 有钱人的生活! 他喝了一口汤,没尝出多好喝,但是没关系,今天只吃贵的,不吃对的。 有人主动跟风无理搭话,风无理也很有礼貌,只是他不会主动挑起话头,人家问到就说,不该答的就不答。 吃完饭已经晚上八点。 王西楼跟江玲儿告别,他们订了酒店。 老太太紧紧抓着王西楼的手,枯枝般的手和王西楼娇嫩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天空开始下雪,北国的雪夹在乱风之中,一点也不浪漫,吹得人生疼。 「让他们送你们吧。」 「不用,我跟他逛逛,有别人还不自在,还没来过首都呢。」 「阿姐……」 「进屋坐着吧,外边冷。」王西楼戴上帽子,向下压了压。 老太太送到院前。 「阿姐,我就送到这儿了。」 王西楼回头,看了这站在风雪中的老人,对方驮着背,不再跟过来。 「就送到这吧。」 两人跟老 太太告别。 六十年前是她和王三喜,在她的送别下离开,如今到她看着阿姐跟她告别,只是自己已经垂垂老矣,她青春依旧。 老太太看着身后的院子,院子里还有一大家子人,她转身走去,雪夜中跟王西楼背道而驰。 他们都知道,这次一别,今生大概不会再见到面了。 两人在雪地上留下浅浅的脚印,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脚印又被后来的雪覆盖,月光如一匹绸缎垂落到铺满盐的石砖巷。 …… 师徒俩走在首都街头, 「原来王三喜爷爷的企业叫西木集团。」 「怎么了吗?」 「老街搬迁那个房地产商就是西木集团的。」 王西楼一捶手心,恍然大悟:「难怪,师父就说怎么跟二傻子一样赔偿那么高!」 「是的。」风无理也觉得自己占便宜了。 「应该是王三喜那个幺儿做的,他知道师父,当年王三喜回香烛铺的时候,他还来过一趟。」 风无理看了她一眼:「可能他们觉得你是仙人吧。」 其实只是一头僵尸。 小僵尸有些痛心:「哎!刚刚应该跟玲儿说,姐姐现在日子困难,让她给我们十几万花花的!」 风无理不知该如何吐槽,十几万的志气,王西楼要知道刚刚那顿饭估计就不止十几万,不知该什么表情。 没见过钱的土包子。 「你现在也可以回去问她,也没走远。」 「额,还是算了,师父也就说说。」 王西楼插着兜,用肘子怼了风无理一下:「你这样的思想要不得,人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老老实实赚钱养师父,别想这些歪门邪道!」 「快走吧,雪越下越大了。」 王西楼连忙跟上。 南方的雪确实跟跟北方没得比,南方的雪清清淡淡,感觉唯美,北边的雪有种想要你命的美感。 但是师徒俩一相对比,感觉跟郡沙差不多冷,这就很神奇了。 现在零下十几度,估计不止今年,在最近几年都是最低气温,今年气温很反常。 黑茫茫的夜晚,鹅毛大雪将可见度降到很低,路面积雪渐厚,路边的车头灯远远而来,像深山老林里冒出一个提灯老者,经过两人身边又远去。 路灯下飞雪七零八落。 风无理在路杆子下打了辆车,带小僵尸去王府井转转,他订的宾馆也在那边,师徒俩揣着手在路灯旁边看雪等车来。 王西楼发现风无理很认真看着旁边路灯,不知道思考什么,也凑过去看:「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王西楼身子向前倾斜,侧着脑袋低头看他脸,又看向这路灯:「你一直盯着这杆子看干嘛?」 「没什么。」风无理随便敷衍她,然后不再看那杆子了。 这小徒弟! 王西楼蹙眉,总感觉这人有事又不想跟自己说,自己看到什么有趣的都跟他说的。 她觉得这样自己很不公平。 小僵尸刨根问底。 「没有,就是听说,北边冬天的时候,这些路边杆子是甜的。」他又补充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说的而已。」 「甜的?怎么可能?!」王西楼表示不上当。 「对吧,我也觉得不可能。」 师徒俩看着路灯杆子发呆。 过了几分钟。 不信邪的小僵尸上去,将路灯杆子擦了擦。 明明就不甜的,小徒弟也有这么愚蠢的时候,她 正打算嘲笑小徒弟见识少。 然后……舌头拔不下来了! 风无理忙着拍照。 拍了十几张不同角度的,有一张离得太近,挨了小僵尸一脚,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沉默着起身。 「什么?师父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师父,这杆子很甜吗?你都不舍的松开了。」 他很诚恳,起码看起来是很诚恳的。 「唔!呜呜!!」王西楼看上去很着急。 风无理很疑惑,想着难道真的是甜的不成,不然师父为什么都不松口了,在旁边留出一个安全距离(她踢不到的距离),问她到底什么感觉,她也不说。 肯定是不想让自己也尝尝,这小僵尸小气巴拉的,有好东西也不跟他分享。 风无理看了看手机,车快来了。 过去捏了捏王西楼舌头,王西楼一铁拳砸他肩上,风无理拿出包里的水壶,里面水还热着的,慢慢倒了一点上去。 …… 「嘀嘀——!!」 车铃声响。 司机来到指定位置,看到路灯旁边一男的趴在雪地上,一女的坐在背上使劲揍,那一拳一拳的,可不像是闹着玩的! 现在这里附近路人都不多几个,漂泊大雪。 他慌得一批! 师徒俩最后还是上了车,风无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像刚刚挨完打,云淡风轻笑着着跟司机师傅说:「尾号904,没错吧师傅。」 「诶!对!」 师傅从后视镜看,两人都长得标致,长得那么好看,刚刚雪夜杀人现场的一幕也显得不怎么可怕。 「不是本地人吧?」司机挂挡起步。 「湘南来的。」 「我就说嘛!湘南过来的!老乡捏还是,我也是湘南银!」北漂遇到老乡,司机心情很好,就他那个九曲回环的音调,一听就是湘南人了。 「放假了过来玩的吧?不走运啊,这几天下雪又冷的要死的,今年天气好冷噻。」 「没事,大冬天出来玩就没有怕冷的。」风无理去勾王西楼小手。 被拍了一下,他悻悻地缩了回去。 小僵尸拿出手机玩消消乐,围巾拉上去挡到鼻子,只露出一双眼睛。 司机说了一路,跟师徒俩说哪里好玩的,又问他们是湘南哪里的,问有没有去过哪里哪里,风无理不是话多的人,他基本不会跟人主动挑起话题,但是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也能让对方不会感觉自己是在敷衍,两人用湘南话聊了一路。 他猜司机是想听听家乡话了。 他已经牵上小僵尸一只手,软软糯糯的,跟个小玩具一样捏着玩:「今年回去过年吗师傅。」 一直说个不停的司机,这次却顿了许久,外边雪越下越大,路上都堵住,前后计程车和私家车不断鸣喇叭,他才挠着头笑,用讲了前半生的家乡话笑着道: 「过年能挣多一点,今年就先不回了吧,明年,明年回去看看。」 下了车,风无理看着白色的桑塔纳驶入上黑下白的世界,最后消失在风雪中。 茫茫大雪下,车鸣声不断。 这只是很平常的一幕,万家灯火,编织着这京城的夜。 「这里是哪里?」 小僵尸缩着脖子,这边多了好多气派的建筑,中式西式都有,雪夜下,黄色氛围灯打在石楼,教堂那些建筑上好像拍电影的场景。 人也多,大冬天也有那么多人出来。 风无理给她把围巾围好,又把帽子扶正,扫去肩上和脑袋上的雪,他觉得现 在王西楼像个可爱的套娃。 「王府井大街,今晚逛是逛不完的了,不过可以去几个很火的地方,我带你去打卡,明天去八达岭看长城。」风无理安排地明明白白。 王西楼乐呵,傻傻跟在小徒弟后面。 两人逛逛吃吃,物价倒没想象中那么贵,不过王西楼依然很心疼钱钱,怕小徒弟挥霍无度。 这里的很多老字号的店,王西楼很喜欢,她好像对一切老东西都很喜欢,老楼,老街,老的衣服,她看到那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记忆也会回到过去。 很怀念。 时间将他们和她一起留存在这个时代,故人一个个凋零,她也只有看到旧物的时候,忽然意识到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她一回头,看到小徒弟跟在自己身后。 看到那边卖花,还有不少情侣停下买花又离开,眼神闪烁,看了看喝奶茶的小徒弟,故作随意道:「看那边,那么冷还有人卖花哦。」 「不买。」 「??」 「要什么花?」 「随便呗。」她满不在乎:「你想买随便挑朵就行了。」 「我不想买,回去吧那就。」 「送我花!」 风无理不知道别的情侣是怎么样的,反正他觉得烦死了,家里那么多花了,这小僵尸一把岁数了还要什么花。 风无理买了支康乃馨给她拿着,她开心接过,但也不像别的姑娘一样轻轻闻一下,就像去菜市场买完菜的大妈,把花抓在手里,不像捧着花,倒更像拿了把葱。 但是眼里笑意蓄满了,跟其他拿到花的姑娘是一样的,抬头笑眼盈盈看他的时候,风无理心里迅速被填满。 一路上二人拍了很多照片。 小僵尸的打扮在这里格格不入,一副乡下来的土妹子模样,但是脸上笑容感染力很强,纯真,真挚,拍下来像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老照片。 「师父的丝巾没拿。」她有些懊悔,她还是觉得拿着那些丝巾拍照很好看。 却在这时,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迎面走来。 风无理立马警觉,因为他们都是修行者,而且是奔着他们来的。 西装男人不苟言笑,径直走向街头师徒俩,丝毫不掩饰自己来意。 二人皆是人高马大,走在前面的脸上轮廓好似刀削,梳着大背头,前面的剑眉星目,后面的则是满脸横肉的光头大汉,二人一双黑皮鞋擦得程亮,踩在雪地里咯咯而响。 周围是熙熙攘攘的王府井大街。 风无理皱着眉,那二人就走到他大概一米多前—— 「我们是公司的人,初次见面……王西楼大人。」 「……」 「她才是王西楼。」风无理指着身边的女人。 「……」 「……」 「哦。」 免费阅读. 第二百零二章 深夜街头的吻 就在刚刚,他们被公司的人带走,询问了半天来意,签了一张又一张协议,还要戴上一个灵力限制的装置,他们可以拒绝,但就会有相关人员24h跟在身后,活动范围在很小一片地方,或者即刻遣返。 师徒俩选择听从组织安排。 大家来这里旅游都这样的,这已经算好的了,大部分修行者根本不准踏足这里。 两人戴上一个小戒指,在无名指上,如果没猜错应该是灵缠造物。 戴上那一刻,风无理第一反应是,这天真他娘的冷,不过他也不全靠灵力御寒,身体素质本来就高,所以也还好。 第二日,两人兴冲冲爬了八达岭长城。 下雪天出来玩人没平时多,基本都是年轻人,三五成群。 「快看那碑!」王西楼指着那块好汉碑,拉着小徒弟过去合影。 「这里比市区要冷好多。」风无理穿得有点少,他还没适应调动不了灵力的感觉。 前面传来惊呼。 两人看去,只见天空云层破开,金子般阳光照在下了好几场大雪的远山,银蛇乱舞,原驰蜡象。 「这么好看的!」小僵尸趴在城墙边上看,让他过来拍照。 拍完过来看看拍得怎么样。 风无理发现她手机内存不太够,一看照片,这拍了多少张啊,其中九成居然都是自己的。 九成中一成是以前老人机拍的照片,全是自己小时候。 她兴致很高,忽然走快进到一个拐角,风无理跟在身后。 走到那个拐角,一团雪呼他脸上,碎成无数块掉落。 然后看到前面王西楼笑出鹅叫。 风无理默默走快两步,试图先接近再说,被小僵尸识破计谋,她拉开距离,还挑衅他。 被逮住的时候,风无理把她卫衣帽子戴上,然后将卫衣绳子拉紧,王西楼整张脸被包住,扯着绳子拉她走,小僵尸踉踉跄跄,听到她帽子下面声音都失真了,一直嚷嚷什么,面子,错了,我是你师父,之类的话。 下来的时候是坐缆车,对面是一家四口,女儿上高中了,时不时偷瞄一眼风无理。 下了缆车,小僵尸嘿嘿笑。 「刚刚那个女生一直看你。」 「刚刚应该问她要联系方式。」风无理懊悔。 「去啊,给师父带个徒媳妇回来。」 风无理懒得理她,她自讨没趣也不在乎,又挑起别的烂白话跟他叨逼叨的。 午饭吃了炸酱面,嘿,那叫一个地道! 下午去故宫。 下过雪的故宫少了一分肃穆,多了分少女感,傲雪立在枝头,梨花伸出红墙的瓦顶,白瓦红墙,银树赤影。 整体而言,故宫给师徒俩一种很惊喜的感觉。 白雪镶红墙,碎碎降琼枝。 风无理给小僵尸买了一件红色的古风斗篷,像清宫剧里冬天妃子们披的披风,领口有白色的绒,她穿起来给人一种在《甄嬛传》里活不过两集的感觉。 到了五点多阳光变得氤氲,缓和,飞檐鎏金般影子打在红墙上,朱色披风的小姑娘站无数淡粉色海棠花瓣飞舞的雪地上,笑容憨态可掬,风无理捕捉到这一幕。 他拍了很多照片。 有单纯美景,有摆着又土又傻pose的小僵尸,也有两人合照。 吃饭的时候,他挑了四张发了个朋友圈。 配文就四个字,岁岁年年,然后就没看朋友圈了。 晚上快十一点,酒店的智能门锁一响,随后被推开。 王西楼率先进屋,在玄关开灯,吧嗒几下发现没亮 。 「怎么回事?没电了?」她反复多次还是不亮,「灯开不了。」 风无理沉默了下,默默把门关了:「怎么可能不亮,外边走廊都有电,别玩了。」 「什么啊,真的亮不了!」 「我来看看。」 师徒俩琢磨着这灯怎么开,昨天明明都好好的,王西楼还一脸我说吧,就是没电了,打电话给前台问问,风无理玩得差不多了,在电闸旁凹槽插上门卡,房间一下子亮了起来。 王西楼:「……」 给了他一拳,转身往床上一躺,大字型躺在床上。 「好软啊这床,累死了都,师父就说不喜欢来这里,不能用灵力真的好磨人,跟,跟……」她嘴笨,一时找不出什么词形容:「跟那什么似的。」 「跟劳改犯一样。」 「不过他们给咱报销游玩费用,什么各地景点畅通,还给咱们推荐了好多好玩的地方。」 小僵尸明显来劲了,她对免费,折扣这些东西都特别执着,毕竟当年跟老街的大妈凌晨四点去蹲超市开门,抢促销蔬果,专挑平时吃不起的水果买。 王西楼在计划明天带他去哪里耍,兴奋地拿手机趴在床看,屋内有暖气,她热得把衣服都给脱了,穿着丑丑的灰色秋裤和保暖内衣。 吹了一天风,风无理感觉脑袋有点胀胀的,不太想说话,他以为回到室内会好很多,结果从冷的进到室内,感觉更加气息紊乱。 他挠挠头,猜大概是自己灵力太庞大,被压制之后身体出现应激:「我先去洗澡了。」 「哦。」 浴室响起淅淅沥沥水声,洗完澡后他穿着睡衣裤出来,爬上床想黏糊一下盯着手机看的小僵尸。 「别闹,师父还没洗澡。」王西楼看着手机,一只手捏着小徒弟脸。 「后天就回去了。」 「知道了。」 「我有点困,先睡了。」 「准了,爱妃把床暖好,等师父临幸你。」 风无理不想理她,他有点头胀。 「等一下帮我把手机充一下电,充电器在包里。」 王西楼靠坐在床头看着手机,先是摸索了一下浏览器,然后搜索哪里好玩,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快十二点,她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暂时放下手机准备洗个澡先。 再看一眼旁边睡得规整的小徒弟,闭着眼睛很安详。 她嘿嘿一笑,凑了上去在脸上亲了一下,翻身下马,打开包拿出换洗的衣服进了冲凉房。 风无理迷迷糊糊睁了睁眼,翻了个身,呼吸冗长,房间的光熄灭,浴室开着灯,淅淅沥沥的水声,毛玻璃能隐约看到小僵尸的身材。 随后又沉沉睡去。 过了一会儿,被子被掀开,他睁了睁眼,看到一个散乱着头发的女人坐在床头,手机屏幕的光打在脸上。 王西楼真香,他心里面想。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躺了下来,往他怀里钻了钻。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身边的人摇醒。 「怎么了?」 他有些迷糊,看到穿着睡衣的小僵尸跪在床边,蹙着眉。 她没有平时老爱作怪时嬉闹,也不算多严肃,只是平和陈述件事实:「你在发热。」 「几点了现在?」 房间的灯开了很亮堂,风无理看窗帘,窗帘不透光,他也判断不了现在几点。 「还没到四点。」她声音依旧冷清,透着沉着冷静,不再嘻嘻哈哈的王西楼,此时跟白天完全两个样。 「可能被冷到了,没有灵力御寒一时没习惯。」 风无理才发现自己鼻音有点重,但是不太在乎,把有点沉重的脑袋落回枕头上:「睡一觉明天就好了,发热证明身体在自我恢复。」 「起床穿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风无理觉得这女人有点烦,翻了个身不理她,把被子向上裹了裹,这个样子像极了那些,婚后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除此之外啥都不理的废物男人。 「听话,师父带你去医院看看。」王西楼声音很温柔,推了推他背用哄人的语气:「乖,不要耍脾气了。」 「说了睡一觉就好了。」 王西楼开始烦人的耳边叨叨,轻声细语地像哄一个大孩子,风无理烦不胜烦,坐了起来,脸上很不爽。 「师父给你拿衣服穿上。」她说话声音很安静,或者说现在这环境就是很安静,毕竟凌晨三四点。 风无理不想说话,静静看着她忙上忙下,房间还算暖和,他也不至于病到穿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但是可能因为不舒服,心情明显烦躁了些许。 他埋怨:「去什么医院,你不吵醒我,明天睡醒估计都没这回事。」 王西楼尽量顺着他气说话,也不跟他急眼,「来,披上这件。」 「这是你衣服,太小了。」 「谁叫你穿那么少来,外边零下十几度,冷出毛病了等一下。」 「好烦啊你。」 「围巾也戴好,戴上师父的帽子。」她碎碎念,但是有条不紊地安排好。 小时候也有过身体发烫,但甚至来不及吃药,喝杯热水眯一会觉就活蹦乱跳,他从小到大就没得过什么病。 师徒俩出门去,外边大雪覆盖,整条街行人都没一个,偶尔会有辆车经过。 刚刚问了问前台附近哪里有医院,前台给他们指了个附近几百米外有个小诊所,平时都是24小时的。 师徒俩徒步过去发现关门了。 小僵尸不会滴滴打车,在那琢磨半天,还是风无理拿手机约了辆车,现在还在等有人接单。 前一秒还抱着师父在温暖被窝,下一秒站在刮风下雪的凌晨街头,朝街两边看去是黑漆漆如深渊般空无一物,路边的车顶,绿化丛,台阶都铺上厚厚一层雪,路灯惨白的光照在雪地上反射蒙蒙的光。 风无理觉得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了,莫名感觉这个氛围很像苦情剧的场景,自己要是有个悲苦身世,一篇百万字复仇网文开头都出来了。 看了一眼旁边,小僵尸穿得单薄,在一边抱着肩看起来冷得不行。 他说了句风凉话:「都说了不用去医院不用去医院,你就是不听。」 「……」王西楼逆来顺受,给风无理整理围巾,「你冷不冷?」 「我穿那么厚,都快热出汗了。」他还是在怪这人把自己拉出来。 「听话啦,师父的小男人。」 王西楼耐着性子安抚,语气很温柔,给小徒弟系好围巾,又伸手探了探他额头,感觉还是很烫,看了看手机上屏幕,显示已经有司机接单,还有三分钟抵达。 但是风无理来京城几乎就套了件羽绒,所以她衣服都让小徒弟穿了,现在在路边冷得不行。 下一秒,她陷入一个很温暖的怀里,冻得发硬的脸埋在他胸前,小徒弟的下巴搁在自己脑袋上,一切寒风都被挡在外边了。 原来是小徒弟将羽绒打开,然后把她拥了进怀里。 王西楼怔了怔,她忽然想到家里tv10的纪录片,里面母狮子身边跟着一只小狮子,小狮子活泼好动,追自己尾巴玩,又颠颠跑过去跟在母狮子脚边,有时候调皮不走,就会被母狮子咬着后颈走,两三年后小狮子 已经长成雄狮了,他比母狮子威猛高大得多,但母狮子还是会想去咬他后颈把他叼着走。 「难得跟你出去玩,结果居然感冒了。」他声音越来越哑,看起来发烧挺严重。 他从小就很难生病,更何况有索关防身,怎么可能被冷着呢,结果现在索关能力一失去,立刻就冻到了。 王西楼轻笑。 「没有,你不觉得也挺有趣的吗?」 她缩在风无理怀里,抬起脑袋,下巴戳他胸膛,手在羽绒里面环过他的背抱住,笑道:「我们本来出来玩的,结果大晚上下着雪站在没人的街头,等一下师父还要带你去医院,如果只是跟师父到处玩玩,最后留下也只是一堆照片,几十年后,几百年后我们师徒俩可能都记不清楚今天发生过什么事了,但是现在,师父敢打包票,你肯定记得我们凌晨四点在乌漆嘛黑飘着大雪的街上等车,然后去医院,估计折腾到天亮才回宾馆睡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师父觉得这样经历也很有趣。」 她突然哦了一声:「你说正常人是不是都是这样的,可惜你小时候几乎不生病,师父也没试过大晚上带你去医院。」 风无理一笑,鼻子红红的,嘴角冒出白烟似的气,在路灯光下缓缓消散。 王西楼仰着脖子看他:「你有没有很不舒服?」 他没回答,两人在黑夜路灯下对视着,风无理侧着脑袋亲了下去。 王西楼一愣,缓缓闭上眼睛,也侧着脑袋,任由滚烫的体温侵蚀自己唇齿,掠夺,反掠夺,被轻咬,她也笨拙地去抓捕对方的过来轻轻啃啮,两人鼻间呼气交杂在一起,茫茫雪天中路灯下交混在一起的雾气,很快消散。 这人故意使坏,亲到一半慢慢不再低着头,王西楼只能自己踮起脚尖,最后足底和地面呈七十度了,仰着头,露出白皙娇嫩的脖子。 雪落在二人身上。 远远有车向这边开来,风无理才松开。 王西楼迷迷糊糊忘乎所以,不知道为什么不亲了,还在踮着脚,迷茫地扒拉着小徒弟继续索取,随后发现是叫的车来了,才脸红红的抿了抿嘴。 啐了一口:「生病了还想这些。」 「加深一下你说的印象,你还会想起我们两个深更半夜在街头亲了三分钟。」 王西楼愤愤地捏着他的脸扯了扯,试图挽回点师父的面子,假装刚刚那个人不是自己。 师徒俩上了车,到了医院后风无理已经很不舒服了,去了急诊,医生是个四十来岁的阿姨。 医院的灯昏暗,风无理坐在外边,看着小僵尸皱着眉头很认真记下医生的话,等一下去哪里缴费,去哪里打针,然后还要去哪里吊点滴。 「你先坐在这里休息一下,师父把钱交了。」 风无理乖乖坐下,看着小僵尸笨拙但看起来很可靠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小时候好像就是这样看着她这样的背影,所以会觉得很安心。 吊完两瓶点滴的时候已经快五点半,医院外雪已经停了,外边天蒙蒙亮,想起今晚的经历,风无理想,大概确实会记很久吧。 扭头看了看抱着自己一边胳膊睡着了的小僵尸,心中无奈叹气。 哪有陪护在一旁呼呼大睡的。 果然小僵尸就是小僵尸,一点也不靠谱。 免费阅读. 第二百零三章 回家 回到宾馆后,两人累得不行。 风无理烧已经退了。 他怀疑要是小僵尸不管自己,第二天醒来可能真的啥事没有。 房间的暖气下,困意上涌,风无理直接躺床上不想动,看着天花板,生病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六点半了,我们今天在宾馆睡一天吧,明天一早飞机回去怎么样?」 王西楼弯着腰扶着墙,把那双新买的雪地靴脱了,露出白色袜子的丁香小脚,穿上拖鞋,「师父听你的。」 她把木簪子拔下来,一头青丝散落,随便拨到身后,脱了棉衣和棉裤,拿着睡衣想进冲凉房换,想了想又有些没必要。 风无理忽然觉得病好了很多。 等他看完小僵尸的换衣秀,表示批评:「光天化日,在这里勾引徒弟,不知羞耻!」 王西楼瞪了他一眼,她穿着宽松粉色系睡衣,肩很窄,身形清瘦:「把鞋子脱了,还有这一身衣服。」 「不想动。」他真的很累了,烧是退了,但是浑身还是乏力。 「快点。」 「好累。」 王西楼双手撑在床上,俯视这不听话的小徒弟,试图用师父的威严让他听话。 可惜她没有那东西。 「看在你生病份上。」 小僵尸叹了口气,下床给他脱鞋袜,剥下一件件厚实的衣服,风无理一开始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慢慢挺享受这种被当病人照顾的感觉,扭头看一眼: 「我想洗一下脚。」 「别得寸进尺!」 「师父。」 「……」 风无理坐在床边,看着蹲在他前面给他洗脚的女人,王西楼向来不会抱怨,撸起袖子,将一缕垂在前面的头发撩到耳后,低着头给他搓洗。 低头看着她的时候,风无理有一种自己能支配这个女人一切的错觉,但又深知这不是错觉,心中一时升起好多无比复杂的感情。 愧疚,感恩,还是什么别的,他分不清楚了,王西楼对自己太好了,甚至让他觉得这是她应该做的。 没什么应该不应该的。 「王西楼……」 「有事就师父,没事就王西楼!」她头也不抬,气鼓鼓给他搓脚。 风无理抿了抿嘴,不说话,过了会儿又道了句:「洗干净点。」 毫无疑问被打了一下。 等她拿布给他擦干净脚,风无理起身端水去倒,然后打了一盆热水回来。 「你要干嘛?」王西楼懵懵的。 「换我帮你洗。」 「你不舒服就早点休息吧。」 王西楼没好气,但是小徒弟已经抓住她一只脚,把她袜子脱了露出白净可爱的小脚丫,她也不反抗,小徒弟给自己洗脚,她过去还挺期待的。 只是慢慢的,她就觉得怪怪的,这人是给她洗脚吗?怎么感觉自己的脚丫子成了他玩具一样。 最后他还亲了一下。 王西楼又羞又怒,踹了他一脚:「你以后别亲师父了!」 …. 脚多脏啊,这人怎么什么都亲! 风无理一脸无所谓,真要不亲了,看谁先忍不住。 抱着香香软软的小僵尸睡觉,脸贴在他胸前,风无理觉得师父大人很可爱,抱住后软乎乎的,他觉得女孩子真是世上最妙的东西。 「王西楼。」 「干嘛?」 他很认真问:「你怎么那么可爱?」 「……」 「我好喜欢师父,我感觉师父特别可爱怎么 办。」 「烦不烦啊!」 「师父嫁给我吧,以后在外边我叫你师父,在家里我喊你老婆。」 王西楼快冒烟了,不知道这小徒弟干嘛了,突然说这么肉麻的话,用脑袋撞大墙一样捶他胸:「睡觉!」 风无理很满意,抱住师父大人睡觉。 睡着后就各睡各的了。 一直抱着一起睡,那是不可能的。 小僵尸还爱抢被子。 第二天他们去找了公司的人,示意要离开了,取下那两枚灵缠造物。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 跟骑着自行车从外边回来的尺凫碰上,她看到两人挑了挑眉,语气平澹:「回来了?」 风无理笑着问:「有没有想我?」 「有病。」尺凫白了他一眼,她太矮了,风无理的自行车她骑起来很不和谐。 风无理也不恼,进屋后抓住一只狐狸精,把她提了起来:「绾绾有没有想我?」 绾绾刚刚出去跟老街的小孩子去玩了,现在玩累了跑回来喝口水,突然被人从后面抓了起来,小脸茫然,发现是风无理后立刻甜甜道:「想了!」 「真乖。」 「风无理大人,可以把绾绾放下来了吗?」 「放下来干什么?」 「绾绾想去喝水。」 「可以。」风无理把她放了下来,揉了揉脑袋:「帮我也倒一杯。」 「好的风无理大人。」她小短腿迈得欢快。 王西楼裹了裹围巾,准备去菜市场买菜,南方湿冷,她裹得严严实实,开着那辆小绵羊出发,嘴上哼着驱寒的曲儿。 风无理刚坐下看了看手机,班群的憨批已经敲定了,不去天门山,去岳麓山,明天出发。 天门山来回要五个多小时,不住一晚的话玩得不尽兴,对班里大部分人而言不太能接受,最后还是选择本市内耍。 他也参与讨论。 按了一下加一。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他被刘笑笑叫了出去。 这孩子现在还执着世上有灵异的东西,试图找出来并且证明。 小时候风无理跟她瞎闹过几次。 说哪里哪里有鬼,比如两个小屁孩跑到废弃的大楼,在那里蹲到晚上十一二点,被大人喊了才回去,到最后刘笑笑也没见到那只一直蹲在她旁边的白衣服女人。 就像今晚,她说附近都在传这片城中村闹了邪祟,一个夺命连all把风无理从家里叫出来。 「你自己来不就行了,叫***嘛?」风无理很无语。 「那不行,我这样一个青春美少女,太危险了。」 「歹徒碰上你确实很危险。」 两人进入这个城中村,比老街要好一点,但也很破旧,寒风飒飒,风无理就穿了件加绒卫衣,刘笑笑一身灰色长款羽绒,傲人身材包括一双大长腿尽收里面。 路上人很少,一盏路灯明灭忽闪,气氛更为诡异,阴嗖嗖的环境下,风无理觉得有游魂也说不定。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 配音。 「我希望是没有的。」 风无理意外地看她一眼。 山间全是松子 第二百零四章 这个妹妹不能要了 一周前。 阴风嗖嗖,月如银丝,地面一只过街老鼠啃啮着馊臭的垃圾,它警觉抬头,有两个人走过来,立刻跑掉。 那二人冷得缩着脖子,刚从网吧回来,有说有笑,互相说着对方刚刚操作拉胯。 阴森森城中村的巷子里,只有二人说话声。 忽然,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 其中一人转头猛看,总感觉刚刚有人在看他。 这里阴嗖嗖的,大晚上,寒风将老居民楼阳台挂着的衣服和那棵槐树吹得哗哗响,忽然一只老鼠跑了过去。 「喂,你有没有听到,好像有女人在哭?」 「哪有什么女人哭,你通宵多……我好像也听到了。」 两人疑神疑鬼,总感觉那哭声时远时近,月亮被云层遮住,唯一的路灯明灭扑闪。 「听说这里好像死了个人……」 回头看一眼,好像看到槐树下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人。 就看一眼,顿时吓得天灵盖都掀飞了。 「那,那是什么东西?」 「***!妈的快跑!」 二人顿时狼狈逃窜。 只剩下一闪一闪的路灯,和风吹得海浪般响的槐树叶。 …… 从小到大,刘笑笑带他去过多少说闹鬼的地方,他已经数不过来了。 凌晨的医院,墓地,乡下的祠堂,有人上吊的凶宅,出过事故的灵车,也去过南山寺和紫霄宫,晚上翻墙进学校,到听说淹死了人的江边,又或者道听途说一些招灵仪式,像什么不能看的录像带,找笔仙。 如果是恐怖片里面,她这样不怕死的作死丫头肯定会引出下面一大堆害死全对人的剧情。 可是大晚上两个少年少女,钻那些没人的地方,播的也不是恐怖片,*****倒是看过几回了。 两小只才上二年级,就在旁边草丛蹲了十来分钟,仔细研究那两人在干什么,百思不得其解,风无理回去告诉王西楼,王西楼第一次凶了他。 也有好几次其实是有的。 那些东西在他们旁边问,是在找什么东西,风无理小声告状,是在找你,游魂们都会很诧异,然后跟在这两个小家伙身边,遇到嘴碎的,还会在一旁碎碎念个不停。 只是刘笑笑看不到也听不到,她只会说哥哥你快跟上,我觉得就是这里了!风无理抱怨困死了,她还会拽着他胳膊撒娇。 风无理以为她是喜欢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但是后来一次她问笔仙,说,笔仙笔仙,我奶奶还在吗的时候,他才知道,这孩子对四岁时候的事情一直记在心头。 就像这次,她不知道哪里听了些道听途说的事情,说最近这里很邪门。 但是今晚,她忽然说,是不希望世上有鬼的。 刘笑笑紧了紧羽绒,那个小女孩出落得水灵,却还是跟以前一样,她把随手捡来的棍子一扔:「如果没有鬼的话,你说我们死了之后会去到哪里?」…. 「我怎么知道。」 城中村到处都是外地打工的,迎面走来几个大醉伶仃的工人,说话很大声,楼上一个窗户被吵得关上。 几个工人看到刘笑笑这样一个水灵灵的美少女,说话声音小了点,眼神不太礼貌乱看,虽然估计就是看看而已,但是刘笑笑还是默默走到风无理后面:「哥,走快点吧,冷死了都。」 知道冷还大晚上拉他出来。 那几个农民工也没直勾勾看他们两人了,走过之后又大声说话,吹牛打屁,素质当个屁放了。 风无理也就不放心这种情况,不然他才懒得理 这人。 「记得请我喝奶茶。」 「请请请。」 刘笑笑在后面推着他肩膀走:「你是不是又高了?」 风无理沉吟:「穿鞋一米八***。」 「说几不说吧!」 「……污女。」风无理被推着走,想了想问:「为什么你不希望世上有鬼。」 刘笑笑沉默着,看了看那盏半死不活的路灯。 「我现在都不知道那些是不是真的发生过的事情了,小时候我很亲我奶奶,但那都是四五岁的记忆,太零散了,我只记得奶奶走的那天,她好像跟我说话了。」 风无理感觉什么东西顶在自己背上,应该是这沙雕美少女的脑袋,她很认真地想,很认真地说:「我说,不想奶奶走,然后奶奶跟我说,她要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不过她会一直看着我。」 「奶奶会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我,我那时候一直记得这句话,一直记到现在。」 风无理看不到她的脸,也不能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他插着兜,身子向后仰把大部分重力让着丫头支撑着,看了看巷子里的牌子确认方向,石板砖路和水泥地拼凑,松弛的黑色缆线和倾斜的电线杆,抬头是比缆线要浅色一点,又高又远的暗蓝色深空。 巷子里只有两人脚步声。 刘笑笑只是用脑袋顶着风无理的背,看着水泥地面,默默走着,她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几岁大的小姑娘,第一次面对亲人的离去,她感到难过,难以理解,不知所措,只知道哭。 她知道只要一哭,就能听到奶奶的声音。 后来她奶奶跟她说,她会一直看着笑笑的。 会一直看着自己吗?可是奶奶在哪里呢?她在什么地方看着笑笑呢? 当时刘笑笑到处看,找遍各个地方,都没找到躲起来看着她的奶奶。 她只是觉得,奶奶在跟她捉迷藏,在一个她找不到的地方看着自己。 有一次,在幼儿园中班,有个小朋友抢了她的曲奇饼。 刘笑笑想哭,想去推倒这人,想上楼去叫风无理把他打一顿。 可是她想到,奶奶在看着她,她不能当不乖的孩子。 「都给你吃吧!」刘笑笑当时是这样说的。 她想,奶奶看到,应该会很开心吧。…. 后来每一次,她想做不好的事情的时候,都会想到。 奶奶一直看着自己。 小姑娘的人生成长道路上,除了有一条老街,有暴脾气的亲哥哥,有沉默寡言的爸爸,爱她的妈妈,有个总是懵懵但有时候很可靠的青梅竹马。 还有一个一直在背后看着她的奶奶。 到最后刘笑笑已经记不住奶奶的样子了,也忘了她说话的声音,她穿什么样的衣服,头发梳成什么样的。 这些她都忘了。 小姑娘回头,好像看到有人在看着自己。 「今天笑笑也很乖。」 她自己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两人数着门牌号,来到一幢前面栽了棵槐树的屋前,这里房子很旧,墙面石灰大片掉落,各种光纤和电线乱成一团,入目的铁制品基本都是锈迹斑斑。 路边走过一只野猫,北风呼啸卷起路边垃圾,槐树叶哗哗作响。 风无理看了一眼那边槐树下坐着的女子,穿着一袭白裙,两只手撑在身后,大概十几岁,女子也看着这没见过的一男一女,她总感觉刚刚那个男生好像看见了自己,对方很快又移开视线。 然后她就听到那个小姑娘嘀咕,说这里真的闹鬼吗,不过看这阴森森的样子,啧啧 。 「两个无聊的小情侣。」 她独自在树下发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冬天自己为什么不冷。 看着那边两人,不知道商量着些什么。 好像是说,附近闹鬼了。 这里有一对母女租户,在这里租了十几年,母亲含辛茹苦将女儿养大,家教很严厉,虽然有些望女成凤,但对自己女儿是好得没话说的。 女儿慢慢长大了,叛逆期,不满家长的管制,总是会跟母亲吵架。 有时候吵得凶了,邻里都能听到,经常门砰得一响就跑了出去。 有一次也是这样,喊着你以后都不要管我了,气冲冲跑出门。 结果那天她出了门就没再回来,听说傍晚回来的时候,被疲劳驾驶的货车司机,冲上了人行道。 抢救无效离世。 最近有人经常在这里,能听到女鬼哭诉。 白裙子女生坐在槐树下,一愣一愣的,她记不清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但是看着那边两人时不时找到一个路人,或者出门倒垃圾的居民问,总感觉那是很值得她在意的事。 她一脸茫然,站了起来。 「喂喂,不会是我吧?我那么***的吗?」 她过去问,可是那两人都看不到她,她飘在空中,游走在两人中。 刘笑笑抓了个大爷问,是怎么个闹鬼法,有人看到了吗? 「哎哟,我哪知道,别问我别问我。」 「大爷,你就说说嘛!」刘笑笑甜甜地问。 那大爷看了两个小年轻一眼,叹了口气:「哎,闹麻子鬼嘛!净儿瞎闹嘛不是,不就是那当妈的女儿死了。」…. 刘笑笑精神一振:「然后那个女儿变成鬼魂,每晚回来哭!」 大爷没好气手一扬:「是死了女儿的娘在哭,被路过的人听到了,然后一问说死过人,那不就小嘴叭叭就说,闹鬼闹鬼的,去去去!」 大爷刚说完,楼上响起轻轻哭噎。 三人和一鬼抬头,声音从二楼暗黄灯光的窗户传来,哀怨百转,细声细气。 风无理和刘笑笑找了一次又一次,几乎都是这样的结局。 多少次关于闹鬼的,基本都是人为。 她每一次证明那些闹鬼的故事,其实都没有鬼的时候,都会松一口气的感觉。 大爷走了,风无理和刘笑笑面面相觑,站在冬天冷嗖嗖的夜里,呆呆抬头看着二楼的窗户。 「你说,这世上有鬼吗?」 风无理看着那个跟他们一起抬头看窗户的女人,答道:「没有。」 刘笑笑意外看他一眼:「我是不是刚刚问过你一次了。」 「你一年问三千遍。」 「有吗?」 「对的,你奶奶也没有一直看着你,就算有,她估计也不想你感觉到一直被看着的压力。」 「我也觉得。」 刘笑笑楞楞看着那窗户,听着细细的哭噎,那哭声被别人当作鬼魂,但她已经知道那是人,只是一直被死去的人困扰着的人。 「奶奶希望我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大概希望你开心就好。」 「我很开心。」 两人驻足了一会儿,哭声停歇了,有个妇人下来,她看到风无理二人有些意外,但没说话,自顾自把门关上离开。 那个白裙子游魂飘到她身边,说了很多话,可惜对方一句也听不到。 风无理让刘笑笑在这里等等自己,他去那边便利店买瓶水。 …… 妇女感 觉听到后面有人叫自己,她扭头看去,见是刚刚在自己门口张望的男生。 「阿姨,不好意思,您是张清同学的妈妈吧?」 提到亡女,妇女心里一揪,勉强挤了点笑容:「嗯,你是她同学吗?」 少年挠头,有些腼腆。 他跟妇女攀谈起来,聊起那个跟母亲吵了一架后,夺门而出死于车祸的女孩。 少年来表示慰问,妇女眼睛红红的,跟这个少年说话,有一种女儿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感觉。 「对了阿姨,张清她跟我说,说那天跟你吵得那么凶,她一直想回去跟你道歉的。」 妇人泪如泉涌,捂脸蹲在路边。 旁边白裙子女生一脸不好意思地伸手去抚摸母亲的脑袋,「对不起啦,那天我火气大,不小心凶了你。」 「她说对不起,那天她火气大,不小心凶了你。」 起码最后的记忆,不是在吵架才行。 …… 风无理回去的时候,刘笑笑站在那盏一闪一闪的路灯下。 又拿回那根很直的棍子,踮起脚想去够着那个路灯,冷风中那灯闪烁不停,巷子一会儿亮一会儿暗,她看起来像一只哈士奇。 看到风无理回来了,就把棍子扔了:「走,请你喝奶茶。」 「下次别找我。」 「哈,我现在都不知道是因为想证明什么,还是单纯就想知道有没有鬼这种东西。」 「让你读书你非要去放牛。」 「你不知道,我一想到奶奶一直看着我,什么坏事都不敢做,平时涩涩都不敢,到现在还没自我安慰过。」 「……」 风无理一时不知怎么搭话。 「今晚回去试试。」 「……」 「哥你要不要推荐几部?」 风无理去找她刚刚扔的棍子。 。. 山间全是松子 第二百零五章 我的傲娇女友 「下学期就毕业了,打算考哪里去?」 「湘大吧。」 「嘶,我想出省啊。」她踢着一块路边石子,踢了一路。 「出呗。」 「你会不会很舍不得我?」 风无理皱着眉看她一眼,心想这人怎么说出这么恶心人的话,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想了想又好像从小到大没分开多久过,「会吧可能。」 「我还以为你会骂我恶心。」 「确实有点恶心。」 「……」 刘笑笑嘿嘿一笑。 「走走,请你喝奶茶。」 风无理看了这丫头一眼。 刘笑笑是小富婆,刨除了饭卡衣服鞋子之类,额外零花钱一个月也大几千,对于高中生而言已经是巨款了。 今晚陪她去城中村瞎闹,风无理白嫖她一杯奶茶,毫无心理压力。 她说要买几件厚点的衣服,让风无理跟着。 两个逛商场,基本都是一进哪家店,风无理目标明确奔着休息区,坐下拿出手机,然后刘笑笑插着兜东看西顾。 买东西的时候看起来倒是跟普通小姑娘差不多,风无理坐在那里看,这妮子腿是身边几个姑娘最长的,不像王西楼那样矮冬瓜,也不像姜闹小平板,有胸有腿的。 期间遇到了她同学,几个女生。 嬉嬉闹闹地,问刘笑笑怎么一个人,刘笑笑指了指那边坐在角落装死的风无理。 「你男朋友啊?」几个小姑娘一脸八卦。 刘笑笑给了她正义一拳:「什么男朋友,我发小,我从小到大喊哥的。」 「先是哥哥后是妹,最后成了小宝贝!」 她头都大了:「真的不是那回事,不可能的,我肯定看不上他,他也看不上我。」 「我看看,那么帅,这么说我有机会了?」 刘笑笑黑着脸把他们赶跑,几个妹子嘤嘤嘤,说加个好友嘛,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哥哥就是我哥哥。 她一拳一个嘤嘤怪。 回来的时候一脸没好气。 「就是瞎闹。」刘笑笑提着大包小包:「他们怎么可能理解我们革命友谊。」 想了想又补充问:「你说对吧。」 「回去吧,等下你爸又打电话过来了。」 「行,我滴滴打车,要不要先送你回去。」 「这里离老街近,我走路回去就可以了。」 「哦。」 刘笑笑提着几袋子衣服,寒风中等车,让风无理陪到她上车,她吸了几口,发现奶茶喝完了,让风无理帮她扔一下。 风无理去扔个垃圾,走到旁边几十米外那个垃圾桶,刚准备扔时发现,刘笑笑喝过的奶茶吸管上有口红印。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年轻小姑娘涂个口红,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在风无理印象中,刘笑笑始终是那个一起和他在沙地里玩沙子,搭乐高积木,拿着***的玩具枪满街地跑,假装自己能把麻雀打下来。 忽然意识到,刘笑笑也是大姑娘了,开窍了,会想打扮自己了,买漂亮衣服,会涂口红。 吸管上的口红印,昭示着女孩在他不知不觉间,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真神奇。 他刚回头,发现刘笑笑的车到了,她把装着衣服的袋子别到臂弯,在那边给他招手,示意自己走了。 他也只好招手,拿出手机挥了挥,示意到家了给他发信息。 他也朝老街回去,今晚居然能看到满天星斗,银河像撕开黑夜的口子,他呼出口 热气插着兜,冷风如刀刻他脸上。 忽然旁边有车鸣了他一下,风无理扭头看,刘笑笑去而复返。 摇下车窗,给他递了一个小袋子:「哎,刚忘了给你了,买给你的。」 「什么东西?」 「围巾。」 风无理接过:「你买这东西干嘛?」 刘笑笑挠了挠脸:「买了就买了,问那么多干什么……走了拜拜。」 「到了发消息给我。」 「知道了!」 风无理打开袋子看了看,就是条灰色围巾,看一眼刘笑笑车尾灯已远。 「真的长大了啊。」他嘀咕着,把围巾戴上脖子上,确实暖和了不少。 在回去的路上,风无理路过一家商场门口,玻璃门后面摆着一排夹娃娃机,他透过玻璃门看到一到一个小姑娘站在一台夹娃娃机前。 尺凫穿着抹茶短款羽绒,蓬松的衣服显得她身形肥大,但是脸蛋可爱小巧,下身穿着风无理小学三四年级的校服,膝盖上本来还有个窟窿,然后被王西楼缝了个丑丑的补丁,鞋子好像也是风无理小时候的。 王西楼怎么有他那么多小时候的衣服鞋子?她收集起来干什么? 她蹙着眉看着那夹娃娃机,时不时扭头看看旁边的人,在她旁边有一对情侣,她看着对方是怎么操作的,怎么换了硬币,又回到夹娃娃机前,投入硬币后操作那个杆子。 「进去点点,再里面一点。」 「里面够不到。」 「哎呀你别在上面甩来甩去,快放下来。」 尺凫歪着脑袋,目不转睛看着他们。 直到男生把钩子放下,女生立刻开始咋咋呼呼,看着那个钩子真的抓了一个娃娃上来,尺凫眼睛都亮了。 只是最后还是掉了下去。 然后那对情侣又一上一下试了十几次,欢声笑语,尺凫就在一旁干看着。 她感觉心里有一丝异样,不知道是在羡慕他们可以玩这个抓娃娃机,还是在羡慕他们不像自己形影单只。 两人最后无功而返。 她迟疑地看了看自己面前这台机器,摸了摸那个杆子,然后又看向玻璃后面的娃娃,尺凫黑白分明的眼睛倒映着全都是胖乎乎的小企鹅。 小姑娘又从不同角度去看这台抓娃娃机,据她观察,好像只要抓出来,里面的娃娃就可以带回家。 平时她看过不少人玩这东西,可是她没钱,只能在旁边干看着。 刚刚在外边捡了一个游戏币,就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她很坚定地看着里面那只小企鹅,仿佛已经听到小企鹅说想跟自己回家。 尺凫摊开手心,那里有一枚被捂热的游戏币,她很认真放了进去,心情不禁雀跃,可爱脚丫子踮了踮,呼了口气,十指交叉拉伸了一下,还扭了扭脖子进行赛前活动,像那些机室里的高玩玩家。 她轻轻摸着那个杆子,又踮起脚尖贴到玻璃面前看,只是她总是蹙着眉,看不出有多开心。 摸了摸杆子,疑惑怎么还没开始。 「刚刚他们好像放进去就可以玩了。」 小姑娘百思不得其解,然后看到投币那里有一行小字。 「两币一次……」 她静静看着那行字,又看了一眼跟她对视的小企鹅,沉默了很久,心里面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刚转身,路就被堵住。 尺凫疑惑,缓缓抬头,看到一张很熟悉的脸,他越过她看:「你想要这东西啊?」 小姑娘满脸诧异:「你,你怎么在这里?」 「刚打算回去,路 过看到你在这里。」风无理指着里面小企鹅,扭头跟小姑娘说:「你想要这东西吗?」 尺凫脸上有一秒的慌张,但很快又把脸冷了下来,插着兜酷酷道:「无聊。」 说着她转身要走,小布鞋踩在地上哒哒响,走了几步又转身抬头冷冰冰道:「你还不回去?」 风无理却贴到那个娃娃机前,嘀咕道:「这个企鹅看起来不太好抓的,圆滚滚的抓不住。」 可恶! 这男人刚刚绝对看到自己站在那里的样子,她咬着牙,决定打死不认:「都说了,我不想要,我刚刚就是路过,好奇看了一眼,只是新奇看一眼而已,那么幼稚的东西谁想要了。」 说着她又插着兜冷脸道:「行了,一起回去吧,我骑自行车出来的,载你回去。」 风无理好奇问:「你怎么那么晚还在外边?」 「关你什么事?」 风无理还在看着娃娃机的玻璃里面,不得不说这小企鹅确实可爱,目不斜视随意道:「就问问,你不说算了。」 什么叫不说算了,这是什么态度! 尺凫脸更冷了,哼了一声,「那个小姑娘说今晚也有工作,我就出来派传单。」 「行,就决定要这只了。」风无理下定决心,过去扫码取币。 尺凫气急败坏:「什么要这只,我都说了我不想要!」 「什么你想要?」 游戏币哐当地掉了二十个下来,可以抓十次了,风无理一脸诧异:「我抓给我自己的,你想要自己抓去。」 原来不是给自己的。 尺凫脸皮薄,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了,从小姑娘踩在地上响声能判断她极度生气。 「喂,你不等我一起回吗?」 「不等!」 「你不是说载我吗?我没单车要走好远。」 尺凫冷着脸抱着胸回来,风无理轻笑,被瞪了一眼又把笑容收敛。 投了一个币,居然可以运行了。 「咦,这不是两币一次吗?怎么投一个就可以了。」风无理故作疑惑,看到尺凫抱着胸神色越来越冷,「可能刚刚有人投了一个币发现一个币玩不了。」 看小西楼要被自己气炸了,风无理见好就收,操作起夹娃娃机。 尺凫就在旁边看着,心情也跟着那个钩子提了起来,期待又紧张。 眼睁睁看着勾上来了,小姑娘屏住呼吸,好像自己动了会让那娃娃掉下来,跟石头一样一动不敢动。 还是掉了下来。 蹙眉看这男人一眼,真是什么事都办不好。 然后看着风无理又投了一次币,还是失败了。 她也跟着着急起来,踮起脚尖观望,第三次还是失败了。 「不行,太难了。」风无理看向尺凫:「你帮我抓吧。」 「我?」尺凫一愣。 「你也看到了,我抓不到,你帮我抓吧。」 尺凫哼了一声,刚想拒绝,抿了抿嘴走了过去,在风无理看不到的时候,小姑娘眼神期待地看着抓娃娃机。 「我想要这个,麻烦你了。」风无理偷笑着给她投币。 很好,今天让你看看本僵尸的厉害,小姑娘兴致高涨,眼里冒着光看着那只企鹅,再次听到对方想跟自己回去的声音。 然后尺凫迎来人生最黑暗的一段时光,连续七次都失败了。 「币用完了。」风无理摊手。 「……」 尺凫默默往兜里掏了掏,捏出一张五十块钱,「我,我今晚的工钱。」 「我不要 了,没钱了。」 「拿着。」她冷冰冰道,把那张五十元人民币递给风无理,「你不是想要吗?」 风无理哑然,笑道:「那就继续抓吧,五十块抓完抓不到就算了。」 小姑娘批准地点点头。 然后两人趴在抓娃娃机前失败了一次又一次。 每次都差一点点,两人心情也跟着那一次次被抓起又掉落的娃娃一样七上八下,两人期待着,兴奋着,又会因为失败了而失落,然后互相鼓励着继续这场游戏。 尺凫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就怎么也挪不开了。 就像刚刚那两个年轻人一样,她想。 终于在最后一次成功。 掉落的玩偶,是一整晚心情的产物,这份心情如何诉说,她想不懂,她只是迫不及待拿了出来。 总是冷着一张脸的小王西楼,好几次绽开笑容,却又止住,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喜欢这小东西,随后把那只企鹅递给风无理:「给你。」 「你自己的钱,就是你的了。」 「我才不要这种,这种那么无聊的东西,而且说了是帮你夹的,我要干什么,我才不要。」 她执意要递给风无理,一口咬定自己是成熟的大修行者,才不会要这种幼稚的东西,风无理只好接过。 王西楼喜欢一样东西是什么样子的,风无理再清楚不过了,她平时怎么看自己的,刚刚也在尺凫看这只玩偶时见到。 「虽然不知道你在倔强什么,但是我说送给你你肯定不要,这个是我们两个一起抓的,我们都花了钱和心力,就当是属于我们两人的吧,我们一起保存一段时间,你觉得怎么样?」 尺凫楞楞地看着他把那只企鹅玩偶递了回来。 「现在你先保存一段时间,过一段时间给我。」 「我……」尺凫呆呆接住。 看了看手里的玩偶,又抬头看这个男人,重新低下脑袋。 风无理看她看着地面,心里嘀咕这丫头不会又要生气了吧? 然后就看着尺凫黑着脸走到他身前,嘴里一直念叨什么,他听不清楚,俯身问她在说什么。 「好烦啊你!」 少女垫脚,趁着风无理俯身之际,把他脖子拽下去,风无理只觉唇间碰到柔软一物,随后一阵刺痛。 一触即放,她立刻转身离开,都走到玻璃门自动打开,风无理才愣神地擦了擦嘴嘴。 「你……」 「没忍住!行了吧!」 没见过这么理不直气也壮的。 「也不用咬我吧。」 「不要说了!」 真是霸道。 风无理看着她紧紧抱着的企鹅玩偶,不再说这些,问她自行车停在哪里,发现就在门口。 「我来骑吧。」 「说了我骑就我骑,帮我拿着。」 风无理也不跟她急眼,这小姑娘现在还在害羞,就坐到后面去,一把抱住她没二两肉的腰肢。 尺凫明显一僵,然后故作没事。 「坐,坐稳没有。」 「坐稳了,小师父。」 「哼!」 被喊了师父,她神气着呢。 第二百零六章 右皇才是正宫 尺凫骑风无理的自行车,有种八九十年代小孩子偷骑大人的二八大杠的感觉,小巧的身体驾驭着大车,违和感中透着一丝可爱。 风无理还把车座往上提了一点,她要骑的话一条小短腿要崩得直直的,用足尖碰着脚踏。 前面有一个上坡路,小西楼站起来蹬。 一个小巧可爱的屁股出现在面前。 随着她蹬着自行车而一左一右地摆来摆去,看起来充满活力,跟平时总是酷酷插着兜的形象莫名反差。 「我觉得你还挺可爱的。」风无理感叹道。 尺凫疑惑扭头,看到这家伙视线,顿时脸一红,脸上表情乱糟糟的,急道:「下流!」 「你说什么呢,我还不至于对你这小屁股感兴趣。」 尺凫冷冰冰道:「右皇屁股大,你摸她的去啊。」 「你这孩子。」风无理被呛了一下。 尺凫说这句话倒没什么醋味,就是单纯不爽自己说她屁股小。 只是他却刚好感觉到影子一阵悸动,右皇好像真的想要出来,不用猜也知道,她出来真的只是想‘问问,风无理要不要摸摸她屁股这样像黄段子这样的事情,这种事她是做得出来的,这个女人灵智太低了,她想法一直很单纯很简单,风无理要什么就想尽办法给风无理什么。 这是单纯的,是没有判断能力的溺爱,听起来就像潘多拉的盒子,只要风无理想,她什么都给。 「你别听她瞎说,我不喜欢大屁股。」风无理对着影子解释道。 「不是,我没不喜欢你。」 「是,是你屁股很大,但那不是你的错。」 唉,怎么就对屁股过不去了,风无理心累,没想到还有哄右皇的一天。 一滴雨砸在尺凫脸上,她皱眉看了看天色,小短腿蹬得飞快。 要下雨了。 这场雨跟过去每次来时没什么两样,一开始两三滴没有引起行人的注意,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下得噼啪作响。 突如其来的雨,让路上行人都不知所措。 路上的人惊呼着,下雨了快跑,慢慢地这场雨引起全城人的。 幸而大家已然不是第一次路遇急雨,大家都很有经验,在短暂的迷惘过后,零碎的脚步声在城市雨夜中乱中有序,纷纷选择避雨。 有人选择找到路边避雨的地方驻足观望,也有人冒着淋湿风险往家中跑去,有人跟家中人发信息说下雨了暂时回不去,有人打电话过来说你那边好像在下雨,注意安全不要淋湿。 有人抱怨怎么又下雨,隔离在路边被迫等着雨停。 有人在抱怨声中窃喜,因为他是卖伞的。 有人不信邪冲进了雨中,淋湿的人一个接着又一个。 有人以为躲到路边就安全了,却被路过的车溅了一身污水。 城市的小动物走在雨中,他们不理解这些人类为什么总是忽然变得那么慌张,三岁小孩子的观念里下雨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们知道了下雨一定要撑伞。…. 雨幕中撑着伞的人和人必须保持距离,很多商铺因为雨情而生意变差,人们围在电视前看着天气预报,听着各地的雨势如何。 这场雨时急时徐,没人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不知接下来雨势会变大还是减小,不知停了之后下一次又是什么时候来。 看着雨中的世界,干燥的路面逐渐被淋得通透,大家渐渐忘了不下雨的城市是什么样子的,忘了不撑伞的街道是什么样子,但是却渐渐学会在雨中生存,人们在雨中和陌生人相遇,在雨中和故人重逢,掀起的风让被淋湿变得难以避免,有人淋湿后换到干净衣服而庆幸,也有人在雨停前 也找不到干净衣服换上。 只是不约而同的,雨中这座城市的人不禁抬头望天,不说话,只是望着这场雨,看着雨中乱成一片的世界。 即使雨势再大,所有人坚信着,总有放晴的时候。 「喂?妈?我这边下雨……可能今年不能回去过年了。」 「这样啊,在那边注意安全,不要淋湿了啊。」 雨总有停的时候。 …… 等两人回到家的时候,风无理和尺凫都被淋得透透的,王西楼在洗澡,风无理拍拍卫生间门叫她快点,自己和尺凫都淋湿了。 「催什么催嘛!」王西楼明显被刚刚突然拍门吓了一跳。 风无理顺手把她灯也关了。 小僵尸在卫生间无能狂怒。 风无理理都不理,跟同样湿哒哒的尺凫道:「你去拿衣服,等一下你先洗吧。」 尺凫点点头,进房拿了她那套小碎花睡衣,风无理把衣服脱了下来,光着膀子也不觉得冷,坐在客厅,小狐狸看到他颠颠地去拿毛巾给他擦,手和脸一样肉肉的,垫着脚给风无理擦脸和头发。 「风无理大人,脑袋低一下,绾绾擦不到。」 「嘿——!」 风无理有种回到家,家里的狗狗出来围着他转的感觉。 绾绾又小跑开,因为放寒假了又穿上那身女仆装,白丝小脚也不穿鞋,脚底脏脏的,跑过去搬了张凳子过来,站在凳子上给风无理擦头发。 只是风无理看着手机疑惑,刘笑笑还没给他发短信,都快十点了,按道理她早就到家了才对,他编辑了条过去问一下。 风无理:还没到? 对方秒回。 刘笑笑:出车祸了 刘笑笑:[] 图片是一张车祸现场,十字路口轿车和泥头车撞在一起,小轿车玻璃碎了一地,下着雨周围都围了好多人,好像还有人在那边吵了起来,镜头晃来晃去,只能看到好多血。 车祸两个字风无理看了就已经心头一紧,看到照片时顿时紧张起来。 风无理:? 风无理:你没事吧?我现在过去。 刘笑笑:我? 刘笑笑:我在看热闹啊,我能有什么事? 「……」 这人还很贴心地发了地址过来,让风无理要过来的话就快一点,不然等一下救护车来了就没得看了,她现在跟司机在了解是怎么个事,等她吃完瓜可以跟他说。…. 绝了这人。 他发了条赶紧回家,王西楼已经洗完澡出来,又穿着那老太太的白背心和花裤衩子,上大腿和小腿粗细居然大差不离,双腿匀称紧致,明明不长却显得比例很吸睛,穿着小熊拖鞋,玉足白嫩如雪还冒着热气,头发用发带箍了起来,那张脸水嫩得像在拍护肤品广告。 小僵尸出来兴师问罪: 「刚刚是谁关了师父卫生间灯?」她表现得对谁在她洗澡的时候把灯关了这件事完全不知情,是自己通过逻辑推导找出元凶,指着光着膀子的风无理:「是不是你!」 看着小徒弟的腹肌,咽了咽口水。 风无理沉默起身,「我给你吹头发吧。」 王西楼蹙眉:「以为讨好师父就有用了吗?」 「快点,等一下我去洗澡就你自己吹。」 「居然还敢命令师父!」 她还是坐了过去,享受着小徒弟的服务,并且斥责刚刚风无理不尊敬师父的举动,跟他讲了一大堆师门条律,试图把他往尊师重道的方向加以引导。 「你不冷吗?」 「还行,刚洗完热水澡,等一下就开始冷的了。」 吹完头发尺凫洗完风无理也去拿衣服进去洗澡,结果刚好小僵尸要进卫生间洗内衣内裤袜子之类的,而卫生间的构造是干湿分离,洗手台和冲凉的地方就多了一个拉帘。 「我要洗澡。」 「你洗呗。」 王西楼把装了一家人脏衣服的盆子放在洗手台上,放水:「看着***嘛,我洗我的衣服你洗你的澡。」 「……」 风无理牙疼:「你就不能等我洗完澡再洗衣服。」 「啊?为什么?」小僵尸感觉这人莫名其妙。 什么为什么,又不是一起洗,自己一个人光溜溜的,旁边站着一个人,怎么想也太奇怪了吧,这跟一起洗不一样,他始终有一种自己被占便宜的感觉。 王西楼看着他表情,慢慢好像明白什么,「你现在才害羞?早干什么去了?」 她没好气道:「师父不看你,又不是没看过,那玩意丑死了,你以为师父很稀罕看你光屁股。」 说着她转身洗衣服,水漫了出来哗哗声,还小声嘀咕着这洗衣液怎么用那么快。 风无理默默把帘子拉上,他总感觉特别没有安全感,不过知道她说得也对,两人洗都一起洗过了,有什么不能看的。 渐渐响起水声。 风无理刚擦上沐浴露。 帘子哗一下被拉开。 刚刚说不稀罕的王西楼,此时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视线从上到下,像街边看美女的流氓。 「……」 「无聊。」 风无理深知如果自己表现出感觉自己吃亏,那就真的吃亏了,有些人就是想看别人反抗,只要不反抗对方就没兴致的了,这种时候就要坦坦荡荡,不能表现出多大不了的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好了。…. 「嘬嘬嘬。」她好像在遛鸟。 「……」 他把帘子拉上。 然后这人又把帘子拉开。 在这拉上又拉开的不知道多少次之后,某位勇于作死的小僵尸成功把自己赔了进去。 两人又泡了次澡,少了第一次的新鲜感,风无理只觉得温馨,跟师父大人贴贴的时候深感王西楼的娇小和轻盈,肌肤的嫩滑和美好,消瘦的肩,小巧的臀,落了几缕湿发的脖颈。 虽然解锁了很多地方,但风无理只是玩着小僵尸小手,没有过多不尊敬师父的行为。 「后天去那个套三的房子看看吧?」 「行。」 「放寒假也不能放松学习啊,别人都是弯道超车的时候,你可不能松懈了,家里就盼着出你这么一个大学生,到时候考上大学师父多有面啊。」 「你怎么不去读。」 「你看师父是那块料吗?」 「可以到时候想想办法的,怎么样,要不要读个大学试试。」风无理提议:「你看,到时候我们还能当同学,然后在学校谈恋爱。」 「嘶——」 怎么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算了算了,师父念书就烦,还是不要给公司他们添麻烦了。」 小僵尸翻了个身,从躺在他身上变成趴在他身上,水花荡漾了一下,她嘿嘿笑着,「师父想喝点血。」 二十分钟后浴室门打开,小僵尸还在漱口,毕竟每次吸完血后满嘴血腥味。 第二日,天晴,气温回暖了。 离过年还有一周时间而已,今天班里组织活动,算是高考前最后一次班级活动了。 艳阳高照,给人温暖春日般感觉,起身也才不到十度。 昨夜的雨不知下了多久,此时地面湿一块干一块,破碎的晴空落在路边水洼里,被路人踩出涟漪。 「今天天气好啊。」 明明一大半都说来的,真正到场的其实也才二十来人,其实一个班聚会能凑出二十来人已经很有凝聚力。 公交车在路边停靠,一群少年相继走了下来,路边老榕树滴答着水,砸进一人后颈冻了个激灵,引起周围同学欢笑。 风无理也跟着笑了笑。 「先去湘大那边美食街吃点早餐吧,吃完再从南门上山。」没什么存在感的班长提议道。 「走走走,饿死了。」 「好像还是第一次爬山。」 「要是等一下遇到九龙拉棺怎么办。」 几个男的凑一对,女的凑一对,还有一对小情侣,偶尔男女同学也会凑一块玩。 南方气温没北方低,岳麓山的枫叶现在才红透,铺满赤黄落枫的石砖路曲折蜿蜒,红了一片的山腰忽然起风,枫若流火,摇曳的枫叶林好似火海,少年们却欢声笑语进入火海之中。 风无理一直感觉有人拍自己,扭头一看,发现是姜闹,她今天穿米色羊羔服和棕色阔腿裤,咖啡色格子围巾显得很温柔,见风无理看过来了,就举着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扬了扬,眼里蓄满笑意: 「这里风景好好看。」 她说完就后悔了,因为她说风景漂亮,自己却是在拍人,对方肯定要问怎么不去拍风景,那她总不能回答说,你比风景漂亮。 结果风无理只是笑,道了句: 「我也觉得。」 「嗯,走吧。」 「感冒好了吗?」 「你比风景好看。」 风无理只是叹气。 。. 山间全是松子 拉胯条 「 十二月,疫情严重,考试提前,琐事烦身,摆烂一个月。 可能会两三天一更,甚至周更,不过一月份一定会稳定更新。 别人摆烂更新是因为成绩不好,而这本书目前来说成绩一直稳定上升,首订一千出头现在均订也两千八了,追订一千左右,精品徽章唾手可得,所以其实松子比谁都不想摆烂更新。 上个月稿费税后估算也有一万多,继续写下去下个月或许更多,日更六千,八千的话说不定月入就两万,三万了,但是松子还是学生,而且是学习能力很差的学生,再不认真复习估计要挂一堆科。 我问过自己,如果以后每一本书都有这本书,甚至比这本书更好的成绩,那我不应该为了这本书的稿费而让毕业面临风险,而如果我以后再也写不出比这本书成绩还要好的作品,那我更应该先把学业照顾好。 这是很任性的话,不过松子一直是很任性的人,这本书我写得很开心,创造了很多我喜欢的角色,那就跟大家说说这本书吧。 说来好笑,这本书是上学期期末,松子写了一万字内容内投责编过稿了,那一万字的正文没有王西楼,只有姜闹,是小时候风无理在山村在夏天遇到小时候回外公老家过暑假的大小姐。 过稿后松子打算考完试放暑假再发,然后在放假的时候,松子把过稿的一万字全删了(不满意),重新拟定了个开头,才有了现在这个故事。 而一开始这本书就是乱来,打算写各种可爱小姑娘的后宫文,大小姐高中同桌,乐天派青梅竹马,僵尸娘师父,黑长直猫女,大尾巴小狐狸女仆……而且故事内核也不符合主流,没有主线,没有目的,只是想写写一些妖怪和人类故事,写写亡魂和故人,但是好像硬生生写出了个还算不错的成绩,松子就悬崖勒马,认真写不敢乱玩了。 我一直是被高估的选手,面对一些让我感觉无地自容的夸赞,每次都让我羞愧难当,我深知我其实就是个喜欢幻想的普通辣鸡大学生,并不能作出多好的文章,当然也会希望自己以后写出更好的东西,又会担心这本就是我的极限了。 我也知道渣更,休更会对成绩滑铁卢般冲击,但是松子……不想延毕呜呜x﹏x。 拉胯一个月,最多就一个月,这个月要考十几科试,最后一科暂定是十二月三十号考,不出意外的话一月稳定更新,过年的时候别的作者放假松子加更卷死他们。 不要在群里骂我,也不要说对我很失望这样的话,如果可以请给我全订,谢谢你们 花姐的《我们只是妖怪》都休更几个月了,然后茉莉大妈的《这只妖怪不太冷》也是渣更的,他们都渣更,那我渣更好像也…… 不要骂我,谢谢你们 . 番外 等待 2005.10.5 黄花深巷,红叶低窗。 岳麓山云麓宫千年银杏树,是城里为数不多比王西楼还年老的东西,风一过,银杏黄叶如雨,层林尽染,漫山红枫压不住燃烧的银杏,飞落的银杏叶如漫天金鱼自岳麓山巅飘零,绕山游曳,银杏叶勾连着落枫,落在石阶,石狮,上山游人的肩,水位下降的溪流。 一片银杏落在坐在台阶前的老道士脑门。 老道士穿高筒白布袜,黑色十方鞋,一身青衣道袍,白须如枯草,他扶额取了下脑门落叶,抬头看去悠然晴空中的黄叶,只是静静地看着对面墙上的画。 那堵黄泥青瓦的老房子,附近长满植被,青苔,图上石灰的墙上有一片布满整堵墙的蔷薇科植物,不过那是画上去的,而且不知为何这画上的花是枯萎的。 一个五岁多的小道童跑了过来,怀里抱着一副羽毛球拍,他急匆匆跑过,看到这老人看院子里那堵墙,也学着他抬头看,边看边扭头看。 结果什么也没有,“张爷爷,你在看什么?” 老道士呵呵笑,“在看她要开花了没有。” 风无理完全听不明白,他现在急着去找王西楼打羽毛球。 这几天王西楼要来云麓宫帮忙,恰逢国庆长假,就把风无理也带上,虽然认识王西楼才半年,但是王西楼可太好玩了。 师徒俩在这里住了几日,每过十二年,王西楼都会来这里,将昔日好友的修行法门,理念,道理传授给云麓宫的徒子徒孙。 跟张爷爷道别,跑进云麓宫后面院子,找到那个穿着一身青色道袍的女人,看起来她刚刚讲完课,身边还有几个青年道士围在身边问着东西。 王西楼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笑意,倒是跟平时总是撩拨自己,捉弄自己时不一样。 “王西楼王西楼,我借到羽毛球拍了,去打羽毛球吧。”他兴致勃勃颠颠跑过去。 几個道士看着这个充满朝气的娃娃,忍不住笑,说要不要叔叔们陪你玩,风无理有点怕生,抓着王西楼道袍躲到她后面去。 王西楼跟几人告辞,手刚好能放在小徒弟脑门,出去陪小徒弟玩。 老道士见着二人,很尊敬向王西楼打着招呼,王西楼只是摆摆手。 “你跟谁借的球拍?”她好奇问,挥了挥手中球拍。 “山下那里有个村子,我在旁边看他们玩,看了好久,看到他们不打了,就过去问他们借,然后他们就借给我了。”风无理说起这个有点神气。 他觉得自己很厉害:“我等一下还要下去还给他们的。” “你没把他们打一顿,然后让他们给你吧?” “才没有!” 王西楼乐呵呵地笑,小徒弟还绘声绘色跟她讲,自己是怎么借到球拍的,听起来可厉害了,她听着时不时还会提问,或者给小徒弟捧个场。 师徒俩找了个空阔地方,小徒弟给她递了一个球拍,然后自己拿了一个,跑远点后,又跟她说哪里是界,然后不能打出界,还跑去拿小短腿踢开铺满银杏叶的水泥地面,捡块石子划出浅浅的痕,又小跑去把石子扔远一点,伴随着碎碎念一样的规则讲解。 王西楼全程咧着嘴笑看着他,风无理扭头看她,完全没有在听的样子,不禁有些气恼。 “王西楼你有没有听啊?” “啊?啊,有啊有啊,师父听着呢。”她还煞有其事,问:“球呢?” 小徒弟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拿出一个羽毛球,王西楼不服气,说这样不就是伱发球了吗,小徒弟不好意思地笑,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卑鄙了呢。 “准备好了吗?” “好了。” “那我发球了。” “好。” 老道士乐呵呵坐在那边看,耳边是羽毛球每一次碰网的清响,前院游人旅客的喧闹,风掀起山上枫叶浪声,还有那师徒俩在眼前吵吵闹闹。 只是那个一脸期待的小男孩,在捡了十几次球之后,渐渐收起脸上笑容。 “不算的,你这个都到界外边去了,你这个不算的。” “行行行,算师父的。”王西楼大包大揽。 风无理发球。 “嗖——!”羽毛球炮弹一样落回他身边,风无理根本反应不过来。 他看了得意洋洋的王西楼一眼,默默去把球捡回来。 轻轻一个开球。 “嗖——!” 连地面的银杏叶都被急速挥拍掀起的风刮走。 “……” 风无理默默去捡起,然后轻轻发球。 “嗖——!!” 小风无理被风刮得睁不开眼,球已经落在他面前,弹出十几米外。 他去捡球的背影可怜又无助。 “嗖——!!” “嗖嗖——!!” 王西楼扭动脖子,活动手腕,假装不知道对面已经快急哭了,还示意对方快点发球。 她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只要一想到这个五百年前总是云淡风轻,不疾不徐的男人,这个自己暗示天气冷,一个人睡觉怕黑,然后假装听不懂自己暗示的男人,现在要被自己气哭了,王西楼内心一阵大仇得报的舒爽。 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一个轻飘飘的羽毛球飞了过来。 “嗖——!!” “我不跟你玩了!我讨厌王西楼!” 他拿着拍哭着跑开。 王西楼连忙追了过去,道袍猎猎作响。 一旁的老道士扶须而笑,看了一眼那墙上枯萎的花,起身时刚好前院有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跑进来,“师父,有居士来找您,说要赞助咱盖个食堂。” 他乐呵呵点点头,说知道了。 想着等一下要怎么忽悠好一点。 …… “哎,你理一下师父嘛,师父错了,错了还不行。” 这屁大孩子还犟得不行,就是不肯跟她说话,刚哭完现在一抽一抽的,坐在那边跟个小团子一样坐在上山的石阶上,傍晚上山的人少,落日似火烧。 王西楼怎么逗都不愿理自己了。 她从左面凑过去,他就面向右边,她从右面凑上去,他就转到左面。 其实风无理更多是不好意思,玩输了结果哭鼻子,他也觉得有点丢人,不太好意思跟王西楼说话了,但是王西楼刚刚确实好过分的。 “挠痒痒肉咯!” 两只大手抓着他腰间,风无理笑得岔气,他生气地回身去抓她,结果王西楼先一步跑开。 风无理恼羞成怒,追了上去。 周围有旅客,也有云麓宫的道士,笑着看这一大一小,看着那跌跌撞撞的男孩,和顾盼流转,频频回头挑衅身后男孩的女道长。 风无理跑到一半突然蹲下不追了。 王西楼担心地跑了回去。 快接近的时候少年立刻起身去抓她。 结果还是被师父大人识破,在被抓到前闪开。 这段时间,云麓宫是最吵吵的。 晚间起雾,雾锁山头,暮光沉沉,夕阳在雾气中氤氲荡漾。 风无理抱着一个碗,碗里有几块腊肉,进到后院里看到那个老道士抱着碗也在看那堵墙,坐了过去跟他一起看,视线在老道士脸上和墙上切换。 “张爷爷,吃块腊肉。”他乖巧地把腊肉放进他碗里,把老道士乐得直笑。 风无理问老道士为什么一直看那堵画着奇怪花纹的墙。 “那可不是奇怪的花纹,那是一只小妖怪。” 一老一少坐在石阶上,就着腊肉和秋风,风无理刨一口饭,听老道士说这墙上的画。 那是一位躲在墙上的花妖,那是老道士还是小居士,见过一次她盛开,那堵墙上枯萎的花会全部再次盛开,那是老道士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场景,宛如梦幻的冬日,如妖精一般让人沉醉,让人想知道更多关于花的事情。 而在盛开的时候,墙上的花妖会出现在院子里,那是老道士这辈子见过最美丽的女人。 花妖跟老道长第一次见面,他们在那聊了很多,关于自己,关于枫叶,关于冬天,关于花。 直到日出,花妖对当时的小居士说,“如果还有下次的话,还想与你倾诉。” 说着她就回到墙上,墙上盛开的花也全都枯萎。 “我怎么才能再次见到你?”老道士追问。 后来老道士才知道,这是一只花妖,她每隔七十二年盛开一次。 原来有些人,只需要等待就能见到。 当时还只是山下村民的小居士,因为那像是梦一样的夜晚,选择在这个道观留了下来,那时这个道观正直战争炮火,整个道观死剩下他一人,他不要命般护下了这堵墙,这几栋建筑,这个院子。 春水煎茶,松花酿酒,岁岁年年。 小居士也成了老道长。 战后又经修复,云麓宫又有了生气。 而来七十又二年。 “她就要开花了。”老道长笑着道。 晚霞逐渐远去,夜幕降临。 风无理决定留下来陪老道长一起等花开。 一身道袍的王西楼过来,要带风无理去洗澡,他闹着要在这里等花开,师徒俩扭打在一起,王西楼无奈叹气,三人坐在石阶上。 “王爷爷,你等了七十二年了。”他觉得这真的太厉害了。 王西楼略微不屑:“才七十多年,有什么厉害的。” “你有等过一个人等七十多年吗?”风无理很不满王西楼的语气。 王西楼更不屑了。 师徒俩在院子里吵了起来。 每每都是手短脚短的小徒弟被轻松制服。 他满脸可恨,发誓等他长大了,一定全都要欺负回来! “王西楼我错了,放了我吧。” “亲师父一下。” 可恶! 风无理迫于淫威,恼火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被反钳身后的手才被放了出来。 他立刻又扑了上去。 结果没有例外。 等到不知多久,小孩子精力宣泄地差不多了,又坐了回去。 王西楼教他怎么认星星。 滔滔不绝,指着天上银河,如数家珍一颗颗介绍给小徒弟。 风无理觉得王西楼真厉害,居然知道那么多东西。 一开始风无理还勉强能认出,后来不断打气哈欠,抱着王西楼一条胳膊,抵抗着睡意。 明明说好要陪张爷爷一起等的。 结果一晚上他都等不了。 他居然等了七十年,真是厉害。 王西楼还在指着一颗星星给风无理讲,扭头一看小徒弟已经抱着她胳膊沉沉睡去,咧着嘴笑,轻轻抱在怀里,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动作轻盈。 院子里的花开了。 老道士等了七十年的花开了。 墙上枯萎的花重新盛放,一个虚幻的女子站在院墙边上。 “好久不见。”她声音轻灵,笑着跟老道士打招呼。 老道士有点恍惚,他想过,再次见面已经是七十多年了,那时候他们要怎么搭话呢,对方还认得自己吗,自己又该如何说起过去的事情呢,他这几日都如离乡多年归来的旅人,心中尽是忐忑不安,再次见面时该以怎么样的情绪,言语,神态,或许对方早就不记得自己了,或许她当时说的还想与自己倾诉不过戏言,或许七十年等待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他想过很多次的开场。 只是对方一句好久不见,这一夜,除了已经年迈的自己,跟七十年前没有任何变化。 他便安下心来。 老道士站了起身,只是身形不再挺拔,而是颤颤巍巍,也笑着道:“今晚月色很漂亮。” 王西楼看了一眼,抱着睡着的小徒弟出了院子。 看了眼,我徒弟睡着的样子真可爱! 忍不住啃了一口,嘿嘿笑着抱回云麓宫安排他们师徒二人的房间。 …… 睡得迷迷糊糊,王西楼感觉自己被人横抱着起来,睁开眼睛瞄了眼这人,打了个哈欠,晃动着小腿,不满道: “师父还在看电视呢。” “困了就回去睡。”风无理一脸无语。 “真的在看,师父都没睡着,在听着的。” 老人家特别倔强,可惜风无理压根不理她,把她抱回她房,往床上一扔转身就走。 王西楼在床上摔了个狗啃泥,大骂这没良心的,也不知道轻拿轻放,师父含辛茹苦把你养大这样对师父,结果走到房门的风无理回头看她一眼,那高大威猛的背影,小僵尸立刻认怂:“咳咳,那师父睡了啊,你也早点睡了。” 等到房门关上,她大字型躺在床上。 都这么大了,时间真快啊。 第二百零七章 假期的一日 岳麓山底枫若流火,二十几人没有聚成一团,而是分成几波人上山。 南门的上山路风景是最好的,其实风无理还知道不少本地人估计都不知道的小路,名字是叫岳麓山,但海拔只有三百米,不过是个小土坡罢了,说是‘四大赏枫圣地,,但就连枫叶最密集的爱晚亭的枫叶林,也不过是最近二十年新栽的。 说起来,风无理也有好几年没上过岳麓山了。 他抬头,看向蜿蜒山路,不禁怀念起来。 也不知道她还在不在岳麓山。 一群人在拍照和聊天,同桌小美女和她舍友们走一块了,众人沿着山道而上,外地人来郡沙旅游,一半去橘子洲头,另一半大概就来岳麓山了。 女生们沉迷拍照,男生们就乐得多了,一会儿捡树枝玩,一会儿说看到有四脚蛇,然后直接走到林子里,山上一切对城里人来说都是新奇的,一惊一乍,有种大学生过年回乡下既视感。 风无理也一样。 他抓了个甲虫,准确来说是在路面捡到的,这小家伙居然爬到石道上来,风无理捡起来的时候有些惊喜,不过他一向不行于色,只是浅笑着捏着它的角起来。 「一月份居然还有独角仙?「 几个男同学围了过来。 「扔过去吓吓他们。」 男生们都比较兴奋,带有酷炫外骨骼的甲虫比女生要有趣多了。 风无理笑了笑,「这个学名是戴叉犀金龟,二级保护动物,还想在家过年就不要乱玩了。」 小独角仙被几个巨大的人类团团围住,听着风无理的话后居然缩到他手下,好像知道只有这人不会害自己。 几个男生都缩了缩脖子,也有人不以为然的,但也没有非要抓来玩的意思。 「你还懂这些啊?」有人惊奇问道。 风无理把小甲虫放回树上,小甲虫对他道谢,风无理假装听不到这只小妖怪的声音,听着旁边人的话愣了愣,笑着道:「小的时候有人教过我辨别这些小昆虫,后来我在网上搜过,大概有些了解。」 他看下山地的枫叶林,远远能看到爱晚亭。 过去风无理经常来岳麓山,有时候是王西楼带他来,偶尔是自己跑上来,后来发生了些事,他就没来过了,现在回想起来,小时候天大的事都觉得幼稚得可爱。 他们一路上了山,进到岳麓书院,又到了岳麓宫前。 胖子累得气喘吁吁:「早知道就坐缆车了,就三百米的小土堆愣是走了快两个小时。」 「谁叫你们老是跑到小道上面。」风无理看了看手机,快午饭时间了。 胖子嘿嘿一笑:「你看那几个男的在干什么?」 风无理看过去,几个男生抓了条守宫,准备过去吓唬班里女生,一群花季少女惊慌失措,男孩子笑出鹅叫,又很快被恼怒的女生阵营群起攻之。…. 班长擦着汗,组织起人道,「我们到岳麓宫前一起拍张合影吧。」 宫城未来举手,纯真问道:「嗨嗨,班长大人,请问岳麓山有适合埋尸的地方吗?」 「没有哦,宫城同学,拍完合照我帮你找下吧。」班长清点着人数,随口敷衍。 一大群人闹闹哄哄,谁跟谁站一起,谁要站前面,一会儿又问要不要找个人躺最前面,几个男生把一个矮个子托了起来。 山道上有饮品店,班里不少人过去买,今日阳光正好,透过树隙一束束,支离破碎地落在山道上,少年三三俩俩,午后时光慢悠悠的,姜闹扯了扯围巾抿了口热奶茶,视线张望了一下,在岳麓宫前看着那个少年不知何时又跟大部队脱轨了,站在那棵银杏树前抬头。 树上居然坐了个人? 一个光脚的女孩子,年龄约莫十岁,样貌看不真切,一头及腰长发飘荡,穿着黑色的连衣裙。 「哦呀,闹闹我这好好喝。」 「嗯嗯。」她扭头看,敷衍着宫城未来。 「我喝口你的。」 「嗯。」她心不在焉。 「哦呀,你这没我的好喝,你喝口我的。」 她吸了口凑到嘴边的吸管,酸得顿时脸都皱了起来,宫城未来哈哈笑了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疑惑道:「风君怎么一个人看着树发呆。」 这话顿时把姜闹提醒了。 再看向那树上晃着脚丫的女孩,才明白过来,原来那是妖怪。 …… 风无理跟她说了会儿话。 女孩手伸开,飞出一只红色小甲虫,正是风无理刚刚放走那只小妖怪。 她是这座山头的大王,名字叫找找,罩着岳麓山的所有妖怪,虽然这都是她自封的。 小的时候王西楼来这里讲道,大晚上的风无理在山里自个儿玩,他第一次误入了妖怪的宴会,不少小妖怪都怕他,最后找来了找找。 这个山大王就打算把这个人类小鬼揍一顿扔到云麓宫去,风无理那时是害怕的,结果山大王被护崽子的右皇给收拾得很惨。 最后她跑到云麓宫找道士们哭诉。 打不过就找大人! 不要脸! 风无理在旁边急着解释。 大人们只是在笑,王西楼揉了揉他和找找脑袋,让他们和好。 找找是只很爱哭的妖怪,她的模样比六岁的风无理大几岁,喜欢欺负山间的小动物,带风无理去道士们厨房偷东西吃,还装作大人模样给起纷争的小妖怪当仲裁,风无理很喜欢跟她玩,每次王西楼带他来岳麓宫他就跑去后山找她。 只是妖怪和人类总是走在一起,山上的妖怪不禁非议,说找找不是山大王了,她总是跟人类在一起。 那天风无理去后山找找找,就正好听到一个女孩子气得红着脸说:「胡说!本大王才不是跟人类玩,本大王只是,只是戏弄他而已,哈哈,谁会跟人类关系好了,那个笨蛋人类,就是这样的,我还是你们的山大王。」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huanyuan.换源,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从那以后找找再也没看到风无理了。 找找一个人在山上,坐在山里一块大石头上,看春去秋来,在想怎么不见那个人类过来找她玩呢。 她嘿休一下翻身下来,在山头找了起来,找一个黑头发,矮个子的人类孩子。 一连在山上找了好几年也没找到,她就去问云麓宫里的道士。 道士跟她说,那个孩子没上过山了。 找找挠挠头,就在岳麓宫前银杏树上坐着,等了起来。 「那些都是你的朋友吗?」找找看向那边风无理的同学们。 「是。」 「你都交到那么多朋友了啊。」 风无理只是笑,那边同学喊他了,风无理回身应了一下,便要跟找找告别。 「走了,找找。」 「知道了,去吧去吧。」 「下次再见。」他跟树上的妖怪挥手,走向那边。 找找交叉双手胸前,颔首示意知道了,靠着树干看着少年远去。 她打了个哈欠。 午后阳光正好,她就这样看着那群少年从山下上来,又朝山下去,载歌载舞,欢声笑语。 ps: 复习期间,摸鱼摸了一章出来. 山间全是松子 第二百零八章 魄奴:我们是专业的 找找在树上慵懒着舒展胳膊短腿。 那边少年们走在被树叶剪碎的阳光下,欢声笑语间浮光掠影,她听着那些人的声音如海浪般时远时近,杂糅在一起的声音就真的像卷着小螃蟹和银鱼的浪花,退去时留下白色的沫和深色的沙子,蓝天下海鸥声此起彼伏,少年们在拿面包屑喂着海鸥,忽然一个故人过来给她打招呼。 随后又跟她说要走了,挥挥手道别。 她也就跟着道别,和少年挥着手。 风无理走远,又回身看了一眼,笑了笑。 午后阳光落在云麓宫顶飞瓦,反射出刺目的光,找找都忘了在这树上躺了多久了,或许只是打了个盹,转身跃入山林消失不见。 少年们和游客相继下山,风无理买了个两个茶叶蛋,摊主用塑料袋给他装好递过来,他也不嫌弄脏手,边走边剥,还有不少同学给山道的小摊贩流连,班长同学像个导游吆喝大家别逗留了,快下山了,苦口婆心的像个小媳妇。 风无理在跟卖茶叶蛋的小哥攀谈,这茶叶蛋比山下卖的香多了,勾人食欲。 「放了八角、香叶、桂皮、花椒。」小哥坐在马扎上,乐呵呵的,看起来年纪比风无理等人也大不了多少。 「都是很寻常的配方啊,怎么那么香。」风无理细细挑着蛋壳碎片。 「可能是茶叶吧。」小哥估摸着:「在我老汉那里偷的茶叶,正宗正山小种,贵有贵的道理。」 风无理恍然,暗道难怪,他吃什么都牛嚼牡丹,自是吃不出什么高级感,但是这嘴有点势力眼,不吃对的,专吃贵的。 看了看这锅茶水,估计得上万了吧。 见风无理那视线,小哥打着哈哈:「不愁钱,闲着无事来山上摆点摊杀时间的。」 「来多三个吧。」 「行!」小哥乐呵呵地揭开盖子,「给你捞三个最入味的。」 「那感情好。」风无理又掏出手机扫二维码:「扫你了。」 风无理满载而归,准备带回去给王西楼那土包子尝尝上万块一锅的茶叶蛋。 下山后找了家吃串串,是一个同学家里亲戚开的,坐了三四桌,一月的寒风料峭,翻滚的汤料香麻扑面。 吃完已经下午两点。 「接下来还有什么节目吗?」班长过来问。 「那边说要去看电影,梁萧他们说要去网吧。」 众人还在激烈讨论,去网吧的话大部分姑娘们肯定不会去的,可电影也没什么好看的,有人提议去唱k。 听到网吧风无理有点意动,但是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我家里铺子这几天很忙,我先回去了,你们玩的开心吧。」 他是第一个提出要回去了的,顿时不少人也要走了。 「走吧走吧,咱们去星月。」 星月是一家网吧名字。 姑娘们想去喝茶颜悦色,也有一半人表示打算回去复习看书的,还有一周就要过年,来年开春就是高三下学期,岳麓山下都是老城区,街上有小孩玩擦炮,风无理捧着杯茶颜悦色驻足看了会儿,视线却有些涣散,像是看着一个不存在的点。 下午不是香烛铺很忙,就算是香烛铺很忙,王西楼也不是五百年前别人来买东西还一声不吭像个傻子柱在那的大疆尸了,已经是能独当一面,圆润世故的小僵尸了。 主要是他接了个处理妖怪闹事的单子,这次不是公司那边安排的任务,是熟人介绍来的。 一般熟人介绍的,都不会是真的有妖怪作祟。 刚准备打车,心有所感,他走到一辆停在路边面包车后面,这里是马路上死角,没人留意到这边。 影子里一阵涌动,一个憨蠢但美丽的女子出现。 「满血复活!」 「你穿得太清凉了。」风无理叹气,脱下身上的羽绒准备套在魄奴身上,这人一把抱了上来。 魄奴抱着风无理的脸就是一顿啃:「啾咪,木马,啵,啾咪啾咪,再来一口,嘬嘬嘬……再来一个,嘿,馋死我了,再……」 女子的嘴被风无理捏住。 没完没了了还。 魄奴也心满意足了,喜滋滋地穿上小徒弟的羽绒,他衣服很宽大,短款的可以给她当长款穿,有些痴痴地在领口不断嗅,看风无理打车,凑过去看:「不是要回去吗?」 「有生意做,你要先回去吗?我给你打辆车回去。」 「不要!」 「那跟着吧,应该很快的,这些熟人介绍的十个里面九个都是假的,不过给钱都很大方。」 魄奴似懂非懂点点头,托着腮摩挲下巴,干巴巴道:「你这手机还有游戏呢。」 「不给你玩。」 嘤嘤嘤! 最后上车了,魄奴如愿以偿拿到风无理手机,开了把王者,「嚯,你怎么那么多皮肤?」 魄奴开了一把,一路打游戏打到目的地,风无理怀疑这姑娘有网瘾,而且还不轻。 「下车了。」 「死了死了。」 风无理很无语,跟司机道谢:「谢了师傅。」 「好,右侧下车。」 拉着这玩意儿下车,走了几步,魄奴把手机放回羽绒服的袋子里,小碎步跟了上去,抬头观望:「高档小区哦,住这种小区人都老有钱了。」 「为什么这么说?」风无理好奇她为什么有这样的感慨。 「我以前在这种小区捡的垃圾卖得最贵,后来就没进去捡了。」 「为什么?」 「他们不放我进去。」她一脸蛋疼:「小气巴拉的,不就捡个垃圾吗,我又不偷不抢。」 「……」 那边一个包臀裙,连裤袜,细高跟的女子在小区门口等着了,二十来岁的模样,因为是连裤袜材质好像很好,风无理不可察觉地看多了几眼。 「您是……?」女士见他直直走过来,疑惑问。 「孙小姐吗,是李强先生介绍的。」 「哦!」女子顿时了然:「您好您好。」 「先去看看房子吧。」 「风先生还真年轻……这位是?」 她起初还以为会是五六十岁,穿着大褂留着山羊胡子的风水大师,结果来了一个高中生,跟明星似的,但她也不多口舌,再看向魄奴,顿时又有些惊艳,若说王西楼的颜值不施粉黛已是人间绝色,肌映刘霞,白昼端相,只是平时王西楼气质偏菜市场大妈一点,十分的颜值因此扣成七八分,魄奴就把一个妙龄女子该有的娇俏婀娜展示的淋漓尽致,十分打出十二分成绩。 不捡垃圾的话。 这两人就不像来办事,像来拍戏的,她心底有点犯怵。 「助手。」风无理懒得介绍。 魄奴却一副成功人士做派,自认为表情很冷地朝女子点点头,还伸出手酷酷道:「孙小姐,久仰久仰。」 「你好你好。」孙小姐更犯怵了。 魄奴冷着脸点点头。 看了眼风无理已经走远,又颠颠跟上。 第二百零九章 通篇是水 下午五点,香烛铺内,王西楼坐在前台在刷抖音。 今天气温回暖,但她还是里三层外三层穿得毛茸茸的,柜台上放了瓶散装高度酒,插着吸管,咪一口暖身子。 有两只兔耳朵的棉拖鞋整齐放在柜台边边,柜台下面放了个湘南人民家中都有的火箱,小僵尸白生生的脚丫子放在上面,一只平放,一只翘起,翘着的放下时另一只又翘起。 时不时也会脚底脚背搓一下。 她怀里还揣了个手炉,就是红楼梦里大院姐妹们冬天捧着的古代「暖手宝」,铜制,里面烧炭,王西楼的东西也不尽是老古董,像这只手炉也就晚清时买的,用了一两百年而已。 这东西要比暖水袋经用,暖水袋不到一会儿就冷了,她用不习惯,还是从仓库掏出这个陪了她一百多个冬天的小玩意。 暖了暖手,滑到下一个视频,屏幕的光打在脸上。 一开始魄奴拿她手机下了一堆破烂软件,王西楼就在一旁皱紧眉头,怨气满满。 没想到现在就真香了。 戴着小徒弟淘汰的有线耳机,缩着脖子刷着抖音,逼仄的香烛铺内光线昏暗,偶尔响起美女老板娘傻兮兮的鹅叫声。 手指刷一下跳到下一个视频。 「五子棋最强必胜阵法,裤衩阵……」 看到教五子棋的,王西楼眯着眼睛,聚精会神。 「不用去理会白棋怎么下……」 「白棋根本看不懂……不用理会白棋……」 「不用理会……胜局已定!裤衩阵至今无人可解。」 王西楼表情很精彩,瞪大眼睛,点了个赞后又反复看,看看这视频主什么五子棋裤衩阵是怎么赢的,期间感觉不断有知识涌进大脑,反复十几遍最后确保自己记住了,点点头滑到下一个视频。 过一会儿又点进我的喜欢那里,找出来再温习一遍。 这时有人来买东西,在门口光暗交界处弱弱地喊了两声老板。 王西楼抬头,把针织帽帽檐拉到额头上面。 是三个八九岁左右的小鬼,两个男生一个女生。 「来买什么?」王西楼把脚从火箱上挪下来,放到棉拖内,站起身。 那个刚刚喊老板的男生是个小胖子,他又问:「你这里,有没有……有没有那个东西卖?」 王西楼打量这三人,确定不是老街附近的小孩,皱着眉压着嗓子问:「谁跟你们说的?」 「张力住这边,他是我同学,是他跟我说这里有得卖的……」 王西楼眯着眼,居高临下仔细揣摩这三人。 不是熟人她其实不是很想做的这生意,风险有点大,一不小心就事发了,毕竟这东西上头最近严打。 她在那估摸着风险,开口问的小胖子咽了咽口水,香烛铺氛围阴暗,货架上佛像神像也吓人,空气中尽是是蜡味,纸味。 「跟我来。」 三个小鬼听老板娘放下这么一句,就掀开帘子进了后院,三人也就脚步欢快跟了上去。 掀开通往后院的帘子,院子的布局没有曲觞流水,但也算得上一步一景,这个院子有大量的木工元素,古风旧韵,墙边爬了一半的木香花静等初春,后院种了很多花,很多都败了,但也有四时开,或冬日开的,院子四方的天空被那株不知多少年,已经高大得夸张的老枣树枯枝分割成破碎的一份份,一只黑猫端坐树下石桌上,仰着脑袋,鼻子停了一只蓝色的蝴蝶。 裂开的天空,蝴蝶,还有猫的眼睛都是同一个颜色,进来的人打破这份宁静,蝴蝶飞走,黑猫也叫了一声,如精灵般跑开。 「王西楼你吵到吾辈跟 小蝴蝶了!」她可生气了。 王西楼才懒得理她,搬了个箱子出来,对那三人道:「过来。」 听到老板娘的声音,三个少年才回过神来,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刚刚他们完成了一次穿越时空。 因为这里的景象八百年前便是如此。 再看那箱子,放满了各种擦炮,黑蜘蛛,红蜘蛛,仙女棒,摇光棒,地陀螺,窜天猴,电光炮…… 「要买什么?」王西楼压着嗓子问。 三个小鬼也很紧张,好像在做什么坏事一样,这个氛围下也跟着压着声音说话。 「我要这个……」 「这个一块五。」 「有摔炮吗?」 「有,底下就是,我给你拿出来。「王西楼掏啊掏,找到后瞥了三个小鬼一眼:」……五毛一盒,要几盒?」 「三盒!你们要吗?」小胖子豪情得不行:「我请你们玩。」 最后卖了十几块的烟花,王西楼把小鬼们不知是爷爷还是奶奶给的零花钱收到衣服袋子,又把箱子放回去,然后叮嘱这几个小家伙,不要跟大人说这里有烟花卖,别人问起也不能说。 现在越来越严,不能给随便卖烟花炮仗了,自己只是一个愚蠢的小僵尸,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就偷偷把去年还没卖完的拿来卖,而且都是一些小玩意,擦炮仙女棒啥的。 应该不打紧。 就怕万一呢! 要把她抓进去了不打紧,可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小徒弟考大学,家里可就盼着出这么个大学生呐! 三个小鬼频频点头。 撒欢着地跑出去,没走远就能听到吆喝,说回去放。 她坐回柜台,脱了鞋重新踩在火箱上暖脚,含着吸管吸溜一口小酒,悠哉悠哉继续刷抖音。 偶尔有个老嫂子或大妈进来买香烛元宝,临近过年生意比平时好。 期间夜姬叼着她的鲨鱼衣服出来,喊她给她穿上,等王西楼给她穿上她又滴溜溜跑进院子里去,几分钟后一只穿着鲨鱼衣服的黑猫从后院出来,抬头看了她一眼,翘着尾巴迈着小碎步神经兮兮地跑出去。 适时外边一声车铃声响。 「你去哪?」是小徒弟声音。 「吾辈要去哪?」夜姬脆生生问。 「你问我?」 「吾辈要去江边看钓鱼。」 「晚饭前记得回来。」 「知道了喵!」 等到那辆自行车停到香烛铺门口,王西楼往外边望。 那辆王西楼六十年代在供销社凭票买的二八大杠已经不堪重负,本来是尺凫今早去派传单骑出去的,大概是回来路上又碰上风无理了,可是要死不死魄奴跟着出来,三个人的自行车总归有点拥挤,风无理骑,魄奴坐后面,尺凫小小的,就横坐在前面杠上,冷着脸靠在小徒弟怀里。 都要嫌弃死了。 王西楼看小徒弟回来了,忽然想起什么,又点开了抖音,温习了一遍今天学的五子棋裤衩阵。 复习了四五遍,信心满满后,门外三人已经说着话进来。 「开饭了没有?」风无理问。 「先别说这个,陪师父下一把五子棋先。」 「……为什么这么突然?」 「快点快点。」她都准备好了,五子棋就放一边了都。 「……」 大概一分钟后,王西楼看着自己成型的裤衩阵,还有对面摆成一条直线的四个棋子,不禁陷入沉思。 哪里不对啊! 她摆好阵型,怎么对面直接连成四子了?! 「唉,这就输了,还是我宝贝徒弟厉害!」一旁魄奴煽风点火。 良久,她沉吟道:「你不能这样下。」 「有毛病……」 王西楼冷冷看他,跟尺凫平时看他只能说一模一样:「你这是什么态度?」 很好,转变成态度问题了,风无理重新下了一遍,然后看着她用什么奇怪的裤衩阵赢了比赛,又沉默着把棋子一个一个收了回去。 虽然是赢了,但她好像还是不怎么高兴。 抬头看了这男的一眼,怎么看都不顺眼,给了他一脚丫子,踩着棉拖鞋气鼓鼓回后院做菜去了。 她学了一下午的! 第二百一十章 插了梅花便过年 王西楼走后,留下风无理和魄奴面面相觑。 「她怎么了?」风无理问。 「嘶——」魄奴一声意义不明的吸气。 作为同位同构体,她眉头一皱,倒是能猜到王西楼这种想显摆,却装逼不成反被那啥的情绪,然后心情也像七月份的天气一样说变就变,不像她,她只会心疼徒弟。 「来来,小徒弟和我下,我都好久没玩过五子棋了。」魄奴说起话来像是自带媚化滤镜的王西楼,声音也是嗲嗲的,过几年或许会被叫作死夹子,但是谁又不稀罕声音娇娇的漂亮妞。 「有什么好玩的。」风无理兴致缺缺。 她收拾出黑白棋,这死夹子段位高着呢,拽着风无理手嗲声嗲气:「就玩几把嘛。」 风无理实在受不了,打算跟这妖精大战几百回合。 两人坐在火箱旁,柜台下面魄奴还一直用脚勾他腿,风无理坐怀不论,把账全算王西楼身上了。 「还以为是什么大妖怪,居然敢在我小徒弟地头作乱,我都撸好袖子准备上去干他n……给她好好讲讲道理。」魄奴下棋跟王西楼打麻将一样,捏着棋子眯着眼很认真观察全局,偶尔还上手手指停在一颗棋子上吸气嘶哈地作思考状,然后余光看风无理有没有注意自己,没注意就把按住那颗棋子悄***挪开。 「现在不是以前了,城里哪里有那么多妖怪,这些人普遍是知道一些,但又不知道不全的,一有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又碰巧能跟我们这类人搭上线,用钱能解决他们很乐意给我们送钱,就算求个安心也好。」 虽然今天还真是跟妖怪有关,但就是雇主家的狗在公园把一只小妖怪的家给刨了,小妖怪气愤不已跟上去每天去找那狗打架,风无理派魄奴上去给那小妖怪协商一下就解决,就这样,雇主也给他转了两万。 「哦,我知道!」她故意很大声说话,然后把格子上一颗风无理的棋子藏起来,这赖皮手段跟王西楼一脉相承。 冬天天黑很快,十几分钟前东边排云如白鳞,不知何时染上一层金色余晖,随后立马变得暗沉沉,只能凭着隐约天光判断出云的痕迹,等到外边老街路灯啪嗒一下亮了才发现,原来刚刚已经那么暗了。 把自行车放回车库的尺凫,插着兜进铺子,瞄了一眼两人在柜台玩五子棋,路过的时候又瞄了一眼,皱眉对魄奴道:「你脚要不要我给你砍了?」 魄奴眨巴了下眼睛,顿时「大惊失色」,整个人贴到风无理身上,完全不顾尺凫黑起来的脸,叫嚣道:「小徒弟你看看这人,她威胁我!」 风无理有些尴尬,小声道,「你先坐开,等一下她连我一起骂。」 魄奴悻悻地缩了缩脚。 还朝尺凫吐了吐舌头。 尺凫冷冷看着她,「跟我过来。」 「干嘛?我招你惹你了??」魄奴抵死不从,这人就是见不得自己跟小徒弟好。 傲娇是没市场的! 尺凫张了张嘴,不耐烦道:「我手机坏了,帮我看看。」 「你让我帮你看我就要帮你看?」魄奴颇有老嫂子发展潜质:「你谁啊你?」 尺凫显然不是要跟她商量的,直接上手抓着她一只手,扯着她上楼去,魄奴比她高一个头,也咋咋呼呼被拖得踉踉跄跄,一直嚷嚷着小徒弟快救我,嘤嘤嘤之类的。 风无理只是默默把桌上的五子棋收拾好,谁都不帮就等于谁都帮了。 他想起一个段子,我不是渣,我只是一颗心碎成很多片,每一片爱上了不同的人,每个姑娘一人一片还不满足吗。 现在是王西楼自己碎成很多片。 收拾完五子棋后,他过去把香烛铺 卷门也拉了下去,关门时老街外有人路过,问风无理是不是放假了,他礼貌两句,最后卷门哐哐落地,本来打算上楼,看到后院厨房王西楼锅铲和烧热的油锅呱呱地响,蒜子一拍抛进去爆出香味,准备炒个青菜,旁边放了一个锅不知道焖什么东西。 「今天吃什么?」他走过去问。 王西楼回头,这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身后,正两根手指偷吃焖好的芋头猪手。 「坏习惯。」她没好气拿筷子打了一下他手。 「有点淡了。」 风无理把吃剩的一半芋头投喂给师父大人,王西楼皱着眉头小口咬住。 「吃那么重口干嘛,这叫刚刚好。」话虽这样说,但小僵尸又***摸摸调了调味,盖好盖子。 本来打算上楼坐着,看着饭菜也差不多了,就在厨房给王西楼捣捣乱。 这人像领导巡视工作一样,这里摸摸那里碰碰,捻起一条锅里半生不熟的青菜偷吃,给暂时没空收拾自己的王西楼围巾后面绑个死结,捏一捏挂在杆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熏的鱼干,问问这问问那的,王西楼不耐烦也没有办法。 不止鱼干,厨房这里是王西楼地盘,还有她制作失败没来得及处理的地瓜干,年份悠久不舍的丢的苞米,辣椒,只有王西楼自己能辨别、一堆没有标签,没有记号的瓶瓶罐罐调料,或许她自己也会分不清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每次用就拿手指蘸来尝尝,找到自己要的就兴冲冲拿去用,风无理都能想象出那个画面了。 掰下来一块,嚼吧嚼吧,这个鱼干味道有点惊喜,带着一股米香味。 「这鱼什么时候熏,去年好像没熏。」 小僵尸回头看他一眼:「前几天菜市场看到几条肥鲫不错,就买回来熏成干。」 「我怎么不知道?」他很讶异。 「你?」王西楼嗤笑他,颠勺噌噌响:「你除了吃还知道什么?」 风无理自动忽略对自己不利的声音,又掰下一块,过去递到小僵尸嘴边:「你尝尝,我感觉还不错。」 「脏不脏……你别乱搞我鱼干,过年拿回去送舅父的,等一下被那只蠢猫看到全给我霍霍了!」 「有种米香味。」 「对吧!」她颇为得意:「师父拿米糠熏的,就是比以前做的香。」 「你自己想的吗?」 「抖音学的。」 王西楼忽然来劲:「对了,你给师父拍个视频,师父也发个抖音。」 「你搞那东西干嘛?」风无理牙疼:「朋友圈还不够你发吗?」 「快点快点,你拍师父做菜的视频。」 这人就是闲不住,爱折腾的老太太。 风无理随便给她拍了拍,画质很差,烟也大看不清,画面就是颠个勺,完全没有发出去的价值,小僵尸自己看了看也兴致缺缺了,估计没有达到她心中的效果,就像青春期男生第一次意识到发型和打扮,自己买了啫喱水和烫发棒却完全做不出教学视频效果的挫败感。 也不排除她之后自己还会瞎折腾。 风无理拾掇一下院子里的花,其中那株长不高的梅花开得最好,也不需要修剪,他折了一支后打算找个花瓶插上,王西楼插花是很好看的,她随手捻几支花来,任意摆放都有种美感,风无理是做不到,但除夕将至,折一支钟意的梅花,插瓶摆放还是可以。 院子前面有人喊王西楼,王西楼诶了一声,盖好锅盖关小了火,背着手打算解围裙出去,可是被打了死结她手忙脚乱也没能解开,凶得吓人地回头瞪了眼折腾院子里花的风无理一眼。 出了院子,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早年嫁到外地去了,临近过年回老 街这边归省,大抵过年就不回来了,风无理认得她,毕竟每年都会见上一见,走走亲戚,来香烛铺这里坐坐,王西楼领着她进了后院坐,寒暄,唏嘘,带了好些饼干水果,王西楼让她带回去,妇女只是笑,说到以前高兴的事就会喜不自胜,自从嫁出去后,每年归省她都会来找王西楼。 妇女看着院子里那株梅花,舒了口气,笑着道:「还是你这花开得好看。」 她家就在老街里面,人丁兴旺是个富贵人家,也有一个院子,也载了些花,其中一株梅花是九十年代王西楼送的,她当时搞了两株,随便养养也很好看,每年家中过年都会裁一枝,插在正厅,家中奶奶是北方人,总说「插上梅花便是年。」 当时她只知道那花很好看,家中人口多,每到过年总是很闹腾,母亲和伯母忙活年饭,几个小辈就在院中吵,或者跑厨房里偷吃年饭,奶奶就乐呵呵折一支梅花下来,插入瓦罐,摆在正厅案桌上,从外边跑进来一进门就能见着,她千禧年嫁到外地去,每到临近过年回来时,一进门,看到正厅案桌瓦罐上插着的梅花,就知道是过年了,年年如此,这支梅花反而像一种仪式。后来奶奶去世,伯父伯母相继离世,至今已有十余年,今年归省时进入老屋,正厅案桌上没有插上一支梅花了,她便进到院子,折了一支,把那瓦罐洗干净后插了进去摆在正厅,老屋熠熠生辉,屋子都精神了,可是总是有些落寞——满院子过年时闹腾欢乐不会再有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年前 小姐妹聊了大概十来分钟。 「无理别弄你那花了,快过来叫蒋阿姨。」 「……」你搁这献宝呢。 话题也很自然就到了他身上。 蒋阿姨就一个劲夸他,从学习到身高,长相,性格,懂事不用操心等等,都快夸出花来了,一开始风无理感觉有点尴尬,客气一下,很快也就适应了,此时他反而在想,明明自己和她也不熟,为什么对方这么了解自己的优点,还能说出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优秀品质。 他不禁在一声声夸赞中愈发沉默。 是谁走漏了风声。 夸完又说起自己那儿女哪哪不行,跟小风没得比。 「对哦。」 蒋阿姨忽然意识到什么,有些疑惑看了看风无理,又看向王西楼:「小风都这么大了,西楼看起来还是十八二十二的……」 能看出来,刚还对自己宝贝徒弟被夸而乐呵呵的王西楼顿时一僵。 当年喊着自己姐姐的蒋家小姑娘现在眼角皱纹都藏不住了,王西楼扮相上是中年妇女,甚至偏向老人家,只是围巾毡帽下的睫毛颤了颤,那张脸确实二十多年未曾变过。 其实又何止二十多年呢。 「害!也就看着不显老,都快五十岁人啰。」王西楼煞有其事道:「上个礼拜,就上个礼拜下过雨地滑,在公交车站不小心摔了一跤,歇了好久才爬得起来……」 蒋阿姨顿时紧张起来,叨叨说怎么这么不小心,问她有没有去医院检查之类。 一旁的风无理有点无语,还公交车站摔一跤歇很久,您老人家从太空站摔下来也不见得有事。 也就一盏茶时间,蒋阿姨的儿女来寻,喊她回去吃饭。 王西楼立刻起身,要把带来的水果,饼干之类的塞回去,两人一直从院子拉扯到门口。 「阿力不要接,别听你王姨的!」阿力是蒋阿姨儿子,今年念初三了,跟着蒋阿姨回来的。 「哎哟,这客气什么呢!」 王西楼很为难,在门口送别,看了看提在手里没换回去的礼品,抱怨道: 「下次别拿了啊,不然不给进了!」 总有人问什么是年味,风无理觉得这两三句话就是年味了。 小的时候附近都是老街这样的低矮房子,最后这剩下香烛铺这边一片城中村负隅顽抗着。 离着旧历年还有不到一星期,开进老街的车一辆接着一辆,过年的气氛紧锣密鼓着,老街的天空是错综复杂的黑色缆线和倾斜电线杆,是风无理记忆中即将过去的童年。 远远能听到,那个叫阿力男生小声问他妈妈,王阿姨怎么看起来还那么年轻…… 等到对方走了,风无理道:「这里不能呆太久了,除非让尺凫改变附近一带人的意识,不然二十多年样貌没变过,总归多不少闲言碎语。」 王西楼把侧门关上,把礼品塞小徒弟手上,手揣兜里往回走,颇不在乎:「也还好吧,叫他们几个下来吃饭。」 风无理也不多说,补偿的拆迁房是现房,不用等盖好才能去拿房,现在就等手续走完,大概这个寒假就能办完,至于什么时候搬过去住,只要老街这边施工方还没动工就可以一直住,至于什么时候动工估计还得等个几年。 或许王西楼也会有点不舍,毕竟老太太在这里住了五百多年呢。 因为王西楼半天没解开被打死结的围裙,风无理挨了一顿收拾。 年廿八,洗邋遢。 今天家里要搞大扫除,往年就只有风无理和王西楼两人,今年人丁兴旺,有风无理和王西楼们。 今天得把家里东西搬出来清洗一 遍,门门窗窗,冰箱柜,空调抽油烟机,还要清理平时打扫当看不见的死角,高处,将几个卧室,厨房,厕所都搞一遍,做浆糊贴对联……事情都不难,但很繁琐,做起来就像没完没了。 风无理去仓库拿了条水管准备接在水龙头上,看了眼脚边一直试图给自己添乱的黑猫。 他赶了夜姬好几次了,一赶她就会蹦跶着跳开,然后猫猫祟祟地悄悄凑近,这蠢猫大概以为这是什么新的游戏了,或者以为自己跟她之间达成什么默契,一直咬着水管往回扯,风无理默不作声插上水龙头,随后扭开水龙头后大拇指堵着水管,对着那只还在咬水管的捣蛋猫。 「唔!认输!吾辈认输啦!」夜姬落荒而逃。 说得好像刚刚谁在跟她玩一样。 「不要对着吾辈,吾辈认输!」 「无理,吾辈认输啦!」 「……」 「今天太阳足,争取一天内搞定啊,都手脚勤快点……」王西楼在把一条布巾系在头上,说到偷懒,就差点名道姓看向一旁嫣儿吧唧的魄奴:「特别是那边那个好吃懒做的。」 她今天跑去网吧,被王西楼派绾绾给抓回来的。 本来都抓不回来,是王西楼用「过年不带她去怀庆老家」为要挟,不然别想让这老赖干活。 魄奴感觉自己无辜极了:「过分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叫你不要偷懒。」 王西楼没好气,看看人家尺凫多乖,虽然脾气是差了点,但是让干什么都会去做,现在提了桶水去擦一楼的窗户,个子不够高就又去搬凳子,反观魄奴,一干饭就精神,一干活就孬得不行,妥妥一懒汉! 「大家都在干活,你偷懒,你怎么好意思偷懒。」 魄奴支支吾吾,平时被说就被说了,她脸皮厚着,现在当着小徒弟的面儿,这么揭老底太不够意思了。 她干巴巴道:「那,那右皇,索关他们不也什么也不干,凭啥他们能在里面偷懒啊。」 「他们平时又不出来。」王西楼皱着眉头,穿上护袖:「别啊这啊那的,懒人话多,你去厨房把碗柜,盆盆罐罐都般出院子,干完再来我这领任务。」 魄奴如丧孝比妣,不情不愿去厨房收拾,路过小徒弟身边时心有不甘,跑到影子里面,再出来时腋下已经夹了一个最小号王西楼出来。 「放我回去。」索关声音弱气十足。 魄奴想了两秒,沉吟:「大家都在干活,你偷懒,你怎么好意思偷懒。」 「……松手。」 「我带你到王西楼那领任务。」她这时候倒是龙行虎步。 索关挣扎了一番,没挣扎开,就认命地垂着脑袋手脚任由魄奴施为。 夜姬被浇得都快透了,无理实在太厉害了,她也要暂避锋芒,当她跳到院子石桌上,像狗一样左右甩试图甩干身上的水,散射出去的水珠变成雾气,院子里出现了一瞬的小彩虹,她眼珠子也就顿时瞪圆。 「无理!无理你快看……无理!」 她很兴奋,可惜无理暂时没空陪她玩,只是敷衍两声,难免她也兴致缺缺,不过很快就又被别的东西吸引了,大概猫就是这样。 第二百一十二章 花儿与少女 院子里都在忙,就连平时最喜欢和自己一起玩的魄奴都被王西楼派去工作了,唯一一个偷懒的小王西楼,躺在那张石桌上晒太阳,就连翻身都是叫无理过去给她翻面,然后继续晒,比自己还懒呢。 夜姬去逗了她几次,她都一动不动的,夜姬只好自己跟自己玩,院子里总能看到一道黑影,总是嗖地一下窜过去,然后又窜回来, 偶尔躲在一些掩体后面,压低着身子作蓄力状,猫眼死死盯着一处空气,然后猛地扑过去对着地面用猫猫拳一顿乱揍,跟幻想出来的敌人斗智斗勇。 魄奴从厨房出来时瞄了一眼这蠢猫,从后裤袋掏出一块塑料积木,随便往地上一扔,发出一阵「kiliku」的响声。 一只黑猫如箭般窜了过去,消失在画面中。 随后又一脸无事发生,舔着爪子慢条斯理踩着猫步走回来。 魄奴则咧着嘴嘿嘿笑。 明明就是妖怪,习性跟普通宠物猫没什么区别,王西楼说她蠢不是没有道理的。 「无理,吾辈玩得好累了,你去买雪糕给吾辈吧。」 「无理?」 「吾辈要吃雪糕。」 「给吾辈买个雪糕吧。」 「无理?无理?无理无理无理……」 这妖精又来磨人了。 风无理手里捧着一盆笔尖茉莉,他很喜欢这盆笔尖茉莉,不用修剪就能自然成形,树姿直立紧凑,总是枝繁叶茂、葱葱郁郁的外观,叶色翠绿油亮,一年到头都是绿油油的,看着后腿站立扒拉自己裤脚的夜姬,忍不住叹气,终归心有不忍。 扭头看向在帮王西楼打水的绾绾一眼:「绾绾,你带她出去买个雪糕吧。」 绾绾其实不太情愿的,她想留在这里干活呢,但是风无理大人的话不能不听。 「给你十块钱,你和小夜一人一个雪糕吧,去远一点,邮局对面那家惠佳超市,别去老街那家美宜佳买,那里的雪糕都是夏天卖不出去剩下的。」 「好的风无理大人。」绾绾乖乖接过十块现金,放在自己的小钱包里,去楼上取了她的绿色军用大水壶斜背在身上,风无理揉了揉她小脑袋。 绾绾很受用,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尾巴不值钱地晃。 一狐一猫出门去了。 他负责处理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今年冬天最冷的几日大概已经过去了,郡沙冬日体感温度冷得要死,但其实除非冷空气来袭很少会降到零下,一般都能有十度,也就某只废物僵尸一天天说冷死了。 花卉冬日处理很是麻烦,许多花怕冷,如君子兰,水仙,瓜叶菊还有一颗仙人球这些都畏寒,这些都属于黄河以北,室内过冬,早在十二月风无理就把这些都搬进了室内,耐寒的品种如栀子花等责是不需要的。 看到跟盆花椰菜一样的栀子花,风无理又想到汪曾祺先生的《人间草木》中提到,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 风无理觉得汪曾祺先生说的对。 他院子里就有三盆栀子花,风无理刚准备给修剪一些弱枝弱芽,才发现这三盆栀子花都反季节地打满了花苞,一下子又不舍得剪了,埋了点酸性肥,希望不会让他失望。 一些开花量大的,如月季,绣球都要埋缓释肥肥,等待开春或来年。 冬日不宜多浇水,今日够暖,浇点水不会冻伤,但还是要给主干上绑点稻草,棉布,有几株幼苗还得覆盖一层保鲜膜,春夏秋花枝招展的后院,此时像战损养老的地方,颜值是没平时好看的了。 现在还开花的,有些从夏秋开始,现在也快结束花期了,像那株焉儿吧唧的凤仙花,而有些则越冬开得越好,玉兰,山茶,还有那棵腊梅之类。 至于那一墙的木香花,花都谢了,藤蔓和叶子像杂草,院子里最麻烦就是她了。 要养得好一定要勤施肥,现在谢了还得追加速效肥,还要勤修剪,剪弱枝,病枝,不理她的话也不是不能活,但长势会颇为潦草,开的花也不中看,家养的木香花还招虫。 而且这花还时不时给招点游魂过来。 真的方方面面囊伺候。 风无理也有的忙。 不过他也还乐在其中。 什么花什么时候开,什么季节可以有什么花值得期待,他的性格是温顺,平和的,这都跟年复一年和花打交道有关,或许他在院子里撒下花种时,一次次等待花开的过程也给他种下温顺平和的种子。 他觉得自己是喜欢这份工作的,毕竟自己一向不缺乏耐心。 埋了几次缓释肥后就不禁沉思。 好麻烦。 「王西楼,我们请外公过来吃顿饭吧?」 刚把一个香烛铺货架搬到后院的王西楼楞楞的:「你哪里来的外公?」 风无理不禁沉默,难不成这也是那位大人的灵缠,「我是说青帝大人。」 「为什么?」王西楼不解挠了挠头,因为手搬货架的时候不干净,把一片蛛网扯到脑袋上。 他煞有其事道:「都快过年了,青帝大人一个人在生态园孤零零的,你跟他在湘江边生活了五百年,请来吃顿饭也好。」 王西楼总感觉这小子本意绝非如此,但凭她促襟见肘的智商,很难分析出这看似老实巴交,其实一肚子心眼的小徒弟居心为何。 就很烦,因为这样显得自己很呆,她只好皱眉转移话题:「别叽叽歪歪的,弄你的花去,我还要洗好几个柜子呢,等一下还要做饭。」 「大扫除结束出去吃吧。」风无理提议。 「去哪?」 「吃烤肉怎么样?」 王西楼思索了下:「我没意见,你问问他们?」 风无理问了拖水管去冲刷窗户的尺凫,得到不耐烦但同意的答复,既然索关也出来了,风无理也问了索关,索关一脸无所吊谓的咸鱼姿态。 至于魄奴,舔狗不需要有意见,风无理通知一声就行了。 忽然一阵风,很是清爽,一树的腊梅晃了下,风无理不以为意,看到那几朵凤仙花还是落了,就去捡了过来,去厨房拿了个碗,取了点食盐,扯了几片叶子坐在枣树下的石凳子上。 「你要做什么?」桌子上的咸鱼翻了个身,侧躺着,一只手插着腰,一只手撑着脑袋,一条腿平放一条腿立了起来,姿势可爱中透着妖娆,她个子很小,一米三四左右刚好能躺在石桌上。 「凤仙花可以做指甲油。」他上网搜一下,具体要怎么做。 索关有点婴儿肥,穿着风无理三四年级时候的校服,白色短袖和蓝色短裤,衣服穿上去也松松垮垮的,一边肩膀都露了出来,风无理这个角度能看到一片粉白色的儿童款式布料,大概是魄奴或是尺凫带进去的时候给她穿的。 她百无聊赖晒着太阳,挠了挠小屁股,语气慵懒:「这样啊,你要做来给王西楼涂吗?」 「对。」 「你会弄吗?」 「没试过,无聊来弄一下而已。」 「弄得不好看她肯定又要骂你的。」她从挠屁股改成一下一下拍着小屁股,看起来晒太阳惬意得很。 「你说得对。」风无理看了这条咸鱼一眼:「先拿你练练手 。」 「……」 索关感觉这人太过分了。 可恶! 第二百一十三章 社会你绾绾 临近过年,街上人很多,对面红灯变绿,人群开始晃动。 夜姬踩着猫步紧紧跟在绾绾脚边。 地上是斑马线,天空晴空万里,身边是永不停歇的脚步声和把她包围的路人,绾绾只能在人群中匆匆挤开一条路。 一只小黑猫就灵巧跟随其后。 路边设有很多小摊贩,卖小玩意和小零食的,还有摆设小游戏的骗人玩意儿,过年氛围在街边商铺重复单一但嘹亮的喇叭声中推向高潮,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在她身边走过,几个年轻人骑着自行车在人行道磕磕绊绊。 绾绾一下就看呆了。 事实上她每次上街都会沉迷其中,有时候还会因为一时不知道看什么而着急。 如果是风无理的话,夜姬肯定一直催他快点去买雪糕,此时她只是端坐在小狐狸尾巴后面,表演爪子的十八种舔法,表现得一点不着急。 什么时候绾绾开始走了,她就起身慢悠悠跟上。 那里围了好多人,声音很热闹,绾绾把夜姬抱在胸前钻了过去。 一狐一猫在那个砸钉子游戏地方看了好久, 「小妹妹,是不是很想玩?」老板是个络腮胡子,看绾绾可爱就逗逗她。 周围大人也都露出善意的微笑。 绾绾顿时不知所措。 「不要欺负吾辈的绾绾!」 「小妹妹,这是你养的猫呢?」 「绾绾我们走,不要理他。」 「真爱叫这小猫。」 老板把锤子递给了绾绾,笑着道:「小妹妹,要不要试试看?把钉子打进去就可以送你个漂亮漂亮娃娃哦。」 不敢接,有些局促:「绾绾没钱。」 旁边路人被绾绾逗笑,有个大学生说要请绾绾玩,老板挥挥手,说让小姑娘免费玩。 绾绾稀里糊涂拿到锤子,又想起那年在北方小镇,看了几十年人间,从未踏进过。 「太好了!这个鱼唇的人类上当了!绾绾我们把他的大奖赢走!」夜姬一脸屑样。 她跳到木板上,两只前爪给扶着钉子,抬头看绾绾:「绾绾你对着这里砸,吾辈给你扶着!」 「绾绾你快砸呀!」 「喵呜——!?」木板上的小猫咪被老板捏着后颈提了起来:「小猫你不能站那上面。」 周围围了不少人,绾绾内心颇为紧张,看了看手中锤子,又看了看那木板上的钉子,居然闭着眼就要砸下去。 小姑娘闭着眼砸钉子的模样引起周围人失声发笑,都不看好她能砸中。 「轰——!!」 一声可以称得上爆鸣的巨大响声过后,是绾绾看向老板局促不安又带着一丝期待的目光,以及远处城管往这边赶,和周围被吓了一跳的人群。 夜姬先一步察觉不妙,急促地喵叫一声,跳了下去,咬着绾绾裤脚就跑。 对于跑路她老熟了。 「可是还没拿到奖呢。」 「不要了喵!」 那边人群已经乱起来了,夜姬对危险,或者说对自己不利事情的警觉之下让她知道远离那里就对了,当那边安静下来时已经跑出几条街。 而那边砸钉子游戏的那块板子上,围了比刚才还要多一倍的人,看着那枚被砸得连钉帽都深陷木板之下,整块木板起码多了四五条裂缝…… 绾绾也搞不清状况,一狐一猫兜兜转转往风无理说的邮局对面的超市去买雪糕。 却说大概砸钉子游戏过了也就十几分钟,在家里抓着某只咸鱼给她涂指甲油的风无理手机就收到杨主任的短信。 杨主任:管好你 家的两只妖怪 杨主任:怒/ 风无理一脸莫名其妙。 绾绾他们打劫雪糕店了? 放下手机,继续给索关指甲上色,因为进步神速,她拇指哥到小尾指上指甲油涂的水平有个由低到高的变化,显得几分怪异。 每涂完还要拿叶子抱住手指,等风干,索关的手很有肉感,完全就是小学生的手。 风无理看了她一眼,看起来是有点怨气的。 看不见看不见。 「另一只手也拿过来吧。」 索关躺平不理他。 风无理跟她:「你看,你一个人偷懒,魄奴肯定又会抓你去干活的,但是你跟我一起偷懒,他们就不会说你什么。」 索关白了她一眼,风无理看她不反抗,觉得大概是同意了,继续用这条咸鱼磨炼自己的指甲油技术。 十个手指涂完还意犹未尽,风无理询问要不要尝试一下涂脚指甲。 索关依然不反抗。 不愧是自己的小棉袄。 「完全就是小孩子的脚。」 风无理笑着道,一向对什么都不在乎的索关难得有些窘迫,腿缩了缩没缩回去。 她也不躺了,居然很难得地坐了起身,坐在石桌上看着这男人握着自己的脚板,用凤仙花汁液涂指甲油。 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另一只脚丫子一晃一晃的。 用索关十个手指十个脚趾磨炼得差不多了,魄奴又死皮赖脸过来她也要涂,风无理让她坐下后也重复操作,然后把王西楼也叫过来休息一下,顺便给她手指涂上凤仙花汁,院子里时间悄然流逝着,一直到最后连尺凫都一脸嫌弃,但安安静静坐下来接受风无理的服务。 休息完时绾绾他们也回来了,院子里的人抓紧时间把卫生搞完。 中午去吃烤肉,也是一大家子浩浩荡荡出门。 打了两辆车,风无理带着众人来到市区一家经常有同学推荐的烤肉店。 王西楼看了一眼店外坐满了人,扯了扯小徒弟衣服小声说:「这要等很久啊,要不去别家吃吧?」 「我有预约。」风无理背着索关,索关凉鞋露出来的十根脚趾头染色很成功。 「你什么时候预约的?我怎么不知道?」王西楼懵懵的。 「别问那么多了,走吧。」 王西楼点了点头,然后跟魄奴他们走过去的时候,那些坐在店前的人纷纷抬头看他们这群人,在王西楼心目中,觉得这些人看到自己不用等就能直接进去,肯定羡慕自己,这让她和魄奴都不禁心中有些小小的得意。 尺凫插着兜跟在身后,看起来酷酷的。 到最后是风无理领着绾绾,他看到店门有个牌子写着什么,还没看清,旁边的服务员微笑道:「退伍军人和七岁以下儿童在本店享受五折优惠。」 风无理点点头,然后看向旁边的绾绾。 绾绾不知道什么事,但是被风无理大人这样看着,她猜是来事儿了,但也摸不准风无理大人是要她干什么。 「绾绾你看,这家店退伍军人和七岁以下小孩子是有优惠的哦。」风无理提醒道。 直到她反复从那个牌子和风无理大人脸上来回看时,得到风无理大人肯定的眼神。 她这才举手跟那个服务员道:「绾绾是退伍军人。」 说完她还一脸求表扬地看向风无理。 「……」 免费阅读. 第二百一十四章 就出来吃顿烤肉而已 风无理有点尴尬,那服务员捂着嘴莞尔,周围一些取号等待的顾客也被这个天真烂漫的瓷娃娃逗乐。 只有绾绾一只狐狸不知道大家在笑什么。 她心想难道大家识破自己其实不是退伍军人了,这可怎么办呀,绾绾的姐姐妹妹们可会骗人了,她自己每次撒谎却都会被识破。 这样可是当不了一只成熟的狐狸呢! 就在她准备继续时,风无理阻止了她了,「她今年还不到七岁的。」 「好的,请这边就坐,我们等一下还有为小朋友准备的小礼品。」服务员温和有礼。 「谢谢。」 风无理牵着绾绾进去,小狐狸晃着尾巴,抬头看向风无理:「差一点就成功了呢。」 「什么?」风无理疑惑,视线在寻找魄奴他们坐哪里去了。 「差一点就成功让他们相信绾绾是退伍军人了。」她看起来很遗憾。 风无理失笑,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只小狐狸精说,这个不是差一点,是差亿点。 「这里这里!」那边魄奴给他招手,怀里抱着一只黑猫。 尺凫坐在旁边皱着眉看餐牌,一脸苦大深仇地盘算着,自己得派多少天传单才能请这一屋子人来这里吃一顿,然后估摸一下自己现在小金库,够不够自己一个人来这吃一顿,发现是不够的。 这什么套餐,就几块肉,卖288? 她又翻一页,结果越翻眉头皱得越深。 旁边服务员过来给她倒水,她怕别人问她可以点单了吗,自己可没钱,那可多尴尬啊!就淡定地端起水杯抿了一口,默默把餐牌递到王西楼前面去。 然后假装在看这里的装潢。 这灯还挺漂亮的,暗黄暗黄的。 隔壁桌点的啥那么香,尺凫皱着眉瞄了一眼,嘶,不是她刚刚看的那个死贵死贵的套餐吗? 那桌一个小孩朝她看过来,尺凫又自然地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不再看别人,倒是那个小男孩看到尺凫之后就一直偷偷盯着她了。 「今天好多人。」 王西楼把围巾取下,动作轻柔地折好放在一边,将秀发拢到耳后,露出冻红的耳根子,她今天跟魄奴穿了一模一样的灰色高领毛衣,下身做旧的牛仔裤和米色的马丁靴,唯一和魄奴区分的大红色围巾和黑色呢子大衣也脱下后,两个王西楼同台出现已经漂亮到给人世界不再真实的梦幻感。 试想在烤肉店遇到两个刘亦菲,大家第一时间不是看美女,而是喊卧槽了。 可事实上,旁边还有两个更小一号的尺凫和索关,虽然年纪小了点,但一样标志好看,此时如果还有什么出现在烤肉店,抢走四个王西楼身上的视线,风无理估计得是十头老母猪,少一头都没那效果。 王西楼拿过餐牌,她反应跟尺凫差不多,第一时间也觉得怎么那么贵。 「这个好像不错。」尺凫端着茶水,语气很随意地给王西楼指了指那个套餐,见王西楼看过来,又端着茶往后仰,表示自己吃什么都无所谓。 「怎么坐到这里了。」风无理一坐下,魄奴已经开始给她倒水,夜姬也跳到她大腿上。 「这个好吃吗?怎么那么死贵死贵的?」王西楼把餐牌推到风无理面前,尺凫这下就看不到了。 「烤肉都是这个价,跟你带我去的大排档肯定不同。」 风无理直接把餐牌放一边,然后拿手机扫桌角的二维码,「网上下单吧,你们可以自己扫码,看到什么自己加入购物车就行了。」 尺凫还在喝茶,眼睛动了动,还在看店里的装潢,等到王西楼拿出手机扫那个码,她也开始摸手机出来。 而魄奴没手机,则整个人挂小徒弟身上了,声音夹夹地问这问那, 「你不要过来,吾辈不让你过来,无理你推开她。」夜姬用吃奶的劲把魄奴往外推了。 她那点力气,约等于无,但是魄奴还是很气:「你这猫,刚刚谁一直抱着你的,谁背猫包背你出来的,翻脸不认人是吧?」 「吾辈、吾辈才不稀罕你抱!」屑猫永远不会理亏。 「你以后不要求我!」魄奴看起来挺生气的,她感觉这猫就是养不熟。 「吾辈讨厌你,你起开!」 风无理懒得理这一人一猫。 他点了几份肉和海鲜,已经看到购物车里有几份别的东西。 一个看起来有点幼稚的童趣套餐,他也判断不出是王西楼还是尺凫点的,随后把手机递给绾绾和索关问他们意见,显而易见没有意见。 风无理把头探过去看王西楼点菜。 小僵尸看起来很纠结。 「这个折扣怎么那么便宜,这个怎么两块九,别的都几十块。」她演示给风无理看:「可是一点就又变二十八了。」 「半份二折,但只能点一份。」 王西楼皱着眉头,大概没听懂,「师父再看看。」 她又想看风无理点了什么。 「你在自己手机也能看,已点那里。」 「哦,这些都是你点的啊,嘶,都四百多了,师父不点了,够吃了够吃了。」 而那边塑料姐妹吵架胜负已分,夜姬被魄奴塞回了猫包里,拉链都拉上了,夜姬扒拉着那个塑料罩罩,愤懑不已,魄奴跟她谈条件才放她出来。 风无理已经悄悄牵上王西楼的手,在桌子底下捏着玩。 「这什么童趣套餐是什么,内含小礼物,也是你点的啊?」 「不是我。」 不是风无理,也不是自己,王西楼扭头看向在喝水,看店里装潢的尺凫。 尺凫感受到两人视线,警觉回头,她明明刚刚一直看别处,理应不知道师徒俩在聊什么才对:「什么套餐?」 她喝着快喝完的茶水,皱了皱眉,看了一眼王西楼手机:「不是你们点的吗?我什么都没点。」 「这里有下单记录,手机尾号9044……」一旁的风无理抿了抿嘴。 「!!」 「??」 尺凫咳嗽一声,发现杯子没水了,「可能手滑不小心碰到吧,咳,退了吧,我去跟服务员说一声……服务员!」 她作势要去和服务员说,被风无理打断了。 「算了算了,想吃什么都自己点。」 而这时夜姬的叫声终于引来了服务员,「这位小姐不好意思,店里不准带宠物进来……」 「哦,不是我们家的,不知道哪里跑来的,野生的吧,我把她扔出去。」魄奴提着猫包就要往外走,她一起身周围顿时不少视线放在这个靓丽美少女身上。 「无理快救吾辈!」 风无理心有点累。 「无理救命!」 紧急通知:启用新地址-,请重新收藏书签! 免费阅读. 第二百一十五章 王西楼的礼物 大概十分钟不到,出去的魄奴就回来了,手上提着一个空空的猫包。 那只小黑猫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个冷着脸的黑长直jk美少女,双手拽着魄奴的一只手。 她身体向下蹲,身子微微后仰着,颇为孩子气地试图阻止魄奴往前走。 只是这蠢猫好像发现了这样被拖行的乐趣,干脆就被一路拖行回来。 看夜姬的人要比看魄奴的要多点,客观而言,也确实夜姬姿色更加出众,如果说王西楼是小家碧玉,温婉的江南女子,夜姬就好似邀月伴舞的祸国妖妃,她就那样在月下直勾勾看着你,唇齿间叼着的葡萄迸溅出殷红的汁液,汁液顺着嘴角躺过脖颈时,那一霎有着让凡人心季的美。 这蠢猫看到旁边有人看自己,她还会一脸神秘莫测,同时又异常得意地冷笑,邪魅狂狷地露出两只小虎牙。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huanyuan.换源,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等到回到位子上时,又立刻要跑到风无理怀里撒娇。 只是现在显然不能让这猫扑到怀里。 他知道这个冰山黑长直美少女内心其实是只又蠢又屑的猫,别人可不知道,自己刚跟旁边的小僵尸咬着耳朵说话,转身撸一只清冷系女神。 那也太怪了。 会被群众批判的。 风无理让她规矩坐在对面,把手机拿出来给她放《猫和老鼠》,她看得极认真,一双美目中,震惊,紧张,期待,何至于此,喵了个喵之类的情绪轮番出现。 连魄奴凑到她身边也不像平时一样喊着赶走。 「你这猫太娇养了。」旁边的王西楼在斟茶。 风无理只是笑,「小夜很可爱的。」 王西楼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看着这商场人来人往。 「尺凫呢?」风无理此时发现少了一人。 「喏。」王西楼努了努嘴,「她说那边好像有免费水果吃,在那边排队去了。」 风无理这才注意到,那边尺凫正端着盘子站在人群后,眉宇有解不开的心事般看着前面烤肉店的免费小吃。 人太多她只好站在后面,等前面的人走开。 看到免费二字,她心情大好。 王西楼那‘穷困潦倒,的后半生所致,所有影子都对免费二字很有好感,尺凫踮了踮脚,看到那些水果还有一半,尤其是果肉饱满的小番茄,不禁咽了咽口水,心情雀跃想着这小番茄酸甜的口感,口水开始分泌。 一直冷着的脸嘴角勾。 她对小番茄,志在必得! 眼中倒映着都是小番茄的样子,乍看之下,这个女孩好像眼里有火在燃烧。 只是下一刻,她眼中的火就熄了,因为前面一个大叔直接把剩下的小番茄全端走了。 尺凫:?? 她眼神有一瞬间的呆滞,视线跟随那个大叔离开。…. 轮到她时,只剩下被前人肆虐扫荡,只剩下一滩汁水的盘子,昭告着她的小番茄刚刚所受到的暴行。 沉默良久,她无声叹了口气,就随便拿了点其他水果回去。 回去时他们已经开始烤肉了,滋滋冒着油,风无理正把一块不知道熟没熟的肉夹到王西楼盘子里,打算让师父大人先试毒,愚蠢的小僵尸还蒙在鼓里,一脸欣慰看着懂得孝顺自己的乖乖徒弟。 「咳,我刚那边拿了点水果。」尺凫跟风无理说话总是很别扭,不过他也习惯了,道:「辛苦了,坐下吃吧。」 顿了顿他又道:「听说这里南瓜粥很好喝,我等一下去勺几碗 ,顺便问问还有没有小番茄,有就帮你拿点。」 「什么小番茄?」她声音高了几度。 「刚刚都看到了。」你那眼巴巴看着人家的样子。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杂鱼!都是杂鱼!」夜姬拿着刀叉一脸兴奋切着肉玩,绾绾拉都拉不住。 旁边不少人看过来,风无理感觉心累,吃了一块王西楼已经送到嘴边的肉。 是生的。 扭头看到王西楼和煦的笑容,风无理不禁沉默。 想了想,他善意提醒道:「还没熟。」 「师父知道。」 「……」风无理对这种睚眦必报的做法感到不耻。 一份又一份的肉送上来,其中一半都是进了风无理的胃,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结账的时候一行人吃了快八百,他才意识到对于过惯清贫日子的王西楼来说,养大他或许真的挺不容易的。 不过现在他也长大了。 忽然有些豪气起来。 想到前几天随随便便赚到王西楼卖好几颗牙的钱,无所不能的王西楼早就不过如此,他看向小僵尸的眼神不禁有些……慈蔼? 「这么看着师父干什么?」王西楼不知道这小子又要耍什么把戏。 「你有没有什么想买又不舍得买的东西?」他用着自己感觉很温柔的语气。 王西楼被他这跟往日明显有些奇怪的变化弄得不自在,她不知道这是种名为迫切想向长辈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的幼稚行为。 「你问这个干嘛?」她上下打量一番这小子:「又想求师父办什么事。」 那些荒唐事她是不会答应的,虽然现在身份是情侣,王西楼总是很迁就他,但这小子有时候真的什么都敢提。 心里有没有把她当师父的。 「……」 一旁牵着绾绾的尺凫嗤笑一声,拉着夜姬不让乱跑的魄奴眼咕噜一转,隐约察觉到什么。 她很想说她有很想买的东西,但是话到嘴边又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要的,非要说的话大概是想买几个皮肤,但是这让小徒弟送游戏皮肤,一点也不浪漫。 风无理感觉憋得慌,「难得一起出来,问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又不舍得买的。」 王西楼狐疑看了他一眼,接受了他这个说法:「要说,那还真有。」 风无理顿时豪情万丈,并表示自己有钱,师父大人今日想买什么不用顾虑。 他也想知道王西楼想要什么。 随后一行人便来到家电城。 「哎哟,老早想整个双开门冰箱了,这什么牌子的,看着就大气。」 几个姑娘撒欢去了,留下师徒二人。 王西楼一脸稀罕地摸了上去,打开又关上,打开又关上。 家里那台旧冰箱制冷不好,她最近一直有换个冰箱的想法。 「徒儿你快来看,这冰箱双开门的!」 风无理本来脸黑黑的,听着这话,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有给女孩子送礼物送冰箱的吗,他不知道,王西楼又喊了他几声,风无理上去跟她一起稀罕这台双开门冰箱。. 山间全是松子 第二百一十六章 第一份礼物 大年廿八,商场挤满了人,穹顶挂满批落的大红色条幅,只要合适的地方就挂上几个灯笼,商铺的玻璃贴着卡通的红色剪纸,液晶屏的广告是各路明星的新年祝福,冷色的光辉落下,商场底下人头攒动,商场玻璃门吞吐云雾般一茬又一茬人进出着。 夜姬跑到那边看滚筒洗衣机,水声和机械声轰鸣,她一眨不眨地蹲在人家洗衣机前面,绾绾看着夜姬大人没到处乱跑了,小小一团蹲在她旁边,从她的小挎包里拿出一块徐福记,舔一舔就一脸满足。 她身上永远有吃不完的小零食。 「夜姬大人你要吃吗?」 「吾辈不要。」 心内喜滋滋的,其实她也不想跟人分享小零食。 夜姬正聚精会神看着滚筒洗衣机不断转圈,时而像只猫一样凑过去,吸吸鼻子闻闻,随后后退舔着手背,冷笑道:「真是喵趣。」 魄奴已经不见影了,这街溜子不知道溜达到哪里去。 风无理寻找尺凫和索关的身影,目光扫过整个家电城,最后在那边卖豆浆机的地方找到两个小身影。 那里围了不少人,销售在跟那些围观的大妈介绍豆浆机,旁边桌子还放了一堆纸杯,显然是等一下让人试喝的。 看着逐渐成型的豆浆,冷着脸的尺凫眼里藏着期待。 她对这个免费豆浆,志在必得! 风无理有点受挫。 除开买几件衣服外,他还是第一次想给王西楼送点什么。 结果居然被带到家电城买冰箱。 正如魄奴觉得让小徒弟送游戏皮肤一点也不浪漫一样,风无理想,哪有人给姑娘家送礼物是送冰箱的。 不过说来,他从小到大还真未曾见过王西楼像寻常女子那样,买漂亮的衣服,做靓丽的发型,戴金贵的首饰。 他也知道这女人总是跟柴米油盐打交道,只是没想到可以这般不解风情。 好比他难得想送点什么,暗示说,你脖子很好看,但是不是缺了点东西(暗示想送项链,首饰),她就一拍手说,对哦!家里的围裙那条系脖子的绳断了,得买个新围裙,出来好几趟都给忘了,然后就把他从周六福门口一路拽到市场批发。 说她不爱漂亮吗?风无理好像小时候是见过她偶尔会在卫生间,往脸上捣鼓些东西的。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什么是胭脂水粉,只知道王西楼每次都会一脸期待来问自己,师父这样好不好看? 像鬼一样…… 五六岁的风无理自然不能这般直白,但那墙面一样白扑扑的脸,高原红般的两大坨酒晕,眼睛被打肿似的的眼晕,他又实在不敢恭维,在他好几次欲言又止,一脸为难的表情下,王西楼就放弃给自己脸上涂鸦。 她也觉得自己大抵没什么化妆的天赋,干脆就一直素面朝天。 这个又土,又蠢,还不懂风情的老女人……风无理心中长叹,嫌弃自然是十分嫌弃的,但说出来会挨打,他倒是不怕她那三脚猫功夫,但是她好面子,自己还得假装被打疼。…. 宝里宝气的。 王西楼揣着手,虚心听讲销售侃侃而谈,然后成功从双开门忽悠到价格更贵的法式多开门冰箱那边。 销售是个穿着和言行都很得体的中年男子。 「这个荣升540,搭载了蓝光spa养鲜技术,家里一些果蔬放久了也不会水分流失,而且冷藏室带独立杀菌技术。」 什么蓝光,什么死吧,王西楼怎么可能听得懂。 她心里不免发虚,但扭头看一眼小徒弟就在旁边,也就不怯场了。 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看起来一副‘我都听懂了,这冰 箱挺厉害的,但跟我比还是差了点,的样子。 随后还上手摸了摸,像在菜市场挑挑拣拣看肉新不新鲜,反正主打一个‘我是常客,经常来你这买冰箱,你可别坑我啊,的气势。 风无理忍不住笑,这个样子的王西楼颇为生动有趣,想到自己小时候估计就是看到这样的师父大人,当时居然还一脸崇拜,觉得王西楼很厉害。 销售有些拿不准,总感觉这个顾客有点奇怪,随后就又介绍了好几款。 销售在前面说,王西楼连忙凑到风无理耳边问。 「那个什么蓝光死吧是什么?」 「模拟太阳光,让果蔬进行光合作用,2和h2o合成有机物,延迟果蔬枯萎。」 「嘶——」怎么一下多了那么多听不懂的词! 「你知道是延迟果蔬变坏就行了。」 「嗯……在理。」她点点头,恍然大悟。 「你刚不是都听懂了吗,还来问我。」他好笑。 「咳咳。」她从揣着手变成背在身后,面不改色:「为师在考你。」 风无理心里叹气,把她背在身后的手掰开,取过,五指穿过指缝,握住后揣在自己外套兜里。 随后是他来跟销售交涉。 什么几级能效,什么制冷方式这些太为难王西楼了,风无理其实很多也不懂,但他可以问销售然后在自行判断,叽里呱啦一大堆,小僵尸越听越沉默。 偶尔她也会装作很懂的样子,咳嗽一下,问:「这个有么有那个什么,蓝光死吧功能的?」已经俨然一种她很了解‘蓝光死吧,的行内人感觉。 销售笑着说这个没有,风无理也扭头笑着看她,她就觉得自己又干蠢事了,干脆啥也不问。 等到要付款的时候,小僵尸顿时精神了,一脸自信地过去。 「你要干嘛去?」 被喊住的王西楼一顿,用同样的疑惑眼神看向他:「砍价啊!」这不终于到她的回合了吗! 「你当这是菜市场,还给你讲价。」 「不能讲吗?」 「……别去了,好丢人的。」 「面子值几个钱?」 风无理想了想,沉吟道:「我的面子自然不值钱,但是不能让师父丢人。」 王西楼颇为感动,便也顾全徒儿的一片孝心,不再执着拿出她能从百草园砍到三味书屋的砍价功夫。 风无理用心送王西楼的第一份礼物,是一台多开门冰箱,毫无浪漫可言,王西楼却是喜欢得不得了,说下次买菜买多了也能塞得下。 。. 山间全是松子 第二百一十七章 这女人指定有点毛病 (以后中午12点准时更新呜呜) 王西楼不爱逛首饰店,倒是对家电城情有独钟。 付过钱后,跟人说了什么时候送到家里,师徒二人转了圈家电城。 家里的电气一般得坏个三次左右才会换,因为一般坏上三四次就修不了了,倒不是家里拮据到如此窘迫,单纯是因为王西楼念旧,小心脏听不得风无理动不动就要换新的,不过她的东西都保养得很好,全都当宝贝一样,所以倒是都能用很多年。 她也不是就不买东西,相反,她会买很多没用且多余的物什回家。 只因为她爱贪小便宜,平时有空没空就开小电瓶去商场听听好消息。 看到一些特惠,清仓,跳楼价之类的更是迈不开腿,毕竟是个蠢到能相信电视广告的女人,风无理懂事点点就开始劝了,可惜他劝的效果甚微,能阻止她瞎买的只有贫穷。 「你看这什么懒人电饭煲,功能好多。」她一脸稀罕地去摸一个杂牌的电饭煲,显然有些意动。 「骗人的。」风无理不假思索。 「又来了。」小僵尸已经能预想到小徒弟接下来的死亡吟唱。 「把功能多当噱头的,一般都是各方面都不能独当一面。」风无理解释:「而且这杂牌的没有保障,没有售后,使用寿命肯定也很短,便宜是便宜,估计就是个半年抛的短命东西……」 他话没说完,上下两片嘴皮子被一只秀气的手给捏住。 王西楼面色不善,示意他赶紧闭嘴,用另一只食指指着自己:「我,师父。」 然后又指向已经比自己高了一个脑袋的风无理:「你,徒弟,听我的,明白?」 风无理口不能言,给了她一个白眼,至于面对这小子不敬师长的眼神,王西楼选择性失明,随后只是凶神恶煞地把他脸往两边扯了扯就松开。 「没小时候手感好了,硬邦邦的。」她感叹,怀念还是包子脸的时候一掐能红半天的乖巧小徒弟。 风无理问:「你要换电饭煲吗?家里那个比我还老,饭要煮好久才熟。」 说到要换新东西,王西楼就又踌躇了,「用了那么多年,也好歹等人家寿终正寝……」 「每次都焦底。」 「师父就喜欢吃焦的。」她嘴硬得很。 风无理也不急,等搬到市区那间房子后,大部分家电肯定都要换新的。 手机响了响,风无理拿出来看。 「谁给你发消息?」小僵尸垫脚鼠了一眼。 「罗教练。」罗教练是他驾校教练。 「哦。」 「罗教练跟我说不用练车了,等到年初十之后才有空,让我掐着时间报了科目三的考试。」 风无理也回了条消息,随后跟小僵尸在商场瞎逛,在家电城看了一圈后,王西楼看了好多都心痒痒。 贫穷促使她离开了这里。 人满为患的商场,两人如融入大海的两片水花,还有两天过年,商场人流量是平时三四倍,有些人多的店铺前人群几乎是推搡着行进着。 不知是不是活得太久了,像这种走进人海中的行为,王西楼思考东西的脑子会变得比平时还要缓慢,其实风无理都不曾知道的是,王西楼讨厌早上大街边开着的早餐摊子和极尽喧嚣拥挤不堪的闹市。 原因是什么,她嘴笨且不聪明,所以也说不上来,她只是每次站在二者之中的时候,看着早餐摊子上食物袅袅升起的白雾消散在初阳,看着人海将自己吞没,都会不由来地感觉难过。 人太多了,风无理拽着王西楼手腕,把她拉到跟前,小僵尸就愣愣地被拽着走。 她扭头看 着四周,挤在一起的人群只给他们留下很狭窄的空间,吵杂的环境让她听不清小徒弟在跟自己说什么。 她问了两三遍,风无理就答了两三遍。 还是听不清。 她垫脚把耳朵凑到他嘴边,再问了一遍。 「我说,快过年了,人好多。」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王西楼才恍惚,是啊,过年了可不是人多吗?她想这么说,但是附近实在太吵了,她说话他肯定也听不清,重复上演一遍三问三答不免显得太蠢。 又到过年了。 这时她扭头看到一边墙上有一大面镜子,镜子里的世界和镜子外一样人流如织,王西楼看到人群里的自己和旁边在抱怨人多的少年,对方牵着自己手让她走快点,他刚刚下单了两杯奶茶,现在去取。 这人跟小时候一样喜欢喝奶茶,自己说了很多次不卫生也不听。 天气很冷,她眉宇间升起笑意,嘴角有白雾漏出来,「你看。」王西楼拉了拉风无理,让他看看那边镜子。 风无理扭头看了一眼:「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面镜子吗?」 「手,看手牵在一起了。」 他实在不理解这句话含义,手不是牵好久了吗? 她也不说,乐得像只偷到鱼的猫。 王西楼是在过完年的某一天失去他的。 那年跟今年好像是差不多冷,同样是年二十八,二人穿着刚做好的冬衣前往西市买些年货。 人自然没有现在人多,但难得的街日,同样也是临近过年,西市也算人流拥挤。 街上杀猪宰羊好不热闹,顽童举着糖人在身边跑过,大人拿着风车逗弄着孩子,大家闺秀围在小贩边上挑选着簪子,才子们远远相迎拱手招呼。 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身子骨看似硬朗,其实已经行将就木。 街上氛围是过年的喜庆。 王西楼和他穿着样式一样的衣服,大红色很惹眼。 男人问她为什么给他做了套红色的衣服,她说过年穿着喜庆,但其实她有着小小的私心,可若是说出来的话她得羞得找个洞躲起来,只觉得自己这么一个三百多岁的老姑娘也真是太荒唐了。 虽然这段时间做的荒唐事早就不少,昨夜居然还想着把自己房子烧了,这样就可以睡到他屋子里去,然后这都到一屋子里去了,他忍心让自己睡地上吗,到时候半推半就地,自己岂不是…… 王西楼啊王西楼,你真是个不要脸的浪***人! 唉,别说睡到他屋子里去了……王西楼看了一眼对方空着的手,又见着旁边一对手好像长在一起了的小鸳鸯,心中是无尽哀怨和叹气。 自己可是连去牵上那人的手的勇气的身份都没有。 终于,她咬了咬牙,似乎想到什么好的借口,上去问道:「人多,我扶着你吧?不然等一下摔了。」 「你真当我百岁老人了不成,还得你搀扶着。」 王西楼眉宇间有化不开的愁绪。 男人扛不住师父大人这样,连忙转移话题:「你若是真心忧我,平时就别毛手毛脚的,昨晚你房间走水,还得我忙手忙脚才把火灭下来,不然你怕不是只能住柴房去了。」 大疆尸脸色有点不自然,不自然中带着难看。 一想到这人昨晚救火的英姿,她后半夜睡不着时便锤了一晚上墙。 顿了顿,他又疑惑道:「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也不是天干物燥,怎么就走水了呢?」 王西楼感觉大冬天后颈也冒出细密的汗,「我,我也不知道啊。」 风无理扭头看她一眼:「你怎么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什么?紧张?」王西楼慌张解释:「没有啊!」声音都高了八度。 风无理不禁沉默。 这女人一天到晚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第二百一十八章 没牵住的手 那日阳光正好,风也温柔。 王西楼看着前面男人,暗道不行,今日这手是一定要牵的,活了三百岁还没牵过男人的手,她寻思本姑娘也不差,咱老王当年还是个村里一枝花了。 于是她两三步追了上去,执意要搀扶,「还是扶着吧,修行者年迈后跟普通人也无甚区别,今日这街上着实热闹不少,碰着摔着也不好,你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还当自己是年轻不成。」 男人扭头看了她一眼,想了想,然后在她面前表演了连续七八个后空翻。 「好!」 「再来一个!」 附近街上顿时无不鼓掌,欢呼,为这一出叫好。 面具男子站立后身子不稳,连退几步站稳后,向四周抱拳,豪迈道:「一时技痒,给乡亲们献丑了,献丑了。」 王西楼:「……」 等那男人走近时,感叹道:「确实不服老不行啊,年轻那会儿翻二十个不带喘气的,现在翻个七八个就不行了。」但是也远不至于要扶着的地步吧,他不禁得意洋洋。 接着在风无理不解的视线中,年轻的师父大人不知怎么就生气了,掠过他而去,留下一道曼妙的红色身影,和王西楼身上独有的香风。 他想起小时候王西楼教他的一句话,女人心,海底针,看着走在前面气鼓鼓的王西楼,心道还真是这么回事。 风无理挠了挠头,想起小时候王西楼教他的另一句话,师父和徒弟要是闹不开心了,做徒弟的都要先去哄师父的。 他买了冰糖葫芦,买了簪子,买了女子喜爱的胭脂,只是王西楼并没有要和他和好的意思。 她到底为什么生气了,她到底要自己怎么才能不再生自己的气,风无理是一点也不明白。 他觉得谁都不可能会明白,谁能明白姑娘家的心思呢? 前面的王西楼依旧气鼓鼓而自顾自走着,留那个拿着胭脂,冰糖葫芦,簪子的面具男子在后面独自叹气。 师父大人到底要什么呢? 本姑娘要牵你的手啊! 这个呆子! 王西楼余光瞥了一眼身后,心中直叹气。 只是想到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王西楼实在不愿把时间浪费在跟他生闷气上。 就在她准备放低姿态跟他道歉时,却是一时不察,被擦面而过的人群撞了一下肩膀,身形不稳险些倒去。 只见人群中伸出一只手,跟她穿同样一身大红色的男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抓住了她的手,把险些摔倒的自己一把拽住。 她愣神了很久,视线在两人牵着的手上。 他的手满是皱纹,苍老,干瘦,而自己的手娇嫩白腻,被他牵住的时候像是能感觉到对方跳动的心脏,有力且炙热,就那样牢牢地握着自己,无比坚定地选择着自己,被肯定着,被爱护着,王西楼不禁在车水马龙的闹市街头出神。 而在确定自己站稳后,那只干枯而有力的手便松开了。 王西楼心头一紧,嗓子眼深处在迫使自己说出些什么不得体的话,却听那人用跟一年前充满朝气、活力截然不同的声音,那是苍老、风烛残年的声音:「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就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她才惊醒,讷讷无言。 衣袖下面的手张开又合上,最后攥紧拳头。 他真的不懂自己想要什么吗?王西楼看着那张一直未曾摘下的面具,想来是未必。 自己握不住他的手,但是那一瞬间被牵住的感觉却一直牢牢刻在心里,那只手的温度,力量,脉搏。 是如何也不能忘却。 她还是没能握住那只手,那个 男人就老死了,之后王西楼时不时便会看着自己的手发呆,随后不知怎么的倒成了她的一个习惯,偶尔什么事也不做不想,只是直愣愣看着那只白腻的手,春日,仲夏,午后,月下,这个习惯她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几月后 几年后 几百年后 当她从记忆的走廊回到现实时,便发现自己又看着自己的手发呆了,只是这次跟过去几百年不一样的是,她空着的手被另一只大手牢牢握紧着。 她歪了歪头,被扯了个趔趄,那人只道走快点。 等到了那家新开的茶百道,风无理进去拿,王西楼在店外等着,她站在墙边踢了会儿墙角,没一会儿便看到小徒弟拿了两杯东西出来,递了一杯过来,她接过后发现是暖的。 「这是什么?」她好奇,插上吸管吸了一口,暖到肚子,甜丝丝的还挺好喝。 「山茶花轻乳茶。」风无理答道,嗤一声也插上吸管。 「你的呢?」 「鸭屎香柠檬茶。」 「鸭屎香……」 「一种茶叶的名字,不要作无端联想。」 「师父喝喝你的。」 风无理递了过去,她吸了一口,脸顿时都缩在一起,缩着脖子,牙齿发酸,风无理心里偷笑。 「酸了吧唧,还冻牙。」 「解腻。」 「你尝尝师父这个,师父这个好喝。」她举着自己那杯凑到风无理嘴边,一连串的举动都像个可爱的小姑娘。 待到回去时,尺凫手里捧着一个纸杯。 她一脸得意,这个是自己在那里守了三轮豆浆后,才拿到的战利品。 估计是算准了尺凫和索关两个小屁孩是不会买豆浆机,那个销售前两轮把示例的豆浆都分给了那些大妈,是被尺凫不屈的努力打动了,最后还是分了一杯给这个可爱的小姑娘。 尺凫小口小口抿着喝,一是不太舍得一口喝完,二是有种想回到风无理和王西楼面前炫耀一下的小心思。 然后她就看到这师徒俩一人一大杯的饮料。 低头看了看自己小纸杯的豆浆,她默默喝完,一声不吭。 风无理打了两辆车,跟出门时一样。 「我们今年是不是要回舅舅家耍?」回去的路上王西楼问。 「嗯,大年初二或初三回吧。」 「行。」 回去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王西楼顺路去了一趟菜市场,插着兜转了几圈,路过那些农人用竹篾笼子装着还活蹦乱跳的禽类区,禽畜的各类叫声绵延不绝。 她停下脚步,跟一只鹅对视许久。 …… 「买了什么?」在菜市场外等着的风无理问。 王西楼扬了扬塑料袋里已经被拔毛放血干净的整只鹅:「今晚师父给你做顿焖鹅。」 「吃不完吧。」风无理嘀咕。 「刚好能放冰箱。」今儿可是买了新冰箱呢。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夹菜 年二十八晚,王西楼做了一顿子姜焖鹅。 她还是第一次处理二十几斤重的狮头鹅,并不知道这种比寻常鹅重三倍的大鹅最好的做法事卤水,她之所以买那么大一只鹅是因为新买了冰箱,就算吃不完冰箱也塞得下,结果一顿才吃了四分之一……她就是为了这点醋才包了这顿饺子,幼稚得很。 然后风无理连着吃了四顿的鹅,还是没吃完。 家里现在看着那鹅就想吐,觉得这冰箱的鹅能陪他们过完年。 王西楼一年到晚做的傻事数都数不过来。 大年三十晚。 风无理和魄奴,尺凫在院子里斗地主,王西楼在厨房炒菜。 她已经忙活了一下午了,偶尔三个懒汉会去择菜切肉打打下手,然后被嫌弃碍着她干活赶出厨房。 可不是他们把活全让王西楼一个人干的。 月亮渐渐爬上树梢,老街外边偶尔一串鞭炮声,放炮竹之前会有人很大声喊放炮竹提醒邻里,然后两秒后劈啪作响。 风无理估计再过几年,这里也不能放鞭炮了。 某些氛围从市区一路向农村蔓延扩展,楼宇广厦如笋般林立,所过之处破坏力王西楼也望而生畏,名为现代城市的东西正在把鞭炮,习俗,僵尸一类的东西驱逐出去,近几十年来的变化让她格外不适应,很多东西说没就没了,她偶尔会感觉凌乱。 因为生意不好做了。 「地主牌在谁那里?」魄奴眼睛在二人身上扫过。 「不在我这。」风无理摇头。 「我是。」尺凫归拢了手上的牌,平静地把地主牌掀开,两张四一张五。 啧! 沉默着把三张屁用没有的牌拿回去,默默看了一眼魄奴,她怀疑这狗东西偷偷用了灵缠许愿,不然明明同样的脑子,自己怎么也不至于连着输了十三吧。 但她没证据,亦不是那种口齿伶俐的人,习贯了吃闷亏。 「好啊,我又跟小徒弟一队。」魄奴笑起来像只偷腥的猫。 尺凫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冷着脸出牌:「三张九带个四。」 「小徒弟你要不要?」轮到风无理出牌,魄奴是他下家。 风无理看了看牌,摇头不要,尺凫顿时松了口气,然后默默看向那个罪恶的女人。 「炸!!」隐隐能看到魄奴眼底的挑衅的意味。 「要不要要不要?」 尺凫忍气吞声:「过。」 魄奴立刻喜滋滋问:「小徒弟你想要出什么牌?」 风无理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打牌哪有这样肆无忌惮沟通的,他只得腼腆问:「有对子吗?」 「哦哦!有的有的,我看看,对三!」她一脸不耐烦看向尺凫:「快点出牌,对三呢。」 尺凫强忍怒气,出了一对五。 「对六。」 「过过过,小徒弟真厉害!」 「对尖。」 再次轮到风无理时,他有些惭愧,因为又过不了牌了,魄奴给了他一个没关系的眼神,随后:「——王炸!!」 尺凫看了她一眼,眼睁睁看着她又打出了一对三,嘤嘤嘤地跟风无理讨功劳。 最后她还是输了,输了的人有惩罚,一开始魄奴提议输了的人脱一件衣服,被两人不容置否地驳回了,改成输了的弹脑瓜崩,剩几张牌弹几个脑瓜崩,小尺凫光洁的额头已经红了一片,眼睛微微湿润,但她很能忍,说什么也不说疼,愣是被弹了三百多个脑瓜崩,即使好像要哭了,也是硬生生一声不吭。 「我,我去,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她冷着脸,但说话有点 点颤音,眼睛红红的,扭头走开后留下一个拿衣袖往眼角擦的小背影。 一半是疼的,一半是委屈的,但她性格要强,默默一个人扛。 风无理看了一眼在旁边乐呵呵收拾牌的魄奴,心中有预感,要是一开始接受魄奴的提议,他估计早就一件就不剩了。 也不对,很大概率是她一件不剩,然后娇滴滴说冷,往自己怀里钻。 诡计多端的王西楼。 这时王西楼在厨房喊道:「过来装饭端菜,一个两个别玩了。」 她边走出来边脱下围裙,随后把摘围裙时碰散乱的一缕头发撩到耳后,额头和脖子都有细细密密的汗,大概是被灶头热的,便扯开领子扑腾着风进去,风无理恰巧看到一抹白腻的圆弧时隐时现,路过时他还看到一道沟壑,和粉色的布料边缘,这种偷偷看到的总是多一分难以言喻的感觉,不禁心头热热的。 她去喊楼上看电视的绾绾和夜姬,院子里顿时热闹了不少,恰巧江边有人放烟花,这里离江边也就几百米,院子的天空一角绽放着紫色,红色的花。 夜姬被突然的爆炸声吓了一跳,缩到风无理怀里,意识到是发生什么后,又嚷嚷着让风无理快看烟花,他早就看到了,可不应她她会一直叫,只能无奈附和这叨叨个不停的蠢猫。 年夜饭就在老街一阵阵炮竹和江边升起的烟花声下,几个人的小院子显得格外吵,有时候说话都听不清,得用喊的。 王西楼剥了五六只虾,蘸好酱料全夹到风无理碗里,剥完虾又给鱼肉挑刺,然后不出意外都出现在风无理碗里。 她属于眼里永远有活的勤快女子,闲不下来。 小时候就是这样总是给他夹菜,伺候到风无理吃饱了她还没吃几口。 后来快初中了,他有些青春期的叛逆,不太喜欢这女人老是给自己夹菜,哪哪都感觉别扭,好像当自己还是小孩子一样,就说过她几次。 说的时候她是不再夹了,可是过一会儿就又忘掉这回事。 再到后来高中,就又成熟了点,他知道这女人很蠢且犟,劝是没用的,于是换了一个新的办法——王西楼给他剥几只虾,他就剥多少虾还回去,王西楼给他鱼肉挑刺,他也把刺挑了夹她碗里,反正她给他夹一次菜风无理就给她夹一次。 一旁的魄奴看着有些酸唧唧的,眼巴巴望着只给王西楼夹菜的风无理。 尺凫也想去夹那个虾,但是她手短,虾离她有点远,站起来去夹的话自己看起来岂不是很想要去吃,那可不行,于是她便沉思该如何不太引起桌上的人注意,悄无声息去夹只虾回来。 「小徒弟,这鱼好多刺呢。」魄奴娇滴滴道。 「嗯,吃的时候要小心点。」风无理极其敷衍。 他很仔细挑出一根很细的刺,打算夹到王西楼碗里,才发现那里已经冒尖了,哪里还有空位放,只得无奈喂到她嘴边。 小僵尸一愣,脖子前伸,朱唇含住筷尖,舌尖夺走其中的鱼肉,牙齿剐蹭过筷子,这该是很妩媚的一幕,只是末了她却重重点头,满嘴湘妹子口音道:「嗯呐!师父做的鲈鱼就是够味噻!」 风无理抱怨:「别给我夹了,碗都冒尖了。」 看着一旁眼睛都要冒酸水的魄奴,叹了口气,也给她剥了几只虾。 「谢主隆恩。」魄奴很恭敬地抖着机灵,风无理失笑,也喂到她嘴里。 出于一碗水端平,尺凫也有份,不过她表现就淡定多了,皱了皱眉,点点头致谢也是有礼得体,风无理感觉她估计不太喜欢吃虾,毕竟尺凫一天到晚表现得不在意吃喝玩乐心智成熟之人,于是剥了一只后也就没给她夹了。 然后尺凫就眼睁睁看着一 只只虾被风无理剥给魄奴和王西楼。 她有点急。 第二百二十一章 过年 饭后,风无理和魄奴在洗碗,老街有小孩子把绾绾喊出去捡炮仗玩,很多没点着的他们就捡起来炸。 王西楼叼着根牙签,穿走了风无理脱在院子里的冲锋衣,腋下夹着那顶丑帽子,老神在在地出门遛弯。 一出门便把那顶帽子按在脑门上,扭了扭把帽子按实了,牙签‘吐,地一声呸到了路边榕树根上,右手往兜里掏了掏,掏出一把瓜子,边走边磕起来。 隔壁那条大黑狗平时听到有人路过就狂叫,今天炮仗连绵不断,它已经叫了一天了,见又有人路过,顿时狂吠不止。 王西楼左右看了看没人,两只僵尸牙长了出来,眼睛缩成一个点,那大黑狗病恹恹地后退几步,狂吠变成呜鸣。 小僵尸心中一乐,嘿嘿咧嘴笑了两声,插着兜去找老太太们搓麻将,边走边把瓜子壳扔在路边树根旁。 这大过年,哪里有不搓麻将的。 而且这几天打的都很大,平时一毛两毛的,今天敢打一块钱,王西楼心头热乎,想着看看能不能把明天发红包的钱赢回来,裹着衣服在寒风中走快了两步。 等她回来时,已经快八点,屋子里里闹腾得很。 她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魄奴在电视机前唱着曲儿。 该说不说,上台表演绝对能领奖的程度。 「咋还唱起来了?」 风无理回头看,发现果然是她又偷穿了自己衣服,害自己刚刚找了那么久。 「打牌,输的人有惩罚。」 「魄奴能输?」 「不是斗地主,搞骗牌,这种靠智力的游戏她用灵缠也没用。」 骗牌大概没有郡沙人不会玩的,玩法像酒桌文化的摇骰子,就看别人开不开你,然后盯紧其他人是不是在撒谎,然后开不开别人。 这样纯靠智力的游戏,没了一些神秘力量加成的魄奴就跟尺凫一个水平了。 众所周知,王西楼智力一向不怎么样。 想到什么,风无理又问道:「今晚输了多少?」 王西楼顿时一僵:「什么输了多少?都不知道你说什么。」 末了,她又补充:「师父就出去走走,过年可不是要走走邻居。」 「哦。」风无理明显不信。 王西楼挑了挑眉:「你那是什么语气?」 「我信的。」 她哼哼两声,忽然想到什么,然后从左边的兜里拿出一把坚果:「你尝尝这个,叫什么虾胃果,师父在小苏家吃着感觉挺好吃,听说好贵的,高档货,你看看喜不喜欢,喜欢师父明天去买点回来。」 「是夏威夷果吧?」 「对对,夏威夷果,就叫这个。」 「师父出门走走就走到苏爷爷的麻将馆了。」她口中的小苏是风无理口中的苏爷爷,在老街开小卖铺,里面摆了几张麻将桌和台球桌。 她一愣,意识到自己暴露了,眼色晦明不定,最后只皱着眉道:「大过年的,别逼我扇你。」…. 很好,已经完全不打算跟自己讲道理了,风无理乖巧拿过她手心的夏威夷果。 「唱完了唱完了,继续继续!」魄奴雄赳赳气昂昂。 她就不信一晚上都赢不了小徒弟! 三人继续,王西楼去搬了张椅子过来,坐在魄奴身后。 偶尔指点她出牌,大多数时候都是意见不合。 二倍王西楼之力明显难应付了不少,并不是说智力得到两倍提升,是需要看眼色判断对方是否说谎,多了王西楼一个变量,计算便复杂许多。 但是依旧毫无意义,今晚风无理大杀特杀。 魄奴 输了就安排各种才艺表演,唱跳俱佳的宋代小姑娘当真赏心悦目,而且她还穿的少,大冬天的热裤背心,养眼得很。 「都说刚刚听我的,你偏不听。」王西楼嗑着她的虾胃果冷笑。 魄奴不服气:「你有本事你来啊。」 王西楼带着点宠溺地哂笑着摇了摇头,把夏威夷果放到魄奴手里,让她把位子让让。 然后下一把才艺表演就轮到王西楼了。 明明是跟魄奴长得一模一样,但是看王西楼跳舞是不一样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魄奴跳的时候,她会因为风无理在看而享受其中,而这在王西楼这里就是反效果,她会觉得自己做师父的,跳舞给小徒弟看。 简直奇耻大辱! 可是风无理就喜欢欣赏王西楼一脸憋屈给自己跳舞的样子。 下一把是尺凫剩的牌最多,她输了风无理就让她深蹲,尺凫就算腿软了也一声不吭,默默回来拿过牌。 然后又是王西楼,风无理让她给自己捏肩,师父大人的手细软,但不是软绵绵,力道很合适。 随后是尺凫,继续深蹲。 还是尺凫,唔,还是深蹲吧。 尺凫又输了啊,风无理还没开口,她扶着桌子起来。 颤颤巍巍去做了两百个深蹲,打着摆子回来。 尺凫…… 她刚站起来打算继续深蹲,腿没了力气,直接朝着风无理跪了下去。 他连忙扶住,担心问:「没事吧?」 风无理感觉尺凫的性子是个烈士,让她唱歌跳舞绝对是侮辱,应该比杀了她还难受那种,属于宁死不屈的类型,所以才成全她,既让她受到游戏的惩罚机制,不觉得自己被特殊对待,又不用被践踏尊严来表演才艺。 「我,我能不能先欠着。」 她难得有些难为情,小脸堆着红晕,风无理觉得可爱极了。 风无理哪敢为难她:「可是欠着要有利息的。」 「多,多少利息?」曾经的高冷冰山少女现在却是惨兮兮的,但她还是极力维持自己冷面形象,风无理感觉像是装大人的小女孩要装不下去的可爱模样。 终究是王西楼看不下去:「别欺负小尺凫。」 她没好气拍了一下风无理脑袋,道:「尺凫你唱首歌吧,不做深蹲了。」…. 尺凫的声音是十足的少女音,也确实如风无理所想,她唱歌十万分不太好意思,红着脸,声音很小,但很好听,清唱了一首金陵的民歌《鲜花调》,也就是那首家喻户晓的《茉莉花》原身。 再次听到金陵调调魄奴和王西楼都有些失神,小声跟着唱,风无理感觉这一幕很美好。 但这并不妨碍下一把王西楼给自己捶腿。 像骗牌这种玩法,讲的就是心够黑,手够辣,无毒不丈夫,几个小姑娘哪里是风无理对手。 王西楼和魄奴不过是换个法子给自己送福利罢了。 只是过了一会儿,跟绾绾一起出去捡地上炮仗玩的夜姬回来了,风无理要赢就没那么容易了。 「三张四。」他把三张牌反着盖在桌上。 「无理,你撒谎了哦,这明明不是三张四的。」怀里的小猫咪喵喵叫。 风无理:「……」 他低头,夜姬也抬头亮晶晶地看着她:「吾辈说错了吗?」 「小夜没错。」风无理安慰。 「撒谎是不对的哦。」 「小夜说得对。」 身上有个自爆装置,一整局下来,风无理也无计可施。 这把魄奴赢了,风无理牌最多,小姑娘早就在想 风无理输了她要如何如何,真到她逮着机会了,又不知该怎么做了。 三人凑一起叨逼叨,寻思要怎么弄自己,为了这么点事居然开了个小会。 小声说两句又打量他几眼,像村里三大姑八大婆看到陌生人进村子,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不用这么点事也要讨论吧。」他不禁牙疼。 无奈上个厕所回来,罪魁祸首还在那朝他嚷嚷:「无理,他们在说悄悄话。」 风无理一向不报隔夜仇,上厕所洗完手后也没擦,湿漉漉的手直接抓住夜姬,把她身上的毛全都打湿弄乱了,作为一只长毛猫,够她舔上十几分钟不来打扰自己。 夜姬很抗议地谴责了他几句,舔了会儿猫,跑开去找绾绾帮她一起舔。 「夜姬大人你的毛都乱掉了呢。」 「绾绾你帮吾辈舔后面的,吾辈舔不到。」 「好的夜姬大人。」绾绾没意识到自己是有手给她顺毛的,傻乎乎变回狐狸。 两只小东西在沙发上很忙碌。 那边三人终于讨论出结果来,要让风无理烧热水给他们三个洗脚。 风无理张了张嘴。 这是过年了? 窗外有烟花升空,一下吸引屋子里所有人瞩目,纷纷跑到阳台去看,挤成一团,绽放的烟花已经褪色,江边的风蔓延到这边,老街的榕树摇曳梭梭而响,远处有个醉汉步伐紊乱,隔壁的大黑狗被烟花吓得吠个不停。 又是一声长鸣,烟花肆意。 确实过年了。 。. 山间全是松子 第二百二十二章 新年快乐(错峰过年) 起初水温很烫,水面白雾缭绕,三人只敢足尖轻点水面,蜷缩着脚趾退回,风无理抓着他们脚一一放进去,惹来三声娇嘤,也算是小小报复回来。 美人弄足,踏波捣水,三人足背没入水中,他握住其中一只脚裸,擦拭足背,搓弄趾缝,盆中水面碎碎圆圆,水面倒映三人嬉闹的脸也泛着一圈圈涟漪。 好似过去的闺中小姐们,笑语盈盈戏水,互相闹着解闷,银铃般欢笑夹杂在窸窣水声之中。 「魄奴你别把水弄得到处都是。」王西楼责怪着。 「可是这水烫jio。」 魄奴很皮,偶尔把脚放他大腿上,甚至直接搭他肩上,娇娇弱弱说水烫,尺凫有些害羞,她的脚很小,还是小姑娘粉嫩嫩的,被风无理抓着擦拭的时候有些不自然想后缩,但又强装镇定。 王西楼则大大方方,甚至拿出手机拍了张照,还发朋友圈配文,乖徒弟长大了,懂得孝敬师父/欣慰/鲜花/鲜花 发出去没一会儿就一大堆评论。 青帝:居然舍得让你的命根子干活? 下面一堆复制粘贴青帝的话的,小僵尸有些气恼踢了踢水。 当然也有些别的评论。 灶君:出来单挑 升卿:新年快乐 湘君:妹妹好些时日没来这里坐了 涂山氏:王大人,绾绾明年的借宿费用已经打到您卡里了 风无理很无奈,只是抬头看着三女笑语晏晏,也就原谅他们一些无礼的举动了。 因为魄奴多动,洗完他也弄得半身都湿了,端着水倒了后拿衣服去洗澡,打着哈欠看到墙上挂钟已经十一点多了。 大概是今晚外边烟花放个不停,屋子里的小姑娘都尤其兴奋,窝在沙发上,开着电视看春晚。 王西楼抱着她那个清朝的手炉看春晚嘎嘎乐,魄奴在给她设计发型,她就任其折腾。 「还是第一届好看,现在春晚越来越不好看了。」王西楼掰了跟香蕉,边吐槽道。 魄奴让她脑袋别乱晃:「是吧,现在谁还看春晚的。」 「第一届春晚是多久前来着?」 「我这哪还记得。」她的智力分配在接触新鲜事物上。 「八三年。」一旁的尺凫在炫砂糖橘,神色有些追忆:「林大夫离世那年。」 那边两人才恍惚。 这种用一个个故人离世年代当记事方法是她老本行了,尺凫这么一说他们也想了起来。 说到林大夫,相识也是快一百年前的事情了。 当年青帝请王西楼出手办件事,北上救个人,她把那人带到医院后,遇到还是个小姑娘的林大夫。 那时林大夫穿着医生的白衣,她也正巧看到肩上扛着个不知生死的人,一脸是血从医院外边翻墙过来的王西楼。 「大夫!大夫你看看,这人要孬了!」 「我,我是妇产科的啊!」 两个小姑娘手忙脚乱,王西楼急忙问那该咋整,林大夫说快送医院啊,王西楼赶忙问这里是哪里。…. 「这里就是医院呀!」 「那你快救人啊!」 「我是妇产科的啊!」 林大夫感觉自己不是这样冒冒失失的人,但是看到一脸是血的王西楼,换谁都得慌了神。 所幸人没死。 在那之后,王西楼三天两头往医院跑,一来二去就认识了这个小姑娘。 她总是看书,为了学医发誓不结婚,她有一个出诊包,包里一直放着钱,就是为了接济贫困百姓,王西楼佩服不已,行医沾血污,不免容易遇上不干净 的东西,王西楼就留了颗牙让她戴着辟邪,她喜欢小孩子,跟王西楼说,以后她在街上遇到的人,说不定就有她接生的。 她笑着说这样的话,扭头一看,那个奇奇怪怪的女子仰着脑袋,看落在自己鼻尖上的蝴蝶。 随后咧嘴朝她笑:「等一下给人看完病,要不要去听听戏曲儿?」 「好啊。」她也笑着答应。 后来那个小姑娘学问越做越大,名气也越来越大,居然传到湘江边了。 女孩子家家的,婚都没结,怎么还被叫万婴之母这么个名号了。 王西楼哂笑不言,感觉陪那个小姑娘下乡行医还是昨日的事。 此后经年,王西楼得知故人离世消息,亦是万分难过,一夜奔袭千里吊丧。 听说,她去世前还接生了六个婴儿,真是让王西楼一言难尽,她取回那颗牙时,耳畔听到小姑娘的声音。 「快拿产钳来……」 历史是英雄的赞歌,王西楼作为历史长河底下的暗流,有时也会羡慕江面上的一簇簇浪花,可她再次听到好友的声音时,她便知道,自己是成不了他们的。 「一路走好。」 …… 话又说回来,王西楼讨论起来现在春晚确实比不过前些年的,甚至都比不过第一届。 「第一届那时候都是观众打电话过去点播的。」 王西楼抱怨道:「也不像现在这些,演个小品还得讲道理,大过年的谁想听着说教。」 魄奴给她换了一个个发型,「那时候家里没电视吧我记得。」 「在青帝家里看的,他装了新电视可神气了,大年三十晚邀了好些人过去。」 王西楼还用他家电话给打电话过去,点播让李谷一老师表演。 那晚李谷一老师唱了九首歌,罪魁祸首之一便是王西楼。 尺凫炫了几个砂糖橘又嗑瓜子,嗑着嗑着瓜子又给自己倒了杯橙汁,看着一旁绾绾看着自己。 「绾绾,给你。」 「谢谢尺凫!」 尺凫心情大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吨吨吨地几大口,她吃东西慢条斯理但是没有停过。 人有七情六欲,每个影子都是她心化身。 贪吃,贪玩,贪乐,贪懒,王西楼不是完美的人,她身上有很多小的缺点,也都分散开让所有影子一一继承。 小尺凫便是有点贪吃的,但是她又性格要强,在风无理面前尤为不好意思,其实在风无理看来,贪吃的小尺凫是很可爱的。…. 「我洗完了,冲凉房还热着,你们赶紧吧。」卫生间门打开,风无理擦着头发出来。 王西楼招呼:「过来看春晚啊。」 「不看,准备睡觉了。」 王西楼皱眉:「你一个年轻人,天天那么早睡。」 风无理白了一眼:「都快十二点了。」 相比较那些十二点夜生活才开始的年轻人,风无理真的乖得不行,王西楼感慨,还是自己教得好。 或许是今晚几个姑娘确实兴奋了点,风无理被吵醒过好几次,反正是没睡得好。 闹声一阵一阵。 最后一次睁开眼,出去把魄奴和尺凫全赶回去睡觉,拖着小僵尸回房。 王西楼在被窝里翻来覆去,拿出手机打斗地主,偶尔凑过来扒拉他眼睛鼻子。 他睁开眼,无奈叹气:「快三点了。」 「师父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 「后天要回你老家。」 「不是去过吗?」 「这不一样!」 她皱眉,她斗地主豆子输光了,又拿起风无理放在床头的手机:「性质不一样。」 「别玩了,睡觉吧,我都好困了。」 王西楼放下手机,又在被子底下滚了一圈,直接滚到某人怀里,笑嘻嘻道:「给师父讲个故事就睡。」 风无理直接装睡。 「快点,你小时候师父每晚都讲故事哄你睡觉的。」 风无理转身背着她。 「你快讲!」她摇着他背,整个人压了上去,居高临下不让他动弹。 风无理实在受不了。 「卖核弹的小女孩听不听?」 「认真点!」 「从前有只小僵尸……」 肩上挨了一拳,风无理抿了抿嘴,黑暗中看着一双滴溜溜盯着自己的眼睛,他感觉没人比王西楼还要烦人了。 略微思索,他便道:「海圆历1491年有一个叫王路飞的人用一个木桶出海,他有个梦想,那便是是要当上海贼王……」 王同学敏学好问:「为什么要去上海当贼王?」 「别打断我。」 「嗯嗯!你讲!」 「……」 这个故事讲得怎么样,风无理也不知道,有没有哄睡王西楼他也不记得了。 反正自己睡得挺香。 迷迷糊糊间,感觉什么东西印在自己唇上。 他翻了个身继续睡。 黑暗房间内响起一声轻笑。 「新年快乐,小徒弟。」 。. 山间全是松子 第二百二十三章 在下王西楼 第二日一早,今天天空阴沉,好像要下雨了。 风无理醒的时候已经九点多,恰巧王西楼穿着瑜加服,把瑜加垫卷起来夹在腋下进房。 或者说,风无理就是被她进房动静吵醒的。 她扎了一条高马尾,额头还绑了条发带,整个人闲的干净利索,赤着脚站在门口,背着光风无理看不太清楚,晨曦所勾勒出的线条能看出,虽然矮了点,但这是个很营养的女子。 「醒了?快下去吃早餐,面放得都陀了。」 外边有点吵,偶尔会有炮仗声,他刚醒脑子还处在混沌,慢慢想起今天是大年初一。 近几年禁香烛鞭炮烟花,但老街这边的人比别的地方要迷信不少,冒着被抓风险也得放。 这是有得考究的,毕竟一头僵尸在这住了五百多年,王西楼对这一片的影响如春雨秋风,无声却早深埋在这片土壤里,自老一辈口口相传所交代的话中,有一个模湖不清的女子身影总是在历史里徘回。 在这一片低矮房屋未被高楼取代之前,习俗,鬼神文化,信仰氛围都较之别处浓郁。 他们会从大年三十开始祭拜,土地,灶君,四方。 在更郊的一点的地方有很多挨着湘江支流,一些小溪,小涌而兴起的村落,那些村落更甚,他们一般过年过节会去江边社坛祭拜三个神祇。 其一拜龙王求来年风调雨顺,其二拜土神,求地润万物,五谷丰登,其三拜一个女官,这个女官没有特定名讳,说不定这条村拜的叫王三娘,下一条村就叫王大姐。 龙王土神不说全国统一,也是大相庭径,而后者就是地方特色了,很多山精水怪,有道行的妖怪都会在一些地方被人立社坛祭祀。 万民祭拜会有香火,王西楼过去跟他说过,香火是毒品,她不敢碰,就北边那个***敢玩这种东西。 而那些认真礼神的善男信女估计怎么也想不到,作为社坛上神像的王三娘也好,王大姐也好,此时刚做完瑜加,默默感受着网上说的,做完瑜加会耳清目明,四肢生力,胸腔生出阴阳二气,调理周身,进而天地人合一…… 感受半天她也没感受到,王西楼很会自我暗示,觉得自己已经隐隐触摸到那个境界。 八九十年代气功热时,她练气功也是这般自信,后来练不出来,就给那些报纸上的大师找上门请教。 结果差点把人打死了。 后来零几年闲着无事,又练了起来,虽然依旧没什么名堂,纯粹消磨时间。 此时王西楼放好瑜加垫,刚抓着衣角掀起,露出白嫩细腻的肚皮,两条肋骨,快掀到下半球时忽然止住,皱着眉看向床边直勾勾看着自己的某人。 「你还不出去?」 「再躺一会儿。」他平躺了回去,目视天花板,好像那里有什么好看的。 …. 「师父要换衣服。」 风无理伸手从枕头下面掏出手机,转身背对着门口玩了起来,他一声不吭,用行动表示自己看手机,不会看她换衣服的。 「你起不起?」 「……」听不见听不见。 「……我数到三。」她声音重了点。 虽然也不是没被看过,但这是态度问题,这还没成亲呢,一天天就知道瞎闹。 自己可还是黄花大闺女。 起码也得半推半就。 等风无理被赶出房门的时候,正巧魄奴嗒叭着拖鞋,穿着睡裙从房里出来,睡眼朦胧地跟风无理道早安。 「昨晚几点睡的。」风无理摆弄她一根翘得很高的头发。 「八点。」她声音嘤咛,娇滴滴。 风无理看了看挂钟,现在九点半。 「绾绾他们呢,怎么一个人也不在?」 「尺凫一早上带他们去逛花市看舞狮和游神队伍去了。」 「你怎么不跟着去?」风无理发现她头发乱糟糟的,用手指当梳给她理了理,像挼一只睡不醒的大狗狗。 「那会儿天阴沉沉的,我说要下雨了不去,不过没想到现在睡醒了还没下。」 魄奴打蛇上棍,整个人靠在风无理怀里,说好累,好困,需要一个早安吻唤醒美好的大年初一。 想了想她又道:「你怎么一个人站门口?」 「王西楼在里面换衣服。」他也要换睡衣裤,可是衣服还在里面,刚走得急,还没拿。 「她把你赶出来了?」 「呃。」 「岂有此理!」 魄奴顿时为他打抱不平:「她不给你看我给,跟我回房!」王西楼能给的,我魄奴一样能给! 「……」 「我还能给你参与感!」王西楼不能给的,我魄奴也能给! 「……」 「你有信心帮我穿好内衣吗?」 风无理本想拒绝,也确实拒绝一番,但实在盛情难却,他刚无奈要答应,带绾绾和夜姬出去逛了一圈花市的尺凫已经回来了。 她捧着一束花上楼,皱着眉看这俩人:「你们两个大早上拉拉扯扯干嘛?」 「我去刷牙。」 「王西楼怎么换衣服换那么久,我衣服还在里面呢。」 两人从善如流。 「风无理大人早上好!」绾绾脆生生,手里也捧着一束花,头顶一只黑猫。 「哪里买的花?」 「街上好多人卖花呢,这是一只卖花的花妖精送给我们的。」绾绾急着找花瓶。 「难怪,这个季节很少有开得那么漂亮的桔梗。」 「尺凫当时也是这么说的!」 「我去给你们拿个花瓶养着,花妖精种的花能开很久。」 早上的面已经陀了,风无理坐在院子一边看手机一边吃。 天空灰蒙蒙,起了很大雾,空气湿润能捏出水来,今天又降温了,估计只有两三度。 昨晚睡了后,凌晨好多群都聊到99+,风无理不喜欢水群,往下刷倒是能看到很多红点点。 ….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huann.换源,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他一个个地看,一个个地回。 苏小欣给他发了个五百的红包,杨主任发了个两百的,还有认识的生活在郡沙的妖怪,修行者之类。 风无理一一领了,根据关系亲疏不同,回的话也不同。 也有单纯拜年,没有红包的。 姜闹居然也给他发了个红包,88,大概她权衡了很久要发多大的,但其实同学之间八块八就差不多了。 风无理领了,又回了个一百回去。 风无理:新年快乐 很少见的没有秒回,估计在忙,毕竟大户人家,肯定亲戚多规矩多,哪像自己,大年初一睡到快十点。 等到王西楼穿着一身厚实衣服下楼的时候,风无理已经收拾好碗快,抬头恰巧看去双手插袋的王西楼。 她全身上下就脸上肌肤露出来,小脸因为冷而粉嫩动人,显得年纪很小。 「新年好。」风无理说。 「嗯?」 王西楼一愣:「新年好啊,又一年了,你都虚19毛20了,当年 抱你回来还那么小一……」 风无理提醒她一下:「师父,新年好。」 她哼哼两声,走到风无理面前要抬头看这个小徒弟,没好气伸手揪了揪他鼻子,从兜里拿出一个红包。 「看在你去年表现还算乖份上,师父给你封一个大红包。」 风无理刚准备拿,红包又被收了起来。 她高高举起,故作凶巴巴:「要说几句好听话来,不然不给啊!」 每年的老把戏了,小时候不够高,跳起来都够不着,风无理得捏着裤头,巴巴抬头望,苦哈哈绞尽心思说祝福语。 现在他只感觉好笑,这人好几年前就抢不过自己了,怎么还不长记性。 王西楼只感觉身体一轻,居然被小徒弟夹着腋下抱了起来,脚都碰不到地,随后被放在院子的桌上坐着。 但是她坐在桌上依旧没眼前人高,只能愣愣抬头,看着低头的男子。 她想说,你刚吃完面,嘴还油乎乎的,不要亲师父啊,但是大过年的,也就原谅这逆徒的大逆不道了。 捏着红包的手渐渐松了,她眼神迷茫,什么时候被抢走了也不知道,几滴水落在脸上,眼看快下雨了,两人才分开。 王西楼抿了抿嘴,大概因为害羞,故意扯开话题:「唔!你还没讲几句好听的!」 「快回屋吧,在下毛毛雨。」他把抢过的红包捏了捏,应该也是三四百块。 谁知王西楼在后头嗤嗤一笑,风无理回头疑惑这人是不是亲傻了,莫名其妙在乐什么。 却见王西楼对他抱拳:「原来是毛毛雨阁下,失敬失敬,在下王西楼。」 傻叉僵尸。 山间全是松子 第二百二十四章 雾中新年 外边雾气很重,雨藏于雾,大年初一的贺岁声藏于雨雾之中,鞭炮的烟又加重了新年的雾,鼻息间能闻到一阵一阵的火药味,老街路两边蜡烛、烧着纸钱的火光朦胧昏黄,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消失在雾中,又一发好似永不停歇的鞭炮声,拨开烟雾,路中央隐隐一条火蛇作舞,霹雳吐尽火星后化作这场雾的一部分,等到震天鞭炮声沉寂,烟尘中响起那人笑着跟周围邻里道着新年好。 路被浇湿,烂碎的炮仗红纸弄得到处都是,沾了水更显得杂乱,户户门前贴着透红的新对联,雾气重看不清具体写了什么,只知道整条街在雾里透着红,映着光。 他们家不供神佛不秉香烛,但也贴了新对联,往年是王西楼贴,自打风无理身高超过她后这活就由师父交给徒弟了。 对联写的是,福旺财旺运气旺,家兴人兴事业兴。 风无理去阳台收衣服。 偶尔能看见有人在大路走过,他们看见阳台上的人,也跟他打声招呼。 仔细听能听到很远的地方偶尔细声‘噼啪,的响,应该是一些小鬼在炸擦炮,或者捡着没烧着的炮仗拿去炸。 红包不止是风无理有,自认作为一家之长的王西楼,给家里所有人都包了红包。 魄奴开开心心收下,心想够买几个皮肤了,把红包顶开一条缝偷瞄一眼:「多少钱的。」 王西楼拍了一下她的手:「哪有当面拆的。」 她悻悻地缩了缩手,瞄了一眼准备给尺凫的红包,伸手去拿:「尺凫还小,我给她保管吧。」 「……」 风无理收完衣服进到客厅,就见尺凫拿着鸡毛掸,默默把光着脚的魄奴撵着揍,让她把什么东西还回来。 一边的王西楼在给绾绾派红包,完了后又揉了揉绾绾脑袋,看到风无理收完衣服出来,朝他咧嘴一笑。 大年初一很少去拜年的,但是串门的不少,走到老街外边,三三两两见到了就攀谈上几句,打声招呼也是无比自然。 风无理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领着尺凫和绾绾出门。 尺凫刚才游街行回来,本该不太情愿,但是很难得风无理叫她出去走走,就装得不太情愿。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huann.换源,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魄奴要在家追剧,借走了尺凫的手机,说《权游》第七季上了。 风无理对此很诧异,因为她追的跟王西楼喜欢看的截然不同,王西楼最喜欢看的是《夏家三千金》,《回家的诱惑》一类,而且是翻来覆去地看。 王西楼也准备出门,但她是准备去打麻将,看着要出门的三人,顿时机敏起来:「你们要去哪?」 风无理抿了抿嘴,不愿撒谎:「去赚钱。」 「什么赚钱?」王西楼一脸不信,又道:「你可别染上打麻将这种不良习惯啊我告诉你。」 …. 这次就懒得理了,白了她一眼,吆喝绾绾快点。 「绾绾来啦!」她把水壶斜挂着,小短腿迈得飞快,兴冲冲跑过来。 挣红包钱是有技巧的,毕竟他已经不小了,路上遇到些个叔伯婆姨,有不小概率不会再给红包,但是如果带上明显还是小孩子的尺凫和绾绾,他就能蹭一蹭他们的光。 而且绾绾太可爱了,嘴巴又甜,谁看了都想塞红包,既然给了一个,旁边站着的风无理也不好不给了。 他拿了院子里的烟花,一些窜天猴,擦炮之类,带着绾绾和尺凫出去放。 今天雾大,十米开外看不清人,边走边放小擦炮,雾中炸炮响离香烛铺越来越 远,能遇到谁都是缘分。 风无理喜欢拿擦炮去吓唬绾绾,小狐狸就算生气了也会凑过来和他玩。 有人跟风无理打招呼,风无理也道新年好。 是个中年大叔,家里住老街榕树头那边,小时候喜欢欺负风无理,说他没有爸爸妈妈,一定要说到惹哭他为止,后来被王西楼像个泼妇一样上门骂过闹得不愉快,现在长大了,风无理也早就跟陈年往事掀页。 「新年好,新年好……」绾绾抬头看了看风无理。 「蒋叔叔。」他小声提醒。 「蒋叔叔新年好!」绾绾大尾巴在身后极力晃着,耳朵一扑一扑的。 果不其然一人一个红包。 尺凫本来耻与他为伍。 奈何她贫穷。 「绾绾你要不要放一个?」风无理把点擦炮的香给她。 「绾绾害怕。」 「试一下吧。」 绾绾一手拿着香,一手拿着擦炮,思来想去还是有些害怕,就把擦炮放在了地上立起来,自己撅着小屁股蹲得远远的,闭着一只眼睛伸长胳膊去点。 一点燃,擦炮冒着火星,绾绾吓得手里的香都给扔了,变回了一只狐狸顺着风无理裤脚往上爬。 幸好雾大,没人看见。 「啪——! 」雾里只传来清脆破鸣声。 有时会遇到成群结队的小孩,隔着雾气只能听到七嘴八舌闹声,近了才能看清身影,风无理不太认识,倒是绾绾和他们已经很熟了。 也有遇到风无理这一辈的,他见着也觉得怀念。 只是话也已经不多了,没有绾绾见着小伙伴时热切,和风无理平澹中带着疏远。 「我妈叫我去爬岳麓山,不说了,下次搞点烧烤,咱们在榕树头那里烤。」 「叫上笑笑他们。」 「对,还有梁山和阿珍,对了阿珍呢?」 「搬新屋去了。」老街很多人都搬到拆迁房了,肉眼可见衰落着。 他们屋里出来两个中年人,有个刚升初一的妹妹,还有几个是他们家伯父那边的孩子,风无理见都没见过。 看起来是一大家子人去爬岳麓山。 「哟,小风呢,那么大了!」 「张姨……」风无理给绾绾使了使眼色。 …. 又得了三个红包。 尺凫内心惭愧更深了一层,内心默默催眠自己,我今年十二岁,我今年十二岁…… 三人目送一家子消失在雾中,风无理又悄悄扔了一个擦炮到绾绾脚边。 「啪——」 「风无理大人!绾绾要不喜欢你了!」 尺凫也剐了他一眼:「不要老是欺负绾绾。」 风无理觉得生气的绾绾更好玩一点。 老街房屋越往里走越是老旧。 瓦片房,红砖房也有不少,有些石板路长着青苔,一些巷子窄到只容两人挨着肩并行,电线乱成一团,扇了灰的白墙上写着‘一丝不苟,分秒必争,八个时代感的红色大字。 路灯沾满飞蛾的遗体,石凳下的蛛网沾了露水,偶尔有条野狗走近又消失在雾中。 前边还有一个旧祠堂改建的大堂,用来给老街居委会开会的,祠堂前面有个铜钟,一敲起来方圆几里都能听到,听到敲钟声就知道今晚有会要开了。 参加开会是有钱拿的,按人头数每人五块钱,风无理五六岁那会,王西楼几乎是一听到敲钟声就会往这边赶,因为按人头拿钱所以总是会带上风无理,坐在长板凳上听那些个干部讲话。 王西楼是从 来不会发表意见的,只在那边翘着二郎腿,嗑瓜子,喝味道很寡的粗茶,她嗑一颗就喂风无理一颗,有时候开会能开到九点,风无理困得不行就在王西楼怀里睡着了。 被抱着带回去的路上颠醒,风无理就睡眼惺忪问:「开完会了吗?」 「刚开完。」 「拿到钱了吗?」 「师父明天带你喝奶茶!」 不枉他困得要死也还留着开会。 听说后来开会的钱涨到十块,但是王西楼听到敲钟也不会再来了,因为她身体不好,需要更多的休息。 这大概就是这个旧祠堂给风无理的所有记忆,现在祠堂笼罩在雾中,看不真切,反而感觉更像记忆里的样子。 越过祠堂后反而又热闹了几分,因为如果穿过这里,后面是一条比老街年轻一点的旧街。 这里还能买到五块钱以内的奶茶,风无理给绾绾和尺凫买了一杯,边走边喝。 走上一条十米长的水泥桥,风无理拿着擦炮炸这条几米宽的小涌,水花溅起时是绾绾惊呼声,而不是孩提时期一群小鬼呜哇怪叫,不禁有些唏嘘,拍了几张照发给了刘笑笑。 老街市场外边有花市,临近十点已经没有早上那么多人,但是起了雾后却并不见变得少,因为多了一些不是人的存在穿梭进了人群里。 「有好多妖怪。」尺凫皱着眉,走近了一点。 「嗯,不用紧张。」风无理牵起她的手,安抚:「能在城里大多都是无害的。」 尺凫手一僵,不太习惯被牵着,但也没挣扎开。 「这雾有问题?」 「没有问题,是很普通的雾而已。」 …. 有些妖怪不善化形,但是面对人类的庆典也是难免想来凑凑热闹,雾中能见度低,藏匿其中混入人群,你若见我狐尾鹿角,不必惊慌,不过山中清幽,寻着烟火人声,来了一趟人间。 街上传来欢呼,一阵敲锣打鼓的舞狮声,一头吊睛白狮神气十足,在锣鼓声中耀武扬威,后面跟了一群大头娃娃,扮相奇怪夸张的人偶走兽,锣鼓声那么响不见有人敲锣鼓,人们却不去多想,只觉得是是雾气太浓了。 因为炸了小狐狸一路,风无理买了串糖葫芦补偿她。 「尺凫也要吗?」 「哄孩子的东西。」她嗤笑一声,好像没发现到现在手还被风无理牵着。 「这样,那两串吧,我和绾绾一人一串。」 尺凫:「……」 风无理吃了一颗,忽然想起什么,递到尺凫面前道:「忘了刚吃过早饭,吃不下了。」 她一愣,但依旧冷声冷气:「你吃过的东西也……」 「你也不吃就只能浪费掉了。」 「浪费……浪费了就浪费了!」 「三块钱一根的。」 最后还是到了尺凫手里,她咬下一颗,酸酸甜甜,嘴里还鼓囊道,这都是钱。 「风无理大人……」 绾绾揪了揪他衣角,仰着头解释道:「绾绾其实没有真的生风无理大人的气,是假的生气那种。」 「知道了,绾绾最乖了,没有生我的气我也请绾绾吃糖葫芦。」 绾绾这才开心啃冰糖葫芦。 此时雾中走出一女子,款款而来,执着圆扇遮住下半边脸,发髻高高竖起像兔耳朵。 「风无理大人。」她微微欠身问候。 是认识的妖怪。 「什么时候回去?」风无理笑着问。 她看了眼跟着风无理身边吃着糖葫芦的小妖怪和尺凫:「雾散便退场。」 「玩烟花吗?我这还有。」 「谢过风无理大人了。」 「不用跟我那么客气的。」 「我们这些小妖精、物怪能在这一带安居,都得仰仗风无理大人。」 「唉。」风无理笑着叹气,只道:「新年快乐。」 女妖怪浅浅一笑,又施施然行了一礼:「但愿长如此,年年物候新。」 风无理语文差,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只能浅笑着点头。 这妖怪还挺有文化的。 山间全是松子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三媳战一婆 大年初一晚上,风无理和魄奴一起抗议,明天不愿再吃从昨晚吃到现在的隔夜菜。 抗议结果被王西楼一票驳回。 他们就弄不懂,为什么大年三十那晚要做那么丰盛,做那么多吃不完的菜,然后能一直吃到年初三年初四…… 风无理甚至想着,指示魄奴趁王西楼不在,偷偷把冰箱那些剩菜全给倒了。 大不了魄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二十五章 三媳战一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六章 出发 饭桌上,魄奴不断挑起话头,王西楼偶尔搭茬。 风无理只低头夹菜。 虽然这些餐馆做的饭比王西楼差了不少,但胜在有些菜目新鲜,是平时吃不到的,反正两个老太太和一个中年妇女的话题他也插不上话。 他们现在在聊,利民路新开了家干果店,朋友圈集赞可以拿20块代金券,这要让风无理怎么搭茬。 夹住猪蹄的快子,跟另一对快子碰在一起,抬头看到同样抬头的尺凫,她一根小手指搭在转盘下面悄悄发力。 正在干饭的尺凫为了夹那块猪蹄,已经神不知鬼不觉把猪蹄转到面前,此时蠢蠢地抬头发现另一双是风无理后,脸明显一僵。 风无理把那块猪蹄夹给了她。 尺凫本想说些傲娇的话,但想到什么,夹着腿,抿了抿嘴:「谢,谢谢……姐夫。」 风无理轻笑,不以为然。 吃过饭要出发,往外走时风无理还暗示下王西楼,「刚刚那盘椒盐排骨还挺好吃的。」 「是吗?」王西楼在用舌头剔牙,插着兜:「我都没吃上几块,全给你和尺凫吃完了。」 「是很好吃,可能是挂湖做得好。」 「师父回去学学怎么做。」 风无理满意了下来,但又不想自己太明显:「我就随便说说。」 前面魄奴回头嚷嚷他们吊在后面干什么,这点点时间都要腻歪一阵,腻不腻啊。 然后又跟一旁苏小欣抱怨:「阿姨你看他们,每次出门都能黏在一起,真的黏了十多年了都不腻的。」 苏小欣笑得眉眼弯弯,风无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王西楼依旧云澹风轻,一副静静看着另一个自己表演的样子。 她的车就停在南大里面,眼看就要下雨了,便招呼姑娘们走快几步。 但还是让雨先下了。 一滴雨砸落,点湿了地面后飞速风干蒸发,只剩下个很浅的印子,但越来越密集的雨点前仆后继,很快把校园浇得通透,水泥地浸湿后颜色变深,变得黝黑发亮,还多了一个个小水洼,水洼泛着涟漪。 水洼被几个女子脚步踏碎,一圈圈涟漪把世界搅乱。 几人沿着有遮雨地方走着,最后一段路露天,他们跑着进车,苏小欣好久没运动了,两步就有些喘。 幸好车离得很近,砰一声关上车门后雨噪音瞬间远离,只剩下密集雨点砸落车顶噼啪响个不停,全世界滴着水湿漉漉的,就车底还剩下一片干燥的水泥地,随着轿车启动开离后,那仅剩的一点净土迅速被瓜分、蚕食。 「你们淋湿了没有?」苏小欣拿出一包维达:「我这里有纸巾。」 「不用的,就发梢湿了点,一下就干了。」魄奴说哪用那么麻烦。 「还是擦一下吧,天冷,要是感冒了就不好。」她目视前方,难得有点抱怨:「大年初二还下雨。」 …. 坐在副驾的风无理也道:「昨天也下了。」 「对,明天也有雨,天气预报说得下好几天。」 苏小欣忽然一笑,风无理恰好看到她眉角的皱纹,她道:「你上次来学校找妈妈好像也下雨,这次来也下雨了。」 「有点巧。」 冬雨阴冷寒冽,雨水顺流如柱,雨刷器划了两下,车前玻璃上好似有一条流动的河,雨下的城市显得模湖,轿车压过校门口的减压带砰砰两声,在校门道闸杆前停住,待得闸杆升上去又缓缓起步。 风无理坐在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后看了看道:「我也在考驾照,过完年回来考科三了。」 「诶?你今年高三,明年六月份就要高考了吧,哪里用 那么急考驾照?」她看着前路,语气难得有些不认同。 风无理抿嘴,忘了这茬。 「学业还不繁忙,而且两年内都能去考。」 王西楼也在后面搭话,站在苏小欣这边:「我也说过他,他就是不听我,犟得很。」 苏小欣倒是不好帮哪一边说话:「我这是自动挡,你应该是考手动的吧?」 「对。」风无理又道:「教练的车很难开,不过练久了现在我只会开教练的车,也不知道他的车卖不卖。」 苏小欣成功被逗笑。 这一躺要开五个多小时。 风无理闻到苏小欣身上有一股馨香,大概是某种香水,馨香下有一股澹澹的烟味,只是没上一次重了。 他张了张嘴,始终没说什么。 一路上跋山涉水,窗外风景倒也说得过去,上了高速就变得枯燥。 苏等进到怀庆后让风无理来开来练练,那里地广人稀,进到县城后,村和村之间的水泥路上,正适合他练车。 魄奴在后面跟王西楼咬耳朵:「我刚刚表现怎么样?」 王西楼看了看前面两母子,用更小的声音说:「有点过了。」 「嘶……」魄奴寻思着:「那我收敛点。」 「要得。」 「手机借我玩会儿。」 王西楼掏出来给她,「你该自己买一台手机。」 「你这台手机好多钱?」 王西楼想了想:「两三千吧大概。」 「会丢的。」 王西楼不禁唏嘘,在车里坐着也无事干,便看着魄奴又拿她手机下看不明白的游戏玩,提醒道:「我那个什么东西不够,你别乱下东西。」 「流量够我早就下王者了,还有五个小时车程呢。」 「你这个是什么游戏?」她看着画面是绿色的。 「旅行青蛙,今年很火的。」 王西楼看不出哪里好玩,见魄奴给那只憨憨的青蛙取名,安了风无理的名字上去,忽然又觉得有趣,有种小徒弟被自己变成青蛙放进了手机里的感觉。 她想起风无理小时候玩她的诺基亚。 那台诺基亚一共就三个游戏,被风无理玩爆关无数次的贪吃蛇,俄罗斯方块,还有一个叫摩天大楼的游戏。 王西楼最喜欢这个摩天大楼,游戏开始要给自己操控的房地产取名,她还记得风无理用他胖乎乎的手指在诺基亚的九宫格上按下‘风无理和王西楼的房子,,然后开始建房子。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 第二百二十七章 进击的王西楼 山风拨弄悬崖下的流岚雾霭,云消雨霁时,绵延群山上是破碎的晴空,鱼鹰飞回竹筏,渔夫泛舟将水面倒映的青山一圈圈晕开。 沉默的群山之中驶入一辆轿车,带来远方女子轻柔软语的山歌。 那女子是这般唱的: 「对面的山坡上有两头牛,公牛对母牛说iloveyou,母牛对公牛说羞不羞,公牛说不羞不羞ilovey……嗷!」 魄奴把靠在窗上的脑袋缩了回去,一脸怒意看向尺凫,不满这人动不动就打自己。 「唱就唱正经点的。」 「你管得着吗你?」她声音高了八度。 尺凫眼神不善,打眼色示意风无理妈妈还在呢,别一天天发神经的,结果魄奴看到后不仅不配合自己,还故意大声说:「干什么,给我使眼色干嘛?」 她还假装不明白自己意思,大声嚷嚷:「你有话就说了,苏姨在这里又怎么样,苏姨在这里又不是不让你说话,还是说有什么话苏姨不能听的?」 哪有人这样的! 尺凫瞳孔一震,感到不可思议,你刚不也和王西楼在人家背后说悄悄话,看到副驾驶那女子笑脸盈盈看向后面,她心下一慌。 苏小欣只是笑着道:「你们三姐妹感情很好啊。」 魄奴便跟她抱怨这个妹妹不懂事,脾气又臭,还犟,不懂得人情世故,尺凫嘴笨,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王西楼靠上驾驶位后面,伸着脖子看小徒弟开车。 风无理练科三的时候也上过路,但自由度肯定没有像现在这样高,看着车速表显示快六十公里了,这种‘芜湖,的感觉,没有男孩子不喜欢。 虽然还没自己跑起来快。 「感觉怎么样?」王西楼抱着他座位上的头枕,凑上去咬耳朵说话。 「等上大学咱们也买一辆。」 「好,钱够吗?」王西楼不确定:「车好像很贵的?得好几万吧。」 「不够的话你拔几颗牙垫着先。」风无理专注开车,逗着这僵尸玩。 「……行,行吧。」难得徒弟开口问自己拿钱,她是砸锅卖铁也要给的。 就是有点牙疼。 她想了想,道:「其实师父另一个存折里还有点钱。」 「那不是你攒下来的嫁妆吗?」 「是……」她很犹豫道:「要是到时候还不够,师父可以借你用着,但这笔钱要是挪用了,你是得还给师父的。」 不然到时候她没有嫁妆,那是很不体面的。 风无理没接这话,他反而在想,要是偷偷把她攒的嫁妆钱全霍霍了,王西楼可能得哭很久。 愚蠢的封建时代女人。 苏小欣在家排老四,风无理一共有三个舅舅,平日里说的舅父便是大舅,那个守着山沟沟黑脸大汉。 大舅年轻的时候想着靠养殖鹧鸪带乡里人致富,走出山村,经常在乡里做宣讲,听说当时很多年轻人都打算跟他干,只是恰逢那个时候外公得了病,大舅候在床前,外公挺了两年还是离世,外公去世后外婆一个月后思念成疾跟着去了,只是遭遇了这么些事后,大舅就没提过靠养殖带乡人致富的事了,养了几只鹧鸪来糊口,一直守着那个山沟沟。…. 大舅有两个女儿,两人都是念了个二本,毕业有两年,大表姐苏棋已经嫁人,小表姐苏婷也在工作。 二舅跟二舅妈在莲城开了家小饭馆,育有一子苏河,在沙中上高一,跟风无理一个学校。 三舅就开枝散叶了,在羊城一家公司当职员,有三个孩子,大女儿苏小琴也是念高一,二女儿女儿苏小唯六年级,还有一个在念幼儿园的小儿子 苏从文。 上次见到这些人是大表姐出嫁,再上上次好像是去年过年,那个黑脸大汉话很少,每次打电话过来都是问他钱够不够花,有没有好好吃饭,书念得怎么样,只是听到这些风无理就知道自己该回去一趟了。 到村子时还差十分钟才六点,天色已经暗沉。 最后一段路都是风无理开,越开越是熟稔,就在村口放下苏小欣和王西楼他们,村子外边有个地堂,平时拿来晒谷子,他刚刚看到停了几辆外地车牌的车,大概都是回来探亲的。 「这边路不好开,还是我去停车吧。」苏小欣不放心。 「没事的,你带他们先进屋去吧。」风无理沉迷开车,自动挡开起来好丝滑。 「这是……小欣啊,过年回了啊!」槐树前两个老嫂子嗑着瓜子,一眼认出四人中的苏小欣:「哟,这几个面生啊。」 「亲戚的孩子,过来玩的。」 「长得可真俊儿,也是双胞胎呢,跟阿琪阿婷一样!」 她不是个善言谈的人,只是客气地点点头,但是两个老嫂子却不是简单的人物,问起苏小欣这几年在干什么,做什么工作,当马后炮说当年她带那个男人回来他们就觉不靠谱。 话不是多难听,但是也不是好话。 魄奴看了这还得了,欺负她婆婆来了,刚想上去撕逼,一个出来倒猪下水的中年妇女往槐树旁的水渠一倒,溅起不少到两个老嫂子脚边。 中年妇女连连抱歉,说自己眼神不好,槐树上三只乌鸦嘎嘎笑个不停,尺凫抬头看了一眼,顿时又吓得他们不敢吱声。 那女人好似这才看到苏小欣等人,好惊讶道:「怎么现在才到,好久前你大哥就说起你们快到了!」 她知道苏小欣和王西楼他们一起回来,也知道王西楼还有两个妹妹,更是知道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胞妹,但还是为完全分辨不出来的外貌唬住了。 王西楼先上去招呼,她才知道这个是正主。 魄奴和尺凫也跟着喊舅妈,舅妈笑着连连道好。 「小风呢?」 「停车去了。」 「他考车牌了?」 「还在考。」 舅妈还是楞得不行,外头冷,连忙带着四人往屋里去。 二舅三舅两家人都回来了,但是今天村子回来人很多,出门叙旧遛弯去了,家里前厅坐着一堆女眷和大小孩子。 或许早早也收到些别的风声,一进门,嗑瓜子唠嗑的,拿手机打游戏的,都停了下来,所有的视线都聚到这边,带着殷切,审视和八卦。 只是什么样的场面小僵尸没见过,跟夫家人打好关系,早在八百年前待嫁闺中时便幻想过那一日,要说这一战她可是准备了八百年,事到如今她怎么可能怯场。 真当她十几遍的《回家的诱惑》是白看的吗。 。. 山间全是松子 第二百二十八章 六百年前 风无理停了车,就往回走,村内升起的袅袅炊烟,远山成了影子,晚霞和群山的间隙飞过一排大雁。 大年初二,临近傍晚,村子里的妇女提着装有五花肉和供茶、供酒、供饭、香烛,塑料材质的金碗、金杯、金筷子的篮子往外走。 从自己家中,一路拜到社坛,祖屋,各路神仙,再到祠堂,然后回去。 有人见到风无理,发现认不出是谁家的崽,经过他身边就看多两眼,也有人走远后忽然想起,跟旁人说是谁谁谁家的,都这么大了。 很多人都是往这条路去,有时山墙边上或路边上会有一个很小的神像,前面摆满了贡品,烧完或烧到一半的蜡烛和香。 也有单纯一块文字看不清的石碑,石碑前烧成灰烬的纸钱在晚霞下往山间飘去。 妇人礼神时嘴里念念有词,炮仗声远近不一。 南方习俗多,仪式多,大年三十就开始一直拜到年初六。 说是愚昧吧,也不尽然,他们自身会信多少都不好说,他记得小时候舅妈是很烦这些的,说神神叨叨,近几年回来他却发现这些都是她默默操办,她也不见是信了,更像是一种传承,精神上的传承,他们在告诉群山,那些人的后代还在这里,告诉祖先,自己的孩子已经能奔跑,告诉山林精怪,自己未曾忘记他们。 他刚走到一个石头垒砌的半人高小庙旁,说是庙,用个很不敬但异常贴切的称呼形容一下这小庙的款式,造型有点像狗窝。 风无理长嘶了一声,这野祀前也是摆了很多贡品,香烛,问题是庙内那个已是模糊不清的女子石像,他居然感觉上面有一丝熟悉的灵韵。 这让他忍不住看了看一旁的碑文。 好家伙,王大娘您怎么来这了。 风无理忍不住拍了下来,发给王西楼。 风无理:图片 风无理:王大娘,你看 王西楼:/呆 王西楼:你哪里看到的? 风无理:村子外边 王西楼:师父也不知道/呆 王西楼:不说了,在忙! 得,也不指望她能知道多少了,这个半拉调子的僵尸活的太久,自己在哪里被人立了长生牌位都不知道,长生牌位成了山庙野祀也不奇怪。 不过她现在能忙什么? 风无理只是默默把王西楼的备注改了,改成王大娘,忽然感觉挺可乐的。 还未回到村口,远远就有三只乌鸦在夜幕下呱呱而来,常人看到这一幕大概得害怕了,风无理却嘴角忍不住翘起。 一只落在肩上,一只扑腾在空中,还有一只直接踩在他脑袋上,让他不禁缩着脖子,身子前倾几步。 不过他一点也不恼。 「我刚回来,身上还没有花生啊。」他笑着道。 「我们有,可以等一下拿两颗给你。」 「你们哪里来的花生?」 「我们跟山里松鼠的借,看到它出去了,我们三个飞进它窝里借了,借了好多。」 「不过我们给它留了一半,移山大人说全借走它过不了冬,会死掉的。」 风无理忍不住问:「你们以后会还吗?」 「不会。」 「那应该不叫借,那叫偷。」 「是吗?那就是偷好了。」他们没有这个概念。 「去山里玩吗,去骑木狗。」肩上的乌鸦道。 他们话很多,叽叽喳喳。 「不了。」 风无理想起小时候骑着那只大狗跟他们进山的经历,忍不住笑:「骑狗烂裤裆。」 三只乌鸦歪头,瞪着豆豆眼,表示不解。 「对了,你们知道这个王大娘是怎么回事吗?」风无理让他们看那边野祀。 「呱?」 「是跟你一起回来那个女人吧?」 在空中扑腾的阿欢扭头看了一下那边,道:「她六百年前来过这里,那时候这里闹瘟了,眼看要死光了,她找升卿大人赐下药,救了附近的很多村落,你们人类就给她立了这些山庙。」 脑袋上的乌鸦也道:「不过那些香火她没拿,没拿就全都散掉了。」 风无理顿时感觉很有趣。 六百年前王西楼来过这里他知道,却不知道她还救了这附近的人,救了他的祖先。 是不是说,如果她当时没来这里,没管这里,他是不是就也不会存在。 风无理感觉自己跟六百年前的王西楼来了一次神交,他看到她消瘦的身影,面色平静如水,远没有如今活灵活现。 她身边全是穿着麻布衣,眼神呆滞的村民,她不嫌弃脏乱,为避免哄抢,一个个把药发下去,她脸是冷的,手是冷的,药是冷的,唯有心里还有一点热。 或许她把药交给某个衣衫褴褛的稚童时候,她并不知道面前这个稚童居然是自己未来徒弟,爱人,甚至丈夫的祖先,而那一刻,风无理就在六百年后的时空中跟她命运纠缠了起来。 莫名有种宿命的感觉,好像她在六百年前就已经属于自己了。 这又不禁让风无理感到一丝害臊。 话说,王西楼对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的人类,都快不亚于女娲造人之恩了吧。 …… 「糊了糊了!」 小僵尸兴奋地把牌一推,意识到自己失态,咳嗽两声,看向二舅妈,三舅妈和风无理的大表姐,又咳嗽两声:「运气好,运气好。」 几人看着就笑。 「我看看我看看,这次有没有小相公。」 「那必不可能!」 院子响起搓麻将的声音,还有取笑和逗闷子闹声。 风无理回来时便看到这样一幕,表情错愕。 夭寿了,「女娲」跟自己的子民打麻将。 那个跟她神交的,六百年前悲天怜人,施恩救世的王西楼,跟面前这厮是怎么也联系不起来了。 大舅在门口嗒叭着旱烟,风无理过去跟他老人家说说话。 「小楼那个胞妹跟她长得可真像。」他老人家稀罕道。 「双胞胎是这样,见多几次就认得出来了。」那是不可能的,他到现在也偶尔认错。 只是他认错了那倒无所谓。 「对,还有小的那个也长得好像,简直一个模子。」他还是语气十分稀罕。 风无理只是笑,「他们两个非要跟过来玩,添乱了。」 「去!哪里话!」舅父说:「今早给你们收拾祖屋了,就是怕你们年轻人山沟沟睡不习惯。」 「不会。」 他们有一茬没一茬聊着,小表姐从厨房给他倒了一碗汤,说很快就开饭了。 步入夜幕村子里响起几声鸡鸣,期间夹杂犬吠,山野空阔,犬吠像是能传到对面山头。 果然对面山头也传来一声犬吠回应,惊起夜幕下一片飞鸟,细听的话还能听到很远的地方的炮仗声,很轻很远,像枕头边的杂念。 小表姐跟大舅妈在做菜,过年过节菜特别多,王西楼也不打麻将了,赶紧过去帮忙。 风无理凑过去想帮忙,「王大娘,做菜呢。」 王西楼不敢说话,只用眼睛瞪她。 旁边大舅妈和表姐看着二人,相视一 笑。 舅妈们让苏小欣过去跟他们一起打麻将,可苏小欣哪里会打麻将,王西楼就让尺凫去教她,尺凫对教自己未来婆婆打麻将这个任务看得无比认真。 两人窝在一起坐着时候像极了一对母女。 只是尺凫麻将技术师承王西楼,手气也不好,砌牌更是花里胡哨,像小孩子堆积木,两个人像是认真在那钻研八卦阵。 风无理看着感觉莫名好笑。 魄奴在他回来之前,领着三舅家上幼儿园的小儿子出去玩了,跟着一起去的有苏河,就是跟风无理一个高中的表弟,当年大表姐结婚时和风无理一起打斗地主的男生。 风无理出去找他们回来吃饭时,魄奴正在跟村子里一只大黄狗打架,从苏河的口中得知,她刚带着二人摘了几十个苍耳,然后一直往那狗身上扔。 这人讨嫌得很。 最后把那条狗给惹急了。 追着她咬。 魄奴跑到一半捡了根棍子,反追了回去。 苏河吓得够呛。 倒是那个幼儿园的小表弟很兴奋。 四个闲人沿着水泥路往回走去,魄奴捡着那根棍子,舞动带着破空声,小表弟缠着想跟她玩,山野间气温变得逼仄的冷。 在回去路上,村子边上也有跟他们一样游手好闲的人,但是往往是形影单只,衣着也不像山村里的,跟四周环境格格不入。 或是蹲在路边的,或是在水泥路边无所事事地走来走去,目光偶尔放空地眺望对面山,偶尔看看手机。 夜幕下显得异常可疑。 「这个点了还不回家去。」苏河很疑惑。 「不会是人贩子吧。」风无理也道。 「不一定。」魄奴怀疑:「也可能是外地女婿。」 —————— ps:今天上畅销了,更章大的。(????????) 第二百二十九章 风无理的成长 吃饭前,天都黑下来了,大舅妈又一拍脑袋,说还没拜神,急急脚收拾香烛啊,贡品啊,提着两个大篮子就要出门去,说怎么能比王大娘、祖先们先吃。 灶头烧火的王大娘缩了缩脖子。 她可还没吃。 「阿婷过来帮我!」 小表姐也跟了出去。 大表姐苏琪怀孕七个多月了,不然往年是他们两姐妹一起跟着妈妈操办。 「小楼你看着火,再炖一下就差不多的了。」王西楼的厨艺舅妈是很信得过的,十一月回来时给他们两口子做过几顿饭:「要是舅妈晚了没回来,你把那个青菜炒一下。」 她这般不把王西楼当外人使唤的气势,性格本就爽辣是一回事,另一方面估计都把她当侄媳妇了。 「行!」 王西楼坐在灶头前磕着瓜子,火光把她脸照成橘红色,翘着二郎腿在火边暖脚,磕一粒瓜子便把壳往里扔,然后看着瓜子壳‘歘,一下引燃,乐此不疲。 风无理进来时,她坐板凳的屁股挪了挪,「坐过来。」 两人挨着一起烤火,风无理感觉刚刚在外边吹冷吹硬的脸一下子变软。 往常王西楼在家里掌灶,风无理往厨房挤,能在开饭前捡着不少吃的,可现在毕竟不是家里。 不过王西楼依然不会饿着他,就把磕的瓜子都投喂给小徒弟。 风无理不想吃,因为这是她嗑的,所以难免不会沾到点口水。 「嫌弃师父?」 她今天看起来心情很美丽,戏路满满,假装很生气地盯着小徒弟。 「你屁股好大,我都没位子坐了。」他避开话题。 「那你进来干嘛?又热又闷,出去吧。」她往旁边让了让。 「怕你无聊,进来陪你。」风无理挑起一根柴火,去往里怼:「这煮的是什么?」 「芋头猪蹄。」王西楼又把一颗瓜子仁递给他。 风无理表示要谦让师父,「你吃吧我不饿。」 王西楼见罢,点点头,自己把瓜子吃了,然后将手里的一把瓜子放回口袋,好整以暇后伸手勾住这逆徒的脖子。 风无理还没意识过来什么,下一秒就被拽了过去,他什么都没说就被堵住了嘴,看到一双充满笑意的桃花眼,跟自己眼睛的距离可以说是贴在一起了。 一直大概半分钟后他才被松开。 再接她递过来的瓜子仁时,也不会嫌弃那上面可能会沾上的点点口水。 毕竟自己也不干净了,倒也没资格嫌弃这瓜子。 真是好你个王大娘,来这么一招暗度陈仓,反客为主,顺手牵羊,偷梁换柱。 不过他还是得说:「有人进来怎么办。」看到了多不好。 「有人进来你能不提前发现。」 风无理主要是不太适应被动,他刚想再指责两句小僵尸,看到递过来的瓜子仁,接过后咳嗽两声,「下不为例啊。」 …. 燃烧的木柴受热不均匀,噼啪几声脆响。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王西楼好笑,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手指点了点他额头:「师父今天心情不错,赏你一顿香吻,可没下次了……快起开,师父把菜给炒了。」 她把手里攒起来的瓜子壳直接梭哈,一招天女散花全都扔进灶头内,看着他们烧到弯曲变形,成为灰尽。 院子外大舅父起身,看了眼院子玩乐逗趣的人,起身进屋拿了个玻璃瓶,优哉游哉去村子小卖部打点散装酒,顺便买两瓶孩子们喜欢喝的饮料。 他嗒叭着旱烟,一个红色的点慢悠悠远去消 失在乡村夜路中,回来的时候提着一瓶酒,两瓶可口可乐,还把两个舅舅抓了回来。 「吃饭了也不知道回,是不是还要请你们!」 二舅身材和衣着像个教导主任,硬着脖子不敢答,三舅精瘦,也是一声不吭。 四十来岁还被人管着,有点丢脸,但反驳的话,会变成四十来岁还要挨打,那更丢脸。 反正回来时他们俩就当无事发生,中年人了,唾面自干技能等级早已点满。 还人五人六地问自家兄弟的孩子学习怎么样,问苏琪苏婷工作情况,问那个外地侄女婿对未来有什么规划,也问苏小欣带回来的三个漂亮闺女。 但是苏小欣护崽子得很,皱着眉呵斥他们别问东问西的。 两个舅舅自认上敬大哥,下爱妹妹,什么?又被骂了?不存在的,不过是他们敬爱兄妹罢了。 两人硬着脖子不说话,跟大哥讨酒喝去。 「哦对了。」 二舅像是突然想起,说:「小理是跟你一道儿回来的吧?」 苏小欣抿了抿嘴,点头。 「哎!挺好!」三舅也给她挤眉弄眼。 他们便不提这茬子事了,看起来还没村口的三姑六婆来的关心自家妹子,饭前又开始游手好闲到处讨人嫌。 王西楼总能在这二人身上看到点熟悉的身影,这整日游手好闲又懒又馋又女干的架势,不就是自己小徒弟吗! 外甥像舅果然没错! 嘶……她的命根子以后上了年纪,不会变成这样的中年油腻男人吧! 晚上就在院子里吃饭,摆了两桌。 大人和两个表姐一桌,孩子们一桌。 包括三个十八岁零一万多个月的孩子。 二舅妈要把小侄子拉过去,可是这个小表弟非要粘着魄奴,然后看到两个‘追着狗打架,的大姐姐时,傻傻地分不清。 魄奴咧着嘴笑,给他招手:「过来。」 小表弟眼睛一亮,颠颠跑过去。 二舅妈怕麻烦人家,魄奴摆手说不会。 「别烦着小楼姐姐,知道没?」 「……二舅妈,我是魄奴。」 「害!看我这眼神!」也不用怪自己,你是二舅妈,不是二郎神,更何况搁二郎神三只眼凭外貌也看不出谁是谁。 …. 风无理看着,王西楼好像已经完全融入这个地方,端菜版凳子,干活一点也不含湖。 只是不知为何,吃饭的时候,桌子对面那个二舅家上高一的表妹时不时就看着自己。 小表姐注意到,问:「小琴,一直看着无理干什么?」 「啊?没有啊!」 苏小琴这一惊一乍的否认不免显得未打先招,她性格温顺,缩了缩脖子,有些犹豫还是说了出来:「就是,就是刚刚在外边的时候,看到表哥,看到表哥在村口跟乌鸦说话……」 静—— 这话一出,大人那边一下子又安静下来,苏小欣脸上有些慌乱,快子碰到碗上,两个表姐也皱起了眉。 苏小琴看这气势,又道:「可能是我看错了,当时天好黑的,而且隔得又有点远。」她当时看着觉得好渗人,一直挥之不去。 此间落针可闻,唯有小表弟扒拉着魄奴,问大家在说什么。 「是这样的……」 风无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小时候总以为能跟乌鸦讲话,然后刚刚看到那三只乌鸦,就试试能不能跟他们说话……」 他舒了口气,自己都被自己愚蠢逗笑了一样:「像傻子一样,乌鸦怎么会说话呢。」 舅舅和舅妈们心里一块石头才落下,还笑着搭上这个话题,说风无理小时候怎么怎么样。 外边适时响起几声乌鸦叫。 榕树头三只乌鸦叼来了花生,但是风无理身边好多人,他们不敢过去,只能在外边叫。 二舅笑着问风无理,听不听得懂刚刚那两声乌鸦叫是什么意思。 风无理只是笑着摇摇头。 乌鸦不会变,他们还是会说话。 不过是当时那个男孩学会了说谎。 风无理却觉得这是自己的成长。 「出来吃落花果呱?我们又去找那只松鼠借落花果了呱!」声音喊得很大。 【鉴于大环境如此, 「呱?」 他们站在树上,歪着脖子,等风无理吃完饭出来和他们玩。 山间全是松子 新章节被卡审核了 rt,得等等 嘤嘤 《影子系玩家》新章节被卡审核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章 我表妹呢!? 真是那样吗? 苏小琴弱弱地缩了缩头,往嘴里刨着米饭。 她知道这个表哥小时候好像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后来被一个云游到此的道长带走了,具体如何没有深究。 就刚刚六点多,她玩手机没信号,跑到外边去时,恰好见着回来的风无理。 他正跟那三只乌鸦有说有笑,那神情…… 她不敢想了,又是默默刨饭。 然后发现,一双快子从遥远的地方伸了出来。 夹走了自己面前的一块油焖大虾。 过一会儿又出现。 自己面前的菜在飞速消失。 顺着那快子的看过去,是一张坚毅且生人勿近的俏脸,抱着碗,鼓着腮帮子咀嚼着肉,见自己看过来也平静地看着自己。 看起来还有点疑惑自己看着她干什么的意思。 小表妹连忙收回视线。 然后又看向表哥。 表哥坐在那两个很漂亮的姑娘之间。 其中一个一直给他夹菜。 表妹猜那是自己未来表嫂,她知道自己小姑带回来的三个姑娘有一个是表哥女朋友。 「姐夫你尝尝这个……」 猜错了。 「唔!这个好吃!姐夫你尝尝!」 咬过一口的醋萝卜,确实好吃……但是这是不是亲近过头了。 「姐夫帮我夹一下那个……谢谢姐夫!」风无理偷偷踢了她一脚示意收敛点。 苏小琴默默刨饭,似乎发现了些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山村的晚上很无聊,没什么乐子,就一台大罗马电视能看,还是没有机顶盒那种,能看的频道屈指可数。 风无理跟大多数人都不是特别熟,跟苏河和苏小琴话倒是话多点,毕竟每次他们三个都是一样无聊,跟大人抢不到电视看。 苏河性格跳一点,风无理和苏小琴都是闷子,半天挤不出一个屁那种。 王西楼和苏小欣跟舅妈们磕着瓜子围着电视唠嗑,唠得很杂,郡沙和羊城猪肉价也聊,手机害人也聊,国家大事也聊。 「哎哟,小楼你这就不对,我跟你说啊,这当时就该……」三舅妈是个很愚蠢的女人。 王大娘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听得很认真,一脸你再展开说说的样子。 问题是三舅妈是典型村妇,说出些啼笑皆非的话也不见外,王西楼这么一个小姑娘……苏小欣不禁沉默。 磕着瓜子的王西楼不知道,自己落魄穷酸的智慧在慢慢暴露在自己准婆婆眼中。 随着三舅站了起来,咳嗽一声,拿出一叠红纸,到了喜闻乐见的派红包环境。 「小小一个,新年心想事成昂!」 三舅妈这时才恍然,跟自己唠嗑的人不是平时自己姐妹,是自己小辈。 晚上风无理睡祖屋去了,就是外公外婆的房子。 三舅在苏集有盖房,二舅没有,所以房间有点捉襟见肘。 大家分配床位,大人们肯定得睡一间,苏河和那个表姐夫一间,姑娘们挤了三间房,刚好单了他出来,大舅收拾了一天的祖屋派上了用场。 …. 他抱了一床被子,推开木门后屋子里有一股澹澹的稻杆和木糠味。 灯是拉线灯,风无理感觉很有意思,关了又开玩了会儿。 次日他起了大早,往大舅家走时刚好碰上刷牙的苏小琴,小姑娘弱声弱气地喊:「表哥早。」 【鉴于大环境如此, 「早……」风无理总感觉这妹子对自己有什么误会,有 心想跟她多说两句话:「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苏小琴看了看自己,不确定道:「在刷牙?」 风无理便发现自己把天聊死了,气氛刚尴尬起来,舅妈在门口看着,喊他过去刷牙吃早饭。 山间的朝雾还未散去,透着一丝冷意,云海在脚下翻滚,待得朝阳破开更高处的云层,在对面山头洋洋洒洒披上一层金砂,悬崖下喷薄出云雾,晨风带着一阵一阵的土腥味,昨夜应该下过雨。 风无理刷完牙发现王西楼不在,就去问舅妈有没有见到她。 舅妈在捣鹧鸪粮,一拍大腿:「说起这事就来气!苏大国……就是你四舅姥爷家腊月没杀年猪,说今年村子人气旺,今早叫几个人帮忙杀猪。」 「跟王西楼什么事吗?」 「这不是小楼一大早起了,在村子里散步,那猪出笼后脱了绳,朝她冲了过去……」舅妈一脸后怕,风无理面无表情。 一头家猪而已,让和谐号来撞她都不见得有事,他只想知道后续。 「幸好没出事,那猪突然受到惊吓拐弯撞墙上去了,你说吓不吓人!」 「还好没事。」风无理感同身受般一脸后怕:「那她人呢?」 「噢!留下来帮忙杀年猪了,她说她以前给人杀过猪。」舅妈脸上又变得古怪。 风无理不敢吱声,默默加快了吃早餐速度。 等他赶过去时,大老爷们儿全都围了一圈又一圈,隐隐听到里面有个女生喊:「搭把手,搭把手,别把肠子弄破了,那得搞得到处都是!」 「闺女手艺真俊。」 「这刀法,这力道!」 大老爷们无不折服。 风无理感觉很无语,哪有到带女朋友回老家,女朋友第二天就在村口帮忙杀猪的。 她该是独一档。 中午吃过饭,下午的时候,三舅带年轻人进山里抓野味。 他这种老男孩很会玩,摸鱼虾,熏老鼠,抓猪婆蛇,搭土灶烟野鸡,路上但凡遇到个洞,里面有什么,他手伸进去一摸就知道。 只是最后野味什么也没抓到,连只竹鼠都没有,倒是摘了很多野果。 覆盆子,桃金娘,乌板子,风无理不认识,王西楼也不太清楚,三舅却是如数家珍。 看着快要进入叛逆期的女儿那略微崇拜的眼神,他很是受用。 随后三舅说小时候多顽皮,他想看看山对面有什么,结果走了很多路依旧在大山之中,他觉得外边也全都是山,便原路返回领了大舅一顿打,不过说起来隐隐带着傲气的,因为当时他才八岁,一个人走了快二十里路,又走回来,觉得当时的自己真的很牛逼,只是现在他走了两里的山路,就累得不愿再走,更值得一提的是,他现在也知道山的外边有什么了。 三舅走出了小时候走不出的山,但是在山外的世界跟他想的并不一样。 年轻人们便在一条溪边歇息会,准备返航。 魄奴跟苏河,苏从文在玩打水漂,她捡到一块很完美的石子,羡慕死小表弟苏从文,尺凫摘了很多蛇莓,躲在人群后面吃。 风无理也摘了一把覆盆子,尝了一口发现很酸,就面不改色地投喂给王西楼。 看着小僵尸酸到变形的脸,风无理很关心她:「怎么?你吃到很酸的吗?我刚刚那颗很甜的。」 三舅还在说自己年轻的事。 说自己当年遇到山里的黑熊。 这个应该是他瞎鸡儿吹的。 众人踏完青,往回走。 回去后临近日落,却发生件意料不到的事。 苏小琴不见了。 山 间全是松子 第二百三十一章 表妹!表哥来救你! 起初,没有人在意这一场走失。 毕竟苏小琴也高中生了,不可能一两个小时不见就吹锣打鼓地找。 苏小唯想问姐姐拿手机玩,找了半天没找到。 跑去到问大人还是没人知道,一开始大家也没太关心,等到太阳落了山后,已经变成家家户户将村口围得水泄不通。 苏集大部分都姓苏,是由血缘凝结的邻里关系,这种南方宗族性村落凝聚力很高,哪家丢了孩子,全村人都不吃饭了,拿着油灯、电筒绕着村周边找去。 有几个老人嗒叭着烟,在那边说了些什么,老村长走到一边拿着老人机去打电话,说的土话风无理也听不懂。 三舅妈看起来很急,苏小唯和魄奴、二舅妈一干妇女都在安慰她。 她骂三舅骂了一个多小时,三舅也急,但不吭声。 苏小琴是跟他们一起进山踏青的,也有一起回来,所以这怪不得三舅。 有人说会不会在哪里失足摔了,三舅妈听得慌了神。 村子里有个老屠夫,之前有个疯疯癫癫的儿子,平时总爱跟人说些不体面的话,他吃着烟,说是可能被魔神仔拐走了,村子里对这说法一半人嗤之以鼻,一半人半信半疑。 「被魔神仔拐走,陪魔神仔玩几天就会放回来了,当年不也很多山里的年轻人走失又找到,都这样。」 他刚想说什么,看到人群中的风无理,又默默抽着烟不言了。 这要真让什么妖魔鬼怪给拖走了,人家家里有真神仙,哪里用他多说什么。 风无理问王西楼魔神仔是什么。 王西楼毕竟活了八百年,见多识广,思索一番:「好像是胡建那边说法,非神非鬼,是山里的精怪,会迷惑人类,跟人恶作剧。」 风无理点点头。 他并不着急,因为就在刚刚,阿欢跟他说人已经找到了,在山里面跟一只浑身青紫的精怪玩一二三木头人,好像中了妄。 那只妖怪大概就是魔神仔了,被肌肉乌鸦人揍了一顿,但是小表妹昏了过去,还没醒来,乌鸦兄弟在照看着,也不用担心被豺狼虎豹叼走。 …… 山里下起了毛毛雨,村民们打算进山找。 在进山的路上立着一道小木门,跟那些柴房、木屋房门大小差不多,像哆啦a梦的任意门孤零零立在山路上,人完全可以绕过它,年轻人不明白立块木板挡着路有什么意义,而俗话说的山门便是这扇门,老一辈说是拦山鬼的,山路白天人走,晚上鬼走,鬼怪阴气重,走过的地方庄稼不好长,所以放扇门,不让鬼下来。 白天踏青就经过一次,现在晚上要上山找人又打开,有老人在门旁边插了柱香,烧了两把纸钱。 告诉一声山里的东西,今晚打扰一下。 其实都是些迷信习俗。 有老人在村子里放鞭炮,也有人去王大娘、土地爷那里上香上供,说是让魔神仔把走失的人换回来。有人信,有人不信,这就是现在这个时代,信的人和不信的人并不冲突。…. 举着手电筒,拉长声音在山里吆喝,余音荡气回肠,人们穿着雨衣,戴着草帽,或是打着伞向山内走去。 山里的妖怪们都被吵得钻了出来,站在树枝上,躲在草丛里,有大胆的更是直接跟在人类身后,晚上的山比人想象中要热闹。 「这些人类在干什么。」 「好像在找人。」 「在找人?」 「在找人!」 「原来是在找人。」 「在找人啊,早说啊。」 「找什么人?」 「对哦!找什么人? 」 没有止境般的对话,他们跟在人身后,想知道他们在干嘛,然后听到人们在大声喊着什么。 好像是一个叫苏小琴的名字。 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以为很好玩,便跟着喊了起来。 苏小琴—— 群山都在呼唤那个名字,叫着那个走失的孩子,影影绰绰,此起彼伏…… 苏小琴苏醒时,感觉在一个人的背上,刚刚听到很遥远的声音,那些陌生的声音呼唤自己名字,把她从更远的地方带了回来。 睁开眼时,她居然在山里,天已经黑了下来,现在更是下着小雨,又湿又冷。 不知是不是淋了雨,她现在脑子昏昏涨涨的,浑身发热,好像有点发烧了。 背着自己的,是……表哥? 她小时候知道,自己有一个表哥,那是一个怪人。 那时候她四岁,春节过年回到苏集,偏僻的山村很无聊,她一个人走到村口,看到那棵槐树下面坐着一个男生。 那个男生是她表哥。 他很奇怪,总是会坐在那里自言自语,不知道跟谁聊天。 很多记忆已经模糊了,苏小琴却记得他很开心地跟着空气说话—— 「山里真的有神仙吗?婆婆也能看得见妖怪吗?」 村子里的人路过,对槐树下疯疯癫癫的风无理见怪不怪。 后来她才知道,她的这个表哥……脑子可能有点问题。 大家都不喜欢他,起码村子里的孩子都不喜欢他,她和苏河也不喜欢他,这个人太奇怪了,还总是撒谎,她觉得没有小孩子喜欢和他玩的。 小时候见面次数并不多,因为那个印象太深刻,那次村口,是她对这个表哥唯一的画面。 再次见面时,已是小学六年级。 那个小时候脑子有病的表哥已经变成正常人,他温和有礼,不再一惊一乍,已经可以和他们好好交流,笑起来很好看,是个帅得能发朋友圈炫耀的亲戚,打起斗地主输多赢少。 「表哥……山里有神仙哥哥吗?」她弱弱地问,因为发烧嗓子嘶哑得吓人,虽然对现在情况感觉莫名其妙,但是她心情莫名平和。 风无理一愣,意识到苏小琴醒了,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应该没有吧。」 「为什么没有?」她弱弱地问,脑子昏得厉害。 「我也没说一定没有,我自己是觉得没有的,你看你在山里走失了,村子里一些老人还去拜王大娘,如果有的话王大娘怎么没来找你了,最后还是我找到你。」风无理难得讲了个笑话:「如果真有神仙,那我今天是你的神仙了。」…. 「你看得见妖怪吗?」 「我怎么看得见妖怪。」 苏小琴忽然觉得很遗憾,你怎么能看不见呢? 她现在都看见了啊! 那些奇形怪状的妖怪,就在他们身边,睁着眼睛注视,窃窃私语,嘴里呢喃着自己的名字。 好他妈吓人啊! 「表哥,我好害怕……」她感觉自己有点丢人,不知是冷的还是害怕,身体不禁发抖,死死抓着风无理衣服,努力保存清醒。 「不要怕。」风无理声音温和:「没事的。」 你看不到你当然不害怕了! 为什么还在叫着我名字啊,我又不认识这些妖怪! 我太难了…… 因为在发烧,她整个脑子已经陷入混沌,慢慢在风无理背上睡着了。 等她再醒时还在风无理背上,也还在山里,周围七嘴八舌的,她以为是那些妖怪还在身边,结果睁开眼见是村子里一张 张熟悉的脸。 「找到了找到了!」 「在这里!」他们大喊着,越来越多人聚集过来。 人声吵杂,原来是表哥已经把她背到那扇孤零零立在山道木门,这代表他们已经快出山了,身前身后不是刚刚昏睡前看到的妖怪,而是来找自己的村民。 那些妖怪一只都不见。 这不禁让她怀疑,自己刚刚看到的是不是妖怪。 还是说她误把人看作了妖。 她又问:「表哥,世上有妖怪吗?」 风无理回头看一眼那扇缓缓被关上的山门,还有山门边上车水马龙的满山妖怪们,想了想,道:「应该没有吧。」 。. 山间全是松子 第二百三十二章 更年期 表妹被带回家后还在发烧,当晚是三舅开车带她到县里面的小诊所,吊了点滴退了烧,看着没什么事情就没去医院。 晚上问起怎么一个人跑山里去,苏小琴也语焉不详,说不出所以然。 她又是性子软糯的人,一副老实巴交谁都能欺负的样子,大家围在她身边,她就哑巴哑巴表现得惨兮兮的。 苏小琴偷偷看一眼风无理,就见表哥跟他小姨子凑在一边玩着手机,窸窸窣窣说着什么。 表哥说,我想要抽这个出来,小姨子比了个ok,一副狗腿子模样说明白明白。 然后伸手指在他屏幕上点了一下。 两人表情都无比平静,小姨子眼里带着小傲娇,一副等表扬的模样。 大舅对这件事作出收官,掷地有声不容置疑:「行了,都别问了,那么晚了,都去休息。」 流浪表妹这件事便拉下帷幕。 但是其中内幕如何,各自有什么担忧,便各花入各眼。 晚上苏小琴却怎么也睡不着,妹妹睡在旁边呼吸平缓,房里有两张床,旁边睡了表哥的两个小姨子。 表嫂跟她表姑睡另一个房。 此时小的那个已经睡着了,大的盘腿靠坐在床头,那么冷的天就穿了件背心,好像还在打游戏。 大概因为天气冷,那个睡着的还抱着姐姐的腰,脸搭在对方肚子上,就是睡得不怎么规整,虽然平日里两人经常吵闹,但能看出姐妹俩关系真的很好。 魄奴在跟风无理甜蜜双排,峡谷嘎嘎乱杀,她五感灵敏,一下注意到这只表妹的动静:「还没睡?」 「想上厕所。」表妹细若蚊声。 「哦,要不要陪你。」 「不,不用了。」她说话总是羞答答的。 「行!」想了想小表妹今天估计吓坏了,她又说:「有事喊我一声,很小声我都能听到的。」 「啊?哦,好……」她没想到能有什么事。 尺凫被吵得睡眼惺忪,动了一下,又重新把头埋回魄奴肚子上,头发挡住脸,就算睡得迷迷湖湖声音也还是很不耐烦:「别动来动去。」 这人就不讲道理,魄奴也懒得跟她讲道理,把挣开的被子给她往上拉了拉,重新杀回峡谷。 表妹在单薄的睡衣外批了件羽绒,踢了下脚边的拖鞋,穿上后轻手轻脚推门而出。 山里夜晚的风大,惨白的月光照在山头看起来冷得吓人,一阵阵阴冷的山风好似月光在抽她大嘴巴子,又冷又疼,她小跑去旱厕,再出来时却见槐树下站着三只乌鸦。 歪着头,瞪着豆豆眼看她。 「表妹那么晚还出来耍。」 「表妹吃落花果吗?」 「表妹晚上好!」阿欢是最有礼貌的。 他们也不知道表妹是什么,只是风无理跟他们说她是表妹,在妖怪眼中,知道了名字就是朋友了。 苏小琴自然听不懂他们说话,脸被冻得白里透红,只是闷着头往屋子走,三只乌鸦呱呱叫着行瞩目礼,也不见怪。 …. 人类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只是过了一会儿表妹却又走了出来。 她径直往槐树下面走去,左右看了看,拿了一把花生放在三只乌鸦面前放下,又裹紧身上的羽绒往回走。 「谢谢了表妹!」 「别抢呱!」 「这是表妹给我的!」 如果风无理在这里估计又得吐槽,那是我表妹,怎么成你们的了。 出了那么一档子事,第二天一早,三舅妈带表妹去给王大娘上香,一家子人闹闹哄哄地过 去了,大过年的,来都来了,不拜白不拜,就每个人拿几炷香。 王西楼在后面欲言又止。 最后她也上去插了柱香,风无理凑过来,还没开口就被她一巴掌推开。 这黑心徒弟要怎么挖苦自己她都猜到了! 下午下起了拔丝般的酥雨,风无理端了张躺椅坐在屋檐下。 银丝随风东西,打在芭蕉叶哗哗响,风一歪雨打芭蕉声渐小,过一会又一阵狂风,顷刻间山野被雨砸得噼啪作响,风无理感觉很是凉爽惬意,雨下走过一只大黄狗,被淋地浑身湿透,走到屋檐下一甩身上的水。 「姐夫你在干……」魄奴娇滴滴出来,看着她的好朋友来了,哟呵一声:「嘬嘬嘬,狗兄又来,没骨头给你吃了啊。」 大黄狗不理她,一屁股坐下,抬起后腿,向后歪着头,曾曾曾地挠着痒痒。 风无理问:「王西楼现在在干什么?」 「你妈妈拉着她在房里说话呢。」 风无理挠了挠头,不知道这俩女人能聊什么,不过也没再管。 破奴搬了张小马扎,坐在他身边,闲谈看雨,檐下渐渐挂起雨帘。 院子里有几只邻居散养走山的鸡,站在雨中昂着头一动不动,有只大鹅不怕冷也不怕雨,大摇大摆走过去。 远处有几人往这边跑,尺凫和表妹表弟们跟着两个舅舅跑回来。 本来他们是走亲戚去了,就是昨天杀猪的四舅姥爷家,中午饭也是在那吃,没想到往回走就开始下雨。 魄奴看着尺凫就开始幸灾乐祸:「杀猪宴好吃吗?」 尺凫不理她,风无理抄出一条毛巾:「过来我给你擦擦头发。」 「看杀只猪把你馋的,还跟过去蹭饭,能有多好吃。」 尺凫任由风无理给她擦头发,但是看向魄奴的眼神逐渐起了杀心。 风无理听着他们拌嘴,忽然手机响了,居然是绾绾的电话手表打过来,他有点意外,毕竟虽然给她买了这个电话手表,也教了绾绾怎么用,却很少收到绾绾的电话。 「风无理大人?能听到绾绾的声音吗?」能听到小狐狸期待又紧张的幼女声。 「是绾绾吗?我们明天就回去了。」 「哦,真的吗?」绾绾语气变得开心。 「还有事吗?」 「啊!是这样的,是……」绾绾回头看了一眼。 院子里坐着一个就算是在美女如云的涂山,也是一颦一笑便能让百花失色的绝色美女,对方气质清澹,却透着一股上位者的贵女气息,那张祸国妖妃般的脸不喜不悲,让人感觉来自九天之上的神女。 她正坐在枣树下,喝着家里的茶,茶叶是王西楼藏起来的,听说特别贵,王西楼都不舍得喝,茶具也是王西楼珍藏的古董,绾绾自己都不知道家里有这些东西,但是这个女人却对很轻易翻找出来。 她仪态高贵,眼里却是一片凉薄,不过她是会笑的,就在刚刚这人还笑着问自己,绾绾,今天中午想吃什么,她可以去做菜。 连笑容也是大方得体,优雅知性。 这个人看起来是如此陌生,那张脸绾绾却是是无比熟悉的。 因为就刚刚,她还叫自己拿逗猫棒陪她玩,而她刚小跑上楼把逗猫棒拿下来时,夜姬大人就变成这样了! 【鉴于大环境如此, 「风无理大人,夜姬大人她,她忽然变得好奇怪。」 对面久久沉默了会儿,这个千里传音的珍贵灵缠造物才传来风无理大人的声音:「说来,更年期好像又要到了。」 更年期? 山间全是松子提醒您:看完记得 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夜姬是一只猫 所谓更年期,是风无理自己安的名字。 准确来说,就是夜姬又要开始「涅槃重生」了。 作为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老妖怪,夜姬从时间长河的河畔边一路走来,踩出一串看不到来路的梅花印。 她的诞生之初也是懵懂,对一切都感到陌生,慢慢学会了奔跑,学会了去看,去听,她感觉到一切都是新奇的。 她遇到了很多别的妖怪。 他们在森林里玩乐,到草原上撒欢,有宽厚的长辈,有与她一起打滚的玩伴,有会训斥他们的兄长,偶尔会发生争执,但好像只要大家在一起就能永远那么快乐。 直到一天,一个平时总是会摘好吃果子给她的妖怪没有再出现了。 夜姬跑去问别人,别人告诉她,那只妖怪死了。 那是她第一次认识死亡。 她起初不知道死亡是什么,只是知道身边的朋友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人离开。 再也不回来那种。 她不能理解。 她觉得只要大家在一起就能永远那么快乐。 小猫用前爪扒拉着躺在床上的朋友,她说:「不要睡了,起来玩吧。」 「起来出去玩吧。」 小猫歪着头,久久得不到回应,便收回前爪。 她知道自己最后一个朋友也死了。 这一刻,小猫理解了什么是死亡,也是这一刻她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她开始可以衰老了。 黑猫离开了那个地方,往一个方向走去,她也不知道前面有什么,但饥饿让她去找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学着她朋友教她的技巧,爬到树上摘取果子,在急湍的河流里抓到鱼。 她很弱小,但她很聪明,一开始怎么也爬不上的树,最后她很轻易就爬了上去,过去怎么也抓不到的鱼,她一爪子就能抓到。 她后来也遇到了很多其他妖怪,有好的,有坏的,有分她食物教她很多东西,也有比她还弱小,需要她保护的。 终于有一天,她也年迈到不能肆意捕猎,奔跑,她知道自己也迎来了自己的死亡。 只是她却再一次醒了过来,磕磕绊绊重新站了起来,又一次开始了旅途。 她没死掉,而且重新变得年轻。 小猫也不知道身上为什么发生这样的变化,也没人能给她答案,或许这就是她身上的特性,每个妖怪都有自己的特性,如果是的话,自己的特性可能是不死。 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人类,是一次夜晚,森林里的篝火吸引到她的注意,人类的火光捕获到她的身影,她于夜色下走了出来。 人类教会了她一个新的东西——火。 她把目光看向人类。 这是比妖怪还要脆弱一百倍的生物,他们短命得超乎夜姬想象,而作为每次死亡都会重新活起来的黑猫,则被他们奉为神明。 因为她总在夜间出现,人们称她为夜晚的神灵,替她取下名讳—— 夜姬 她有了名字。 她开始获得人类的思考方式。 人们相信黑猫是不会死的。 后来供奉她的那个人类部落的人也渐渐死光了。 她变成了人类的模样,离开了原地换了一个地方生存。 她觉得自己已经是人类,她有着自己的名字,别人来问她她就会回答,吾辈叫夜姬。 这是她最快活的一段时光,跟人类相处的时光。 人类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他们有着数不过来的缺点,但并不妨碍夜姬喜欢他们,亲近他们。 她觉得只要大 家在一起就能永远那么快乐。 那只黑猫活了很久很久,文明在她眼下诞生,她也参与到文明进程本身,她越来越聪明,懂得的东西越来越多。 知晓如何逃避野兽,如何提前判断时节云气,到后来甚至精通如何让耕作收获更多的粮食,掌握人类打仗必胜的方法,知道怎样通过交易获得更多的财物。 因此聚集在她身边的人类也越来越多。 他们也不再只是问及自己名字这么简单的问题,而是变得越发复杂。 人类崇拜她的智慧,聆听她的教诲,学习她的知识。 她是如此高贵,宛如世间的珍宝,又是如此美丽,古井不波的容颜却是美得惊心动魄。 只是她却渐渐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坐在这里。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传授与人们各种东西。 她来自哪里,要去往何处,她想要什么,又在盼望什么,她都要想好久才能想起来。 对了,是因为自己活得太久,很多东西想记起来得翻阅记忆好久。 又有人来问自己问题。 有人说他想要很多钱,她告诉他怎么经商的道理,有人来问她怎么获得权力,她就教他统御人的手段,有人问她天发大洪水该当如何,她就传授治理洪水的办法。 她觉得只要大家在一起就能永远那么快乐。 但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脸上不再出现笑容。 她很喜欢这些短命的人类,但她已经无法感到快乐。 她只是万年一日,如又深又冷古井下的水面,什么人来井前照这面镜子便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她觉得不该是这样,但却已经是这样。 她的木屋院子门前再次聚集了很多的人。 夜姬一脸平静地邀请他们进来,这次的问题是什么,她这样平静但亲和地问那些乡民。 他们拿着火把,钢叉,耕具,将她屋子围得水泄不通。 这次的答案是她的生命。 她已经知道了什么是死亡,也早已习惯死亡。 一直以来都是人类来问她问题,那晚是她第一次问人类问题,她问:「为什么?」 她那么聪明,又怎么会不知道答案呢,但还是傻傻地问了出来。 他们给了她答案,因为她是妖怪,因为她太可怕了。 看着她被烧死时,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惶恐,有人愤怒。 夜姬再一次迎来了死亡。 这是她第一次被她喜爱的人类杀死。 她想自己如果不是妖怪,只是一只猫就好了。 人类也好,妖怪也好,活着……真的好累。 等她再次醒过来时,好像跟以往每一次都没什么不同,她知道过去发生的一切,知道自己活了很久,她知道自己很聪明,知道自己很高贵,也知道自己如何施恩过万民,将自己的知识传授给无数人,教导他们耕作,畜牧,打仗,经商。 更知道自己是被人类给杀死的。 但是她却觉得,自己只是一只猫。 猫是不可能懂得这些的。 她迈着轻快的步子往人类的镇子而去。 夜姬并没有遗忘过去的一切,只是她思考问题的方式却从一个拥有无穷智慧的神女,变成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猫。 亦如诞生之初。 猫的寿命只有十二年,每过十二年她便会老去,随后死亡,死亡之后又将获得新生。 而每当她即将迈入死亡时,会有一段时间保持人类的思考方式。 …… 院子里的女人把茶 杯放下,看着院子一角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姬大人,你在想什么?」一旁的绾绾忍不住问。 她总感觉现在这只猫跟她玩不到一块了。 真令狐狸难过。 夜姬温和一笑,说话时让人如沐春风:「吾辈在想,王西楼今年的鱼干不知做得怎么样。」 她这次自称的吾辈,没有半点小孩子装大人的违和,反而充满智慧者的谦卑。 她对香烛铺的一切都无比熟悉,毕竟她只是换了种思考方式。 更像是她平时一直在扮演猫,这几天放假了,可以暂时休息不用再演。 绾绾还是不太适应这个不再发神经的黑猫,前门好像有人来买香烛。 夜姬缓缓起身,便向前院走去。 「夜姬大人要去哪里?」 「有客人来了,自然是开店做生意了。」 「可是风无理大人都不在家里……」她还是跟了上去。 「无理不在,不还有我们在看家吗?」她淡笑。 「夜姬大人看家?」绾绾不太理解。 「毕竟吾辈现在……是无理养的猫啊。」她很享受现在的身份,单纯做一只猫的身份。 而且是宠物猫。 ———— ps:并不是说夜姬平时的蠢是演出来的,可以理解为平时夜姬被自己套了降职光环,但她很享受其中。 夜姬重新变回蠢猫后也不会对记忆产生影响,所以套上降智光环的夜姬也一直很骄傲,总觉得自己牛逼轰轰。 夜姬刚出场时,刘家人就说,每隔一段时间家里的黑猫老得差不多就会跑外边去,过一段时间又会被刘老太太捡一只小奶猫回来。 这就是为什么一只蠢猫会叫夜姬这样有点违和的名字,为什么夜姬的人形总是冷着脸很高冷的样子,为什么夜姬能活那么久,为什么夜姬出场时一直嚷嚷自己是大人物的原因。 没想到夜姬的坑那么久才填。 小猫小猫嘿嘿嘿嘿,小小的软软的,会趴在我大腿上,肩膀上,肚子上睡觉的小猫。 第二百三十四章 还喊什么阿姨啊 「不再住多几天?」 「不了,大年初七就开学了。」 「这么早开学的?」 「高三是这样。」 临近送别,大舅想说点什么耳提面命的话,奈何没什么文化,不说话就要冷场了,多亏大舅妈跑三四回让风无理他们拿点东西回去把场子热了起来。 最后拿着一袋鸭蛋,一袋说不出名堂的油炸类淀粉食物。 大舅咳嗽一声,刚想说什么,又被舅妈打断:「再拿点鱼干回去,哎哟你们带来的鱼干这么多怎么可能吃的完。」 新一场拉锯战打响。 王西楼别的事不好说,但当了几百年中老妇女,她玩这种人情往来客套时,舅妈的舅妈都还没出生。 舅妈在她手里愣是讨不了好。 施法被打断,大舅沉默地抽旱烟,表现得一副没什么交代了的样子。 二舅三舅一家也是叨逼叨个不停,说风无理成绩好,平时多教教表弟表妹们。 风无理也会适当谦虚一下,「进年级前一百其实不难,小河能考进沙中,脑子肯定是灵活的。」 「你看看你表哥,年级前一百!」 居然被听出来了,风无理表现得更谦虚了。 坐上苏小欣的车,几人从来路回去,再次跋山涉岭,只留下一道远去的背影,消失在山林里。 留下几人目送。 「我们什么时候回?」 「明天吧。」 「小唯巴不得不回去,回去得做作业!」 众人往回走,七嘴八舌说着,山野间升起炊烟,偶尔山里会响起不知名的禽类啼叫,在空幽深谷山嵴间回荡着,推开的木门吱嘎声和耕牛咀嚼着青草很轻,一只大黄狗慢悠悠走过,有山民隔着老远在跟人打招呼,声音传过来要很用心才能听得清楚。 表妹回头看一眼那颗槐树。 槐树下的人不在了,乌鸦也不在了,她却进了屋后抓了一把花生出来,放在槐树下面。 她也不知道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放下后又左右看了看,默默往回走,几颗花生孤零零在槐树下面放着,像是等着谁来。 表哥不会再呆呆坐在那棵槐树下,她也不再觉得他是个奇怪的人了。 早上八点出发,中午一二点才回到郡沙。 中午他们去吃海底捞。 去打调料酱的时候,小僵尸发现,那里可以拿免费的牛肉粒。 至此王西楼得出这样的结论:「这店家是傻子吧!」 免费的牛肉,这对她价值观产生很严重的冲击。 尺凫不吭声,但内心同样很震惊,和王西楼一道默默拿碟子装。 要早知道这里有免费的牛肉吃,流浪那段时间何至于整天挨饿! 魄奴嘲笑他们两个乡里别,海底捞都不知道。 尺凫问她:「你以前捡垃圾挨饿时也经常来这里吃免费牛肉粒?」 魄奴闻言不禁一愣。 对哦,为什么她当时没想到? …. 然后推崇牛肉粒大法的,从两个小姑娘变成了三个。 风无理在一边感觉很无奈,「别只装牛肉粒,那个只是调料的,等一下有得让你们吃。」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 风无理默默一个人帮他们调料都配好。 「尺凫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饭的时候苏小欣不断给尺凫夹,她挺喜欢这个安静话少但特别能吃的可爱小姑娘。 尺凫脸一僵,「谢,谢谢苏姨。」 对面魄奴笑她,她颇为恼怒刮她一眼。 苏小欣笑着揉了揉她脑袋,尺凫脸微红,苏小欣时不时还会给她夹菜,其实这导致她干饭速度大幅度下降。 光顾着害羞和局促,一整局下来吃的没有平时百分之七十,但这又怪不得自己的未来婆婆。 为了婆婆什么的,可不是她认定的,只是王西楼都那样了,她也只好认命而已。 下午大家也都不忙,苏小欣吃饭时说想逛一下,问几个小姑娘意见。 她对待风无理已经没了过去那样谨小慎微,而是变得很自然,更是有一种将对风无理好扩散到对几个孩子好身上。 特别是王西楼。 风无理发现他们经常缩一起讲悄悄话。 「苏姨你想买什么,这里我熟得很!」王西楼大包大揽,得到喘息的尺凫赶紧去烫刚刚一直想吃但不好意思的牛百叶、毛血旺、金针孤,同时又不能在风无理和苏小欣面前表现出自己急切。 这很考验演技的。 「买几件衣服吧,也好久没在商场买过衣服了。」 她又道:「不如给你们几个年轻人也挑几件?」 「给他挑几件吧,我们姑娘衣服很多的。」 风无理不吭声,只吃菜,尽量不让他们把事儿往自己身上引。 「要是你们看到喜欢的不要给阿姨省钱。」 「那就看到合眼的再说。」王西楼表现得并不客气,而这正是苏小欣想看到的。 风无理不太喜欢逛街,而且平时跟小僵尸出门,他可以牵着手玩,现在老太太被苏小欣抢走了,他就更无聊了,吊在他们身后,时不时摸手机出来看,跟大多数陪女卷的男生一样,有时候又在商场里思考一些问题,比如大厅展览的汽车是怎么开进商场的,比如这个位置给他一架机枪,可以控制整个商场。 当然这些想法他是不会跟人说的,这跟他人设不符。 忽然他的手给牵住,风无理一愣,都没发现王西楼什么时候跑到后面来了,可是再一思考便反应过来,王西楼跟他妈妈在前面逛着。 …. 所以这个是魄奴。 「别闹,快松开。」要是被苏小欣看到,天知道她要怎么想。 「前面那个才是魄奴。」 风无理:「??」 「哎!师父口才没她好,让她顶上去了。」 「这……不太好吧。」他实在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 「在怀庆老家就好几次魄奴顶替师父了啊。」她理所当然道。 风无理一惊:「那昨晚大半夜……」 「什么?」王西楼仰头疑惑看着他。 风无理沉默了。 他用灵力感受了一番,身边的确实才是王西楼,又抬头看一眼前面把苏小欣哄得眼角始终蓄着笑意的女子…… 魄奴有时候真的太恶劣了! 王西楼看着他笑,眼里闪过狡黠,风无理意识到这小僵尸又打起不太好的主意,只见她居然学着魄奴娇滴滴的声线:「姐夫,人家想吃雪糕。」 风无理心中一股奇怪的念头直冲天灵盖。 王西楼也干咳几声,感觉学不来魄奴这舔不要脸的夹子音,偷偷看向风无理的脸,随后嘿嘿地笑了起来。 于是风无理也笑了。 「 雪糕?什么雪糕?」尺凫好像听到他们说话,皱着眉:「大冬天吃什么雪糕。」 风无理便知道她也想吃。 他提议去买麦旋风。 排队的时候尺凫也依然一副‘你们就是不听我劝,大冷天吃雪糕可是会吃坏肚子的,模样。 「尺凫要草莓还是奥利奥的?」 「咳,试试草莓的。」她斜了一眼广告牌,草莓的贵两块,应该更好吃点。 「两个草莓一个奥利奥。」 风无理和苏小欣不吃,三个姑娘一人拿着一个。 苏小欣挑了几件自己的衣服后,又去了首饰店。 他们本来以为是她想买首饰,结果从周大福出来时,却是魄奴洁白嫩滑的手腕上,多了一个镯子。 就连魄奴此时也有些晕乎乎。 此时,魄奴,尺凫和王西楼都如入云端,不太敢喘气地看着魄奴手上的东西,内心齐齐飘过这么一句话。 风无理的妈妈送了自己一件一万三的金镯子3 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道啊! 山间全是松子 第二百三十五章 请假条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松子开学,昨晚订了早上九点的车票,想着早点回学校给大火码字。 但或许是对新学期的期许,是对同学再次相见,是对能再次回归课堂的激动,松子昨晚想早睡愣是没睡得着。 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眠,两点时便骑上电瓶车,用兄弟们打赏松子订阅松子的钱吃了一顿炸串。 《变态辣炸串》,这个名字太过张扬,松子不喜,但决定一试。 我问老板,你们这炸串能有多辣。 [辣过玛丽莲梦露] 老板这样答我,松子已经没有拒绝的理由。 炸串36.5rmb,如果有老板给松子报销,感激不尽,抱拳了。 还喝了点酒,总感觉百威有点难喝。 吃完后,松子又把老板叫来,跟他说 [你们的炸串……没有她辣] 老板说松子神经,松子并不以为然,骑上小电瓶离开。 这样一折腾,就来到了四点,想到明天还要早起返校,松子强迫自己睡下,因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又是能为读者老爷们码字的一天。 松子就睡下了。 然后错过了早上的高铁。 实在惭愧,松子只能重新订最早的班车,打了辆滴滴司机去高铁站,因为高铁迫在眉睫,松子跟他说我很急能不能快点,司机问松子,你想要多快,松子问他,能不能追上早上九点的高铁。 他让松子滚。 就喜欢这种脾气的,松子上了他的车。 他真的很快,让松子想起七十年前开波音七三七闪击波兰的日子,只是昔日那个总会跟松子说,‘不要迟到了啊老伙计’的战友已经不在了。 十点差三分,松子到了高铁站,我跟司机说 [你很快,加个微信吧] 滴滴佬摇下车窗,看着松子笑了笑,说 [不要迟到了啊老伙计] 在松子愣神的时候,司机狂踩油门消失在高铁站前。 松子记住了他的车牌号,湘·a·好几個8,松子相信还会有见面的一天。 看了看右手上被邻居家小姑娘涂鸦画上去的表,还差五分钟就错过这班高铁。 一想到只要回到学校,松子就能给读者老爷们码字,松子的内心变得万分急切。 但是总有意外到来。 在高铁站有个奇怪的绿色头发大叔,他好像迷路了,问松子香波地群岛怎么去。 香波地群岛? 松子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大叔迷路但一点也不着急,还问松子要去哪里,要不要他指路。 松子指高铁站 [我要去那里坐高铁,今天我要回学校报道] 绿头发大叔问坐高铁能不能去到香波地群岛,松子不知道,但跟他说按道理只要存在肯定能到。 然后大叔在过安检的时候被扣了下来,原来他身上那三把刀不是模型。 高铁站前变得混乱,已经有警察往这边赶来,松子却看到绿头发大叔不以为意,嗤笑一声 [世界政府的走狗] 他看向松子 [喂,那边那个,把你也拉进来,真是不好意思] 松子跟他说 [完全没有,我只是个指路的] 但是往这边来的警察好像误会了什么,那是一个穿着袈裟的黑熊。 他还戴着警帽,袈裟里面是警服。 松子觉得这是不是太过离谱了,为什么一只黑熊会穿着袈裟在高铁站,为什么身边的人都不觉得这很奇怪。 [喂!那边那两个,为什么带管制刀具进高铁站!贫僧好不容易在这方世界谋到差事,第一天居然就有人来捣乱!] 我不是的,我只是指路的,松子刚要解释,那个绿头发大叔却已经把剑拔了出来,他居然真的要用三把剑。 [动物系恶魔果实吗?看起来实力还不错。] 高铁站的人开始恐慌,因为大叔的刀居然变黑了,散发着可怕的杀气,但松子还是觉得,更让人害怕的不应该是那只穿着袈裟的黑熊吗。 [喂!那边那个小子,你等的高铁要来了,这里就交给我罗罗诺亚索隆!尽管去吧!男子汉的梦想可不能迟到!] 问题是本来就不关我事啊。 [还想走?伱们全都跟我回警局。] 松子怀疑他袈裟和警服都是偷的。 就在这时,混乱的场面忽然一个女人走了出来。 [好久不见,李嘉图,还是说用你们国家的称呼……木公子?] 松子忍不住惊呼出声 我的妈……丽莲梦露!! ——未完待续 就是,松子今天返校,折腾得好累,请一天假,然后不小心写了一千五百字请假条出来 新学期,松子加油不摆烂,冲鸭 wink~ξ(?>??) 第二百三十五章 (真)大佬一直在我身边 王西楼还是晕乎乎的,上去拨弄魄奴手上的镯子,两人闷着头在那都囔着。 「让我也戴戴。」 「我帮你戴上去。」 苏小欣在一边浅笑,觉得这两姐妹确实情深。 然后尺凫也呆呆凑过去,歪着脸舔了舔麦旋风,又扭头愣愣看着那镯子从魄奴手上到了王西楼手上。 「我戴着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我刚刚戴着好看吗?」 「你刚戴着也好看。」 风无理实在没想到,两个王西楼凑一起会发生脑子消消乐。 王西楼嘶哈地一声,把手抬起来,纤细白嫩的手腕是平时干粗活的妇女的手,也是如今戴着金镯子时蠢蠢问着旁人好不好看的小姑娘的手。 尺凫已经快咳成孝喘了,两人还在臭美问着这样好不好看。 她只能出声:「这镯子还挺漂亮的。」 然后这镯子也到了尺凫手上。 只是她手腕更细更雪嫩,胳膊还带着点婴儿肥,戴上后松松垮垮的,如今戴个金镯平添了几分少女的天真烂漫。 尺凫嘴角好几次上扬,但又抑制住,咳嗽一下:「还不错吧?」 三个姑娘围在一起叨叨个不停。 风无理挠了挠头,跟旁边也在笑的女人道:「太贵重了。」 王西楼知道小徒弟很有钱,这送个一万多的金镯子,对王西楼而言内在意义大过实质。 「不会。」 他自然不会说太贵重不能收的话,挠了挠头:「她们回去得把这镯子供起来。」 苏小欣捂着嘴笑,「哪有这样说女孩子的。」 「我还以为王西楼不会喜欢这些东西,我上次问她想买什么,结果最后送了她一个多开门大冰箱。」 「不要去问,想送什么送了再说。」苏小欣为自己儿子直男感到好笑:「怎么会女孩子不喜欢首饰的。」 风无理觉得其中有对有不对,「应该是你送她显得更开心点,如果我送的话,他们会说我乱花钱。」 不过应该也会很开心,风无理眉头一皱,直男思维逐渐开窍。 苏小欣笑笑不搭这茬,这么一个闺女那是越看越满……咦,哪个是小楼来着。 她沉默着,昨天和今天,小楼和魄奴穿一样的衣服,她就再没分清过谁是谁了,好多时候看到自己儿子跟哪个闺女肢体接触过于亲近,她才心下有判断。 苏小欣开车送他们回老街, 车上,风无理道:「留下来吃顿饭吧?」 「对啊!我等一下出去买菜,阿姨今晚住这儿吧?」王西楼也接话。 原来这个是自己未来儿媳妇,她不动声色想着。 苏小欣尽力从后视镜去区分二人,最后还是放弃,道:「不会很麻烦吧?」她也有些意动。 「不会麻烦!」 「对啊对啊。」 「王道长不在家里吗?」她还想见见照顾风无理十几年的王道长。…. 王西楼一愣,给魄奴使眼色。 「不在的,她……云游去了!」 「过年也不在吗?」苏小欣困惑。 「嗯嗯!我们都好久没见过了!」 「那好吧。」 魄奴才舒了口气。 回到香烛铺,风无理忽然想到夜姬的事,推开门后一只黑猫坐在院子石凳上,朝他喵了一声。 魄奴上去泡茶,王西楼带苏去看风无理小时候照片。 「绾绾呢?」风无理看着懒洋洋在石桌上晒太阳的黑猫。 「出去 玩了。」夜姬跳了下来,跟在他脚边。 黑猫的声音不像往日一样屑得不行,而是变得慵懒高贵富有磁性,宛如忽然从小女生变成了成熟大姐姐。 或者说从愚蠢的小猫咪变成了高贵的夜姬大人了。 风无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问:「你……」 「抱吾辈起来吧。」 风无理领命,把高贵的夜姬大人抱了起来,她看起来很累。 「对了,我妈妈来了,她今晚在这里住一晚,你先不要变成人形可以吗?」 「吾辈已经看到了。」 「唔……」不会撒娇的夜姬他有点招架不来,想了想问:「要吃小鱼干吗?」 「喂吾辈吧。」她一副这是恩赐的语气。 她在怀里很慵懒伸着懒腰,语气却不是以前撒娇,而是带着女王般的不可置疑。 「我去拿。」 在投喂夜姬吃小鱼干时,夜姬跟他说,大概要持续一年,风无理并不意外,毕竟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投喂小鱼干时主宠之间感情迅速升温,主宠之间也没一开始那么拘谨。 或者说,他对夜姬不再拘谨。 「甚至可能更久……」她没解释为什么可能会更久,趴在桌子上面,风无理喂到她嘴边她才赏脸吃一口,然后看着自己横放在桌子上的尾巴末端,翘起来一下一下拍在石桌上。 【鉴于大环境如此,「还是蠢的时候可爱一点。」 风无理甚至敢开个不小的玩笑,毕竟怎么看也还是自己喂了十多年的小猫咪而已。 「在过去,你这样不敬之人,会被吾辈的拥护者架在火具上烤的。」她慢条斯理吃着小鱼干。 「吾辈累了,抱吾辈去沐浴吧。」某种程度上,这种使唤人的口吻跟过去没什么变化,但是现在看起来更自然了,好像风无理就该伺候她一样。 「你去哪里了?怎么全身脏兮兮的,而且感觉好像……」好像变得无比虚弱,风无理把她抱起来扒拉她的毛检查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夜姬猫眼向上瞄了他一眼,无语这人现在才发现一样,趴在他怀里有气无力道:「只是刚替你处理了一件麻烦。」 「什么麻烦?」他怎么不知道。 「你去年可是阻止了忘川河那个小姑娘回收一位成仙失败之人的亡魂?」…. 风无理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点了点头。 「古神在怪罪,她不会允许别人破坏她的规则,这片土地上一切灵都得遵守她的规则。」 「古神?」 「她的名字,就是现在你们脚下这片大陆,古神虽然死了,但她的意志化作了这里的规则,就算是你也不可以。」 风无理怎么感觉自己好像一不小心犯下了不得了的错。 「那你……」 「吾辈去太虚找她打了一架,她不会找你麻烦了。」 风无理沉默了,总感觉这展开不太对,把手里的黑猫高举起来,夜姬很无语这人又在干嘛,喵了一声让他快抱她去沐浴,她身上很多毛都打结了。 「你是在骗我的对吧?」这种剧情展开,跟他的生活完全不搭边啊! 仙人他都得仰仗,现在又冒出一位仙人之上的神,然后他家猫跑去跟那位神打了一架。 「就当吾辈骗你好了。」 她没多少精力陪他玩,在她眼里风无理实在太蠢了,她被架着两只前爪举到空中,这样大不敬的举动,在她地位的巅峰时期,早就让人拖下去处死了,只是现在她看着垂下去的尾巴,一晃一晃的好像很好玩。 「对了,你也该学习一下了。」 「学 习什么?」 夜姬只是幽幽看着他,风无理从一只猫的眼中看到了幽怨,好似自己对她始乱终弃了一样。 「也罢,去打水准备帮吾辈擦拭身体,还有……」 风无理还以为她有什么要交代。 「把吾辈的小黄鸭带上。」. 山间全是松子 第二百三十六章 揉揉吾辈肚子 神跟仙是两回事,这世上一共只有七位神,风无理并不知道他们的名讳,按夜姬所说,这一位叫做‘古神,。 名字就叫古的话,很难不让风无理联想到某位神话角色。 在更古老的文献里,‘神,与‘思,字共用,‘思,字意为想,是先民开始于野兽区分的分界点,开始对世界,自然产生探究,思考的开始。 日升月落,火山喷发,海啸地震,春天万物生长,秋天风杀万物,这些自然规律,先民统称他们为‘思,,既指世界运行的法则,后经演化,‘思,字延伸出神,亦是如今人口中的神。 这代表着在古老人民眼里,神跟规则,规律这一类对等。 掌握了部分规则的强大生灵为仙,而神,本身就是世界运行的规则。 风无理把高贵的夜姬大人抱上二楼洗澡。 苏小欣看到疑惑:「你这猫怎么变得那么脏?」 夜姬扫了她一眼,并不理会。 「跟公园的狗打架去了。」风无理很少撒谎。 夜姬又扭头看向他,直勾勾看了很久,但是并没有看到风无理改口,便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无知的人类罢了,吾辈无需在乎他们的鱼唇。 「跟狗打架?没受伤吧?」 「吾辈岂会受伤。」 「她叫了,是不是哪里疼了?」 夜姬很无语,重新看着自己的尾巴,她发现这尾巴还真好玩。 风无理表示自己刚刚检查过,没受伤,带着夜姬去给她放水洗澡。 期间遇到抱着被子收拾床褥的魄奴,她是知道了那只蠢猫好像大有来头的事,路过时扫了一眼:「哟,蠢猫,又去公园跟狗打架呢?」 夜姬理都懒得理她。 这人趁她脑子不灵活的时候经常欺负自己,晚上睡觉还要对她动手动脚。 吾辈岂是那种随随便便之人。 居然还到处乱摸,玷污吾辈这身高贵的躯体。 你又不是无理。 洗澡的时候这猫又开始折腾了,让风无理感觉好像跟过去没什么不一样。 「吾辈不要平时那种香香。」她声音清冷,理所当然道。 「那是专门给猫用的香波沐浴露,为什么不用?」 「吾辈要用你和王西楼那个。」她站在小脚凳上,昂着头,语气平静。 风无理不敢太大声跟她说话,毕竟他妈妈还在家里,只得压着声音:「人类用的沐浴露,猫用会容易掉毛的。」 「吾辈自有考量。」她确实变得更难忽悠了。 风无理随了她意。 但是没一会儿这猫又开始嫌弃了。 「罢了,用回吾辈之前的香香吧,你们这个不好闻。」 语气好像是他的错,现在夜姬大人有大量原谅他一样。 风无理表示很淦。 过去给夜姬洗澡是件不小的工程,基本上前面一半时间你得陪她玩,具体玩什么要看她心情,可能给你捣乱,或者让你给她数她在水里憋气了多少秒。…. 每次风无理都能数出几十万秒,不然夜姬会不满意,不满意就又要玩到很久。 现在倒是没过去折腾了,但也很多规矩,还一定要按她的来。 风无理给她刷毛,起泡,冲水,拎起来沥干水,然后不断重复,手段可能有点粗糙。 夜姬很多次平静地跟他对视,希望这只人类注意一下,可惜风无理压根没看懂她眼神。 黑猫陷入沉思。 歪着头,伸出爪爪,拍了一下飘过来的小黄鸭,亮晶晶地看着小黄鸭 漂开。 然后被用毛巾裹起来带了出去,就露一个小脑袋在外边。 王西楼买了菜回来,在楼下做饭,风无理听到刀在砧板上咵咵声,还能听到小僵尸心情不错地哼着曲儿。 好像是再哼浏阳河。 王西楼唱歌真好听,吴农软语,还是用嗲嗲的金陵语哼唱,幼儿园时王西楼去给他参加亲子校运会,还要才艺表演,王西楼上去唱歌很给他长面子。 等等,亲子校运会……风无理默然,摇摇头把这些不应该存在的记忆甩掉。 绾绾也跟着回来了,客厅里苏小欣在教她做寒假作业。 外边天阴蒙蒙,《岳阳楼记》中yin雨霏霏,连月不开,是着实没夸张。 电视开着,尺凫和魄奴居然也在旁边看苏小欣教导绾绾小学一二年级的题目。 读书人在做功课,他们都尽量不说话,这样显得聪明一点。 而此时绾绾很紧张,一紧张就出错,身后尾巴急得上下摆动。 「绾绾你说这个填字的,五()四(),我们可以在这两个空里填上什么呢?」 「能填什么呢?」 「对啊,这两个空之间能填上构成一个成语或者词语呢?」 「能填什么呢?」她试图萌混过关。 发现没用,绾绾把求助的眼神看到一旁的二人。 结果魄奴一脸陷入沉思,尺凫则假装很认真看着电视。 「五什么四什么,能填什么,能填……绾绾知道了」狐狸尾巴忽然竖直,很兴奋道:「四十!」 尺凫恍然大悟,魄奴左手作拳砸在右手,刚要表扬,就看到一道犀利的目光。 一向温和的苏小欣像是换了个人。 她只来得及呜咽一声,赶忙装作自己是要起身:「对了!我去帮王西楼做饭!」 剩下尺凫一人正襟危坐,看着电视显得无比认真,完全感受不到身边的气场,觉得这电视可真是太电视了。 恰巧风无理抱着从水里捞上来的夜姬经过,黑猫看着两个文盲眼中带着嘲弄,喵了一声。 绾绾两只狐耳竖了起来,「绾绾知道了!」 苏小欣却是绷着的脸忽而一笑。 绾绾这次写下五湖四海,苏小欣就问她知道这个是什么意思吗? 「五个湖四个海……」 她底气不足,试图寻找高贵的夜姬大人,但高贵的夜姬大人被风无理大人放在桌子上,用吹风机呜呜地怼着脸。 「不是五个湖四个海的意思……」苏小欣声音知性,温柔,细心跟绾绾讲成语。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 手往后挪。 「这个距离怎么样?」 「算喵懂事。」她慵懒地躺着,澹澹看他一眼,道:「揉揉吾辈肚子。」. 山间全是松子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一只废猫 「还是受伤了。」 她看着自己手指,右手食指指读上,有一道米粒大的伤口。 她当时在古神的遗骸残灵面前的场景历历在目。 宛如溺水的猫咪遇到深海的霸主,这还只是死掉的神。 这伤…… 她缓缓放下手去,不再多想。 香烛铺的天台也栽了很多花花草草,还有几个花架,一些放在天台棚子下面,一些喜欢日晒的则摆在天台边。 平时风无理不给夜姬上天台,因为夜姬会把他的几株秋海棠和吊兰给祸祸了,猫喜欢啃的植物基本都摆上了天台。 城市晚间风大,她迎风而立,衣服勾勒出女子纤细腰肢。 今日她穿着一身黑底金线的冕服,脸上点着精致的红妆,唇如樱色,眉如远黛,睫羽微颤,眼神不悲不喜。 她抬头看着远处射灯刺破黑夜,扫过高大的写字楼时显示出一瞬的波光粼粼,远处街道有救护车呼啸而过,鸣笛声响彻云霄好似追着月光而去,大道上跳动的红绿灯读着秒,老人推了一车的气球和喝得大醉伶仃的酒鬼在街头相错而行,路边一个抛飞在空中的易拉罐哐一声进到桶里,少年们的祝贺声只属于自己,没有引起街边酒鬼和老人一丝侧目,唯有三者的影子碰杯般一触即离。 只是最后一切都淹没在愈发震耳的救护车鸣声之下,城市好似拉响世纪的警报。 夜姬站立了许久,感受着这个时代的喧闹。 当百年只是弹指一瞬时,这片大地上不论何种变化都不该再引起她兴趣。 但她依然为之动然,为这群短命鬼能创造出如此辉煌的夜晚而兴致盎然,甚至想奖励一番这般愚蠢的猴子们。 她还在抬头看着那个郡沙第一高楼的楼顶射灯。 但她不喜欢仰视人类。 天台上的冕服女子瞬间消失在原地。 直到不再有建筑在她之上。 直到薄纱般的棉云出现在她足下。 直到这片钢筋水泥构筑人类巨城的连绵峥嵘建筑,变得渺小如扎根在石头表面的苔藓,最后连苔藓都算不上,人类的痕迹在这颗蔚蓝星球上不过是灰尘。 她一路加速产生爆鸣的雷音,愈发尖锐急促,却在她到达一定高度后被按下静音键。 最后她甚至像是静止在空中,唯有逐渐远去的辽阔地表,证明着这个冕服女人在以四十马赫的恐怖速度远离着这颗星球。 她上升了七百余里,俯视着下面的人类,宛如神明。 静—— 她不喜欢仰视人类。 在过去,她只要升到百米高空,人类的一切轨迹都在她之下,无人可俯视她。 而现在—— 她转身看着后上方的钢铁方块,静静飘在太空之中。 那是人类的造物。 夜姬教导过人类很多东西,如何驱赶野兽,如何建造宫殿,如何杀死同类,但却不记得教过他们来到生命的禁区,整整三十五万米的高空上。…. 这里甚至是一部分仙人也不能到达的虚无。 那个钢铁方块外边还有两个人。 他们穿着能让他生存在缺乏生命所需一切的虚无之中的白色衣服。 两人动作迟缓,此时显然也注意到夜姬,还保持在一人给另一人递工具的姿势,因为保持不动而显得滑稽。 他们太空服玻璃下是一张难以形容的脸,手上的工具一时间没抓稳向下方飘去。 这个忽然出现的美丽女人,对方表情淡漠好似中得道仙人的太上忘情,黑金色的冕服下,白皙的肌肤暴露在宇宙射线中。 一块辽阔的,泛着光的星球地表就位于她身后。 这里安静到没有一点声音,但是就算他们能发出声音,把声带喊破也不能展示他们震惊的万分之一。 你踏马怎么上来的?! 此时位于内陆一个专家小组,不断重复询问,关于这次仓外机械臂安装进程。 但是却久久得不到回应。 专家小组不断重复询问,终于一位航天员回应了他们。 「有个人,她站在我们后面?」 安静了一瞬。 专家小组闻言没有马上乱成一团,也没有说宇航员在胡言乱语,因为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先在骚乱蔓延前站了出来,没有问废话,直接道:「她在做什么?」 「她……帮我把刚刚掉落在卫星轨道的备份捡了回来……」 一众专家面面相觑,所有人员皆是感到荒谬。 然后通信设备传输回来的宇航员声音再次响起。 「她离开了,但是她留了句话,我们听到了她的声音!」 见鬼,外太空怎么可能有声音,这里比深海还要死寂的太空! 不待那位老者说话,便有专家先行发问:「她说了什么?」说完这位专家便感到自己脑子已经乱成浆糊了。 所有人平气凝神,专家组大堂落针可闻。 「她说,她说,人类—— 喵不可言。」 「……」 「……」 应该是妙吧…… 刚刚第一个开口的老者坐了下来,有人上前请示,他只是摆摆手,沉默不语。 今晚又要无数人睡不着了。 …… 苏小欣跟王西楼睡一房,风无理被赶回了他的房间,魄奴刚刚夜袭,被尺凫抓了回去。 初春的夜晚气温很低,关上门窗也能感觉缝缝隙隙往房内吹气。 他关了灯,躺在床上。 忽然一只猫跳到他脚边,伸出爪爪掀,把脑袋塞了进去,然后后腿发力,蹬了两下还有一下蹬空了,最后整只猫都钻到被子下面。 风无理面色平静地感受着他被子鼓起了一个包,那个包从他腿边一直挪动,又软又小的猫爪子踩在他身上,不断往上,甚至踩到不该踩的地方。 还一连踩了两脚。 最后那个小包停留在他胸前。 他把被子掀开:「夜姬大人……」 夜姬抬起小脑袋看向他,语气平静:「何事?」 风无理甚至产生自己在打扰她的感觉,但他还是道:「我要睡觉了。」 「吾辈自是知道。」 「……」 「夜姬大人,您是一只小猫咪,我怕睡觉的时候会压到您。」 「你不需要对吾辈用敬语,亦不用称呼吾辈为大人,这是吾辈予过你的恩赐。」 「小夜,回你窝去睡。」 夜姬:「……」 风无理:「……」 她静静看着这个男人,舔了舔爪子,然后被子下面完全鼓了起来,少了一只猫,多了一位一脸平静的黑长直美少女,冕服披散开。 「这样你就不用担心压到吾辈了。」 风无理很头疼。 「算了,变回去吧,床太小了。」 夜姬平静看了他一眼。 被子又塌了下去,被子下一只猫在他胸膛踩来踩去,然后把四只爪爪缩在肚子下面趴好准备睡觉。 这猫废了。 风无理还闻到了秋海棠的淡香。 他的花应该还 是被祸祸了。 山间全是松子 第二百三十九章 我是尺凫我不摆烂 二月一号,明天二号便要开学,高三的寒假注重走个形式,大家知道自己过了就行。 受苏小欣邀请,魄奴和王西楼今天去她那边玩了,好像去了小乌镇。 风无理要留在家里赶作业。 绾绾担任看店大任,坐在香烛铺前台阶上吃零食,有人过来问你家大人呢她就会屁颠屁颠接客,仰头跟客人说想要买什么跟绾绾说就可以啦。 卖了什么东西就小跑进来跟风无理邀功。 王西楼拍了好多照片给他,一半风景一半人,还有时不时一堆几十秒的语音。 风无理不想听。 长按,微信转文字。 成功了一半,因为王西楼是个乡里别,明朝传下来的郡沙口音,有时候转成文字后会变得狗屁不通。 但也不妨碍他知道她具体想表达什么。 四分一是没营养废话。 四分一说玩得怎么样。 四分一说让他多点跟魄奴亲昵,平时魄奴跟他要抱抱亲亲的时候不要总是拒绝……这应该是魄奴扮的。 还说刚刚有人来搭讪他们,被魄奴一点情面都不留地赶走了,魄奴在期待他们喊人来围他们……真是有够唯恐天下不乱。 最后王西楼还很老妈子地碎碎念式交代不要吃外卖。 风无理想了想,又逐一点开,一条一条地听。 逻辑不怎么清晰,想到什么说什么,时不时来一句哦对对对,风无理听得却忍不住笑。 家里的小僵尸真可爱。 风无理没吃外卖,中午饭是尺凫做的。 看着一米五零的小萝莉穿着明显不合身的围裙在厨房手忙脚乱,风无理都不禁感到一丝难为情。 进厨房给她捣乱,然后被赶了出来。 都看到了,可不是他不想帮忙的。 做出来跟王西楼做的一样好吃。 风无理夸她可以去当大厨了,尺凫一脸不屑,眼底却神气得很,围裙都忘了脱,拿着勺子穿着棉拖站在厨房门口,俨然一副小厨娘模样。 「对了。」她跑上楼,拿了一只布娃娃出来,塞到风无理怀里:「到你保管了。」 「这是那天夹的小企鹅啊。」他自然记得。 「我保管一个月了,现在到你了。」她满不在乎随意道,一条高马尾一甩一甩,风无理很想去抓一把。 玩偶在风无理手里,鼻尖闻到若有若无的淡香。 他把小企鹅凑近吸了吸鼻子,有些意外:「有股淡淡的馨香,你平时晚上抱着睡觉的吗?」 她脸红得出血,急急忙忙想抢回来:「别闻!」 「现在是我的了,我为什么不准闻。」风无理高举了起来。 「你,反正是……你不能闻的!」她垫脚急着要抢回来,但是够不着,眼睛满是慌乱。 可以,青春期叛逆妹妹人设瞬间破功。 这丫头片子……不闻就不闻,风无理对幼年体的王西楼总是很纵容。 今天外边的风能把脸吹硬,下午他回二楼客厅赶理综作业,旁边还有两张数学一张英语一张语文卷。 寒假回去检查,沙中很严,不做作业得请家长。 风无理已经不想让王西楼去充当家长了,两人关系早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微妙,直到半年前捅破了纱窗,她也当不了自己家长了。 十几张卷子和一堆练习册,他从昨晚赶到今天下午,现在开始怀疑人生。 做是不可能做的,也就拍照搜题,然后抄上去这样子。 可是真的好多…… 拿起手机点进支付宝,指纹解锁后 ,点进余额宝,看着那一串数字,然后又看回桌子上的几张卷子。 高中生为什么要做卷子…… 算了算了,王西楼一直盼着家里出个大学生的,她都念叨十几年。 房间的门被推开,尺凫走了出来。 她今天扎了个丸子头,几根不听话的碎发落在额头,木色的长衫搭上阔腿的牛仔背带裤,裤脚还得向上挽两下,踩着一双匡威的经典款高帮布鞋,脚显得特别小巧。 这是魄奴给她选的衣服,说是奶甜系穿搭,尺凫对穿什么没特别要求。 还有一个斜挎的包包,粉色系的,上面有公主的贴纸和闪闪的塑料水晶,只有小学女生会喜欢,还得是低年级女生,高年级小学女生已经喜欢网上的月抛哥哥们了。 她重新冷起了脸,俨然跟刚刚又急又气的过去尺凫做了切割,现在重新是高冷且难以接近的尺凫。 不得不说,一副生人勿近气场的尺凫,穿得那么可爱,反差感爆棚。 风无理立刻被外界影响,扭头问:「去哪?」 「去,去……」尺凫一愣就要答,反应过来后立刻鼻子轻哼一声:「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 「这不是关心你。」风无理并不介意她总是要刺自己一下。 「……哼!」 这声哼风无理就不懂什么意思了,不过他猜是在害羞,然后不好意思。 「不能说吗?」风无理好奇。 「那个小姑娘在群里说今天有活干了,我要去派传单。」她还在检查腰间的包包有没有带齐东西。 「我还要骑走你的自行车。」 「这样。」他干巴巴回了一句,发现没人带自己逃离作业苦海。 目光看向那些卷子和辅导书,眼神涣散准备放空自己,只是很快,他又道:「对了,你很缺钱吗?」 尺凫怀疑地看着他,承认地点了点头。 笑话,麦道的芒芒千层十五块一个,茶颜悦色的芋圆波波十七块一杯,何大妈牛杂二十元一份,还有钵钵鸡,无骨凤爪,郡沙臭豆腐,肥肠面…… 嘶溜,不能再想了。 尺凫咽了咽口水,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你去派传单多少钱一小时?」 「……十二块。」 风无理又问:「一天工作几个小时?」 「没有固定的,今天下午三点到六点,我不能在三点前赶过去就不收了。」 他问:「就是三十六块了?」 尺凫沉默不言,还在翻找她的小挎包,好像还在看东西带齐了没有。 三点到四点一小时,四点到五点一小时,五点到六点一小时,一共是三个小时,一个小时十二块,两个小时十二加十二是二十四块…… 「一共三个小时,那肯定是三十六啊。」她看起来很无语,一副你怎么问那么简单的问题。 末了又加一句:「不然还能是多少?」显得自己是知道今天工资是三十六块的。 后面那句多少有点刻意,风无理也没理会。 「很缺钱啊……」 风无理看了看手机,点开支付宝,点开余额宝,看到那一串数字,又看向冷着脸的尺凫。 …… 半小时后,风无理坐在沙发上看着重播的仙剑奇侠传,时不时看向那边奋斗的小姑娘。 「别驼背啊。」他好心提醒了下。 尺凫皱着眉看他一眼,然后拿起手机,点开那个奇怪的软件,拍照,一看这段答案字特别少时顿时眼睛一亮。 俯身继续奋笔疾书。 这傻子居然让自己 写完这些就给她五十,她尺凫也有轻轻松松赚五十块钱的时候了! 抬头看一看,怎么还有三张卷子! 低头继续奋笔疾书。 「字迹记得模仿得像一点。」 尺凫不理他,趴在桌子上把头埋得很低,因为屁股坐得太后了,两条小短腿凌空碰不到地,一前一后轻轻晃着。 风无理还在说闲话:「脑袋别贴到桌子上了,小心近视。」 尺凫总算抬头不耐烦瞪他一眼。 这人真烦! 不情不愿坐直身子,屁股向前一挪,脚碰到地面,夹着腿膝盖顶在一起不再晃动。 等一下拿到钱买份慕斯蛋糕犒劳自己。 带上绾绾一起。 小尺凫愉快地想着。 脸依然是冷的。 她一边抄还一边小声念出来,跟大部分小学生一样,写着写着就整个人又坨了下去,只剩一个小脑袋和两条胳膊还在桌子上面。 白净的小脸皱紧眉头,小声念着手机屏幕的答案,然后抄下去。 风无理觉得很可爱,偷偷拍了两张照。 「男性的主要生殖器官是睾……」 「咳!!」 尺凫不明所以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写。 「男性遗传物质进入和胎儿产出的通道是阴……」 「咳咳!!」 尺凫又被一吓,抬头看这人,「你咳什么?」 「可以不用念出来。」风无理不太自然。 尺凫觉得他有毛病,冷冷剐他一眼,然后继续抄她的卷子。 不过很快她也发现了端倪。 虽然很多专业名词尺凫都不知道,胎儿是什么她还是知道的。 那就是小宝宝嘛! 小宝宝? 尺凫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没那么简单,随后白净的脸蛋迅速变成煮熟的螃蟹,眼神看起来要融化了。 「……」 「……」 「下流——!!」 撕拉一声,是试卷被撕烂了的声音。 风无理一脸平静。 第二百四十章 街头的红衣 女孩子并不都是不讲道理的,如果一个女孩子对你蛮不讲理,那她多半是喜欢你。 风无理据此判断,尺凫八成是喜欢自己。 把自己作业撕了,还在那发脾气,然后得自己苦哈哈地哄,最后还是说带她出去吃炸鲜奶,才算安抚下来。 当然了,尺凫是不可能承认自己被食物给蛊惑的,居然让自己写……写那种恬不知耻的东西! 这坏家伙,她真的讨厌死了! 不过她现在更好奇,炸鲜奶是什么。 两人下了楼,绾绾在前台画画,尺凫过去看她画什么,然后绾绾小声跟尺凫介绍她画的内容,充满小孩子的奇妙幻想与童趣。 「绾绾要不要跟我们出去吃东西?」 「绾绾的小零食还没吃完呢,而且绾绾答应王西楼要看店的。」 尺凫颇为遗憾,听到外边那个坏家伙喊自己,跟绾绾说她会带好吃的回来。 「嗯!谢谢尺凫!」 风无理从侧门推了王西楼的小电瓶出去,他递给跟在后面的小王西楼一个小头盔,那是他小时候戴的。 自己也戴好头盔,坐上去插上钥匙。 「坐上来。」 尺凫不吭声,坐了上去。 过了会儿,风无理回头,盯着尺凫看,小姑娘戴好头盔后,见他不开动还回头看着自己,就面无表情抬着头回看他。 似乎在跟风无理犟,你看***嘛?看我那我也看你,看死你! 他无奈提醒:「抱着我腰啊,我要启动了。」 「啊?哦哦。」她连忙抱了上去。 结果头盔磕到他背,脑袋瓜被一顶,尺凫小声嘤咛了一下。 老街街道狭长逼仄,今天风大,早春的风吹散城市的雾和霾,露出老街天空一条又细又长的天蓝色。 尺凫抬头,天空又高又远,蓝得莫名其妙,黑色缆线上停着两只灰色麻雀。 世界在倒退,风吹在皮肤上有点冷意,但也还好。 她抱着面前的人,感觉轻松得像是卸了口气,想偷偷把脸贴到他后背,但是有个头盔挡住。 可恶的头盔! 她脸又是一沉,然后扭头看旁边飞速后退的风景。 风无理带她去吃学院街的炸鲜奶。 因为刚刚王西楼给他拍的照片里面就有,他看到也想吃,不过她那边景区的一般不好吃。 下车后脱下头盔。 「你的团子头散乱了。」 尺凫点点头:「被头盔压散了。」 说着抽出橡皮筋,一头乌发披散,刚准备自己扎,风无理很顺手就把她头发盘了起来。 「皮筋给我。」 尺凫楞楞的,看着街边商铺的玻璃,倒映着这人站在自己后面,仔细给她扎头发,话说他真的好高啊,自己才到他胸膛,想亲他的话垫脚都亲不到…… 「皮筋给我啊。」 「哦。」 「你脸怎么红了。」 「天,天气热的。」都怪王西楼是个白给货!…. 风无理看了一眼大街上普遍还是羽绒和毛衣的郡沙群众,对天气热感到迷惑。 平时像这种小吃街,尺凫压根不敢过来,没想到今天,她尺凫居然有机会踏入这种仙境! 「老板,要两份炸鲜奶。」 路边好多东西都好想吃。 但尺凫有严格的表情管理,反正就是冷着脸,一副我什么都不稀罕的模样。 等到风无理给她递了才不情不愿接过。 路边有两只小妖怪,是人类的外形一 男一女十六七岁,但男生脸上有着鳞片带着点痞气,女生有着猫尾猫耳弱气十足。 此时都并排站在人家饭店玻璃前看着店内。 两只妖怪都呆呆的,并排看着橱窗,两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冷掉的馍馍。 「里面好像好贵。」男的道。 「嗯……」 「应该很好吃吧?」 「嗯……」 「我以后一定要学会现形,赚到人类的钱,然后进去大吃一顿!」男生意气风发。 「能,能不能带上我?」猫妖弱弱问。 「可以,到时候带上你一个。」 「那太好了,谢谢你。」猫妖很开心。 两只妖怪低头继续啃着手上的馍馍,离开那家店,周围熙熙攘攘,他们说什么已经听不见了。 他们拥有很少,但站在一起却感觉让人羡慕。 尺凫视线随着他们离开,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炸酸奶,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我想去吃那家店。」 她第一次跟风无理提了要求。 风无理一愣,自然没什么不可的,但是没想到尺凫居然跟自己提成想要什么什么,他内心感觉热乎乎的。 低头看了一眼尺凫,结果她却避开了他视线,心思复杂的小姑娘风无理不懂,轻笑着很顺手就摸了摸她脑袋。 尺凫一僵,但也没立刻像过去一样对他龇牙咧嘴,风无理猜大概是吃人嘴短。 「糖油粑粑吗,那家也是老字号了。」风无理还挺怀念的。 其实尺凫只是看刚刚那两只妖怪想吃,她也想尝尝而已。 「我给你开个亲密付吧。」 「亲密付是什么?」尺凫疑惑问。 风无理耐心解释:「就是……就是以后你想买什么东西,或者吃什么东西,你可以就可以花我的钱了。」 「我花你的钱干嘛?」 风无理挠挠头,「反正你想吃什么就可以自己买了,我钱花不完,你帮我花着点。」 尺凫闻言还是皱着眉头,不过也没阻止,然后看着风无理示范怎么用,还拿她手机去买了两份糖油粑粑。 亲密付,听起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她尺凫可不是那么随便就跟人亲密的人,小姑娘不动声色地舔着糖油粑粑。 忽然,她眉目一凝,看向道路旁的一棵树上,树梢上飘着一块大红色的衣裳。 风无理把手中的炒鲜奶拍下来发给了王西楼,刚想问尺凫还想吃些什么,看着她蹙眉看向一边,也就顺着她视线看去。 一件华丽的云裳挂在枝头,随风飘动着。 「怎么有一件衣服挂在那里。」他舔了口炒鲜奶,随口道。 这么一件漂亮显眼的红衣,在树梢随风舞动着,在日光下好似一位美丽的舞姬,跳出一曲艳舞。 但路过的人没人在意,好似都看不到一样。 @:..。:.. 山间全是松子 第二百四十一章 树上有钱看 一大一小站在人头攒动的路边,身前是路人嘴角的白雾,身后是各种小吃商铺冒着的热气。 他们拿着炒鲜奶和糖油粑粑,抬头的动作都是极度相像的,像一对兄妹。 风无理说:「那衣服很漂亮,看着就很贵。」 「还行,以前经过夫子庙,街上的人大多都这么穿。」 「嗯?」风无理扭头看她,忽然意识到这个妹妹是个古代人。 古代人不就都穿这样的衣服的吗,跟现在的古风服饰不一样,其实现代的古风汉服大多是改过,样式也大不相同了。 这么说这还是件文物,他这样想着。 「是妖怪的衣服。」她很笃定。 「是吧,那件衣服在那里挂了很久的了。」起码在他上学第一次经过这里时就挂这了,刚刚看到尺凫在看,他实属没话找话。 如果他那时候去把衣服取下来,肯定会被很多人瞩目,风无理早已习惯,但他并不喜欢。 他也能感到那件衣服上一阵一阵的‘妖气,,强弱适中,可能是某个愚蠢的小妖怪,晾衣服时被风吹走。 妖怪普遍蠢蠢的。 但是上面又沾了很重的‘人气,。 奇怪的东西。 这些又跟他们无关。 风无理扭头问她还想吃什么,尺凫第一次陷入不知道吃什么的幸福的抉择。 「又要下雨了。」他抬头看看天空。 「弗兰是这样,一年到头都在下雨。」尺凫难得同意他的话,又皱着眉道: 「出门时候忘带伞了。」 「没事。」 「你带了?」她疑惑看向他,这人身上哪里像有伞的样子。 「我也没带。」 风无理吃东西有两个爱好,喜欢吃看起来很贵的,和看起来很甜的,喜欢奶茶,糖糍粑粑,一些王西楼觉得甜到发腻的他都吃得下去,豆腐花要甜的,腊肠要吃广式的,可以说是糯米甜食发烧友。 这个糖糍粑粑吃了十几年还是觉得好吃。 「但是右皇肯定带了。」他对右皇无比信任。 尺凫无言。 她是进过影子里休息的,右皇塞了一堆东xz在里面,带把伞那是小事,甚至有两个西瓜,一张胶凳,一把蒲扇,小电风扇,充电宝,一壶温水和他专用的杯子,一条毛巾,还有很多有些年份的玩具和小衣服…… 反正就是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还有一件她织出来的毛衣,但是她觉得织得不好看,不好意思拿出来给他穿。 对了,尺凫还在里面看过一本很旧日记本,右皇经常一个人看那本小小的日记,翻来覆去地看,宝贝得很。 尺凫很好奇那个本子,右皇一直不让她看,但是在王西楼之中右皇耳根子最软,被自己软磨硬泡好几天,还是让她看了。 之所以同意让她看,是因为右皇灵智低,不识字,想要自己给她念上面写的内容。 …. 真无语,你不识字那之前一直看什么。 里面的内容嘛…… 尺凫忍不住嘴角上扬。 「你在笑什么?」 「什么?我没笑。」 右皇当时很严肃看着自己,不能给他知道的。 风无理感觉这小姑娘怪怪的。 在个没什么人注意的角落,一个女人的手从他影子里伸了出来,递给他一把缩骨伞。 果然,他对右皇是无比信任的。 「这个我吃不下了,你帮我解决掉吧。」风无理把只咬了一口的糖糍粑粑交到她手上,又补充 道:「你知道我不吃放久了的东西的,你不要放在影子里。」 不这样说的话,右皇是不会吃的,她会一直放着,然后等到下次又递出来,用动作和神态询问自己饿不饿,要不要吃。 糖油粑粑的纸盒放在她手上,像一块小糕点。 那只女人的手一顿,迟疑地缩了回影子里。 天空便要开始下雨,还有几声阴翳的春雷,在下雨前,某位黑发美人扛着一条鱼竿,提着桶回来。 桶里放着两只小河蟹,缩在一个角落,一颠簸就咵咵咵地来回跑。 她脸色平静,看到家里只剩下小狐狸。 「夜姬大人你回了啦!」 春雷一声闷响,水桶和鱼竿掉在地面,两只小河蟹刷地跑了出去。 一只黑猫扑到了绾绾怀里。 「夜姬大人还是怕打雷呢。」 「不必多想,吾辈只是担心绾绾害怕打雷,所以提前回来了。」夜姬声音冷静。 绾绾怀里好暖和,她把四只爪爪缩在一起,打了个哈欠,伤口还没愈合,最近她很累,迷迷湖湖就睡着了。 绾绾坐在前台,电脑播着风无理大人给她下好的动物世界,肉乎乎的小手轻轻顺着小猫咪身上的毛,看着香烛铺外春雨如酥。 哗—— 风无理撑开伞,把尺凫拉近自己身边,两人去到一个能避雨的商场前。 「你说这雨什么时候停。」风无理问。 「得下一会儿。」 「你冷吗?」 「……有一点。」也就魄奴那二傻子一天天只穿短袖。 风无理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穿在了尺凫身上,很不合身,衣摆快垂到膝盖,袖子也长了一截,但是一下子就暖和了。 全是他的味道,尺凫有点晕乎乎的。 风无理外套下面是短袖,抽条的身体开始有大人模样,最明显就是肩膀变得宽而厚实。 他笑着说:「我小时候也穿过王西楼的衣服,跟你现在差不多。」 都是像身上披了很大一条布。 有两个小姑娘也在躲雨,风无理注意到他们的视线时不时看过来,没猜错的话……已经走过来了。 「同学你好,能不能加个……」声音软软糯糯的。 他已经习惯了。 「你们干什么?」尺凫沉着脸:「他有,他有未婚妻了!」 「啊?」两个女生一吓,连忙抱歉。 …. 走远了在都囔,那么年轻居然订婚了之类的。 风无理看了她一眼,尺凫躲开视线,耳根子有点红。 这里是学院街,住了很多风无理的初高中同学,躲雨时还遇到两个同学。 「咦?风无理,你怎么在这。」 「出来走走,明天开学了。」 「昂!作业写完了吗?」 风无理看了看身边的尺凫,尺凫又避开他的视线。 「这是……」 「我妹妹。」 「你居然有妹妹?」而且还那么漂亮! 同学羡慕嫉妒,「念几年级了?」 「初一了。」风无理瞎扯着。 他跟尺凫打招呼,尺凫本来不想搭理,但是她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对风无理可以随便摆谱,却知道不能让风无理在他朋友面前没面子。 「你也好。」她轻轻点头示意。 这般早熟的模样一点也不像小学生,同学悻悻地不再主动搭话。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风无理也问。 「哦,寒假 工,和邓欣一起出来派派传单。」 风无理这才注意到,对方手里拿着的一叠纸。 「自食其力啊,本来我妹妹也打算来派传单的,说不定跟你是一个中间人。」 「是吗?没想到跟妹妹还是同事,哈……」他干笑几声,尺凫没笑,他看起来笑得很干,就转开话题: 「说来也奇怪,是别人委托的寻物启事,而且给的奖金高得离谱,提供消息有效就给五千块钱,帮忙找回就给两万。」 他咂了咂舌,想着自己要能找到,还打什么寒假工啊。 「找什么的啊。」风无理也感到讶异。 「好像是一件衣服。」同学把一张传单递给他,风无理接过,尺凫也凑过来看,上面是一张手绘的图,还有几行字和联系方式。 「听说是在这附近不见了,好像是一件红色的汉服,连照片都没有,就一张画,我看是找不回来了。」同学无所谓道。 风无理和尺凫闻言,齐齐看向那边树梢,同学则一脸奇怪顺着他们二人视线。 「你们两兄妹看什么呢?」他疑惑问。 「……」看树上有两万块钱。 山间全是松子 第二百四十二章 我尺凫一生光明磊落 一大一小站在人头攒动的路边,身前是路人嘴角的白雾,身后是各种小吃商铺冒着的热气。 他们拿着炒鲜奶和糖油粑粑,抬头的动作都是极度相像的,像一对兄妹。 风无理说:「那衣服很漂亮,看着就很贵。」 尺凫眉头一皱,把嘴里的炒鲜奶咽了下去。 「等等,这话你刚刚是不是说过?」 「……好像是。」又水了一百字。 南方都是这样,刚刚还在下着雨,刮了阵风就把雨给吹没了,云层之上的艳阳一晒,城市像被一条湿毛巾擦过的桌面,到处干一片湿一片。 水洼倒映出路边标牌,伸出的树枝,天空的一角,和一只淋得湿漉漉的姜黄色野猫走过。 她蹲在水洼旁,小舌头伸出来舔了舔水,随后歪着头看着水面倒影的自己。 有人朝她走过去,顿时引起野猫的警惕,前身下压着。 「这个给你,吃吧。」尺凫对着猫说,把手里的糖糍粑粑放下。 野猫歪着头看了她一眼,喵呜一声,树梢落下一点水砸在她脑袋,激得她龇牙猛地向身后左右望,发现什么都没有又连忙转身看回去。 那个女孩子已经起身走开了,糖糍粑粑被放了下来,她就注视着这个奇怪的女孩子的背影。 嘈杂人声中,熙熙攘攘,一声猫叫声很轻很很轻,也不会有人在意。 她叼着糖糍粑粑走了,迈着轻快的小猫步,尾巴高高翘起。 离开的小猫灵活地避开人群的脚,穿过了几条巷子,来到一个很大的院子前。 院墙古旧,院门前有一只麒麟石兽。 小猫叼着糖糍粑粑到石兽跟前。 附近有游客和学生注意到这只可爱的小猫,几个女孩子欣喜地拍照。 却见小猫叼着一块糖糍粑粑,跳到石兽身上,爬到嘴边要把糖糍粑粑塞到石兽张着的嘴里。 「它在干嘛?」 「不知道啊,好可爱的猫猫,拍照了吗?」 「好神奇……」 小猫跳下去,自己吃了一块,然后过一会儿又叼一块上去喂石兽。 人类是理解不了猫的行为。 …… 在小猫离开的时候,风无理就注意到了:「一只小妖怪。」 「嗯。」 「你不是说想吃糖糍粑粑吗,我刚看你一口没吃。」 「……」尺凫避开他的视线。 「原来如此。」风无理又道:「要不再买一份?」 「咳……我倒是无所谓。」 「那不买了。」又要走回去太麻烦,风无理选择敷衍这个傲娇妹妹。 「嗯……嗯?」尺凫脸色变得不好看,但也没说什么,咳嗽两声缓解尴尬。 怎么就控制不住这把嘴呢! 红衣还在树梢上翩翩起舞,看起来一场急雨并没有将它打湿,这衣服还能防水。 只要提供消息有效就有五千,帮忙寻回给两万,风无理不缺钱,但他不介意赚这种跟妖怪相关的快钱,给多给少全看雇主。…. 尺凫是个穷鬼,两万够她派一年半传单。 但是她觉得这样是不是太不厚道了,就这样赚人家那么多钱。 她尺凫一生做人磊落,行走江湖时更是凭一身侠义肝胆,一件衣服还跟失主索求两万。 她又岂是那种落井下石之人! 风无理闻言沉默。 要是身边是魄奴哪有这种事,说不定她已经撸起袖子准备爬树,拍着胸膛跟他说:硬不硬以后再说,一件衣服也太嚣张了,欺负 到咱风老爷头上,不答应,我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帮风老爷把衣服接上! 有时候跟魄奴在一起还是挺快乐的,她会跟自己逗闷子,打港,玩游戏,像猫一样索要亲亲抱抱撒娇,或者一起去王西楼面前犯个贱,最后还替他把锅背上。 魄奴可是太好玩了,他不禁想念起来。 风无理提议道:「那我们只给他们提供消息,让他们过来取走,这样也不是落井下石,毕竟我们为别人提供了帮助,拿一点报酬也是应该的。」 他补充一句:「说不定这是人家很重要的衣服呢?」 虽然不理解这么重要为什么挂这里好几年了才开始找。 「这……」尺凫还是犹豫。 这也是她过去常年挨饿原因。 但最后还是同意了。 本来风无理能赚两万,只是他用了一万五买下了尺凫的侠义肝胆,他更可以用两万买尺凫开心,但尺凫想吃他买的糖糍粑粑。 日子都是精打细算和互相迁就。 风无理就着传单上的电话打过去,尺凫踮着脚去听。 「学院街……这样吗,好的感谢你,我现在就过去,请问先生……哦你就在那边等我?是的,麻烦你等我十五分钟。」 …… 中年人在学院街一家糖水店找到他要找的人。 虽然声音听出是个年轻人,但没想到还是高中生的模样。 「你好,是风先生吗?」 风无理和尺凫对视了一眼,尺凫自认很默契地点点头,然后低头吃快了两口。 不断把双皮奶往嘴里扒,嘴巴涨得鼓鼓的。 风无理:「……」 他没想明白这姑娘突然朝他点头,然后大吃特吃是几个意思。 「是杜先生吧,叫我小风就行。」 杜先生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风无理对他初印象是个木讷的人,或者说严肃,不爱说话。 他把那张传单拿了出来,道:「我跟我妹妹出来吃东西,刚好看到那件红色汉服,又凑巧看到这张传单,我们这就带杜先生去拿吧。」 「好,麻烦你了。」 恰巧尺凫已经风卷残云解决了桌子上的甜品,鼓着脸擦着嘴角跟在他身边。 他凑过去小声问:「你突然吃那么快干嘛?」 「你刚跟我对视不是让我吃快点吗?」 「……这都被你猜到了。」 中年人一路上也是沉默寡言,气氛并不融洽,索性路不远,大概不到百米,中年人看到前面带路的一大一小停了下来。 只见那个男生指向了空无一物的树梢,跟他说那里有他要找的东西。 中年人直直看着那树,久久无言,才道:「那件衣服是什么样的?」 风无理便知道,他是个普通人,看不到这件衣服。 他将自己眼里看到的景象描绘出来,听起来自己像个神棍,但他已经有了几年的神棍经验。 杜先生只是安安静静地聆听着,尽力将年轻人所说的场景,那件风中起舞的红衣景象给想象出来。 山间全是松子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有事右皇无事王西楼 「能否请风先生帮一个忙,帮我将这件衣服送到一个地方。」顿了顿,他又道:「我愿意付法筹。」 好久没听过法筹这个词了,不禁让风无理想起小时候,王西楼带他去乡下地方当神婆,扮风水师傅挣钱的日子。 那只僵尸还会跳大神,念梵经,帮人退鲁班,给人念往生咒主持丧葬,她还研究过一段时间圣经,没研究明白,风无理说她笨,她说是不在一套规则果然不能互用。 当时骑着个小电瓶搭着风无理,他很喜欢跟王西楼到处跑,因为她会给他请很多天假。 虽然小时候斗不过王西楼,经常被捉弄,但也是很开心的一段时间。 「是这样的,杜先生。」 他语气温和:「这件事情我可以帮你,但是如果要牵涉到第三方,我需要向当地的有关部门报备,而且我需要知道事情的大致起因,如果方便的话,你能告诉我这件衣服的由来,以及要送到谁的手上吗?」 他语气莫名官方了起来。 一旁的尺凫沉默了。 她还想学这人赚钱的法子,没想到还要有官府的路子。 不好搞啊…… 她重新抬头看向对面,抱着胸,表情严肃。 中年人有点犹豫。 还是点点头答应。 风无理先去把衣服取下来。 他站在树下抬着头,树上时不时滴一滴水。 杜先生在一边看着,想看看这个年轻人接下来要怎么拿那件他看不见的衣服。 说到底他从来没看见过那件衣服,心中对这些事情信多少也不好说。 只见那个少年抬头看着树梢,旁边那个冷面少女也抬头。 杜先生以为年轻人要爬树,如果那样的话,难免在他心中落了下乘。 周围人群晃动,小吃街热气直直向上飘去。 只是下一秒他不禁眯起了眼睛。 白线般的烟雾散掉。 忽然起了一阵风,吹得路面积水泛起涟漪,树叶哗哗狂响。 他在树下感受得最为直观,那风居然自地面而起,直冲云霄而去。 那个年轻人好似在跟谁说话。 杜先生被刚刚那阵风一吹,隐隐能看见一个巨大的女子,在街边若隐若现。 很快他就又看不见了。 突然而起的风,还有闪烁般出现过一瞬的巨大女人,对着空气说话的年轻人,却没能引起街边任何人的注意。 一旁的小姑娘不催促:「别墨迹了。」 「对,帮我拿那件衣服下来吧。」风无理对着右皇道。 「辛苦你了。」 「刚刚那份糖糍粑粑好吃吗?还想吃点什么?我给你买。」 右皇轻轻摇了摇头,温柔地帮他整理了下刚刚被风吹乱的头发,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就又回到影子里。 杜先生发现,经过他们身边的路人,像是注意不到这里的三人。 「杜先生,衣服拿到了。」…. 杜先生久久无言,只吐出这么半句:「当真是……」 「麻烦你带路了。」 「风先生请。」 「叫我小风就行。」 杜先生便不答了。 他带风无理和尺凫去了一个地方,那是离学院街很近的一条旧街。 这里跟老街不一样,算是市中心的富人区,隔个几户就是一个大宅子,前面更是有四合院。 他们看到一个宅子,宅子前面有一个麒麟的石兽,石兽嘴里有几块糖糍粑粑,石兽身后躲着一只野猫。 「这石兽……」风无理把手搭在麒麟上面。 杜先生道:「这石兽是我爷爷当年带过来的,这是他很珍视的东西。」 「确实是很珍贵,能辟邪镇宅。」 风无理看到麒麟石兽肚子下面有一只姜黄色的野猫,揣着手在人家肚子下面睡觉,忍不住笑。 「进来吧风先生。」 他带风无理进到宅子,里面看起来很久没住人,本来是个很漂亮的老宅。 能在郡沙市中心有个那么大的古宅,还任其荒废……可恶的有钱人! 「请风先生将衣服交予……那边堂屋内的女子,具体的经过,先生可问于她。」 早在进来的时候,风无理就感受到,院子深处那间屋子散发着妖气。 在外边是感受不到的,想来是被门外的麒麟石兽给镇住了,那东西的作用不止是镇宅,还能封印。 有人将一只妖怪封印在市中心的宅子里。 杜先生看起来并没有跟随他们进去的意思,就在院子门旁,对他们二人点头示意。 「这人有古怪。」尺凫很小声跟他声说。 「跟妖怪打交道的普通人,没有古怪才是不正常的。」 「我在外边侯着,要是发生什么事……」她可爱的面庞说着略微霸气的话:「我就先把他擒下来。」 「……」风无理点点头,决定满足她女侠幻想。 他一人进到院子,一路往前。 老旧的木门被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光随着门缝推开而铺满半边屋子,飞尘在橘色光路下一直延伸到屋内那名女子身边。 昏黄的光落在她坐在屋内蒲团的下半身,上半身却仍然处在阴影之中。 女人看起来二十来岁,却有着少女的灵韵和妇人的成熟,一头长发垂到蒲团上,身上一尘不染,手上拿着一个纸折的玩具。 「东南西北选一个?」她穿着白色衣裤,光着脚丫,盘腿坐在蒲团上。 风无理一愣,自然认识这个小孩子玩的游戏。 东南西北选一个后再说一个数字,然后通过开合手中的折纸玩具次数,像‘小公鸡点到谁就选谁,一样出现一个答案。 那些答案都是先写好,可能是奖励,得到一颗糖,也可能惩罚,去把地扫了。 他随口道:「东……」 「东几下?」她脑袋一歪,头发亦是倾斜,她是如此相像人类的一举一动。 风无理想了想:「十二万三千九百八十一下。」 「……衣服拿来了吗?」 她居然直接放弃了这个话题,风无理也是没想到。 「是这件吗?」风无理扬了扬手上的红衣。 「他呢?」她问。 「谁?」 「阿恒,杜子恒呢?」 风无理猜他说是杜先生,但不肯定,「如果你说的是一个高高瘦瘦,颧骨比较高,留着一道小胡子的中年男人,他应该就在门外。」 「他为什么不进来?」 风无理解释:「你可以认为我是官府的人,我需要知道为什么你这样一只没被记录的妖怪,被关在我们城里面。」 山间全是松子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多喜 「妈,为什么要给石头披红布。」 「哪里有什么红布。」 「妈妈……我好像看到后山那庙前的石头会说话。」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学堂哩。」 妇人给男孩盖好被子,男孩扭头看向窗外的夜色,妇人将油灯盖灭,带上房门出去,月光穿过窗户洒在男孩的脸上。 他眨了眨眼,目不转睛看向窗外,过了会翻了个身,挠着痒痒,把后背交给月光。 明天还得上学哩。 山里百虫鸣奏,此起彼伏,还有夜晚捕食的猫头鹰在叫,很热闹。 第二天杜子恒又来了后山。 这里有一座庙,庙前有一块石头做的麒麟,庙内有一个神像,神像披着红布。 他妈妈说没有,他扭头一看,明明就有。 听说过去这里很繁盛,逢年过节必定香火鼎盛,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没人来了。 人烟少了,植被就变得繁盛,阳光都照不进来的林子。 倒是成了他的秘密基地。 他刚拿出挎包的馍馍准备吃起来,庙外的林子里忽然起了一阵风,他疑惑抬头一看,不知何时面前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好美的女人。 六七岁的杜子恒呆呆的,用手背擦了擦鼻涕,将手上的馍馍分了一半给女人。 女人吃了他的馍馍,跟他说,自己吃了他的贡品,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求她。 她都会答应。 「那带我进山里玩吧。」 这是杜子恒对她提的第一个愿望,他想有人带他去玩。 女人答应了他,牵起他的手,带他到了山里。 山里很热闹,悠扬的晴空下飘着几朵积云,慢悠悠的,一阵风过来林间梭梭而响,风吹在身上惬意无比。 他跟女人比赛打水漂,结果比了很多次都赢不过对方,他想摘树上的果子,女人让他骑在自己肩膀上摘,女人还会编芭茅,吹榕树叶做的哨子,会带他抓野兔。 她还会唱歌,她跟山下的人学的,唱得极好听。 女子轻轻唱着,风拂过草地和湖面,杜子恒就躺在草坪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他们蹲在草丛里看蚂蚁搬家,捉到独角仙时便开心不已,山里有妖怪出现,他更兴奋了,嚷嚷着跑过去,却被女人拉住。 「今天就玩到这里,天快黑了,我送你回去。」 回去的时候,杜子恒知道了她的名字。 女人叫多喜。 第二天他又去了山上。 「多喜,我带了这个,这个叫东南西北,我折完之后在上面写东西,我教你玩……」 第三天也去了。 「多喜,你一个人在山上不会很无聊吗,对了你是妖怪哦。」 第四天…… 「多喜,为什么他们都看不到妖怪,只有我看得到妖怪?」 后来的每天都不出意外。 「多喜,我们今天去摘蛇果,我看到蛇果熟了好多。」 多喜便牵着他小小的手,带他到山里找蛇果,杜子恒总是走不安分,喜欢上蹿下跳,或是捡一根棍子玩。 「多喜你看!桔梗花开了,好漂亮。」 杜子恒让多喜蹲下来,然后把桔梗插在她发梢。 男孩一天天长大,身边总是跟着一个安静平和的美丽女子,他回头一看,好像跑的够快,烦恼就追不上他。 不过少年人也不全是欢快的时光,偶尔他也会苦恼。 十二岁那年,他坐在湖边,闷闷不乐抱着脸,说: 「多喜,我好想要个灯笼,过几天中秋节了,学堂里的人都有灯笼,我妈妈不给我买灯笼。」 这是他向多喜许的第二个愿望,他想要一个灯笼。 多喜没有人类的钱,她甚至不知道钱是什么,所以她也不能给杜子恒买灯笼,但她可以自己给他做一个。 他们去找到材料。 油纸,蜡烛,铁丝。 将木条修剪成条,将油纸折成灯笼,将铁丝弯成做蜡烛的底。 杜子恒以为多喜无所不能,因为多喜做什么总是游刃有余,她能捉到兔子,能判断什么果子能吃。 但是这次多喜失败了很多次。 原来多喜也有办不到的事情,他笑着想。 在失败和每一次重新开始之间,他懊悔着,嬉笑着,多喜却始终平静,但他们最后赶在中秋节的晚上成功了。 那是一个漂亮到杜子恒欢呼雀跃的灯笼。 多喜替他点亮蜡烛,看着少年举着灯笼下山,一盏火光远去,回归到下面的人类的火红节日之中。 后来少年又有了新的烦恼。 「多喜,功课好难啊。」 「功课是什么?」 「就是学堂先生们布置的作业。」 「这样啊……玩东南西北吗?」 杜子恒很无语,那是小孩子玩的东西,他现在都快十八了。 他跟多喜说,他现在不喜欢玩这个了,他想考到大学,但是他很笨,总是记不住课堂上老师的话。 为此他很苦恼,如果考不上大学,他得留下来种地。 他不想种地,他想出去,想去到外边去。 这是杜子恒向多喜许的第三个愿望,他想考上大学。 杜子恒早已知道多喜不是无所不能,也没寄希望多喜能帮到他。 但多喜还是尽全力帮他,监督他功课,看书,背诵课文,一遍又一遍,杜子恒在用心刻苦读书的时候,多喜就在一旁等着他。 「来玩东南西北吧。」 「多喜,我是大人了,已经不玩这个游戏了。」 「你先看看这个。」 多喜将一个新的折纸递给了他,上面写着的惩罚分别是,背文章,抄课文,做理科功课之类。 在艰苦的学习过程,他忍不住笑了出声:「东十二吧。」 多喜很认真地一声一声从一数到十二,声音清脆平静道:「我看看,惨了,你要背课文了。」 杜子恒却哈哈大笑。 多喜问他笑什么。 当然是多喜很好笑啊……他在油灯下看着对方的脸,那纯真质朴的模样,他不知道为什么,避开了她的视线。 少年人第一次有了多喜都不能告诉的心事。 最后杜子恒如愿以偿考上了大学。 但是上大学就意味着,他就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阿恒,山里的桔梗开了,一起去看吗?」 杜子恒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对方陪伴自己度过童年,少年,再到如今的青年。 杜子恒不知自己到底是如何看待她。 当年因为幼年天真烂漫,让这个美丽的女子带自己进山里玩,因为少年可笑的攀比之心,让她为自己制作一个好看的灯笼,为了满足滋长的野心,让她帮助自己考上大学。 可是如今呢?他想要的是什么?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荒谬的,那是错误的,他总是会为自己恶心的念头感到害怕。 他不敢看多喜,心里那份奇怪的情愫迫使他落荒而逃。 杜子恒选择了不告而别。 或许是因为,自己接触过的人太少了,或许等他走出这个地方后,就会慢慢淡化掉那些令人心浮气躁的念头。 很快,杜子恒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在念大学那段期间,他梦里总会想起那个女子的脸,他如山间的桔梗一般纯洁而美丽。 他明白了,他想回去见她,即使那是错误的。 那是自己一直魂牵梦绕的人。 只是他刚做出决定,在家书中得知一则唏嘘寻常的事。 村子决定在村子后面盖一个祠堂,动工将后山那间多喜娘娘的庙,给推平了。 等杜子恒千里迢迢回到村子里,在后山一堆废石堆里找到两块石像,其一是庙前那只石兽。 还有一个,是一个裂开的女子像。 她叫多喜。 第一百四十五章 永恒的爱 男生又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 「——我吃了你的贡品,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画面太过模糊,他看着面前裂开的女子石像,精神上冲击让他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当过去那些回忆浮现,幼时的玩伴,儿时憧憬的大姐姐,再到后来年少慕艾的女子。 好似一场梦般变得不真实起来。 「你回来了?」 树上忽然有人传来女子轻盈的声音。 他急地抬头望去,那人坐在树上,晃荡的小腿在裙摆下若隐若现。 再回头,裂开的石像就在面前。 「东南西北选一个?」 「东……」他鬼神神差回应。 「东几下?」 「……东三下。」 「一,二,三,我看看……惩罚是要给我两颗糖。」她向他伸出白净的手掌。 「你怎么哭了?给一颗也行。」 杜子恒说,自己以为她死了。 多喜说,他们在过去找到山里一块酷似女子的石头,就带回去给她立了庙,可是后来自己早就没人信奉,庙在不在早已无关紧要。 「你别哭了,山里的桔梗开了,去摘吗?」 杜子恒握住了她的手。 过去多喜是他的世界里最高的人,可是如今不知何时矮了自己一头,过去多喜的手掌很大,现在被牵在手里才知道原来那么娇小。 他们再次相遇,好像又回到过去的时光。 又好像并没有。 打水漂时,杜子恒总能获胜,想摘树上的果子,他已经不需要骑在对方脖子上,而是伸手就能碰到,他用榕树叶吹出来的勺子声悠扬,比多喜吹得还要好听。 「你为什么一直在看着我?」多喜扭头突然疑惑道。 男生惊慌失措,连忙避开视线。 不知不觉间,自己总会看向那张脸,看向身边的女子。 他于黄昏中慌忙逃到山下,回到自己家中,一颗心在夕阳下鼓动。 他看到在忙活饭食的老母亲,对方跟他说,要开饭了。 「妈,我好像听到后山的石头在说话。」 妈妈只是道:「快开饭了,过来洗手吧。」 当晚杜子恒做了个梦,梦中他穿着红衣,迎娶心爱的女子,在掀开盖头时,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那一瞬间他便在梦中惊醒。 那是多喜! 他觉得自己疯了,自己居然喜欢多喜。 可是他为什么不能喜欢多喜呢? 杜子恒也没想明白。 对的,他为什么不可以喜欢多喜呢? 他想了一晚上,在床上辗转反侧,看向窗外的下弦月,翻了个身,任由月光洒在身上。 第二天,杜子恒上山了。 他找到趴在湖边喝水的女子,许下了第四个愿望。 他的第四个愿望是,他想要娶多喜为妻。 多喜不知道什么叫娶,不知道什么叫妻,但是这个是她唯一信奉自己的人。 她答应了他。 杜子恒欣喜若狂。 他们在山里举行了婚礼,邀请了山间百怪,石像披着红布放在一旁,他们在日月星辰下结为了夫妇。 杜子恒带多喜离开了那片山。 多喜进入到了人间,杜子恒笑,小时候他的多喜明明无所不能,怎么来到这里却蹑手蹑脚的。 「相公,那是什么?」她疑惑指着街上。 杜子恒心脏一缩,脸变得通红,虽然这是自己让 多喜喊的,但真从这位女子口中出来时,他只觉心脏要从口中跳出来。 「那是冰糖葫芦,是人类的食物。」 他笑着说:「相公去给你买回来。」 多喜知道了,人类的东西需要钱才能买。 「多谢相公。」 杜子恒避开她赤子般的视线,为自己卑劣感到不喜,但又忍不住得到更多。 多喜有好多想要的东西,想要女子脸上的胭脂,想要人类漂亮的衣服,想要孩子的拨浪鼓。 那种想要并不强烈,只是单纯好奇,但杜子恒都会满足她。 镇子上的人看到,一个男人抱着一块石像,从外地来,购置了一处房屋,将石像置于屋内。 他不娶妻,少与人交流,每日都会带很多新奇玩意儿回家,甚至有人传言在他家附近听到他一人欢声笑语。 杜子恒听了邻里的闲话。 「多喜,我们搬家吧。」 他们搬到一个更大的宅子里面,没人知道宅子有一个普通人看不到的妖怪。 杜子恒赚到很多钱,只要多喜要的,他都买给她。 杜子恒以为这样就能和多喜一直幸福地在一起,直到一次,他忽然在她面前病倒。 连年的操劳,一阵头晕目眩后,他直挺挺摔倒在地面上。 他急着想跟多喜说他没事,不要担心,但是他错了。 他看到多喜只是一脸平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带着疑惑,平静道: 「你躺在地上干什么?」 她完全不担心自己,她的心从来没有因为自己而产生过波动。 杜子恒知道,只要他开口的话,多喜会过来扶起自己,会给自己端茶递水,会服从自己的一切命令。 但是多喜是一块石头。 石头,何来心之一说。 他其实早有察觉,但他一向愚笨,又或说是他不想承认,但日夜相处将问题撕开越来越大的豁口,直到他不得不面对为止。 他只是把多喜禁锢在了自己身边。 他感到了恐慌。 过往的喜怒哀乐,原来一切一切都是他的情绪,就在这一刻,他觉得那些情绪好像阳光下上升的泡沫,看起来泛着七彩的荧光,却又毫无意义。 他就静静躺在地上,多喜亦在一旁平静看着自己。 「扶我起来吧多喜。」 「好。」 他找来最好的匠人,将那块裂开的石像修复,又让人将老家后山那块原本放在庙前的石兽搬来。 周围的人都说,那个杜姓的富商脑子有问题,爱上了一块石头,也有人说,他懂邪法,杜子恒之所以发家致富,是靠那块石头。 杜子恒并不理会。 他自己知道,他爱的不是一块石头。 院子清冷,院内终年是一个男子呐呐自语,他总是跟着石头说话,笑着,或是诉说最近的烦恼。 可是等男子关上门离开后,院子就会重新归于安静。 夏日蝉鸣,冬日烤火,院子的门开了又关,自始至终却只有一人进出。 宅子深院的门再一次被推开。 那个女子穿着白衣,玩着手中折纸,她问自己,这次来找她又有什么事吗? 杜子恒对着那个美丽女子,嘴角微颤。 她的容颜从未改变,那张惊艳的脸始终如水面平静,几十年如一日般,不悲不喜,不急不怒,未曾因自己而笑,而恼,她只是……注视着他。 时值秋日,他穿着一身长衫,像幼时一样,像少年时一样,像青年时一样…… 杜 子恒对多喜许下了第五个愿望,他要她爱他。 「爱是什么?」她问。 那一刻起,杜子恒仿佛看清了屋内根本没有什么美丽女子,只有一尊平和肃穆的神像。 他跪在了神像前,泪流满面。 第一百四十六章 法海你不懂爱! 盘坐在屋内的女子如是说,即使讲起过往种种,神情亦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仿佛那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自己只是一块记录了某个人一生的旁观者,自始至终没参与进去。 「他要我爱他。」 她理解不了什么是爱,所以她也没法如他所愿般去爱他。 她当时问杜子恒,什么是爱,正如现在问这个她不认识的男生。 「什么是爱?」她问。 风无理发现自己居然答不上来。 「原来你也不知道什么是爱。」 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是爱,杜子恒也不知道什么是爱,她也不知道什么是爱,她当时看着杜子恒在她面前哭,她想去拉他起来,却只是穿过了他的身体。 杜子恒看不见她了,也碰不到她。 自那一天起,杜子恒再也无法看见妖怪,听不见妖怪的声音。 他再抬起头时,屋内只剩下一尊石像。 「阿恒说他亲手替我做了一件衣服,要带来给我,说我穿上肯定很好看,便出门去。」 「之后他却很少再来,我也忘了已经是多久没见他了。」她说出这句话时,依然只是诉说一个事实,毫无感情。 女子起身,边走边褪下身上的衣物,风无理连忙避开视线。 手上的红衣被接了过去,女子便在此处更衣,她纯洁如白纸,亦无人类自欺欺人的难为情。 等到她穿上那件衣服后,确实很美,夕阳的红日在城市的尽头,倾斜洒落的金光描绘着她的容颜。 夕阳穿过她的身躯,落在身后的那尊石像上。 「这件衣服也是你的一部分,他当时已经看不见了。」 杜先生在门外等了一个小时,旁边的尺凫一直盯着他,他不太自然,看着太阳快落山了,就给小姑娘点了一份外卖。 现在尺凫蹲在石兽旁,边吃边盯着他。 屋内响起动静,杜先生连忙看去,却见那位少年抱着一个石像出来。 石像被一块红布包着。 他刚想迎上去说点什么,忽然瞥见了少年身边居然出现了一个红衣女子。 风无理以为他就是故事中的杜子恒。 却听多喜问道:「阿恒呢?杜子恒呢?」 杜先生只是道:「二叔上个月去世了。」 杜先生从小是个灵感很强的人,正如他刚刚能看见一闪而过的右皇一般,在日落黄昏阴阳交替的时候,他此时也看到了普通人看不到的多喜。 多喜听闻那个在她眼底长大成人的小家伙,如今已经不在人世,她心底不知如何作想。 她问杜子恒过世前在干什么。 杜先生说,二叔这几年就住在这个院子里,家产都交给几个侄儿打理。 但是杜子恒很少再进后院,因为他已经看不见多喜了。 那日他出到前院时,恰巧起了风,那件红衣也被风吹走。 一如他和多喜心的距离未曾走近一步,他最后连替石像披上红布都做不到。 …. 杜子恒便在这里寻找起那件衣裙。 每天出门,在这条街上徘回着,即使那件衣服就挂在枝头,也一天天,一年年与他擦肩而过。 别人问他在找什么,他摇头不言,黑发找到白首。 一人在前院,一人在后院,夏天听蝉鸣,冬天看飘雪。 他以为自己找到了那件衣服,就能再次见到多喜,却在这里流连多年,与那件衣服错开无数次。 一直到最后,他也没再见到那个女子,仿佛过去几十年都是他一 人的幻想,仿佛从来没有过那位女子,杜子恒最后一次进入后院,看到的依然是一尊慈悲怜悯的石像。 他病倒了。 在二叔过世后,杜先生想到杜子恒过世前找的东西,便打印了传单,在这附近让人派送。 多喜闻言,并无悲喜,她是石头,是妖怪,无法理解人类的情感。 听完那个人的后半生,她只是很平静地动了动唇:「这样啊。」 「对了,二叔还有封信,二叔留了封信……」 杜先生跑到了屋内,他记得信就在里面,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信封。 交到了那位女子手中。 多喜拆了开来,取出里面信件。 「吾妻,多喜亲启——」 她安安静静地看着信件,里面讲述的她大多都知道,是那个人的一生。 原来人的一生如此短暂,居然可以在这么小一张纸上,就交代完全。 但是他的一生却字字不离她的名字。 多喜一行行看,说来识字还是他教的。 她看得很慢,也没人催她。 随后很平静地看完,很平静地收了起来,很平静地扭头看向那间宅子。 风无理问她:「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杜先生也在一旁听着,这位或许算自己……二婶的存在,接下来打算如何。 【鉴于大环境如此, 「他葬在哪里?」她询问。 「在老家,老家后山里。」杜先生答道。 他说,夫妻应该永远在一起。 多喜决定回去陪在他身旁,虽然这些与爱无关。 这些就不是风无理该管的了,真要说也是人家家事,但是杜先生还是请他帮忙。 主要人家付法筹的,他送佛得送到西,便也跟了一路。 幸好杜子恒是郡沙本地人,老家离得不远,一个小时车程太阳刚好落山,也幸好风无理跟了过来,因为杜先生已经看不见多喜了。 风无理捧着石像一路上山,杜先生在前面带路,尺凫也跟了过来。 「前面就是了。」 风无理目力好,看到那个小小的坟包,多喜看着墓碑,不作言语。 风无理把石像置于墓碑旁,尺凫视线在上下左右变换着,时不时皱皱眉,引起杜先生疑惑。 「这里妖怪还挺多。」 杜先生:「……」 多喜看着自己的石像靠着那座孤坟,缓步走到近前。 她实在弄不懂爱是什么,也不知道杜子恒为什么要她爱他。 那日之后她便开始思考,但是她只是石头,想了几十年依然理解不了杜子恒让她爱他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个聪慧的妖怪,她总是很愚笨,阿恒不过几年时间,就已经比自己聪明了,可是她当时问阿恒爱是什么,阿恒都答不上来。 但是信里面却说他爱自己。 连阿恒都花了那么长时间才明白什么是爱,那她估计得想更久才想得美白。 多喜百无聊赖地想着,靠坐在墓碑上。 她觉得,等自己想明白了什么是爱,就可以答应他的愿望了。 「阿恒你看,桔梗花又开了。」 那边三人下山而去,杜先生回头一看,漫山的桔梗花下,月下的石像静静依偎在墓碑旁。 山间全是松子 阅无阻.... 第一百六十七章 风无理的猫 回去的时候已经八九点,风无理给王西楼发过微信,说晚饭不回去吃。阑 杜先生开车将他们送回去。 「送我们回学院街就行。」他们的小电瓶还停在那里。 「好的。」杜先生专心开车。 「法筹的事……」 「支持微信支付宝。」 杜先生从后视镜看到那个少年不知往哪里一掏,掏出一沓名片,递了一张上来,又把剩下的不知道往哪里一塞。 「这是我们商铺的地址,有商业合作的话杜先生可以来这里找我们。」他说得一套一套的,杜先生瞄了一眼卡片。阑 「宝香行……」 「卖香烛的。」 杜先生立刻感觉这家未曾谋面的香烛铺有些什么神秘属性加成。 「开了五百多年的老字号了。」 杜先生肃然起敬。 一旁的尺凫也被唬的一愣一愣。 风无理还没吃饭呢,下车后就在附近附近找了家螺蛳粉的店。阑 「老板来一份叉烧螺蛳粉,加蛋加炸豆腐加酸笋,叉烧也加量。」风无理低头看难得乖乖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你要不要?」 她插着兜,咽着口水:「我?我早就吃过了。」可以,没说不要。 也给尺凫点了一份,她先是嫌弃了一番,嗦粉的时候咣咣香。 仿佛看到这小姑娘竖起了两只狗狗耳朵。 风无理早就掌握拿捏这个爆脾气小王西楼的诀窍,撸起尺凫时不管顺毛逆毛都能安抚住。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脑袋。 「你干嘛?」尺凫凶巴巴看他。阑 风无理并不在意,把手缩了回去:「吃饱了吗?」 「什么吃饱,不是说我只是陪你吃吗?」 「擦擦嘴。」他递了张纸巾过去。 尺凫接过胡乱擦了一把,纸巾上留下红油的印子。 「走吧。」 忽然手机响了一下,他拿起来打开,发现支付宝到账。 尺凫看他看得那么认真,踮起脚偷瞄,还出声漫不经心道:「谁给你发消息呢?」阑 「杜先生汇款过来。」 「多少钱?」她表现出一副其实她并不在意,就是随口一问的语气。 风无理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够你派十年传单。」 在她宕机思考十年传单是多少钱时,风无理道了句走吧后,很顺手就牵起她的手带她离开。 尺凫发现这个卑鄙的臭家伙又占自己便宜,心下一怒,挣扎了好几下,没挣扎开,只能任其为之。 没办法,他力气太大了。 「去吃个雪糕再回去吧。」风无理又道。阑 小姑娘轻轻扬了扬下巴,表示允许了这件事。 尺凫感觉今天是最幸福的一天。 最后还买了奶茶,算是圆满了。 一大一小抱着奶茶站在路灯下,他们的车在对面,但是过去要绕到那边斑马线去。 那得走很远。 风无理看了她一眼,然后跨过了栏杆,跟她说这是本地人过马路方式。 尺凫不敢跨栏杆,急得抱着奶茶跑了好远的路,才上到车。阑 风无理直笑她。 在他们离开学院街后,一个脸上长鳞的少年拉着一个猫耳猫尾的少女跑了过去。 「这是什么?」猫妖问。 「好像是一种折纸玩具。」 「你会玩吗?」 「我教你玩,你先东南西北选一个……」 回到香烛铺时一大一小抱了两杯奶茶,风无理喝完随手扔垃圾桶。阑 院子的门刚关上,二楼楼梯口两人谈论着什么。 沙发上两只王西楼刚洗过澡,穿着同款但不同色的加绒睡裙,一粉色一蓝色,这是为了让风无理更容易分辨他们买的。 但是刚出浴的睡裙王西楼2,这样的画面对年轻男生过于冲击力,风无理只敢偷瞄。 王西楼问:「干什么去了那么久?」 「本来带尺凫去吃点东西,刚好遇到妖怪和人类矛盾。」 「冰箱还有菜,要不要师父给你热一下。」王西楼侧着脑袋一遍遍梳着头发,空气有着老太太洗头发专用的茶籽油香。 「刚吃过了。」阑 他先去洗澡,尺凫抱着的奶茶被魄奴盯上,被要了过去后猛嗦了一大口,还砸吧着嘴说味道没她今天喝的好喝。 「你尝尝是不是。」 她居然又递过去给了王西楼! 尺凫眼神跟随她都奶茶,微张着嘴。 然后王西楼也嗦了一大口。 「还行吧。」 最后回到尺凫手上时,本来因为不舍得喝太快留的一大半,转眼剩下四分之一。阑 魄奴拍着规模颇具的胸脯:「行了行了,小气吧啦,下次给你再买一杯。」 尺凫不理她。 魄奴就对王西楼说:「看她小气的样子。」 尺凫强忍揍她的怒气。 她还得寸进尺:「手机给我玩会儿。」 「不给!!」 「小气鬼。」阑 尺凫很难受,小口小口喝剩下的奶茶,王西楼被烦的不行,掏了手机给魄奴玩。 魄奴在她后面箕踞而坐,前胸贴着她后背,下巴搁在王西楼肩上,手伸到前面玩着手机,头发散落在前面。 「你别烦着我看电视。」她受不了魄奴的粘人,想不懂这些影子那么喜欢腻自己的。 「唉你看看今天拍的照片好不好看。」 王西楼看电视余光看向手机:「这张好看点。」 尺凫也凑过来看。 魄奴道:「可以打印出来过塑,然后裱起来。」阑 「那得挑好看的。」 …… 洗完澡风无理回房,把剩下的作业给处理了,问胖子把答案拍下来给他,这样抄起来效率更高。 补完作业他开始写日记。 2月1日,小雨 尺凫把我作业撕了,我请她吃吃喝喝赔罪,她跟我一样喜欢吃甜食,下次带她去黄行路吃桃酥大王。 尺凫吃东西时真可爱,喜欢。阑 我们遇到了一件神像披的红布挂在树上,还给原主后,知道了陈前往事。 一个男孩在山里捡到一个神像,擦拭后当成了宝贝,把神像当作的一个美丽的女子,最后爱上了神像…… 忽然外边响起猫叫声,一连串颠颠跑到他门前,小爪子剐蹭着门。 风无理把笔记本交给右皇,告诉她魄奴和尺凫进到影子也不可以给他们看。 去开门后跑进一只黑猫。 「无理!无理!吾辈又变得笨笨的了!」 「什么意思?」风无理一愣,抱起夜姬出去。阑 她看起来很难过:「吾辈也不知道,吾辈忽然又变笨了,吾辈就在绾绾怀里睡了一觉,醒了后就聪明不起来了!」 王西楼他们也凑过来研究这只蠢猫。 绾绾跟他们说,夜姬大人一醒来就又变回原样了。 「不对吧,给师父看 看。」 夜姬被风无理递到王西楼手里,她懵懵地被翻来覆去检查,这人还要看她羞羞的地方,夜姬沉默着拿尾巴挡住。 第二百四十八章 谁才是一家之主 集风无理和王西楼们之智,把这蠢猫翻来覆去检查好几回,还是没检查个所以然。阑 上次更年期,风无理记得持续了有一年的,而且度过去后夜姬会重新变成小奶猫。 丢丢儿大那种。 现在跟之前没有变化,风无理也不知道是哪里出错了。 绾绾拿着逗猫棒陪夜姬玩。 小狐狸不明白夜姬大人前几天怎么了,只知道她突然变得很聪明,也不跟自己玩了。 还是笨笨的夜姬大人好。 那边几人拿不定主意,这边夜姬扑个逗猫棒累得气喘吁吁。阑 她会整只猫趴在地上,匍匐前半身目不转睛,撅着屁股左右扭两扭,下一秒歘地冲上去。 乍一看,真的跟普通家猫没什么两样。 夜姬忽然感觉自己四爪离地,她两只前爪还扒拉着空气,疑惑着扭头看,发现是风无理提着她后颈起来。 「今晚就这样吧,明天再看看怎么回事。」 「吾辈今晚想跟无理睡。」她后腿还在蹬着空气。 「可以。」风无理今天格外好说话。 「吾辈今晚想听故事。」阑 「可以。」 「吾辈……」 「不可以得寸进尺。」 他弹了一下小猫头,夜姬低下了脑袋,看自己尾巴甩来甩去。 事实上冬天快过去了,天气没那么冷后不需要天天‘补魔,,风无理也回到自己房间睡。 从这里能看出,这个冬天他们真的只是很正经地‘补魔,而已,才不是没羞没燥地同房呢! 明天还要上学,他早早刷牙洗脸回房睡觉。阑 等他躺在床上刷着手机,夜姬就在房间跑来跑去消耗精力,就算没人陪她玩她也能自己玩很久,总是一惊一乍从房间这头飚到那头。 她看着空气时的眼神,认真且谨慎,让风无理多次怀疑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他看不见而夜姬能看得见的东西。 小时候他还被夜姬忽悠过很多次,跟她一起并肩作战。 现在跟她并肩作战的只有那一大一小两只北极熊。 猫的想法人类是想不明白的。 过了一会儿玩累了,又跳上床,准备趴窝睡觉。 风无理翻出床头柜的一包湿巾,给她擦干净四只小肉垫。阑 「爪子有点长了。」 他去拿指甲钳,给这猫剪指甲。 夜姬依偎在他怀里,任由风无理抓住她一只手,他手指一按在肉垫上,四只指甲跟刀片一样亮了出来。 然后被他一根一根剪掉。 「无理不要剪到吾辈的血线了。」怀里的猫很认真道。 「不会的。」 「对了无理,吾辈今天去钓鱼了呢!」阑 「钓到了吗?」 「钓到好多鱼,有比吾辈还要大一倍,不对,要比吾辈大十倍,一百倍的鱼!是比吾辈大一百倍的鱼哦!」她觉得一百倍就已经超级大了,至于后面的一千倍一万倍,她一只猫是想象不出来的。…. 「你去钓鱼的时候是聪明的夜姬大人还是笨笨的蠢猫?」 「是聪明的夜姬大人!」她骄傲昂着脑袋。 「这样啊,是回来后才变回笨笨的蠢猫的吗?」 「不是。」 「不是?」阑 「不是笨笨的蠢猫。」她试图用坚定的语气说服风无理,不要用笨笨的蠢猫来称呼她。 「先别乱动,剪指甲呢。」 「你要听吾辈今天钓到超大鱼的故事吗?」 「嗯,你讲吧。」他已经剪完两只前爪,抓起这猫一只后腿上来。 一按小肉团,爪子开花一样伸了出来。 「吾辈得想想先。」 真有趣,还得想想才能说。阑 风无理对一只猫去钓大鱼的事不感兴趣,但是一只猫给他编一个去钓到大鱼的故事还是挺好玩的。 他躺在床上,抱着夜姬吸了一顿,对着脖子那里亲了又亲。 夜姬很烦他打断自己讲钓大鱼的故事。 「可以睡觉了吗?」风无理问。 「到无理讲故事了。」 他想赖皮敷衍一下的,但是夜姬被架着腋下举起来时,就低着头认真看着自己。 有光在她眼底打转。阑 猫并没有意识到风无理打算敷衍她,只是像小孩子一样脆生生道:「吾辈想听公主的故事。」 不讲的话她会不会很失望呢,她只是一只猫而已,风无理不禁想。 「还是讲一个吧……」 他越讲越困,不知什么时候夜姬响起发动机一样的呼噜声,趴在他胸膛先睡着了。 提前习惯带孩子了都。 房门外时不时是王西楼和魄奴讨论电视剧的声音,还有尺凫出来让他们小声点,绾绾在里面睡着了…… 2月1日,晴,高中最后一个学期开学。阑 风无理听力很好,那只僵尸上楼梯,走到他房前时的拖鞋‘啪嗒啪嗒,声将他弄醒弄醒。 但是早春的清晨,对被窝的眷恋让他不愿接受王西楼要来叫他起床了这个事实。 说不定她是去阳台收衣服,他自欺欺人想着。 直到拖鞋声消失在他门前。 夜姬钻出被窝,跑到门前乖乖站好等着。 房门被敲得哐哐响,随后某个女人丝毫没有给家里青春期男生私人空间的概念,直接开门进来。 一只黑猫早在门口等好,门一开,就从缝隙里滑了出去。阑 「几点了,你今天还要上学了,寒假可结束了啊。」 她先是很熟稔地把帘子拉开,光刷一下全照进来,风无理默默把头埋进被子里。 「几点……」 「六点半了都!」 「再睡一会吧。」才六点半。 王西楼走过去掀开他被子,但被风无理犟住,她一下子还掀不动了! 「起来!」阑 这小子越来越不听自己话了,小学的时候一喊就穿戴整齐,被子叠好乖乖吃完早餐后等自己开小电瓶送去上学。…. 那时候多乖啊,简直就是师父的心头宝! 现在都敢跟师父对着干了! 真忘了谁才是这一家之主了吗! 「快点,师父刚煮的面,等一下又坨了!」 风无理卷着被子翻了个身。 王西楼眉头一皱,然后悄悄把手伸进被子,被窝里暖得吓人,等她把手探进小徒弟脖子,冷得他一个激灵。阑 睡意一下去了大半。 「你好烦啊……」 风无理很无语地探出头,床边有个穿着围裙,吃吃傻笑的女人。 他气不过,伸手一把要将她拽进来。 王西楼急道:「别拽师父过去!等下围裙弄脏被套了。」 风无理就放手了,她围裙满是油污,到时候还弄脏自己被子。 「才六点半,也太早了。」阑 王西楼感觉自己在哄孩子,折腾了十来分钟,总算把这个人高马大的小徒弟推出房间。 「我校服呢?」 「你放假的时候,我都给你洗好收起来了。」她回房里找他的校服。 风无理在客厅挠挠头,清晨的空气带着淡淡湿气,他短袖短裤肌肤感觉到淡淡的凉意。 老街外每辆经过的摩托声,他都能精准分辨出是哪位街坊邻居,他最能分辨的是王西楼买完菜,开女装摩托回来的声音,一般这个时候电视在播新闻联播,风无理大老远听到熟悉的摩托声,就说是王西楼买菜回来了,一只黑猫跑去阳台一看,果然是那样。 绾绾已经穿好校服,在下面乖乖吃早餐。 风无理有些惭愧。阑 尺凫也早早起了,在院子里给花浇水除虫,魄奴还在房里呼呼大睡,她昨晚跟王西楼一个被窝。 等王西楼拿着他校服出来的时候,他听着这人絮絮叨叨,交代这交代那,像只雀儿一样,简直烦不胜烦。 「听到没?」她腰一插。 风无理点头捣蒜:「是是是。」 @:..。:.. 山间全是松子 第二百四十九章 这不成了猪八戒背媳妇了 风无理是骑自行车回学校。掤 发现学校紫荆花开得很漂亮。 一进校门,校道两旁紫荆花挤满了枝头,挤不下的掉到地上,落了很多。 一路的紫荆花还夹杂了两三棵梨树,梨树枝繁叶茂很臃肿,如果说紫荆花像夹道欢迎的静香,它就是胖虎。 不过紫荆花太艳了,开得过于霸道,叶子都被挤没了,紫得单调,梨花则素雅,往往是一簇叶子里探出几支白色小花,白绿参半。 风铃花也开了,但风铃花不像前两种扎堆地开花,她开得很疏,花和花之间距离像社恐,也不怎么留叶子,如一棵枯木生出黄色的花,得搭配枝干缝隙间大块大块的晴空一起看才觉得好看。 还有几棵槐树,不过槐花得等到高考前才开。 高三教学楼后面有两棵像油菜花一样的树。掤 它枝干像油菜花的茎,开的澹黄色小花也像油菜花,班里的同学经常会说,等一下到那棵油菜花前面集合。 想来它也怪可怜的,一棵树被喊了那么多年油菜花,风无理不够博学,一直不知道它的名字,但是并不妨碍他已经看到它开了三次花。 「哟,油菜花又开花了。」 身边经过的两个同学看了一眼那树,如是道。 学校的花下,走过蓝白色校服的学生,花的上面是蓝白色的天空。 光头门卫捧了本泛黄的古书,在研究易经,人老了闲着就爱折腾。 开学第一天,临近放学,风无理被班主任点名批评。掤 然后大家都知道了风无理让小学生做寒假作业这件事。 「你让你妹妹写作业就算了,你看你这写的……答桉略!?」 班里空气变得快活起来,有些事发生在班里个别人身上时,会变得格外好笑,在其他人身上都没这个效果。 风无理脑袋低得更低,满脸惭愧。 「还有什么生物试卷被妹妹撕了……」 「这是真的。」难得遇到他不惭愧的话题。 「闭嘴!」掤 他重新低头。 尚姐很头疼,这娃儿不是骂了寻死寻活的主,但看他一脸演技,这种滚刀肉骂是没用的。 问题是还有四个月就高考,骂没用,罚不得,他学习吧……成绩也挺好的。 她看着就眼晕。 「坐下!」尚姐扶额:「还有多久放学。」 「还有五分钟的,尚姐。」 「问你了吗?!」掤 风无理重新低头。 放学时他批上惭愧出门。 手机收到王西楼的消息,让他去超市买一包水煮鱼调料包。 今天大概可以吃水煮鱼,他不禁期待起来。 光头门卫还在捧着那本易经,蹲在门口拿一些枯枝摆八卦阵,路过的学生时不时围观,他就对着地上摆的什么阴阳侃侃而谈。 【稳定运行多年的,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 胖子推了推眼镜,嘿嘿笑,不说话。 「想考北大?」风无理又问。 「清华。」掤 风无理给他竖了拇指哥。 胖子把他激励了,风无理也沉了下心开始学习,他脑子很灵活,真的用心读书时像海绵吸水一样摄取知识。 只是总是会被窗外的花,楼下的猫,走廊闹的动静吸引视线。 胖子说他没刚认识的时候那么难以捉摸,变得很好懂。 其实班里大部分都如此,认识了三年后,大家相处起来肯定比一开始自然。 等到下下周一,高一高二也回来了,听着楼下满是生气的闹声,广播声,跑操声。 风无理再看向窗外,才觉得窗外的花是真的开了。掤 又是一周过去,开学已经一个月,离高考刚好还有一百天。 风无理却感觉上了一年学一样累,周五晚上天气好,吃过饭后风无理跟王西楼说要不要出去散步。 「刚好家里洗衣液用完了,顺便去超市买一桶!」她又补充:「你等一下记得提醒师父!」 然后散步往回走的时候,头顶有一轮圆月,风无理和王西楼之间也隔了一桶蓝月亮。 他有些难受,帮忙提过洗衣液,放到右皇里面,左手则牵起了小僵尸的手。 王西楼很自然地反握住,向前晃着。 行道树开满了澹紫色的花,夜间路灯一照,一路开着花,落着花,在路灯下,好像电影里的场景。掤 她一只手牵着风无理,一只手游走进了他袖子,一路捏他胳膊上的肉。 「唉!硬邦邦的,没小时候好捏。」她就觉得很无趣了。 听到这,风无理想说点涩琴的话,但会挨揍,可是不做点什么对不起这么好的气氛。 「我也捏捏你的。」 他很幼稚地去捏王西楼胳膊上的软肉。 王西楼嘲笑他:「有色心没色胆。」 很快她就脸色一变:「等等等等!捏到麻筋了,别搞别搞!」掤 风无理很歉意,帮师父大人揉揉。 忽然王西楼又找到新的乐子:「你看你看,那边有对小情侣在干什么?」她语气挪揄,带着兴奋。 风无理就笑。 王西楼扭头疑惑:「你笑什么?」 「没什么。」 「有事不说!」 「想到好笑的事。」掤 王西楼不满他这样敷衍师父大人的态度。 …. 「你记不记得,你以前说小孩子不能看这些。」 然后王西楼想了想,也跟着笑了。 「我们去那边。」风无理提议道。 「去那边干什么,快点回去了。」她故意这么说的。 说是这样说,王西楼还是被牵着一路拖到那个犄角旮旯,路灯和月光照不到这里来,属于路过的人如果知道这里有人才能看到人,不知道的话是看不到那种。 风无理对师父大人进行了一场神圣又冒犯的亵渎。掤 等到走的时候,反而是王西楼意犹未尽,想要再墨迹一会儿了。 其实亲亲抱抱在家也可以,但是女孩子大概都是感性动物,现在江面,月光,花和心上人都齐了,小僵尸就想在这里多腻歪一会儿。 「回去了,快九点半了都。」 「今晚跟师父睡吧,师父想抱你睡。」她今晚腻得吓人,像个小女生。 「明天周六,不要再一大早叫我起床。」 「背师父走!」 风无理不遂她意 ,说了句以前和王西楼一起看的电视剧台词。掤 「叫人看见。」 「看见又怎么了?」王西楼脑子没转过来,直接跳上他背。 风无理连忙托住她大腿。 「这不成了猪八戒,背媳妇了。」他继续说电视剧台词。 王西楼现在才想起这人在说什么,但是乐得接不下下一句,倒是风无理还在说:「反正你得叫我一句好听的。」 王西楼笑点低,笑起来像猪叫,两条腿前后扫来扫去。 山间全是松子 第二百五十章 小姨子是这么用的 第二天周六,3月1日,风无理去考科三。 他还报了下午的科四,全都通过的话,今天就能拿到驾照。 他还挺期待的,毕竟属于他拿到的第一个国家级证书。 魄奴和夜姬也要跟着去。 夜姬叼着那个猫包过来,让风无理背上,等一会又叼她的小北极熊,让魄奴给她抱着。 「我不帮你抱。」 「无理你看她!」这猫跑到他面前告状。 风无理很头胀,「你带玩偶出去干什么。」 「你们都不陪吾辈玩,吾辈的北极熊陪吾辈玩。」 「不会的,魄奴会陪你玩。」 「我才不陪她玩。」 「无理你看呀,你看她呀!」她好气哦! 尺凫找了个志愿者的散工,一天八十块钱,一大早蹬着自行车出去了,当一个旋风少女。 王西楼去买菜,把电瓶骑走。 二人一猫只好坐公交车出门。 「绾绾看门!」风无理喊。 「好的风无理大人!」她正在前台拿作业出来写。 「真乖,回来给你带好吃的。」魄奴捏了捏把小狐狸的耳朵,绾绾很受用。 等他们出去后,小狐狸就藏在电脑下面的小零食拿出来,趴在桌子上写作业,写出一道题奖励自己吃一块小零食。 香烛铺客人很少,她很悠闲,老街有小朋友过来找她出去玩,有男生有女生,普遍小学一年级到三年级。 小狐狸侧着脑袋看了一眼,道:「绾绾要看店,还要写作业,大人回来了才能出去玩。」 然后五六个个小鬼在香烛铺外边等着,吹着牛,说电脑游戏,小狐狸心思都飞了出去。 等到王西楼买完菜回来,看到一群小学生又来找绾绾,就把绾绾解放。 「这次界到哪里?」 「王姐姐的院子到后街!」 周六,小鬼们走街串巷,嚷嚷着去榕树头那里玩躲摸子(捉迷藏),一群孩子里跟着一只狐狸尾巴晃个不停的小女孩。 …… 到了驾校,风无理把夜姬放了出来。 这里比很多公园还空阔,属于待开发地段,植被也多,夜姬像狗一样,一熘烟跑很远,过一会又踩着小猫步回到他们脚边。 有时候很久都不回来,风无理也不担心,小猫咪有小猫咪的探险,她回来还会跟风无理说她的冒险故事。 基本靠编,这猫满嘴假话。 「小夜你到处玩可以,但是不能破坏那些画了线的地方,地上放的石子,塑料瓶,木板之类的也不能弄乱。」 「为什喵?」 「因为驾校考场的一草一木都有它存在的道理。」 「喵?」 「你可以去后面那林子,那里还有漂亮的紫罗兰走廊,反正不能去画了线的地方乱碰。」他补充道:「不然下次不带你出来玩了。」 「知道喵。」 有学员路过,看到这个男生跟猫说话,颇为惊奇。 …. 今天太阳挺勐,风无理给魄奴打伞,他看到教练在那边等着,跟魄奴交代几句就跑过去。 有三个学员跟风无理一个教练,都是今天考科三。 三人两男一女,都是大学生,就风无理一个高三,虽然满十八就能考驾照,但是这年头很少有高中就来考的。 罗教练对四人考前耳提面命。 「有些考官很坏的,记得看看打灯光时有没有被调到远光,检查发现调了远光记得先拨到近光再打灯,不然一亮就死了。」 「不用紧张,平时你们都练得很稳,而且跟科二一样两次机会。」 「身份证都没忘带吧?」 「要不要再复习一下灯光?」 风无理本来不紧张,被这样说了一下都有点紧张了,这个教练明显不合格。 他好像还真忘了带身份证,昨天放桌面来着。 什么?右皇帮他拿了,那没事了。 他不动声色从影子里掏出张身份证,对着影子一顿夸,右皇的情绪顿时高涨。 好像还有点小骄傲。 「那个姑娘一直看着你哦。」跟他一起考科三的哥们说。 风无理顺着他视线,看到坐在紫罗兰瀑布旁的魄奴。 她坐得很乖,怀里抱着只北极熊,手肘顶着膝盖,手掌托着下巴,她也没事干,就盯着风无理看。 「那是我女朋友……的妹妹。」他说。 「来考驾照还带小姨子的?」 「她非要跟过来。」 「怎么还抱了只玩偶?」 「我的猫要带出来的。」他指着那边草坪扑蝴蝶的夜姬。 一只黑猫像罚站一样两腿站立,仰着脑袋看那只蝴蝶。 有女朋友,有猫,还有小姨子! 那个哥们扭头一看,另外两个学员是一对情侣,现在这人又带了个小姨子过来。 小姨子都这么好看,那女朋友肯定也不差……这世上多他一个人有女朋友会末日了不成! 他酸得不行。 驾校考场还有很多练科二的学员。 魄奴就在看那些蜗牛一样慢的教练车。 时不时还能听到有教练骂学员,每个教练都是阴阳怪气大师,她看得很乐。 一条道上往往堵了好几辆,得等前面那辆离开了倒车入库的坑,后面的才可以上前。 出去的车又会重新回来排队,无一例外全都是龟速前进。 她觉得很有趣,清晨的风一吹,很是惬意。 偶尔有学员偷看她,而且还不少,还有个人过来问她要,她哈哈地笑,看呆了来问的大学生。 打发走人,她又撑着下巴看慢吞吞的车,等小徒弟过来接人。 日头一晒,场地泛着晃眼的白光,那边林地的树哗哗响,身后的紫罗兰摇曳。 魄奴跑过去找风无理,说想去小卖部买可乐喝,风无理把手机交给了她。 「你直接指纹支付就可以,我手机有王西楼指纹的。」 …. 「你要喝什么?」 「我不用,小卖部在哪里知道没?」 「我刚进来时有看到。」 「那去吧。」风无理揉了揉她脑袋,魄奴开开心心去买阔乐。 近距离一看,其他三个学员才觉得,魄奴是真的漂亮,很网红明星似的。 和场地的教练车一样慢悠悠的,还有天上的云,往往这头还在暴晒,那边却进入阴影。 随后巨大的阴影掠过整个驾校,带来短暂的清凉,才发现今天是真的很热。 刚凉快没多久,积云移开了,晒得刺眼的考场只剩下一群缓慢前进的教练车。 一只黑猫跑到她腿边。 「你在喝什么?」她明知故问。 「毒药!」 「给吾辈也喝一口。」 「猫不能喝可乐。」 「胡说!」她扒拉着魄奴裤脚,猫立而起。 「捉你蝴蝶去。」 「吾辈要喝一口可乐!」 「真烦人你这猫!」 她倒出一点到手里面,伸到夜姬面前,看着这蠢猫舔手心。 「帮吾辈把嘴擦擦。」 她喝了一口就又颠儿颠儿,像只马儿一样跑去追她的蝴蝶。 又一朵积云过来了,考场暗了下来,和风微凉,她吸着可乐悠然自得。 风无理和他的三个同学走了过来。 魄奴惊奇:「你们不是考试去了吗?」 「估计得等一个小时。」 然后坐在考场看蜗牛车的,从一个变成五个。 反正坐着也是无聊,魄奴提议玩跳格子。 她的跳脱让风无理头疼。 没想到几个大学生都觉得好。 魄奴就跑去捡了块红砖,在水泥地上画线,给大伙讲她的游戏规矩。 旁边练科二的车排成排,停下来等前面通过时,就看旁边几个年轻人玩跳格子。 笑声一阵一阵,阳光一勐起来刺眼夺目,那群年轻人就在场地阴影和日晒的分界处做着游戏。 还有一只黑猫总会过去捣乱,每当那个漂亮姑娘去捡石子的时候,就会把石子叼走。 风无理玩得不好。 其他几人也差不多,看起来滑稽又笨拙,欣赏各自出丑成了这个游戏的意义。 但是莫名很融洽,明明平时交流都不多,现在快结束这段一起练车日子了,反而熟络了起来。 他们跟风无理说,大学怎么怎么样,有多好玩,多自由,还给了他很多以后上大学的建议。 还有聊打游戏的,一会儿又说哪里新开的什么店,现在动漫sky怎么样了,以及吐槽最近这段时间搞创文。 玩在一起之后,他们忽然就像认识了很久的朋友,场面热闹起来,时间也一点点过去。 等风无理下午考完科四回来,其他三人早就不在了。 只剩下一个漂亮姑娘,在那个画了格子的地方,脱了鞋一个人百无聊赖跳,太阳快落山,她的影子被拖得老长,旁边有一只黑猫跳来跳去看着她,一直喊你输了你输了。 「闭嘴吧你这傻猫!」 「你输了!你就是输了!」 魄奴去找石子扔她。 没扔中。 「你就是输了!」 旁边练科目二的车也在夕阳下,依旧缓慢,永不停歇般龟速前进着。 安静到能听到很远处有狗在叫。 仿佛今天早上的闹腾是假的,现在这里才是一点真。 她一抬头,看到是风无理,就笑。 山间全是松子 第二百五十一章 阁下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考完啦?」廊 「考完了。」 「拿到驾照了吗?」 「喏。」 魄奴接过去。 「给吾辈也看看。」 魄奴瞄了地上的猫一眼,打开驾驶证,顿时露出一脸震惊到她姨妈侧漏的神情,瞪大双眼,双手抓着驾驶证,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倒吸冷气声。 最后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按着起伏的胸脯,将之妥善收了起来。廊 「真是太厉害了。」她感叹道。 「快给吾辈看!」 「吾辈要看,你快拿出来!」 「到底是什么厉害的东西,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啊,你快给吾辈看啊!」 夜姬大急。 魄奴心情顿时愉悦,风无理则比较无语。 两人一猫朝着驾校外边出去,夜姬跟在脚边,她跑两步得歇歇,然后跟风无理说她走不动了,要进猫包。廊 风无理不理她,她就当自己没说,又滴溜溜地跟在脚边,时不时搭一句话。 在这个家生活,她一只小猫咪早就学会唾面自干。 「那你考到驾照了,咱们可以开车回去了吗?」 「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我们没有车。」 「那考到驾照我们可以怎么回去。」魄奴觉得拿了驾照那已经不是一般人了。廊 「可以坐公交。」 「那考了驾照可以坐驾驶位吗?」她现在像小学生。 「不可以。」 「那可以坐哪里?」 「可以坐乘客位。」 「那去坐公交之前可以去买一份口味虾吗?」 「可以。」廊 「那坐公交的时候可以坐你大腿上吗?」 「不可以。」 ——气! 魄奴绕到他后面,推着他走路,嘴里嚷嚷着可以,就可以之类的话。 跟夜姬相处久了是会传染的。 他们在外边吃了口味虾才回去。 回去时听说有地方着火了,是一个旧小区,好像还有人员伤亡。廊 王西楼很严肃告诉他们:「你们平时都注意用电,住了很多年的楼很容易起火的,都是老化设施。」 「你当年也把房子烧了。」风同学突然插话。 王老师眉头一皱,听不见听不见! 「对了,明天舅妈和表姐要来。」她提起另一茬。 「啊?怎么了?」 「表姐来郡沙市医院做一次产检,顺道过来坐坐。」 「哦。」风无理想了想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为什么是你知道我不知道?」廊 王西楼顿时笑得很得意。 风无理一脸难受。 第二天傍晚,大表姐和表姐夫到了,一起来的还有舅妈,当时风无理还在附近的公园遛猫和遛狐狸,被王西楼一个电话叫了回来。 舅妈带了两只鹧鸪,和一只走地鸡。 魄奴认识这只鸡。 她认识那个山沟沟所有动物,当时闲不住就出去抓鸡撵鹅打狗,还给各动物的领头取名,那只最凶的黄狗就叫狗霸,最老的水牛叫牛霸,最大的鹅叫鹅霸。…. 「哟,这不是鸡……」廊 风无理适时堵住了她的嘴。 被束缚着双脚的鸡某,也睁圆眼睛看着这位故人,眼里似乎带着不屈的意志,无愧魄奴给他取的名。 「来市医院做个检查,想到小楼和你就在 这附近,就过来坐坐。」大表姐挺着个大肚子,笑:「没打扰吧?」 苏家村在粤东,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来弗兰发展的居多,其中郡沙更是占了大头。 风无理对千人有千面,在大表姐面前显得有点腼腆。 「哪里会……王西楼呢?」怎么打电话叫他回来自己就不见了。 「她又出去买菜了,我们说了不用,坐一下就走了,她非说要好好招待。」廊 「是该好好招待。」 「你这院子的花好看,照顾得好,真漂亮。」 她语气温和,说话温温柔柔的:「平时你还是小楼照顾?」 「以前是王西楼,现在是我。」 风无理献宝似的钻到花丛里,掏了盆出来: 「表姐你带盆绿萝回去卧室放着,这个能凝神静气,不用打理,主要对孕妇小孩好。」 表姐看着他笑。廊 夜姬对这个大着肚子的人类很好奇,但不敢靠近,很快又被绑着腿的扔在院子的走地鸡吸引住。 「无理,它为什么被绑住的。」 「因为它不听话。」风无理低声跟她说着话。 「它怎么不听话的?」 「因为它问自己为什么被绑住的。」 夜姬歪着头,眼神带着明显的不相信,深深地看了风无理一眼,跑开找绾绾玩去了。 风无理略感遗憾。廊 外边响起自行车车铃声,隔着很远清脆一响。 尺凫骑着二八大杠回来时潇洒得不行。 她还穿着她那件志愿者的红色马甲,带着红色帽子,骑得飞快,风将她的大马甲吹得猎猎作响,自行车骑出将军出征纵马归来既视感。 停车,落脚,一看院子里的人,唯唯诺诺地过来喊人。 「表姐好,舅妈好……」她喊一个点一下头。 至于表姐夫?已经自动被忽略掉了,不过是在院子里看花的背景罢了。 舅妈笑:「小尺回来了,哟,穿了件大红衣呢。」廊 尺凫说话细若蚊声:「就是,城里创文了,去当志愿者,马路边给人举旗子的。」 「为人民服务,小尺就是有爱心。」 「拿工资的。」她都不好意思了,早知道就不拿钱。 「小小年纪懂得自己赚零花钱花!」 风无理看着她唯唯诺诺的样子就偷笑,表姐问她笑什么,他指那边跟长辈说话的尺凫,表姐也掩嘴笑。 突然风无理又说:「王西楼回来了。」 表姐没反应过来,大概二十多秒,提着几大袋子菜的王西楼从侧门进来。廊 「这么远你都听得到。」 「她开电瓶一进老街,我就听到了。」…. 他语气仿佛是什么值得得意的事,表姐轻笑:「你们感情真好。」 他感到一丝窘迫,听别人说是无所谓的,但是看到表姐总想起来小时候她带自己吃饭,睡觉,赶蚊子,纳凉的事。 小时候王西楼对自己好,他以为王西楼是世上最温柔的人,后来发现王西楼并不温柔,她只是对自己很好,而且她对自己好是有原因的。 真正温柔的还得是两个表姐,他们太善良了,简直不像舅妈那种泼辣性格教出来的人。 王西楼一看这人还闲着:「愣着干什么,回来那么久不知道倒茶吗!?」廊 「……」哪里看出他们感情好了,一回来就朝他大呼大喝。 魄奴给王西楼打下手,舅妈也去帮忙,晚饭拾掇得很快 天将将黑下去,水泥路被晒了一天剩点余 热,院子花架里跑了几只蟋蟀进来,虫鸣不停,大人们聊着天。 鸡霸叫了两声就没叫了,很快变得透天的香味。 魄奴亲自送走了这位故人。 有个邻居过来,先是说家里来客人了啊,接着问王西楼有没有多的姜。 原来是过来借两块姜。廊 说是借,大抵是不会还,但是会变成王西楼麻将桌上的通货,她到时输了钱就会说,上次欠的姜啊,蒜啊什么的抵数了。 有时候她也会拿一包味精,一把葱什么的回来,是从其他老太太手里赢回来的。 神气得很,像凯旋的大将军。 邻居借了姜就走了,走之前还跟王西楼和舅妈唠嗑两句,便说不聊了,回去煮饭了。 日子一天天变热,高考剩下九十九天,这样的日子好像去了就回不来。 只是还没过去,他却已经开始怀念。 @:..。:.. 山间全是松子 第二百五十二章 师父身材真棒 舅妈和表姐吃过饭便走了,院子的天空是深蓝色,王西楼送他们到门口,才施施然回来收拾碗筷。咓 魄奴的灵力消耗得差不多,尺凫也很久没回影子休息。 风无理让他们回影子里休息。 吵闹的院子一下安静了不少。 回头一看,王西楼把围裙往脖子上戴,准备收拾桌子。 他便走过去帮忙。 他站王西楼后面看她,居高临下看到她头顶,和几根细柔的发丝被细汗沾湿后黏在白皙的后颈上,还有昏暗院灯下她侧脸的轮廓。 忽然觉得王西楼真的好美怎么回事。咓 「你有没有看表姐的肚子,鼓鼓的。」她用手在身前比划。 「快九个月了,肯定鼓。」 忽然头发被人抓住,她回头疑惑看,发现是小徒弟给她擦腻腻的细汗,也就任他玩自己的辫子。 「师父看出来了,是个男孩子!」她语气异常笃定。 风无理疑惑问:「怎么看出来的?」 「肚子是尖的,肯定是男孩。」 风无理哂笑:「哪有这样的说法的。」咓 「真的!」 「没有科学依据,想知道性别的话得查染色体。」 「……」染色体是什么? 王西楼默默将碗筷搬到洗手池,不想跟这傻子徒弟说话,等到时候表姐生了是男孩,自己再好好嘲笑他。 她看着风无理洗的碗,忽然眉头一挑。 「你看看你这碗,洗得跟没洗过一样!摸上去还有油的!」中年妇女的火气说来就来。 风无理闷着头重新洗一遍。咓 不干活又会被唠唠叨叨,可是他干活,王西楼就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早知道不凑过来,莫名还挨了顿训。 「洗洁精留着等清明再用吗?」她还很会阴阳怪气。 风无理很难受。 挤了点洗洁精,继续洗。 王西楼干脆不洗了,抱着胸看着他洗,风无理稍有不对的地方就会挨一顿阴阳怪气。 因为体型差,她骂风无理的时候还要仰着头。咓 等到仰着脖子久了累了,就上楼去,留下句把碗都给洗干净了,和逐渐远去的拖鞋声。 风无理吐了口气。 老太太真难伺候。 夜姬跑到他脚边:「无理你又挨骂了。」 「对的。」 「王西楼老是骂你,你不要跟王西楼好了。」 「不对的。」咓 夜姬歪头不理解。 「虽然王西楼经常骂我,但是王西楼也对我很好的,不能因为她骂我就不跟她好。」 「是吗?」 「应该是。」 洗碗池里因为洗洁精起了不少泡,风无理抓了一把,撒向空中,身后一只黑猫呜哇乱叫,跳起来扑那些泡泡。 「无理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吧!」 风无理一下子不觉得枯燥。咓 他把碗全都洗了,将洗手台打扫了干净,还把锅给唰了,将滤槽里的垃圾倒进垃圾桶,最后还把抹布拧干,洗干净晾了回去。 成就感满满! 好久没干那么多活。 「快点上来吃水果。」王西楼在二楼喊他。 夜姬听到后,先他一步窜上楼,她一步只能跳一级的台阶,还非常屑地说:「吾辈比无理快!」 风无理上楼时,绾绾在冲凉房洗澡,还在里面唱着儿歌,跟夜姬这只蠢猫不一样,绾绾是可以自己洗澡的姐姐。 他一把抓住夜姬后颈,提起来后这猫很乖,一动不动。咓 「绾绾,顺便给夜姬也洗了吧。」 绾绾的歌声停住,门开了一条缝,一只小可爱用一条大浴巾包住自己,露出挂着水珠的肩膀和肉肉的小腿。 「绾绾刚刚在洗尾巴呢。」她甜甜道。 「麻烦你帮夜姬洗澡了。」 「好的风无理大人。」 她接过风无理手中的猫,隐约能听到夜姬问点什么幼稚问题,绾绾如今已经成长到一个人也能敷衍夜姬的程度。 风无理跟在客厅削皮的王西楼提议,等下一起出门去买辆自行车。咓 「对了,你昨天不是考驾照了吗?」王西楼在给梨削皮,削出很长一条。 「是啊。」 「那为什么要买自行车?」她下意识觉得这两者有联系。 「买一辆给尺凫的,我骑那辆去上学了,她可以骑自行车出门。」 「也好!吃完水果再去吧。」 她刚削完皮,打算把手里水果切两半跟小徒弟分,忽然凝住视线,眼里满是智慧,在思考着什么。 风无理问:「怎么了?」咓 「梨不可以分。」 「什么?」 「不能分梨。」她忽然变得很谨慎。 「……无聊。」 恰巧这是家里最后一个梨,为了怎么吃这个梨王西楼煞费苦心,最后研究出她先啃一半,啃完再给小徒弟吃的好办法。 风无理则有不一样的提案,他建议他先吃一半,啃完再给师父大人。 被驳回了。咓 到风无理手上时,那个梨只剩下一半,而且被咬得并不平整。 「你看这是不是你的僵尸牙印。」 他很是嫌弃,咬了一口,结果发现这梨还挺甜,两三口吃完,顺手把核扔垃圾桶。 王西楼刚好换好衣服出来。 她穿了条风无理初中的咖色工装裤,风无理早就穿不下,上衣则是件黑色的毛衣小背心。 衣服贴合着身体,勾勒出不得了的轮廓,毛衣背心被撑得紧紧的。 她的臀和胸不是特别大的那种,毕竟王西楼个子本就娇小,但配上如此细的腰肢,等她将手上系好的腰带一收……绝了!咓 王西楼虽然个子娇小了点,却真的很有料。 可惜是个矮子。 「你怎么又穿我旧衣服。」那条裤子他早就穿不下了。 「还新着,扔了多可惜。」王西楼还是觉得有些松,不过胯够大,不会往下掉,她把皮带勒到最紧,又弯腰去折裤脚,得折好几下,直到露出一线白细的脚裸。 风无理强行移开视线:「走吧!」心里告诉自己,没什么好看的,反正还不是便宜他。 「等等,师父穿件外套。」 「现在外边也不冷吧。」咓 「外边只有十六度!」 她又穿了件风无理阿迪达斯的运动外套,把链子拉到脖子下面,完美身材就被掩盖了。 随后用个超大的夹子,把头发盘到脑后,夹住只余几条小发丝落在后颈,像那些军阀的姨太太,特别有韵味。 「咧嘶够!」小老太太潮流了一把,风无理忍不住笑,被拍了后脑勺,说不准笑师父。 真是霸道。 他骑自行车载她,一蹬出了老街,晚风确实还挺冷,路灯的光惨白。 他回头说,生日快乐。咓 「什么?」风有点大,她在整理乱飞的发丝,仰头问他说什么,没听清。 「 今天你生日。」风无理说:「我说生日快乐。」 「哦?哈哈,是哦!」她一向不记这些。 「有什么想要的吗?」 她很认真地想,「暂时没想到。」 「那想到再说吧。」 「想到了,师父要你身子!」她说完就一个人乐。咓 人行道变成绿灯,晚风带着暖意,身后的女子紧紧抱住他腰:「出发!」 风无理被她的笑容感染了,也笑了起来,道:「出发。」 远处传来汽车的鸣笛和单车铃声,风无理一瞪脚踏缓缓启动,路人看来他们看起来好像特别幸福。 …… 卖自行车的地方是个旧街区,这一条街很多发廊,ktv,和坐了很多年轻人打游戏打牌的奶茶店,宵夜档。 就有几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横七竖八停了几辆鬼火,在外边说着话,他们看到王西楼这种的漂亮妞,故意说话变得特别大声。 站姿各有各的酷法,着装普遍是牛仔裤,紧身裤,身后的鬼火各有各的酷炫。咓 潮男一天到晚都在散发魅力。 第二百五十三章 师父只有十六岁?(四千字大章) 这种单车店都是十几年老店,他们到的时候老板刚和老婆儿子吃完饭。苡 老板是个秃顶本地人,问风无理想要什么类型的。 「适合女孩子骑的,在城里骑一下代步而已。」 「有!」老板领着他去另一边。 「王西楼你站门口干什么,过来看看选什么款的。」 「哦。」她双手插兜。 等她走过来,风无理给她整理没翻好的衣领。 弯下腰凑到她耳边,小声道:「等一下砍一下价。」苡 王西楼顿时精神。 她给风无理比了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整个人气场都变了,忽然变得很休闲,看起来不着急买东西。 就一副刚吃过饭,出来溜达一圈的气场。 老板跟她介绍车型,她看了看点点头,就开始东看看西问问。 「这车怎么没有刹车的!」 「那是死飞,是场地专用的,不过这几年好多年轻人当公路车用。」 「哎哟,叫死飞,多难听啊。」王西楼此时像极了那些菜市场大妈。苡 一开始她还是只是问一些跟自行车有关的问题,过一会儿又说起这店的装潢。 「老板这你儿子啊,上几年级了?」 「三年级。」 「长得真有营养,这校服,十二小的吧?」 两人居然还聊起来了,风无理是没想到的。 王西楼长得乖,讨人喜,她说她买的不是单车,是人情世故。 「这手怎么搞得,还打了绷带的。」苡 老板叹道:「这不是前几天那边小区好大火灾,就是他同学家,他当时也在里面。」 「哎哟。」王西楼揪起心,感同身受:「新闻都报道了,那火是烧得好厉害哦。」 「当时好像是几个年轻人先发现着火了,挨家挨户去拍门提醒,他是自己下楼的时候摔了一跤。」 「还好人没事。」 「可惜几个后生没跑出来,当时有个年轻人还有辆摩托在我这里换胎的。」 老板最后把那车送了回去,但是那栋楼已经住不了人。 最后选了辆非山地车,很轻,有变速档,车身绿色,适合在城里骑。苡 原价两千四的,如果让风无理买估计真两千四带走了,王西楼一顿唠嗑价值四百,风无理又让老板加了个后座,人工费也没收帮忙装上。 走的时候王西楼很得意,风无理说她笑起来小人得志。 她像个小姑娘一样抢走了风无理的新车:「师父骑新的,那台你骑出来自己骑回去。」 两人一人推了一辆自行车,出到街上,那几个精神小伙还在。 六个人,五辆改装的摩托,典型的鬼火少年,抽着烟,大声说着话,发型六个里面四个锅盖。 眼神也是肆无忌惮地打量推着自行车路过的两人,一点也不知道礼貌。 若是一般高中生,肯定就默默走过去,避免惹麻烦,一些姑娘家看到说不定直接绕道。苡 这些年轻人无所事事,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一天到晚聚在一堆打发时间。 风无理没招惹他们,他们倒是先开口:「喜德盛,这车好,买成多少钱?」 「两千。」 「两千行啊,熟人都要两千一。」抽着烟的锅盖特别自来熟。 「我女朋友讲价的。」 「抽不抽?」锅盖递来根烟。 风无理敢接王西楼就敢弄死他,他摇摇头就要离开。苡 结果又有个精神小伙叫住他,说:「哥们你 这车不错啊,二八大杠,凤凰牌的吧?」 不知是戳中了他们什么笑点,那个说话的人甩着刘海去看旁边的人找同感,都笑了起来。 笑声颇为刺耳。 「借来骑骑呗,都没骑过二八大杠。」一个抓耳挠腮的街溜子过来问风无理借自行车骑:「我车忘记停哪里了,我找回来就还给你!」 他们一副欺负人的模样和语气,像问人收保护费,捉弄些同龄人当个乐子。 问题是为什么忽然要为难自己呢。 风无理看了王西楼一眼,看到师父脸上表情,心里在想什么他都猜得出来。苡 那得意的小眼神就是在说,看师父真是个红颜祸水巴拉巴拉的。 让几个精神小伙都没想到的事,这个少年居然还真的把自行车借给了他们。 那台二八大杠是王西楼七十年代,凭票去供销社买的,很有年代感。 那个叫亮子年轻人骑走了风无理的自行车,其他几个开机车跟在身边,在这个光线不足的老旧城区飙车,素质是没有的。 大晚上飙着车还鬼哭狼嚎,发出各种怪叫。 领头的却是一辆二八大杠,被蹬得飞快。 风无理骑着今晚买的自行车,后面搭着王西楼,不紧不慢跟在后面,想着等他们玩累了就把车还给自己。苡 或许是害怕惹麻烦,也没人敢斥责这群街溜子,就让他们大晚上还呜哇鬼叫地扰民。 「这小子是傻子吧,还敢跟着。」 「话说那妹子真漂亮!」 「我们要去哪里?」 「亮子你骑太慢了!」 一路上精神小伙们鬼哭狼嚎。 街道却是安静的,街坊们像早就深受其害,怕惹麻烦不敢置喙。苡 后面远远跟着个骑自行车,载着女朋友经过的男生。 风无理说他高中毕业也想烫一下头发,烫个纹理那种就行。 王西楼说他敢烫就打断他的腿。 貌似很难让这只传统思想僵尸接受新思想,他只能无奈放弃。 那群精神小伙飙车到一幢烧焦的大楼前,在前面等着师徒俩,跟刚才一样围成一圈大声说着话。 看起来流里流气,特别是几个锅盖,一边说话还要甩甩前面刘海,不甩头像说不了话一样。 风无理问:「不骑了吗?」苡 「谢了哥们,我找到我的车了。」他甩着刘海说话,像是不甩刘海说不了话。 那个叫亮子的锅盖指了指那边一辆停着的机车。 旁边几个人笑他,说车放哪都忘了,他就缩着脖子笑,随后骑上了他的爱驾。 「走了兄弟们!」 亮子招呼一声,街道响起引擎发动响起轰鸣,嗡嗡几声开走。 震天的引擎声,伴随大声吆喝的呼喊。 还是没人来骂他们扰民。苡 起码在那场大火前,每天都有街坊破口大骂的。 风无理被王西楼赶去骑旧的自行车,他提议还是去买个蛋糕吧,毕竟过生日。 「你想吃就直说。」 两人骑着自行车,并在一起慢悠悠往家赶。 「今晚咱师徒俩整几罐。」 「我不会喝。」 「辣鸡徒弟!」苡 风无理默默骑快了,让王西楼追不上,师父大人只能站起来骑,嚷嚷着让他慢点。 垃圾僵尸。 风无理以为王西楼是开玩笑的,结果这人还真去买酒。 她不酗酒,偶尔自己小酌,冬天的时候会拿瓶白的插根吸 管吸溜吸溜地喝着取暖。 反正僵尸她也喝不醉。 两人骑着自行车到超市门口,风无理说不用锁,王西楼坚持要锁,她怕人偷她新单车。 「应该穿运动裤,这条裤子骑车难受。」她转着钥匙扣跟风无理说,站在旁边等风无理锁车。苡 「我给你买几件新衣服吧,你别老穿我旧衣服。」搞得好像家里揭不开锅一样。 「都新着,不穿多浪费!」 王西楼跟他说,以前他们那时候,一件衣服传三代,人走衣还在,说自己小时候都从来没买过新衣服。 「现在又不是宋朝。」 她就挠挠头:「可是师父是宋朝的。」 风无理往回看,是现代都市入云的高楼霓虹,往前看是超市白灯下琳琅满目的商品。 往身边看是只宋朝的小僵尸。苡 他突然好奇:「对了,这么多年你都没说,你死的时候几岁?」 王西楼一噎,变得支支吾吾,风无理立刻感觉到猫腻,他好像小时候也问过来着,却都被敷衍了过去。 「怎么不说话了?」 王西楼推着他进超市,打着哈哈:「问这个干什么,师父现在就是实打实的八百多岁……厉害吧!」 现在风无理自然不会再这么容易让她敷衍过去。 「八百岁,怎么问都是八百岁!」 「我感觉是没有二十才对,应该比二十小一点。」苡 「别问了……看!」她忽然指向那边,说带他去玩插米。 看得出来她很心慌,王西楼心一慌就会忘记小徒弟已经长大的事实。 小僵尸竭力回避着这个问题,风无理抓着她手不给她在超市跑来跑去,像抓了个在超市乱跑的小朋友。 「十九岁,有了吧?」 王西楼不敢看他。 风无理挑了挑眉。 「十八?」他又猜了一个数字。苡 「……」 「你该不会只有十七吧?」 这么一想,在她那个时代,十七已经是大龄剩女了。 结果这女人还是不作正面回答。 「你十七都没有?」 那他得多作孽啊? 「十八了十八了!别瞎说!不对,明明就八百了……你管师父哪年死的!」苡 旁边有人奇怪地看这对小情侣,不过大概觉得是讨论什么电影,也没对他们说话内容惊为天人。 王西楼有些歉意打扰到旁人。 最后风无理也没得出王西楼死前是多少岁,他猜有可能没到十八……他有点糟心。 也就是说,她当年还没发育完全,就已经低头看不到脚,这要给她几年发育时间,风无理想都不敢想。 「为什么突然来买酒。」他强行让大脑不再思考这个,就当她八百多岁吧。 「师父今天生日,师父高兴!」明明就在两小时前她都忘了这回事。 她说着,像变魔术一样,从兜里掏出一张超市的五十元代金券,满一百可用,停用时间是这两天。苡 「师父打麻将赢回来的!」 风无理觉得她现在得意极了。 王西楼的八百四十七岁大寿,是风无理陪她过的,礼物是今天她要用了这张消费券,徒弟给她付款。 结果王西楼只是买了一堆生活用品,抽纸,食用油,一条新的浴巾,一双新的33码人字拖。 还有她喜欢吃的几款小零食,都是便宜货。 还有一打啤酒,她说心情好,过生日他们师徒俩整几罐。 风无理拿了一包水果硬糖。苡 结账的时候王西楼咳嗽两声,装模作样要去拿超市柜台前的小气球,想借此挪揄风无理。 「一百四十八。」 「怎么那么贵,我就一包糖。」 「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们是一起。」销售员很歉意。 「没有嘞,我不认识她。」 王西楼在旁边一脸懵。 他还真付了款就要走。苡 没走两步就被师父大人拽着逮回来付钱。 人流量并不多,销售员看着这对小情侣忍不住笑,旁边几个客人也一脸姨母笑。 她自行车一左一右挂了两大袋东西,笑着说:「回家!」 风无理也笑,「回家。」 两人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往老街去,一排的路灯将二人的影子拉长,缩短,拉长,周而复始。 有时候遇到上坡了,风无理不疾不徐,她却要站起来用力蹬才能跟上。 夜间老城区没什么人,她还要给小徒弟表演放开手都能骑,张开双手保持平衡,风无理一直期待她摔了,可惜没上演。苡 骑累了就去抓着风无理胳膊,让他带着自己前进。 全都是危险驾驶。 王西楼像只雀儿一样有说不完的话,但是一边运动一边说话很容易喘,特别这段路经常下坡又上坡,辣鸡僵尸很快就变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开始骂城市规划怎么设计的路。 风无理也说起学校的事,他道:「考试好难,总是有几道题不会做。」 这就不是王西楼能涉及的话题了,风无理幼儿园到小学二年级她出谋划策,在风无理面前叱咤风云,升到三年级她已经开始吃力。 「好好学,到时候考上好大学。」她干巴巴道。 「要是我想考外省怎么办?」他问:「或者考出国什么之类的。」苡 「……想考就考呗。」 「哦。」 突然变得沉默起来,空气变得安静,唯有影子周而复始远去拉近变化着。 风无理悄悄看一眼这人,难得见她一脸纠结。 大概过了三四次路灯。 「能带上师父吗?」她才缩着脖子弱弱问。 风无理还来不及说点什么,她就自己在一旁解释起来:苡 「那肯定不是师父舍不得离开你,你寒暑假肯定也会回来的对吧,就是你长那么大也没离开师父身边,师父怕你在外地吃不习惯,到时候又没人照顾你,虽然是师父相信你也能照顾好自己,但是外省……」 「有可能是国外,国外读的话可能好几年才回来。」他适时给她插一刀。 「啊对,国外念书回来嘛,去国外的话就不在国内了……」 她讲得一团糟,风无理就没停过笑容,但他坏,就是要看小僵尸绞尽脑汁解释,他要是考去外省考去国外,要把师父带上的一百个理由。 哪有人把师父当个包裹一样打包带走的,随身携带的,这僵尸真是失了智。 「去哪都带上师父!听到没!」她图穷匕见了。 苡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的徒弟来自未来 晚上风无理叫了蛋糕,送到了香烛铺。裎 没有唱生日歌,也没有点蜡烛,就是几个人简简单单看着电视吃蛋糕。 「对了,还买了酒!」 风无理很为难。 他酒力确实不好也不发酒疯,喝多了就是想睡觉而已,但是他不喜欢脑子晕乎乎的感觉。 不过王西楼高兴,他就陪她多喝了点。 绾绾变成一只小狐狸,在给夜姬舔毛,这两只毛茸动物晚上的固定节目,舔完就回去睡觉。 电视播着《延禧攻略》,王西楼爱看,跟风无理疯狂吐槽魏璎珞大杀四方。裎 然后吱的一声又开了一罐,递给风无理。 风无理喝了几罐,越喝话越少,别人喝多了是发酒疯,他喝多了是把自己喝沉默了。 酒又不是个好东西,风无理决定下次王西楼叫他喝他都不喝了。 「来来,再跟师父喝一罐。」 「哦。」 她凑到这人面前,「喝多了?」 「没有。」裎 「我是谁?」 「王西楼。」 「错!」 「??」风无理看起来呆呆的。 「我是你师父!」 她很认真看着他的脸,贴得很近,风无理能闻到她脸上甜甜的面霜味。 她很严肃道:「记住了,我是你最敬爱的师父大人!」裎 「最敬爱的什么?」风无理好像脑子很迟钝。 「师父大人!」 「乖徒弟。」 王西楼眉头一皱,智力问题她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过了两三秒,她才一脸不敢置信。 反了天了! 她气得想咬人,手伸到他肋部掐他,这些东西好像只要是女生就会,无分年龄。 风无理觉得很痒,软乎乎的王西楼往他身上靠,肌肤的磨擦和师父大人撩拨着他脸的发丝让他心猿意马。裎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风无理忽然感慨:「你说以后会是怎么样?」 「什么以后?」王西楼吃了片薯片。 「就是以后,到时候我考大学,去工作,以前是你照顾我,我小时候以为你很厉害,其实不是,现在也不是几十年前,香烛铺以后也没了,靠你的话你估计得去公司领救助金过日子,你思考不了那么多东西,就得我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他挠挠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好这些。」 王西楼凑得很近,脸都怼在他脸上,看得风无理不太自然,往后退去。 「怎么突然在说这些?」 「不知道,当我胡说八道吧。」他又喝了一口。裎 王西楼知道这人一天到晚很多心事,但也不跟自己说,像哄孩子一样摸他有些扎手的头发,笑着说:「你也才十八嘛。」 「十九了。」 「虚岁不算。」 「我怕我照顾不好你。」他拿起一罐,闷闷说,闷闷喝。 王西楼却乐得直想亲他。…. 「哪里就需要你照顾了。」 风无理不说话。裎 他在说的,在想的,都是很现实的东西,平时不摆在台面上,但他们将来必然要面临。 他从小没有父母在身边,总是敏感多点,没人告诉他以后要怎么做,没父亲教他怎么爱妻子,怎么赚钱养家,没母亲教他怎么面对生活的柴米油盐。 过去他总是孩子气,但他不能再在王西楼面前以孩子的身份任性,他也不知道能否成为家里的顶梁 柱。 他好像慢慢不再是个孩子了,却也还不是大人。 一下子就想到很多。 他有点没自信。 名为责任的东西像在少年人前的一堵承重墙,他不知不觉被推到了这堵墙面前,不撞破这堵墙就无法继续前进,撞破后他就要成为这堵墙。裎 王西楼抱着他脑袋,轻声道:「一直以来你都很棒了,师父的小男人。」 风无理鼻息全是她的味道,忽然感觉自己还是没长大一样,但却不觉得丧气。 绾绾出来打水喝,看到沙发上两人,呀地一下遮住眼睛。 「绾绾什么也没看到!」 手指缝却张开着,睁大着眼睛,挪动着去打水又回房。 师徒俩继续看电视。 风无理上供刚刚买的果糖,「要不要。」裎 「不要。」她是地道的湘妹子,吃辣嘎嘎香,风无理嗜甜如命,她就是无辣不欢。 「就是这个!」她忽然一指电视,很激动:「这个坏女人啊,师父跟你讲她怎么对魏璎珞的!」 「这果糖水果味好足。」 他今晚一直强调这个糖,王西楼觉得很奇怪,她喝了口啤酒:「都说了师父不喜欢吃糖。」 风无理沉默不言,怎么这辣鸡僵尸不上趟。 他沉吟两秒,「我觉得你想试一下。」 王西楼:「??」裎 她还是没懂,等到那颗糖进到她嘴里,她只来得及抱着徒弟的脖子不让自己往后面倒。 确实很甜。 师徒俩一颗糖吃了好久,那颗果糖被挣过来,夺过去,最后慢慢要消融了,被师父大人轻巧地抢走,咬碎,结束了这场争夺。 王西楼一边擦嘴一边破口大骂,说他阻止自己看电视,还用脚踢他。 风无理默默承受,两人喝了一罐又一罐。 「没喝醉吧?」王西楼担心问,好像确实让他喝得有点多了。 「没。」他变得惜字如金。裎 风无理冲了个澡,去了一身酒气,出来时依然不多话,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跟王西楼说他先睡了。 「行!师父解决完这些再睡。」 夜姬今晚跟绾绾睡,风无理回自己房,酒精在胃里慢慢上来,他躺下后还想玩会儿手机,摸了两摸晕乎乎的,就又塞到枕头底下。 外边王西楼把电视剧调小了声音,风无理还是能隐约听到些女演员说话,‘本宫身体好得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本宫,之类。 他意识昏昏沉沉,甚至听着声音,就在脑子里出现画面。 风无理也不知过了多久,脑子里好像很混乱,感觉做了好多的梦,给人一种睡了又没睡的头胀感,好像时间过了好久好久,数不清的画面,很多陌生的记忆,还有孩子的哭声,和王西楼骂他的声音。 他睡到一半,被尿意憋醒,而且口干得厉害,起身去厕所一阵阵头胀。裎 都说了好多遍不要让他喝酒了,王西楼就是不听,都当妈了还那么不靠谱,真是无语。 风无理开门出去,见王西楼还在看电视,说了句都几点了。 「小落和翎儿都睡了吗?明天还要去开家长会。」 还在嘎嘎炫薯片的王西楼一脸懵。 @:..。:.. 山间全是松子 第二百五十五章 今晚喊老婆还是喊师父 此时,还在沙发上独自吃着薯片小酌,看《延禧攻略》的王西楼一脸懵逼。 这人在说什么? “你是不是醉了啊?”她小心翼翼问。 “睡了一会儿好很多,就是头有点涨。”风无理表现得很清醒,但脑子却因为睡得迷糊和酒精而乱糟糟的:“都怪你……让我喝酒,当年杨捕头结婚,就看出我酒量不好,你就是故……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五十五章 今晚喊老婆还是喊师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六章 照见未来 风无理做了个梦。夫 梦里好像度过了好多年。 他高中毕业后,考到了隔壁湘大。 师徒俩搬到了拆迁补偿房,是个在郡沙市中心的小区,也就建了十年不到。 影子们渐渐都找了回来。 除了个别,大部分都喜欢待在他身体里,所以房子也住得下。 大四的时候他跟王西楼提了一嘴,结婚可以加学分,王西楼拿着户口本,呼哧呼哧的就拉他去民政局,晚饭前给办了下来。 办完就回去煮饭,一点也不耽误。夫 办结婚证一共花了四十五块,其中三十二块打车费,路上买了两个鸡蛋灌饼,花了十三块。 原来办结婚证不用钱的。 王西楼踮起脚揪着自己领子说,师父以后是他的人了,自己不能辜负她,风无理觉得这僵尸最近电视剧看多了。 毕业后他去公司上班,杨主任带了他几年就退休,幸好他的体型没有变成他那样。 有人说公司最能打的都是文职人员。 好像又发生了好多好多事,那些事情到了嘴边却变得哑口无言,说不出来。 南柯一梦。夫 他睁开了眼睛,看着天花板。 有点陌生的天花板。 好大一副结婚照,过塑裱了起来,被金色相框装好挂在床对面白色的墙上,风无理一睁眼就能看见的程度。 这种土嗨到极致的审美,他不用猜也知道,除了王西楼不会有第二个人。 问题是,自己和王西楼什么时候拍过那样的婚纱照? 床帘的缝隙透着光,外边还暗暗沉沉,他习惯去摸手机却什么也没摸到,他刚翻了个身,就听到旁边的人嘤咛着什么: 「你压着我头发了……」夫 风无理起身,给王西楼让头发取出来,扫到一边去。 「你怎么跑我这边睡了。」 「什么?」 王西楼穿着风无理没见过的丝质睡衣,她迷迷糊糊看了这人一眼,又抬头看窗帘缝隙外边还暗着。 「陪我再睡会儿。」 「你昨晚又几点睡了?」这僵尸平时都很早起,赖床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通宵了。 王西楼柔若无骨般抱着他腰阻止他起床,说话像小猫在叫:「追剧入迷了,天还没亮呢,陪师父再睡会儿嘛。」夫 她声音软成一团,人也软成一团。 「……起来了。」他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不要……」她把脑袋埋在自己肚子上,声音闷闷的:「几点了,女儿们起床了吗?」 一道轰雷在风无理脑里劈开,他才注意周围环境,这压根不是他的房间。 除了那张又土又大的结婚照,他一侧脑袋就能看见,周围的摆件,家具,房间的陈设,他既熟悉又陌生。 好像也是,自己都跟王西楼结婚十年了,怎么会梦到自己还是高中生的时候……好像又哪里不是。 风无理迷茫了,他暂时分不清哪边是真,那边是梦。夫…. 门外一阵拍门声,有个小女生脆生生喊着:「爸爸妈妈,要迟到了!」 风无理还在懵。 王西楼却突然撒开了手,身子一翻,卷成一条毛毛虫,动作灵活到根本不像困得迷迷糊糊的样子。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今天你去送……」 风无理哑然,他沉默着起身,开了门出去,外边的光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睛。 「爸爸妈妈是大懒虫!」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冲他道。 她像个小陀 螺停不下来,又跑去阳台收衣服,收了两件小学生校服。夫 风无理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这个好像是自己女儿,名字是……是什么来着?他头疼得厉害。 这个早晨一切都有点荒谬,他内心却平静着。 厨房有人在做早餐,穿着围裙的尺凫拿着一双筷子拨弄锅里面条,皱着眉看他一眼,不耐烦道:「还不快去换衣服洗漱!不看看都几点了!」 对味了。 风无理总算醒过来一点点:「早……」 然后旁边的房间又走出一只小可爱,鞋也没穿,光着脚丫子。 她看起来没有另一只活泼,有些像风无理小时候,死气沉沉的。夫 「爸……你挡我路了。」她睡眼朦胧,说话语气都像极了风无理。 对了,自己有一对双胞胎女儿,风小落和风翎儿。 风无理赶紧让开。 小落走到厨房,吸着鼻子:「尺凫妈妈在做什么?」 「快去换衣服。」尺凫妈妈可是很严格的。 「再打个鸡蛋吧。」 「你这孩子……」夫 去收衣服的翎儿拿了套校服,风风火火把小落拉走。 再出来时,两小只都穿戴整齐,都扎着两个小揪揪,系着红领巾。 早餐桌上,尺凫很严厉跟小落说,不可以再把夜姬塞进书包带去学校,跟人打架也是不对的,有什么事要跟老师说。 风无理默默在一边扒拉着早餐,他现在还没从那种步入云端的感觉出来,始终觉得这里不怎么真实,所以显得沉默寡言。 但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但是小落和翎儿真可爱,不愧是自己女儿! 吃过早餐,他要去送两只小妹坨上学。夫 翎儿跟小落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气质和性格却很容易让人区分。 姐姐小落更像风无理,有点女干猾懒馋于一身,不过平时学习成绩永远满分,妹妹翎儿则完全就是王西楼缩小版,眼里始终有活,手脚勤快但丢三落四,嘴上一开始叨逼叨就停不下来,学习上则马马虎虎的。 风无理被一人牵着一只手,就要出门,问作业都带了没有。 他回头看了一眼,王西楼披头散发从房里出来。 她倚着门框抱着胸,睡衣松松垮垮,哈欠连篇,看着他们三人就蠢兮兮地笑。 风无理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二十年后很多东西都跟过去不一样,唯有这个女人还跟二十年前一样,跟三十二年前一样,跟五百二十年前一样。 「去,过去抱一下妈妈。」虽然还是不在状态,但是他说得无比自然。夫 他看着两个女儿乳燕归巢,一左一右抱完那个女人,被王西楼一边亲了一下,又跑回自己身边,忽然心里定下很多。 好像是这样没错,自己都是当丈夫,当父亲的人了……时间真是不饶人。 山间全是松子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为了妻女奋斗吧! 他按照身体的肌肉记忆来到小区地下车库,给两个女儿系好安全带,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开到了小学门口。 这个小学已经跟他记忆里完全不一样了。 翎儿很认真在交代:「爸爸记得下午来开家长会!」 「知道了。」 「还有要两个人都来!」 「好……」 「来开家长会的时候能不能带份章鱼小丸子。」小落扯他衣角。 「可以。」 「那个人是真的很欠,他抓翎儿辫子玩,翎儿说他几次他不听,我就揪他去男厕所打了一顿。」 她低着头,「……对不起。」 一旁的翎儿手足无措。 其实风无理也是手足无措。 他只是个半吊子老父亲,现在对两个天降闺女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但是从刚开始一直少年老成的风小落,现在在他面前展露出小孩子认错的模样…… 他忽然感觉到自己身上,背负了名为父亲的责任。 「为什么挑男厕所?」 「给他留个面子,男厕所没女孩子看他挨打。」 逻辑性很强,还知道给男孩子留面子,不愧是自己女儿。 他想了想,道:「我小时候把整个班的人都给揍了。」 「真的?」两只女儿感觉好玩又有趣。 「真的,也是你们妈妈去学校领人。」 「噗——」两个小姑娘听起来很好笑,他们打架了也是妈妈去领人。 风无理也笑,感觉轻松许多,温和说:「不能欺负人,但是被别人欺负了也不要畏缩,只是如果下次你用更好的办法解决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他按了按小姑娘的脑袋,心里其实在忐忑自己刚刚表现合不合格,这样说教会不会让女儿们不喜欢。 「好……」她点点头。 风无理舒了口气:「去上学吧。」 「行吧,蹲下来让我亲一口吧。」 风无理总感觉她的语气特别老成。 两只女儿一人亲了一边脸,简直就是天使啊!他对人生瞬间充满了打满鸡血,都想一个人去单刷郡沙生态园了! 女儿们上二年级。 王西楼在城里开了家花店。 她五百年前就想开,现在她和魄奴,节枢一起打理。 他送完女儿们去上学,就要回公司处理事务。 关于妖怪和修行者的文件,一份又一份,杨主任已经退休了,他成了这一带的主管,官儿不小,平时一般工作就是开会,开会,还是开会。 「风主任,接下来还有……」 他喝了一口翎儿给他准备的枸杞水,起身继续去开会。 还是挺累的,一些桉子处理起来不好办,偶尔还需要他亲自去调节,有时候忙起来了,跟个陀螺一样连轴转。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 了看,看到那边一个女人牵着两个小家伙,不知道密谋些什么,他一走过去两个女儿连忙噤声。 显然是不能给自己知道的小秘密。 「你们爸爸又迟到了。」魄奴笑他,平时两个女儿都是她接送的。 「没有,我跑去买章鱼小丸子了,要吃……」他心虚地走过去。 「王西楼进去开会了,你还要进去吗,还是和我们一起回家?」 「我现在进去。」他看灰头土脸。 把章鱼小丸子交给他们,扯了扯领带,身后魄奴带着女儿们离开。 「翎儿啊,你喜欢魄奴妈妈多点,还是尺凫妈妈多点?」 「我最喜欢魄奴妈妈了!」 「真乖!」 她接着问:「小落呢?」 「……我最喜欢魄奴妈妈了。」她敷衍着说。 「你也乖!」她大为满意,答应了带两小只去万达三楼游戏厅的请求,并且准备让女儿们见识一下自己多年的征战沙场的厉害。 被知道了会挨骂?笑话,她魄奴什么时候怕挨骂了! 风无理一路小跑到班级门口,身上的西装不适合奔跑,皮鞋也没运动鞋舒服,领带有点勒,他看着班牌,2年1班,2年2班,2年3班……到了。 一眼就看到角落里坐着的王西楼,她在打着哈欠看窗外,随后百无聊赖玩着手机。 看见还没开始,他连忙过去坐下。 小僵尸在玩一个叫旅行青蛙的远古游戏,这游戏好像早就不更新了,也亏她这手机的系统还能支持这款游戏。 「怎么还在玩这游戏。」 王西楼瞄了他一眼,眼神居然带着幽怨,好像是自己的错一样。 「哎!这不是以前给这破青蛙取了你的名字,师父不给他东西吃,总感觉就是饿着你了,要是不玩了,还怕你旅行回来看不到师父!」 她都要气死了,一边气死一边给名叫风无理的青蛙准备便当,全都是最豪华的便当。 风无理觉得她那么多年还是没变,跟过去那样,还是那么……蠢。 「怎么都出汗了。」她拿女儿抽屉的纸巾给他擦细细的汗,擦两擦让他自己弄。 过了会儿,小落和翎儿的班主任在上面侃侃而谈。 风无理和王西楼就在下面窃窃私语。 「好像上学一样。」他笑。 她抱怨:「师父以前来给你开家长会,现在还要给你女儿开家长会。」 风无理一下觉得好仿佛真的过去好多年了。 「工作好累,比想象中要累。」他像回到高中一样趴在桌子上,侧着脑袋看她。 夕阳勾勒着女人的侧脸,光影晕出柔和的轮廓,她撩起脸边的头发到耳后,扭头看着趴在桌子边的男人笑,眉眼弯弯看着他,睫羽梳弄光线,望着风无理的眼睛好像会说话。 眼睛在说,累了就休息吧,她在旁边看着你,不要怕,师父会永远看着你。 「但是好像也还行。」他也笑。 原来未来是这个样子,他不知道过去有什么好担心的。 王西楼轻声道:「回去吧,今天辛苦你了。」 「……你怎么知道?」 王西楼只是咯咯笑,抓着他的手前后晃着,动作幅度很小,有着小小的甜蜜。 「师父无所不能。」 自己看着长大的人,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梦醒了。 山间全是松子 可以用手机版:wap.,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二百五十八章 封印僵尸 风无理睁开眼,感觉自己做了好长一个梦。 他想了很久,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2018年3月2日,外边是天亮前的灰蒙蒙。。 手机锁屏界面一大堆信息,各种垃圾信息他一贯不看。 其中一条支付宝信息,消息提示是凌晨5:24分。 也就是二十分钟前。 [支付宝]王西楼:带走了你的小鸡。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五十八章 封印僵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一战让王西楼倾家荡产 「好了好了,收收心同学们收收心,上晚自习了不要到处走动。」 尚姐进来巡一圈,穿着增高鞋哒哒响,走过带一阵清香。 「稀客啊风无理,怎么赏脸来上晚自习了?」她都不像来巡视,像来遛弯的。 「怎么垃圾桶又满了,今天值日生谁?快去把垃圾倒了,快去快去。」 「都在看什么呢?看生物啊?哎哟生物有什么好看,现在背背单词说不定明天就考到了,今晚哪个老师看班……」她说着,看向窗外,正好看见生物老师在拿大水壶喝茶。 尚姐一整个尬住! 班里有人憋笑。 她若无其事继续巡完这圈出去,跟门口生物老师打声招呼,然后又跟班里人说:「生物老师今晚值日,有不会的多出去问问,知道没有?」 主打一个从善如流。 第二天考完试又开始放假。 清明节在周一,连着放三天。 香烛铺生意最好的节日,清明节前和中元节前,风无理得在家帮忙照顾生意,一直到下午五点才人流量少了下来。 「今年都不用卖牙了。」王西楼一脸赚了大钱的小人得志样。 风无理在补货,听着就疑惑问:「你这句话听着怎么感觉去年也去卖牙的感觉?」 「没有,上一次卖牙什么时候来着?」她开始回忆:「好像给你初一交资料费。」 风无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无骨般瘫在前台里,双手放在椅子边上,翘着二郎腿,脚趾夹着人字拖的绳子一甩一甩。 嘴里还哼哼着曲儿,吴农软语很好听。 她美滋滋道:「师父还是很有用的吧,你看香烛铺一天就赚了两三千了,厉害不?」 看了她瘫在电脑椅上洋洋得意的样子,风无理感到好笑。 「那边的帅小伙过来给我捶捶腿,赏你十块钱大洋。」 风无理把货架补满,无语道:「我加到二十,你给我锤。」 王西楼大怒,此子居然如此大逆不道,欺师灭祖,不过转念一想,这小子钱多着呢,自己可得赚他一笔狠的,「二十块捶……捶十下!」 她为自己的机智点赞,白嫩小巧的足尖晃着上个月新买的拖鞋。 想了想,他要是真给了,给徒弟捶腿实在有损师父威严,又连着改口:「说错了说错了,二十块师父亲你十下吧。 「你小子可赚大了。」她再次为自己机智点赞。 只见小徒弟若有所思。 拿出手机对着香烛铺付款码扫了一下。 她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钱包到账——十万元。」 王西楼脚尖勾着的拖鞋,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 「??」 「! 王西楼早该想到,这黑心徒弟不会那么简单放过自己的。 一不小心欠下徒弟五万个吻是什么概念,如果说平均一个五秒,那就是二十五万秒,她从现在开始还债,得连续还70个小时。 …. 当她还到第四十七个的时候,已经双眼无神。 「继续啊,我一直在数,还差四万九千九百五十三个。」风无理坐在电脑桌后面玩电脑。 「能不能……欠着。」小僵尸欲哭无泪。 风无理想了想:「欠着也行,分期还吧。」 「分期好,师父也觉得可以分期还。」她龙颜大悦:「就分期吧,师父一晚还你十个,要还多久?」 「一晚十个,得还五千天,十三四年就能还完了 。」 「行!」十几年,那可不就是一眨眼就还完了。 风无理想了想:「但是你欠着是有利息的。」 「利息多少??」 「民间借贷年利不能超过36%,我就算20%吧,我想想一年百分之20%,五万一年20%就是一万,按你一年还三千六百个的话,就是一年多欠我七千六百个。」 每年还要多欠徒弟七千多个? 王西楼完了,自己这辈子都完了,这怎么可能亲得完?她的债这要怎么还啊? 亲不完,根本亲不完! 她很奔溃,恼火地又还了三个:「都给师父记在账上了,我一个都不会多亲的!」 「行,还差四万九千九百五十个。」 「这又玩这些打枪游戏,师父看不得这个,玩点别的。」 这个晕3d的鶸僵尸。 他切了出去,进了一个很多fsh小游戏的页面。 王西楼看到这个就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你用左边的拼音,师父要用上下左右。」 师徒俩玩起了森林冰火人。 王西楼总是笨手笨脚。 玩了十几关,王西楼起身进去做饭。 过了会儿夜姬颠儿颠儿地跑回来,让风无理给她喝水。 「去哪里玩了?」 「魄奴带我和绾绾出去扔飞盘去了!」 「慢点喝,怎么渴成这样。」 「吾辈超厉害!」她喵喵叫个不停。 「魄奴和绾绾呢?」 「在后面呢,他们没吾辈快!对了,吾辈要躲起来!」她一熘烟跑到院子里面去。 然后过了一阵,门口跑来了一只小狐狸。 绾绾身上还系着宠物绳。 她很警惕地到处看,左嗅嗅右闻闻,迈着轻盈的步伐。 「绾绾你在找什么?」 「在找夜姬大人呢。」她还在东张西望。 她现在是狐狸的模样,但是风无理看着这只小狐狸,已经脑补出绾绾皱着可爱的眉头,虎头虎脑在找东西的样子。 晚上吃过饭,王西楼说风无理是不是又长高了。 一旁的尺凫夹了块姜,皱了皱眉,左右看了看,趁没人看见又放了回去。 并且重新夹了块肉。 「我也觉得,校服又有点小了。」不过也快毕业了,没必要再买新。 「你初二那会儿长得最快了,蹭蹭就冒了一大截。」 「吾辈也长高了!」夜姬在桌子上面啃骨头,她什么都有参一手,然后又开始啃骨头,撅着屁股换了好几个姿势和角度啃。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 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二百六十章 洗面奶 「你别动!」竹 脑门被拍了一下。 自己明明没动。 他敢怒不敢言。 王西楼站在张凳子上,左手一把尺子右手一根铅笔。 她给自己量身高,就要贴到自己面前,站在凳子上胸部和他脸持平,一不小心就给他发福利。 风无理遭受了一波洗面奶的袭击。 还有股很好闻的淡香,他只在王西楼身上闻到过。竹 「站直点,贴到后面墙去。」 她用铅笔划下一道线。 风无理离开门框,王西楼拿着卷尺一拉,让魄奴拿着一头,自己拿着另一头,然后量那道线到地面的距离。 「嘶——」 「多高?」魄奴问。 「一八二了,你小子。」 「哇!小徒弟好高!」竹 风无理从冰箱拿了罐可乐,嗤一声打开,夜姬扒拉他裤脚说她也要喝,他让她把自己的喝水的碗叼过来。 小猫咪滴溜溜地跑开。 风无理才道:「是吗,去年学校体检才一米八出头。」 魄奴说:「听说男生二十二岁之前都能长个子。」 王西楼点头:「你最近饭量也大了。」 风无理估摸自己现在得有一百五十多斤,压在王西楼身上她已经背不动自己的程度。 「我给你也量一下。」竹 「师父有什么好量的?」 王西楼被按在了墙边,嘴上说着没什么好量,但也已经乖乖站好,白生生的脚丫并在一起,像小学生一样立正。 眼神隐隐有些期待。 结果出来了,只有一米五九。 她直说不可能,说绝对有一米六了! 量了好几次也只有一米五九。 「……反正师父一米六了,这个尺肯定不准。」她开始自欺欺人。竹 其实对风无理而言,一米六也矮。 魄奴也嚷嚷着要量,结果也是一米五九,旁边的王西楼又挨一刀。 尺凫不情不愿被拉了过去,风无理弯着腰给她量。 小姑娘只有一米四五。 尺凫却很是得意,看向风无理冷冷一笑,嘴角带着点小骄傲。 也搞不懂哪里值得她骄傲。 绾绾一米一五。竹 最后风无理给夜姬划了一道二十厘米高的线,跟她说这是她的,这猫都不知道几个人在干什么,看着所有人都有一条线,她也嚷嚷着要。 周日,香烛铺生意也很好。 风无理想帮忙,被赶回去写作业。 夜姬进进出出他的房间,楼下王西楼和魄奴在忙,她每次想来找风无理玩,看见他坐在窗前写东西,就在地上滚几圈,抓抓空气,或者叼着自己的玩偶出去,过一会儿又叼进来,进来出去十几遍,给人一种她也很忙的样子。 下午三点多太阳西斜,一条光路照进房里,一半落在风无理纸上,写字时笔尖绽出金花,一半照亮了房间。 风无理回头看了一眼,夜姬在他身后很久没有动静了。…. 那只猫站在他床边,歪脑袋,站起来,俯下身子,变换着角度去看光路中的尘埃。竹 她想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小小的东西在里面飞来飞去。 其实房间到处都是这些飞舞的小尘埃,只是猫不知道什么是丁达尔效应。 光路中尘埃飞舞,旋转,沉没,疑似银河落入少年的房间,一只猫伸出爪子,探入银河,小心翼翼拨弄着星辰。 「你在干什么?」 「吾辈可没有吵到你嗷!」她反应很快。 「过来让我抱着。」 「吾辈不能让无理抱着。」竹 「为什么?」 「吾辈很忙的,吾辈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没空陪无理玩的。」她脆生生道:「要等吾辈忙完了才能陪无理玩。」 她好像有小情绪了,似乎在怪自己刚刚不理她。 不过还是跳了上来,趴在自己大腿上,踩了好多脚才找到合适的趴窝位置,准备困个觉。 只是窗外老街下面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这猫又立刻抬头,跳到桌子上探出窗外。 她夜姬大人倒要看看,下面到底是谁在说话,是谁经过,到底又发生了什喵事啦! 看得特别专注。竹 尤其是有人在下面吵架,她就在窗边揣着手,眼睛都不眨一下。 「小夜是只很八卦的猫。」风无理笑她。 「八卦是什么?」她扭头问。 「……就是很厉害的意思。」 「是的,吾辈是很八卦的,吾辈超级八卦。」 风无理笑得更开心了。 「揉揉吾辈肚子吧。」竹 「好。」 她仰躺在桌子上,四只爪爪向上,尾巴遮住羞羞的地方,露出毛茸茸的肚皮,等风无理给她揉肚子时就表现出一脸满足。 没一会儿就响起呼噜声,这只猫体内好像有一个风扇,打呼噜时嗡嗡地响。 午后阳光洒在她肚皮上,肚子一鼓一鼓,偶尔窗外一阵风拨弄几根毛发。 他继续写作业。 写累了就拿笔头,轻轻去戳戳旁边睡成一条的猫,戳她鼓鼓软软的肚子,捏捏爪爪,挑挑猫下巴,她睡得很沉。 四点多,他悄悄离开,洗了把脸醒醒脑子,发现镜子里自己胡子又长出来一点。竹 「帅哥照镜子呢?」 王西楼捧了一盘切好的芒果上来,调侃他臭美:「吃点水果。」 「好像胡子又长了。」 她点点头承认:「是有点,老是扎到师父。」 风无理不理她,用手拿起一块芒果塞嘴里,「有点酸叨叨的。」 「不会吧。」 「你尝过没有。」竹 「刚切好给大少爷端上来。」 他捏起一块,投喂给她,王西楼也酸得眯了眯眼。 风无理说她肯定又贪小便宜。 「老是买便宜水果,家里又不是没钱,钱不是省下来的,买了这水果这么酸能吃吗?」 挨了一顿数落,王西楼就自个儿默默一个人吃水果。…. 看着她不说话,一个人吃切好端上来反而自己嫌弃的水果,风无理反而有点不是滋味了。 这个女人很容易让他愧疚。竹 他偶尔也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太恃宠而骄。 风无理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完美好男人,现在的他或许连‘好男人,都很勉强,他太年轻,太稚气,他别扭,自尊,总以为自己就是对的,他其实不懂得如何关心人,爱人。 自己有着很多缺点,两人吵过不少次架,他都不敢说自己有没有不经意间伤到了王西楼。 活了那么多年,王西楼还能算是人类吗?或许她早就是妖怪了,妖怪的想法说好听是单纯,说不好听就是偏执,一根筋。她并不正常,她的爱自私到偏执,风无理得到了她,掌握了她,她的爱就可以任他挥霍,任他践踏她都无所谓。 或许哪天自己说,王西楼,僵尸的心脏真的不会跳吗,让我看看你的心吧,王西楼就真的掏了出来,摆在自己 面前,傻兮兮笑着说,看!师父的心,好看吧! 但是这是不对的,这是畸形的爱。 风无理不说话,只是跟她一起吃这牙酸的芒果。竹 王西楼嚷嚷着明天去骂那人,敢卖这么酸的水果给她。 「叫上我,我和你一起骂。」他实在酸得难受。 王西楼咯咯笑,很容易就被逗笑。 @:..。:.. 山间全是松子 第二百六十一章 说不定……为师其实很强! 学了一天,风无理脑子胀胀的。 外边天气很好,他提议出去打羽毛,得到魄奴,绾绾一致认同。 王西楼则是欲言又止,缩着脖子:“你们去吧,我留着看店呢。” “都忙活一天了。”风无理大手一挥:“我决定今天提前关店。” “什么你决定?”王西楼一脸懵:“这是师父的铺子吧?!” “是吗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六十一章 说不定……为师其实很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夜姬的小弟 哐当一声,一罐可乐掉了下来,风无理取出来后问:“你要喝什么?” “这个!”她似乎早有准备,指着最高那个饮料。 需要她抬头去指给风无理看。 “售空了。” “那……这个吧。”她又指另一個橙汁饮料。 “我看看……也售空了。” 王西楼皱起一张脸。 最后她什么也没选, 《影子系玩家》第一百六十二章 夜姬的小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六十三章 清明事变 “不好意思,这是我家的猫。”风无理对店老板抱歉。 “这猫是你的啊。”老板笑:“我上次喂了它一根烤肠,它就经常来我这里玩了,这次还带了那么多……朋友过来。” 看得出来老板也是个很温柔的人。 风无理说要把钱还给她。 老板笑呵呵说用不上。 “那我买几根吧。” “无理,给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六十三章 清明事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六十四章 她在村口指路 路上一个大婶开电瓶过来,看了眼风无理没头盔还载人,手一招: “前头有交警嘞。” 特别潇洒跟他们擦肩而过。 城市的英雄,不需要站在光里。 风无理很默契地,也跟着一扭车头绕道。 王西楼说他应该去考个摩托车驾照,最近又创文好多交警查,她上次去考一天就拿到d照了。 风无理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六十四章 她在村口指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六十五章 王西楼日常翻车 老太太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老大高大强,老二高大壮,名字朴实无华,寓意是极好的。 高大强一子一女,女儿在当老师,儿子读高二。 高大壮两个儿子,大的跑到了豫州读大学,小的则在本地念小学三年级。 高大强一家是在外地工作,躬身照顾老太太的是二儿子高大壮和他媳妇儿。 这就是老太太所有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六十五章 王西楼日常翻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六十六章 这个奶奶不太冷 高晓东收到消息的时候,还在豫州大学的图书馆复习考研题。 他妈妈在昨天五点的时候给他发了消息,说奶奶走了。 虽然突然,但并不意外。 其实自几年前开始老年痴呆,奶奶身体已经一天不如一天,前一两个月还频频进医院,老人会得的病是一样不落。 医生告诉过他们,在数着日子了。 他早已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六十六章 这个奶奶不太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六十七章 打徒弟要趁早 老太太的遗体被找到了。 王西楼再一次丢脸,虽然她丢脸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她没想到这老太太成了僵尸还能保持如此多残念。 她有点难堪。 风无理却觉得没人受伤就好。 但是一具尸体招摇过市也不好看,所以风无理是先藏进影子里,回到高家时再直接放进棺木内。 高大壮只见棺材板一盖一开,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六十七章 打徒弟要趁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六十八章 狗尾续貂 今天是周一,离高考还有一个多月,像风无理这种还在街上晃荡的高三生,要么已经保送,要么已经打了几个月螺丝。 开车回到郡沙时,已经下午一点多。 回家也没饭吃,风无理提议下馆子,被不愿意铺张浪费的王西楼给驳回。 最后两人去吃麦当劳。 “麦当劳啊,你小时候老喜欢吃这个了。” 风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六十八章 狗尾续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九章 相亲 4月16日,周六,天气晴朗。 四月郡沙天气已经很热,院子的花开了些,败了些。 王西楼和魄奴在院子里下五子棋。 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样子一样,说话声音一样,就连下棋时一些比如挠挠屁股,抠抠脚之类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 夜姬看得一愣一愣的。 “咦,这个不算,我刚都没看到。” 《影子系玩家》第一百六十九章 相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七十章 进口奶茶 风无理追问:“你不会不甘心吗?” “害!这有啥?”她给了风无理一拳。 “是吗?” “不然呢?” 她一脸随意:“师父对你好,是因为师父想对你好,是因为你值得,而不是因为师父想在你身上得到什么回报,你完全不需要有任何想补偿我的想法,如果伱是可怜我才,才……” “才回应你?”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七十章 进口奶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七十一章 我表姐呢 王西楼看的《还珠格格》是张伟和冰冰那部,画面能看出年代感,对风无理而言是比他年纪还大上个世纪的老片子。 可即使不谈这个电视剧的发布时间,就说这部电视剧故事背景的年代,也就是那位写了四万首诗一首也进不了课本的皇帝所在的时代,对王西楼而言也只是一阵子前的事。 小燕子是假的,紫薇是假的,但是乾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七十一章 我表姐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七十二章 想看黑丝有什么错 下午师徒俩窝在前台挑了部电影看打发时间,发现春节档的《唐探2》已经能在爱奇艺看了,风无理问某只僵尸要不要看。 “什么片哦?” “喜剧片。” “讲啥的?” “唔,现代探案的。”风无理想了想,说:“有王宝强演的。” “看呗。” 因为时不时会有人来香烛铺买纸钱,王西楼不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七十二章 想看黑丝有什么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七十三章 进击的僵尸 女方亲戚除了风无理母子三人,还有在湘南打工的小表姐,以及在郡沙生活的二舅一家三人。 风无理被招了过去。 大表姐把小孩子给他抱着。 “好轻。”他忍不住道。 结果小外甥一到他怀里就哭了起来。 “怎么哭了?” 周围的人在笑,风无理硬着头皮想哄一下,但是这完全是自己知识盲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七十三章 进击的僵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七十四章 我家老婆来自八百年前 江滨路最近几年发展得不错。 街边商店跟十年前也大有不同,师徒俩抱着鸡蛋仔和奶茶,对这一片指指点点。 说这里什么时候开了家新蛋糕店,说那里以前不是有家照相馆,怎么没了。 王西楼话很多,超多,无敌多,这人是个话痨老婆子,碎嘴皮,什么东西都得跟风无理评上一评。 偶尔风无理都觉得烦了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七十四章 我家老婆来自八百年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七十五章 你是好人 王西楼并没有说过会有这样的情况。 风无理一时间也愣了神。 她隔着门缝观察着对方。 这是个男人卖相可真好哎,她忍不住看多一眼,觉得这男的越看越稀罕……不对,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 她重新变得一脸警惕透过门缝看着这人。 这人皱着眉,伸手要推门,王西楼顿时心头一急,全力顶着房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七十五章 你是好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七十六章 听徒弟的话 第一次带老太太出门并不顺利。 外边石头垒起建筑如山般高,楼宇方正成密林,路边人那古怪的服饰,路面上快到看不见影的铁兽。 这里是地狱吗? 她到底来了个什么可怕的地方? 王西楼一出门就退了回去,腿都还在哆嗦着,说什么也不肯踏出去一步了。 “走啊,不是说要出去吃点东西吗?”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七十六章 听徒弟的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七十七章 你不是说咱们是师徒吗?! 王西楼听完这个男人说的东西之后,整个人处在一个很混沌的状态。 她其实并没有多少同感,听着对方的话,更像是听茶楼里说书先生的故事,只是这次故事里的主人公是自己。 这让她感到惶恐不安,不知所措。 不过这叫做‘外卖’的猪蹄饭……香的嘞。 等到外边跑回来一個长着狐狸尾巴的小女孩,等到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七十七章 你不是说咱们是师徒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七十八章 穿上黑丝吧师父大人! 真的太突然了,她很多次告诉自己这里是一场梦,眼睛闭上再睁开梦就醒了,可是每次她一睁开眼看到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过去才是梦。 好像世界变得迷糊起来。 只有身边男子越来越清晰,清晰到耀眼。 他今天下午看起来也是很急,毛毛躁躁,她说自己有点害怕后,他又立刻冷静下来。 有点笨拙,像个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七十八章 穿上黑丝吧师父大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七十九章 打师父屁股 随后被拉了过去,让她在这里试一下。 老板娘直夸赞,每一套都绝了,特别是最后这套露肩包臀裙搭配黑丝,“跟仙女一样!” “老板,付款吧,一共多少钱?” 王西楼则红着脸,每一次都支支吾吾出来,小声跟风无理说话。 “徒,徒儿啊,为师这样穿真的好吗?” “徒儿,这件衣服,为师肩膀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七十九章 打师父屁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八十章 风无理:吾命休矣! 两人走在河边往回走。 王西楼看着江边,那么晚还那么多人。 年轻男女们没羞没燥恨不得黏在对方身上,时有头发花白的老人慢悠悠走过,沿着河堤夜跑的人在她身边掀起一阵清风,大声说话随后明目张胆盯着她看的街溜子八百年后也有……她下意识往徒儿身边躲了躲,低头不敢看别人。 风无理朝那边喝着酒的小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八十章 风无理:吾命休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夜姬:无理你跪着干嘛? 5月5号,周三,郡沙雨势绵绵,天连月不开。 夜姬是知道刚刚发生什么事的,她和绾绾一大早就被那个动静吸引到客厅。 风无理朝她喊了救命,可是她装作听不见,跟绾绾躲在门框后面远远观看。 现在风无理对她见死不救很生气,所以不想理这只一点不仗义的蠢猫。 亏每次她哭的时候都是自己哄。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八十一章 夜姬:无理你跪着干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八十二章 师父真棒 下午宝贝徒弟回去上课了。 还有一个月就高考,居然敢请那么多天的假,真是不像话! 是的,才半天过去,她口中的逆徒又变回了宝贝徒弟,对于底线,王西楼是灵活的。 她看了眼衣柜里那一堆新衣服,眼里带着笑意,一件件拿出来,在身前一一比对一下,心里有一丝丝小甜蜜。 拿手机拍了张照,发了个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八十二章 师父真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八十三章 请你不要到处扣扣(速看)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开始响起一声闷雷,风无理以为外面下大雨了,眼睛睁开,听了听发现光打雷不下雨。 五岁的时候风无理和夜姬都怕夏天打雷,晚上会不敢睡觉,会跑过来问可不可以和师父一起睡。 王西楼自然无比欢迎,还给他们讲故事。 她说天上打雷,是天公爷爷走路路过,然后每次突然一声轰鸣,这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八十三章 请你不要到处扣扣(速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八十四章 感冒的王西楼 车开到一半就开始下雨了。 王西楼说:“我就说要下雨,幸好带伞了。” 风无理视线总是落在她脚上,他感觉穿这种露着脚背的鞋子的王西楼好温柔,和学校里的女生不一样,特别有女人味。 “下雨好,下雨凉爽。” 她幽怨道:“一点也不好,洗的衣服都不干了。” “可以买个烘干机,像个衣柜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八十四章 感冒的王西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八十五章 又欺负师父 王西楼咳嗽两声,眼不见心不烦,转身不想理这逆徒。 “生气啦?” 风无理扒拉她肩膀,王西楼一晃肩膀把他手甩下去。 他一脸好奇地凑过去,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 “真生气啦?” “你别搞师父,师父现在不想跟你说话。”她刚说完,又翻了回来躺着,看向风无理道:“……擤鼻涕。”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八十五章 又欺负师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八十六章 高考 在高考前三天晚自习,学校搞活动,高一高二学弟学妹们来高三楼前喊楼。 下了大半个月的雨,这天老天特别给脸,悠然月光落在高三楼上,横幅上,走廊站满了人,向着下面招手。 下面荧光排山倒海,知道的是来喊楼助威,不知道的以为梁山结义。 天那么暗,根本看不到人的脸,看不清谁是谁,只知道楼上的人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八十六章 高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八十七章 变懒的王西楼 6月15日,一周前还是大熊猫一样的保护动物,立刻变三害了。 至少风无理是这样的。 高考前,王西楼当他是块宝,捧着怕摔,含着怕化了,现在考完试后,风无理明显感觉到这女人看自己越来越不顺眼。 就算什么也没做没说,都能被火气上来的中年妇女怼着骂一顿,就比如现在,他就一边看电视一边玩手机而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八十七章 变懒的王西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八十八章 妖怪休伤我妈 “所以《聊斋》并非我们所认知那样,单纯以鬼故事出名,它在学术界的认可是,我国古代最杰出的文言短篇小说集咳咳,从语言,到意境,故事皆是上上层……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吧,作业就是ppt上面那留下的几个问题,咳咳,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看了看时间,还有七八分钟,但是她现在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课也讲完了,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八十八章 妖怪休伤我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八十九章 你不要过来啊 苏小欣任职的潭大是所综合性大学,地处潭市,虽然说很近,但从郡沙火车站旁的汽车站坐车到潭市,到了潭市后还要坐六号公交车到潭大,打车也得将近一个小时,舟车劳顿可不算轻松,不过听说最近郡沙到潭市地铁就要完工,到时候往来三十分钟便可。 方便的很。 王西楼都说,发明地铁的人真他娘是人才。 带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八十九章 你不要过来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章 比鬼更可怕的是穷 意识浮浮沉沉,隐隐约约,王若冰好像听到有人在说着话,她无法判断这是睡迷糊了的呓语还是别的,那对话声时远时近,时大时小,时而嘈杂时而安静。 “你说你吓他干什么。”一个男生说着话,语气似乎有些埋怨。 “我,我点无聊,就逗逗她而已。”另一个男人语气弱弱的。 “把人吓出事怎么办?”男生语气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九十章 比鬼更可怕的是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一章 能力越小,责任越小 这女子气质缥缈如仙,面容如玉,她只是远远注视着那边楼道灯光下两人两尸,头顶雷云密雨。 无欢喜相,无悲悯相。 她好似九天之玄女,于雷雨夜降世。 王若冰已经六神无主了。 作为一个医学生,她信了一辈子科学现在这一刻产生严重裂纹,三米高的古装女人,只是出现在她视线内就无时无刻不在挑战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九十一章 能力越小,责任越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二章 大胆妖孽,大威天龙! 刚刚聊了那么久,氛围颇为安宁,如今少年提刀杀了出去,她这才意识到。 他们不是小学生郊游,而是超自然对战! 忽然燃起来了! 此情此景,她差点问出,大圣,此去欲何?!却又怕对方接不住她的梗。 那多尴尬啊。 只是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就算旁边两个大体老师笑得和蔼,她还是很他妈害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九十二章 大胆妖孽,大威天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不可燃物 修行者不存在评级,没有甲乙丙等,没有一个考级机制,考过了你就是几级几级修行者,也没有一个个突破瓶颈,破关过境进入下一阶段。 那都是小说为了读者有個清晰感受写的,将抽象变为具体,而现实却是没有具体。 所以大家都很抽象。 非要说的话,修行者之间只有两个境界,凡和仙,而仙人又拢共那么几位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九十三章 不可燃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四 风无理:还得我出手 他还问自己刚刚给她的扑克牌哪里去了,要不要打两把斗地主等战斗结束。 旁边两个大体老师连连道好,说自己死后都没打过牌。 少年爽朗一笑,说那你们今天有福了。 王若冰看了一眼外边打得昏天黑地,再看他一脸悠闲,直呼你这画风真的应该出现在这里吗! 外边有人受伤了,一个女子带着个高中生退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九十四 风无理:还得我出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五章 再用兆载永劫我就是狗 停滞的空间再次运转,千万吨的水再次从空中砸落,许多人再重新掌控身体时都趔趄了一下,倒是王大力稳如泰山。 不愧是郡沙公司的最强执行人。 王大力和风无理认识有两年了。 他三岁执剑,四岁练剑,六岁,持一根木棍,十里菜花皆无头,三十六岁,掌三尺青锋,一剑霜寒十四州。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九十五章 再用兆载永劫我就是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六章 魔法打败魔法 通联公司出工,向来讲究一个师出有名,比如刚刚他们跟校方说,他们来给在校生弄智能门卡遗失补办,退卡服务,还有一卡通的办卡服务。 雨刚停,现在就真的在架空层弄来几张桌子,拉好横幅,伤员回公司述职,剩下一半人,半小时前他们还手持刀枪剑戟出生入死,半小时后已经支起帐篷打好招牌。 两米高威武雄壮的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九十六章 魔法打败魔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七章 这个徒弟要不就扔了吧 这不是王西楼第一次带孩子,毕竟有过把风无理从五岁拉扯大的经历,别说只是两三天,就算再把他重新养大一遍,对于有漫长寿命的她而言,又有何难。 只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错了。 当年五岁的风无理,除了有点轴,除了不喊师傅,还是很乖巧的。 可是现在她面对的不是那个乖巧的宝贝徒弟,而是智力程度回到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九十七章 这个徒弟要不就扔了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八章 屁股要烂掉了! 如果说,那个小时候听话懂事的风无理,和现在能把屋子掀翻的风无理,她更喜欢哪个的话,答案肯定是前者。 王西楼想起,他五岁读幼儿园,第一天中午她就接到电话,说她家孩子跟人打架。 她当时心里一咕咚,心想该不会是插班进来,被人欺负了吧。 王西楼立刻就火冒三丈。 谁敢欺负她徒弟,不想活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九十八章 屁股要烂掉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不同滋味的王西楼 六月十七日,清晨五点半多。 酒店的窗帘不错,完全不透光,风无理想着新房子装修的时候可以来问问酒店装修买的哪家窗帘,外边在下大雨,六月雨下起来就没完没了,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仙剑奇侠传》的主题曲《六月的雨》,一场雨~把我困在这里~你冷漠的表情,会让我伤心~王西楼已经对他冷漠好几天了,他也伤心了好几 《影子系玩家》第二百九十九章 不同滋味的王西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章 王西楼:我在一天你右皇永远只能做小的! 十一点多,风无理被王西楼摇醒。 “外边刚停雨。”她说。 风无理长长吸了一口气,精神倍儿好:“几点了?”窗帘不透光,房间漆黑一片。 “十一点半。” “居然睡了那么久……”他刚睡醒声音有些哑,磨磨蹭蹭伸了个懒腰,拿脸去剐蹭某人的脸,被一只凉凉软软的小手挡住。 她很嫌弃别过脸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章 王西楼:我在一天你右皇永远只能做小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零一章 王西楼大砍特砍 虽然苏小欣和王西楼早就熟得好似姐妹,但她觉得,儿子带着女朋友上门,让人家闺女做饭做菜,她哪里能落得下这个脸的。 可真要她做点啥……她方便面泡得很好! 苏小欣一下子感觉窘迫不已。 电话里风无理还跟她说中午要买点什么菜过去,问她想吃什么,王西楼手艺好,想吃什么随便提。 苏小欣低头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零一章 王西楼大砍特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零二章 为师很清醒!!(月票加更) 修炼魍魉时对王西楼影响太大了,那些压抑,逼仄的过去,无时无刻在轰炸着她脑子,那几天,面对过去她能大声欢笑的事情,也只能淡然处之,理智告诉她,这些事物是美好的,但是她总是做着自我割舍。 和其他几个影子都不一样,当年修行魍魉时的自己,是最阴暗,最沉默的。 故而她现在结束了这一段修行,情绪也凌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零二章 为师很清醒!!(月票加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零三章 独上西楼(速看) 中午王西楼准备了好几道硬菜。 她爱吃辣,苏老师是广府人,但在川蜀生活了一段时间,如今又是常年在弗兰,对辣的接受度很高。 王西楼决定做两道湘菜,两道粤菜。 苏老师并不掩饰自己其实不怎么会做饭的事实。 王西楼大包大揽说今天教阿姨几个小菜。 不知为何,苏小欣面对王西楼,莫名有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零三章 独上西楼(速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卡审核了 最新章节卡审核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出来,昨天那章有五千字番外,加全订群可看,其他软件看书的,得来起点这边简介页,点击链接加群。 《影子系玩家》卡审核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零四章 月满西楼 外边天黑了下来,二人才结束了少不更事的荒唐,忙活了一下午的小徒弟却光采奕奕,烨然若神人。 风无理起身穿好衣服,把换下来的衣服扔洗衣机,又去打了杯水过来,王西楼见他又回来,她此时脑子不太清醒,哭丧着脸:“还来啊?” 风无理莫名联想,想起迅哥儿再次见到闰土时,他满心欢喜上去喊着‘闰土哥’,那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零四章 月满西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零五章 恋爱ing(求月票) 六月二十七日,周日,晴。 郡沙两日无雨,蝉鸣如瀑,暴晒下的午后城市得让人想起高温,死亡,秃鹫一类的词,门外的世界在炎日下亮得发光,而且肉眼可见又亮上三分,刺目到怀疑盯着发光的地面看久了能让人患上雪盲症,巨大的白色积云定格在晴空中一动不动,树也不动,榕树下纳凉的老太太也不动,电视在放暑假热播剧,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零五章 恋爱ing(求月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零六章 什么叫一家之主啊 王西楼她第二阶段的修行昨天已经经结束了。 几个影子从她体内回来时各有不同。 索关一脸咸鱼样,倒是没什么变化,对那几天的经历想的最通透,一脸生活就像xx,既然不能避免,那就只能享受好了。 魍魉则冷着脸问抱着胸,看他脸色很难看,好像自己把她怎么了一样。 他们两个话不多说,就回到右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零六章 什么叫一家之主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零七章 人前人后两个样 通宵一整夜后人是不会立刻犯困的,而是处在亢奋,他没有觉得到今天已经的新的一天了,有种从昨天偷渡到今天的不安。 阳光照在身上时,清晨那么美好,他莫名有种愧疚感。 逗逗尺凫,看着她红着脸蹬着自行车飞出门说去打工了,魄奴骑电瓶送绾绾去上学,院子的猫在扑蝴蝶。 王西楼换了一身干爽的牛仔短裤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零七章 人前人后两个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零八章 折磨人的魄奴(四千五百字加更) 翌日,大中午,绾绾小学还没放假,夜姬去公园找她小弟们玩。 风无理和王西楼们都很紧张围在电脑前。 “怎么还没出来?” “公众号网有点卡,电脑也卡……死机了。” “不是说还可以打电话的吗?” “十几万人,智能客服都得崩了吧。” 王西楼蹙着眉,她平时是个很有耐心的人,这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零八章 折磨人的魄奴(四千五百字加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零九章 王三岁和风四岁 第二天刚过五点,夏天天光得快但也没彻底亮堂,天空宛如深海幽蓝广阔,老街天空是两边低矮房屋的一线蓝天,几条黑色缆线,清晨带着淡淡的湿意和凉爽,一些老太太睡不着已经起来,一大早扔垃圾和锅碗瓢盆的动静传来,夹杂鸟雀叽喳。 声音很轻但胜在断断续续,且越发密集。 所以很挠人。 王西楼上了年纪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零九章 王三岁和风四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一十章 这章车速很快 夜姬站在床边,猫眼亮晶晶看着她,脸上写着:快过来玩! 魄奴眼睛一虚,知道这妖精不好对付。 不像王西楼,她虽然嘴上很烦夜姬,但真要说家里几人之中谁和所有人关系最好,那除了风无理就是她。 她总是无意识就讨好所有人,所以即使夜姬很烦人,魄奴还是会陪她玩。 有时候还会掐架。 这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一十章 这章车速很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一十一章 老死了呗 从长沙到鼓浪屿,要上下几次的高速,要历经八百多公里,过路费加邮费不到一千。 如果是坐高铁的话,就算魄奴和尺凫回影子里,他和王西楼,绾绾三人都要一千五了,而且夜姬肯定不能放猫包带上高铁。 她变成人型再算一个人就两千多。 这么说,自己这样就省了一千多块钱。 虽然他可能并不太在意这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一十一章 老死了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一十二章 以身救猫 “兄弟这你家猫啊?”一旁一个带着头戴式耳机,穿着很潮的小平头问,他和旁边几个年轻人是一起的。 风无理点点头轻笑:“狐狸也是我家的,带出去玩,在这里休息一下。” “嘶,就这么放出来跑,牵引绳都不拉着?抓得回来吗?” “……很乖的,一喊就回来。”风无理有点心虚。 夜姬在家确实一直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一十二章 以身救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七影泄节枢在来的路上 刚进到胡建时,能明显感受到这里妖怪气息很密集。 和郡沙那种氛围不同,这里的妖怪都很‘猖狂’,倒不是说他们会不守规矩,而是他们毫不掩饰自身气息。 只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妖怪,这里妖怪风气如此,古时候有些妖怪还会画个地头,吃些香火,庇护一方,只要不影响普通人,公司也不会管什么。 只是以吃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一十三章 七影泄节枢在来的路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一十四章 夜姬的故人 风无理带着魄奴去个海边的厕所,洗一下身上的海水,和脚上的沙子,又拿毛巾给她擦,问右皇拿一件外套穿上。 她扶着一边的栏杆,抬起一只脚低头看着小徒弟蹲下拿毛巾给她擦,傻兮兮一笑。 忽然道:“对了忘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风无理问。 “就是我刚刚准备在景区下海的时候,沙滩有个男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一十四章 夜姬的故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一十五章 风无理你坏事做尽! 这些更古老的存在,又有别于香火道,旧于香火道,能摧毁他们的是遗忘和盛世。 《道德经》有云,有道之世,其鬼不神。 无道之世,才诉诸于鬼神。 现在是个太平盛世,人们不需要他们了,不过他们也没消失,只是成了戏,成了诗。 “那些是小夜的朋友吗?”他把猫抱了起来,夜姬今晚格外温顺。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一十五章 风无理你坏事做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一十六章 魄奴:小丑竟是我自己 风无理感觉这一夜格外的长,一晚上好像经历了很多事情,他安慰自己,自己这是达芬奇睡眠法。 一大一小,平整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看着漆黑的天花板,脚边趴了一只睡着的狐狸。 三点半聊到了四点。 有一搭没一搭。 她说话总是喜欢带刺,非要把他的话反驳一遍,好像底层逻辑就是要呛自己才行。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一十六章 魄奴:小丑竟是我自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一十七章 泄节枢 来看日出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外地来旅游的,沙滩边许多年轻人通宵烧烤留下的痕迹,海风扑面,凉意一阵一阵。 有个年轻人小团体,其中有个金发辣妹频频看向他们这边。 风无理看了一眼,对方就收回目光。 王西楼说日出有什么好看的,现代人就是闲得无聊,他们以前哪里有闲情逸致欣赏什么日出的,天还没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一十七章 泄节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一十八章 谢洁姝 在去买椰子的时候,人很多,卖椰子的小哥紧身牛仔裤,飘逸的棕发,墨镜戴在脑门上。 小哥一边喊‘椰几五块一个,椰几五块一个’,一边三刀开椰子的技术引来不少人,过来看表演刀法的比买椰子的人要多。 刚刚那个染了一头金发,穿着黑色背心,窄腿牛仔裤的女生又出现了。 她金色半长发扎了個丸子头,在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一十八章 谢洁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九章 出门捡了个女朋友 靠得太近了,风无理闻到一阵清香,很淡。 只是他没有丝毫打算陪这人演那么老套戏码的意思,而且她还喝了自己椰子,五块钱可以让王西楼为了省钱,而挑菜市场不新鲜的冻肉。 他只是道:“椰子五块一个。” 静—— 那个男生反应快,“哥们五块钱是吧,我扫你。” 女生没好气看了他一眼,语 《影子系玩家》第一百一十九章 出门捡了个女朋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章 灵缠: 雕版印刷术 老小区有些年份,像个城中村,都是十几年二十几年的楼,当年谢洁姝爸妈来到鹭岛工作,分期付,每个月两千多,付够二十二年这房子就是他们的了。 现在二十二年过去,滨海小城日新月异,这个老小区却一点也没变。 以至于跟附近环境有点格格不入,整体又旧又破像老太太缝缝补补的袜子,总是透着一股穷酸气,这倒 《影子系玩家》第一百二十章 灵缠: 雕版印刷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一章 镜子内外 泄节枢的性格,王西楼当时想说的是,她其实并没有性格。 经常在外的魄奴和尺凫就不用说了,一个抽取了情欲,一个抽取了怨(ao)念(jiao),就连总是冷着脸的魍魉,她也是有着抽取王西楼部分特点——自爱。 表现出来就是,她打从心底嫌弃风无理,一脸你除了弄我一脸口水你还能干什么。 而泄节枢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二十一章 镜子内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二章 那你欠的钱得还了 雕版印刷术,便是通过观察,将别的事物复刻出来,观察得越细致,能复刻得越详细。 甚至能从表面到内在,从口眼耳鼻舌身意,到喜怒哀乐贪嗔痴。 这个小姑娘,她观察了好几年,早就深深烙印在了镜子里。 镜子外的谢洁姝不在了,镜子里的谢洁姝走了出来,她本是无口无相无心的僵尸影子,但是这一天起,她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二十二章 那你欠的钱得还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三章 你不要脸! 八点多,尺凫和绾绾从他们房间过来找魄奴和猫玩。 夜姬开了门又变回小猫咪,并且引绾绾去她的床,说她一只小猫咪也有床了,昨晚她一只猫睡一张床呢。 “魄奴和王西楼他们睡一张床,吾辈一只猫睡一张床呢!”她觉得自己一只猫有一整张床,真是太了不起了。 这床可比她的秘密基地大多了,她昨晚在被子底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二十三章 你不要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四章 轮渡 金发少女笑容明媚,穿着到脚裸的黑色半身裙,上身泡泡袖的白色短袖,衣服扎到裙子里,一条啡色细皮带把腰一收,穿着一双白色旧球鞋,球鞋看起来洗了很多次了,显得旧且脏,但整个人透着干净清爽。 这个年纪的女孩都喜欢好看的衣服,但她这身街上一眼能找着好几个姑娘是这样打扮,淘宝爆款的几十块钱衣裙和穿了好几年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二十四章 轮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五章 可恶啊啊啊! 此话一出,风无理心下明白,这人原来是看到绾绾身后的尾巴和脑袋上的耳朵。 他扭头看一眼。 小狐娘懵懵看他一眼,狐耳动了动,够不着地的小肉腿不晃了,问:“要吃绾绾的零食吗?” 她怀里一包戒指糖,真不知道她哪里能找到那么多那么老的零食。 风无理揉了揉她脑袋,小狐娘的发质很柔软,又捏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二十五章 可恶啊啊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六章 王西楼最好了 不出所料还是尺凫最后一名。 作为家里的三大黑恶势力之二,魄奴和夜姬对她指指点点,嘲弄她是最后一名。 特别是某只屑得不行的黑猫,不断强调自己是第一名。 尺凫黑着脸不理任何一人。 “……” 无聊! 跑得有些喘,她不想说话。 风无理去租了个太阳伞,扛在肩头,老板还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二十六章 王西楼最好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七章 暴雨 夜姬和绾绾在玩沙子,他们还拿来了风无理小时候玩沙子的玩具,挖掘机,铲车和勺子,铲子——那时候王西楼给他买的东西不计其数,但其实刚被王西楼接回来的风无理就已经不玩这种东西。 买各种玩具全是某只僵尸的一厢情愿。 一只毛发漂亮的猫出现在沙滩,顿时引来不少小姑娘和孩子靠近,拍照,还有人要摸她,夜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二十七章 暴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请一天假,忙课程论文 这几天忙课程论文,好几天没码字了一直在交存稿,坏消息是存稿截止今天,存稿全发完了,好消息是课程论文刚刚也写完了,明天可以开始码字,所以明天请假一天。 已经有快三个月没请假了,一定会原谅松子的吧! 顺便打劫,把月票交出来(伸手) 《影子系玩家》请一天假,忙课程论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八章 有古怪 小时候风无理怕打雷,晚上会跑过来和王西楼一起睡,夏天闷热,王西楼就拿着扇子给他纳凉,忽然一道闷雷轰鸣把他吓醒时,她在旁边就会说:天公爷爷走路慢一点,不要吓到我徒儿了。 “为什么打雷要说天公爷爷走路慢一点。”当时的小风无理正好处于什么都要问为什么的好奇宝宝年龄。 “亲师父一口就告诉你。”她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二十八章 有古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九章 胡建通联负责人 修行之人还是妖怪,不能在没上报且报告通过情况下随意更改气象,谁要是违反了。 将会受到当地公司强烈谴责。 主要是能改变气象的妖怪,多多少少都有点牛逼在,不太好抓。 不过要是造成财务损失,该赔钱还是得赔钱,这是态度问题,违者必究。 虽然不知道何方道友在此布雨,但显然和师徒俩无关。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二十九章 胡建通联负责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章 下海 看到有人要在她眼皮底子下投海,还是二八年华的花姑娘,你问她王大娘答应不答应。 那肯定是不答应啊! 她正打算吹一口气把这雨吹散,再吹一口气让浪把那姑娘给拍回来。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然后想到她现在一身法力没了。 淦! “决定了,派出师门门下大弟子,快去把人救回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三十章 下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一章 师门宗旨 风无理都已经拿出尺凫的手机准备报警了。 那边村民别看个个五大三粗,但都是些欺软怕硬的‘老实人’,赖皮泼妇都算不上,要真敢上来动手动脚正好,他火气还没下去呢。 王西楼在一旁表现得极其乖巧,一副小媳妇模样。 举着手给她徒弟撑着伞。 这么大风雨,撑伞其实没多大意义,照样霹雳啪啪朝他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三十一章 师门宗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二章 正太龙王 这随手一指,凭空让礁石碎开的手段过于骇人,这群愚民算是彻底被吓住了,风无理本来还想让那个疑似被当做活祭少女的妈妈来说,但是她一个劲只会让他们救救她女儿。 她女儿则柔柔弱弱,说话都说不清。 风无理抓了个村长过来问话。 扭头看了看王西楼。 王大娘立刻示意,可谓把‘小人得志’表现得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三十二章 正太龙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三章 就是你把鬼子引过来的! 王西楼点点头,伸大拇指夸:“哦,那你倒是干了件好事。” “不敢说。” 风无理半信半疑,毕竟这些都是这妖物的一面之词,没人可以辨明真伪,他提出质疑,敖壬也不恼。 从怀里掏出了一件宝物。 他的宝物还是声控的。 “siri,帮我拨通小兰兰的微信视频。” 风无理:“……”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三十三章 就是你把鬼子引过来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四章 热血战斗 “王西楼?” 天上之仙一愣,视线宛如两道刀子,扫向旁边还清醒的一男一女。 就算成了仙也好,在他们妖怪眼中,人类几乎都长一个样。 只听其中一人忽然朗声道: “东王公大人,我和爱徒途径闽地,无意冒犯,便不参合你们闽系妖怪之间的事了,先行告退。” 说着,不顾旁边迷弟一样的少年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三十四章 热血战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五章 师父帮你揍死他 王西楼从这边跑到山头另一边,气喘吁吁,就为了目光紧紧跟随某人。 那一人一龙一仙战成一团。 仙凡之差并不容易被跨越,古今多少年,也只出了一人,那人还被打得重伤败退。 现在风无理加上敖壬,加起来算是又出了半个。 凭靠龙躯磅礴的生机,和龙族自带的对法术类灵缠免疫体质,敖壬和他身上的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三十五章 师父帮你揍死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六章 杀仙如杀鸡 五岁时风无理,灵力便是她巅峰时期两百倍不止,成年后这恐怖的灵力含量,让王西楼一时感觉恍惚。 无何有之乡中一切尘埃落下时,远山上龙血染红了几里的地,炽热的超凡生物血液散发着难熬高温,被血染的大地冒着热气,空气都被高温所扭曲。 敖壬有气无力趴在群山之间,身上插了两根千米长的大枪,死死将他钉在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三十六章 杀仙如杀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七章 尘埃落定 海浪拍打礁石,因为云雨消去,远处有几个岛民和游客能看清海岸边那一幕。 “拍电影吗这是?” “谁家好人拍电影请超人来拍啊?威亚都没掉就飘在空中。” “卧槽!神仙!” “看不清啊……” “快拍照!” 王西楼没有飞在太高的地方,只是浮空个五六米左右。 毕竟这妖仙就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三十七章 尘埃落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八章 细说就细说(fast look) 打扑克的时候,王大娘突然说,她把那个因为已经入魔的妖仙送去轮回了,问了你的猫知不知道古神规则濒临崩溃的事,结果她上次受的伤还没恢复,现在还傻不愣登的,她又不好动手把那傻猫杀一遍让她重生,倒是一个自称奈何桥主的女人,把东王公的真灵带走了。 风无理看着她的脸。 王西楼头发散落在枕头上,像蜘蛛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三十八章 细说就细说(fast loo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九章 王西楼 “你这阳神我要怎么用?” “当成右皇用就好了。” “还有其他的?” “可以让你使出你学习过的其他灵缠,不拘泥师父记录在右皇里的八个本命灵缠,比如……御空,控火这种小把戏。” 风无理忽然大感兴趣。 不过得抽空练练,不可能说一下子就能掌握,而且他现在灵力匮乏。 “还有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三十九章 王西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章 病名为爱 风无理想跟她保证自己不会碰她的灵魂,修改她的认知,但是好像这种保证完全没用,毕竟修改了她也不知道。 他只好保证,不会像刚才那样用阳神命令她。 “命令就命令呗。”她一脸无所谓:“你玩完得挨揍而已。” 风无理寻思了起来:“好像也是。” “你小子,还真打算有下一次!” “王西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四十章 病名为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一章 声控僵尸 王西楼领着他去了隔壁房。 风无理眼睛一亮。 “小夜!” 夜姬迟疑了几秒,也屁颠屁颠跑了过去:“无理!” 风无理看到自己的猫也在,心情雀跃了一点,一主一宠抱在了一起,他闻着夜姬脖子和肚子上熟悉的猫味,感觉找到了一点真实。 夜姬是一点都没变的。 傻猫一只。 当然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四十一章 声控僵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三个仙人 风无理尝到了王西楼说的虾面。 好吃是好吃的,但是他觉得还是王西楼下的面更好吃。 不过他现在这个年纪一向不会夸人,喜欢说反话,所以他故意说:“比你煮的面好吃多了。” 王西楼咧着嘴笑。 “你笑什么?” “你前天说,还没师父煮的面好吃。” 他脸涨红,不想跟她说话。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四十二章 三个仙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三章 锚点 普陀寺上游人如织,礼佛参拜一辈子他们可能都见不着佛和菩萨,但是那个午后被忽略的背景中,离自己不过几米远的树荫下,站着的却是三个仙人。 世界大概就是这么奇妙。 王西楼问他们过来找自己干什么,她以为是问昨日之事,没想到他们居然都知道。 古神临近奔溃,到了他们这个阶段,自然是早已窥得一二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四十三章 锚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四章 植物园 王西楼到最后也不知道,这人对她认知改了些什么东西,不过她刚刚都那么说了,这黑心徒弟应该不敢许跟她有关的愿才对。 “走吧,去游戏厅耍,今晚再找个网吧开两台机子,买两瓶冰红茶。”她语气美滋滋的,完全没意识到哪里有问题。 风无理一脸震惊看着她。 这里的菩萨……恐怖如斯! “我再去许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四十四章 植物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五章 时隔六年的道歉 晚上回到宾馆,风无理死活不愿跟她睡一窝,还说她不要脸,说自己才不可能喜欢她,说她是老妖婆。 然后就被她揍了。 按在腿上打屁股。 还得提前用灵力把他嘴封住,结果打到一半,手怎么也落不下去。她看着自己手,原来不需要说出来,心里怎么想的也会影响到她。 “唉!睡觉睡觉!” 他扑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四十五章 时隔六年的道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六章 女主归位 这次兆载永劫后遗症,没有做什么丢人的事。 第二天,他醒来时发现,王西楼背向自己,拱在自己怀里,脑袋顶着他下巴,而自己的手探在了她衣服下面。 僵尸软软凉凉的肚皮。 手指头已经来到到山脚下,他能感受到那种和他胸口硬邦邦截然不同的柔软,弹滑,咽了咽口水,怀里的人哼哼唧唧,无意识地把他的手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四十六章 女主归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番外 天气炎热,夏天。 风无理来到这个新家第一周。 “呐,之前在山村里,收你为徒也只是口头上的,你还得给师父敬茶,磕头,师父才能收你。” “磕头?” “唔……”她好像跟风无理说小秘密一样,小声说:“你别真磕,意思一下,就轻轻碰一下地面就可以了。” “哦。” “等等啊,师 《影子系玩家》番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七章 风无理的三个灵缠 风无理把车停在路边,落了车窗,她也看到车上两人。 “我们要回去了。” “我早餐呢?”她趴在窗口,跟副驾驶王西楼和后排两只小动物打了招呼。 这人看起来困得不行,王西楼问她昨晚干什么了,她说跟个朋友去泡吧,她也是第一次去,就是想感受一下氛围,感觉没什么好去的,加了一堆个帅哥美女微信,四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四十七章 风无理的三个灵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八章 公司现状 香烛铺外停了一辆黑色桑塔纳,好老的车,像中年社畜的黑色皮鞋,一看就开了好多年。 这是徐清鱼的爱车,花了几千块买的二手车,钱不钱不重要,主要是她自己工作赚到钱买的,爱惜得不得了。 风无理掀开后院帘子,香烛铺内站着个工装裤老爹鞋,白色背心,黑色冰袖的小姑娘。 他有些疑惑,问:“徐姐?你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四十八章 公司现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九章 性质恶劣 两点多,下起了雨,这个月份,每到最闷最热的时候都有一场雨。 王西楼在看风无理打游戏,问题一大堆,像好奇宝宝,还一直让他别玩这个,玩qq飞车,他们一人一把。 打个游戏不得安宁。 和他一起打的,是未来同学,前几天刚加的好友。 本来他对新生群没什么特别所谓,加了也没冒泡,而且那些都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四十九章 性质恶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章 半夜坟地 晚上六点,虫鸣声不断,天空繁星斑斓,老街街头路灯暗黄,有两只飞虫坚持不懈往灯上撞。 晚上尺凫回来的时候,买了一箱雪糕,当着沙发上窝在一起看电视的两师徒面,默默打开冰箱门,把雪糕塞里面去。 “哟?你买的?”魄奴洗完澡,大裤衩小背心从卫生间出来,刚好看到她在给冰箱进货。 尺凫蹲在冰箱旁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五十章 半夜坟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一章 墓地惊魂 风无理大老远就看到那里有个小孩,一路朝着南坑这个坟地去。 这是一片荒郊野岭,电瓶车已经不好开进去了,林子间有蝲蛄在叫,远处还有蛙鸣,时不时飞鸟还是蝙蝠振翼掠过林间。 刚刚他路过时看到一条小涌,水塔就在涌边,刚刚看到涌边有钓鱼佬和捞石螺的,空气带着湿气,石螺堆和死老鼠的腥味。 他在外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五十一章 墓地惊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二章 白猫 郡沙南山公园,晴天。 江湖人称二白,因为脸上有五道破坏面部美感的抓痕,所以别人都叫她二白五。 她是郡沙南山公园这一带有名的猎人。 几年前这个地盘属于一个叫黑山的强者,后来她和大白一起以女子之身,打败了黑山,抢下来南山公园这一片地盘。 今天天气晴朗,是二白日常巡视她地盘的的一天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五十二章 白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三章 幻想or妖怪 二白是一只妖怪。 他也看过几部青春幻想的小说,但是他性子安静,好像无风无浪的湖面,二白这颗石子落到水面后泛起的只是一阵波澜,却没有对他产生波澜壮阔的影响。 接受了这个事实后,他的人生起初并没有特别大的变化。 二白是一只很弱很弱的妖怪,甚至一个月也就只能变成人形一两次,就算有了人类的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五十三章 幻想or妖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四章 考试周忙死了啊啊啊啊 猫的年龄也就十五六岁便是极限,条件好的话也能活到二十岁,这只猫从江先生高二开始陪伴他到大学毕业,娶妻生子。 今年江先生已然30了,二白也已经十七八岁。 她属于高龄的老猫,漂亮的毛发少了飘逸,喜欢整天整天地睡觉,冬天时更喜欢呆在家里,亦不像往常那样爱叫,唯有一双猫瞳依旧明亮,如湖面,如夏日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五十四章 考试周忙死了啊啊啊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五章 尺凫风评被害 隔着大老远都能听到,某个买菜回来的女人跟老街里的人打招呼,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今天这么晚回?又有讲座了?” “你没去今天亏死你,今天送鸡蛋!”远远听到她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光是听到她的声音风无理就觉得好笑。 “真的?” “喏!” “哎!你又不叫我!” “下周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五十五章 尺凫风评被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六章 魄奴的胜利 吃过饭,夏日,外边老街又架起了麻将桌,路灯下几个老人慢悠悠甩着大葵扇。 这个路口有风,有路灯,出入散步人也多,通向旁边一个公园,还能听到广场舞的声音,比较热闹。 旁边还有個老大爷弄他的收音机,现在讲的是吕布乱军擒曹操。 王西楼也拿了家里一把大葵扇,穿着白色背心,不知道为什么大热天外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五十六章 魄奴的胜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七章 新房 对于拥有着电子游戏百分百暴击术的风无理而言,现在对装备又要做出新的改进。 不需要再堆暴击,那多余的数值就要尽可能堆到别的属性上。 今晚魄奴替他肝了一个多小时,拿了不少好的材料胚子,然后全都升到+15。 别人升级御魂,一般都是+3+3地升,生怕点歪了副属性,魄奴这里就没有这些顾虑。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五十七章 新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八章 贴贴失败 第二天清晨,昨晚下过雨,路面湿一块干一块,树梢,路灯,屋檐,老街乱糟糟的黑色缆线都挂着水,湿漉漉一片。 绾绾提了个菜篮子出来,轻轻推开院子后门,然后又回到门后,推了一辆有些旧,但还能骑的蓝色小滑板车出来。 滑板车是风无理小时候的,前几天风无理和魄奴和两只小动物在家玩捉迷藏时,在杂货铺翻了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五十八章 贴贴失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九章 新房旧事 搬家了,但是也没完全搬,就目前来说,只是在这座城市几十公里之间拥有了两个住的地方。 过两年可能会少一个,然后这里就会成为他们唯一住的地方。 其实在房间内还好,王西楼还没有太大的感觉,但是一走到阳台或者窗户边,往下看去的夜色是灯光阑珊向四方无尽蔓延,路上车水马龙灯如流火,远处高架桥飞速行驶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五十九章 新房旧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六十章 开店 大家第一天来新家,晚上都有些跃跃欲试,熟悉了屋子里环境,一致决定出去走走。 附近能走的地方实在太多,风无理说去逛逛商场,顺便给魄奴买双鞋,买几件夏秋的衣服,她的衣物鞋子总是很容易脏容易坏,估计跟平时摔跤频率有关。 一出小区门汹涌人群袭来,他们就淹入人海,东门的出口是条主街,人多嘈杂,极尽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六十章 开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六十一章 户主大人 旺不旺铺其实不重要,这个地段确实好,热闹和清净折中,人流量不少,但也不吵。 现在晚上,附近还有不少店开着,因为这条街没什么餐饮,晚上这里人比起外边主街安静,外边车也开不进来。 而且有很多看起来文艺店,书屋,猫咖,四大巴克斯,吸引不少年轻情侣,大学生,普遍年轻群体,一路走过来做餐饮就几间小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六十一章 户主大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六十二章 三擒王西楼 风无理始终不喜欢她这种哄孩子的语气,这让他看向王西楼时发现她眼里不是此时在她面前的自己,而是小时候的自己。 所以每次王西楼用错和他对话的语气,他都会用一些强硬的行动去说话,表明二人如今的关系的事实,有时候甚至可能会粗鲁一点,野蛮一点。 但是这样几次之后,这个女人好像又明白了这个触发机制,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六十二章 三擒王西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六十三章 此间缘法 他们家过去是修行者家族,但是没落了。 公司的规矩是,妖怪和修行者这类群体,怎么打都行,只要不牵扯普通人公司就不会管,所以这些没落的修行者家族,就很蛋疼了。 除非他们把族内关于修行者的一切资料,灵缠法门全都上交,不然公司是不会管他们死活的,而他们显然也做不到,不死心地期待族内会出现一个半个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六十三章 此间缘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六十四章 单手抬气压机(4000字) 8月12日,晴。 尺凫和绾绾这几天又回老街那边了。 尺凫在那边有志愿者的工作,住这边的话,每天要多骑几十里路,起码做完这个月再过来这边找兼职,所以暂住老街,绾绾则在那边有两个玩伴,听说那两家这个暑假也要搬了。 风无理问绾绾,觉得两個房子哪里好。 小狐娘皱着一张包子脸,说:“老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六十四章 单手抬气压机(4000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万字感言 松子这样的咸鱼都写一百万字了,撒花! 明天还有最后一场考试,考完就放假了,已经复习两天了,松子现在黑眼圈严重到吓人,明天的更新还没码完,感觉不睡要死了,尽量不请假,所以明天更新可能晚点。 要是累昏过去了可能就请假,尽量不请吧,这个月想吃一次全勤(八个月没吃到全勤了诶嘿) 就这样吧。 哦对了,松子有粉丝称号了,这个月有粉丝称号活动,可以留意评论区看看,粉丝称号:独上西楼(群投票决定的,松子自己想的称号是松子大王,被群友驳回了) 暑假见! 月票留下,谢谢你 《影子系玩家》一百万字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六十五章 那么大一个女儿? 一个女生在路对面看向装修的花舍,看了大概十来分钟,一脸见了鬼的样子。 她掏出手机看了看,已经十一点半了,肚子有些饥肠辘辘,但是手机一直显示不在服务区,从今天早上开始就这样。 附近都是既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她环视四周,又低头重新看向身边。 …… 中午下过雨,气温降下来了一点,雨停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六十五章 那么大一个女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还是得请一天假 抱歉,疲劳积重难返,今天还得去车站坐车回家,赶不出来,松子也不想请假,太累了最近。果咩纳塞。 《影子系玩家》还是得请一天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六十六章 年轻的爸爸 突然多了一个亲生女儿,然后这个女儿还只比自己小三岁是什么感受。 即使接受了这个事实两個小时了,风无理依然觉得很怪,他现在身上全然没有父爱这种东西的,所以他面对这个姑娘也不存在多少父女之情,亲近感是有一点,毕竟眉眼确实有自己的影子。 王西楼问:“对了,你多大了?” “十六。”风翎儿是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六十六章 年轻的爸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六十七章 有仇当天报 外公家四个孩子,他妈妈和二舅来了弗兰发展,大舅和三舅则留在粤东,其中大舅一直在老家怀庆,三舅则是在羊城一家公司当职员,好像干了十几年也到了管理层,养活了三个孩子。 这里两个表妹,和表妹口中走丢的小表弟苏从文,也就是过年时一直缠着跟魄奴玩的小孩,去年才开始上幼儿园。 “刚刚这里有個表演,一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六十七章 有仇当天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六十八章 新店开业! 回去的路上,王西楼推了他一路,走两步推一下他肩膀,外人看来他像被不良少年欺负的文弱学生。 风无理就没见过这么无聊的人。 “吃不吃糖炒栗子?”他看到楼下那间糖炒栗子铺子卖得好,回头问了一下,又被推了一趔趄。 “差不多了,再玩我可要生气了。”他沉默了一会儿道。 “来,凶一个给师父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六十八章 新店开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六十九章 你这哪是花店啊 店里架子上的花布局都是有讲究的,什么花放在一起好,什么花靠得近会相互影响生长,还有各颜色冷色调暖色调,搭配着放是否会显得好看,甚至是中央空调气温不一样,从门口到里面放置的花都不一样。 虽然从小到大替王西楼养花也有不少经验,但毕竟不成系统,前段时间风无理找人请教过,前几天还外出拜访了一位知名up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六十九章 你这哪是花店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七十章 花店×龙潭虎穴? 店里进了四个女大学生,叽叽喳喳,一进来先是感慨一声:“呜!好凉爽!” 空调的冷气吹去一身热气,满屋子的花却没香到逃也逃不开,只是鼻尖偶尔窜进一阵淡淡的清香,而且站在不同位置香味会变化,让人感觉很神奇。 一个微胖的姑娘抱怨:“外边好闷,风都没有。” “快九点了还那么热。”她同伴也道。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七十章 花店x龙潭虎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七十一章 大学生活好 8月22日,周日,晴。 又是一连好几天没下雨,地面被烤得炙热,花店隔壁猫咖的玻璃门被推开,掀起的风吹动一旁的风铃,风铃清脆好似冰块碰到玻璃杯壁,炎炎夏日升起一丝凉意。 门缝泄露的冷气,让店外三花色的流浪猫感到舒适,但是上一次他进去的代价是两个蛋蛋,它看了一眼开门进去的新老大,猫眼里不禁一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七十一章 大学生活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七十二章 好多新角色 风无理跟着人群而去,一路上很多志愿者学长学姐,有家长帮忙提着东西,也有学生提东西然后家长在一边拍照,他扛了两大包‘美少女的秘密’,尽量走在阴凉的树下。 湘大的绿化不错,郁郁葱青,好评。 “同学要帮忙吗?”接待的地方有校级的志愿者,帮忙送去宿舍楼。 “不用了,谢谢。”风无理浅笑拒绝。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七十二章 好多新角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七十四章 军训 晚上风无理还是去了一趟学校,下午开会原来还领军训服,他让舍友帮忙代拿了。 湘大太大,他从文化街这边过去东门要走六七百米,去南门要饶上一公里,然后刚好文化街后面的围栏平时很少人走动。 你说怎么有那么巧的事。 一跳,一撑,安稳落地。 身后跟了一个小尾巴,从出店后就一直悄悄跟在自己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七十四章 军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七十五章 登陆月球(6k字,求月票) 毕竟不可能每天都吃外卖,所以他们说好每天轮着买菜做饭,然后送到店里来一起吃,看来今天是刚好到尺凫了。 “吃饭了,快松开。”王西楼捏着他脸说。 “给我抱会儿。”这几天军训,他住了几天宿舍,体验了集体生活。 床小得翻身都翻不了,床板又硬,空气里还有难以形容的汗味,还没有师父抱枕,每天还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七十五章 登陆月球(6k字,求月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七十六章 月亮激战(6k字,求月票) 一瞬间穿梭三十八万公里,在那么一瞬间,他们超越了光速。 好看吗? 王西楼这样问自己。 从小到大,他抬头看过月亮多少次? 怎么可能数得过来。 五岁时刘笑笑跟他说,他用家里的望远镜看到月亮上有个世上最漂亮的女人,还有一只好大好肥的兔子,做成辣爆兔丁可以吃好久——她家有望远镜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七十六章 月亮激战(6k字,求月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七十七章 苏小欣: 两个都是我儿媳!? 三营五连确实是个妹子很多的班,或者可以说尼姑庵了,七十多人七八个男的,和他们专业两个班加起来一百多好人十来個女的异曲同工。 狗头军师又开始跟郑传博出谋划策:“这是个好机会啊,跟商务英语班搞合连表演,你上次破冰行动去唱的我看就搞得行,你搞得表现好,绝对有女孩子过来搞你微信!” 风无理插了句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七十七章 苏小欣: 两个都是我儿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7月月票加更挑战 日更四千半个月,日更六千字三天,压力果然好大。松子是个咸鱼大家都知道,摸鱼了半年,暑假打算爆发一下自己潜力,所以发出月票更新挑战! 日更四千基础上,单日新增月票超过120加两千,累计月票每过600加两千,打赏的话,打赏盟主加四千字吧。 嗯,就这样??·??·??*???? 《影子系玩家》7月月票加更挑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七十八章 要好好对人家两姐妹 (6k字月票加更) 苏小欣回到公寓后,把门关上,在门口脱下鞋袜,开了灯后来到卧室。 想了很久,还是打开电脑搜索。 【两姐妹同时喜欢上一个男生会怎么样】 【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会喜欢上同一个男生吗】 【发现儿子跟一对双胞胎姐妹同时谈恋爱,该不该制止】 最后查阅了不少资料后,苏小欣得出的结论是: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七十八章 要好好对人家两姐妹 (6k字月票加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七十九章 我,尺凫,不可战胜!(月票加更6k字) 黑猫进了猫咖后,一跃而起跳到一米四五高的前台上,表现出和她体型不相符的灵巧,引来两个女大学生的惊呼。 夜姬的出现,很快就引来店里客人的瞩目。 这里很大部分都是来看这只打工猫的,还有一部分不知道的,问了其他人也了解到那只胖乎乎的黑猫的与众不同。 然后对其产生好奇。 夜姬把这些都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七十九章 我,尺凫,不可战胜!(月票加更6k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八十章 抓住徒弟的尾巴(6k月票加更) 愚蠢的小狐狸,居然以为能和自己抗衡了,你在人类的世界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风无理发现了,这小狐娘看着乖巧,其实是有反骨。 也不能说是反骨,可能跟狐狸的教养有关,他们狐狸得学会狡诈,欺骗,平时在山里好朋友之间就经常相互迫害来提高自己欺诈水平,而且认为对自己尊敬的人最高崇敬就是超过他,所以这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八十章 抓住徒弟的尾巴(6k月票加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八十一章 右皇,你不能这样! 王西楼,金陵老牛坪人士,淳熙三年生人,至今已有八百四十七年历史,她三百四十九岁开始学习二胡,如果说拥有一千年历史的二胡是中国文化的璀璨结晶,那作为拥有四百九十八年二胡演奏经验的王西楼,也是中华文化的艺术瑰宝。 虎师无犬徒,风无理回忆了一下小时候,王西楼怎么抓着自己手教过自己拉二胡,以及印象里有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八十一章 右皇,你不能这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八十二章 魄奴:你看我这金镯子,是放哪里好 外边暴雨如注,夜色下城市灯光朦胧,市中心有一家花店不仅接待生人,偶尔也会有不寻常的客人光顾。 女人头发一半斑白,即使是一缕游魂也接近消散,夏夜的急雨来得急去也匆匆,刚刚还暴雨如注,要停下来也只是一阵风的事。 “好像不用买了。”风无理笑着说。 “雨停了。” 两人朝外看去,繁华夜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八十二章 魄奴:你看我这金镯子,是放哪里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八十三章 亲为师吧 饮水机没水了,王西楼打开冰箱。 视线在风无理买的各种乱七八糟饮料扫过,拿出一瓶冰糖雪梨,轻轻一拧把盖子扭了下来,喝了一口,甜得发腻的东西,她一脸嫌弃,喝了一口就决定不喝了,等一下扔给家里的饭桶解决,不知道这几个为什么那么喜欢喝这些垃圾饮料。 那边魄奴还在一脸烦恼,说婆婆买那么贵的首饰给自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八十三章 亲为师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八十四章 师父彻底变成我想要的形状了 “巴蒂斯塔炸弹摔!” “爱尔兰十字架!” “这招是……啊不要!魄奴不要对吾辈使用这招!” “吾辈求求你!!” 房内一声巨响,风无理有些担心地回头看一眼,幸好他们这是复式,他们这样闹不会吵到楼下的人,叹了口气,家里有这么几个是一点也不能清闲,他去给夜姬吃了只剩下三分一的猫粮加满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八十四章 师父彻底变成我想要的形状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八十五章 简直就是玉足!(求月票) 下午,上大学的第一节课。 说来也巧,学校里也有人订了花,他刚好上课前去送,顾客说好是送到教学楼门口。 这个点也是学生上课时间,大学生多到不值钱地铺满整条从宿舍到教学楼的路,太阳烤得头发发烫,他捧着一束花过于显眼,几乎每个人都会看他两眼。 有主要看花的,也有主要看他的。 拿花的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八十五章 简直就是玉足!(求月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八十六章 支配欲 “你要学美甲?” 说是不承认自己王西楼身份,但谢洁姝回来还是跟当自己家一样,直接就往柜台坐下了,看着电脑开着,一点也不见外玩了起来,风无理看了一眼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想起她之前嘴硬着说,‘我可不是什么王西楼了,我现在有属于我自己的人生’时的话,总感觉不是要试图说服他们,是想说服自己。 她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八十六章 支配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八十七章 后宫加一(求月票) 吃过饭,今晚起的风很凉爽,没了前几日的燥热,秋天的到来只用了一顿饭,吃完饭后风无理带几个舍友逛了逛文化街。 去了桌游店玩了玩,收费是20块钱一人一小时,你想玩什么游戏可以去任挑,不会也没关系,会有小姐姐过来给你介绍各种游戏怎么玩,然后挑选自己喜欢的。 今天晚上文化街的人比前几天要多,大概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八十七章 后宫加一(求月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一夜喂饱四个王西楼 风无理已经习惯了家里一大堆姑娘的感觉,这个画面怎么说呢,并不是一回到家就莺莺燕燕,回眸一笑百媚生,笑语盈盈暗香去,而是……很吵,屋子要被掀翻的那种吵。 从二楼吵到一楼,从卫生间吵到阳台,一会儿魄奴又招惹了尺凫,从女生宿舍追到书房伴随着大喊大骂;一会儿夜姬哭哭啼啼跑过来跟他告状,王西楼又怎么她了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八十八章 一夜喂饱四个王西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八十九章 齐天大圣(感谢若yume盟主打赏) 妖怪和修行者的世界并不平和。 民间间流传的乡野传说,到著书立说里各种山鬼野妖,对各妖精鬼怪的描述都是客观的,毕竟要知道在过去,修行者称呼自身,还是世人称呼修行者,都是叫——除妖人。 只是后来仙人们开了个会,不许妖怪和除妖人在凡人面前暴露自己,至于原因,前文已有赘述。 妖怪在民间只剩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八十九章 齐天大圣(感谢若yume盟主打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九十章 醉酒王西楼(求月票) 酒不是什么好东西,风无理并不喜欢,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他父亲喝醉酒打他妈妈的记忆,但那是太久远的记忆了,让他怀疑是不是小时候看到别的影视剧里有类似的场景,然后错记到自己身上。 不过他的确不怎么喜欢喝酒,因为酒量不太好,王西楼倒是很喜欢喝,但是她知道自己不喜欢闻到酒味,所以都是趁他不在时,偷偷出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九十章 醉酒王西楼(求月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九十一章 拖家带口上学 十一点多小僵尸又出现在花店,风无理看到她就笑,王西楼怀疑他是在笑自己昨晚丢脸的事,她硬着脖子选择不去问,反正不能给这黑心徒弟开口的机会。 翻页翻页!昨天王西楼菩萨发生的事,跟今天的王西楼小僵尸有什么关系! “员工室是不是应该改个后厨,老是要回家做饭也太麻烦了。”她进店后就从员工室里拿了件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九十一章 拖家带口上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九十二章 魄奴大杀特杀(求月票) 难怪魄奴没跟着一起进教室,原来在这里玩得挺嗨的。 她当然不可能可着劲儿欺负人家副社长,但是就算用普通人的力量,那也不是人家普通人能招架的,更别说魄奴虽然拳击只是学着好玩的样子货,可她真有数都数不过来的格斗技巧。 起码风无理知道,王西楼会咏春、八极拳、太极、八卦掌几十种武术和古拳法,一百年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九十二章 魄奴大杀特杀(求月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九十三章 可没迫害尺凫了(求月票) 王西楼抱着朝圣的心情来吃大学饭堂,排队的时候东张西望,有种王姥姥进大观园的既视。 她一想到自己等一下跟那么多大学生坐在同一个地方,吃着跟大学生一样的饭菜,今天她还上过一节大学的课,那四舍五入——她也是上过大学的人了! “那么多人吼?” “诶?怎么旁边的队比我们快那么多?要不要过去?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九十三章 可没迫害尺凫了(求月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九十三章 可没迫害尺凫了(求月票) 王西楼抱着朝圣的心情来吃大学饭堂,排队的时候东张西望,有种王姥姥进大观园的既视。 她一想到自己等一下跟那么多大学生坐在同一个地方,吃着跟大学生一样的饭菜,今天她还上过一节大学的课,那四舍五入——她也是上过大学的人了! “那么多人吼?” “诶?怎么旁边的队比我们快那么多?要不要过去?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九十三章 可没迫害尺凫了(求月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九十四章 和尺凫玩小游戏(求月票) “睡,睡就睡!” 检查了一下自己衣着整齐,吭哧吭哧躺了回去,而且疯狂嫌弃风无理抢她那么多被子,害她不得不贴着他身边睡,其实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个灵力波动,你修行了一晚?” “对。” “现在几点了?” “五点半?快天亮了吧。” “哦。”她不知道说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九十四章 和尺凫玩小游戏(求月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九十五章 活着真好 尺凫玩得很开心,虽然还是一脸严肃,但是风无理能读到她板着的脸上开心的情绪。 期间她跟着风无理去了不少地方,她不知道什么叫,什么是刷怪笼,不知道苦力怕为什么会追着她自爆,更不知道晚上原来可以不用睡觉,而是去打怪然后收集掉落材料。 但是莫名奇妙就感觉很快乐。 “快快快,那边有一只爆炸的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九十五章 活着真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九十六章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 风无理把猫送到猫咖打工,刚翻墙回校,就接了个杨主任的电话,说他们小区是不是有个重病男子一夜之间忽然痊愈,他收到报告过来询问一下是否知情。 “啊?是没错,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王西楼大人不愧是我湘江修行者的楷模,乐善好施,菩萨心肠,见不得人间疾苦。”杨主任一番吹捧,然后说: “就是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九十六章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九十七章 老公你说话啊 9月11号,周四,阴天 昨晚又修炼了一晚,有些些累,养成一个习惯是需要21天,打卡第二天,坚持,争取有朝一日不靠阳神就能把王西楼打飞。 照例是五点多回房里补觉。 王西楼睡姿真的差,姿势像宇航员,被子就盖了一角,衣服掀开露出肚子嫩滑的肌肤,柔软的南瓜裤下一双长腿随意摆放。 毕竟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九十七章 老公你说话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九十八章 有鬼 那么大雨几乎没什么客人。 倒是来了一个游魂,大概刚死,还有点不太清楚怎么回事,走到门口,问:“不好意思,问一下,阴曹地府怎么去啊?” 风无理说:“我也不认识路。” “怎么都没牛头马面来接我。”她看起来很迷糊。 “要不要进来坐坐,外边雨那么大。” “碍着你们做生意。”小姑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九十八章 有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九十九章 你也想变成猫吗? 周六天气很好,天气好的日子里花店生意往往会增加一点,风无理觉得这里有什么心理学的内因,比如天气好会引起人买花的欲望,当然也只是他瞎猜的。 天空碧蓝如洗,几朵巨大的白色积云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 尺凫坐在柜台后,看着电影,并着腿,手边放了一杯杨枝甘露,时不时小口吸溜一口,不敢喝太快,要把这种 《影子系玩家》第三百九十九章 你也想变成猫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章 表妹是这样用的 下午的时候,舅妈提议,让风无理带他们几个去大学里面去看看,离着这么近,还是名牌大学,让苏小琴和苏小唯感受一下大学氛围。 “小唯,别老是抱着你那手机,快去看看你表哥读的大学,双一流!” 一次两次倒还好,被亲戚夸多后风无理就觉得有点被架在架子上烤的感觉,能看得出舅舅舅妈实在不是懂教育的人,每 《影子系玩家》第四百章 表妹是这样用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八月份假条 这几天出去玩都没睡到觉,一直说请假结果每天都按时更新,昨天睡了起码20小时,一个字没码,今天不请也得请了,累死了。 《影子系玩家》八月份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零一章 我表妹呢?变猫了? 魄奴像是一下子打开了任督二脉,手上弓箭成了玩具,随便一箭就是指哪打哪,两只表妹和小表弟崇拜的眼神,让她立刻轻飘飘起来,她说可惜这里是室内,要是去到野外,高低给你们整只大雁或是野鹿回来。 一旁的风无理也拿了把弓,懒得吐槽,还大雁呢,一箭射一副银手镯下来,再一箭射个铁窗泪。 他射了一箭,额, 《影子系玩家》第四百零一章 我表妹呢?变猫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零二章 从今天开始,当猫吧! 我叫苏小琴,是一个高二学生,还有一个月就18岁生日,品学兼优,敬老爱幼,性格可能有点内向,但在学校也是有几个交心朋友。 我变成猫了。 这件事解释起来并不复杂,就是刚刚在姑妈车上有点困,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变成了一猫。 这里是…… 苏小琴抬头看了看变得更高更远的天空,天空繁 《影子系玩家》第四百零二章 从今天开始,当猫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零三章 右皇:我一个镯子顶你们十几个 最后,风无理和王西楼成功劝服三舅和三舅妈,让他们先回去,这边他们来照顾就好,胃病这东西吧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一犯起来感觉要个老命。 “就是吃垃圾食品吃的。”三舅妈这样说:“早餐也不知道吃,天天喝奶茶。” 王西楼给了风无理后脑勺一巴掌:“听听三舅妈说的,我平时叫你少吃垃圾食品,就不听!” 《影子系玩家》第四百零三章 右皇:我一个镯子顶你们十几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零四章 游乐园 晚上,苏小琴和夜姬与绾绾一起参观了秘密基地。 是一个儿童房间里,用几个纸皮箱子和一个旧沙发搭建出简陋的掩体,里面铺了一层一些被子和玩偶,它甚至分了好几個小房子,以及有四个出口。 大小能容纳两三个成年人,现在进入两三只小动物就显得比较宽敞。 苏小琴还担心过会不会不牢靠,随后发现了这些 《影子系玩家》第四百零四章 游乐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零五章 尺凫公主 “现在还是太热了,再过个月估计凉快点出来玩才好。” “然后又过两个月,就变得冷得要死了!”王西楼说。 风无理偏头看她一眼:“你今年不是不怕冷了吗?” “哦?是噢!” 进到游乐园后玩哪个项目是個问题,入目的各种过山车和建筑,即使才十点,各个项目也排着长队。 “这个队是排什 《影子系玩家》第四百零五章 尺凫公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零六章 金镯子之争 到了十一点多,日照很猛,园区里游人数目反而见多。 随后他们又玩了两个这个游乐园很火爆的过山车,垂直过山车,摩托过山车,绾绾每次都被留下,气的她龇牙咧嘴,怒喝好几口水,试图用自己‘凶巴巴’的表情让工作人员放自己进去。 可惜她不知道包子怎么捏也捏不成让人觉得可怕的东西。 工作人员只是看 《影子系玩家》第四百零六章 金镯子之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零七章 王西楼的抖音 一番搏斗之下,婷婷他们还是听从谢洁姝的话先走了,碍于这里毕竟是外边,风无理和谢洁姝没有扭打起来,但是二人也争执不下。 她不吭声,就那么抓着风无理手腕,试图用一些别的东西感化他。 “你要干什么?”风无理脸都黑了。 好歹也是学校里女神级人物,暗地里多少人默认她信科院院花身份,开学一个月 《影子系玩家》第五百零七章 王西楼的抖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零八章 师父要当师娘 “你怎么都把抖音当朋友圈发啊。”风无理感到无语。 “那他们能发,师父为什么不能发。”她觉得自己还是弄潮儿呢,这徒弟老是说她土,历经几百年她始终追得上潮流好吧! 当年她当年可还在大学里念过一阵书的,一百年前她可是知识分子, 风无理看她刚刚最新发的短视频,下面果然一堆妖魔鬼怪评论。 《影子系玩家》第四百零八章 师父要当师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零八章 魄奴大狗狗 “下课了?那么早。” 王西楼始终不习惯徒弟下午四点没到就回来,幼儿园时她都是五点多去接人,后面初高中更是天黑了才回来,这个点他回来,她总感觉这人逃课了一样。 “下午就一节英语课。” “大学了也要上英语课?”王西楼表示不理解。 “大一要上。” “讲几句英格里许听听?” 《影子系玩家》第五百零八章 魄奴大狗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发烧,莫得更新 如题,昨天就很不舒服,昨晚烧了一晚上头痛得浑浑噩噩睡不着,今天早上在七点半,顶着阳光灿烂的天气,拖着残破的躯体在繁华喧闹的早市中阴暗爬行。 去医院打了一针屁股针。 已经是今年第五次发烧了,大家一定要作息规律,不要学松子一天到晚熬夜,抵抗力那么差。 话说我为什么要请假,明明说好复习考公期间更新不稳定,下次没更新,松子不说大家懂得都懂了嗷。 《影子系玩家》发烧,莫得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零一十章 尺凫骄傲·jpg “喂?是彭老板吗,对是我,是这样的,我准备跟同学去您那金矿ktv订两个包间,都是学生,想问问有没有什么优惠。”问出这话,风无理不禁有点脸红。 “哈哈!小风师傅难得找我办事。” 他无奈:“明天就国庆,刚刚在网上看了能订的都满了,记得您是那里经理?就打电话过来问问有没有预留的。” “小 《影子系玩家》第四百零一十章 尺凫骄傲·jpg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一十一章 灌醉谢洁姝 在一句句喝彩声中,尺凫圆着一张膨胀的脸,双手捧着麦克风又在上面唱了几首老歌。 《外婆的澎湖湾》 《我的祖国》 《浏阳河》 这个小妹妹可太好玩了。 长相也是非常讨喜,眉目没完全长开便能看出是一张美人的脸,此时脸上婴儿肥还未褪去,一张白生粉嫩的包子脸便让人觉得十分可爱,而她 《影子系玩家》第四百一十一章 灌醉谢洁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一十二章 打架斗殴 谢洁姝出去后,风无理也不玩了,那边夜姬已经下来吃水果拼盘,旁边几个同学想上去搭话又不太敢。 倒是氛围很好,同学点的歌都很普罗大众,就算没练过也能上去唱两首,这批千禧年的学生处在两个时代交接,既听许嵩,薛之谦,也听周传雄,伍佰,周华健。 风无理也和他们一起唱了两首。 《挪威的森林》 《影子系玩家》第四百一十二章 打架斗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一十三章 我就值两百? 七点不到,口干得厉害,床上的银发美人做了很长的思想斗争,才决定起来喝口水。 头好痛,嘶—— 她把趴在自己身上的魄奴推开,准备起床,看到旁边手机亮光,发现尺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拿个枕头垫在胸口,趴在旁边玩着手机。 “那么早。”她发现自己声音有点哑。 尺凫店长扭头看她一眼,好像 《影子系玩家》第四百一十三章 我就值两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一十四章 你还真下过蛊?! 虽然决定国庆出去玩,但是肯定不会挑在旅游人数最疯狂的前几天,现在不管去哪里都是去景点看人罢了。 国庆节第一天,花店生意火爆,个人买花的倒不是特别的多,很多的单位,商场,学校,酒店带来了大量订单。 风无理聘请了谢同学来店里帮忙,人手才堪堪够用,而此时谢同学刚挂了一个顾客电话,转眼又一个电话 《影子系玩家》第四百一十四章 你还真下过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一十五章 漫展 看完电影已经十一点,王西楼要上厕所,女生上厕所还得排队,风无理就在外边等。 等了一茬又一茬,才见着她出来。 “刚刚那个饮料都不好喝,冰还放的多。” “那下次不买他家的。” “少喝点饮料,网上说,奶茶喝多了不孕不育!”她抽了一张纸巾把手擦干净,丢到旁边垃圾桶。 风无理低头 《影子系玩家》第四百一十五章 漫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零一十六章 女仆装 夜姬趴在他大腿上睡得安稳。 这猫睡觉后可以睡得很死,风无理把她小脑袋抬起来,一撒手脑袋就掉下去,又抬起来,又无力地掉下去,看着像死了一样,任由他随意摆弄,就是不醒过来。 但是风无理能感觉到这猫其实已经醒了,估计是觉得自己装睡骗到了自己,所以一直装下去玩。 “网上刷到一个可以发现小猫 《影子系玩家》第五百零一十六章 女仆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一十七章 秋天来了 外边雨势渐大,一群人从外边经过,进了花店。 由某个银发美少女带的队,大概十个人,其中有三四个是风无理同学,剩下的不是他同学但他也眼熟,应该是隔壁班的,还有两個应该是学长学姐。 “刚下地铁,没想到外边下了那么大雨,进来躲躲雨。”谢洁姝今天化了淡妆,淡金色的细带长裙折到小腿肚,上面一件单薄的 《影子系玩家》第五百一十七章 秋天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一十八章 师父穿女仆装啦 拿完衣服,风无理去了一趟医院。 公司并不是所有人物都要打生打死,事实上就风无理在公司干了那么多年,需要武力解决的案件十不存一。 大多数都是调解,劝说,剩下一部分需要武力的地方,大部分也用不着他,个体的力量在现代作用并不大,只是偶尔人员不足救个急。 诚然,他是一只公司的上好猎犬,但这 《影子系玩家》第五百一十八章 师父穿女仆装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一十九章 弗兰口音女仆 王西楼把袜子穿完,一脸稀罕起身看自己身上的装扮。 说是女仆装,但这衣服其实并不方便干活,浮夸的饰件和蕾丝元素让她看起来像个洋娃娃,手上的套袖,丝袜,还有开领的胸襟她能察觉到这衣服的设计多多少少带有讨好男性的意味。 但是这并无所谓,她自己也乐于去讨好她的男人。 这个假发遮住一只眼睛, 《影子系玩家》第四百一十九章 弗兰口音女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二十章 妖灵网 来找王西楼和魄奴合照的比想象中要多,一茬接一茬没停下来过,其中还有那些生活在人类世界的妖怪。 “王西楼大人,我,我想……”一个长着鹿角的小妖怪抱着相机,支支吾吾。 “明白,明白,合影是吧,站过来吧。”王西楼挥挥手,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其实心里暗爽。 一想到那天,她的宝贝徒儿一脸崇拜 《影子系玩家》第四百二十章 妖灵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二十一章 诈尸 听到风无理的问话,鹿娘并没表现得多么惊讶,慌张,倒是比他想象得要平和得多,她放下了手中的画本,声音很轻柔:“还是瞒不过风无理大人。” “其实也是我瞎猜的。” “不愧是风无理大人,当真料事如神。” 她的干脆出乎风无理意外,他说:“你看起来很平静。” 她摇摇头:“被怀疑了,要验证 《影子系玩家》第四百二十一章 诈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二十二章 啪一下,很快啊 他们两个的cos服风无理和社长买了下来,毕竟白丝这种东西穿过怎么也不可能又还回去,他一度怀疑这是社长的诡计,都说买家没有卖家精,果然没错,这就赚了他两千块。 不过魄奴说今晚回去让他感受一下白丝的丝滑,他又不好说自己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 他义正严词说:“别老不正经的!” “哦,那算了 《影子系玩家》第四百二十二章 啪一下,很快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四十三章 腻歪 过了饭点,花店生意很火爆,毕竟是节假日,人一多起来,什么生意都火爆,文化街涌进一茬又一茬的外地人,作为年轻的旅游城市,外地人中还是以年轻人居多。 一般人来说,看着自己店里忙活不过来的生意,虽然会觉得很累但肯定嘴都笑得合不拢了,而风无理在给一位客人包好花后,又看着源源不断涌进来的年轻男男女女,操 《影子系玩家》第四百四十三章 腻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番外] 二十年后① 2034年,11月22日,周日 在南方,普遍有冬至大过年的说法,和春节、端午、中秋并列四大节,但冬至节比不上春节、端午、中秋那般热闹,气氛是安祥肃穆的,特别是湘地,死沉的天空将会伴随整个冬天,出太阳的日子更是少的可怜。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现在阴天连绵,刺骨的寒风呼啸着,街上的人被吹干吹痛 《影子系玩家》[番外] 二十年后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番外] 二十年后② 难得的假期,还想和师父大人没羞没臊一会儿却被已经长大的女儿打断。 清冷的冬天一大早被自己女儿从被窝里赶出来,这绝对算不上是好的体验,和大多数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的中年男人不同,风小落就数落过他们俩老夫老妻了还这样腻腻歪歪的。 风无理义正严词批评过她,父母恩爱的家庭才和谐,哪里有抱怨自己爸爸妈 《影子系玩家》[番外] 二十年后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番外]二十年后③ 看着她一脸嫌弃擦不存在的口水,擦完还恶狠狠瞪自己,风无理就想笑。 凑了上去又碰了碰少女娇嫩的肌肤,果然被尺凫睁圆了眼睛,嗔怒羞恼地瞪了他一眼。 “口水臭死了,不准亲我!”她小手堵住他的嘴,感觉到细细的胡茬子扎自己手心,手心热热的湿湿的。 “刷了牙了。” “刷了牙也不可以。” 《影子系玩家》[番外]二十年后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