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诡道》 第一章 引子—阴门录 一阵震耳欲聋的铃声把我从噩梦中惊醒。 我迷迷糊糊抓起手机。 听筒里传来了一声急吼:“莫李家,你可别迟到了,今天队里开会,有案子,是大案子,麻利得快给姐下楼”,说完电话就挂了。 我还没回过神儿来,坐在床上喘着粗气。 自己已经是满头大汗,迷迷糊糊回想着刚才做的梦。 五岁那年的冬天,那个深夜的情景就像是影子一般印在我的心里,这么多年了,这个梦魇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 记得那个冬天特别冷,深更半夜的时候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来的人是父亲的同事,我知道他叫李平,我叫过他李叔。 两个人嘀咕了一阵子就离开了,可父亲自那之后就再也没能回来。 我只清晰地记得,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只有三个字,就是:鬼庙山。 那时我只有五岁,记事很模糊,后来才知道,那天夜里父亲离奇的死在了医院的太平间中。 发现他的时候,尸体盖着停尸房的塑料布,保存在冷柜的停尸格子里。 奇怪的是,那天夜里与他一同离开的同事却人间蒸发了。 这个案子当时闹得很大,警队的两个在职刑警一个离奇死亡,一个莫名失踪,确实很轰动。 市局成立了专案组,限期破案,彻查原因,还从全国调集来了系统内知名的法医专家配合办案。 但前前后后折腾了好几个月,最后的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 父亲的尸体没有任何的外伤,也没有中毒的痕迹,各项器官也没有衰竭,一切都完好无损。 全国的法医专家全都傻了眼,一连开了好几天的会,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死因不明。 而刑警队长李平,则是踪迹全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市局在全城进行撒网式大搜查,可连个蛛丝马迹都没找到。 整个案子就像是一个无边的黑洞一样,把所有的线索都给生吞了,基本上是什么都没能查出来。 更让人蹊跷的是,那几具原本应该存放在格子中的尸体也消失不见了,就像是活了过来,自己跑出了太平间。 当天夜里的值守老头也在几个月后离奇死亡,死因也是,不明。 无奈之下,这个案子就被挂了起来. 据说市局的领导大发雷霆,一口气处分了好几个专案组的人。 很长一段时间,这个案子都在公安系统内成了禁忌,谁也不愿意提起来。 甚至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这个案子的卷宗都是不能调阅的,更不能公开。 父亲离奇的死了,我也成了遗孤。 说来也怪,我好像从来就没见过母亲,也没有关于祖父祖母的信息。 在我的记忆里,就好像我只有一个父亲一样。 所以他离世后,我便被刑警队的一个叫刘全华的老刑警收养了。 刘全华是我父亲当年的战友,一起出生入死过,所以我便管他叫刘爸爸。 由于父亲的死因成谜,所以我从小就立志要当警察,要把父亲的死查个水落石出。 高考的时候自然就考了警校的刑侦系,但丰满的理想最后都会变成骨感的现实。 大学毕业后,我却分配到了派出所里,当了一名户籍警,让我好不郁闷。 虽说如此,但也总算是当上了警察,圆了我的心愿。 可没过多久,刘爸爸却得了不治之症,很快便去世了。 弥留之际,他竟然从一个布包中给了我一个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居然是我家老房子的格局图。 有意思的是,图上中间的部位用铅笔花了一个五角星。 我正在纳闷,刘爸爸结结巴巴地告诉我,说这是我父亲莫大刚生前留下的,待到我成人的时候再交给我。 这可让我一愣,心里琢磨着,难道我家还有什么传家宝不成。 可那阵子忙着照顾养父,也没空去想这些。 后来,刘爸爸去世,料理完了丧事,隔了好一阵子我才又想起来这个东西。 老房子已经有日子没人住了,一片狼藉。 我照着图画的模样,挖开了正房中间位置处的一块青砖,三刨四刨的竟然在里面发现了一个木盒子。 这可让我顿时兴奋了起来,没想到我这老爹还有这一手,真给我留了金银财宝。 难不成这一夜之间,我就变成富二代了。 木盒子很破旧,上面似乎漆过金漆,只是剥落了很多,这也能看出这东西的年头,应该是很久了。 我本来是满怀期待的,可打开盒子之后,却是傻了眼。 这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金银财宝,甚至连一两个袁大头,旧物件都没有,而是装了两本糟烂不堪的旧书。 看了这些东西,我心里顿时就凉了半截,看来这发财的美梦是破灭了。 不过我还是好奇,父亲为什么要把两本旧书放在盒子里,还要埋在地底下,难道是什么值钱的古籍善本不成。 我随手翻开了其中的一本,看了两眼便是一愣。 这东西原来是我家的家谱,上面密密麻麻得写了很多东西,都是一些祖上的陈年旧事,写得像是本流水账,乏味无聊。 不过让我感到惊讶的是,我家的祖上竟然世代都是官衙中的仵作,而且是传承有序。 每一代人中必有一个人传承先人的衣钵,有的是直接的父子相传,有的是叔侄相传。 我顺着谱系往下一查,发现我的祖父在民国的时候便是京师警察厅的验尸官。 让我惊讶的是,父亲竟然也是一名法医,只是后来才调到地方当刑警的。 而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我家似乎有一门祖传的手艺。 这家谱里说的迷迷糊糊的,我也看不大懂。 原话是,伏矢存阳,死而不灭,火激之,可收于质土,收入术者之位,可观其生门。 这句话的意思我是完全没弄明白,不过往下看父亲在七八十年代时写下的一些工作笔记,便能大概明白个一二。 说是这种方法能够让刚刚死去的人返阳回魂,看到他死前的情景。 我看到这,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觉得这是封建迷信那一套,可能是过去科学技术不发达,老祖宗弄出来的神神鬼鬼罢了。 可再往下看,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父亲似乎真的用这种法子破过一些怪案难案,还得过嘉奖。 不过那个时代正是破四旧,反封建的高潮,所以他从来不声张,秘而不传,绝口不提此事。 即便如此,后来还是因为一些风言风语,说他搞封建迷信,弄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影响不好,被迫离开了鉴定科,去了分局当刑警。 家谱中对这种方法有一个很唬人的名字,它叫活尸跳。 这家谱里还有一点让人觉得奇怪,就是父亲名下没有我的名字,难道是当年没来得及把我给修在家谱上。 谁知道,反正这本家谱看得我是云山雾罩,掸了掸上面的灰,收了起来。 再看这第二本书,就更有意思了。 与其说它是一本书,倒不如说这是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拼起来的活页,一共有三个部分。 一张不知道是什么的竹简,几片绢帛,然后就是半本糟烂泛黄的纸。 这些纸的破旧程度也都不一样,越往后看着越新,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用两根看着像是麻绳一样的粗线拴在一起。 我看着这东西有些发愣,父亲留下这么个稀奇古怪的玩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看到第一张的竹简上像是用很烫的木棍在上面烧出了一副图案,这图案是一只乌龟从河中往水面上游,龟背上画着黑点和直线,直线连着黑点摆成了一个阵型,像是鬼画符一样,完全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而后面的竹简上刻着字,只不过这些字跟鬼画符也没什么两样,弯弯曲曲的不知所云。 再往后面的绢帛倒是看得通透,那上面画了一个人体的经脉图,与中医诊所里挂着的人体穴位图差不多。 上面的穴脉要少了不少,帛画的下面写有一堆小字。 仔细一看,正是: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这些字分别指向了人体的不同部位,每个部位上还标有两个词,分别是气门和气脉,看着像是经脉的名称。 再往后面的半本纸书,我便能大概读懂其中的几个字,或者一句话的意思了。 看上去全都是一些关于阴阳五行的学说和驱鬼辟邪的方法,诸如人生有三魂七魄,阳为魂,阴为魄。 三魂指的是天魂,地魂和命魂,这天地二魂在身外,命魂在身内,说的就是阴阳二气,生则阳为重,灭则阴为重。 阴阳二气是人体内的一种物质,如同我们的内脏器官一样。 人的生死就是阴阳的循环转换,人死后阳气消灭,或者说转化为阴气,而产生的阴气就会慢慢得进行物质的转化分解,最后消散殆尽。 实际上这阴阳二气本质上是一种东西,就好像西方所说的人有灵魂,人死后会灵魂出窍一样,如同肉体的腐烂是一个道理。 只不过阴阳之气是一种特殊的物质,无形无影,难以察觉。 古人很早就探索到了人体内的阴阳法则,所谓的鬼魂,阴间地府,阎王爷,孟婆汤,奈何桥这些说法,都是由此产生的夸张和杜撰。 而这七魄正是帛画上的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这些都是人体的穴位,通过不同的组合,预示不同的阴阳五行关系。 还有便是什么佛家归厉鬼为三十六道,道家归厉鬼为十八道。 阴阳轮转乃自然道法等等。 更多的则是一些人体上的穴位与阴阳元气的关系,以及各种有画,有字,奇怪难懂如同鬼画符一般的东西。 总之这几百页纸看下来,我看得是一头雾水。 不过,这东西最后一页纸的内容倒是写的挺浅白,那页纸要比前面的纸张新不少,上面的字迹也很清晰,看上去像是没写上去多久。 而书皮上写着三个奇怪的字,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头一阵子正巧借工作之便,请教了社科院的一位古文字专家。 这才知道那三个字是战国时期,古中山国使用的一种文字,使用的时间很短,极为少见。 学术界叫它:曲岩字。 这三个字读下来,则为《阴门录》。 而这后面的内容说的是:神龟出洛水,而后阴阳开元,五行生万物,伏羲得法,制八卦于卦台山,著《洛书》藏阴阳五行之术。 邺人鬼谷子解洛书之法,著于《五符七经术》。 唐终南山人钟馗得其道法精髓,斩鬼除魔,通阴走阳,平定阴阳之祸,后传秘术于门徒五人,曰为阴门,世代沿袭。 这东西写的倒是挺玄乎,让我看得摸不着头脑,只是一知半解得隐隐感觉到,这里面似乎有关于活尸跳的记载。 只是那些字符实在是太难懂了,我这点国学知识,再加上稀烂的高中文言文水平,看这玩意就跟看天书没什么区别,所以一时半会的也没法子搞明白。 不过至此之后,这本书我倒是一直带在身边,得了空闲便翻上两眼,里面的内容就算是看不懂,但大部分也都了然于心了。 第二章 火尸—失踪 我坐在床上想的入了神儿。 几年前的事像是看电影一样在自己的眼前来回乱晃,弄得我不由得有些恍惚。 我俯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那个木盒子,打开后看到两本书静静地躺在里面。 随手拿起那本《阴门录》翻看起来,虽说对于这本书中的很多内容我还是完全搞不明白,但这几年有空便看上两眼,基本上也能倒背如流了。 正在我看得入神的功夫,电话的声音又响了。 按下接听键,一个尖细又带着焦躁的女声吼道:“老莫,你想死呀,快点麻利得给姑奶奶滚下楼,今天队里有大案子,赶不上开会我踹死你”。 这个说话暴虐的姑娘叫白小青,是我在警队的同期。 说是同期,其实也不完全是。 我在派出所当了几年户籍警,后来也是机缘巧合,调到了治安大队。 再后来又捞了个名额,进了刑警队。 白小青便是那个时候从警校毕业的,刑警大队本来就缺女警,所以这姑娘很顺利的就进了警队。 小青的性格生猛的很,简直是动物危险,不过颜值相当爆表。 在警校那会儿绝对是当家校花,追在后面的人能编成一个加强排。 她能来刑警队,还跟我混成了战友,羡煞了不少人。 我赶紧起床收拾东西,刷牙洗脸一通忙乎,着急忙慌得冲下楼。 看到门口停着那辆熟悉的25摩托,上面坐着个身材挺拔,甩着马尾辫的姑娘。 “白小青”,我朝着她喊了一嗓子。 白小青回过头,用两只放光的眼睛瞪着我,清秀俊俏的脸上露出一抹怒色。 她将一个头盔摔倒了我怀里,吼了声:“你动作快点,这就要迟到了,一天到晚的磨磨蹭蹭”。 我应了一声,带上头盔,上了摩托。 坐白小青的摩托,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惊心动魄。 我两人一路上左突右冲,把车彪的飞起,水冷四缸发动机爆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等到了刑警队,我已经被甩得七荤八素了。 进了办公室的门,我便觉得气氛不对。 偌大个办公室里没几个人,大部分人都聚在会议室里。 从磨砂玻璃的缝隙中能够看到,里面烟雾缭绕,犹如仙境,烟灰缸中扎满了烟蒂。 其实我到刑警队不过一两年的光景,之前又没什么刑侦工作的经验,年纪又轻,所以跟白小青这些初出茅庐的小兵一样,只是负责一些内勤和外围的工作。 这种重案要案的会议,我们也只有列席的资格。 我俩猫着腰,蹑手蹑脚得钻进了会议室里,找了个最不起眼的地方坐了下来。 远远看见我们刑警队队长马汉龙窝在转椅上,脸色铁青得吓人,一根连着一根得抽着烟,听着前期调查的报告。 这个案子我之前略有耳闻,是一宗失踪案。 失踪的人是一位姓刘的阔太太。 这阵子市里有一宗非常重要的产业投资项目,投资人是一位很有背景,也很有些能量的港商。 据说在国内的政商两界全都有很广的人脉和关系,名下的产业众多,失踪的人正是他的太太。 说来这位阔太太是个三线小咖,实际上是小三上位,年纪比这位富商小了两轮。 长得自然是千娇百媚,把这位港商迷得神魂颠倒,便弃了正室,在大陆又续了这一房。 这位港商在香山一带有个地产项目,是高档的风景别墅区,他便在其中盖了一座庭院,送给了这位小太太。 前些日子别墅完工,刘太太一行人刚刚入住。 可还没住上两天,这位阔太太居然在自己的家里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当地的派出所和联防队在别墅附近找了个底掉,最后却是什么都没发现。 48小时之后,这个案子便直接报到了市局。 因为失踪人的身份特殊,不仅牵扯到港商,又是个有一定知名度的明星,还牵扯到市里的重点项目,所以市局就派人进行了大规模的排查。 虽然没能找到人,但基本上排除了绑架的可能,暂时只能定性为走失。 为了安抚家属的情绪,领导决定成立一个专案组,专门负责找人。 这个任务便落在了我们刑警二大队的脑袋上。 “到现在为止,已经十几天了,没有人与家属联系过,基本上可以排除绑架的可能”。 “这个刘竹静的老家查过吗?”。 “外调的同事刚给了回信,她老家是山东的,在电影学院上的学,毕业后一直就没回过家,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父亲几年前就去世了,母亲很早就跟她父亲离了婚,嫁到国外去了,基本上也不联系,总得来说,没什么线索”。 “社会关系呢?理过吗?”。 “刘在本市的社会关系很简单,全都查过,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再把案情说一遍”,马汉龙掐了烟,两道眉毛拧到一起说道。 “案情很简单,刘竹静的家是座仿古的中式别墅,很大,有个后花园,里面有间卧房,出事那天晚上她独自在花园的卧房中休息,到了第二天早上人就失踪了,家里的家政人员都说她晚上绝对没出家门,派出所也找过人,录过口供,没查出什么线索”。 “这人在家里好好的坐着,就没了?”,马队瞪着眼睛问道。 “奥,对了”,报告案情的同事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说不出口。 马队一使眼色,不怒自威地看了他一眼。 那同事便接着说道:”还有些情况就没法写在报告里了,我是听派出所的同志说的,是他们家里的工人私下传的”。 “传的什么?”,马队两眼一亮问道。 “他们家最近常出怪事”。 “怪事?什么怪事?赶紧说,别卖关子”。 “其一,这座花园子里面有一片花圃,说是自从刘竹静失踪后,这花圃里的花就全都枯死了,而且能发现这花圃的泥土总是湿漉漉的,可他们家里的人却没有浇过水”。 “其二,宅子里的工作人员说,这后花园到了晚上就能听见动静,听着像是泼水的声音,可自从他们家太太失踪之后,那进院子就上了锁,再也没人进去过,他们后来也派人去查过,确实没人。 “还有就是,这个刘竹静很迷信,平时什么都信,据说经常找江湖先生算命,他们家里人说她失踪之前还找人看过风水,风水先生说,这个后花园有问题,建议他们给拆了”。 “后花园有问题?这是什么意思?”。 “具体的其他人也不知道,只是听这位大仙说,后花园里不干净”。 马汉龙的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深深地抽了一口烟,一拍桌子嘀咕道:”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当我们刑警队是跳大神的,还弄上这神神鬼鬼的了”。 会议室中的其他同事也是一样,其实大家的心里全都憋着一股子暗火。 整个刑警队居然全都要去找一个失踪人口,一般这种事都是派出所负责的,这杀鸡焉用牛刀呀。 马汉龙将香烟掐灭,说道:”既然咱们接了这个案子,那就按咱们的路子,重新侦查,重新理线索,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其他的案子不能耽误了”。 “我们的人手很紧呀,马队,再说上面让咱们全力侦破这个案子,尽快结案,至少也得有个说法”。 马龙隆鄙夷得一笑,”咱们刑警队又不是失踪人口调查科,上下几十号人还能全去找一个娘们儿”。 马队的话引得一阵窃笑,他眯着眼睛扫了一圈屋子里的人。 将目光落在了我和白小青的身上,指了指我俩说道:”小莫,小白,你俩先接手这个案子,明天去刘家摸摸情况,收集案情和线索,写好报告,向我汇报,好了,散会吧,大家手里的案子都要抓紧,别因为这个案子误了事”。 第三章 火尸—诡异1 白小青进队这么久,头一次独自出任务,所以兴奋得很。 一大早就堵到了我家楼下,弄得我又是一通手忙脚乱。 我俩简单得吃了早点,她火急火燎得一通催,我们便匆匆上了路。 这会儿,她没骑她的摩托车,而是开了一辆队里快要报废的老爷车。 发动机隆隆乱响,档位也不清晰,一起一停像是坐船。 我索性窝在副驾驶的位子上,拿着手机给她导航。 白小青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得不得了,以为队里交给她多大个案子,让她肩负重任。 其实是队长不愿意这案子影响队里的工作,才把我两个生瓜蛋子派出来应付差事。 只是这姑娘太纯情,我也不好意思在她这个热血青年的脑袋上浇一盆冷水。 正赶上早高峰,车堵的一塌糊涂。 白小青跟我一个劲的讨论着案情,不找边际得分析着这个刘竹静的下落,问我到底怎么看这个案子。 我有意无意得回了句:”兴许真是有脏东西吧”。 “啊,什么,你说什么脏?”。 “就是脏东西呗”,我故意怪声怪气得说道。 “脏东西?什么脏东西?”,白小青似乎是真没反应过来,追问道。 我微微一笑,”闹鬼呗”。 白小青被我说的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嘀咕着:”真…真的呀,你怎么知道闹鬼的?”。 这姑娘真是一根筋,说什么信什么,我心里暗笑着,真是无语。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案子不大不小,不过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对于风水先生说的话,我并不觉得有多荒唐,一来可能是父亲留下的那本阴门录看多了,有点心理暗示,冥冥中有点相信这些鬼神之论。 另外,我确实是在某些方面特别敏感。 关于这点我也说不好,说是第六感也好,说是神经灵敏也罢,我似乎总能感觉到某些东西的存在。 尤其是在墓地,医院,监狱这些地方,尤其敏感。 但我却什么都看不到,只是隐隐觉得,周围有某种东西,就围在我身边。 而且更奇怪的是,这些东西似乎很怕我,好像全都在躲着我。 我查阅过很多资料,自己给出过一些看似挺科学的解释。 可能是我的脑电波与某种磁场的电磁波长相吻合,导致我对这种电磁波比较敏感。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功夫,只觉得这辆老爷车突然加速,发动机发出一阵怪响,一股推背感顿时袭来。 白小青已经将油门踩到了底,车子像头脱缰的野马一般,冲上了高速公路,径直朝着城外开去。 可算是过了高峰堵点,白小青算是撒了欢,一路上左一个超车,右一个超车,没多大的功夫我们便出了五环。 下了主路之后,我们按照地图导航,一路朝着西开。 两侧的道路越来越窄,周围也越来越偏僻。 经过了几个自然村,又穿过一座高架桥,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别墅区冒了出来。 远远便看到路标上的几个大字,美庐山别墅。 车子拐过一道弯,便到了大门前,一扇硕大的铁栅栏门紧闭。 我下车去了保安室,由于之前我们便通知过本家,介绍了身份后,保安打了一通电话,便打开了大门,指着里面说道:”一直走,过了一条河,在一片竹林的后面”。 照着保安的指引,我和白小青开车进了别墅区。 这片别墅区面积不小,依山而建,主打中式风格,一座挨着一座,竹林掩映,青石垂柳伴着高山流水,环境好不优雅。 很快,我们就穿过了一条人工河,眼前冒出来一片竹林。 再往里走,曲径通幽,隐隐约约便看到一座气势恢宏的宅门大院,那便应该是事主的家了。 白小青麻利得把车停好,我俩下了车,往别墅这边一看,不由得心里一叹。 这岂止是一座别墅,简直就是一座大宅院,高耸的围墙,漆金的铁门,成林的假山松木,一派豪门大宅的架势。 我和白小青一对眼神,上了台阶去敲大门。 按过电铃后,可视对讲系统很快就冒出了人影。 我们说出来意和身份,便有人应了声,大门缓缓而开,一个穿着整齐的老头走了出来。 这老头满脸的阴郁,看着就让人心里别扭。 他瞪着眼珠子把我俩打量了一溜够,操着一口浓重的粤语普通话问道:”二位公安长官是来办我家太太的案子的?”。 我将证件递了上去,回应道:”是,我们是刑警队的,今天来是调查你家太太失踪案子的”。 这老头上下打量着我俩,露出了一脸奇怪的表情,微微摇了摇头,转身招呼我和白小青跟上他,嘀咕着往院子里面走。 他说的是粤语,我是没太听懂,但也知道不是什么恭维的话,好像是嫌弃我俩太年轻,办不了这种案子。 这话说得白小青一阵脸红,但我倒没什么反应,而是左顾右盼得查看起四下的情况。 我左右张望,不由得心中暗叹,这别墅真是气派,装修的也是富丽堂皇,门里门外简直是两个世界呀。 正低头琢磨着,领路的老头在一处房门前面停了下来,低声喊道:”管家,大陆公安来了”。 房门应声而开,迈步走出来一个四十岁模样的人,一身笔挺的西装,雪白的汗衫领子上带着一个精致的领结,一副玳瑁眼镜架在鼻梁上,一派斯斯文文的模样。 这个人上下打量了一眼我们,稍有惊讶,操着一口浓重的港普问道:”这二位是公安长官?”。 我点了点头,应道:”我们是刑警队的,队里派我们来调查刘竹静夫人的失踪案,我叫莫李家,这位是我的同事白小青”。 我边说边将证件递了上去。 那人一愣,接过证件看了一眼,隐晦得笑了笑,用蹩脚的普通话说道:”大陆的公安长官真是青年才俊,二位长官年纪这么轻,就能办这么大的案子,鄙人实在佩服”。 这话明显是话里有话,白小青听得面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我则是装着一副没事人儿的架势,笑了笑说道:”我们公安不论年纪,只论本事,这案子我们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的”。 听我这么一说,他倒是一愣,反应过来后也跟着淡淡一笑,点头说:”这位长官说得好呀”。 然后便伸出手来迎向我们。 ”鄙人是这里的管家,朱家钦,奥,你们这边不习惯管家这种称号,可以叫我朱先生,或者按你们的规律,朱同志,或是老朱也是可以的啦”。 对于管家这种职业,倒是也没什么陌生的。 大陆的土豪越来越多,管家也渐渐成了一种热门的职业,听说现在还有专门的管家学校。 甚至有人特意去英国学管家,我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看得出来,这人一定是位很有素养的职业管家。 我和白小青分别与他握手致意。 寒暄一番后,朱管家脸色立即变得严肃起来,直入主题问道:”二位长官今日来访,是想鄙人怎么配合办案呀?”。 基本的案情我们也知道了,这个案子正事移交给了我们刑警队,所以需要实地调查一下,再补充些细节和口供。 我想了想,说道:”请朱先生先带我们去刘夫人住的房间看看,另外我们还想再了解一些案子的细节,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好呀,请”,朱管家一摆手,带着我们往别墅的里面走。 一边走,我一边随口问道:”这座别墅是新建的?”。 “这片别墅区是董事长在大陆的一个楼盘,就留下了这么一块地方,建了自家的别墅啦,因为夫人是北方人,不习惯香港的气候,这座别墅就给夫人日常居住,唉,可是没想到刚刚乔迁新居,竟然出了这种怪事”。 “你们是什么时候搬进别墅的?”,我问。 “刚刚三四个星期啦,我们这些佣人,奥,你们大陆应该叫家政服务员,就更早一些了,不过也就是一个多月的功夫”。 “这个刘夫人,她是怎么失踪的?”。 “唉,这事说来可就奇怪了,我记得那天晚上,夫人是在花园子里休息的,因为这后花园里有间卧房,打扫得很干净,夫人平时也经常在里面休息,所以佣人们也没在意。可到了第二天,夫人一整天都没出来,等到晚上的时候我们就觉得不对劲了,进了房间才发现,这夫人她,她就不见啦”。 “就再也没找到吗?”。 “没有啦,这别墅的上上下下都让我们给搜遍了,连根头发都没有找到呀”。 “别墅区里面的其他地方呢?”。 “全都找遍了,连个人影都没有啦”。 “别墅里的监控调查过吗?”。 朱管家的脸色一变,声音怪诞得说道:”这就更奇怪了,这栋别墅的监控,还有整个别墅区的监控,我们全都查过,根本就没有看到夫人出去过,就连这栋别墅都没有啦”。 “啊?”,我和白小青一愣,问道:”难道您的意思是,夫人自始至终都没出过这栋别墅的门?她还在这栋屋子里吗?”。 “那…那照理说就是这样啦,你说怪不怪啦”,朱管家两手一摊,表情怪诞得说道。 第四章 火尸—诡异2 没有出过屋子就失踪了,这可真是有点怪。 前期他们报失踪的时候也说过这个,但派出所并不采信。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事就真是邪门了。 说话的功夫,我们从别墅的后门走了出去。 经过一片草坪,还有一个封闭的私人泳池,又穿过一排翠竹,来到了一扇月亮门的前面。 朱管家在一个门禁上输了一行密码,月亮门应声而开。 我和白小青迈步走了进去。 一进院子,我俩就傻了眼。 这院子修得简直太漂亮了,里面亭台楼阁错落交叠,假山流水潺潺有声,翠竹松柏样样精致,简直就是一座翻版的苏州园林。 竹林掩映之下,有一座仿古的建筑,正是当晚刘竹静休息就寝的地方。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进这间院子,心里就咯噔一下,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感觉迎面扑了过来。 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躲在院子里一样,但我又发现不了他,很是别扭,这和我以往的感觉有点相似。 这种感觉让我突然想起了风水先生说的话,我问道:”我听说有位风水先生说,你这院子不干净”。 朱管家听了一瞪眼睛,惊讶道:”这位长官也知道这个?”。 “听我同事说的”,我随口应道。 “奥,是这样的,这别墅刚建好的时候,董事长特意从香港请了位风水先生,想给宅子定个局,可没想到这位先生说这座花园有问题,让我们拆了它,可这园子花了不少钱啦,夫人也很喜欢,那肯拆了它呀”。 我想了想,隐隐觉得这位风水先生好像并不是故弄玄虚。 但这也只是模模糊糊的感觉,所以只能先让朱掌柜带着我俩在院子里查看起来。 这里面的安防措施很严密,四面围墙全都有监控,视角全都指向墙外,只要有人从外面进入花园,都逃不过摄像头的眼睛。 “这园子的外面是什么?”,我问。 “是片防护林,过了林子就是一片湿地,是个自然保护区,听说每年都有越冬的鸟群在那里歇脚啦”。 白小青拿出一个素描本,将这园子的布局场景全都画了下来。 这是她的绝活,也是她的习惯,到了一个地方就喜欢写写画画,功力堪比局里的素描画像专家。 很快,我们便跟着朱管家进了那间卧房,里面装修布置的十分豪华,清一色的硬木家具,多宝阁上还摆着不少的古董摆件。 我随便看了看,随口问道:“家里丢东西了吗?”。 朱管家摇了摇头,“什么都没丢啦”。 “你们发现夫人失踪的时候,这间屋子里是什么模样?”。 “就是长官现在看到的样子啦,只是房门是开着的,奥,对了,唯一有点奇怪的是,夫人屋子里的一只茶杯跑到园子的花圃里了”,朱管家一边说,一边指向外面的花圃。 花圃,这才让我突然想起之前同事所说的奇怪的线索。 “我听说,这花圃里也有怪事?”,我试探着问道。 朱管家一愣,点点头嘀咕道,“长官这个也知道呀,我之前跟你们的公安同志讲过啦,可是这跟案情没什么直接的联系,又没有确凿的证据,说出来还有些封建迷信,所以你们的人说没法作为线索啦”。 说着话,朱管家便将我带到了院子中的花圃里。 这个花圃可是不小,里面种满了各种花卉,正是盛夏时节,开得茂盛浓密,密密麻麻得交错在一起,有的甚至有半人多高。 朱家钦走到整个花圃的中央,指了指周围说:“长官看这里,就是这地方,这一片的花草全都枯死了”。 我往周围一看,确实如此。 这小片儿地方的草木果然全都枯萎了,面积大概五六平米见方的模样,而其他地方的草木反而长得很旺盛。 我俯下身子靠近观察,发现这些花的模样很是奇怪,乍看上去像是干枯死的,但仔细观察,却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烧焦了一样。 “这地方的花儿为什么会枯死?”。 “不知道啦,自从夫人失踪之后,这地方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说着朱管家又指了指脚底下一片裸露的泥土地,“长官再看看这里”。 这片泥地没种花草,被那片枯萎的草木围在中间,大小差不多三米见方,完全裸露,看上去湿漉漉的,像是浇过水的样子。 我蹲下身子,伸手去摸,一把黄泥沾手,顿觉奇怪。 “这水是哪来的?”。 朱管家耸了耸肩膀,“鬼知道是哪来的啦,自从夫人失踪后,我们就没进过这座院子,更没打理过这片花圃,最近几天也一直没下雨,真是见鬼啦”。 “那,这片地为什么不种花呢?”。 朱管家一瞪眼睛说:“嘿,这片地方根本就种不活呀,自从花园建好后,这里就种什么死什么,我们家的花匠全都没办法啦”。 “种什么死什么”,我嘀咕着,又问道,“我还听说,这院子里到了夜里就有动静?”。 说到这,朱管家的脸色骤然一变,连声附和:“是,是,夫人失踪后,到了夜里就老能听见这片花圃里有动静”,话说了一半,他就哑了火,脸色微微一沉,像是有什么话不方便说出来。 我看出了管家的脸色有变,心想这里面八成有文章,便追问道:“您是有什么话不方便说吧?”。 “这,这,倒也没什么啦”,朱家钦说得磕磕巴巴,显然是有话难讲。 不对,我看出了这里一定还有隐情,便故意扳起了脸。 “朱先生,希望您能配合我们警方办案,有什么情况和线索尽量如实禀告,以免延误了案情,也会害了您家夫人”。 朱家钦一愣,可能没想到我这个年轻的大陆警察这么有气场。 显然是被我给镇住了。 他又犹豫了一番,一点头说道:“哎,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啦,夫人失踪后,你们公安找了几天都没有找到,董事长就从香港请了位私家侦探,他在这间院子里住了一晚,结果,结果神经不正常啦”。 “啊?”,我听了心里又是咯噔一下,“,你说什么?神经,不正常了?这是什么意思?”。 “哎,那位侦探来了别墅之后,先是在周围调查了一天,晚上回来便要求住在夫人的寝室里,本来这也不太方便啦,我本来是不想同意的,可这位是董事长请来找夫人的,所以也不好拒绝啦,没想到,到了第二天早上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一句整话都说不上来了,就知道傻笑,然后就是哭,奥,对啦,不能看见水,一见到水就往自己的身上泼,吓死人啦”。 我越听越觉得这里面有问题,没想到一个简简单单的人口失踪案,居然迁出了这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蹊跷来。 这会儿,我反倒是有点兴奋了。 第一次出来办案,竟然就碰上个诡怪案子,想来真是有点意思。 “他到底是怎么了?”,我追问道。 朱管家说:“我们连夜就把他给送到医院了,医生说如果没有精神病史的话,就一定是受了严重的刺激,是精神分类裂症啦”。 “精神分裂症?”。 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到底是什么刺激能把一个好端端的人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精神分裂症。 “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什么了?”。 “mygod,只有上帝知道了,那位侦探连一句整话都说不上来,整天就是哭,不哭的时候就是笑,要不然就是往自己的身上泼水啦”。 “这件事为什么不跟公安机关报告?”。 朱管家脸色一沉,有些不好意思,扭捏着说道:“这事不是好事啦,再说又是董事长私自请的私家侦探,说出来怕你们大陆的公安误会”。 “现在这人在哪?”,我问道,也许看看这人的情况,能查出些线索来。 “人应该已经送回香港了,是他的一位助手来接走的,不过,我后来往香港打过电话,一直也打不通,可能是还在家养病吧”。 一听人被送走了,我有点失落,心里不由得有些不高兴。 这帮香港佬,又想让大陆公安找人,又在地下搞小动作,真是惹人讨厌。 “这院子再住过其他人吗?”,我问道。 朱管家连连摆手说:”没有啦,没有啦,家里面都传的风言风语了,说是院子里闹鬼,谁都不敢进这园子啦”, 我琢磨了一番,闹鬼,这事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你刚才说院子里面有动静,到底是什么动静?”。 朱管家两眼一眯,指着地上说:“就是这片花圃里,听着像是花草相互摩擦的声音,偶尔还能听见,好像,好像是木头撞在一起的声”。 “每天都能听见吗?”。 “大概三两天闹一次吧,没什么规律”。 “监控里看没看到有人进来过?”。 “没有,我们每天都查监控,从来就没看到有人进来啦”。 这会儿,白小青拿着画好的素描图走了过来,搭在我耳边说了几句。 她把这里的情况全都画了下来,刚才朱管家与我的对话也全都用录音笔录好了,暂时也没什么再问得了,回去交差就行了。 我低着头,寻思着朱管家说的话。 对于那个私家侦探的事,还有这院子里的种种怪现象,我是愈发的好奇,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来。 ”管家,如果方便的话,我们二个人也想在这里借宿一晚”。 借宿,我的话不仅吓了朱管家一跳,也把白小青惊得目瞪口呆,她朝着我挤眉弄眼,趴在我耳边说:”队长就是让我俩来调查取证的,干嘛还要住在人家里呀?”。 我淡淡一笑,趴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我们今晚留下来,也许,能捉到鬼”。 第五章 火尸—残八卦1 “捉鬼!”,白小青惊得叫出了声。 我朝着她一皱眉头,给她使眼色,示意别声张,又说道:“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鬼,人就是鬼,鬼就是人呀”。 白小青两眼一瞪,喝道:“我说老莫,你别跟我这打哈哈,你到底要干嘛呀?”。 朱管家在一边用诡异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有点搞不懂我这个大陆公安的路数,犹犹豫豫地问道:“长官真的要住在我们家里吗?真,真的要,要捉什么鬼吗?”。 我点了点头,其实我到底要干什么,我自己也没想清楚,只是有些直觉罢了,只能笑着说:“我觉得夫人的失踪与这花园子脱不了干系,这里面又有这么多蹊跷的怪事,我们想留下来再仔细查查,也许能有新的线索”。 朱管家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盯着我像是在琢磨着什么,愣了半天的功夫,凑到我的耳边,低声说道:”这院子里真的有脏东西吗?”。 我默而不语,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一来我也说不清楚,二来我的身份也不允许我随便乱说。 不过从心里来讲,我却觉得,这里面的事恐怕确实不简单。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打起马虎眼说道。 朱管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颇有意味的笑了笑说:“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有纪律嘛,好,既然长官想住下,我马上吩咐人去准备客房啦”。 “不,不用”,我拦住了他,说道:“今天晚上,我想住在夫人的那间寝室里”。 这个要求又把两个人给吓着了,白小青铁青着脸,急着问道:“老莫,你到底要干嘛呀?”。 “长官,你还要住在这花园里吗?这,这园子可,可吓人,你,你不怕吗?”。 我一笑,说实在的,我也觉得奇怪,我对这事不仅不害怕,反倒是很好奇,还有点兴奋,我倒想看看这园子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我没说话,笑着点了头。 朱管家倒也痛快,“好,既然长官想住,我马上就准备啦”。 “请朱先生给我这位同事再另准备一间客房,我一个人住在这就行”。 还没等朱管家搭话,白小青就急了眼,吵着要跟我一起住在院子里,一起出任务,那能把她给甩了。 我拗不过她,好在那是间套房,我睡外面的沙发就行了。 这会儿时间还很早,我让白小青给队里打了招呼。 朱管家也准备好了晚上的卧具,我便开始琢磨那个私家侦探的事。 听管家说,这个侦探去别墅周边调查过,回来后住在这间卧房里,夜里才出了事,这两件事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想到这,我问道:”你们董事长请来的那位侦探,去过什么地方调查?”。 朱管家想了想,“我记得他说过,应该就在附近,有一个小村子,好像叫,奥,对,叫加营子村啦”。 加营子村,我打开导航地图,搜索了一阵,看到附近果然有这么个自然村,不过道路看上去并不怎么好走。 我和白小青一对眼神,便与朱管家交待了一番,开了车子朝村子摸了过去。 村子在别墅区的西北方向上,路很不好走,位置比我想的还要偏僻。 这回是我开车,白小青坐在副驾驶上,我俩绕了些弯路,最后穿过一片玉米地,路就已经没有了,只有一条坑坑洼洼的小路。 车子上下颠簸,扬起的灰尘把视线都挡住了。 又往前开了十几分钟,土路旁边冒出一个岔路口,哪里立着一座破旧斑驳的牌楼,上面刻着掉了漆金的四个大字:加营子村。 我和白小青把车停在路边,下了车,朝着村子里望了望。 村子里静悄悄的,黄土铺成的村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村舍乱七八糟的横在两侧,都很破旧。 我拉着白小青往村子里面走,现在正是中午,天气又热,可能人都躲在家里睡大觉呢吧。 我俩琢磨了一番,本想试着敲开一户人家,却意外发现村道尽头坐着几个人,正躲在树荫下面,像是在扯家常。 这几个人的模样看上去应该是这里的村民,身边的水杯,饭盒,工具堆了一地,看样像是刚干完农活儿,躲在这歇工呢。 我俩凑近一点才听清楚。 这些村民西一嘴东一嘴的聊着闲篇儿,无非都是些张家长,李家短,王家媳妇不要脸的片汤儿话,聊得倒是热火朝天。 这四五个村民聊得好不热闹。 我和白小青一声不吭地站在他们边上,正要插话。 一个汉子察觉到了我俩,猛然一转头,冷不丁喊了一嗓子:”哎呦妈呀,你俩那来的?吓死人了”。 这一嗓子才算是让大伙闭嘴,齐刷刷地看向了我们。 我微微一笑,先不说话,从兜里掏出一盒烟。 给几位村民上了烟,说道:“跟几位老乡打听点事呀”。 那几个汉子先是一愣,然后却像是知道什么似的,回应道:”你是要打听失踪的,那个女人的事吧?”。 我和白小青相视一愣,没想到这事还挺出名,点头道:”几位老乡是怎么看出来的?”。 “来过好几次人啦,警察,乡里的干部,她家里的人,一波接着一波跟赶鸭子似的,全是找那个女人的,我们这山沟子,还从来没这么热闹过呢”。 我配合着笑了笑,说了几句风凉话,给老乡点上了烟。 ”那,村子里有什么情况吗?比如来没来过外人,或者有没有可疑的人出现过?”。 汉子们全都摆摆手,”没有,没有,我们这穷乡僻壤的,都没有外人来,更没见过什么女的”。 我正要开口再问,旁边一个村民插话道:”你们是公安局的?”。 白小青伸手去掏证件,我一把按住她。 如果说我们是警察,按部就班地调查取证,恐怕不会有什么收获。 我冲着她一使眼神,抢先说道:”不是,不是,我们是城里报社的记者,来这是想了解一些失踪案的事,回去写新闻,奥,对了,我们对提供新闻线索的人还能支付一定的稿费”。 这几个人一听我这么说,脸色立马就变了,神情全都放松了下来。 ”报社的呀,奥,知道,知道,记者嘛”。 “对,对,我是想打听一下这个失踪案,村子里面有人听说过吗?”。 第六章 火尸—残八卦2 “听说了,前阵子有人来村里打听过,不过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村里从来没来过外人,也没有可疑的人来过,住的都是俺们村里的人”。 “那,前阵子有个香港人来过村子吗?”。 “香港人?奥,好像倒是来过一个,说话嘀哩咕噜听不太懂”。 “他问了什么?”。 “还能是啥,也是失踪的那个案子,只不过这个人有点怪嘞,不光问那个走丢的女人,还问了好多糟七糟八的事”。 “糟七糟八的事?您指的是什么?”。 “他打听前面那一堆房子的事?”。 我没太明白他的意思,一堆房子可能指的就是那片别墅区。 那片别墅能有什么新鲜的,我觉得奇怪,追问道:”您说的是那片别墅吧,那有什么新鲜事?”。 那几个村民全都奇怪的笑了笑,其中一个汉子脸色变得神秘兮兮的,压着嗓门说:”以前那地界呀,是块脏地,不干净”。 “脏地?”。 “那地方以前是一片荒坟圈子,他们盖房子的时候把坟圈子给平了,还填了一口池塘”。 “坟圈子!”,我心里一惊,隐隐约约觉得这里面怕是有文章,但嘴上却说道:”这坟圈子也没什么奇怪的,盖房子平地填坑也是常理呀”。 汉子又摇了摇头,笑得诡异。 ”嘿,那片坟可不一样,那地方坟头挺多,都是些老坟圈子,有的都到大清朝了,扒了也就扒了,不过,有两个坟头,那可是不能动的呀”。 我不解,问道:”这是为什么呀?”。 另一个汉子插嘴道:”这是我们这村里的老规矩,都是老祖们传下来的,我记得我爷爷每年过鬼节,过清明,还要带着村里的人给那两个坟头上坟呢”。 “是呀,这是我们村里的老规律了,从祖上传下来的,还有那口池塘,我们村里的老人都说,那口池塘不能下水,也不能养鱼,更不能让小孩靠近”。 我听了顿觉蹊跷,追问道:”是两个什么样的坟头?”。 “哎,两个无字碑,听我爷爷说是前清的时候立的,埋的是什么人,谁也不知道”。 “我听我老祖说,好像是两个掏坟的,去过什么鬼庙山,中了邪,祸害村里,后来让一个先生,把两个人给降住了”。 鬼庙山,这三个字像是一道炸雷一样,一下劈中了我。 这不就是父亲二十多年前,离开家的时候说过的最后三个字嘛。 那个寒冷昏暗的夜晚,让我把这三个字牢牢地刻在了脑袋里,没想到竟然跟这个失踪案有瓜葛。 一听到这三个字,我顿时有些急火攻心,追着打听关于鬼庙山的事。 这几个村民好像被我的反应吓着了,全都愣住了,连连摇头,表示他们从来都没听说过什么鬼庙山,更没去过,只是听老人说的,全当是吓人的故事,这都是十几年的老黄历了,根本没人在意。 白小青走过来扶了扶我的肩膀,低声安抚了我几句。 我这才缓过神儿来,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理了理思路。 这个失踪案想来与这两个坟头有关联,要想查清楚这里面的蹊跷,还得先从它们下手。 我琢磨了一番,问道:”村里的老人说过,这两个坟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这两个坟头倒是没什么新鲜的,不过呀”,一个村民神秘兮兮地说道,”围着这两坟头却有八个石碑,这八个石碑可怪嘞,碑上刻着八幅图案,那玩意叫残八卦”。 “残八卦”,我听了心里又是一颤,因为我清楚地记得,那本阴门录里提到过这三个字。 首先,八卦并不陌生。 它有八种卦象,分别为坤,震,离,兑,乾,巽,坎,艮,有八八六十四种变化,分别代表着五行和阴阳之间的关系。 这八个卦象又与五行相对,乾、兑为金,坤、艮为土,震、巽为木,坎为水,离为火,五行相生相克,自有规律。 这个残八卦,则是一种类似阵法的东西。 通过对八个卦象的组合,表示五行相克相生的关系。 那本阴门录上有很多类似的记载,只是文字和语言都晦涩难懂,我基本上是靠猜测来理解其中的含义。 想了想,我便觉得有些奇怪,这个穷乡僻壤的,一个看上去连村子都没出去过的村民,怎么会知道残八卦这么个说法呢。 我试着问了句:”这位老乡能看得懂那个残八卦的含义?”。 “嗨,您可高抬我了,我那懂那个,就是听我爷爷说,快解放那年,村子里面闹了一场怪病,得了病的人全身长红斑,出不了几天就流脓流血,臭的不行,最后整个人全都烂透了,死相可难看了。 为了这事,村里请了不少的大夫,没有一个能治得好的,还让好几个大夫也染了病,死得人多了。 后来也不知道是那来了一位先生,不看病,让村民在那两个坟头立了这八座石碑,还挖了一口池塘。 他告诉大伙这池塘的水不能干,也别让小孩或者体弱多病的人靠近这里。 他就管那几座石碑叫残八卦。 “是呀,我也听说过,可盖房子的时候他们干脆把塘子给填了,还把那些墓碑给推了,村子里的人去上面反应过,可上面的干部说这是封建迷信,那片坟头子又是野坟,没人听,也没人管”。 石碑,池塘,残八卦,我已经隐隐地感觉到了其中的门道。 这些东西绝对不简单,一定要亲眼看看才行,也许秘密就藏在这里面,想到这,我追问道:“那些墓碑现在在哪?”。 “那东西没人愿意要,都嫌晦气,让他们给拉到那边芦苇地的河边上了,就是我们村民帮着拉的”。 “那两个坟头怎么处理的?”,我又问。 说到这,几个村民全都沉下了脸,七嘴八舌说道:”他们也嫌扒人家的坟头不吉利,就想把那片坟头给移了,结果把那两个坟头给刨开了,您猜这里面埋的是个什么东西?”。 “不是棺材吗?”。 “是两口石头的棺材,但是个头不大”。 “石棺?”。 我一愣,以我非常浅薄的历史知识判断,这石棺一般都出现在唐朝以前,唐朝以后就很少有用石棺下葬的了。 况且这是两座无名碑,死者无名无姓,想也不是什么达官显贵,用两口薄皮棺材,甚至一卷草席装上才是正常的。 谁会用石棺葬了他们呢?又为什么要用石棺呢?。 正在我琢磨的功夫,那村民又插嘴说道:“还有更吓人的呢,您二位猜这棺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没等我俩反应,他便冷不丁吊高了嗓门喊道:”是水,里面装了满满一棺材的水”。 “水?棺材里装水?”,这听着倒是挺新鲜,我问:“棺材里没有尸体吗?”。 “没有,除了水,什么都没有”。 一般埋在地下的棺椁时间长了,都会有积水的情况,但是没有尸体只有水,这就太不正常了。 “那些石棺现在在那?” “全都扔在河边了”。 “能不能有劳几位老乡,带我们去看看?”。 这几个村民一听这话,全都面露难色,看样子是不太想趟这滩浑水,一个个闭着嘴不说话,缩着身子往后退。 看这情况,我从兜里摸出了钱包,从里面掏出了五百块钱,又管白小青借了一百,往几个人眼前一送。 ”这几百块钱是我们报社给的稿费,麻烦几位带我们去看看,要是有大的新闻线索,上了报纸,还另有酬劳”。 这人民币的力量就是大,几个汉子见了钱,脸色全都变了,刚才还绷着的脸全都松了下来,想伸手拿,但又不好意思。 我干脆把些这钱塞在了他们的手里,三个人一人二百,又递上了几根烟说:“就麻烦几位老乡了”。 汉子们接了钱,就不好意思再拒绝我了,收拾起手边的工具,领着我们俩往湿地的方向开去。 第七章 火尸—石棺1 车子里面塞满了五个人,让这辆本就濒临散架的老爷车更是不堪重负。 老乡说的那条河还有芦苇荡正是那片自然保护区,一个国家级的湿地公园,从村子到那边少说也得有个十几公里的路。 说是路其实基本都是些狭窄颠簸的土道,一路走下来,把这一车的人摇的七荤八素。 白小青窝在副驾驶座上,一个劲得盯着刚才自己画的素描看,闷声不语。 我觉得挺奇怪,这姑娘一分钟不说话就属不正常了。 刚才在村子里的时候就沉默了半天,我就觉得不大对劲。 用余光一扫,她紧皱着两道细眉,嘴里咬着笔头,像是琢磨着什么,看样子想和我说话。 我正要发问,一个村民指着旁边一片林子喊道:“到啦,到啦,穿过这片林子就是芦苇荡,那条河就在那里面”。 我看了看,林子很密,车是没法通行的,只能步行进入。 几个老乡已经开门下了车,嘀咕着:“这得走着进去,没多远,半个点就能到”,说着就钻进了林子。 我和白小青也赶紧下了车,跟了上去。 这片防护林不大也不小,种满了高耸入天的钻天杨,树冠很粗壮。 盛夏时节,枝叶茂盛,遮蔽了阳光。 地面上坑坑洼洼的,我们走得有些艰难。 那几个老乡倒是如履平地,比我俩走得顺畅多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我就汗流浃背,喘起了粗气,白小青更是累得满头大汗,面色惨白。 当我搀扶着白小青歪歪扭扭得走出林子的时候,那几个村民已经守在一片芦苇荡的边上等着我俩了, 老乡指了指里面,一招手,示意我们跟上。 我正要说让我们休息一下,喘口气,可一阵芦苇摩挲声过后,老乡们已经钻了进去。 白小青咧嘴想要喊住他们,我摇了摇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还是加把劲赶紧赶过去,耽误了时候,天再黑下来就更麻烦了。 就这样,我们这群人咋咋呼呼地钻进了芦苇丛里。 这里面都是一人多高的芦苇,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来的灌木和杂草,脚下几乎就没有路,只能一边走一边找下脚的地方。 还好前面的老乡照顾我俩,帮我们开路。 他们应该是经常进来,所以轻车熟路,否则单凭我们两个人,肯定抓瞎。 又走了大约二十来分钟,扒开茂密的芦苇荡,一片开阔的空地冒了出来。 空地的另一侧则是一条波光荡漾的小河,我走到河边,四下张望,河面不宽,目测也就是十来米的距离,水流的也不急,河面上安安静静,一枚石子打下去,激起一串涟漪,又很快变得静若止水。 “这还有条河呀,这河叫什么名字?”,我嘀咕着问道。 “咱们都管它叫石沟子河,河的上游有个村子,就叫石沟子村”。 石沟子河,表面看上去,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我看了看问道:“那些东西呢?”。 “就在前面,沿着河再走个五分钟,就能看见”。 很快,我就在河边的芦苇丛中看见了一堆石碑一样的东西。 一个村民已经走到了近前,指了指说道:”就是这些玩意,我们之前给扔在这地方的”。 我和白小青凑了上去,乱草坑里堆着很多横七竖八,堆叠在一起的石碑,旁边还有两具歪在河边的石棺。 石棺的模样光秃秃的,带着淤泥,上面没有丝毫雕琢过的痕迹。 盖子已经被打开了,横在一边,从外形上根本看不出来年代。 我慢慢地凑了上去,本来是知道这里面应该什么都没有,但还是有股子莫名的紧张感涌了上来。 我调整了一下呼气,试着伸头往里面看,里面果然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之前村民说石棺里面有水。 我问道:“这里面的水去那了?”。 “早就倒光了”。 “这里的装的是什么样的水?”。 “嘿,您这问的正好,这水也是怪怪,刚打开盖子的时候有股子香味,那个味大,刺挠得鼻子都痒痒”。 “有香味?”。 “香,忒他娘香了,熏得大伙都捂鼻子”。 香味,我的心里一紧,这里面的水一定有文章,可惜看不到了。 我开始仔细观察起这两具石头棺材来。 看了半天,并没看出什么新鲜,怎么看都像是普通的棺材盒子,只不过是石头雕凿的而已。 接下来便是那八块东倒西歪的石碑了。 我们几个人费了好一番的力气,才把它们扶正,一字排开放在了地上。 这些石碑看上去经历了很久的风吹日晒,年头应该是不短了。 上面用阴文雕刻着八卦图,只不过这些八卦图都有点特别。 正像是之前那老乡说的那样,这东西应该叫”残八卦”。 每块石碑都刻着一副八卦,粗看下来,每个八卦全都缺了一卦,即只有七卦刻在上面。 八卦图我倒是很熟,阴门录中全都是这些玩意,虽然对其中的意思一知半解,但那些拗口的名词我可记得倒是很清楚。 “离,离,坎,坎,离...”,我一边嘀咕着,一边看着,看了一阵,心里一颤,发现了规律。 这些残八卦有四座缺了离卦,有四座缺了坎卦。 我记得阴门录上记载,八卦的八个卦象分别对应着五行,而离为火,坎为水,水火相克相斥。 通过残八卦的方位和卦象组合,可以实现五行的相生和相克规律,这种方法在书里有个名词,叫做”压头”。 这么看来,这些墓碑一定还有自己的摆放位置。 通过不同的组合传达不同的信息,或者起到什么特殊的作用。 我有点兴奋,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但是很快又泄了气。 第八章 火尸—石棺2 这些墓碑当初的位置已经被破坏了,现在也看不出来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蹊跷。还有那石棺中的水,阴门录中记录过很多种奇奇怪怪的水,大致分为几类,例如和阴,混阳,上露,中露,下露,都是通过各种稀奇古怪的材料,像是中药材,矿物与水混合,经过匪夷所思的方法调制而成的,全都是用来调和阴阳和五行的,很多看不懂,就算看懂了也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看着就像是乡下跳大神时用的假药一样,玄乎的很。 我围着这些东西看了一番,心里也没有什么主意,白小青则依旧拿着纸笔画个不停,虽然隐隐感觉到这两座石棺和石碑肯定不简单,但却没有什么思路。 这地方到底埋的是什么人,这些残八卦布下的压头阵到底有什么目的,这些疑问在我的心里不停得打着转,却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会儿,天色已经擦黑了,水面上一阵阴风刮过,再加上这满地的石碑和石头棺材,让这几个村民汉子也不由得打起了寒战,大家便吵着要往回走,说这地方阴气太重,待时间长了可不行。 我看也没什么可看的了,白小青也将这些石碑和石棺的模样悉数描了下来,我们便顺着原路穿过芦苇荡和防护林,开车返回了村子。 回了村子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们两个未做停留,便马不停蹄得赶回了别墅。 到了别墅,那个朱管家竟然已经为我们备好了饭菜,这还真是让我意外,连连道谢,我们便也不客气,折腾了一天,肚子确实已经是咕咕叫了,便结结实实地饱餐了一顿。 白小青一边扒拉着饭菜,一边拿着素描本,颠来倒去地看,看得小脸蜡白,眉头紧锁。 刚才我就觉得奇怪,赶紧凑过去问道:”看出什么门道了吗?我看你下午的时候好像有话要说”。 白小青微微点了点头,把素描本向前翻了两页,正好是今天下午画出来的花园子,说道:”老莫,你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吗?”。 我一愣,仔细看,画的还真是精细,各种角度,各种方位,全都清清楚楚,但我却什么都没看出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你看刘竹静住的这间房子,房顶很高,这院子里的监控全都朝向外面,这栋房子的房顶恰好没有监控,是死角”。 花园里的这栋房子是座仿古的建筑,有个很高很尖的房顶,铺满了瓦片,确实像是白小青所说的,房子的两侧种满了竹子,紧贴外墙,非常紧密,再加上这栋仿古建筑,将整个后院墙堵的严严实实,而外面临近防护林,一般来说,很难从后墙进入院子,所以监控正好在这留了死角。 “有死角,你的意思是说,可能有人从房顶翻进院子”。 白小青又摇了摇脑袋,嘀咕道:“可这房子顶这么高,又这么陡,而且外面都有铁篱笆,一般人很难进来”。 她说的有道理,可我疑惑的倒不是这些,就算是有人从屋顶进了院子,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是小偷吗?可屋里值钱的东西一个没丢。或者是有人想绑架刘夫人,单不说把一个大活人从这弄出去得费多大的劲儿,但凡绑架总得有点目的吧,这都这么长时间了,也没人联系家属,难道这绑匪只害命,不图财吗? 正在我们想得入神的时候,朱管家提着一些日用品进了门,告诉我后院已经收拾好了,又为我们准备了毛巾和牙刷,现在就可以随时住进去。 我连声感谢,叫了白小青,朱管家吩咐了一个家政阿姨给我们带路。 阿姨带着我和白小青沿着走廊往后走,一开始我就觉得有些奇怪,这个阿姨的神色看上去好像很紧张,而且越往花园的方向走脸色就越难看,看来这别墅上下对这件事都很忌惮。 我们三个人鱼贯而行,这会儿朱管家不在,我正想打听些事,便凑到阿姨的身后,小声问道:“阿姨,您是家政公司的吗?”。 “啊?”,阿姨刚才低着头,似乎在琢磨着什么,被我这一声吓了一跳,猛然抬头,眼神闪烁地看着我:“您,您说什么?”。 “我说您是他们从家政公司请来的吗?”。 “奥,奥,是,是,不过我在这家也干了四五年了,以前在城里住的时候,我就在家里做家政”。 我看阿姨说起话来很慌张,愈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试着问道:“您今天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阿姨连连摇头说:“挺好的,挺好的”。 “我看您脸色不太好呀”。 “没,没有,谢谢您关心”,阿姨回避了我的眼神,显得有些慌张。 不对,从刚才朱管家交代这个阿姨领我们去后花园开始,她就显得非常紧张,心神不宁的模样,肯定有蹊跷,我压低了嗓门,问道:”您听说家里出的事了吗?”。 我这句话一问,阿姨的脸颊微微抽动了一下,眼神刻意回避了我,低声说:”知道,知道一点”。 从她的反应来看,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可是不愿意多说,这么看来,八成是朱管家对我们有所隐瞒,我试着劝道:”阿姨,您别有顾虑,我们警方办案,希望您能配合我们,有什么情况尽量向我们反应”。 这阿姨眼神恍惚,一会儿看着我,一会儿又回避我,似乎有话要说。 我一看有门,又试探着问道:”是跟刘夫人失踪有关的吧?”。 阿姨一皱眉头,眼神一闪,无意间瞄了一眼花园子的方向,眼睛中射出一缕不安的神情,低声说:”也不是,我,我也说不上来”。 我很快就意识到,她难以启齿的事,恐怕与这花园子有关系,赶紧追问道:”这后花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这,这个”,她的脸色铁青着,一时语塞,犹豫了半天,凑到我的耳边,压低了嗓子说道:”这花园子里面,它,它闹鬼,那个香港的管家不让我们说”。 第九章 火尸—失踪 “闹鬼?”,我和白小青听了都是一愣,朱管家之前也隐晦地提到过,虽说没有明说,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呀,”您说的闹鬼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哎呦,您不知道,前阵子夫人失踪,老板从香港请了个私家侦探,他在这屋里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出来的时候,就说这花园子里面闹鬼,让我们想办法送小鬼”。 “那个侦探不是住了一个晚上后,精神就出问题了吗?”。 阿姨摇头,伸出两根手指说:”他呀,住了两个晚上,是第二天早上出来后才出的事”。 两个晚上,我有点明白了,这么说来,那个侦探第一天晚上一定是看到什么了,而朱管家则对我们隐瞒了这个细节。 “不止是那个香港人,家里以前有个家政,是个年轻的姑娘,专门负责打扫房间的,那个姑娘呀,她,她也出事啦”。 “姑娘?”,看来不止是侦探的事,这个姓朱的还有很多隐情没有告诉我们,我追问:”她怎么了?”。 阿姨脸色一沉,故意压低了声音说:”她私下跟我们说过,说那院子里不干净,有,有东西,香港的管家不让我们出去瞎议论,说是怕影响了大老板卖楼盘”。 “这个姑娘呢?她现在在哪?”。 阿姨眉头一紧,语调怪怪得说道:“这事就怪了,我们后来就再没见过她,说是辞工不做了”。 “辞职了?”,我和白小青互相一对眼神,不对,这事肯定没这没这么简单。 这会儿,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花园前的灯光很暗,别墅里面静悄悄的,周围高耸的防护林随着夜风来回乱摆,映在地上的倒影婆娑乱动,一阵阴风袭来,即使是三伏盛夏,也让我后背一凉,打了冷战。 “二位警察同志,我还是赶紧带您二位去花园吧,刚才说的也都是些风言风语,您也别当真,不过这花园子确实吓人,家里的人都不敢来”。 说话,阿姨打开了花园的大门,里面的光线很暗淡,只有两盏造型古朴的落地灯和一排小瓦数的氛围灯射出淡黄色的光线,再加上草木茂密,里面显得很阴森。 我们三个人沿着院子中的小路,进了房间,阿姨收拾了一番,便匆匆离开了,关了大门后,这院子里就只剩下我和白小青两个人了。 屋子里布置的还算不错,卧室换了新的卧具,朱管家还特意让人在客厅加了张简易床,也铺了崭新的床单,为了避免我俩人尴尬,还摆了一副屏风,很细心。 这会儿,屋子里静悄悄的,我和白小青也是第一次一起出任务,没想到竟然还要同处一室,两人都有些尴尬,我顺手打开了电视,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了起来,故作随意地说道:”你要累了就先去睡吧,晚上把卧室的门锁好,免得我把持不住,再犯点错误”。 白小青被我说的红了脸,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脑勺上,怒喝道:“你敢,你要敢起色心,看我一巴掌拍死你”,说完转身就进了卧室,我以为她要睡了,便关了电视,歪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脑袋里一遍一遍的过着白天的场景。 朱管家对我们有所隐瞒,这个倒也正常,这片别墅是他老板的产业,正是新楼盘销售的时候,要是传出这地方不干净的风言风语肯定不好。而这院子里面有蹊跷,这恐怕也不是空穴来风,先是风水先生,后是私家侦探,还有那个打扫卫生的姑娘和这栋别墅中的佣人们,他们都说院子里有蹊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还有更奇怪的,那些刻着八卦碑文的石碑和两座石棺有什么含义呢,哪两个坟头里面埋的又是什么人呢?或许这些与刘竹静的失踪都有关联。 正在我瞎琢磨的功夫,只觉得好像有人在踢我,顿时吓了我一跳,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看见白小青正散着湿漉漉的头发,木呆呆地看着我,撅着小嘴,红润着脸蛋说道:“要,要不我睡沙发吧”。 看到是她,我才松了一口气,喝道:“我说姑奶奶,下回走路有点声儿,找我就说话,别跟个鬼一样飘过来,人吓人,吓死人”。 “这院子,真,真有问题吗?”,她一屁股坐了下来,眨着两只小眼问我。 我扑哧一笑,明白了,这姑娘是害怕了,所以才提出来要睡沙发,她是不敢一个人睡刘竹静的卧房,我故意说道:“这可没准,俗话说离地三尺有神明,谁知道这鬼鬼神神的事”,说罢,我便站起身要去卧房。 白小青一把拉住了我,说道:“别,别,要不今晚咱们都在客厅吧,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互相照应,分明就是自己害怕,我故意逗她道:”哟,白小姐不怕我起了歹心,加害于你?”。 白小青一瞪眼,“你敢,你要敢,我就废了你”。 我一咧嘴,这姑奶奶可真是惹不起,就是真有鬼,也得躲着她走,幸好朱管家准备了张床,又备了个屏风,也能凑合对付一宿。 “好吧,你去睡床,我睡沙发,不过你可老实点,我可不是柳下惠,有坐怀不乱的本事,你可别…”,我冲她一阵坏笑,惹得白小青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一把推开我往床上一躺,又把屏风给拉开,挡在了我和她的中间,便再也不理我了。 我看了看时间,折腾了一天,这会儿也将近十点了,我关了灯,只留了一盏小台灯,歪靠在沙发上,拿出白小青傍晚时画的石碑素描稿来看。 那些石碑上的八卦似乎刻画的很细致,自从发现了那本阴门录,我对八卦五行的学说也研究了不少,多少是知道些的。从这些八卦图的卦象上来看,只是缺了水和火两幅卦象,看来这种“压头阵”就是为了调和水火之争的,可到底是水克火之势,还是火克水之势,这就说不上来了。而不管是水克火,还是火克水,这压头阵到底是想起到什么作用呢? 看了一阵子,没能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再看白小青,她已经歪着脑袋,憨憨睡熟了,我自己也觉得有些犯困,便关了灯,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我睡得昏昏沉沉,白天的事像只苍蝇一样在脑袋里嗡嗡乱转,一会儿睡,一会儿醒,怪梦一个接着一个,很不踏实。 恍惚中,我觉得有点冷,身上一阵阵的阴风吹过来,下意识得翻了个身,隐约听见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像是那种塑料鞋底与地板摩擦的声音。我一个激灵,觉就醒了一半,眯着睡眼转头往身后看,想着可能是白小青起夜。 可这一看,却发现身后却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得,空空一片,那个响声也消失了。 我浑身上下立马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赶紧撑起身子往白小青睡的地方看,她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睡得正沉,根本就不是她发出的响声。 是谁,屋里有人吗,我脑袋里的念头一闪而过,抓起身边的手机,打开手电筒朝着四下照,光柱照过的地方安静如初,餐桌、椅子、书柜、酒柜,全都原封不动地摆在原地,没看见有人影。当光线照到梳妆镜的时候,那面镜子正好对着房门,光线被镜子反射得有些刺眼,但我还是清楚得看到,房门裂开了一道门缝。 我一愣,不对,房门明明是关紧的,虽然没上锁,但如果没人打开的话,也绝对不可能裂开一道门缝。 正在纳闷的功夫,那镜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影,正趴在门板的玻璃上,侧着半张脸盯着屋里看。 我顿时头皮一紧,下意识得把光柱指向门口的方向,嘴里喊了一句:“谁?”,光线一到,人影立马消失,我只隐约觉得门缝间飘过一个衣角,看衣料像是一条紫色的薄纱,估摸着应该是一件睡裙。 门口有人,我想都没想,起身就窜了过去,推开房门冲进了院子,但院子里却是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四下一团黑,只有青石板路两侧的淡黄色氛围灯射出一点光亮,打在花草灌木上,翠竹松柏随着夜风轻轻摇曳,映在地上的影子像是狂舞的人群一般,跳个没完没了。 一阵阴冷的夜风袭过,让我的身上又冒出了鸡皮疙瘩,我举着手机,凭着那道微弱粗短的亮光,在四下找了找,人影已经消失了,由于刚才镜子反射的光线太亮,我也只是看到了一个大概的轮廓,这人到底是谁,长得什么模样,我是完全没看清楚。 周围的气氛有点吓人,屋里又有白小青,我就不敢走得太远,看了看时间,这会儿大概是半夜一点多,我想了想,决定先回屋里,等到天亮再说。 回到屋里,白小青依然睡得很踏实,刚才一通折腾也没吵醒她,我把房门从里面上了锁,又将一把椅子顶在门前,然后靠在沙发上,盯着窗户外面,没过一会儿就眼皮打架,打起了瞌睡。 “老莫,老莫”。 我听见白小青的声音在耳边叫我,突然醒过了神儿,猛地做起了身子,感觉到浑身酸痛,脑袋大了三圈,两眼直冒金星,晕头转向得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正以一个极为奇葩的姿势靠在沙发的一角。白小青瞪着眼睛,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朱管家则站在一边,冲着我微笑。 “老莫,你怎么了?睡晕啦”。 我坐直了身子,醒了醒神儿,看表,已经是早上十点多了。 这会儿,我的脑袋里一片空,半天也琢磨不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看了一眼身后的梳妆台,这才猛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 这是在做梦,还是真有这回事,我有点泛了糊涂,自己怎么就睡着了,睡得还这么沉,简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理了理头绪,把昨天夜里的遭遇告诉给了白小青和朱管家,听得两个人直瞪眼。 白小青摇着头说:“不,不可能吧,你说昨天夜里有人来过?”。 朱管家也摇头,”不会有人进这个屋子啦,外面的院门是密码锁,只有我知道呀”。 这就怪了,难道昨天我真的是在做梦吗? “朱管家,家里有人穿过一件淡紫色的纱裙吗?”,我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一个细节,便问道。 “紫色的纱裙”,朱管家嘀咕着,脸色沉了下来,念念说道:”我们刘夫人,她倒是有这么一件,不过,我记得应该在这柜子里面”,朱家钦指了指衣柜,走过去打开柜门。 衣柜里的衣服不多,只是些轻薄的夏装,稀稀拉拉得挂在里面,朱管家左右翻着找了一通,渐渐地皱起了眉头,轻声嘀咕着:“怪了,怎么没了”。 “是不是记错了?”,白小青问。 “不会,不会,那件衣服是很高级的蚕丝面料,需要干洗,是夫人失踪之后洗完送来的,我亲眼看着佣人挂上去的,不会有错啦”。 正说着,朱管家又是一愣,他付下身子,从衣柜里捡出一件东西,捧在手掌里一看,顿时大惊失色,递到我和白小青的眼前,哑着嗓子说道:“这是夫人随身带的挂坠,怎么,怎么会在这?”。 第十章 火尸—女人1 刘竹静的纱裙消失了,随身带的挂坠却莫名其妙的冒了出来,这一多一少,看得我们三个人心里直发毛。 除了这些,还有件更诡异的事,就是院子中那片花圃,又变得湿漉漉的了。 难道夫人昨天夜里回来了,朱家钦把自己的脸色说得腊白。 我们三个人也说不明白,我想了想,跟白小青商量了一番,决定再留一个晚上,把这怪事搞清楚。 吃过晚饭后,我和白小青就守在屋子里,朱管家叫上了两个保安,住在了外层的院子里,准备随时接应我们。 这回我们不敢睡觉了,我俩各自守在沙发的一角,从傍晚一直坐到半夜,不知不觉得打起了瞌睡。 这觉睡得很轻,外面的夜风又时不时得将草木刮得沙沙作响,所以我一直在半睡半醒中徘徊,院子里面的声音隐隐约约能听得清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之中好像听见房顶响了一声,像是瓦片碰撞发出的声音,我一下就醒了过来,睡意全无,一咕噜坐起身子,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头顶上的动静。 一边的白小青也挺直了身子,一脸紧张得看着我,两只手已经下意识得攥紧了我的胳膊,掐的我生疼。 瓦片的声音很轻,吧嗒吧嗒像是有人踩在上面,从房子的后面一直延伸到房檐。 房顶上有人,我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顿时间汗毛倒立,下意识地去摸腰间,可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这次只是简单的调查任务,所以出来的时候没带配枪,我晕了头,暗骂了一声,顺手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猫着腰拉起白小青往窗户边上凑。 几乎是同时,隔着薄纱帘,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突然间掉了下来,动作很是轻快,落地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啪声。 我和白小青藏在窗户的旁边,借着院子中昏暗的氛围灯,斜着眼看见窗外的地面上映着一个人影,这个影子看上去很娇小,身形苗条,来回摆动时有甩起的长发。 白小青身子一抖,想要张口说话,我赶紧捂住她的嘴,趴在她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喝道:”别出声”。 几乎就在同时,那个人影飘到了门前,隔着玻璃面向屋里,模样正好映在梳妆台的镜子里。我和白小青一侧眼珠,都清楚得看到,那是一张女人的脸,头发散乱,遮盖了半张脸,身上穿着一件淡紫色的纱裙。但是光线太暗,我看不清她的五官模样,只能感觉到这个人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脸色腊白得像是一张崭新的a4纸。 白小青用力攥紧了我的胳膊,瞪着两只眼睛看着镜子,她可能是被吓着了,在我的怀里轻轻得抖着身子,我用力按住她,声色严厉得在她的耳边说道:”千万别出声,有东西”。 白小青总算是控制住了情绪,慢慢得安静了下来,颤着嗓子小声说道:”那是刘竹静吗?是人?是鬼呀?”。 我摇了摇头,用极小的声音说道:“不知道”。 很快,那个人影在窗前晃了晃,一转身离开了,背影对着窗户朝院子里走了进去。 我没敢轻举妄动,手里紧攥着那只玻璃烟灰缸,冲着白小青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然后小心得探出半个身子,动作很慢,生怕发出什么声音打草惊蛇。 这会儿,院子中间的花圃里突然响起了沙沙声,而后便是有水流出来的声音。 我俩伸着脖子,借着那几盏昏暗的地灯和氛围灯,趴在窗户上往院子里看。 这一看不要紧,顿时吓得自己冒出了一身的冷汗。昏暗的灯光中,一个穿着紫色纱裙的女人正在花圃的中央来回来去得晃动,长长的头发散在肩膀上,遮住了脸。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脑袋里面一片空白,余光扫了一眼白小青,她同样也是脸色煞白,两片小嘴唇都有些微微抖动, 这女人在花圃的中间来回来去得徘徊,半低着脑袋,佝偻着身子,就这么转悠了大约十多分钟,突然一转身子,径直就往我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我吓了一跳,以为是她发现了我俩,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走得很轻,简直像是在飘,我强忍着害怕,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面部特征,这女人的五官很精致,似乎还化着淡妆,但是光线太暗了,再加上还遮着半张脸,一时半会很难辨认得清她到底是不是刘竹静。 她越走越近,模样也看得越来越清楚,那张腊白色的脸被昏暗的灯光照得一会儿明一会暗,我们之前见过刘竹静的照片,从五官面相上看,这个人似乎就是她。 一边的白小青有点忍不住了,竟然朝着外面叫了一嗓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嗓子在死寂无声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把我惊得一个激灵,心说这丫头真是混不吝呀。 更要命的是,这一声叫也惊动了外面的女人。 那女人好像是发现了我们,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然后一转身,径直朝着我们冲了过来。 我和白小青吓得一哆嗦,赶紧收回身子,不敢再看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能感觉到那女人已经走到了窗户的近前,虽然很害怕,但人就是这样,越是害怕好奇心就越是强烈,我忍不住微微地仰起了身子,往梳妆镜的方向凑了凑。 镜子中,那女人的脸紧贴在玻璃上,在窗户前来回来去得乱转,两只眼睛瞪得溜圆,表情诡异地使劲地往屋子里面张望,嘴里还传出来一阵喃喃的呻吟声。 正在我害怕发愣的功夫,让我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外面的女人似乎发现了我们,突然间一转头,看向了梳妆镜,那里面也映着我的模样。 女人的两只眼睛直勾勾得盯向了我,一瞬间,我们两个人四目相对。 我就像是被电流击中了一般,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鸡皮疙瘩窜便了全身,脑袋里更是一片空白,那双眼睛中射出的凶光彻底把我给吓傻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脑袋里一片电光火石,心想这东西到底是人是鬼,学了二十多年的唯物主义,难道今儿个真碰到真东西了。 而一边的白小青已经闭上了眼睛,把头埋在了我的怀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下。 当人的恐惧突破极限的时候,这种恐惧就会转变为愤怒,这会儿的我就是如此,心想着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咱就来个鱼死网破,大不了一命抵一命,我抄起烟灰缸就想冲出去,问问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可就在这会儿,让我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那女人的眼球竟然急剧地收缩了一下,然后一转身子,消失了,随后便是一阵稀里哗啦树叶的响动,瓦片乱撞的声音,听上去像是要翻出这座院子。 我彻底愣住了,因为我从她的眼神和表情中清楚地看到了两个字,害怕。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女人害怕我不成,我的脑袋里如电光火石一般激烈的碰撞着,这个晚上还真他娘的刺激。这会儿,我的大脑充血,精神亢奋,肾上腺素分泌过多,也不知道搭错了那根筋,竟然做出了一个让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决定,追出去,我倒要看看这女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想都没再想第二遍,回头冲着白小青低声说了一句:“呆在这,天不亮千万别出来”。 说罢,我一起身,顺手抄起了一个应急手电筒,一个健步就窜出了门,只听见身后白小青声嘶力竭地喊了句:“老莫,你他妈的不要命了”。 这花园的院墙并不高,那东西是顺着竹子翻出去的,已经压弯了不少的竹竿,紧贴着墙头,有个倾斜的角度,看样子很好爬上去。我在警校也练过一阵徒手翻墙,这两把刷子现在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我一鼓作气,冲上了竹竿,双手用力扒着往上爬,手被竹竿上的尖刺扎得生疼,只能咬紧牙关,很快就爬到了墙头上。 往下一看,墙外一排灌木,修建的很整齐,应该是别墅工人维护的,好在墙不高,我双手一扒,纵身跳了下来。 对面的防护林里面一片漆黑,由于枝叶茂盛,月光也射不进来,我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四周一点声都没有,死一般寂静,竖起耳朵仔细一听,林子中传来了沙沙声,是脚踩在落叶上的声音。 是那个女人,我提起神儿,打开了手电筒,一束强光射进了林子里,被粗壮的树干劈成了两道。我左右晃动着手电筒,光线也跟着乱晃。突然,光线中照出来一个人影,还有一张惨白的脸,那女人看见我后竟然一转身子,掉头就往林子里面钻。 说实在的,我也被吓得不轻,可也不知道那来的胆子,竟然想也没想,径直就追了过去,那女人跑起来飞快,在错综复杂的林子里面如履平地,瘦小的身影左闯右冲,异常灵活,而我就要慢的多,这林子里面坑坑洼洼的,厚重的落叶能没过脚面,一踩一个坑,我跑的跌跌撞撞,人影在光线中越来越小,很快就拉开了距离。 当我冲出防护林的时候,四下已经是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了,我用手电筒朝着身边照了照,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密不透风的芦苇荡和半人多高的荒草灌木随着夜风来回摇摆,发出沙沙的声音,偶尔还伴着几声虫叫。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又是一阵头皮发麻,刚才的头脑发热和肾上腺素也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这会儿,我的心里已经被一股彻骨的恐惧给占据了,前面是芦苇荡,后面是密林,真是有点进退维谷。 正在我犹豫的功夫,芦苇丛中传出一阵响动,剧烈得晃动了两下,我拿手电一照,一双瞪圆的眼睛冒了出来,看到光线后一转头,消失了。 我一愣,这女人好像很怕我,但又好像是引着我往这里走一样,我想了想,既然已经到了这地方,那就干脆追到底,于是一咬牙,扒开芦苇丛钻了进去。 钻进芦苇丛后,我立马就后悔了,这里面根本就没有路可走,芦苇草一棵挨着一棵,连个缝隙都没有,白天来的时候尚且举步维艰,这到了晚上就已经是寸步难行了,再加上视线受阻,根本辨认不清方向,更看不见人,只是隐隐觉得前面的草丛在晃动,似乎是有人扒开一样。 没走上一会儿,我便满身大汗,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前面的草丛也已经不再晃动,那鬼东西似乎又消失在芦苇丛里了。 我心里泛起了嘀咕,这地方荒郊野岭,周围连个参照物都没有,要是那女人故意把我引到这地方,设个圈套让我钻,那岂不是着了她的道,暴尸在这芦苇丛里,连找都找不到。 一想到这,我这心里顿时害怕起来,想着不能再往里面闯了,还是就此打住,等到明天天亮,不管是上报队里,还是再另想办法,再回来也不迟。 正在我转身要往回走的功夫,只觉得身边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就在我身后一两米的地方,吓得我一个激灵,连忙用手电去扫,那一张白脸在光柱里一闪而过,伴着一阵枝叶的摩擦声,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第十一章 火尸—女人2 我几乎要被逼疯了,这女人到底是个什么路数,她居然一直跟在我的身边,难道她就是要一步一步得把我引到这地方来,可她引我到这乱草岗里到底要干嘛呢。 极度的恐惧让我有点情绪失控,扯着嗓子朝着草丛中吼了一声:“谁,给我他妈的滚出来,不然老子毙了你,操的”。 这一嗓子在死一般静的旷野中格外的刺耳,惊得四周飞起一群野鸟,鸣叫着四散飞去,我的叫声在四下回档了好久,随后又是一片死寂无声。 这会儿,我的心理防线有点彻底奔溃了,这也他娘的太吓人了,管它是人是鬼呢,先回去再说。 我望了望防护林的方向,径直朝着那个方向摸了过去,这回的脚步有点急,我喘着粗气,不管不顾得扒开芦苇杆,一个劲地往外面冲,任由粗糙的枝叶刮烂我的外衣。 可能是我走得太急了,突然觉得脚下一空,噗嗤一声,身子腾空而起,摔了个狗吃屎,手电打着滚飞出去一米多远。 当我缓过神儿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趴在一片烂泥地里了,浑身上下已经被泥水泡湿,头发和脸上也沾满了污泥,狼狈的很。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会儿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赶紧踉跄两步去捡我的手电筒,无意中却发现泥塘里面似乎有东西,被手电光照得直闪亮光。 我心觉不对,伸手去摸,一块又硬又凉的东西被我握在了手里,摸着像是个牌子,还有棱有角的。 拿起手电筒往上一照,竟然是一块金灿灿的挂坠,细看是个弥勒佛的模样。 这荒郊野地的,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难不成是谁跑这来野游,不小心掉在这地方的?可这片芦苇丛位置非常偏,周围又没有旅游区,谁会没事跑这来郊游呢? 俗话说,好奇害死猫,我便是如此,想捡起这块金疙瘩看个究竟,顺手一拽,发现吊坠的另一头拴着一根红线,往前再一提,竟然没拽动,似乎另一头连着什么东西。 由于这泥坑里的积水不少,再加上芦苇遮挡视线,天色又黑,看不太清楚另一边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便一用力,从水中拽上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顿时,我就觉得不对劲,这东西看着怎么像是头发呀。毕竟在警队混了这么多年,我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好奇还是驱使我又填了一把子力气,果不其然,一颗西瓜大小的人头,被我给拽了出来。 灯光打在人脸上,映出一张高度腐烂的脸,被泡烂的肌肉一团模糊的贴在骨头上,五官早就已经不成形了。 我被吓得一把就松开了挂坠,一屁股坐在了烂泥地上,身上的所有毛孔全都竖了起来,竟然呆坐在地上愣了足足一分多钟,两眼漆黑,脑袋里是一片空白。 等我反应过来后,蹦出来的第一个年头就是,跑。 我一把抓起手电筒,看准了防护林的方向,不顾一切得朝着芦苇荡的外面冲了出去。 人在被逼急了的情况下总能产生无限的潜能,那晚便是,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芦苇荡,又是怎么在防护林中辨别方向,一口气跑回别墅区的。 当我喘着粗气,满身大汗得站在别墅的门前的时候,手表上的时间已经指向了凌晨三点半。 别墅的大门紧闭,周围静悄悄得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已经是筋疲力尽了,两只腿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步都走不动了,浑身上下的衣服已经被刮成了烂布条,还沾着污泥,头发也乱得像个鸡窝,脸上挂着脏东西。 这深更半夜的去敲门,再加上自己是这幅模样,恐怕得吓死两个,白小青应该没什么危险,就凑合忍一个晚上,明早再做打算。 想到这,我便一头靠在别墅前的一张长椅上,连琢磨的力气都没有了,一歪脑袋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是昏天黑地,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两个保安正站在我的眼前,一脸鄙夷的表情看着我,挥着警棍喝道:“嘿,说你呢,醒醒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还有点发蒙,坐起身子缓了缓神儿,脑袋里像是断了片儿,一瞬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愣了好半天的功夫,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才从眼前冒了出来,低头看看自己的模样,简直是吓了一跳,这狼狈德行跟逃慌的没什么两样,怪不得保安要轰我呢。 还没等我解释,这两人便一边一个要把我给架出去,我跟这两人撕扯了起来,叫喊的声音太大,终于惊动了别墅里的人。大门一开,走出来一个人,我一看,正是昨天带我们去后院的阿姨。 那阿姨过来看热闹,上下打量了我两眼,顿时睁大了眼睛,失声叫道:“哎呦,这不是昨天的警察同志嘛,你,你这是去哪了,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会儿功夫,人越围越多,朱管家和白小青也跟着走了出来,看到我后全都是一愣,目瞪口呆得说不出话来。 反应了半天,白小青一把就扑了过来,搂着我的脖子大喊大叫,连哭带嚎,说以为我让鬼给叼走了,变成画皮了。 这都什么烂七八糟的,这白小青是鬼片看多了,我赶紧安慰她,冲着她使眼色,让她安静下来,注意自己的身份,别给警队丢人现眼。 朱管家察言观色,看出了这里面有文章,皱着眉头,打起了圆场,劝走了保安和围观的人。 我在别墅里洗了个澡,朱管家又为我准备了换洗的衣服,还有很丰盛的早餐。等到我收拾干净,吃饱喝足后,屋子里就只剩下我和白小青,还有管家了。 白小青早就等不及了,追着我问昨天夜里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到底是人是鬼?我究竟去了那? 我把昨天晚上的事简单说了一番。 听得朱家钦和白小青的脸上都是青一阵紫一阵的,带着颤音问道:“真,真的吗?老莫你没骗我们吧?”,白小青一脸的惊讶,有点不太能相信。 我没有回答,冲着朱管家微微一笑,说:“朱大管家,您应该知道点什么吧?”。 “这,这”,朱管家的脸色有点难看,支支吾吾得嘀咕了半天,不好意思得说道:“也,也不是故意要欺瞒长官,这也是为了楼盘的销售,做地产生意的嘛,最怕风水不好啦”。 “这院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刘竹静到底是怎么失踪的?”,我趁势追问。 朱管家叹了口气,说道:“实话说啦,这院子到底有什么问题,我也是真的不知道呀,第一个来的风水先生告诉我们这院子里不干净,他说,这院子的戾气太重,他,他说自己没这本事,让我们赶紧找高人来”。 “那个侦探呢?他又是怎么回事?”。 “侦探的事我也是怕传出去,弄得风言风语,人言可畏嘛,所以才没敢全说,他在这院子里住了两个晚上,第一天的时候他说,晚上的时候”,朱管家犹豫了一下,故意压低了声音接着说道:“晚上他撞见,撞见脏东西了”。 “撞见脏东西了?那他为什么第二天还要住在那院子里?”。 “他说他在香港有个朋友,是位高人,懂阴阳学,教了他些阴阳法术,他要把那东西给降住”。 “降鬼呀?”,我问道。 “是,是,他说只要降了那东西,就能救出太太,董事长承诺啦,只要他能救出太太,会给他一大笔辛苦费,结果,哎,”,朱管家摇了摇头。 “那个姑娘呢?又是怎么回事?”,我接着追问道。 朱家钦一愣,没明白我的意思,“姑娘?那个姑娘?”。 “刘夫人房间的佣人”。 “奥,她呀,她确实是自己辞工不做的,也是说这院子里不安生,只是,这位小姐走的时候没跟我打招呼,突然间就不辞而别了”。 “她走了之后,你家刘太太就失踪了?”。 “是,这么想起来,确实是这么回事啦”。 这回朱管家应该没再隐瞒什么了,就像我昨天晚上看到的一样,之前那几个人要么就是也见到了那个女人,那么就是察觉到什么了。 昨天晚上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刘竹静?难道是刘竹静死后化作了厉鬼?那她又是怎么被害的呢?她又为什么要往那花坛中灌水呢?还有烂泥塘里的那具死尸又是什么来路? 这案子里的问题太多,像苍蝇一样围着我绕,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这件事应该尽快报告给队里,让法医给尸体做尸检,也许马上就能水落石出。 但是我转念又一想,这报告该怎么写呢,说是晚上撞了鬼,追了一夜没追到,反倒发现了一具无名尸。 马队要是见了这种报告,一定会把报告拍在我脸上的,然后让我脱警服滚蛋。 我闷着头一个劲儿的琢磨着,竟然冒出来一个让我自己都害怕的念头。 也许,今天夜里,我应该再去会会那个女人,或许能挖掘出更多的线索,把整个案子给查清楚。 第十二章 火尸—鬼 经过这一翻折腾,我这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三观已经被摧残的差不多了,当真是三观尽毁,稀碎得一地鸡毛。 之所以冒出这么个念头来,是因为现在我满脑袋都是那本阴门录中的内容,我记得那本书里描述过很多关于生死,阴阳,还有所谓的“鬼”这东西的说法。 当初我看到这段的时候,感觉到很奇怪,因为书中对于阴阳五行的描述反倒更像是科普杂志。 阴门录中说,人的体内存在有一种物质,就是我们常说的阴阳二气,书中也叫它为初气。 这种东西无形无影,无踪无迹,就像是空气,光波,电磁场一样,你看不到,摸不着,但却真实存在着。 这阴阳二气在体内是相克相生的关系,只是在人活着的时候,体内呈现为阳气的性质,而人死后阳气沉,阴气升,初气便装换成了阴气的性质,这阴阳二气的关系便被颠倒了过来。 人死之后,作为一个有机体,会进行自然分解,躯体会慢慢得代谢消失,而体内的初气一样会参与这个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初气便会发生变化,从阳性转变为阴性。 而后,作为人体的一部分,就像我们的内脏器官,皮囊毛发一样,阴气会随着身体的腐化,分解,而慢慢消散,完成物质的转化。 而所谓的“鬼”,便是人死后,阴阳二气的转换出了问题,导致了初气的代谢出现了紊乱,阴气在转化的过程中产生了戾气,阴门录中管这叫“咒症”。 如果人体发生“咒症”,在加上环境因素,或者是人为的因素,导致尸体的腐败过程变慢,或者干脆停止,阴气的代谢也就会跟着停止。这就会使人体出现一定的生理反应,在有些情况下,人甚至还有一定的意识,可以活动,这就是所谓的诈尸,也就是我们理解的,闹鬼了。 阴门录中对这种现象还有个专门的称呼,叫秽阴人。 根据“咒症”的轻重,人体的反应也是不一样,有的只能有轻微的一些生理反应,比如眼皮会跳动,皮肤会抽搐,有的甚至还有相当的行动能力。 一本古书中记载,西晋元年,辽阳郡守上报的公文中就提到,在其治下的河路县,西段村,便出现了一个人,死后三天,尸体竟然还能下地走路,虽然不会说话,意识混乱,但却行动自如,甚至还吃了一碗白米饭。 当地的村民当是神鬼作祟,后来将那人的尸体烧成了一堆白灰。 不过,这种所谓的“咒症”,需要极为苛刻的外部条件才能出现。 首先,人体内的阴气必须积累到一定程度,阴门录上说,至少也得有个三年五载的,同时作为载体,这段时间内身体必须存在,也就是尸体必须完好不坏的保存下来。 如果尸体腐烂,或者干脆一把火给火化了,即便阴阳转换再出现问题,也不可能出现“咒症”,更不可能有什么阴魂,闹什么鬼。 一旦尸体出现了“咒症”,便会产生极大的危害,因为阴阳二气本就是相互对立,相互克制的,阴气发生了病变,从人体散发出来,便会对人体内的阳气产生影响,甚至会侵害人体,干扰人的意识,影响人的行为,就是所谓的鬼上身。 当然,这种情况更是少见,这需要阴气积累更长的时间。 这些内容其实也是我半猜半蒙的,阴门录中的文字晦涩难懂,之前我也是查阅了大量的古文献,从蛛丝马迹中抽丝剥茧,才明白个大概。 可是,话说回来,这些神神叨叨的说法对于现在这个案子,似乎也不对路数。 这个刘竹静就算是被人害了,可这才短短几个星期的时间,这阴气积累演变的时间也不够呀,“咒症”难发,也不可能变成秽阴人。 再者说,从昨天晚上那女人的模样来看,这东西的阴气怕是已经积累很久了,看样子可不是一年半载的功夫。 想到这,我又没有什么头绪了。 看了看表,时间尚早,外面的天气也很好,不如趁着天光大亮,再去那片芦苇荡里看一看,至少把那具尸体找到,标好位置,好让后面的同志尽快开展工作。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给了朱管家和白小青,我能感觉到,自打我今天早上回来后,这个朱家钦对待我的态度就发生了一些变化,从开始的不屑和怀疑,到现在他看我的眼神中,已经带了些许的不可思议,似乎对我已经有点信服了。 朱管家问道:“莫警官,你打算现在就去那片湿地调查吗?”。 我点头答道:“趁着天早,我们快去快回,也许能查出点什么”。 “我,我们家刘夫人还能找回来吗?”,朱管家小心地问道。 这个问题真是把我给问住了,到目前为止,我也是一知半解,还没把整件事情弄明白,怎么回答他,只能打起官腔:“这也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我们警方会尽力的”。 “拜托警官帮帮忙,实话说,我看你跟别人不一样,别人看见什么脏东西都吓得要死,躲都来不及,你好像一点怕的意思都没有啦,要是你有本事找出我家太太,董事长肯定会重谢二位长官的啦”。 我一摆手,连声说道:“不必,不必,那倒不必,这是我们的分内事”。 不过朱管家说的确实有道理,我也觉得奇怪,我似乎对那些东西没什么恐惧的感觉,第一次看了也确实挺吓人,但那股子劲头过去后,更多的反而是兴奋和好奇,而且更让我觉得奇怪的是,昨天那东西反倒是有点怕我的意思。 白小青捅了捅我,低声问道:“老莫,这事不报给队里吗?咱俩人能兜得住吗?”。 我摇了摇头,低声应道:“试试看”。 第十三章 火尸—无名女尸 “莫警官,我,我能不能也陪你一起去芦苇荡”,朱管家试着问道。 我一想,多个人也多个帮手,谁知道那片芦苇丛里还能蹦出什么蹊跷事来,“朱管家要是方便的话,就再叫上几个人,那地方很大,多几个人手也许能帮上忙”。 朱管家连声点头:“好,好,我这就安排”。 功夫不大,朱家钦就召集来了三个保安,看着年纪都不大,一个个愣头愣脑的样子。 “警官,这几个警卫都不错,是我们物业公司的精英,让他们跟着,肯定没问题啦”。 这个别墅区是他们董事长的产业,物业公司自然也归他们管,所以朱管家调动一两个人马还是手到擒来的。 我们这伙人准备了一番,带了一些应手的装备,便出发了。 昨天大半夜的,精神又高度紧张,路自然是记得不太清楚,我只能凭着记忆找,尽量按原路返回。 为了找路方便,我们便没动用汽车,而是直接绕到了别墅的后墙,步行穿越防护林,往湿地的方向走。 昨天夜里走的时候没注意,这才发现这片林子里的路非常不好走,没过脚面深的落叶,坑坑洼洼的土路,走起来一脚深一脚浅,树木之间又很密,真不知道昨天晚上我是怎么跑出来的。 废了一番劲,我们才摸出了防护林,看到了那片芦苇丛,我带着大家,沿着芦苇的边沿走了一段路,看到芦苇丛的尽头,很远的地方有一棵高耸的白桦树,突出在林子之外,很特别,我记得昨天晚上追那个女人的时候,就是从这个方向钻进去的。 “就是这个方向”,我指了指说道,“大家分散开,尽量拉开些距离”。 朱管家指点了一番,把那三个保安分配了几个搜索的方向,我和白小青也拉开了距离,大家准备往草丛里面钻。 “大家记住,要是看到什么东西千万别慌张,这地方宽阔,大声打招呼就行”。 大家一愣,没明白我说的发现东西别慌张是怎么回事,对于那具尸体,我并未告诉任何人,怕引起恐慌。 很快,我们便开始分散开来,朝着不同的方向,钻进了芦苇荡。 这片芦苇荡着实不小,四五个人一散,很快就没影了,只能听到周围不断传出芦苇摩擦的唦唦声。 也不知道找了多久,突然听到一个方向上,有人发出了一声惨叫,这声叫的简直是撕心裂肺,吓人的很。 我一下就反应了过来,是其中一个保安的声音,一定是有发现了,不仅是我,大伙似乎也都听到了这叫声,开始在四下喊了起来,纷纷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聚了过去。 当我拨开芦苇杆后,看到一个保安正摊坐在地上,瞪着两只眼睛,脸色煞白,五官狰狞,指着地上哆哆嗦嗦地嘀咕着:“死,死,有死尸”。 这会儿,朱管家和几个保安,还有白小青也前后赶到了,大伙往保安指的地上一看,当时就有人趴在地上哇哇吐了起来。 朱管家和白小青全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往后退了几步,这地上的东西着实把所有人都吓着了。 在烂泥地中,躺着一具死尸,这具尸体四面朝天,泡在乌黑泥泞的泥塘里。 最吓人的是这死尸的脸,这张脸的半边已经严重腐烂,皮肤上露着褐色的尸斑,有的地方已经能看到白骨,凸出的眼球烂成了一团肉泥,贴在眼眶上,嘴唇向外翻开,已经有些风干了,只剩下了一层皱巴巴的死皮,露着牙床和牙齿。 而更吓人的是,另外半张脸却还能看出人模样,只是皮肤有些破损,上面沾着污泥和凝固的血迹。 那半只完好的眼睛,虽说瞳孔已经散了,眼神呆滞无光,但却瞪得如牛眼一般,直勾勾盯着一个方向,所谓的死不瞑目可能就是这个模样,看得人心里发毛,从面相上来看,这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女人。 大家全都不敢再看这具尸体,更不敢往上面靠,我往前凑了凑,昨天夜里光线太暗了,我也没看清楚这具尸体的具体模样,现在一看,还真是让人从头到脚得发凉。 尸体泡在水中已经有一阵子了,生前的衣服全都烂的差不多了,只能看见一两片残渣,身上的皮肤已经是高度腐烂,露出的白骨和烂肉互相搅在一起,烂掉的皮肤组织和脂肪漂在水坑的表面,散发着浓重的味道,惹得我也喉咙发热,差点吐出来。 朱管家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喊道:“莫警官,那,那是我家夫人吗?”。 我尽量屏住呼吸,强忍住剧烈的味道,从一边找来了一根很长的芦苇杆,在尸体头部的水坑里来回乱搅,我记得昨天夜里看到的那条金色的项链就在这地方,果不其然,很快就被我找到了,正是那枚小金佛的挂坠。 我小心地将它从死尸的脖子上钩了下来,放到一边。然后又将泡在水中的那件衣服的残渣也给捞了出来,在干净的河水中涮洗了一番,铺到地上后才看清楚,这是一件藕荷色的上衣,面料则是普通的毛料,看样式应该是女式的正装工服,而且不是什么高级货,也不是昨天夜里看到的女人穿的真丝睡衣,显然不是昨天夜里的女人,我心里一震,这案子又牵扯到一条人命。 “朱管家,过来看看这件衣服,这还有个挂坠”。 朱家钦硬着头皮凑了过来,往地上一看,愣住了,看样子他似乎是认识这件衣服,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当他看过那件金饰挂坠后,更是大惊失色,失口喊了起来:“这东西是,是”,朱管家两眼一亮,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转身往尸体的脸上看,这一看可把他给吓得够呛,嚎啕一声惨叫,两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面目狰狞得喊道:“赵,赵,她是我家的佣人,赵小姐”。 “赵小姐,赵小姐是谁?”。 “就是,就是夫人的生活助理,她叫赵颖,夫人失踪前不辞而别的那位小姐呀”。 “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朱管家连连摇头,他已经被吓得有些语无伦次了,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不,知道,我知道,不”。 “她离开你家的时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说没说过什么?”,我问。 “什么都没有呀,她走得很突然,我们全都不知道呀,怎么会这样啦”,朱管家吓得一个劲地作揖,嘴里絮絮叨叨得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从兜里摸出了事前准备好的口罩和橡皮手套,带好后便趴到了尸体的旁边仔细观察起来。 尸体的半边脸已经严重腐烂,基本上没了人形,而另一边保存的还很完好,能够清楚得看到,她的眼角,鼻孔,耳孔,还有嘴角全都有淡淡的血迹,眼球睁得很大,瞳孔散开,表情像是很害怕的样子。 还有一点非常奇怪,现在正是三伏盛夏,这具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了,泡在烂泥塘里,可却看不到任何蝇虫的影子,周围芦苇荡中的蝇虫非常多,可偏偏这个泥塘边上却什么都没有,我们刚刚闯进草丛的时候,蚊子成群结队得往脸上扑,可这会儿身边连个蚊子腿都看不到了。 “七窍流血”,我嘀咕了一声。 “是不是被昨天晚上那个女人给吓死的?”,白小青捂着鼻子,在一边随口问道。 “吓死的?”,真得是这样吗,这七窍流血也只是在是电影小说中听说过,人真得能被吓得七窍流血而亡吗? 我盯着那半张脸看,觉得这事里另有蹊跷,为什么这具尸体的半张脸已经烂透了,而另半张脸却还完好无损,这让我想起了阴门录中有这么一行描述:滞阳气于七魄,阴气不生,面腐而留半,曰为滞阳。 书中说的面腐而留半,是不是就是指现在尸体的这幅模样,半张脸已经腐烂败坏,而另半张脸还完好如活人。 再说这个七魄,又让我想起了阴门录中的那张帛画,上面画着人体的穴位图,注释着一行小字: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我开始看不懂这里面的含义,后来阅览了大量的古书古籍,发现道家经典中称其为七魄,分别指向人体的七个穴位。 阴门录后面有描述,这七个穴位便是人体的一种气场,由气门和气脉组成,通过控制气门和气脉,可以控制人体内的阴阳关系。 其中的尸狗、伏矢、雀阴为上三位,属阳;吞贼、非毒、除秽、臭肺为下四位,属阴,而这七个位置又分别对应着金,木,水,火,土这五行。 七个穴位的位置分别在头顶,为尸狗,眉心为伏矢,心口为雀阴,双手掌心为吞贼,肚脐为非毒,腰背为除秽,双脚脚心为臭肺。 我想了想,照着书中的描画,开始从尸体的头顶盘查起来。我找了根芦苇杆,小心翼翼地扒开了死尸糟烂一团的头发,隐隐约约看到头顶的头皮处有一块暗红色的斑块,那团红色斑点十分的明显,颜色也非常鲜艳,不像是血迹,好像是从头皮里面映射出来的,与一具已经腐烂的死尸格格不入,我也算是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模样的死尸。 再接着往下看,尸体的两只脚心也很奇怪,脚心处有一团黑色斑迹,明显不是尸斑,也不是腐烂的皮肉,与头顶的红色斑块倒是有几分相似。 按照阴门录中的说法,头顶的穴点为尸狗,属阳,性为火,脚心则是臭肺,属阴,性为水,这一阴一阳,一水一火,都是相克相斥,这让我突然想起了那堆在河边的残八卦石碑,不也正是水火之势吗,难道那里布下的“压头阵”,还有两具石棺和这里的女尸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第十四章 火尸—验尸1 与那诡秘的压头阵一样,对于赵颖尸体上的异象,我也只能知道个一知半解,再往下也猜不透了。 一边的朱管家看着我围着死尸一通看,脸色像是涂了层白蜡,难看得要死,这个赵颖是他请来的工人,如今不明不白得惨死在这,还暴尸荒野,心里肯定已经是乱了套,说起话来都带了颤音,颠三倒四地嘀咕:“到底是怎么回事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啦?”。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他几句。 白小青凑了过来,趴在我耳边说道:“老莫,这尸体怎么办?还是赶紧报告给队里,让法医来出现场吧”。 确实如此,现在闹出了人命,这姑娘不明不白得死在这地方了,而且尸体还这么诡异,我本来想还能发现什么新线索,现在看来谜团反而越来越多,尸体不能这么放任不管,还是得赶紧往上报告,尽快让法医来验尸。 我拨通了马队的电话,将这里的情况作了汇报,马队指示我保护好现场,赶紧联系当地的分局和派出所,让法医出现场。 不过最后,我还是向马队申请能多留几天,一方面配合调查这具女尸的身份,一方面继续找刘竹静的下落,我和白小青手上没有什么重要的案子,属于队里的闲人,队长也没多问,说了几句官话便批准了。 那边的白小青已经联系了辖区的刑警队,报告了具体的位置,朱管家便吩咐两个保安去外面接应警察,大约两个多小时的功夫,芦苇丛外面响起了一片嘈杂声,大队人马在两个保安的带领下,到了现场。 我们与出警的同志见了面,简单介绍了我和白小青的身份,以及这次出警的任务,又说了如何发现了这具死尸,不过并没说昨天夜里我出来追人的事,只是说白天我们这伙人出来找刘竹静,搜索芦苇的时候无意发现了这具尸体。 而尸体的身份则由朱管家去做笔录,这会儿,他们几个已经被吓傻了,哆哆嗦嗦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几个法医很快便凑到了泥塘的边上,往地上一看,全都把眉毛拧成了疙瘩,一个个脸色煞白,目瞪口呆。 我走过去问道:“怎么样?这尸体是什么情况?”。 几个法医的眉头拧成了一团,全都沉着脸,叹道:“这尸体,真是怪了?你发现的吗?”。 我点了点头问:“你们见过这样的死尸吗?”。 几个人一个劲地摇头,咧着嘴说道:”没见过,从来都没见过,我当了这么多年的法医,这模样的尸体还是头一回见,真是开了眼了”。 “是什么原因能让尸体的脸只腐烂一半?”。 “什么情况下都不可能,这同一具尸体,所处的环境是一样的,温度、湿度都是一模一样,你看她的身体都已经腐烂了,这张脸怎么可能会有只烂了一半的道理”。 “除非”,另一个法医说道,“除非这人这半边身子先死了,那半边身子还活着”。 这怎么可能,我知道他是在说笑,转而问道:”这人死了多久了?”。 “从身子的腐烂程度来看,应该有一个月到半个月了,不过这会儿是夏天,尸体腐烂的速度应该更快一些”。 “这个人的七窍出过血,这是怎么回事?”。 “七窍出血”,几个法医凑近尸体看了看,都摇着头说:“这可真是少见呀,这都是武侠小说里的情节呀”。 “一般来说,内脏出血,或者颅内出血,都可能会导致七窍中的某一窍有出血的现象,但这七窍全都出血”,法医摇了摇头,一脸的不解。 这几个人围着尸体一通检查,越看越觉得奇怪,那半边完好的脸简直就像是活人一样,皮肤光泽又有弹性,一点没有人体死后的症状。 “看来只能回去验尸了,才能出准确的报告”。 这几个法医一通手忙脚乱,要把这具死尸抬出泥塘,放进殓尸袋中,运回去解剖化验。而核查身份的事则由当地派出所的同事去负责了。 我过来安慰了一番朱管家,大伙正要往外走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尖叫,是刚才跟我聊天的一个法医,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诈尸啦。 这一嗓子把在场的人全都吓愣住了,我赶紧回头去看,裹在殓尸袋中的尸体被扔在地上,那个法医也半卧在一旁,喘着粗气,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指着尸体,喊着;“她,她活了”。 什么?尸体又活了过来,我第一个就冲了过去,往地上一看,那盛放尸体的塑料袋半开着,露出半个身子,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没什么异常。 “谁诈尸了?”。 “尸体,这尸体又活了”,法医急赤白脸得指着尸体喊道。 大伙全都绷紧了神经,有的同事已经从腰里把枪掏了出来,慢慢聚拢了过来,可这尸体一动不动,好端端地躺在地上。 “别一惊一乍的,那诈尸了,这不好好的在袋里装着呢吗”,一个警察说道。 “她,她,刚才眼睛,眼睛动了一下”。 几个胆子大的同事围了过去,上下左右一通看,说道:“老宋,你神经太紧张了吧,这人都死了,眼睛怎么动,你肯定是看错了,别老自己吓唬自己,职业病又犯了吧”。 “行了,行了,老宋你休息休息吧,来两个人,赶紧把死尸抬走,收拾一下,我们收队”,刑警队的一个领导发了话,很快就有两个同事过来将尸体给抬走了。 这事被当做乌龙事件,滑了过去。可我的心里却炸开了锅,因为刚才我特意看了一眼那死尸的眼睛,确实如老宋法医说的,她的眼珠动了。 第十五章 火尸—验尸2 刚才两个同事来抬尸体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那半只完好的眼睛之前看到的时候,还是瞳孔发散,呆滞无神,可刚刚却有了眼神,就好像是活人一般,那眼睛冒出的神色恐怖凄厉,让人看到的全都是恐惧,就好像在拼命嘶喊着救命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个赵颖姑娘又活了不成,我在心里琢磨着,却是不敢声张,怕再横生枝节,再把其他人给吓着。 我招呼了朱管家,白小青,还有来的几个小保安,派出所留了一辆车,把我们几个送回了别墅。 车上除了司机,就只有我们几个人,我看朱管家的情绪稳定了很多,便试着跟他聊起了这片别墅的事。 他说他也确实听说过,这个项目在建的时候填埋过一些坟头,不过那些都是很老的墓地了,都是些无主墓,而且他们也经过了当地民政部门的批准,都是合理合法的。 我问他听没听说过,他们自家别墅的那块地皮上那两座坟头的事,朱管家摇了摇头,他只知道这片地以前确实埋过死人,建别墅的时候铲过地,至于他们家里的那栋别墅以前的情况,他也不知道。 看他不知道,我就将在村民哪里听来的故事简单讲了一番,正在这会儿,跟我们来的一个小保安插了话,“警察同志,要说那片坟头的事,我还真知道一些”。 我一愣,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保安,看他年纪不大,一脸的稚气未脱,便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我爷爷以前是区文化局的,我七八岁那会儿,咱们区里组织编过县史,我爷爷参加过,看过好多明朝,清朝的旧书,全是讲咱们这地方的历史的,他给我讲过不少好玩的事,可悬乎了”。 我看了看朱管家,他说道:“这位保安先生就是本地人啦,我们物业公司从附近的几个村子里招聘过一批工作人员啦”。 我一听有门,点了点头,赶紧问道:”那,你都听说过什么?赶紧说说,越详细越好,把你知道的都说清楚,道听途说的也行”。 那小保安想了想,娓娓道来:“要说那两座坟头,我记得很清楚,我爷爷说是一本清朝的时候留下来的县志上写的,那会儿这地方是宛平县,县志里有过记载,说是清朝的时候这一代有一个村子,村子里有两个村民,专干掏坟掘墓的营生,这两个人后来不知道怎么得就染了一种怪病,这病很吓人,怎么治也治不好,村里的人都害怕,就请了个老道,老道说这两个人是中了邪,身上沾了东西,得用烈火送鬼神,这些村民就听了老道的话,把这两个人给活活烧死了,尸体就埋在这地方了,就是那两座坟墓”。 这故事讲的有鼻子有眼的,我琢磨了一番,问道:”你知道哪些石碑和池塘的事吗?”。 保安摇了摇头,“我听爷爷说,县志上只是讲那个老道布了个什么八卦阵,也没说具体是怎么回事,奥,对了,那地方以前还有一口池塘,我们这附近村里的老人都说那口池塘千万不能下,也最好不要靠近,更神的是,那口池塘里什么都不长,到了夏天听说连蚊子都没有,不过这事县志里好像没写”。 这一番话说得车里的人全都有些目瞪口呆,我更是在心里泛起了嘀咕,这故事虽然无凭无据,但我却觉得并非是天方夜谭,这一连串的蹊跷事恐怕都是有因有果,相互关联的。 第十六章 火尸—决定 一路上没人再说话,全都在心里各自盘算着,我的脑袋里更是炸开了花,使劲琢磨着这些事的前因后果,可却没有半点的头绪。 回了别墅,一切安顿好后,我们三个人又聚到了一起,朱管家一脸的官司,战战兢兢地问道:“莫警官,这事该怎么办呀,我们夫人到底还能不能找到呀?”。 我看了看朱管家,这个身材消瘦的中年香港人有着一股子职业管家特有的气质,精干,敬业,说起话来彬彬有礼,对于自己的职责恪尽职守。 这会儿,我倒是觉得,这个人应该信的过。 我在心里盘算了一番,又看了看白小青,这姑娘虽然有点二百五,性子却很刚烈,有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活活生生一个女汉子。 我盘算了片刻,下了决心,做了个连我自己都有点后怕的决定, “朱管家,白小青,今天晚上我要冒一回险,你们两个,敢不敢跟我淌这滩浑水?”。 白小青一愣,瞪着眼睛问道:”老莫,你到底要干嘛呀?”。 我冲着他俩挤出了个笑脸,说道:”我要捉鬼”。 捉鬼,两个人听得瞠目结舌,半天没说出话来,互相用惊讶的眼神看了看,然后全都盯在了我的身上,等着我给出解释。 “一时半会我也说不清楚,总之,也许能把这案子给破了,不管刘竹静是死是活,总能有个说法”。 两个人皱着眉琢磨了半天,朱管家先开了口:“莫警官,我相信你啦,要怎么办,你尽管吩咐”。 以白小青的性格,更是不会落下这种事的,看朱管家松了口,她也马上应道:“捉就捉,谁怕谁呀”。 我说要捉鬼,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从那两座坟头,诡异的石碑,离奇的故事,莫名惨死的赵颖,再到那个女人,这些线索看似没什么直接的关系,但却都有着蛛丝马迹的联系,要想把这些怪事全都搞明白,现在看来,唯一能下手的就只有那个半夜闯进来的女人了。 我下了决心,便对朱管家说道:“朱管家,去帮我准备些东西,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备到后院”。 “莫警官尽管吩咐,我朱某一定配合”。 “我要垛柴火,越多越好,最好是能烧一个晚上的,还要多准备点大号的水桶,里面灌满了水,然后再去准备些柴油,汽油什么的,只要能点着火就行,还有小号的水桶,也灌满了水”。 这些东西要的奇怪,朱管家听得一愣,但他却什么都没问,应道:“行,我这就派人去准备啦”。 “把这垛柴火堆在院子里的正南边,把盛满水的水缸放在正北面,再准备些小水桶和打火机,还有,事先把油泼在柴垛上,一定要马上能点着才行”。 “你这是要干嘛呀?”,白小青在一边问道。 我只能暗笑着摇了摇头,嘀咕道:“其实,我也是蒙着来,能不能起作用,就得看咱们的造化了”。 其实这番布局也是来自阴门录中的描述,对于那本书,之前我始终是不太相信的,觉得那都是封建迷信,但是前两天的遭遇却有很多都能与书里的描述对应上,所以现在我也有些将信将疑了,再加上这会儿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就不如冒险试一试。 根据书中的说法,那残八卦是水火相克之势,再加上之前的池塘,棺材中的怪水,女人要往花圃中浇水,还有赵颖姑娘的尸体一离开烂泥塘便显了魂,以及前清时被活活烧死的两个盗墓贼。 我想,这些一定与书中描述的水火五行的关系有关。 既然如此,那就照着残八卦的模样,在坎卦的正南向点火,在离卦的正北向存水,不管这阴鬼是火势还是水势,都算是有一手能对付。 白小青追着我问这么干的原由,我这一句话两句话也跟她解释不清楚,便打发她去帮朱管家准备东西。 朱管家则是马不停蹄,吩咐着手下的人去准备我需要的一应之物,又找来了之前的两个保安,按照我的要求,很快就准备好了两大桶柴油,打火机,还有随时准备灭火的灭火器,再有就是五六只大号塑料水桶,还有几个小号水桶,全都灌满了水,还特意从游泳池拉出了一根水管,准备随时上水。 这里面比较难找的是柴剁,朱管家派人开车从十几公里外的一个农家院里买来了一堆劈柴,本来是游客准备用来开篝火晚会的。 天色擦黑之前,一切就都准备就绪了,那座花园里已经堆满了柴垛,另一面则摆满了水桶,这场面看上去十分的诡异,刘家的人全都看得好奇,不明白这葫芦里买的到底是什么药。 这会儿,朱家钦才凑过来问道:“莫警官,这个鬼,你打算怎么捉呀?”。 朱家钦这话真是问住了我,实话说,我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应付那女人,甚至关于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没彻底搞明白。但我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故作镇定地说道:“我们,我们见机行事”。 “见机行事?”,白小青急得跳了脚,“老莫,你到底靠不靠谱呀?折腾我们弄这个弄那个,你总得有个计划呀”。 “别急,别急”,我忙安抚白小青说,“朱管家,麻烦你带上一个胆大的保安,躲在柴垛的后面,听我的招呼,把柴垛点燃就行,白小青,你也带上一个保安,躲在花丛后面,也听我的招呼,把水桶里的水全都倒出来”。 “这,这,是干嘛?”,两人听了全都愣了,搞不明白我要干嘛,毕竟这捉鬼降妖的事还从来没干过,听着就腿肚子转筋。 “两位别害怕,你们只要在后面躲好了就行了,书上说一般的秽阴人视觉很差,反而是对人的阳气更加敏感,去让人准备些柳叶,碾碎后泡在水里,再用水打湿布条,捂住口鼻便可,记住,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人在活动的时候散发的阳气要比静下来的时候大的多”。 朱管家听得眉头紧缩,既然答应了,就不能临阵退缩,便一咬牙说:“行,没问题,就照警官的吩咐办”。 白小青则是沉着脸,问道:“那你呢?”。 我一笑,说道:“我去会会她”。 小青和管家听了全都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得说不出话来了。 很快,朱管家就找来了两个可靠又胆大的保安,这两个人都是本地的村民,其中就有那个跟我们讲故事的小伙子,说明了事情的原委,两个人反倒都挺兴奋,说这会倒要看看,老辈的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其中一个人跟着朱管家,另一个人跟着白小青,照着我说的方法,管家又派人去河边砍来了大把的柳树条,用药碾子压碎泡了水,再把布条泡在水中,这柳枝柳叶压汁与水融合后能阻隔阴阳之气,这自然也是阴门录上描述的方法,至于管不管用,也只能试着看看了。 晚饭过后,我们这伙人就进了后花园,朱管家命人给后花园上了锁,又将通向别墅的门也给加了锁,两道铁锁封门,以防有不测。 这会儿,大伙聚在房间中,朱管家对这事还是有些担心,不知道我说的那个女人,今天夜里会不会来。 以我的猜测,只要花园中的花圃干了,她就会来浇水的。 朱管家回忆了一番,好像确实是这样,只要花圃的地一干,夜里就会有动静,第二天地上就湿了一大片。 时间尚早,我们便轮流睡觉休息,直到墙上的挂表指向半夜十一点的时候,朱管家和白小青便分别带着两个保安,将事先准备好的湿布条捂在口鼻上,摸出了屋子,各自躲在了柴垛子和花丛的后面,等着院子里的动静。 我独自一人留在屋子里,竖着耳朵听着房顶上的动静,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直到半夜十二点半的时候,屋顶上果然又发出了怪响,又是瓦片撞击的哗哗声,随后一个黑影从窗前一跃而下,一声闷响,落在了地上。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赶紧爬到窗户前,掀开窗帘,透过一道细缝往院子里看,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人影便冒了出来,正是昨天那个穿着薄纱紫裙,披头散发的女人,一步一步轻轻飘飘得往院子中央的花圃蹭了过去。 听到院子里有声,躲在南北两侧的白小青和朱家钦也一下子就绷紧了神经。之前白小青见过这个女人的模样,所以还算是有些心理准备,但当她侧着脸,借着微弱的月光再次看上一眼后,还是浑身上下一身冰凉,跟在他后面的小保安被吓得面色土灰,差点叫出声来。 朱家钦胆子还算是大些,他探着脑袋,拼命想要看清那女人到底是不是刘竹静,但这女人长发遮盖着脸,只能看清身形和衣服,身上的睡衣沾满了污渍,有些破旧,朱管家看不清楚,伸着脖子往前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正像是阴门录里说的,朱家钦散发出的阳气可能太重,惹起了那个女人的注意。 第十七章 火尸—行动 那女人突然一转头,朝着朱管家他们看了过来,月光照射下的那张脸惨白无色,没有一点的血色。 更吓人的是,这女人的两只眼睛充满了血丝,简直是血灌瞳仁,射出的目光恐怖吓人,如刀子一般扎进了朱家钦的心里,吓得他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完全傻了眼。 辛亏旁边的保安反应快,一把就捂住了他的嘴,这才没让他喊出声儿来。 是刘竹静夫人,这女人就是她,千真万确。 只是,这张脸实在是太吓人了,血红的眼睛,腊白的面色,刘太太怎么会变成了这副模样,朱管家脑袋里都炸开了锅。 保安捂住了朱家钦的嘴,让他喘气的幅度小了不少,趴在他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千万别出声,我爷爷说了,这鬼呀,会闻人的味”。 女人朝着他们这边停了片刻,似乎不再能感觉到他的阳气了,便一转身继续朝着花圃的中央走了过去。 到了花圃的中央,还像是昨天一样,她拧开了灌溉花圃的水管龙头,哗哗水声响了起来。 看那女人背对着我,我大口呼吸,使劲让自己平静下来,做了一番心理准备后,我小心得凑到门边,轻轻地推开了房门,屏住了呼吸,一步步朝着她的身后靠近,在距离她有五六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她正低头盯着水管,里面冒出来咕咚咕咚的清水,正将土地打湿。 我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浑身上下汗毛倒立,脸涨得通红,我尽力稳定了一下情绪,心里的紧张和害怕很快就过去了,涌上来的反而是兴奋。 “刘竹静?”,我壮着胆子喊了一句。 这一声喊出来,让躲在一边的白小青和朱家钦全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会儿,他们已经不用再故意屏住呼吸了,全都下意识地憋足了气,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下,盯着花圃中央的动静。 女人没什么反应,看来,她是听不见我说话。 我慢慢绕了过去,女人发出了几声奇怪的喘气声,很轻微,像是在嘀咕着什么。 她似乎发现了我,猛然间一抬头,我正站在眼前,我俩四目相对,那双眼睛比昨天更吓人,让我浑身上下顿时像是窜了电流一样。 道家,佛家对鬼皆有记载,将鬼分为了很多种,佛家是根据生前的死因,以及阴阳转换失败,也就是所谓人死后不能进入阴间的原因而划分的,分为饿死鬼,血糊鬼,无头鬼,还魂鬼等等三十六种;而道家则是将鬼分为十八种,例如青眼鬼,赤皮,魄罗等等,根据则是五行的组合和阴气的强弱。 不过这阴门录中对鬼的描述则是很简单,所谓的鬼,阴门录中叫秽阴人,就是人体内的阴气形成的,也就是根据阴气的轻重而分,阴气无法转化消散,停留在体内的时间越长,它的戾气就越重,也就越发的危险。 其实自打出生以来,我就有一个很莫名奇妙的感觉,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天生就能察觉到人身上的某些东西,就像我的两只眼睛能看见东西一样,似乎是种本能。 那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就像是所谓的气场一样,这么长时间了,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这种感觉到底代表了什么。 这会儿,面对着这个女人,我终于有点明白了,我似乎能感觉到人身上的阴阳气场的强弱。 而眼前这个刘竹静,身上散出来的阴气明显比正常人重的多,长了这么大,倒还真是第一次撞见真东西,所以我也说不上这家伙到底有多危险。 不过我还是有点疑问,这刘竹静就算是命丧黄泉,可也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阴气远远无法形成戾气,她应该还是一具尸体才对,怎么会变成了厉鬼了呢。 女人瞪圆了两只血眼,表情顿时变得狰狞恐怖起来,嘴角却向上一扬,露出了满嘴的白牙,居然诡异地一笑,嘴中发出了犹如老牛喘气一般的呻吟声,听着像是在对我说着什么。 我壮着胆子往上凑,仔细一听,好像是:肉瘤子。 我隐隐感觉到这事好像有点不妙,下意识地往后退。 就在这一刹那,那女人一个纵身就扑了上来,直接朝着我的面门上撞,只觉得她的眉心间射出一道黑光,光线很暗,如同一缕飘起的黑烟,只是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看清楚,正朝着我的眉心钻了进来。 一闪念的功夫,我的眉心处便感到了一阵刺骨的冰凉,像是有把寒冰削成的尖刀要插进来一样,这股刺骨的凉意顺着眉心一直往自己的身体里钻,让我的半张脸都失去了知觉。 我能明显地感觉到,这股子黑烟是想要钻进我的身体里,就在我感觉马上就要撑不住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的五脏六腑中突然冒出来一股热气,烧得我浑身上下灼热难耐,这股热气顺着我身体的血脉一直冲到了头顶,转瞬之间,就把那股冰寒之气给顶了出去,而后便迅速消失不见了。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我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只是觉得身上一冷一热,而后那道黑烟便从眼前一晃,消失在刘竹静的身体之上了。 女人脸色骤变,本来就狰狞的五官变得更加扭曲,抽搐着身子,用诡异的语调呜呜说道:”阴,阳,骨”。 虽然我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自己也能猜出个一二来,想来那道散着烟气的黑影子就是这阴鬼,是人死后的阴气形成的。 阴门录中说,阴气初生,如丝如气,微而不查,而后则聚,成团似烟,可流于尸内,久积而不散,则成形,时愈久之,则戾气生,积至七魄,可散而入理。 这话的意思倒也不难懂,说的就是阴气在人死后便会产生,开始很弱,如果不能完成正常的自然循环,就会积累在尸体内,最终会产生戾气,戾气很重的阴气便会化作烟尘一般的东西,四处飘散,甚至侵入到人的体内,形成坊间所说的“鬼上身”。 那道黑烟就是某人的阴气,刚才则是想从眉心的伏矢之处上我的身,但让我想不到的是,我的体内不知道从那窜出来一股子热气流,竟然把这股阴气给顶了回去。 我一时也有些发蒙,呆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那阴鬼反应过来后又是发出了一阵吓人的呻吟声,那团黑影再次从女人的身上窜了出来,直接奔着我的眉心就冲了过来。 不过这回的情况更加诡异,那股子冰寒的阴气刚刚碰到我的脸皮,我的体内便猛然间又爆发出了刚才同样的热流,只不过这回更要强烈不少,眨眼间的功夫便将那厉鬼的阴气给挡了回去。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黑光一闪,刘竹静的身体又站了起来。它嘴里又咕噜咕噜地呻吟着,血眼突出,呜呜地发出肉瘤子的叫声,嘴里呼呼地喘起了粗气,转身就朝着院墙的方向跑。 我的脑袋里如电光火石一般,下意识告诉我,不能让她跑了,转身朝着柴堆后的朱管家大喊了一声:“点火”。 朱管家自然也看明白了刚才的情况,虽说被吓得不轻,但这会儿被我一嗓子喊醒,赶紧招呼着小保安,“快,快,点,点火”。 第十八章 火尸—前清旧案 转瞬之间,火光钻天,可接下来的一幕却把所有人都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这火势似乎在这阴鬼的身上产生了强烈的反应,她突然一头跌倒在地上,表情极度痛苦,两只手不管不顾得在身上抓挠,满地打滚,很快就将皮肤抓的伤痕累累,一道道的血印子布满了全身,两只眼睛瞪得几乎要从眼眶里面掉出来了,嘴里还不停地发出凄惨的怪叫,像是要把喉咙喊破一样。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便有些明白了,这阴鬼一定是怕火,所以也就能明白,为什么要天天晚上拎着水桶来这里倒水。 如果我没猜错,这阴魂本就不是什么刘竹静,而是之前埋在这里的两个盗墓贼,生前被乡民火活活给烧死了。 这个两具尸体未能正常腐败,阴气久存而成形,散发出的阴毒祸害村民,被人用残八卦镇住了。而别墅修建,破坏了这个阵法,这股阴气便侵入了刘竹静的身体。 不过,我还是有些地方不太明白,那残八卦用了火卦,是为了以火之势抑制住地下的阴鬼,那这水势又是为了什么呢,还有那口池塘和满棺材的水,又是什么用意? 不能让它把刘竹静的身子给毁了,“把火扑灭,快”,我喊道。 朱家钦和保安赶紧用事先准备好的灭火器将柴垛扑灭,当火势渐小直到完全熄灭后,躺在地上的女人也慢慢地不动了,他这会儿已经是满身的血痕,两只手也是血淋淋的,浑身上下被自己抓的不成样子。 “你们快躲到柴垛那边,把剩下的油全都浇上,如果有什么意外,就把柴垛子再点起来”,我冲朱管家他们喊道。 这会儿,大家全都被吓得不轻,没想到自己今天夜里真的见了活鬼,更想不到我居然能跟这阴鬼过招,全都懵头傻眼了。 几个人对我的吩咐全都言听计从,一伙人赶紧又躲回了到了柴垛子的后面,将剩下的半桶柴油又全都泼在了劈柴上,举着打火机盯着院子的动静。 但当我们再定下神儿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空无一物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那东西已经趁着乱,跑出了院子。 大家全都被吓傻了,一个个的瘫坐在地上,谁也不说话,活了这么大,都是第一次看见脏东西,难免有点惊吓过度。 白小青更是吓得浑身发抖,朱管家也说不上来一句整话了,那两个小保安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表现得还挺镇定,帮着我把两个人搀扶到了屋里。 这会儿,白小青吓得不轻,我守着她一直坐到了天亮,她才昏昏睡了过去,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才醒过来,情绪总算是稳定多了。 朱管家也睡了一整天,醒来后马上就来找我,颤颤巍巍得问我这事往下该怎么办。 我琢磨了整整一天,昨天夜里的脏东西应该就是那两个被活活烧死的盗墓贼,而那些石碑和石棺一定是某种机关,就是为了镇住那两个亡魂而设下的,这事要想解决,还得弄明白那些机关的缘由。 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应该搞明白这事的来龙去脉,那个小保安提到过,那两座坟头的怪事是他爷爷从古文献上看到的,我灵机一动,也许本地的县志能有记载。 这个地方以前叫加营子村,在清朝的时候是隶属于宛平县的,现在则属于门头沟区管辖。一般的县志文档应该保存在档案馆,但也有保存在区属文化机构的,我们废了一番功夫,终于打听到关于这个地区的县志文档是保存在门头沟区属图书馆中的。 调阅这种历史档案也是要走审批流程的,幸亏这件事牵扯着一宗人命官司,又加上朱管家的大老板有很强的人脉关系,所以手续很快就批到手了。 这些老档案几乎就没人碰,全都堆在地下室的角落里,一放就是几十年,落的灰尘扬起来能把人给呛死。 图书馆中一位姓杨的历史文案研究员陪着我们,这些老县志他都读过,我把加营子村的事大概跟他说了一遍,杨老师皱着眉头想了好半天,瞪着眼睛恍然大悟般说道:”我还真记得有这么档子事,当时看的时候就觉得挺有意思,没想到还真有呀,嘿,这事神了”。 幸亏有了杨老师的帮助,面对这浩如烟海的老文案,再加上我们几个的古文言文全都还给了中学老师,就是找上个一年半载恐怕也不见得能发现什么。 大概用了两天不到的功夫,那本记录着加营子村活烧盗墓贼的县志就被找到了。 县志上关于这件事的记载有三段,全都不长。 第一段是说,加营子村中有两个外来户,专门干些盗坟掘墓的营生,两个人去过一个叫鬼庙山的地方,回来就得了怪病,医不好。附近一座道观中的一个老道士说他们着了道,村民害怕,便报了官府,还将这两个人给活活烧死了,这老和尚还布了阵,镇住两人的亡魂,这个局叫”火卤”。 而第二段说的是,”火卤”阵法不知道为什么,渐渐失效,阴气开始外散,祸害村民,把加营子村搞得不得安生。 后来一位老郎中偶过此地,便又设一阵,重新封住了阴气,还用水势化解了尸体的火炽之毒。 看到这,我就大概能明白了,所谓的”火卤”,应该就是残八卦摆下的压头阵的一种,阴门录中记录过。 现在仔细一想,这压头阵应该是缺了坎卦的水势和缺了离卦的火势调换了位置,四座缺了坎挂的石碑座在南面,而四座缺了离卦的石碑则布在北面,这样离卦所在的正南方向就变成了缺了坎卦的八卦石碑,而北面则是正相反,如此水火相反,则是抑水扬火,将火势升到最大。 一方面是为了镇住阴鬼,一方面也能让这地下埋的尸体不腐烂,时时刻刻都像是被火烧一样痛苦,时刻遭受这亡命之罪,让戾气加重,这阵也真是够歹毒的了。 而从这第二段中看,这池塘和石棺中的水,就是那位郎中布下的,一方面重新镇住了亡灵,另一方面化解了尸体的火炽之毒,减轻了戾气加重的速度。 之前兴建别墅,填了水坑,撅了八卦阵,还倒了石棺中的水,彻底破坏了这些布局。让阴气重新散了出来,而且两股阴气已经成形,极为危险,肯定是刘竹静在园子里住,半夜去过花园,被阴气入了身。 而那个赵颖姑娘一定是被这阴鬼给吓死的,这么分析的话,那姑娘头顶的红斑应该就是她体内的阳气,人死后一部分阳气就要从头顶散去,如果散不出去,就会聚集在那里,所以才会出现滞阳,生出了阴阳脸。 而那脚底的黑色斑块看来就是那被烧死的另一股阴气,一定是赵颖生前的性子就刚,这阳气便有股子刚劲,所以阴气没能完全侵入她的身体,才出现了之前那一幕。 所以,那时候赵颖的半张脸会突然有了表情,想必就是离开泥塘后,那阴气想要散出她的身子,却被赵颖的阳气给死死缠住了。 这么分析下来,这两个盗墓贼的尸体应该就在这花圃正中央的地下埋着呢。 而这最后一段说的挺有意思,它说的是,余百年,选阴阳骨,择地移眍棺,戾气可除。 眍棺,阴门录中有记载,道家典籍中也常有提到,是一种用桃木制作而成的棺材,需要在一种特殊的液体中侵泡七七四九天,这液体中混有朱砂,硫磺等等阳性很强的东西,可以封住阴气,是一种极为危险的东西,有个俗名,叫养尸棺。 这县志的记载看下来,我心里就有些谱了,大致明白了这件怪事的来龙去脉,不过还有一个让我惊讶的地方,就是这两个盗墓者竟然也去过那个叫鬼庙山的地方,那是父亲死前留下的最后三个字。 这个鬼庙山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 第十九章 火尸—移棺1 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梳理的差不多了,那接下来头疼的问题是,这事该怎么处理呢? “老莫,咱们怎么办呀?”,白小青凑上来问道,“要不要跟队里报告呀?”。 我一瞪眼,“大姐,你用屁股想想,咱们怎么向上面报告,说咱们撞了鬼,刘竹静让鬼上了身了?”。 白小青两道细眉一皱,冲着我撅起了嘴,“那,那你说这么办?”。 我想了想,心里倒是有了个想法,只不过这个想法有点疯狂。 “移棺”,我轻轻说了一句。 “移,移棺”,大家都听得目瞪口呆。 “莫警官,鄙人劝你一句,这事可够离谱的,别再为了办个差事,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我看这移棺还是慎重吧,不如我们另请高人,把这鬼再给降住”,朱管家搭腔说道。 两个人一劝,我确实也有点打退堂鼓。 不过这事我也是仔细琢磨过的,那县志里说得清楚,百年以后,可以另选地方移棺,就可以化解这两股阴气。 上面还说选阴阳骨,只是这什么是阴阳骨,我也不清楚,阴门录中也没有记载。 不过,那阴鬼在上我身的时候,它嘴里含含糊糊地嘀咕了一句,正是阴阳骨。 而且,我也隐隐觉得,我的身体确实有点不一样,这里到底有什么蹊跷,我也是真得想试上一把,再加上我这骨子里的好奇心实在太重,现在浑身上下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的很,竟然有点跃跃欲试的感觉, 我想了想说道:“赵颖已经被害死了,而且刘竹静还是生死未卜,如果此事不了结,这两股阴气恐怕是还会害人,而且,刘夫人这个案子也结不了,你家夫人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 经过我这么一说,朱管家也有点动摇了,众人劝不住,只得答应了我。 经过那天晚上的折腾,朱管家,特别是那个小保安对我已经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听说夫人还有命在,能救得活,朱家钦咬紧了牙关,动员起物业的保安,凡是帮忙移棺的,发半年的工资作为奖金,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保安们全都抢着报名,帮忙准备移棺的事。 朱管家早就差人又准备了大量的柳叶,连夜命人碾碎泡水,将大伙明天要穿的衣物浸在水中。 一夜再无意外,待到第二天一早,凑了十几个保安,一个个全都扛着铁锹铁锄,一直等到正午时分,阳光刺眼,晒得花圃中热气腾腾,按照五行之说,这正是一天中阳气最盛的时候。 我们这伙人全都穿上了泡了一整夜的衣服,每个人至少都裹上了两三层,口鼻之处也都遮盖得严严实实。 我手里握着一把铁镐,找到花圃中那块寸草不生的沙地,冲着围在四周的保安们吩咐道:“大伙听我的指挥,从这地方往下挖,如果挖到东西就赶紧吱声,没有我的命令,谁也别乱动乱碰”。 话音一落,十几个壮小伙就开始扬起铁镐锄头,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便将花圃中心挖出了一口大坑,深度也足以站的下一个人了,但还是没见棺材的影子,我想了想,问本地的几个保安:“谁知道这口水塘大概能有多深?”。 “这还真不知道,不过听老人说,这塘子少说也得有个五六米深”,那个本地的小保安搭了话,他凑上去看了看,说道:“我估计着,还得挖,看这深度还是不够”。 朱管家安排大家稍作休整,然后把人分成了两队,轮流上阵挖坑。 如此轮了三四个回合,用了一个多小时的功夫,挖出了一个直径七八米,深度足足有三四个人高的深坑来。 就在大家伙都累得快要筋疲力尽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异响,这一锹下去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 “有了”,那抡锹的保安大喊了一声。 我赶忙跑了过去,让大伙别再挖了,全都躲远一点,然后趴在地上挖开了浮土,看到土中埋着的东西后不由得吃了一惊,泥土掩盖之中,是巴掌大见方的一块木板,漆着刺眼的朱漆,那颜色鲜艳得丝毫没有深埋地下而褪色变化的痕迹。 “大家小心,别再用力下锹了,慢慢把这东西刨出来,千万别碰棺材盖子”。 这东西一出来,所有的人都紧张了起来,生怕惹了这两个孤魂野鬼,全都小心翼翼地刨了起来,又费了一个多小时的功夫,两口血红刺眼的棺材才完全露了出来。 这棺材的模样和散发出来的阵阵阴气实在慑人,让这十几个壮汉子全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任谁看了都有点脚底发软,腿肚子转筋。 “这,这就是那个什么,什么棺材”,白小青躲开十几步远的距离,小脸吓得青一阵紫一阵,结结巴巴嘀咕道。 朱管家和保安们已经缩成了一团,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的心里也是一个劲的打鼓,心砰砰乱跳,光天化日之下,这刺人眼的血红大棺材摆在眼前,实在是诡异的很,任谁也得掉一地的鸡皮疙瘩。 我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朝着棺材靠近,围着两口棺材转起了圈,仔细地观察着它们。 先不用说这上面的红漆鲜艳如新,就说这棺材的木头也是完全没有腐烂的痕迹,除了边角处挂着的烂泥块以外,丝毫破损的地方都没有,真是稀奇。 “这就是眍棺”,我嘀咕着,脑袋里回忆着书中的记载,阴门录中说过:眍棺,血满而坚,驱白虫,不染湿气。 这意思就是讲,眍棺涂满了血红色,而且坚硬不受潮气,所以才能在地下埋这么久而不腐烂,即使泡在水中也是如此。 “把之前准备好的棺材抬下来”。 我一声令下,四个早就准备好的保安便抬着两口高头大棺,顺着挖好的斜坡走了下来,将棺材停放在了坑里。 现在全是火葬,那去找什么棺材,这两口棺材其实就是朱管家连夜用几块硬木板拼起来的,说是棺材,倒不如说是两只木头盒子更贴切。 “所有人都离开墓坑,千万别靠近这里”,我大喊了一声。 等到大伙都离开坑口后,我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神儿,攒足了力气,准备推开其中的一口棺材的棺盖。 但是,当我攒足了劲头,上手推的时候,却是一愣,这棺盖虽然看着厚重,但实际上了手的重量却异常的轻,几乎没费什么气力,轻而易举得就推开了一道大缝。 顿时,一阵烟气从里面冒了出来,在场的人异口同声得惊叫了起来,我吓得赶紧捂住口鼻,等待白烟慢慢得散尽后,便一咬牙,一把就将整个棺盖给掀开了。 所有人的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谁也不知道这棺材里到底能钻出什么妖魔鬼怪来,有几个人甚至吓得都把眼睛给闭上了。 大伙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棺材之中,我更是紧张,不敢轻举妄动,而是观察了半天,看这棺材里面也没蹦出什么僵尸怪物来,像是没什么危险,便试探着伸着脖子往里面看。 这一看,心头顿时一紧,那棺材之中果然躺着一具死尸,整个身子乌黑一片,显然不是腐烂造成的,而是碳化的结果。 再仔细看,尸体的双脚全都绑着铁链,两只胳臂也被铁索牢牢地捆在身子上,铁索之上尽是烧黑的痕迹。 往上看,尸体的嘴巴张得极大,里面的舌头吐在外面,焦黑一团,一眼便能看得出来,这是因为缺氧窒息造成的。烧焦的眼球已经和眼皮融化在了一起,黑乎乎得贴在眼眶上,面颊的肌肉也抽缩到了一起。 虽然已经没了人模样,但还是能看得出来,死者生前一定遭受着极大的恐惧和痛苦。 显然,这棺材里的人确实是被活活烧死的。 死尸的模样实在是吓人,我看了两眼,就不由得一股酸水从胃里往外涌,有几个趴在坑边上看热闹的保安已经稀里哗啦地吐了出来。 白小青见了这阵式,满脸的惊异,在上面冲着我喊道:“老莫,我看还是算了吧,这也太,太恶心了”。 谁说不是呢,这东西看得我头皮发麻,实在是太吓人了,完全超出了我的心理准备。不过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硬着头皮往上来了。 我抡起了之前早就备好的一柄铁锤,照着棺材的侧板就凿了过去,这棺材虽说看着唬人,但其实用料非常薄,没敲打上两下,侧板就掉了下来,露出了尸体。 我屏住了呼吸,在心里一个劲地安慰着自己,做了一番充足的思想准备,才开始动手。 为了避免已经接近碳化的尸体散开,我用一块经过柳叶水浸泡过的绸布将尸体裹住,而后用麻绳将裹尸布连同尸体捆在了一起。 这具尸体的重量很轻,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等到尸体捆绑结实后,双手一拎麻绳,如拎起一捆棉花一般,很快就把这具死尸搬到了之前准备好的棺材之中了。 整个过程倒是非常顺利,第二具尸体的模样状况也是差不多,用同样的方法,很快就把这两具尸体全都搬到了棺材之中。 将两具棺材的棺盖合上,用泡过柳叶水的粗布将整个棺材给罩了起来,捆绑扎实,以免待会抬棺的时候,阴气会伤了伙计。 一切准备就绪后,我一声招呼,从坑上面下来了五六个保安,这几个人的衣服都特别加厚过,口鼻更是堵得严严实实,众人合力,将两具棺材抬上了事先准备好的卡车上,一直开到了河边。 我们事先找了一块很僻静的地方,在芦苇丛中挖好了一处墓坑,将这两口棺材放了进去,填了土,还立了两座简单的墓碑,在傍晚之前将两具死尸完全下了葬。 第二十章 火尸—移棺2 这棺算是移完了,我也松了口气,这天夜里花园里就再没有出现过异象,大伙都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 直到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我便叫醒了睡眼惺忪的白小青,开车直奔停放赵颖尸体的医院。 打开存放尸体的冷柜,掀开盖在她脸上的遮尸布,那半张还没腐烂的脸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狰狞恐怖的模样,那只眼睛紧闭着,嘴巴合拢,脸上的肌肉也松弛了下来。 再看她的头顶的尸狗之处,红色斑块消失了,绕到脚底,臭肺的地方也没有了之前的黑色斑块。 赵颖的阳气已经开始消散,而钻进她体内的那股阴气也消失了,只要尽快安排火化,应该不会出乱子。 我提了一夜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看来,这移棺算是成功了。 现在,最重要就是事就是要尽快找到刘竹静的下落。 朱管家点齐了人马,命人沿着河水两岸搜索。 功夫不大,便在发现赵颖尸体不远的地方发现了刘竹静,她正昏倒在河边,半个身子躺在水中,皮肤已经泡得有些发了白。 但让人惊喜的是,刘竹静还有呼吸,看模样似乎只是昏厥了过去,并没有伤及性命,一伙人便手忙脚乱得将她抬回了别墅,马不停蹄地送到了医院。 刘竹静在医院里一躺就是三天,一切生命体征都很正常,就是昏迷不醒,医生也没什么办法,后来转遍了城里的各大医院,全都是一个结果。 医生说可能成了植物人,什么时候醒来很难预测。 而中医大夫则说这个刘竹静体内有寒症,非常厉害,开了很多的药方子,效果却甚微。 这会儿,朱管家又把我给想起来了。 其实这件事,我也一直在琢磨着,阴门录中自然有记载,说这被阴气入了身的人该如何救治保命,只是这方法不知道到底保不保险,能不能救得了刘竹静,我又不是医生,别再乱用了方子,反倒给自己惹麻烦。 不过朱家钦似乎已经对我已经是深信不疑,哀求着我想法子把刘竹静给救回来,说是他老板已经拍了板,让我放手去治,出了问题绝不追究。 实话实说,我自己也非常想试试这阴门录中的法子管不管用,但又真的怕伤害了无辜的性命,这责任我可担不起呀。 这会儿,朱管家一个劲儿的哀求,当下也确实没什么有效的法子救他家刘夫人。 我纠结了一番,一咬牙,便下了决心,决定冒一回险,试一试这阴门录中的法子。 如何救活这被阴气入侵过的人,阴门录中有很多方法,其中有一种描述的还算详细,我还能看得明白,这个法子名为:六屠针。 所谓被鬼上身,就是阴气进入了体内,导致阳气衰减,让人的精神意志受到了影响,轻的神经错乱,抽风发病,重的则会气脉混乱,精血不通,暴毙而亡。 而刘竹静这种则介于这两者之间,还有救治过来的希望,所以中医说她的体内有寒气,不过光靠吃几幅驱寒补阳的药汤子是不管用的。 这个六屠针,顾名思义,就是用六根针,通过类似于中医针灸的方法,施用在吞贼,非毒,除秽,臭肺四个穴点,将体内的阴气释放出来,便能救人。 而这针,则必须是纯金的,形制则如中医针灸中的鑱针、圆针、鍉针和锋针,分别用在双手掌心的吞贼,肚脐的非毒,腰背的除秽,还有双脚脚心的臭肺。 我说了自己的法子,朱家钦片刻都不耽误,立马命人去找金针。 可这中医针灸一般都是用银针,这金针确实是少见。 不过对于他们这种财大气粗的富商土豪来说,这都不是事,很快就找了一间有名的金银首饰行,特意请一位老师傅连夜打了一套,送到了别墅。 这六屠针看着挺玄乎,其实施用起来非常简单,照着帛画中人体的穴位,我很快就找准了四个穴位的位置,分别将六根金针扎了进去。 期初并没有什么反应,隔了大约二个多小时,金针竟然出现了软化的现象,打了弯。 大家都很激动,这法子看来确实管些用,但是凶是吉,一时也还难见分晓。 就这样等了一天一夜,待到第二天下午的时候,负责照看刘竹静的护工们就像是炸了营一样,兴冲冲得冲进了朱家钦的房间,慌慌张张地喊道:“管,管家,那针,针没了”。 朱管家一愣,反应过来后急忙去找我。 我们冲进房间,凑近一看,发现插在刘竹静身上的金针确实消失不见了,原来扎着针的部位完好无损,再仔细一看,才恍然大悟,原来金针已经化为了一滩滩的金水。 “这,这是怎么回事?”,朱管家看着发愣。 我琢磨了一番,心里似乎有了答案,这金为五行中的阳性之物,想必正是用金针吸收身体内的阴气,而吸出的阴气则将金针融化了。 “快,送医院,刘夫人也许有救了”。 果不其然,没两天的功夫,刘竹静便苏醒了过来,除了身子有点弱,有些皮外伤以外,其他的并无大碍。 再问她之前发生的事,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总算是圆满解决了,皆大欢喜。 但蹊跷事还没完,那两口被我劈成烂木条的眍棺,被别墅的工人们付之一炬,烧了个干干净净。 那些木头烧成木灰后,在一堆的炭灰中发现了两样东西,一个是一幅竹简,上面画满了奇怪的符号,根本看不懂是什么东西,而另一个,则是一个烧得灰头土脸的玉扳指,别墅的人觉得奇怪,就把它交给了我。 那幅竹简不算大,摸上去很硬,表面像是经过了处理,连火都烧不坏。 上面的内容我也看不懂,全是乱七八糟的线条和莫名其妙的文字,完全搞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是个什么玩意,看起来好像和家里那本阴门录有点联系,但我比对了好几遍,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反倒是一头雾水。 由于东西实在是搞不懂,只能把它付之高阁,压了箱底。 但当我看到那只玉扳指的时候,却犹如五雷轰顶,这只扳指我似乎有些印象。 在我模模糊糊的记忆里,它好像是父亲的。 难道,父亲也来过这个地方,而且也给这两具火尸开过棺。 第二十一章 活尸跳—怪病1 我就这么误打误撞地把这宗莫名其妙的失踪案给破了,队里的同事全都没回过神儿来,弄得我自己也是跟做梦一样。 马队更是有点丈二和尚,本是想派我们去搜集线索的,没想到几天的功夫就破了案。 这案子虽说是结了,可麻烦事还没算完,这结案报告可该怎么写呀,总不能说我们撞了鬼,还帮冤鬼移了棺材,才救了鬼上身的刘夫人吧。 幸好这位富商能量不小,向上面的人做了解释,说是刘竹静自己去湿地公园钓鱼,不小心困在了里面,让他们家里人自己给找着了。 这种说法简直是漏洞百出,傻子都看得出来有问题,不过好在案子不大,人没出事,所以也算是糊弄过去了。 而赵颖的事就有点麻烦了,法医的验尸报告写的明明白白,尸体未见明显外伤,也未有中毒的痕迹,各项器官正常,所以换句话说,就是死因不明。 这件事朱管家他们也动用了不少的关系,花了一大笔钱安抚家属,再加上没有明显的证据证明赵颖是非正常死亡,所以最后以走失后被困致死结了案子。 这事前前后后拖了个把月才算是处理干净,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让我有点意外的是,这件事对我产生了两个影响。 一是,我竟然意外出了名,特别是在有钱人的圈子里,说我能通鬼神,会阴阳法术,竟然有不少人上门来找我,给豪宅看风水的,给前途算吉凶的,给买卖测盈亏的,甚至还有找我跳大神的,搞得我不胜其烦,甚是无语。 二来,自此之后,不知道是有意安排,还是无心之举,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案子让我经手,我也走了狗屎运,真是解决了不少的怪案。 后来,我竟然被调到了市局的刑警队,而且专门负责一些无头诡案,一时间竟然也成了一号人物,圈子里的人都暗地里叫我:大仙探长。 而白小青这丫头则是一路跟着我,一起调到了市局,现在成了我正式的搭档。 这几天没什么案子,白小青便请了假,到处去疯玩,她本想拽上我,但我可不想跟着这个姑娘到处疯,所以死活也没动窝,也请了年假,宅在家里一天一天得看电视,无聊到已经有点长毛了。 这天傍晚,天色已经擦了黑,环路上亮起了一串暗红的光点,一字排开串成了一条线,外面隐隐约约响着此起彼伏的鸣笛声,透着一股子焦躁和不安,电视里播着最近很火的一个综艺节目,我半躺在沙发上,正有一搭无一搭地看着,昏昏欲睡,脑袋里沉甸甸的。 突然,一串清脆的门铃声响了起来,把我从半睡半醒中激醒,猛然坐起了身子,猛烈的动作让我的眼前一阵眩晕,半天没缓过神儿来,门铃接二连三的响起,听着像是很急的样子。 我缓了缓神儿,走出去开门,门刚裂开一道缝,便有个人影挤了进来,嘴里还吵着:“你干嘛呢老莫,我都敲了半天的门了,还以为你不在家呢”。 我定睛一看,进来的人是我的一个同事,经侦大队的刘浩然。 这个刘浩然跟我是警校的同学,他家里路子硬,所以一毕业就进了市局,还进了经侦大队,当时真是羡煞了不少的人。 上学的时候我俩的关系就不错,后来一直也没断了联系,再后来我也调进了市局,我俩的关系便又进了一步,私的公的都经常来往,关系很铁。 我一看是他,便松了口气,无精打采地应喝道:“怎么着,又跟你老婆打架了,想在我这借宿?”,我一边说,一边转身往里走,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回到沙发上,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刘浩然却没动窝,笔杆条直地站在门口,绷着一张脸,尴尬地看着我,神色很不自然,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嘀咕道:“老莫,你说什么呢,说话注意点”。 我一愣,心说这小子是良心发现了,还是素质提高了,竟然还跟我打起官腔了。 我正要起身揶揄他,这才突然看到,刘浩然的身后竟然还站着一个人,仔细一看,是个年轻的女人。 这个人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的模样,带着一副黑超墨镜,面相清秀,一身笔挺的职业女装,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小皮包,显得气质非凡。 虽然我对女装和皮包这些东西一窍不通,但也能看得出来,这个女人身上的这套行头和手里的包应该是价格不菲。 这一下搞得我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刚才说话确实有点放肆,连连道歉道:“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刚才是跟刘浩然开玩笑的,您别见怪”。 那女人微微一笑,将墨镜摘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漂亮的脸蛋,恰到好处的淡妆更是衬托出了她精致的五官,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优雅过人的气场。 “您就是莫警官吧,久仰您的大名了”,说话她便伸出了一只手,朝着我握了过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只得机械性地伸手迎了过去,寒暄回礼,随后便将两人迎进了屋里。 我们三个人坐定之后,刘浩然才把上门的原委告诉我。 这个女人叫鹿苒,是一家金融投资公司的高管,之前因为一些工作上的原因,结识了刘浩然。今天两个人上门,是她拜托刘浩然的,说是有些私事,所以直接堵到我的家门口了。 我暗自一笑,刘浩然这小子的德行我清楚的很,上学的时候就喜欢围着姑娘转,有这么个白富美上门求他办事,肯定屁颠屁颠地就应了。 “鹿总有什么私事,我能帮上忙吗?”,我客气得问道。 鹿苒一笑,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一转眼珠看了看一边的刘浩然。 “奥,老莫,是这么回事,鹿总这事确实是私事,所以我们就直接上门了,咱俩这关系,我就不见外了”。 我微微一笑,心说这小子求人办事从来就没不好意思过,打什么官腔呀,“到底什么事?还搞得这么神秘”,我问。 “嗨,前些日子,鹿总家的孩子走丢了”。 “孩子走丢了,那应该去找派出所报案,或者去打拐办找人呀”,我有点搞不明白。 刘浩然一摆手,“你先听我说完,孩子后来又找回来了”。 “找回来了?那你们这是……?”。 刘浩然瞪眼叫道:“我说你着什么急呀,能不能先让我把话说完,这孩子其实没走丢,就在学校的体育器材室里,小孩子自己在器材室里待了一宿,第二天早上才被老师发现的”。 “体育器材室?这是为什么…?跟家长闹别扭了?还是自己淘气?”。 “嗨,都不是,这孩子他,他是…”,刘浩然欲言又止,说得结结巴巴,他转头看了看鹿苒,“鹿总,要不还是您说吧,我这也说不清楚”。 一边的鹿苒点了点头,接话说道:“其实,是我家孩子生了病,想请莫警官帮个忙”。 “生病了?”,我更糊涂了,“您说孩子生病了,那为什么不去医院?我能帮上什么忙呀?”。 鹿苒冲着我轻轻笑了笑,说道:“这病医院治不好”。 “啊?医院都治不好的病,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不是医生呀”。 鹿苒又看了看刘浩然,冲着他使了个眼色,刘浩然朝着我诡笑道:“老莫,你不是有点特殊的本事嘛,鹿总也是听她朋友说的,这才找上我,让我帮忙引荐的”。 我一愣,“特殊的本事?这是什么意思?”。 “嗨,你不是懂点跳大神嘛”,刘浩然挤眉弄眼地说道。 “你一边待着去,谁会跳大神,纯属胡说八道”,我就知道这小子没憋好屁。 我有点不太高兴,不过也确实像是刘浩然说的,我一连破了好几个怪案子,全都有点说不清道不明,我也隐隐感觉到自己是有点特别。 而且外面早就把我传邪乎了,所以现在搞得我自己心里也犯嘀咕。 气氛被我搞得有点尴尬,正在我和刘浩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鹿苒开了口,语气很是严肃,“莫警官,我绝不是有意冒犯您,我听朋友说,您懂些阴阳八卦,奇方医术什么的,这才托人来拜访您的”。 我看这女人满脸的肃穆,眉宇间还挂着一丝焦躁的情绪,不像是拿我开玩笑的,便缓和了一下情绪,问道:“鹿总到底想让我帮什么忙?”。 第二十二章 活尸跳—怪病2 “奥,是这样,我儿子的病,很怪,医生都看不好,所以想让莫警官帮我看看”。 我皱起眉头,心说我都说了,我不是医生,那有什么本事给人看病呀。 见我有些为难,鹿苒接着说道:“这孩子得的病真是有点怪,医院查不出是什么毛病,我跑了很多家医院,都没个确定的说法,更没什么法子治了”。 “鹿总,这医院都没招儿的病,我一个对治病一窍不通的外行,更没办法啦”,我说道。 鹿苒沉下了脸,压低了嗓门说道:“我们看了很多大夫,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我先生有位朋友,对阴阳八卦那些东西很有研究,他说,我儿子得的不是病”。 “不是病?那是?”,我一惊,和刘浩然异口同声问道。 “他说是,是鬼上身”。 “什么?鬼上身”,我俩都喊了出来,大眼瞪小眼得互相看了半天。 “其实,我们也不信,但这孩子的病确实怪得很,白天的时候昏睡不醒,一过了晚上十二点,就开始折腾,一个劲儿的抓自己的身子,嘴里是又哭又喊,吓死人了,而且喊出的声音根本就不是我儿子的”。 我听了心里一震,如果真是这样,确实有点怪,我问道:“每天都是这样吗?”。 “好几个月了,天天都是这样,吓死人了”。 “他都喊过些什么?”。 鹿苒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脸色如死灰一般,说道:”就两样东西,蝎子,硫磺”。 “啊?”,我有点没听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呀,蝎子,硫磺,这是完全搭不上边的两样东西呀。 “就是这两个字,来回来去得喊,没变过,而且,我先生的朋友请了两位道士,给我儿子做了法,结果……”,鹿苒顿了一下,嘴角微微抽动,”结果这两位道士也,也染了病,只是没我儿子严重”。 听她这么一说,我的神经也有点绷紧了,心里泛起了嘀咕,这件事看来确实是有蹊跷,这个鹿总是真的遇到难处了,我想了想,好奇心又涌了上来。 “那,我得先看看这孩子”,我应道。 看我答应了,刘浩然一把拍在我的大腿上,”嘿,我就知道,老莫你肯定管这事”。 今天有点晚了,我们约好了明天一早就去鹿苒的家里。 第二天早上九点的时候,鹿苒派了车,准时候在了我家楼下。车子一直往东开,拐进了机场路附近的一个别墅区,在一栋两层小别墅的前面停了下来。 刘浩然这小子今天出任务,所以没来,只有鹿苒一个人,这会儿她已经站在门前等了我半天了。 我俩寒暄了一阵子,互相客气了一番,她便领着我进了屋,直接到了她儿子的房间。 这个房间很大,里面布置得也很豪华,一张单人床摆在正中央,上面躺着一个七八岁上下的男孩,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得静静躺在上面,一个阿姨模样的人正在给他擦脸,收拾卫生,见我和鹿冉进了屋,她便简单交待了一番孩子的情况,然后就离开了。 “这就是我儿子,白天的时候就这么躺着,一动都不动”,鹿苒走到床边,脸上满是担心孩子的神情,眼神忧郁得看着那个男孩。 我凑到床边,仔细看了看这孩子,他紧闭着双眼,脸上毫无表情,面容消瘦,两个颧骨凸出着,脸色则是煞白,如同涂了白面粉一般,有点吓人,胳膊上打着葡萄糖的吊瓶,看样子像是很久没有下床了,身上则穿着束身衣,鹿苒说这是为了防止他晚上折腾,抓伤了自己。 我探了探孩子的呼吸,又摸了摸脉搏,似乎全都很正常。我轻轻得扒开孩子的眼皮,看到他的瞳孔的时候,不由得浑身一个激灵,这孩子的瞳孔睁得硕大,从哪里射出的眼神很诡异,绝对不是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应该有的眼神。 这事确实有点不大对劲,我照着阴门录中的人体帛画依次检查起孩子的七魄穴点,发现他的双手掌心有些臌胀,摸上去很硬,像是生了老茧,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孩子,手掌上怎么会生出这么厚重的老茧呢。 这掌心的穴点叫吞贼,属阴,这又让我想起了之前刘竹静的案子,难道这个孩子真是鬼上身了吗? 我又检查了剩下的几个穴位,发现肚脐处的非毒,腰背处的除秽,双脚脚心的臭肺,这几个穴位全都红肿发涨,我问道:”你说孩子到了晚上除了喊叫以外,还抓自己的身子?”。 鹿苒点了点头,”就是莫警官刚才看见的,他一到半夜就抓那些地方”。 这事,似乎有点不太妙,不过一时半会我也说不上来什么,只能围着屋子左右乱看,想看看能不能有点什么线索,一圈看下来,并没有什么发现。 我想了想,要想查明白这件事,看来得在这住上一个晚上,看看这孩子到了夜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鹿苒赶紧吩咐阿姨给我准备了客房,等到晚上吃完晚饭,我和鹿苒守在隔壁一个房间,聊了聊孩子平时的日常起居,还有最近接触的人和遇到的事。 很快,时间就快到十二点了,鹿苒开始不安起来,站起身子在屋里来回踱步。 突然,隔壁的屋子里发出了一声怪叫,鹿苒脸色骤变,一下就冲出了屋子,我也随后跟了出去。 孩子的房间外正站着两个阿姨,一脸的紧张,见到鹿苒连连叫道:”鹿总,鹿总,您快看看吧,孩子又开始闹了”。 我俩前后冲进房间,看那孩子正坐在床上,一脸的狰狞模样,瞪着两只眼睛,直勾勾得盯着一个地方,那眼神看着就让人不由得汗毛倒立,根本就不是一个七八岁孩子该有的眼神。 这孩子的嘴里不停得嘀咕着,声音很粗,语调也显得有些狠毒,我仔细一听,果不其然,就是蝎子和硫磺这两个样东西,叫喊的声音不大,听着像是念经一样,还不停地扭动身子,想要摆脱束身衣,伸手往自己的身上抓。 鹿苒忍不住哽咽了起来,捂着嘴,扭过脖子,不敢再看自己的儿子了。 我凑上前去,想要看清楚孩子的情况,就在靠近孩子后,有样东西突然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块带在小孩脖子上的挂饰,看着像是一块翡翠的玉牌子。 这种翡翠挂坠说起来很普通,鹿苒这种家庭条件比较好的,给孩子带些挂饰也很正常,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块东西,让我看着很别扭,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感觉。 “孩子脖子上带的是什么?”,我转过身问道。 鹿苒一愣,转过头调整了一下情绪,缓了缓神儿说道:“奥,那是我先生的一位朋友送的,是孩子过生日的时候送的礼物,是块翡翠牌子,孩子一直带着”。 “能摘下来看看吗?”。 鹿苒点了点头。 我从孩子的脖子上将翡翠给摘了下来,放在手里一看,暗中一惊。 这块翡翠简直是太漂亮了,翠色很纯正,绿如青竹一般,晶莹剔透的,非常莹润,就像是一块透明的石头里含了一汪碧绿的清水一般,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但是,这东西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那有问题。 虽然我对这些东西不是很懂,但近两年收藏热,我也是耳闻目染知道一些,这种品级的翡翠,价格绝对咋舌,到底是什么朋友,出手这么阔绰。 “鹿总,既然你请我来,那我就有话直说了,这块翡翠恐怕是不一般的货色吧,什么朋友能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鹿苒脸色一变,有些犹豫,说道:“其实,是我先生的一位老同学,他们也是生意上的合作商,送这东西也是因为他们的合作项目上有用到我先生的地方。而且,开始的时候我们也觉得这东西价格太贵重了,本想退回去,但那位朋友说,这东西是他祖上传下来的,没花钱,后来我先生找过很多专家看过,有人说这是真东西,不过也有很多人说,这玩意不是翡翠,是仿制品,根本就不值钱,所以我们就没在意,当是玩具,给孩子带着玩了”。 鹿苒解释了一番,不过我并没怎么听进去,因为我的全部注意力全都在这块翡翠上。 这东西虽然很漂亮,但却给了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看得我心里空荡荡的,这种特殊的感觉并不让我陌生,是阴气,是我对阴气的特殊敏感让我浑身觉得不舒服。 难道,这块翡翠上沾着阴气? 不对,这不符合阴门录中的描述,阴气是不能脱离人体的。 “这东西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大概半年前吧”。 “孩子是两三个月前犯的病?”。 鹿苒点了点头,“是,大概就那个时候”。 我琢磨了一会儿,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是我的第六感让我做了个大胆的猜测,这孩子的怪病可能跟这块翡翠有关系。 第二十三章 活尸跳—无名之玉 “送翡翠的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鹿苒对于我突然对翡翠感起了兴趣,觉得有些好奇,不解地问道:“莫警官认为这块玉石有问题吗?”。 我摇了摇头,其实我根本没有什么把握,只是胡乱的猜测,只得说道:“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想问问,也许能有线索”。 鹿苒点头说:“我先生的这位老同学我还是挺熟悉的,我们也算是认识很久了,他叫金国生,他们是十几年的老邻居了,又是初中同学,所以关系很好,他开了一家建材公司,听说经营的不是很好,最近有个项目,要跟我先生的公司合作,所以走得很近,他送的那块玉石也有这层意思。不过话说回来,我们的关系确实很好,就算没有项目的事,他也经常来家里走动,送给我儿子一些礼物也是常事,所以我们也没多想,就收下了”。 “这个金国生,是什么来路?”,我有些好奇,追问道。 “这个嘛,详细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他的祖上是旗人,他爷爷那辈在琉璃厂开了一家很大的古董行,很有名,他父亲也是这个行当里的,也挺有名气的,不过他不行,听说以前也在琉璃厂和潘家园倒腾过古董,不过老卖假货,后来就不干了”。 “这么说来,这块翡翠很有可能就是他家里的老物件了?”。 鹿苒点头,“很有可能,他经常跟我们说,他爷爷和他父亲留下过好多宝贝,后来全让他们这些不争气的兄弟姐妹给分光败净了”。 “这个金国生,他现在住在什么地方?鹿总知道吗?”。 鹿苒一愣,略显好奇,问道:“莫警官要找这个金国生吗?”。 “嗨,我只是想了解一些事,也许对孩子的病有帮助”。 “奥,是这样呀,我知道他在琉璃厂有间老房子,不过不知道具体的地址,你可以去打听打听,他在大兴采育那边有个叫周村的地方,开了一家石料厂,叫富龙石料厂,听说他就经常住在厂子里”。 孩子一直闹到凌晨四点多,才昏昏沉沉地睡下了,我在鹿苒家小憩了一会儿,早上九点多的时候她派车把我送回了家,临走时我借走了那块玉翠,鹿苒虽说觉得奇怪,但也没多说什么,毕竟托我办事,再加上我的身份和刘浩然的关系,也不可能拿着东西跑了。 我刚进家门,手机铃声就响了,是白小青从外地疯回来了,玩了这么多天她也不嫌累,吵着问我最近有没有什么案子。 我正打算再睡个回笼觉,中午的时候去琉璃厂看看情况,便跟她约了时间,让她一点多的时候带着午饭来我家找我。 白小青精力太过旺盛,还不到十二点便开始敲我的门,把我从睡梦中生生敲醒。 我昏昏沉沉地开了门,她便扯着脖子问我到底有什么案子,我还没醒过神儿来,胡乱应了她两句,便去洗了个澡,出来后一边扒拉着她带来的午饭,一边把鹿苒和孩子的事情讲了一番。 白小青瞪着眼睛,撇嘴说道:“我说你怎么老能遇上这种乱七八糟的案子,你是不是招小鬼呀”。 “你才招小鬼呢,你有意见呀,有意见你可以申请调离呀,后勤处,户籍科,适合你的地方多了”。 白小青被我说得涨红了脸,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气鼓鼓地吃起了饭,不再理我了。 看她是真生气了,我又赶紧哄了她两句。 白小青虽然长得是五官清秀,亭亭玉立,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在警队里也是风云人物,是系统里有名的一朵警花。不过这性子却是活脱脱一个汉子,三两句的功夫就又活蹦乱跳地跟我抬上杠了。 我俩胡乱吃完了饭,我又把详细的情况跟她讲了一番,临走前我和鹿苒通了电话,他先生把金国生的情况跟我详尽的说了一番。 这个金国生跟鹿苒的先生是发小,住在一个大杂院,几十年了,关系很熟悉。 金国生的祖上是旗人,家里世代在内务府为官,所以藏了不少的好东西。 国民的时候,金的爷爷在琉璃厂开了一家大古玩行,叫通古斋,很有名,当时在琉璃厂提起通古斋没人不知道。 解放后,社会主义改造,全国大搞公私合营,通古斋变成了国营的文物商店,金国生的父亲便成了商店的经理,他的学问很好,眼力也独到,后来还调到文物局当了副局长,这通古斋就跟金家没什么关系了。 到了金国生这一辈,他们家就再没人能比得上两位老家了,不过家里确实留了不少好东西,但这两年文物热,也让他们倒腾得差不多了。 而这个金国生则一直在做建材的买卖,九十年代发过家,后来染上了赌博的毛病,败了不少产,这两年更是江河日下,经营的石料厂也是勉强维持。这次来找鹿苒的先生就是为了能接一两个大项目,起死回生。 大概了解了情况后,我心里有了谱。 还是白小青的那辆摩托,又被她骑得飞起,没一会的功夫儿,我们便停在了琉璃厂古玩一条街的街口,我让白小青去存好车子,然后决定先在街上逛逛,摸摸情况,再找人打听金国生的事。 这琉璃厂自打元朝的时候就有了,那会儿这里有座琉璃窑厂,所以才有了琉璃厂的由来,后来满清入关,这里便开始聚集起一些五湖四海的古董商人,到了乾隆年间,就正事形成了一个古玩集散地,清末民国的时候达到了顶峰,名噪一时。 现在这条街几经改造,已经变成了古文化一条街,被南新华大街一分为二,东西两侧各有一部分。 我和白小青决定先往东琉璃厂走,一边走一边找了几个店铺走了进去,有一搭无一搭地闲逛,这店里的伙计看着年轻,其实都是老油条,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就炉火纯青了,看我们的模样就不像是卖主,所以没几个人搭理我们。 其实我也在观察他们,金国生是这一带的老人,他祖上也算是世居此地,而这些店铺都很新,老板和伙计也都很年轻,看着就不像是琉璃厂的老商人,所以我琢磨着也没什么打听的价值。 我俩人沿着街逛了一圈,也问了几个人,全都说没听说过这么个人,几十家店铺逛下来,我和白小青都有点累了,找了个小卖部,准备买点饮料。 就在我付钱的时候,从玻璃镜面上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几个繁体的漆金大字,仔细一念,吓了我一跳,居然正是通古斋三个字。 我心里一个激灵,转身拉起白小青就走,三步并做两步就跑到了店铺的门前,抬头一看,这家铺子的门面不大,隐藏在一个角落里,似乎有点不太起眼。 我心里泛起了嘀咕,听说这个通古斋以前在琉璃厂名气很大,这么个冷冷清清的小店面,能是金家的通古斋吗? 不管怎样,总算有点眉目,进去问问就知道了。 我拉着白小青推门进了小店,一进来便感觉到这里有点与众不同,装潢很是各色,透着一股子浓浓的民国风,店里主要是经营玉石,货柜和百宝格上摆满了玉石摆件和饰品。 四下扫了一眼,发现柜台后面坐着一个人,仔细一看,心里又是一怔,这人看模样应该是岁数不小了,估摸着得有个七八十岁。 不过细看,却是红光满面,精神也很矍铄,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得看着我俩,扬着嘴角挂着微笑,一头银白色的头发,根根挺立,像是脑袋上插了万道钢针一般。 我俩眼神一对,我也赶紧礼貌性得点头示意,说了句:“您好”。 老爷子也跟着回了句:“您好,两位看点什么?”。 我一看这大爷的岁数,再听一口老北京的口音,心想着没准有门,问道:“是这样,大爷,我是想跟您打听点事”。 这老爷子一笑:“打听事?”。 “您这通古斋开了多久了?”。 老板呵呵一笑,“怎么着,小伙子,您是工商的,税务的,还是公安局的,查我底子来了?”。 “不是,不是,您别误会”,我赶紧摆手,心想我还真是公安局的,但这回办的是私案,不能用公权力,心里琢磨着怎么往下接话。 白小青在一边说道:“大爷,瞧您说的,我们是报社的,想写一个关于老古玩店的专题,看您这挺有特色,所以就慕名而来,我们是来采访的”。 这几句话显然说得老爷子很受用,脸上略过一丝自豪的表情,嘀咕道:“嘿,可巧了,要说我这通古斋,可是有年头了喽,快跟我这把老骨头差不多了”。 我一听,果然有门,赶紧追问:“我听说,民国的时候,这条街上也有一座叫通古斋的古玩行,在当时很有名”。 老爷子听了我的话,竟然愣住了,表情僵直,眼神黯淡了下去,愣了好半天的功夫,他才怏怏得说道:”哎,那都是老黄历了,小伙子,你还真有两把刷子呀,连那会儿的通古斋都知道”。 “嗨,您过奖了,我们写文章总得做些功课不是,您知道过去那个通古斋的事吗?”,我试探着问道。 老爷子一瞪眼睛,颇有些自豪地说道:“那当然了,岂止是知道,我当年就是通古斋的伙计,大掌柜的是我的恩师”。 我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乐开了花,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直接碰上当年通古斋的老伙计了,我赶紧问道:“那,您给我们唠叨唠叨当年通古斋的事”。 这个话题显然是对上了老爷子的胃口,二话没说,眉飞色舞地就讲了起来。 通古斋的老板姓金,叫金祖光,祖上是正黄旗满洲的黄带子,一门几代都在内务府为官。 辛亥革命之后,满清朝廷瓦解,八旗子弟大多落魄街头,下场凄惨。 但金祖光跟那些浪荡子弟不同,他自幼好学,博览群书,学了一身的本事,尤其对古玩研究颇深,金石字画,玉石瓷器,样样精通,小小年纪就在圈子里出了名,人送外号”金一眼”。 金祖光仗着身上的能耐,还有祖上留下的殷实家业,在琉璃厂开了这家古董行。 一时间,他的买卖做得风生水起,没几年的功夫就成了琉璃厂的一号人物,当时的通古斋与荣宝斋齐名,是这条老街上最有名的两家古玩行。 金祖光有个儿子,叫金铜,颇有乃父之风,也是好学上进,年纪轻轻就有一身的本事,不在金祖光之下。 解放之后,金祖光相应号召,将通古斋进行公私合营,金铜就自然而然地成了新通古斋的经理,继续打理古玩行的经营。 而眼前的这位老爷子叫桂祥,祖上也是旗人,他就是那个时候进的通古斋,当了学徒工,金祖光看他聪明机灵,手底下又勤快,对古玩这东西也很感兴趣,就收他做了关门弟子,那金铜就是他的大师哥。 再后来,金铜就上调到了文物局工作,由于业务能力出众,一直做到了副局长的职位。之后就是文化大革命,破四旧,反封建,几经磨难之后,当年显赫一时的通古斋就被折腾得七零八落,关门大吉了。 这老爷子也离开了古玩店,改革开放之后,通古斋重新开张,但几十年折腾下来已经不复当年. 虽说还是公家的买卖,但经营很困难,那会儿金铜老爷子已经从文物局退休了,返聘回了通古斋当经理,但老爷子身子骨不行,一场大病后就彻底退了下来。 没过几年,通古斋也彻底关了门,后来拆迁盖楼,就彻底灰飞烟灭了。 再后来,桂祥老爷子才在这老街上又重新开了这家店铺,为了纪念当年的老店,才取名通古斋,但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通古斋了,几十年光阴,已是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这往事讲得有些伤感,老爷子不由得有几分神情恍惚,黯然落寞,我和白小青听得也是有点唏嘘,三个人长吁短叹了好一阵子,我才接着话茬又问道:“那这金家,有后人吗?”。 “哎,我大师哥有四个孩子,不过全都不争气,不学无术,没一个成才的”。 “他们家里就没人再干古董这行了吗?”。 “大师哥的三小子干过一阵,不过这小子不成器,老想着走偏门,后来也干不下去了”。 “这三小子,是金国生吗?”,我试着问道。 “啊?你们还认识国生?”,老爷子显得很惊讶。 “我们报社想写一期老古玩行和老古玩商人的专题,所以搜集了一些资料,简单知道一些”。 “哎,这条老街的故事多了,写不完呀”。 我和白小青一对眼神,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眉目,事情还挺顺利,她接话问道:“老爷子,您知道怎么能找到金国生吗?我们想跟他搜集一些素材”。 “国生呀,我可是有日子不见了,听说他在城南边做买卖,奥,他家在北新桥那边有座老宅子,那会住房紧张,就成了大杂院,后来落实政策,又还给他们家了,到现在也没拆,听说一直租着,你们先去那打听打听吧”。 我们赶紧打听了地址,又跟这老爷子寒暄了几句,正要出门,突然脑袋一转,想起了从鹿苒家里拿来的那块翠玉,这老爷子店里全是玉石,一定是个行家,不如问问他,也许能有线索。 想到这,我从兜里摸出了那块玉挂坠,递到了老爷子的眼前,说道:“大爷,我这有块挂坠,您能帮我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吗?”。 老爷子接过翡翠,满脸的堆笑,嘀咕着:“小伙子,你也喜好这个,让我看看你这是什么宝贝”。 说话,老爷子把翡翠放到了眼前。 但当他看了一眼手里的挂坠后,脸色立马就变了,两道浓眉竖立,眼珠子瞪得溜圆,满目的狰狞,手腕打着哆嗦,竟然一屁股就坐到了椅子上。 好半天的功夫,他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这,这东西,你,你是从哪来的?”。 第二十四章 活尸跳—金国生 老爷子的反应让我和白小青愣住了,看来他是认得这东西,我赶紧问道:“老爷子,您见过这东西?”。 “这,这东西你们是从那来的?”,老爷子又追问。 “是一个朋友的,他从拍卖会上拍的,知道我们正在写古玩行的专题,托我们拿来给行里人看看”,白小青说道。 “拍卖行?”,老爷子嘀咕着,似乎有点不太相信。 我赶紧接话,“其实是我们领导的,不过确实是从拍卖行里买来的”。 老爷子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翠玉,一言不发,面色黑成了一块煤球,过了好半天的功夫,才沉着嗓子说:“这块玉石,是我大师哥,他,他收来的”。 大师哥,不正是金国生的父亲金铜嘛,鹿苒说这块翠玉是金国生送的,是祖上传下来的,看来是对上号了。 不过让人奇怪的是,老爷子的反应除了惊讶以外,似乎还有点害怕的味道。 “老爷子,这块翡翠怎么样?”。 老爷子却摇了摇头,“这块玉石不是翡翠”。 “不是翡翠?”,我有点意外,“您,您刚才不是说这是您大师哥收来的吗?”。 老爷子沉着脸,又半天不说话,看了好一阵子,才缓缓说道:“我也搞不明白,到现在也搞不明白,当年,我师哥,为什么要收了它”。 “啊?”,这话说得我们都是一头雾水。 老爷子叹了口气,讲起了那段往事。 老爷子说,他记得那年是九一年,金铜刚刚返聘回通古斋当经理,那年冬天特别冷,他记得很清楚,那天他正巧在店里,和大师哥叙旧,当时店里没什么客人,煤炉子上的白铜水壶吐吐得冒着白烟,搞得人昏昏欲睡。 刚吃过午饭,店里就只有他和金铜,还有一个老伙计,叫黄国强。 突然大门一开,走进来一个汉子,来的人就是这一带的混混,叫黑龙,专门倒腾假古董的,还跟盗墓的坟蝎子有瓜葛,所以行里的人都不愿意搭理他们。 大师哥自然也是没给他好脸色,爱答不理的,就差下逐客令了,可当这人拿出几样东西后,大师哥的态度就变了,最后竟然把带来的东西给收了。 “黑龙?这个人是什么来路?”。 “我不认识,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他都卖了什么东西?”。 “我记得他拿来了一片竹简,两块玉石,其中就有这块东西,奥,对了,我记得大师哥当时收了这个挂坠,那块竹简师哥也收了,而另一块玉石,师哥就没要”。 “那,为什么说这块翡翠是假的呢?”。 老爷子一笑,“当时我也不知道,不过古玩的圈子小的很,这块东西要是真的,绝对是价值连城,这种水头,这种成色,是可遇不可求呀,所以大师哥收了这东西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行里人都来看过,大伙都觉得这东西”,老爷子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有问题”。 “有问题?假的?”。 老爷子似是而非得点了点头,有些含糊。 “那金老爷子怎么说的?”。 “哎,也怪了,我师哥什么都不说,任别人说什么风凉话,他都全当是没听见”。 这两年电视媒体里全是古董收藏类的节目,这行的规律我也知道一些,像金铜这种行里的大腕儿,要是打眼吃了亏,肯定是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不能声张的。 想到这,我嘀咕道:“是金老爷子走了眼吗?”。 “不会,不会,应该不会”,老爷子说得决绝,他低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沉着嗓子说:“我师哥收东西从来都是很谨慎的,看不准的东西从来不出手,收下这玩意,他肯定有分寸”。 “那金老爷子有没有说,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为什么要收下它?”。 老爷子一声苦笑道:“嘿,邪门就邪门在这了,这东西整个琉璃厂的人都来看过,就没人能说的上来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这模样的玉石就从来没人见过呀,只能说它是某种地方上的杂玉”。 “这还帧挺邪乎”,我下意识得附和道。 “邪门,还有更邪门的呢”,老爷子瞪圆了眼睛,说道:“这东西是我师哥自己花钱收下的,是用了他们家里的一套老房子换的!”。 “啊?”,我和白小青都傻了眼,不可思议,金老爷子竟然用房子换了玉石,“这,这是怎么回事?”。 “哎,按说通古斋那会是国营的旧货店,这收东西都是拿国家的钱,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大师哥要自己收这件东西,可那人要价太高,师哥竟然把自己家里一套老房子抵给他了”。 我听了一惊,心里打起了鼓,这是为什么呀? 金老爷子为什么要用自家的房子去换一块不明不白的石头呢? 看来我的猜测没错,这块挂坠绝对不简单,恐怕真的和鹿苒孩子的怪病有关联,这么看来不仅得找到金国生,当年那个卖玉的人也得查一查。 正在我琢磨的功夫,老爷子又说道:“这事还不算完,真正邪门的,是这块石头,它,它害人呀”。 我一愣,问道:“害人?这怎么讲?”。 “哎,这块玉呀,它,它不干净”。 “不干净?”。 “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总之这东西邪性的很,自打收了这块玉,金家就被弄得鸡犬不宁,前后死了不少人,师哥有个小儿子,还得了疯病,外面都传这块玉不吉利,是专门要人命的邪物”。 我听了之后心里一颤,低头琢磨着,这事应该不是空穴来风,看来鹿苒遇到的情况当年金铜也遇到了,“那,后来金老爷子是怎么处理这东西的?”。 “哎…,我听说师兄临死前才把这东西给处理了,但是到底是怎么处理的,我也不知道”,老爷子看了看手里的翠玉,有些焦虑地嘀咕道:“这玩意怎么又冒出来了呢?”。 我寻思了一番,想着还是快点找到金国生,尽快弄明白这挂坠的来路。 不再耽搁时间,我和白小青又跟老爷子客气了一阵,便告辞离开了。 临走时,这老爷子满脸凝重地告诫我们,让我们劝劝这块东西的主人,别管这东西是哪来的,多少钱来的,还是尽快处理掉为好,千万别舍命不舍财。 我和白小青满口答应,离开了通古斋。 老爷子说金国生的家就在北新桥附近,一个叫西盒子的胡同里。 十几年以前,那一代全都是大杂院,密密麻麻得一大片,胡同更是一条连着一条,纵横交错得像张渔网。 后来旧城改造,大拆大建,拆了不少的平房,盖起了商业中心,胡同也跟着消失了不少。 而再后来,市里开始推行核心城区保护政策,那些没来得及拆掉的院子开始逐渐恢复原貌,有些大杂院又变回了原来的四合院,有些则进行了翻修,房屋状况和生活设施都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这个西盒子胡同,应该就是其中的一条老胡同。 我俩一路打听着,很快就找到了这条胡同,进了胡同便看到了老爷子所说的34号院子。 我们两个人左右打量,发现这个院子就是一个经过改造的大杂院。 院子里面低矮杂乱得盖着各种小房子,只留下一条羊肠小道通向深处,看样子有个五六户的模样。 我和白小青走了进去,四下查看,里面的住户看模样大多是些附近经营小本买卖的小老板。 这会儿,正迎面走出来一个中年汉子,手里拎着一个煤气罐,脖子上挂着个油乎乎的围裙,看模样像是胡同口买早餐的摊主。 我看正好,上前一步问道:“师傅,跟您打听点事,有个叫金国生的,是不是住在这个院子里?”。 那汉子似乎不善言谈,一脸的憨直,伸手指了指身后,操着一口浓重的四川普通话说道:“就那,那间屋子就是他的”,说罢便一低头,走开了。 没想到这么顺利,我和白小青心头一喜,沿着小路往院子深处走。 到了近前,发现这里应该是院子以前的正房,中间被隔成了两段,这半段应该就是金国生的住处。 我透着窗户往里面看,隐约看到这房子里乱糟糟的,只有一张床铺和一些日常的杂用,横七竖八得胡乱散在屋子里。 看了半天,模模糊糊看到床上似乎躺着个人,正用一条看着挺厚实的棉被捂着,由于光线太暗,看不太清楚。 我试着推了推门,门上着锁,推不开。 白小青趴在门板上,朝着里面喊了两句,“金国生,金国生先生在吗?”。 屋里没人应声,我们连着喊了几嗓子,可能是声音太大,身后的房门被喊开了。 “嘿,我说你们找谁呀?”,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我和白小青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转头一看,眼前站着一个五短三粗的中年妇女,一只手里端着一个茶杯,另一只手夹着烟卷,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好奇地盯着我们,同样是操着一口川普,问道:“你们找金总吗?”。 “奥,是,金国生住这吗?”。 “你们两位是什么人?租房子吗?租房子你们可以直接找我,金总把这院子租给我了,你们放心呀,我不是黑中介,不坑人”。 我笑了笑,这会儿直接亮明了身份说:“我们是刑警队的,找金国生是有些情况要了解一下”,我掏出证件,给她看了一眼。 这大姐听我们是公安局的,立马变了模样,一脸惊异地凑过来,说道:“金总不会是犯了什么事吧,你们是来抓他的吧”。 我摇头说:“我只是来找金总了解一些情况而已”。 那女人上前两步,伸着脖子,朝着金国生的屋子里张望了几下,一脸诡异地说道:“嘿,你们可来的正好,你们要再不来,我就得报警找你们了”。 我俩一愣,“报警?”。 “金总病了,这都好几天了”。 “病了?”,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像是早有预感一样,赶紧问道:“他得了什么病?”。 “精神…”,那女人表情夸张,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神秘兮兮地说道:“金总这阵子精神呀,不大正常”。 第二十五章 活尸跳—精神病 “精神不正常?”,我和白小青互相对视了一下,知道这里面肯定有蹊跷,急着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姐一指屋里,“二位看,这不在屋里窝着呢吗,这大热的天,捂着个这么厚的棉被,你说,这精神能正常的了嘛”。 我凑上去往屋里望,那里面确实躺着个人,身上裹着一层厚棉被,一动不动地卧在床上,刚才光线暗,看不真切,大姐这么一说,倒是看明白了。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嗨,我也不知道,就是前些个日子,突然间像是着了魔一样,白天的时候眼睛里没神儿,脸上也没个血色,整天在屋里躺着,还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一睡就是一天,但这到了晚上可就吓人了,鬼哭狼嚎的,就跟抽了羊角风一样,有时候还满世界地乱转,一折腾就是一宿,吵的我们这街坊四邻全都不得安生”。 这不是跟鹿苒家孩子的症状差不多嘛,我听了这话,有点沉不住气了,心里有些起急,反手推了推金国生的房门,里面好像是上了一道很小的插销,于是便牟足了劲,三两下就将屋门给撞开了,纵身闯进了屋里。 进了屋直奔床边,一把掀开了被子,正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平躺在床上,脸色蜡白,一丁点的血色都没有,比那孩子看上去还要严重的多。 我赶紧翻开他的掌心,看到“吞贼”穴位硬的像块石头,再扒开眼皮,两只眼睛中的瞳孔已经有些散开了,像极了人临死前的模样。 而且更可怕的是,他的体温非常低,几乎有些凉得扎手。 这会儿正是盛夏三伏,人的体温绝不可能这么低。 大姐和白小青也跟着进了屋,凑到床边上一看,不由得失声叫了出来,金国生的模样是有点吓人,两个人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了神儿。 “去过医院吗?”,我问。 大姐点头,“去过,去过,前两天他还没这么厉害,就去过医院,可这金总回来就骂街,说查了一溜够,什么都没查出来,就开了几瓶药水给打发了,我还以为就是个头疼脑热,过两天几好,没成想,这…”。 我回头看了看桌子上乱堆一气的药瓶,都是些常见的头疼脑热药,医院查不出来病因,这与鹿苒儿子的情况差不多。 金国生现在这个模样,怕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这线索要断了吗? 正在我发愁的功夫,大姐凑了过来,低着嗓子说道:“这,这是不是鬼疯子呀?”。 “鬼疯子?”,我和白小青一愣,问道:“鬼疯子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疯病,我打小就听说过,老人都说是鬼上了身,就是这个模样”。 我听她说得蹊跷,这三个字我好像在哪听到过,但一时却想不起来,问道:“你是从哪听说这种病的?”。 “家里老人说的,我头几天没见过金总的模样,今儿这一看,跟鬼疯子病差不多呀”。 鬼疯子病,这究竟是一种什么病?金国生得的真的是什么鬼疯子病吗? 我一时半刻也没有主意,皱着眉头默默不语,心里一个劲得琢磨着。 这会儿,那女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凑过来说道:“我听说,有人能治这种病”。 “能治病?谁?”,我有点怀疑,追问道。 “好像是个算命的先生,哎呦,听说可准了,有个外号叫…,好像叫什么,朱天眼,对,就叫朱天眼”。 “朱天眼?”,我和白小青相视一对,我俩都没听说过,怎么又蹦出个朱天眼来。 我问道:“这个朱天眼又是什么人?”。 “测字算命的一位先生,哎呦,可准了,在我们这一带有名的很”。 “他住在什么地方?”。 “不远,就在鼓楼那边,有个什么笼子胡同,听说他在那边开了个算命的铺子,真的很有名呀”。 算命的铺子,我想了想,不管这女人说的鬼疯子病是真是假,也不管这个朱天眼是那路来的神棍,反正现在我们也没什么线索再往下查了,不如就走一趟,去会会这个姓朱的算命先生,看看情况再说,也许能像上午的通古斋一样,有意外的收获。 我和白小青记下了详细的地址,便离开了金国生的家,临走时托付这位大姐帮忙照看金国生,还留了我的手机号码,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就赶紧联系我。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半天的功夫,我和白小青全都水米未打牙,口渴难耐,肚子里也开始唱戏。 我俩在附近找了个饭馆,随便吃了两口饭,没耽搁时间,放下筷子就一路朝着鼓楼的方向赶了过去。 按照导航的指引,我们很快就找到了笼子胡同,这条胡同距离鼓楼大街不远,非常狭窄,但地理位置很优越,所以里面开满了商铺,一家挨着一家,很热闹。 路太窄,车进不去,我们只能下了摩托,步行进胡同。 刚才我就觉得奇怪,一般这算命的,起名字的,测八字的铺子全都挨着道观或者寺庙,这样也好招揽生意,很少有在这闹市区开算命馆的。 一边琢磨着,一边往胡同里走,没走出多远的距离,我无意间抬头一看,眼前不远的地方,半空中飘着一面古香古色的布招牌,迎着风左右来回乱晃,仔细一看,上面绣着三个金字:天机馆。 我看了心里暗笑,这姓朱的算命先生还挺会做生意,弄个布招牌,还挺有意思的。 另外起了个天机馆的名号,这口气还真是不小呀,估计就是个测字起名,骗游客钱的江湖骗子。 一边想着,我们走到了这算命馆的门口,一看门脸,心里一震,这门脸装修的很有特色,并不像一般的测字算命的小店,很有范儿。 天机馆的门前干干净净,两只小狮子一边一个,汉白玉的门墩沾满了岁月的痕迹,青石台阶被打扫的一尘不染,两扇梨花木门古拙盎然,两侧挂着两幅木牌匾,刻着一副对联,上联是,天命有机可测,下联是,人道无常难断,横批则为,天机馆。 我俩左右看了看,觉得有点意思,这年头竟然还有人开了这么一家算命的小店,真是新鲜,于是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这会儿,屋里一个人都没有,方方正正一间屋子,虽是陈设简单,但却干净整齐,满屋子的仿古家具,摆放的也很有章法,整个屋子充满了一股子古色古香的味道。 我和白小青站在门口窃窃私语,讨论着这个天机馆的是个什么路数,只听得屋子对面传来一声沉闷的咳嗽声,而后门帘一开,走出来一个半大老头。 这个老头,年纪看上去六七十岁上下,手中正举着个冒着白烟的烟斗,脸上却是油光粉面,眉宇间透着神采奕奕,两只眼睛更是炯炯有神,眼神里透着一股犀利劲儿。 我与这老头两眼一对,心里便是一惊,隐隐感觉到这人似乎不简单,他那双眼睛太有神了,像是一眼就能看透了你。 而更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个老头看了我一眼,而后脸色立马就变了,两道浓眉一竖,瞪着眼睛盯着我一个劲儿得看,那眼神看得我浑身发毛。 一个半大老头,这么盯着我上下打量,真是让人受不了。 我正要说话,那老头就迈着步子朝着我走了过来,凑到了我的近前,几乎要贴在我的身上了,围着我转了足足两圈,嘴里突然冒出了三个字:“阴阳骨”。 这三个字一说出来,我和白小青全都愣住了。 在办刘竹静失踪案的时候,那枉死的村民便说过这三个字。 自那之后,就再没有人提起过。 我有些纳闷,心里琢磨着,这个老头到底是什么来路呀,这算命馆的架势,这人的精气神,看起来真不像是什么简单的江湖骗子,想着这天机馆的名号恐怕还真有点门道。 “您就是这天机馆的老板,朱天眼?”,我直接问道。 老头似笑非笑,深吸了一口烟袋锅子,吐出了一缕白烟,缓缓说道:“认得我?” “听人说的,慕名而来”。 老头呵呵一笑,说道:“老朽的名号有这么响亮吗?”。 “看来您就是朱天眼了”。 老头轻轻一点头,“两位警官上门找我,是公事,还是私事呀?”。 这老头竟然一眼就看出了我和白小青的身份,这让我们暗自一惊,都有点惊讶。 这人果然是有两把刷子,至少这察言观色,体察入微的本事不简单。 “您看出我们是警察了?”,我忍不住问道。 “这点本事我要再没有,这天机馆的牌子就该让人给砸啦”。 “我确实是刑警队的,今天找您,是有点情况要了解一下”。 “了解情况?我摊上什么官司了吗?”。 “奥,不是,其实,这事也不能算是案子,应该说是私事”。 朱天眼一笑,嘬了一口烟袋,吐出屡屡白烟,嘀咕道:“私事,两位警官找我来算命吗?”。 这话说的我和白小青都有些尴尬,我摇了摇头,说道:“奥,是这样,我们是想找您打听点事,另外听说,您能治病”。 “哈哈哈”,朱天眼仰头大笑,“我一个算命的老头,又不是医生,看得哪门子病呀”。 “鬼疯子,老先生听没听说过这么个病”,我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我说出这三个字后,那朱天眼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眉头紧锁,眼神吓人地瞪着我,声色俱厉地问道:“你再说一遍,是什么病?”。 第二十六章 活尸跳—鬼疯子 “鬼疯子”,我又重复了一遍。 朱天眼一听鬼疯子三个字,脸上立马变了颜色,刚才还嬉笑怒骂的表情一下就绷了起来。 “你是说,鬼疯子?”,他瞪着眼睛看着我问道,每一个字都说的清清楚楚。 我被他问得有些发蒙,嘀嘀咕咕应道:“鬼,鬼疯子,就是它”。 老头子听了之后闭紧了双唇,开始一言不发。 我看他这样,心里泛起了嘀咕,试探着说道:“这到底是种什么病?我听人传,说是您能看得好这病,这才特意上门找您的”。 朱天眼噗嗤一声苦笑,斜眼看了一眼我,颇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那能治得好鬼疯子”。 我一听朱天眼的口风,想他一定是知道这种病,便赶紧问道:“这鬼疯子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朱天眼摇了摇头说:“要说到底是个什么病,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我倒是知道些它的由来”。 “由来?”。 “一个字,贪,都是贪得无厌惹得祸呀,哎,人呀,人心呀”。 “这话怎么说?”。 老头一口烟吸下去,吐出这个烟圈,颇有些享受得说道:“这京西山脉中呀,有一座不知名的山头,当地的村民都叫它鬼庙山”。 “鬼庙山?”,我听了这三个字,浑身上下一个激灵,又是这个鬼庙山,这地方简直像个幽灵一样,时不时得就冒出来刺激一下我。 “这个鬼庙山到底是怎么回事?它在什么地方?”,我一听这三个字就有些着急。 朱天眼摇了摇头说:“要说这鬼庙山在那,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传闻倒是知道一些”。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袋锅子,接着说道:“相传这鬼庙山上有座唐代的庙,当时香火很盛,但后来莫名其妙就荒废了,不过都传这庙里面藏着无数的金银财宝,最邪乎的是,说这庙的最后一位主持的舍利子就藏在里面,这舍利子能医治百病,让人起死回生,所以这后人就不断地进山寻宝,这一去就是上千年,可是...”。 朱天眼眉头一紧,顿了片刻,声音沉了下去,接着说道:“就从来没人找到过这座庙,而且从山里回来的人就全都得了疯病,撑不了几天就死了,久而久之这病就传了下来,就叫:鬼疯子”。 朱天眼讲了一番故事,听得我俩目瞪口呆,我琢磨了半天,也琢磨不出来父亲的死与这鬼庙山和鬼疯子到底有什么关系。 “您见过得过这鬼疯子病的人吗?”。 朱天眼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面色铁青,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愣了半天的神儿,才说了句:“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倒是见过一次,那会儿呀,我还年轻呀”。 “您见过?是什么人?”。 “算了,算了,都是老黄历了,记不得了,不提也罢”,朱天眼深深吸了一口烟斗,似乎是不太愿意提起当年的事。 我见他不太愿意说起这件事,便一转话风,“既然老爷子您见过这种病,那就麻烦您跟我们去看看,也许有什么法子”。 “唉,我说了,我没法子治这鬼疯子病”。 “还是请您跟我们去一趟吧,能不能治,至少去看看,这治病救人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朱天眼笑而不语,微微摇着头。 白小青在一边看着起急,火爆脾气又上来了:“老先生,希望您能配合我们,这也算是警方办案,要是真能救了人,我和莫警官一定为你请功”。 “莫警官”,朱天眼小眼珠子一瞪,嘴里嘀咕着,“你姓莫吗?”。 “我姓莫,叫莫李家,是刑警队的侦查员,希望老先生能帮帮忙,当然,我们也不能强迫您,毕竟这不是正事的案件”。 “莫李家”,朱天眼把我的名字重复了一遍,而后若有所思地说道:“哎呀,你这名字呀,让我想起了一位老朋友”。 我看他跟我们打岔,正想说话。 “你这阴阳骨是天生的?”,朱天眼冷不丁地问道。 “我不知道什么是阴阳骨,我父亲死的早,家里也没什么亲戚,没人给我讲过”。 “奥,莫警官,不介意我问问,您父亲是?”。 “我父亲也是警察,也是刑警队的,叫莫大刚”。 “莫法医”,朱天眼脱口而出,然后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起我来,一声怪笑说道:“莫李家,我说这听着怎么有点耳熟,原来你就是莫大刚的儿子,可…”,他的话说了一半,欲言又止,又给咽了回去, “老爷子认识我父亲?”。 “有过几面之缘,这么说来也是本老黄历啦”。 “您跟我父亲见过面?”。 朱天眼笑着点了点头,“是工作上的原因,也是凑巧见过几面,说来也不算太熟悉”。 说着,他凑到我的耳朵边上,神秘兮兮地嘀咕道:“莫法医的独门绝技,活跳尸,你可听说过?”。 我一愣,没想到他还知道活跳尸,这个老头真的是不简单,“我只在父亲的日记里看到过”。 “在日记里看过?”。 “父亲去世的早,我只在他留下的日记里看到过一些关于活跳尸的事” “奥?莫法医去世了?”,朱天眼显得很惊讶。 “二十年前家父办案,莫名遇害,至今也没能查出结果来,还是个悬案”。 “这…,我说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消息了呢”,朱天眼的脸色一沉,半天也没再说话。 “你认识我父亲,也算是咱爷俩有缘,还是请老先生受累,跟我们去看看吧,也许您能帮上什么忙呢”。 出乎我的意料,朱天眼没在犹豫推辞,而是痛快地答应了,立马收拾了一番,关了铺子。 我叫了辆出租车,带着朱老爷子,白小青则骑着摩托跟在后面。 当我们三个人回到胡同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擦黑了,远远就看见金国生住的院子前站着个人影,光线有些暗,看不太清楚。 凑到近前就听见一声尖叫,“哎呦,这不二位警官嘛,我这正犯愁给不给您打电话呢,我们那位金总又犯病了,这回可比头几回厉害,快跟我去看看吧”。 迎上来的人正是白天见到的大姐,见我们一行人回来了,赶忙往院子里面让,“快去看看吧,金总这病越来越吓人了”。 还没走到金国生的房门前,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了一阵阵刺耳抓心的叫喊,像是要把喉咙扯破了一般。 这会儿,金国生的门前已经围了不少的人,街坊们个个神色紧张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我们扒开了人群,钻进了金国生的屋子里。 刚踏进屋子,我们就差点被一股刺鼻的气味给顶出来,这味道熏得我一阵干呕。 “这,这是什么味?”,白小青捂着鼻子往后退。 朱天眼脸色立马一沉,嘀咕了一句:“是雄黄的味道”,说完一个健步就窜到了金国生的面前。 “雄黄?”,我听了也是一惊,也跟着凑了上去。 金国生浑身抽搐,坐在床上不停得摇晃着身子,口中吐着白沫,两只眼睛翻着白眼,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奇怪的是两只手,不停地抓挠着自己的脑袋,还时不时的捶着自己的胸口,而身子的四周散落着褐黄色的粉末,他的手里也似乎抓着一些,一副中了邪的模样。 我赶紧用手沾起了一些粉末放在鼻子边上闻了闻,看了一眼朱天眼说道:“这是什么怪味?”。 朱天眼没说话,上前仔细看了看金国生,伸手去诊了诊他的脉象,又扒开他的眼睛,上下看了看眼皮和眼底,盯着他看了半天,嘀咕了一句:“我看这不像是鬼疯子”。 “什么?”,我一愣,”老先生说这不是鬼疯子病?那这金国生得的是?”。 “你来摸摸他”,朱天眼将金国生的一只胳膊递到了我的手中,我伸手一碰他,竟然下意识得往回缩,因为这金国生的身子实在是太凉了,就像是一块冰坨一般。 这三伏盛夏,他又折腾了这么半天,屋子里的人都已经是满身大汗,而他却连一滴汗珠子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朱天眼翻开金国生的手掌,又扯开他的衣襟,最后则是两双鞋,看了一番后对我说道:“莫警官,听说过七魄吗?”。 七魄我肯定是听说过的,阴门录中对于七魄有大量的描述。 我也凑到了近前,也、依次检查了一番,发现这金国生的头顶,眉心,还有双手掌心,脚心等七魄穴位的地方似乎全都有抓挠过的痕迹,残留着雄黄的粉末。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说道:“难道这些雄黄粉是用来干这个的?”。 朱天眼微微点头,“雄黄本没有这么大的味道,这些一定是用火烤过的”。 “火烤?”,可据我所知,这雄黄加了热有剧毒,就是砒霜。 朱天眼似乎看懂了我的想法,说道:”我说的火烤不是高温加热,而是用太阳晒”。 这么一说,我突然想了起来,阴门录中记载过,这雄黄是阳性之物,避邪、驱虫、克阴,而用烈日晒过的雄黄阳性更烈,书中曰为:日性质烈,抑阴升阳, “他为什么要找来这么多的雄黄粉?”。 “哎呦,这金总是不是着了魔了,得了疯病了吧,我前阵子就看他领来过一大兜子这东西,我当时还觉得奇怪,没想到是这玩意”,一个街坊在一边叫道,随后院子里七嘴八舌地全都跟着附和,说着金国生得了疯病,得赶紧治。 “老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天眼沉着脸,缓缓地说道:“我觉得,这不是鬼疯子,倒像是染了某种阴毒”。 第二十七章 活尸跳—阴毒 阴毒,就是人体受到了阴气的影响,而导致与体内的阳气相冲突,近而造成阳气衰减,引发症状。 轻则精神疯癫,行为异常,重则直接丧命。 而这感染阴毒的原因可就是多种多样了,阴门录中林林总总得就记载了不下几十种。 这描述的症状都差不多,一时半会很难区分的出来。 朱天眼想了想,说道:“这染了阴毒一定是有原因的,如果找不出这事的由头,我看这毒怕是难解,莫警官,还有其他的线索吗?”。 经他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刚才一时忙晕了头,竟然忘了将鹿苒孩子的事情告诉给朱天眼。 我急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尽得描述了一番,最后将那块揣在兜里的”翡翠”交给了他。 朱天眼听了我的一番描述,又开始双唇紧闭一言不发,拿着手中的“翡翠”挂坠来回来去得看。 斟酌了一番,嘀咕了一句:“这东西是翡翠吗?难道是…”。 他双眉一紧,脸色铁青,突然转过头对我说道:“莫警官,你听说过魑玉这种东西吗?”。 “魑玉?”,我在脑袋里快速地回忆着。 突然想起阴门录中有关于这么一句描述:取纯如白冰,透如碧水,绿如翠竹之石,可封阴于内,久而不泄,于阳之所不生戾咒,曰为魑。 我很早就记得这么一段话,但一直都没搞明白,今日朱天眼一提,再加上眼前这块“翡翠”,让我突然反应了过来。 不过,这东西跟这件事有什么联系呢? “我从书上看到过,不过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含义?”,我说道。 “莫警官懂得不少嘛,看来莫法医没少教你”。 “不,不,这些都是我自己从书上看来的”。 朱天眼一笑,说道:“魑玉,可以封存人死后的阴气,人死后阳气变阴气,阴气转化消散,可如果阴气在尸体里的时间里长了,就会生变,会产生很重的戾气,最后则会成形,就是我们说的鬼,而如果这阴气能封存在这种魑玉之中,则不会有这种变化,会完完整整,不管过多少年,都像是人刚刚死的时候一样”。 “你的意思是说,这块“翡翠”中封存有死人的阴气?”。 “这我也说不好”。 朱天眼显得有些犹豫。 “魑玉封阴是一种很古老的阴阳术,非常危险,如果搞不好,轻则损伤阳气,重则直接丧命,所以很少流传下来,也很少有人会用,这种阴术有个名字,叫割图,因为存了阴气的玉上会呈现出奇怪的图案,所以得了这么个名号”。 割图,阴门录中也有描述,是一行很短的记载:三魄借阴,四魄借阳,凶至极。 凶至极,从这三个字便能品到其中的味道,想来这所谓的“割图”绝对不简单。 我拿起”翡翠”,迎着阳光仔细观察。 这块玉翠的表面晶莹剔透,里面的纹路清晰可辨,没有丝毫的杂质,干净得像是一滴水珠,根本就看不到什么奇怪的图案。 “这块吊坠这么干净,也没有什么图案,老先生怎么知道这是块魑玉?”。 “魑玉说来也是一种玉石,只不过要求质地极为通透,干净,不含杂质。据说这种玉石产在火山口内侧的岩壁之上,是多种矿物高温结晶之后产生的,极为少见”。 “而玉石在五行中属土,土可存阴,存阴气便会有通阴的气孔,你来看”。 朱天眼接过”翡翠”玉片,将它引向有光亮的地方,指着玉片的一个位置给我看,“这便是通阴孔”。 我眯着眼睛凑上去看,在玉牌边沿的地方,果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小孔来,仔细一看,便是大有文章。 这个孔洞虽然很小,但是形状却不是简单的圆形,而是一个有棱有角的多边形。 再认真一辨认,我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这孔的形状不正是一个八卦图吗。 “如果说这块”翡翠”就是魑玉,可是…”。 “可是这块魑玉,却没有封阴留下的痕迹”,朱天眼说出了我的疑虑。 朱天眼的话正与我不谋而合。 从这气孔的形状来看,这确实不是什么普通的玉石,一定是经过特殊处理的。 看来就是所谓的魑玉没错,但是却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或者说,这块魑玉以前使用过,只是里面封存的阴气已经跑出来了。 我问道:“难道说,是这里面的阴气又被解封了?” 朱天眼没说话,但从表情来看,似乎是赞同我的说法。 “那这么说来,这个金国生和那个孩子的怪病,就都是这块魑玉造成的了?或许是这块玉石中的阴气害了这两个人”。 朱天眼低着脑袋,琢磨了半天,微微摇了摇头,说了句:“封在魑玉中的阴气不会产生戾气,就像是人刚刚死之后,阴气初升,那会儿的阴气是不会侵害人体内阳气的”。 这番话的道理,我自然能听得明白。 如果这块魑玉中的阴气真如阴门录和朱天眼的描述一样,不会伤害人体内的阳气。 那这金国生所中的阴毒又是从何而来呢? 更奇怪的是这块魑玉中的阴气为什么会被封住,又为什么会被解封呢? “难道,金国生和孩子的病与这魑玉没有关系吗?”。 朱天眼又摇了摇头,低声嘀咕道:“如果与这块魑玉无关,似乎也说不通,看来我们得想办法找出这块玉的来由,或许才能查出这阴毒的源头”。 我想了想,这块挂坠是金国生的家传之物,通古斋的老伙计知道的也并不多。 要想查出它的来龙去脉,就只有金国生这一条线索了。 这事犯了难,我嘀咕着:“金国生现在这幅德行,恐怕也说不出来这东西的来路?”。 朱天眼没说话,凑上去看了看金国生,翻开他的手掌,看到掌心鼓起的硬茧,一转眼珠,说道:“这鬼疯子我治不了,这阴毒我倒是能试一试,至少能缓解一些病症,让他先能开口说话”。 一听说朱天眼能治病,我两眼一亮,忙问:“您要怎么治?”。 “阴毒有很多种类型,成因也都不尽相同,但都是阴阳不和,阴气与阳气相克相冲导致的,你看这个金国生的手掌心,便是阴气外冲所致”。 “那个孩子也有这种现象,老先生有什么办法吗?”。 “我倒是知道一种针灸的方法,可以调和阴阳初气,不过到底能不能治这金国生的阴毒,能治到什么程度,我也没有把握,只要能让他回过神儿来,开口说话,我们找出这块魑玉的来路,也许就会有别的办法”。 朱天眼的办法虽说不是万全之策,但眼前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试了。 金国生又折腾了整整一宿,我安排了几个街坊照看他,然后就离开了他家。 朱天眼交代,需要准备一些东西,明天给金国生治病的时候派的上用场。 我们三个人便分头去准备了。 等到第二天一早,我和白小青在我家楼下集合,一路赶往金家。 当我们到了金国生的房门前时,朱天眼已经站在门外等候我们了。 “情况怎么样?”,我问其中一个守夜的街坊。 “闹了一宿,刚消停下来”。 “好,好,辛苦几位了”,我将买好的早点给大家分了下去,安排大伙回去睡觉。 当街坊们散去后,朱天眼问道:“东西准备好了吗?”。 白小青手中提着个包裹,仍在地上后散开一片。 是一个铜火盆,一堆火炭,一根火筷子,还有四五块鹅蛋大的石块。 这些东西这年头可是不好找,我和白小青也是废了不少的功夫才凑齐的。 朱天眼看后一点头,嘀咕了一句:“行了,够用”,说罢一推门便进了金国生的房间,我和白小青捡起东西,也跟了进去。 这会儿,金国生跟昨天一样,像是一具死尸一样躺在床板之上,一动都不动。 朱天眼朝着白小青一用眼色,示意她把火盆点上,再将石块放在火盆中烤热。 然后自己从一只小木箱子中取出了一个皮布兜,打开一看,一排亮闪闪的银针冒了出来。 “六屠针?”,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下意识冒出来一句。 朱天眼一愣,而后哈哈一笑。 “莫警官果然是不简单呀,连六屠针都知道,不过老夫这个没那么高深,就是普通的银针,也可以泄阴毒”。 说罢,他拿起火筷子,夹起一块石头看了看,火红的炭块已经把石头烧得冒出了白烟。 “行了”,朱天眼拿起石块,让我将准备好的几块碎布条找出来,将烫手的石块包裹好,然后固定在金国生的七魄穴位之上,只留下两只手心露出来。 “烧热的石块有火气,火属阳性,能将他体内的阴气全都逼到手掌心的吞贼穴位上,这银针便能吸收阴气中的毒”,朱天眼说道。 照着朱天眼的吩咐,我俩将热石块绑在了金国生的头顶,眉心,脚心等穴位之上。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发现他的双手掌心开始变得鼓胀坚硬起来。 见状,朱天眼赶紧拿出银针,扎在了金国生手心的穴位之处。 起初没有任何的变化,我们都盯着针一动不动。 约又过了一两个小时的功夫,银针开始泛起了青黑色。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银针的半截已经变成紫黑色了。 “见效了”,我顿感兴奋,下意识地喊道。 朱天眼却依旧紧绷着脸,没有一丝的笑模样。 我们三个人盯着金国生又挨了半天,已经有些精疲力尽的时候,金国生却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长叹,而后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慢慢得睁开了眼睛。 这可让我们一阵惊喜,急忙围了上去。 表面上看,他的精神头确实好了不少。 刚才还游离的瞳孔已经聚合了,眼睛里有了正常的神色。 只是满目的疲惫,像是刚刚大病初愈一般。 “金国生?”,我试探性地趴在他的耳边叫了一声。 金国生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似的,浑身一个激灵,一脸诧异地看着我,愣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道:“你,你是谁?”。 这话一说出来,我们三个人全都长出了一口气。 看来朱天眼的法子起到作用了,白小青急忙去端来一杯清水,递给他。 金国生接过水一饮而尽,又接连喝下了两大杯。 虽说还是有点萎靡不振,但精神头也算是好了很多。 朱天眼让白小青去买些吃的东西,好让金国生恢复些元气,我凑过来问:“这阴毒算是解了吗?”。 “差得远”,朱天眼苦笑摇头,“这法子只能解燃眉之急,要想彻底治好他的病,就必须找到病因,否则…”。 朱天眼顿了一下,沉下脸,“他死得会更快”。 第二十八章 活尸跳—失踪的黑龙 要想找到金国生中了阴毒的原因,就必须让他开口说话,讲出这块魑玉的来路,现在金国生虽说回过了神儿,但舌头还打着卷,叽里咕噜说不清楚。 这一等就是一天,直到天擦了黑,银针已经彻底变成了黑针,金国生才又牟足了劲头,说了一句:“这,这是什么地方呀?”。 “你家”,朱天眼应了一句。 “我家?”,金国生一脸的困惑,似乎根本不相信。 两个人有意无意地又攀谈了几句,朱天眼有意地在引着金国生说出自己这几天的经历。 但这个金国生似乎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毫不知情,记忆也是模模糊糊的,朱天眼小心翼翼地跟他聊家常,有意无意间就提到了这块魑玉。 出乎我们的意料,也让我们大喜过望的是,金国生对这块玉的记忆倒是很清晰,很快就说了它的来龙去脉。 就像哪位桂祥老爷子说的,这块翡翠就是金国生的父亲金铜传下来的。 金国生听他父亲念叨过,说是当年从一个叫黑龙的人手里收来的,这个黑龙也是琉璃厂一带有名的混混,平时就倒腾假古董,还经常参与偷坟盗墓,也不知道从那搜罗来的这块挂坠。 金铜很少提起这件事,也很少说起这块玉石,收来后就一直藏在家里,金老爷子似乎很避讳谈起它。 后来,金铜彻底从通古斋退休了,这块玉就一直留在家里,但那会家里出了好多不吉利的怪事,有人说是这块玉做的怪,金老爷子就把它给埋在一个很久没人住的老院子里了,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家里也只有金国生和他妈知道。 那个院子在文革的时候曾经红卫兵给占领,变成了革委会的司令部,文革结束后落实政策,院子还给了金家,但一直没住人。 再后来,金老爷子就去世了,金国生的母亲不顾家里的反对,把这座院子给卖了出去,说是金铜临死前留了话,那套院子绝对不能住人。 在这之后,那块玉也就再没人提起了。 前些日子,这座院子整修,才又挖出了这块挂坠。 金国生听到了消息,连哄带骗,花了不少钱,才弄来了这件吊坠,本来想去古玩城卖掉,借机翻身。 可寻了好几家,竟然没人敢收,即便有人收,给出的价格也远远达不到金国生的预期。 所以,他才作为人情礼物,送给了鹿苒的丈夫,正好他有个工程项目有求于他。 金国生断断续续地讲了一番,确实是说出了一些线索。 我寻思了一会儿,问道:“黑龙,这和桂祥老爷子说的倒是相符,可这个黑龙又是个什么来路呀?”,我看了看白小青和朱天眼。 俩个人摇了摇头,是呀,这都是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了,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呢。 眼看着这线索又要断了,要想继续查下去,还得找到这个叫黑龙的人才行。 我们商量了一番,决定先把金国生安顿好,然后我和白小青去派出所打听一下有没有黑龙的消息。 我们送走了朱天眼,白小青拨了一通电话,是打给她在警校时的同学的,毕业后正好分在这一代的属地管片派出所工作,恰好还就是负责社区治安和群众工作的。 这位同学姓林,全名叫林浩,今天正好在所里,我们三个人很快就碰了面。 这位林警官长得白白净净,瘦高的个子,带着一副眼镜,一脸的斯文模样。 林浩见了白小青就乐开了花,嬉皮笑脸地开玩笑道:“这是那股风把白大刑警吹来了,还能想起我这小片警来”。 白小青脸一绷,“少跟我耍贫嘴,我求你点事”。 林浩两眼一瞪,笑道:“哎呦,您还有求上我的时候,今儿这太阳打那边出来的呀”。 “别贫了,真有正事”,白小青一脸严肃地说道。 林浩看这架势也不在逗贫了,“到底什么事呀?”。 白小青把我想找黑龙的事跟林浩详细说了一番,由于这事没有立案,所以没有正式的手续和公文,只能在私下办。 林浩想了想,说道:“这事倒是不违反什么原则,也不算难,只是时间太久了,这个地区一直在拆迁,这当年的户籍档案不知道还有没有,现在户籍系统里的信息都是十年前才录入的,不能确定当年录入信息的时候还有没有这个人的户口,如果死亡或是迁了户口,恐怕就查不到了,您们能确定这个黑龙就是咱们这的人吗?”。 我俩摇了摇头,我们对这个人完全不了解,所以也只能试试看了。 大约过了一多小时的功夫,林浩兴冲冲地从派出所里跑了出来。 我和白小青看他兴奋的模样,本还以为查出了什么,没想到林浩却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没,没查到,没这么个人”。 白小青气得一把推在他身上,抱怨道:“没查到你高兴个什么劲呀”。 林浩摆着手,“你先听我说完呀,那个叫黑龙的人是没查到,不过我想起了一件事,你们说这个黑龙以前经常在这一带活动,在这一带很有名是吧”。 我俩点了点头,不明白他想说些什么。 “我们派出所的老所长,他家以前有个亲戚,就是这一带的小混混,也是倒腾假古董的,还参与过盗墓,老所长的父亲当时就是咱们派出所的政委,没少干大义灭亲的事,老所长后来要当警察,还差点因为这个亲戚没通过政审,这事我们派出所的人都知道点”。 “你是说,你们老所长家的亲戚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林浩摇了摇头,“这我也说不好,不过有一点倒是吻合,我所长也姓黑”。 这倒确实是条线索,现在的情况是不能放过任何一点希望,所以我们决定去拜访一下这位黑所长。 只不过这位黑所长三四年前就已经退休了,他家虽然也住在附近,但具体的住址没人知道,而且直接上门也不礼貌。 林浩便帮我们在所里打听了一番,得知这位所长很喜欢书法,退休后每天都会在社区活动中心教授老年书法,我们可以去那找他。 今天的时候不早了,活动中心早就关了门,所以我们决定明天一早再去找人。 第二天一早,我和白小青就赶到了街道的社区活动中心,正好赶上老年书法班在活动,几乎没费什么力气,我们很快就找到了退休的黑所长。 我们两人说明了身份,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当问到黑龙的时候,老所长惊讶得目瞪口呆,这已经是将近二三十年以前的事情了,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提起。 黑所长把两道白眉毛拧成了一个团,面色铁青,似乎有些说不出来的难言之隐,气氛一时很尴尬,我和白小青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三个人沉默了好一阵子,老所长才缓缓地说道:“黑龙是外号,他本名叫黑德存,是我最小的弟弟”。 我一听这话,喜出望外,没想到天下真有这么巧的事,赶紧问道:“那,您弟弟还健在吗?”。 老所长紧闭着嘴唇,低着头沉默了半天,抬头说道:“哎,咱们当警察的,本来不该封建迷信的,这件事在我心里也已经堵了很多年了,你们要是不提,恐怕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提啦”。 我听着这话茬有点不对劲,神经一下子也绷了起来,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您方便说说吗?”。 “唉”,老所长长叹一声,说道:“我这个小弟不争气,净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家里没少跟他着急,我父亲那会差点打断他的腿,就怕他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可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事了”。 “他怎么了?”。 “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算起来都小二十多年了”。 “到现在就一直没找到过?”。 黑老所长又沉默了,他的两只眼睛闪着一丝惊惶的神色,嘴唇也微微地抽动了一下,看得出来,他是肚子里有话,却不好开口。 我看了出来,便劝慰了他几句。 老所长琢磨了半天,才又开口说道:“其实,我后来好像是找到他了”。 “啊,找到了?您这是什么意思?”,老所长的话说得我和白小青都有些听不明白。 “这事说起来实在是怪的很,有时候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老所长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我记得那是一九九一年,我小弟失踪已经半年多了,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那年我调到了刑侦队,那年北京城出了一档子凶案,在德胜门那一代,一个叫槐树胡同的地方,一家四口,一夜之间全都被杀了,这是个大案子,全市布网搜查凶犯,我记得有天夜里我蹲点,半夜三点多的时候,我迷迷糊糊看见街口有个人,特别像我小弟,我当时吓了一跳,就要去找他,那会儿和现在不一样,晚上一过九十点街上就没人了,这人半夜三点多还出来闲逛,肯定也有问题呀,可我一朝他走,他就跑,我怎么追也追不上他,就好像我们俩之间永远隔着什么似的,真是奇了怪了”。 “那您怎么确定那就是您小弟?”。 “我,我看见了他的一个侧脸,可那侧脸,太吓人了”。 “吓人?”。 “我小弟他,他的眼睛,全是白的”。 “白的?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当时这大半夜的,把我给吓着了,我就没敢再追下去”。 “会不会是天色太黑,您看错了”。 老所长想了想说:“开始我也这么认为,后来天亮了之后,我怎么琢磨怎么觉得这事不对劲,我就返回去找,竟然让我找到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我问道。 “是一个粮本”。 “粮本?”。 老所长重重地点了点头,“那个粮本就是我家的,那上面还有我小弟和我父亲,我母亲的名字”。 “啊?”,我和白小青都忍不住喊了出来,这么说来那个人就是黑龙无疑了,“您后来又见到过他吗?”。 “没有,这之后就再也没找见过”。 老所长一口气讲了当年的事,听起来确实是很蹊跷,我在心里一个劲地琢磨着,黑龙当年神秘失踪,又莫名其妙的出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找不到他,这条线索难道又要断了吗? “他当年为什么会失踪?公安局找过吗?”。 “哎,找了,我父亲托了他的很多战友,找了很长的时间,可连个人影都没有”。 “那他失踪以前说过什么?干过什么吗?”。 老所长想了想,“时间太长了,记不得不是太清楚,后来听我父亲说过,说是那会小弟帮人家找什么东西,是个什么古董宝贝”。 宝贝,这两个字一下就引起了我的注意,该不会就是金国生手中的那块翡翠吧,“什么宝贝,您知道吗?”。 “这我可不知道,我只是听说,这东西是一个人托他找的,要说具体是个什么东西,我也说不上来”。 “托事的人是谁?”。 老所长摇了摇头,“这我就更不知道了,我小弟一直就在这一代的古玩行里混,可能也是这行里的人”。 “后来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老所长想了想,说道:“虽说找的什么宝贝我不知道,不过我倒是听说,这东西后来好像匀给一个古董店的经理了”。 古董店的经理,这就对上号了,老所长说的应该就是通古斋的金铜,我追问:“这家古玩店,是叫通古斋吗?”。 第二十九章 活尸跳—通古斋 老所长想了想,点头道:“好像是,当时那经理没那么多的现钱,就把自己的一个老房子抵给我小弟了”。 “小弟还去收拾过房子,住了进去”。 “哎,我父亲当年劝过他,说那东西来路不正,不能卖,可他那听呀”。 “就这么就住了进去,可没过多长时间,小弟就失踪了”。 “那房子没办过户,所以最后还是还给了那个经理,那地方就在我们派出所的辖区里,所以我知道,但是…”。 老爷子话说到一半,又顿住了,脸色微微一变,接着说道:“但是那房子再也没住过人”。 “我听说,后来那家人就把房子卖给了街道”。 “开过理发店,粮油店,副食店,可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地方老出怪事,后来房子就荒废了,一直没人住,前几年还空着呢”。 这间房子应该就是金国生说的他们家的老房子。 我想了想,觉得这事怕是不简单,应该去看一看那地方,或许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那座院子在哪?”,我问道。 “不远,就在前面,那边有个中六条胡同,房子是144号,你们一打听就能知道,房子门前有颗银杏树,好找的很”。 我和白小青好好谢过了老所长,一分钟都没耽搁,照着他指引的方向找了过去。 这件案子办得彼于奔命,一个线索牵着另一个线索。 我们两个人像是被牵着鼻子,在这一亩三分地到处乱撞,到现在还没能查出什么所以然来。 我心里着急,便下意识得拍了拍白小青的肩膀,让她骑快一点。 重机摩托发出的马达声隆隆作响,带着我们俩在这破旧凌乱的胡同中来回穿梭。 大规模的城市建设已经让北京城的胡同急剧地缩减,尤其是本来就破旧不堪的旧城。 这一片仅存的胡同区被周围的高楼包围着,像是一座城市孤岛,显得凋零而破败。 我们很快就找到了六条胡同。 发现这条胡同的一半都已经拆迁,建成了底商。 而另一半还是原来的老房子,不过由于临街,地段又好,所以无一例外,也全都变成了商铺,小饭馆,小超市,足疗店,一应俱全,很是热闹。 这会儿正是中午,日头正烈,胡同里没人。 我俩在胡同口停了车,远远就看见一棵银杏树,茂盛的枝叶随着阵阵夏风来回摇曳。 我们锁好了车,朝着银杏树的方向走了过去。 临近一看,发现这里正是一间门面房,门框上挂着一个红底白字的铁牌子,正是144号。 这间房子的面积不小,细一看,其实是一间前罩房。 实际上,北京的四合院非常有讲究。 前罩、后倒,正房、厢房、东西耳房、游廊庭院,影壁门廊,自有一套规矩,并不是随随便便一间瓦房,围上四面砖墙就能叫做四合院的。 这北京城里以前留有大量的四合院。 解放之后,城市人口急剧膨胀,住房紧张,一套套规矩整齐的四合院就被分割成了好几户。 再加上私搭乱建,原本整齐干净的四合院就全都变成了乱七八糟的大杂院。 这间前罩房一定就是某套院子分割出来的。 我俩四下看了看,左右邻居一个是便利店,一个是彩票站。 四下周围也全都是小商铺子,只有这间房子前冷冷清清,没有什么动静。 不过凑近了仔细一看,还是发现了一些蹊跷。 原本又高又小的窗户全都被扩大了,而且全都是崭新的,上面的保护膜还没被撕下来。 门前还堆着一两袋没有用过的水泥袋和几袋建筑垃圾,一看就是刚刚经历过一场装修。 我试着推了推门,正门竟然没上锁,忽得就打开了。 我也没打招呼,迈步就走了进去。 “有人吗?”,我朝着里面喊道。 应声从后面走出来一个瘦小的男人。 看模样年纪在四十岁上下,穿了一套廉价的西服,脖子上挂着个金链子,梳着油亮的后背头。 瘦骨嶙峋的两根手指间夹着一根香烟,咧嘴一笑露出了黑黝黝的牙齿缝隙,一看就是槟榔吃得不少。 看模样是一个典型的南方人。 果不其然,这男人操着一口浓重的南方口音,问道:“你们是谁?店还没开张呢”。 我和白小青很快就亮明了身份,互相介绍了一番。 原来这个男的姓毕,是福建人,跟着姐姐姐夫出来做生意,以前一直在茶叶一条街做茶叶生意。 这会儿,打算在这里开一个小茶楼,扩大经营。 我简单地说了一下我们的来意,说是有个案子牵扯到这个院子,希望他能配合我们调查。 这个毕老板一看我们是公安局的刑警,脸色变得有些尴尬。 连忙解释道:“这店面我不是老板啦,真正的老板是我姐夫,他现在还在外面进货,三天之后,我们小店就要开张啦,欢迎二位警官来光临,奥,对了,二位警官有什么事需要我们配合呀?”。 “这店面是从哪里租下的?”,我直截了当地问。 “是从这里的房管局啦,这都是有合法的合同的,都在我姐夫哪里啦”。 “这个地方以前是干什么用的,你知道吗?”。 男人连连摇头说:“这我们可不知道,我们租下来的时候就是间空房子,破的很嘛”。 “你们重新装修了?”,我一边问着,一边四下打量,发现房子的后面竟然有一个小院子,面积大概也有二十来个平方,东侧还有一间很低矮的平房,看模样像是小库房。 随便一扫,就发现了稀奇。 院子的南侧墙的墙角里竟然堆放着一个一人多高的石头块。 仔细一看,好像是座假山石。 毕老板凑过来说:“是呀,这里接手的时候破的不成样子,我们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收拾干净”。 “这院子也装修了吗?”。 “装了,装了,院子也乱七八糟的”。 我试探着问:“收拾院子的时候,发现什么没有?”。 那毕老板一愣,没明白我问的意思,想了一会儿反应才过来。 “奥,是,是挖出来过东西,就在那假山石的下面,可是被一个老板给买走了,听说是这院子以前的主人,我们外地做生意的,不爱惹麻烦啦,所以就半卖半送,让他拿走啦”。 “是个什么东西?当时是什么情况?”。 “这个,我不知道啦,当时是我姐夫经手的,我只是后来听说有这么个事,二位警官要是想知道具体的情况,我们三天后开张,那会儿你们再来,我姐夫保准在”。 我有点失望,来了一趟又扑了个空,便又和这个毕老板聊了几句,看也问不出什么线索了,就告辞离开了。 出了他家的门,我和白小青都有点不甘心。 我俩商量了一番,决定在这附近再多问问。 那个老所长说这间房子后来卖给街道后,开过很多的买卖,但都没干长,说是老出怪事, 但我能察觉到,他似乎有难言之隐,不好说出口。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间临街的门面房荒废了下来呢。 我和白小青沿着街走,一边走一边留神着两侧。 这两边开买卖的人看上去都不是这一代的老街坊,恐怕也问不出什么线索来。 当我俩走到一个小卖部的前面时,白小青捅了捅我,指着屋里的一个人说道:“老莫,你看那大妈,看着倒像是这里的老街老户”。 我定睛一看,一个六七十岁,身宽体胖的阿姨模样的人坐在屋里,有滋有味地看着电视。 搭在玻璃柜台上的胳膊挂着个红袖标,上面的黄色宋体字正写着联防治安四个字。 这阿姨看着确实像是本地的老街坊,我和白小青掀开门帘,走进了小商店,那大妈见有人进来,头都没转,只是继续看着电视,时不时还笑出几声。 我俩四下一看,小店不大,堆满了杂货。 白小青凑到柜台前,笑眯眯地叫了声:“阿姨”。 大妈似乎被吓了一跳,精彩的电视节目被赫然打断,显然让她有点不高兴,皱着眉头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说道:“买什么呀?”。 白小青笑得灿烂,“阿姨,我们想跟您打听点事”。 大妈一愣,露出怪笑,眼神变得警惕起来,问道:“打听点事?你们想打听什么事呀?”。 “我们想问问关于144号院的事”。 “144号院”,大妈一听这话,顿时眉头皱紧。 “你们什么人呀?那个单位的?问这个有什么目的?”,一连串的质问后,还特意朝着我俩挥了挥挂着红袖标的胳膊。 我赶紧朝着白小青使了个眼色,她跟着会意地一笑,从兜里掏出了证件。 “大妈,我们是刑警队的,问这个是有案子要调查”。 大妈低头看清了白小青的证件,态度立马就来了个180度大转弯,换上了一脸热情洋溢的笑容。 连连说道:“二位是警察同志呀,来,来,快坐,这大热天的出来办案多辛苦,我是咱们管片联防队的,您二位有什么事尽管问我,这一个地区的情况我熟的很”。 我和白小青被大妈让到了座位上,还塞给了我们两瓶饮料,搞得我俩很不好意思。 我赶紧掏钱道谢,开口问道:“我们是想打听一下关于144号院的事”。 “144号呀”,大妈皱紧了眉头,脸色又变得难看了起来,嘀咕着:“这144号可邪门的很,您二位干嘛要打听它呀?”。 我和白小青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大妈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忙着解释:“奥,奥,明白,明白,您二位办案,不方便说,咱们的纪律我懂,要说这个院子,那可真是邪性,这条街上的老街坊全都知道,我在这住了半辈子,这144号的邪门事说都说不完”。 “怎么?这话怎么讲?”。 “这144号,就跟它这门牌号一样,要死死,这几十年的功夫,都死了八九口子人了”。 我俩听了顿时一惊,“死了这么多人,这是怎么回事?”。 “哎,这还不是最邪门的,这邪门的是,这些人全都查不出来死因,公安局说是猝死,其实我们都知道,他们呀,全都是吓死的”。 “吓死的?”,我和白小青几乎同时叫了出来。 “是呀,这144号,它闹鬼呀”。 第三十章 活尸跳—夜半凶案1 “闹鬼?”。 阿姨点了点头,神色诡异地接着往下说:“这事呀,我这条街上的人都知道”。 “这个院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呀?”,白小青追问道。 “嗨,这房子以前是一户旗人的,解放之后一直住着人,后来文化大革命,这套四合院就被隔的乱七八糟,成了大杂院,闹得最厉害的时候被红卫兵给占了,全国武斗那年,听说红卫兵在那里面还打死过人。 文革之后,落实政策,就把院子还给了原来的主家。 但当时里面已经住了好几户了,所以也就只有这前面的几间房还给了人家。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那户人家突然要把房子匀给街道,换了一处郊区的房子,这几间房就变成了144号”。 “这户旗人是不是姓金?”。 “对,对,他们家大儿子以前住过些日子,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搬走了,后来就再没住过人”。 “那这闹鬼又是怎么说的?”。 “最早的时候,我记得是九几年,里面死过一个看房的老头,他在那里守夜执勤,后来第二天一早,人就死在里面了,听说死相可难看了,这事闹得挺大,但最后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就说是心脏病死的”。 “真的是心脏病吗?”,白小青问。 “谁知道呀,后来那院子就再没人守过夜了,之后街道接手了这个院子,开始的时候是开了一家国营理发店,您猜怎么着,又出事了,他们一个学徒工,也是晚上住在店里守夜,结果第二天一早,死了”。 阿姨两手一摊,瞪着眼说道。 “也是心脏病猝死吗?”。 “嘿,就是,您说这事邪不邪门”。 “那再后来呢?”,白小青追问。 “这不出了人命嘛,理发馆开了一阵子就关门了,然后那地方又开了粮油店,结果…”。 “又出事了?”。 阿姨点头说道:“可不是嘛,又死了一个”。 “还是心脏病猝死的?”。 “是呀,这还不算完,这个粮油店也没开多长时间,后来又换成了一家饭馆,这回事闹得更大了,一夜的功夫,死了两个,还是没原因,后来这院子就再没人敢用了,饭馆也很快就关门了,这院子就一直空到现在,这事在我们这一代传得邪乎,所以这院子的租金便宜的很,但一直没人敢租呀,之后就是外来做生意的人,图便宜租过,倒是没再出人命,不过生意全都做不长,没个两三天就黄了”。 “那这家茶楼是刚租下的?”。 “是,就是前两个月,也是因为这租得便宜,这里面的事那个老板应该也知道一点,不过他们说不信邪,就把这给租下来了”。 “这地方出了这么多人命官司,公安局就没下力气查过吗?”。 “嘿,怎么没查过,因为这个事,我们这管片派出所的领导还挨过处分,可…”,大妈脸色铁青,“可什么都查不出来呀,真是邪门到家了”。 我现在有点明白了,为什么黑老所长不愿意提起这144号院的事了。 我们跟大妈又聊了聊这附近的情况,然后便离开了。 白小青问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琢磨了片刻,觉得这个144号确实是挺蹊跷的,这个线索不能放过去,得探探它的虚实。 而至于该从哪查起,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好下手的地方,还是得先问问当时挖出这块挂坠的情况。 我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个院子这几十年来的怪事,恐怕还是与这块玉石有关系。 我俩商量了一番,决定三天之后,茶楼开张的时候再来。 顺便再叫上朱天眼,这个朱老头还真不是什么普通的江湖骗子,关于这个院子的诡异,也许他能看出什么来。 接下来的三天里,我和白小青又去了一次金国生的家。 他的情况并未有明显的好转,还是一到了晚上就犯毛病,只不过没有以前那么厉害了。 我也找了朱天眼,一方面请他三天后跟我们去144号院,另一方面他又为金国生用了一次针灸,但情况没有第一次好。 而且还有个坏消息,鹿苒的孩子情况有些严重。 我也赶紧找了朱老头,一次针灸过后,情况似乎有所缓解。 不过朱天眼说,这孩子的病跟金国生一样,这解毒的法子会越来越没用,到最后没准会起反效果,得赶快查出这阴毒的由来,不然这两个人的下场恐怕不妙。 白小青则托了关系,调查到了当年这几个人命案的详细细节,大体上跟大妈说的差不多。 这个144号院子里前前后后一共发生了4起命案,死了5个人,当年的法医报告全都定性为心源性猝死。 死者没有明显外伤,没有挣扎搏斗过的痕迹,门窗全都没有被破坏,也没有发生财物损失。 只是这几个人的死相,全都有七窍出血的现象,但解剖报告却显示,这些人的脏器并没有中毒的痕迹。 总之,这几个人死的很离奇。 不过,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这最后一起案子,其中一个死者的手里紧握着一把菜刀,似乎是想要攻击什么人。 这把菜刀的刀刃发生了严重的劈断现象,说明他临死前做过搏斗。 但现场并未发现血迹,同时另一位死者也没有被砍伤的痕迹,很是蹊跷。 这几天调查下来,非但没能理清楚头绪,反倒越来越糊涂了。 我们分析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还有种种的蛛丝马迹,脑袋都要想爆炸了,可却梳理不出什么头绪来,总算是挨到了茶楼开业的日子。 赶着一大早,我和白小青接上了朱天眼,一路赶到了六条胡同的144号院。 可能是我们来得太早了,茶楼的大门紧锁,门窗上全都挂着卷帘门。 我看了看表,这会也才八点多,时间太早,只能等一会儿了。 很快就陆陆续续来了几波工人,卸下了一堆的花篮,彩带和很多庆典用的东西,然后也和我们一样,守在门口等老板来。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差不多将近快要九点半了,几个工人等得不耐烦,上去敲门,敲了半天也没人回应。 原来这里的老板约好了八点半在这接货,可到现在却还是没人影。 又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胡同口才冒出来一辆小轿车,停到院子前,车上下来的人正是那天我们见到的老板的内弟。 他见到我们先是一愣,然后笑眯眯得过来打招呼,一口一个欢迎,领着我们就要进屋。 可工人们却先把他给围住了,七嘴八舌吵吵着让他接货结账。 “赵总没给你们结账吗?”,那人瞪着眼睛问道。 “刘老板,我们哥几个八点多就来了,等了你们赵老板一个上午,连他人影都没见到,这结账到现在还没结呢嘛,我说你们这么办事,不合适吧”。 这刘老板听了更是瞪圆了眼睛,像是鸡脖子被卡住了一样,用尖细的嗓子和蹩脚的普通话吼道:“怎么可能啦,我姐夫昨天夜里一直住在店里,怎么会没人呢,拜托你们可以敲敲门好啦”。 “这门都快被我们砸烂了”。 “都快砸烂啦,你们北方人说话就爱夸大其词嘛”。 说话,这刘老板看了看手表,一皱眉头,小声嘀咕:“都这个点了,怎么还不起来”。 他上去就开始敲门,几下过后没人回应,又开始扯着嗓子喊,可还是没人回应。 这让他憋红了脸,越敲越急,声音也越来越大,直到把半条街都给惊动了,这144号里还是一点的动静都没有。 刘老板有点沉不住气了,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乱转。 我上去问道:“你有钥匙吗?”。 这让他立马开始捶胸顿足,拍着自己的脑袋喊着:“钥匙,瞧我这脑袋,尽顾着较劲啦”。 刘老板掏出钥匙,哗啦一阵响,卷帘铁门应声而开。 一伙人进了屋子,里面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 一张简易行军床放在屋子中央,床铺散开着,像是有人睡过的模样。 这间屋子很大,被一道道屏风隔出了很多的小阁子,刘老板挨着阁子一个个得找,嘴里喊着他姐夫的名字。 可是一圈找下来,屋里却没人应声。 刘老板脸色铁青,显得有点着急,转着圈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们三个人也四下看了看,确实是没有人影。 我问道:“你确定你姐夫昨天夜里住在这了?”。 “是呀,今天开业,昨天夜里收拾的太晚了,他就没回去,说是一早上就起来接货,住在这方便啦”。 “会不会是早上出去了?”。 “不会不会,出去也得告诉我啦,再说都这个点了,去哪也该回来啦”。 “给他打个电话”,白小青说。 “对,对,打个电话,我都急糊涂啦”,刘老板掏出电话,可打了一通,很快又皱起了眉头,嘀咕道:“关机了,这可真他妈怪啦”。 第三十一章 活尸跳—夜半凶案2 “这里还有个后院吗?”,朱天眼指着一扇门问道。 “是,是有个小院子”。 刘老板说着就跑过去推门,可推了一下,愣住了,门居然没推动。 再用力,还是没动。 “上锁了?”,我们凑过去问道。 刘老板摇头,嘀咕着:“不可能,这后门的锁是从里面上的”。 我们低头一看,确实,门上挂着个插销,是打开的。 这会儿,我已经闻出点不太对劲的味道了。 这扇门实际上并不结实,就是普通的铝合金材料,有半扇还是磨砂玻璃,单薄的很。 我抢到前面,使劲得往外推,又来回晃动了几下。 只听见咚的一声闷响,玻璃上黑了一片,好像有什么东西靠在了上面。 我仔细一看,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这半扇磨砂玻璃透着光,竟然映出了一个人影的形状,正趴在门板上。 隐约能看到,这个人的五官狰狞,两只眼睛瞪得如牛眼一般,鼻眼之间似乎还留有血迹。 情况不妙,我们几个赶紧用力推门,就听见扑通一声闷响,房门应声而开。 低头一看,一具死尸四面朝天,躺在了脚下。 众人一拥而上,刘老板失声尖叫,嗓子已经变了音调。 “这,这是我姐夫呀”,说完就摊坐在地上,浑身打起了哆嗦。 我和白小青相互对视,面色铁青,这144号,又是一条人命。 这会儿也顾不得多想了,白小青去通知派出所出警,联系急救中心。 我和朱天眼凑到尸体旁边,仔细观察。 死者的眼角和鼻孔都存留有血迹,两只眼睛睁着,瞪得溜圆,直勾勾盯着着一个地方。 他的嘴巴大张,吐着舌头,身子已经僵硬了,像根冻硬了的木头一样,直挺挺得躺在地上。 朱天眼用自己的衣服垫在赵老板的胳膊上,摸了摸他的脉搏,摇了摇头说道:“死了,都凉了,怕是没救了”。 其实不用他说,赵老板这副模样,不用把脉也知道已经没救了,而且从尸体的情况来看,他至少已经死亡八个小时以上了。 人在死后4个小时左右的时候,身体便会出现僵硬的现象,而且头皮会发涨,让人看起来像是竖起了头发。 死后6个小时以后,血液开始凝固,让皮肤变黑。 6个小时之后,身体的体温骤降,僵硬开始加速,而最让人诡异的是,在这个时间段,某些男性死者会出现人生中最后一次生理反应,恐怖的一柱擎天,这叫“死挺”。 这个赵老板的“死挺”,倒是很明显。 朱天眼从一边凑过来,小声对我嘀咕道:“我说小莫警官,这人死的可有点…”。 他的后半句话没说出来,但我明白他的意思。 赵老板的身上没有外伤,附近也没有搏斗过的痕迹,要么就是中毒身亡,要么是急性病,要么就是…。 “吓死的”,朱天眼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 他说的没错,说这吓死人,其实主要体现在两点上,阴门录中也有详细的描述。 一来是导致心脏瞬间停跳,心源性猝死。 二来是血脉膨胀,导致血液循环系统紊乱,最后血管爆裂,内出血而亡。 “莫警官”,朱天眼叫了我一声,表情显得有些诡异。 他四下乱看了一番,低着嗓子跟我说道:“我觉得这院子里,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我也朝着四下看了一圈,这个院子不大,摆了几张很雅致的桌椅,撑了一顶硕大的遮阳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正在这会功夫,白小青领着一队警察进了院子。 派出所和刑警队的同志全来了,还有几个法医,其中一个正是上回刘竹静案子出现场的老刘。 我俩见了寒暄了一阵,然后便手忙脚乱地开始处理现场。 刘法医看了尸体就开始嘬牙花子,皱着眉头看着我,喃喃说道:“我说小莫,你怎么老能碰上这种案子呀”。 我只能耸耸肩,表示无辜。 “这人是什么情况?”,我问。 老刘摇了摇头说:“看不出来,还是回去解剖化验吧,不过…”,他仔细看了看尸体的几个出血点,“这人的模样和那个姑娘有点像”。 我明白,他说的正是刘竹静失踪案中那个惨死的姑娘赵颖。 我不知道该再问些什么,只能站在一边看着他忙活。 白小青则组织已经吓摊在地的刘老板和工人们录笔录。 朱天眼独自在院子里转圈,低着脑袋,面无表情,像是在琢磨着什么。 这会儿人多嘴杂,他似乎有话不便讲。 忙活了一通,大队人马收了队,这个案子要等解剖结果出来后才能定性,所以暂时由派出所负责。 按理说,这院子本来马上就应该上封条。 我们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朱天眼却暗中给我使了个眼色。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留下来,想必是有什么发现,又不好当着大家的面说。 我跟派出所的人打了招呼,打包票会保护好现场,他们便答应留我们三个人再待一会。 很快,大队人马就离开了。 朱天眼却是一句话都没说,绷着脸又开始围着院子里转。 没转上两三圈,他开了口:“我觉得这院子里,有点不对劲”。 其实对于这一点,我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察觉,但是这种感觉特别的微弱,基本上在似有似无之间。 如果不是朱天眼提醒,我肯定拿不准主意。 “您能察觉得出来这地方那里有问题吗?”。 朱天眼不说话,沉着脸,低头看着脚下。 这个院子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很多东西都是这家茶楼置办下的,要说唯一值得可疑的,就是那块假山石了。 据说这块石头在街道接手这个院子的时候就有了,当时放在院子的正中央。 要是说来也怪,这块石头光秃秃的摆在院子里,没有任何的装饰,也没有做山石景观,不当不正的很突兀。 这玩意又死沉死沉的,所以不知道被那任主人,把它给请到了角落里。 我想了想,凑上去嘀咕道:“老爷子,这院子里唯独那块假山石是老物件,您看?”。 朱天眼摇头说道:“那东西我看过了,没什么新鲜的,就是块普通的石头,不过…”。 他双眉微皱,接着说:“那块石头不是什么正经八百的园林假山石,为什么要弄这么大一块石头放在院子里呢,莫警官,你听说过吗,有这么一种说法,土可埋骨,石可存阴”。 阴门录中确实有这么一段话,土存阴,石为土性,就好像那块魑玉一样。 不过这句话孤零零的,也没有解释,我也只能是一知半解。 “您的意思是?”。 朱天眼一皱眉头,没有回答我,伸手从兜里掏出一个小鼻烟壶,很是精致,油光锃亮的很漂亮。 他打开盖子,从里面倒出了一些粉末,往自己的鼻子上涂了涂,然后闭着眼睛开始在院子里来回来去地踱步,一边走着一边嘀咕着:“闻闻,让我闻闻”。 他这怪异的举动看得我和白小青是一头雾水。 突然,朱天眼停了下来,两眼一瞪,说道:“这院子里有股子,有股子,味道”。 “味道,什么味道?”,我也提着鼻子闻,可却什么都没闻出来。 “阴味”,朱天眼喃喃说道。 “阴味?”,我和白小青都吓了一跳,异口同声喊道。 他举起小鼻烟壶,沾了些粉末,分给我和白小青一人一点,示意我们涂到鼻子上,然后让我两人闭着眼睛仔细闻。 我和白小青不明就里,只得照着做,微闭着双眼,集中精力仔细一闻,空气中果然有股子淡淡的酸味,像是陈醋,但又没那么窜鼻子。 我和白小青面面相觑。 “这味道有点淡”,朱天眼嘀咕道。 “这是什么东西?这味道又是什么意思?”,白小青捂着鼻子,一脸疑惑的问道。 “这是我自制的涂阴粉”,朱天眼露出一脸的诡笑,低着嗓子说道:“这东西,能闻出阴鬼的味道”。 “鬼,鬼?这院子里有鬼吗?”,白小青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这些年跟着我东奔西跑,胆子练得大了不少,遇到这种事已经不会再被吓得咋咋呼呼的了。 “怪就怪在这,这味道淡的很,如果这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味道应该很烈才对”。 “或许这死人埋在地上,藏在墙里,所以闻不到味”,白小青应和道。 白小青说的不对,这阴气是不会被普通的土葬或者石墙之类的东西阻隔的。 正像是朱天眼说的,如果这个院子里面真的有阴气,他的所谓涂阴粉也管用,那肯定能立马就察觉到。 “而且,而且这股子味道,我很久以前,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好像在什么地方闻到过”。 我听了一愣,“您闻过这股子味道吗?”。 朱天眼又轻轻摇了摇头,“好像是很久以前了,说不清楚,就是闻起来有点熟悉”。 我搓了搓手里的粉末,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真的能闻出阴气的味道吗?”。 朱天眼看出来我是在怀疑他的涂阴粉,笑了笑说道:“这可是我们朱家门的家传宝贝,这方子可不外泄,至于准不准,走着看呗…”。 一时半会儿的功夫,我们也找不出这座院子到底那有问题。 我一寻思,这个144号里肯定是有蹊跷事。 从几十年前的几个死者,再到昨天晚上的李老板,所有的人都是在夜里出的意外。 既然如此,我便冒出来一个想法,今天夜里我们就在这里守上一个晚上,看看这院子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第三十二章 活尸跳—卤尸1 我把想法告诉给了朱天眼和白小青,两个人也觉得应该这么办。 我们三个人便准备了一番,向左右邻居又借了两张简易床,还有卧具,便挤在了屋子里。 白小青和我们两个大男人共处一室,还是有点别扭的。 她本想自己去住那间小仓库,可听我跟朱天眼又唠叨了一番自九十年代到现在这院子里出过的离奇人命案后,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在这茶馆里有很多的屏风和隔断,防不了小人,也能凑合防个君子。 更好在的是,我和朱老爷子,在这件事上还能算是后者。 我们三个人随便吃过了晚饭,时间还算早,白小青便找了个地方,歪倒在床上玩手机,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打起了瞌睡。 朱天眼和我则是天南海北的一阵胡侃,我俩好像挺聊得来的,真有点忘年交的意思。 朱老爷子的本名叫朱念文,我听了一笑,这名字起的还挺文艺范。 他跟我讲了他祖上就是干这行当的,当年还进过宫,说这明十三陵的选址就有他祖上的功劳,他的好多道道都是祖传的本事。 文革那会儿破四旧,他爹差点没被活活打死,后来他们家就再没人敢提算命呀,风水呀,阴阳八卦这些事了。 可谁知道这两年世道又变了,国学热,传统文化热,连带着这算命风水也越来越火。 你说它封建也好,迷信也罢,这世上总有些事是说不清楚的,老祖宗历经千年留下的东西也不能全都是糟粕。 朱老爷子在一家国营机床厂当了一辈子的会计,前阵子退了休,就把以前那点本事给想起来了。 开了一家算命馆,看风水,算八卦,全当是消遣娱乐,经常是玩得高兴了,连钱都不收,所以还闯出了点小名气。 我则跟他说了说我父亲的失踪,还有他留下来的那本阴门录。 让我奇怪的是,提到阴门录的时候,朱老爷子两眼一亮,下意识嘀咕了一句:竟然真有这么本书。 我觉得奇怪,追问他这话怎么讲,他却反倒是变得支支吾吾了,说以前听他爷爷说过,具体是怎么回事,他也不知道。 最后我们连称呼都改了,我干脆叫他老朱,他叫我小子。 我俩聊了好长时间,不知不觉聊得累了,便也一歪身子,睡了过去。 这觉睡得很沉,昏昏沉沉中听见外面像是下起了雨,稀稀拉拉地下个没完,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我隐隐约约听得身边有动静,睁开眼睛一看,发现朱天眼已经趴在窗边,聚精会神地朝着外面看着什么。 这会儿,雨已经停了,四下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屋子里也没有开灯,漆黑一团,只能借着丁点大的光亮往外面看。 我醒了醒神儿,摸下床,凑到了朱天眼的旁边。 借着光亮一看,他的脸上面无表情,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院子中间,月光照在那双眸子上,格外的阴冷。 看我凑了过来,他也没转头,从兜里摸出那个小鼻烟壶,递到我的手里,我心领神会,倒出了一抹粉末,往鼻子上蹭了蹭,一股子酸味窜入了鼻子,要比今天白天时的味道强烈了不少。 “这是?”,我刚要张嘴,被朱天眼一把按在了嘴上,然后用手指了指院子的中间,示意让我别出声,看着外面。 院子里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我竖着耳朵,紧绷着神经,也不知道这朱天眼到底在看什么,这突如其来的怪味道又到底预示着什么。 就在这会儿,院子的中央突然冒起来一股白烟,像是飞扬而起的尘土。 还没等我琢磨过来,烟土就越来越多,细一看就像是有人在刨地,不过不是从地面上,而是从地底下。 一把一把的尘土沙沙作响得往外冒,很快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就冒了出来。 我正在纳闷这是怎么回事,一只手就从那洞口突然就伸了出来,顿时就把给我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音来。 老朱的动作麻利,一把捂住了我的嘴,皱紧了眉头,面如铁色一般。 虽是深夜,光线暗弱,但还是能隐约地看清楚,这是一只已经高度腐烂的手,皮开肉绽,骨肉模糊,时隐时现得露着白骨和腐坏的肌肉。 那只手在地上来回得抓挠,不停得将洞口的土往外挖,没一会就掏出了一个更大的口子,随后便是另外一只同样腐烂不堪的手臂冒了出来。 这两只手臂继续不停地挖着地面,掏出了更多的土灰,很快就堆成了一个小山包,而更大的一个地洞也被挖了出来。 这会儿,我的两只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拼命地屏住了呼吸,不知不觉中已经是满头大汗,心也被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很快,让我们眼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从那洞口中竟然缓缓冒出一个脑袋来,伸出半个身子,两只手撑在地面之上,不停地抓着地上的土,看样子像是想要从地底下爬上来,可无论这半截的身子怎么挣扎,始终无法从洞口中挣脱,像只被斩断的蚯蚓一样,在地上蠕动着。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只脑袋突然一转头,看向了我们。 这一幕来的太突然,惊得我和朱老爷子全都不由自主得往后一闪,这张脸的两只眼睛已经变成了两个黑洞,不过奇怪的是,眼眶里像是填满了什么东西,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着银光。 嘴唇的肉已经烂成了两张皮,紧贴在骨头上,露着牙床,脸上的皮肉也腐烂的差不多了,有些地方露着白骨。 更吓人的是,他的嘴里还发出着低沉而清晰的叫声,仔细一听,像是在哼唧着:救我,救救我。 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浑身上下的汗毛全都立起来了,简直炸了毛。 这三更半夜得冒出这么个东西来,怪不得这院子一连死了那么多人。 不过让我觉得奇怪的是,这次我居然没什么感觉,并没有察觉到眼前这个阴鬼身上的阴气,可这玩意就从眼皮子地下冒了出来,而且朱天眼的涂阴粉也闻出来了,真是有点怪。 不过这会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小心翼翼地凑到朱天眼的旁边,贴到耳朵上问道:“这这是个什么东西?那来的?”。 朱天眼一摇头,“我怎么知道?”。 “这院子里阴气的味道就是他?”。 “应该就是”。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我是没主意了,我能感觉的到,这东西比上次那两个被烧死的村民更可怕。 “先看着,这东西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我也看出来了,“他爬不出那个坑吗?”。 朱天眼点了点头,示意我别出声。 我们两个人就这么盯着院子里面,这一看就是两个多小时。 那东西就在院子中的坑洞里一直蠕动,发出凄厉吓人的低吟,脸上的血肉虽然已经腐烂风干,但还是能隐约看出他露出的痛苦表情。 这一幕看得我们是心惊肉跳,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地方,甚至连喘气都不敢。 就在我们都已经有些坚持不住的时候,那阴鬼突然间开始往回钻,一边钻,一边还将挖出来的土给填回去。 功夫不大,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刚才被挖出来的一堆土包已经被全都埋了回去,地面平整如初,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又过了一阵子,看这院子中间彻底没动静了,我才算是松下来一口气,顿时就觉得腰酸背痛,两只小腿都抽了筋,一屁股就坐在了床上。 朱天眼更是老胳膊老腿,吃不消,踉跄着歪倒在椅子上。 我们两个人缓了好一阵子,才试着又往窗前凑,观察许久,发现院子里彻底静了下来,才悄悄得推开房门,摸进了小院。 我和老朱小心翼翼得蹭到了刚才冒出东西的地方,发现地上的土确实有翻动过的痕迹。 不过这个院子里的土很湿,上下土层的差距不大。 再加上正是雨季,所以不仔细观察,看不出这里动过土。 这也是昨天我们进院子后,并没有发现异常的原因。 我蹲下仔细看着这个土坑,问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呀?”。 朱天眼眉头紧缩,琢磨了一会儿,喃喃道:“看这模样,这股子阴气像是被什么玩意给缠住了,或者是有什么东西镇着他”。 “看来这144号的怪事就是它惹出来的,昨天夜里也一定是他把赵老板给害死的”。 “这么算下来,这也得几十年了,看来这东西的身上一定积了不少的戾气,没听他念叨吗,救命,当初怕也是个冤死的苦主”。 “这魑玉跟他有什么关系吗?”,我突然想起了那块挂坠,掏出来打量起来。 朱天眼接过我手里的玉石,看了看,上下仔细打量,喃喃问道:“你说这块魑玉是从院子里挖出来的?”。 我点头,这是金国生说的。 “那为何这下面的尸体没被挖出来?”,朱天眼嘀咕着。 我一愣,是呀,这确实是个问题,为什么地下的尸体没挖出来呢? “也许是这块魑玉埋得浅,所以平地铺面就挖出来了,你看刚才那阴鬼挖出了那么多的土,想必是尸体埋得很深,所以就没有被发现”,朱天眼嘀咕着。 也对,这么说倒是说的通,我一时间被吓晕了头,脑袋有点转不动了。 “想必,当年就是这院子的主人把魑玉埋在了地下,那院子里的那块大石头,肯定也是为了压住地下的东西”。 我想了想,觉得朱天眼说的有道理。 当年可能是金铜收了那块魑玉之后,发觉了不对劲,想把这块玉石埋在这院子的地下,便让一家人搬了出来,后来还留了遗嘱,让金家的人再也不要住进院子里。 可是问题又来了,这里埋的又到底是什么人呢? 金老爷子知道这院子的地下有尸体吗? 这地下的秽阴人,与这块魑玉,有什么联系吗? 这会儿,我的脑袋已经被塞住了,这些疑问全都乱成了一团麻。 “魑玉可以封存阴气,也许…”,朱天眼嘀咕道,欲言又止。 经他一提点,我有点来了灵感。 也许是金老爷子当年发现了院子中埋的死尸,这死尸的阴气已经成形。 他又察觉到了死尸与魑玉的某些关联,这才把这块魑玉埋在地下,又压了块山石,这都是为了镇住这地下的秽阴人。 “想必,这院子中原先的主人肯定是知道些什么,才把这魑玉埋在地下,压上山石,就是想要镇住地下的亡魂”,老朱说。 老朱说的,与我不谋而合。 “魑玉埋在地下,肯定是沾染了这阴鬼的阴气,被金国生捡了去,才惹了祸,不过…”,朱天眼一顿,拿起玉石,朝向月光,即使是微弱的光亮也能把这块玉石照得晶莹剔透。 “这魑玉可没这么简单,这割图术也不是随便哪个孤魂野鬼就能享用的,所以根本就没收住这阴鬼的阴气,反倒害了这么多人”。 “可这地底下埋的到底是什么人呀?”。 “这恐怕就真是只有鬼知道了”,朱天眼冷冷地说道。 我想了想,又冒出个大胆的想法,说道:“我们挖开看看,也许能查出什么来”。 第三十三章 活尸跳—卤尸2 朱天眼两眼一瞪,呵斥道:“小子,你真是个混大胆子,这时候还没过夜,你知道地下到底是个什么厉害的东西,冒冒失失地挖开,再把咱们几个的小命给搭进去,等到明天正午,我再摆个护阳气的阵势,再挖也不迟”。 老朱说的有道理,这会儿确实是不太合适。 三更半夜地挖死尸,这主意听着都让人后背发凉。 我们两人也熬了一夜,精疲力竭,不如先睡上他一觉,明天一早天光大亮,再想办法。 商量好后,我俩回了屋子,倒头便睡,这一觉睡得是实实在在。 当我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屋子中已经是空无一人了,刺眼的阳光从窗户外面射了进来,照在脸上。 我摸出手表一看,吓了一跳,竟然已经快要正午十二点了。 我赶紧一轱辘坐起身子,醒了醒神儿,正想着朱天眼和白小青去了那,就听见院子里面传来了小青的吆喝声。 “师傅们就这,就这个位置”。 我赶紧翻身下了床,推门闯了出去,正看到白小青手指着昨天冒出阴鬼的地方,身边围着四五个民工模样的壮汉,全都握着家伙,低头看着地面,窃窃私语。 而朱天眼则是面无表情,盯着地上,站在一边。 这阵势让我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自己睡过了头,这朱天眼和白小青已经动起手来了。 我赶紧凑了过去,原来朱天眼已经把昨天夜里的事告诉给了白小青,本想等着我醒来,商量一番再动手。 可白小青这个急脾气那等得了人,已经提前从附近的工地临时雇了几个民工师傅,又照着朱天眼的吩咐,准备了一通,中午工地工休,师傅们很快聚齐,这伙人就等着下手了。 “这会儿就开挖,行吗?”,我拦住他们问道。 朱天眼一撇脑袋,说:“我都准备好了”。 他抬头看了看正烈的日头,点了点头说:“时候也差不多了”。 我顺势四下一看,这才发现院子的四周有东西,在正南正北正西正东的四个方向上整整齐齐地堆了四个土堆。 我一眼就看了出来,阴门录中有描述,还有画图,这叫四合土,这是一种聚合阳气的方法,能够抑制阴气。 “师傅们,开始吧,只要挖出东西来,一人再加一百块钱”。 白小青一声令下,这几个壮汉便抡开了架势,镐头,铁铲轮番上阵。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就挖出了一个小半米多深的坑,又下了几铁锹,隐隐地从地底下露出一个奇怪的东西,看上去像是植物的枝条捆着什么。 再往下挖,渐渐冒出来一个一人大小的包裹,清干净泥土才看明白,这包裹的外面原来都是柳树的枝条。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预料到这东西怕不是什么好玩意。 因为柳叶枝条本就是封阴隔阳之物,书中描述过很多使用柳条的阴阳之法。 我看了看朱天眼,老朱绷着脸,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妙。 几个师傅将柳条一层层地抽开,这才发现这些柳条僵硬的很,而且包裹缠绕的十分紧密,几乎就是用柳条编成了一个盒子,费了好一番的力气,才算是把它们给抽了出来。 很快,柳条下面的东西就隐隐约约地冒了出来。 其中一个师傅离得近,看到后一声尖叫,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神色慌张地指着它,哆哆嗦嗦吼道:“死…死,是具死尸”。 正像是这师傅所说的,被柳条紧密包裹的正是一具死尸。 我赶紧上手将枝条完全剥开,尸体整个露了出来。 这是一具成年男性的尸体,皮肤还没腐烂,只是严重脱水,变成了黄褐色,皮下的脂肪和肌肉似乎都已经风干,干涩的皮肤紧贴在骨头之上。 脸上也是如此,脸皮紧粘在头骨上,两只眼睛已经彻底烂透,黑洞洞两个窟窿,整个人就像是一副骷髅糊上了一层泛黄的窗户纸。 这种模样的尸体还真是奇怪,我也办了不少的人命案子,还从来没见过这种状态的死尸。 “卤尸”,朱天眼站在一边,语调生硬地冒出来一句。 卤尸。 我恍然想了起来,关于这两个字,阴门录中有一行很短的记载,尸存于桧,尸不糜,曰卤尸。 我一直没搞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今天朱天眼一说,想他可能知道这卤尸的蹊跷,便问道:“老朱,你知道卤尸?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 朱天眼却一摇头,“我也是知道些皮毛,这种用柳条编成的东西叫做桧,是一种尸棺,这是一种很古老的阴阳术,听说这种法子能减缓人死后尸体的腐烂速度,你看这些尸体,看样子也得有不少的年头了,可还没全都腐烂掉”。 说话的功夫,白小青像是有什么发现,从兜里掏出一副手套来,凑到尸体的脑袋边,从两个黑窟窿一样的眼眶里取出了一样东西,看模样像是银色的珠子。 拿到我和朱天眼的近前,三个人凑近仔细一看,不约而同地说道:“是水银”。 白小青赶紧爬下去仔细看,发现在这眼眶之中还残留着很多这种白色的颗粒,用手一捏便成了一颗颗小银珠子,“这是,水银,这具死尸的眼睛里被人灌过水银”。 “水银,是,鬼迷目”,我和朱天眼异口同声叫道。 鬼迷目又叫鬼迷眼,阴门录中记载,是一种封尸之法,银液遮目,阴无路寻。 这种话的意思是,人死后以水银灌入双眼,便可让阴魂找不到循环往生之路,变成孤魂野鬼。 而实际上,水银可以阻止人体内阴阳二气的正常转化,引发“咒症”。 “鬼迷眼,这么恶毒的招术都用上了,真是热闹呀”,朱天眼紧绷着脸,没有一点的笑模样,说得虽是调侃,但语气却很沉重。 这还不算完。 我们又认真地盘查了尸体,很快就发现了另外的蹊跷之处。 在这尸体的头顶尸狗之处,以及双脚脚心的臭肺之处,插着两根白色的针一样的东西,小心翼翼得拔出来后,发现这两根针竟然是两块骨头磨成的。 递给朱天眼一看,竟然让他大惊失色,下意识说了句:“是蛇骨”。 蛇骨,乃至阴之物,用蛇骨做成针形,而后扎入七魄穴位之处,这在阴门录中有详细的记载,名为七魄楔子。 这是用来封住阴气的一种方法。 封阴的方法有很多种,而这七魄楔子是最复杂的一种,也是最险恶的一种。 因为通过七个穴位的不同组合,不仅可封存阴气,还可以控制阴魂的戾气,进而可以驱使控制死者的尸体,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阴阳术。 阴门录中多次提及:此术毒而恶,念众生之悯,慎之。 怪不得金国生到处去淘换雄黄粉,看来是这七魄楔子折磨的阴魂难以招架,所以染了阴气的金国生自然受了感染,到处想找雄黄,去解身上的蛇骨之毒。 看到这,老朱倒吸了一口凉气,嘀咕道:“卤尸,鬼迷目,七魄楔子,小子,看来这摊子事不简单呀”。 这会儿,我也感觉到脑门发凉。 先是以卤尸棺保存尸体,而后用水银灌目,阻止阴阳转换,再用七魄楔子控制尸体,这一连串的手法高超而歹毒。 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蹲下身子,仔细观察。 这具死尸的容貌虽然已经是面目全非,但看着看着就发现了问题。 这个人,似乎不是昨天夜里,从地下爬上来的那位。 我心里咯噔一下,朱天眼也早就看出来不对劲了。 我俩互相看了看,心领神会,难道,难道这地下不止这一具尸体。 “再往下挖,下面恐怕还有东西”,朱天眼淡淡地说道。 可挖出了死尸,把这几位师傅吓得够呛,说什么也不敢再往下挖了。 白小青一气之下又加了工钱。 幸好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除了两个说什么不再干了的师傅之外,剩下三个人勉强应了差事。 又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一伙人足足掏出了一个三四米见方的大坑,竟然一口气挖出了三具死尸,惊得我们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这三具死尸一字排开,无一例外,全都用紧密的柳条包裹着。 其中有一具有些特别,与其他三具不太一样,便是这柳条破了一个大口子,足够钻出来一个人,从残破的地方往里一看,那钉在臭肺处的蛇骨已经碎裂成了粉末。 就是他,一定是地下的蛇虫蛀坏了桧棺,又破坏了蛇骨楔子,才导致这卤尸中的阴气苏醒了过来。 而这楔子的效用并未完全消失,所以才会出现昨天夜里的那一幕,这阴鬼想爬出地下,本能让他想要摆脱楔子的折磨和控制,但又无法完全挣脱。 朱天眼看到这,从一边凑了上来,他扒开柳条,露出了尸体的脑袋,贴到近前仔细观察。 虽然这具尸体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空洞,死皮紧包着骨头,但老朱还是看出了其中的蹊跷。 他的脸色突然骤变,说话都变了声调,”这,这人我好像,见过,我说怎么闻着这味道这么熟悉呢”。 “老朱你说什么?你见过这个人?”,我和白小青都很惊讶,齐声问道。 “这要是一说,可得有个十几年的光景了,我记得那是九几年来着,那会刚改革开放,这八卦阴阳什么的又有人信了,文革前我家老爷子就有点名气,那会又时兴下海做生意,好多人都愿意来找他算个吉凶,定个风水,我记得那是个冬天,家里来了客,说是找老爷子来治病,这人的面相很凶,我记得老爷子当时很紧张,打发他走后好几天都不让我家小妹进门,他说女人身子弱,扛不住”。 “扛不住?”,我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记不得了,但这人的面相我记得很清楚,还有…”,老朱停顿了片刻,接着说:“我印象最深的是除了他的模样,就是他身上带着一股子味道”。 “味道?是阴气的味道吗?”,我搭话道。 朱天眼冷冷一笑,点了点头。 “那他当时得了什么病?”。 朱天眼的两只眼睛眯成了一道线,喃喃说道:“我记得,他说,他得了鬼疯子”。 “鬼疯子”,我几乎是喊了出来,又是这个病。 还没等我缓过神儿来,朱天眼又缓缓说道:“我,我想起这人叫什么了”。 “啊?”。 “黑龙,他说他叫黑龙”。 黑龙,鬼疯子,我听了大吃一惊。 这个黑龙不正是黑老所长的小弟吗? 我赶紧仔细看这人的模样,虽然他的模样已经是模糊不堪,但从五官轮廓上看,还真与黑所长的小弟有些相似,之前黑所长给我们看过黑龙的照片。 真的是他,这个叫黑龙的人当年还去过朱天眼那里,他说自己得了鬼疯子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拼命地琢磨着,想要把这些蹊跷给串起来,可一时间脑袋里全乱了。 “黑龙,他就是将魑玉卖给金铜的古董贩子黑龙,这人是得了鬼疯子病死的吗?”。 没想到朱天眼却摇头,嘀咕着:“我们老爷子说,他没得鬼疯子病”。 “没得?”。 “他没染上鬼疯子,不过我听说,他有两个手下,却全都是因为这鬼疯子病,一命呜呼了”。 朱天眼说着,扫了一眼傍边的两具死尸,“看来今儿个是对上数了”。 “那这个黑龙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又和这二个手下被埋在这个地方了?”。 朱天眼冷笑一声,“这怕是只有天知道了,不过,有一点确实很奇怪,黑龙说,他去过鬼庙山,可是,他没染上这鬼疯子病”。 第三十四章 活尸跳—施法1 鬼庙山,又是鬼庙山,这三个字犹如三根钉子,死死地扎在我的心里,如噩梦一般纠缠了我二十多年。 现在居然又鬼使神差得冒出了关于它的线索,这回一定不能放过去,或许这些都与父亲的死有关。 这里发现了死尸,肯定是要赶紧通知派出所的同志,我也想尽快对尸体进行解刨,让法医好好查一查,也许还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不过朱天眼却摇了摇头,低声对我说道:“这件事最好还是先不要报官”。 “这,这是为什么?”,我不解。 “一来,这三具死尸太危险了,如果“桧棺”被破坏,天知道会冒出什么东西来,这阴鬼镇不住便会害人,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二来,留着这些死尸,也许还能有用处,它们身上肯定藏着不少的秘密”。 这可让我犯了难,这一下就是三条人命,可是重大刑事案件。 如果私自隐瞒不报,要是出了篓子,我和白小青身上这身警服保不住不说,搞不好还得判我们一个玩忽职守,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转念又一想,朱天眼说得确实有道理。 这三具死尸的身上肯定藏着太多的秘密,鬼疯子、鬼庙山、金国生和鹿苒孩子的怪病,也许全都能在这些尸体上找到答案。 而这一切,又全都跟父亲二十年前的死有关联。 我是彻底犯了难,转头看了看一脸茫然的白小青,如果只是我一个人还好说,天塌下来自己扛着,可这件事还会连累了她。 做了好一番的思想斗争,最后一咬牙,我朝老朱点了点头,然后便将这件事告诉给了白小青,让她自己做个决定,绝不连累她。 白小青绷着脸,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一记重拳打在我的胸口,怒喝道:“老莫,咱俩这么多年的搭档了,我什么时候往后躲过”。 这姑娘真是仗义,感动的我差点泪流满面。 接下来就是如何善后了,白小青一分不差的付了辛苦费,然后亮出了警官证,说我们是警察办案,让那些工人师傅配合工作,不要乱传今天的事。 那几个师傅早就吓得腿肚子转筋了,哆哆嗦嗦地都说不出来一句整话来,全都拼命地保证不出去乱传,积极配合警察办案。 送走了几个工人后,接下来的麻烦事就是这几具死尸了。 摆在院子里暴尸肯定是不行的,我看了看朱天眼,问道:“这些玩意该怎么处理?”。 朱天眼一笑:“埋回去”。 “埋,埋回去,就这么给埋回去吗?”,白小青瞪着眼睛问道。 老朱围着尸体绕了一圈,对我和白小青交待了一番。 首先,他让白小青去中药店买蛇骨,越老的蛇骨越好,最好是毒蛇骨。 然后他让我去找柳条,越多越好,最好是新长出来的柳枝,越绿越嫩越好。 这可难坏了我俩,白小青跑遍了北京城的中药店,才在一个同仁堂里找到了一节蛇骨,据说是南方一种叫金眉蟒的毒蛇。 我则是一头扎进了公园,差点没让人当成存心捣乱的神经病,好说歹说才从园林工人那找来了几捆清理出来的柳条。 临近傍晚的时候,我俩才一身臭汗得赶回来。 看到朱天眼这老小子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屋子里,悠哉悠哉地喝着茶水。 我看着就窝火,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咕咚咕咚几大口就喝了一壶茶水,累得直喘粗气。 朱天眼嘬着牙花子,摇头说道:“这么好的茶叶,就让你饮马了,这是糟蹋东西呀”。 白小青累得小脸煞白,没好气地叫道:“嘿,我们俩累得跟孙子一样,您这倒挺滋润”。 朱天眼呵呵一笑,“姑娘呀,咱们的分工不同嘛”。 他拿起白小青买来的蛇骨,凑到眼前仔细一看,嘀咕道:“金眉蟒,有点意思”。 说话的功夫,朱天眼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还有一个不知道从那冒出来的小砂轮,一番叮当作响后,一根蛇骨针被打磨了出了,看得我和白小青都傻了眼。 朱天眼把这根蛇骨针重新钉回了尸体的穴位处,又从我拿来的柳条中找出了一些嫩绿新鲜的,将柳条桧棺重新修补严密。 然后朝着我俩一招手,我们三个人又费了一番牛劲,才把这几个死尸重新给埋了回去,最后把山石头也给搬了回来。 一通折腾过后,我们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赶紧封好了院子,各自回了家,倒头便睡,一个囫囵觉睡了一整天。 在这之后,我和白小青一连查了好几天。 可关于黑龙的线索少的可怜,我们也确实找到了一些听说过他的人,全都说他也就是个混混,没什么大本事,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倒是都说这人莫名其妙得就失踪了。 虽说重要的线索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我们从派出所的老档案和一些零碎的线索中查出了他的一个手下,名字叫马启明,有个外号叫马杆子,还算是有些名号。 但也只是一些零零散散的线索,没什么太大的价值。 而关于这个鬼庙山,知道的人倒是还真有一些。 不过全都是道听途说,传出来的故事,没有一个人知道具体的位置,更别提去过了。 这线索眼看着就查不下去了,我向队里打了报告,申请负责之前茶馆那个赵老板的死亡案,不过法医那边已经有了结论,是心源性猝死,属于自然死亡,不能以刑事案立案。 虽然有很多的疑点,家属也不太认同,但是没有明确和直接的证据,所以也很难正式立案。 队里勉强同意,我们只能在合理的范围内,做些排他性的调查。 而关于鬼庙山,则是再也查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了。 我心里郁闷,又想起了朱天眼。 一来,之前的事,老朱出了不少的力,得上门道个谢。 朱天眼是个酒坛子,我便下了本,买了几瓶茅台老酒,准备给他送去。 二来,那些尸体不能无休止得埋在那个院子里,总得有个说法呀。 这三来就是想找他商量商量,找这鬼庙山还有没有其他的法子。 我去了算命馆,这会儿屋里没客,朱天眼正半眯着眼睛,自顾自的吞云吐雾抽着烟袋锅子, 看我进来,眼皮都没抬起来一下,粗着嗓子嘀咕道:“小子,我这天机馆的门槛都快让你给踏破了”。 我呵呵一笑,从袋子里摸出白酒,递到朱天眼的近前。 这老小子眯着小眼,瞄了一眼,嘴角上扬,嘻嘻哈哈乐了起来,“好东西”。 说话手一伸,接过酒就开了瓶盖,吧嗒一口就下了肚,一幅心满意足的表情。 然后瞪着两只小眼睛看着我,好像一眼就要把我看透似的。 这眼神明显就是在告诉我,你来这肯定不是仅仅为了送两瓶酒。 我愣了半晌,知道朱天眼的用意,便一屁股坐了下去。 我俩人这一来二去的,已经混得很熟悉了,所以我也就不再跟他客气,直截了当说道:“我说老朱,那几具尸体,咱可不能就扔在那院子里不管了呀”。 朱天眼没接话,反问道:“你们这几天查出什么门路来了吗?”。 我摇了摇头,“连根毛都没打听到”。 老朱没接茬,一口接着一口得吐着白烟,两只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好像在心里琢磨着什么。 我也皱着眉头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对坐着,屋里寂静无声,也不知道呆了多久。 老朱轻轻咳了一声,“那些尸体留下来,哎,不说了,要是莫法医在,也许…”,话说了一半,他就闭嘴了。 这明显是话里有话,我又不傻,立马就听了出来,说道:“我说老朱,你把话说完呀,别话说一半又给咽回去,你不怕把自己憋坏了”。 朱天眼噗嗤一笑,突然两只眼睛一瞪,坐直了身子,神神秘秘地说出了三个字:“活尸跳”。 活尸跳,那是我父亲莫大刚的独门绝技,早就没人会使唤了。 我暗自一惊,“可是我父亲他已经,这玩意还有谁会使唤”。 朱天眼不说话,似笑非笑。 “难道,老朱,你也会这活尸跳?”。 朱天眼又摇起了脑袋,“活尸跳,这我可不行”。 “那你的意思是?”。 朱天眼一抬胳膊,伸手指向了我,调高了嗓门说道:“你一定会”。 “什么?我…”,我两只眼睛瞪得硕大,惊讶不已。 我只是听说过活尸跳这种东西,但却从来就没见过,连连摇头说:“别开玩笑了,我连见都没见过,那能会呀”。 第三十五章 活尸跳—施法2 看我愣了半天不说话。 朱天眼笑了笑,说道:“活尸跳也是一种阴阳术,并不算难,不过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住这么折腾,但我知道个大概的方法”。 “可,可我连个方法都不知道,如何用它?”。 “活尸跳这种东西,主要看施术者对于自己体内阳气的控制,小子,你可是天生的阴阳骨,我只要点拨你一些门道,活尸跳这种阴阳术并不算什么大事”。 我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一惊。 这黑龙和鬼庙山已经查了这么长时间了,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如果真的能像朱天眼说的,我能让这”活尸跳”起作用,也许就能查出些线索来,那离我父亲被害的真相也就近了些。 想到这,我的心眼活动了,涌上来一股子莫名的兴奋感,可这心里还是有些害怕,毕竟这东西听着就够玄的,成不成功暂且不说,不会再把自己的小命给丢了吧。 可那股子兴奋劲在自己的身子里乱窜,让我有点控制不住,我还真想试试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再一想,既然这是父亲的绝活,我做儿子的本就应该继承下来,冒一回险也是值得的。 想到这,我一咬牙,应道:“好,咱们就试试这活尸跳”。 我是下了决心,可朱天眼却又皱起了眉头,嘬着牙花子说:“这活尸跳是借尸体内的阳气,让施术者和死者的阳气相通,便能让两股阳气混合,看到死者生前的经历,所以还有个名字,叫录阳心”。 “录阳心”,这三个字我可是倒背如流,阴门录中详尽描述过,正如朱天眼所说,借尸体内的阳气,便能看到死者生前的过往经历,原来这就是父亲的绝技,活尸跳。 “可是”,朱天眼的语调又像是泄了气,皱起眉头咧嘴说道:“这活尸跳的关键便是借阳气入心,可人的阳气在死后便会迅速衰弱,最后全都消失散尽,所以必须在人刚刚过世的时候施用,这黑龙一伙人的尸体都快变成人干了,这阳气肯定已经散光了,这法子看来还是不行,老头子我还是想的不周全呀”。 好不容易寻得个法子,可转眼的功夫又让自己给撅回去了,我自然是心有不甘,就好像一个喷嚏没打出来,这叫一个难受。 我站起身子在屋里来回来去得踱步,寻思了好一阵子,心想这法子不管行不行,总得试一试,便抬头对朱天眼说道:“不管这法子行不行的通,咱们总得试试才能知道呀”。 老朱知道我心里着急,所以也没多说什么,想了想,便点了头。 既然要用活尸跳,就得再把黑龙一伙的尸体从地里给刨出来,还要做些准备。 我又拽上了白小青,这会儿我们也不敢再找别人了。 选了个正午,日头烈的很,趁着中午没人,我们钻进了院子。 朱天眼又在院子的四下摆下了四合土的阵型。 之后我们三个铁镐纷飞,沙土乱扬,一阵忙活,裹着黑龙尸体的那具柳条“桧棺”便被挖了出来。 “等一下”,朱天眼一声喝令,让我俩停手,他又掏出了小磁瓶子,抹上涂阴粉,提鼻子一闻,冲着我和白小青点了点头,“这东西的阴气现在不盛,咱们动作得快,赶在中午之前,把这事给办完了”。 朱天眼一使眼神,我们三个人七手八脚,便将捆绑的柳树枝条给剥开了,露出了一具皱巴巴的腐尸来。 要说这”活尸跳”的方法,倒是很简单。 人死后,体内的阳气会汇集在尸狗、伏矢、雀阴三个穴位处,这个过程会持续七天,而后转化为阴气,再之后阴气会随着身体中有机物的分解而消散,所以在人死的头七天里,便会有阳气存留在这三处穴位。 而眉心伏矢处的阳气最盛,通过引出并且收存尸体体内的阳气,这叫引阳,再从施术者的眉心处引入,这叫入阳,这两股阳气便可融合,也就能看到死者生前的经历,而到底能看到多少,则完全是由施术者的道行所决定的了。 当然,整个过程的时间不能太长。 阴门录中说,不能超过一个时辰。 因为阳气进入人体后,两种阳气相冲突,会导致人体器官的衰竭,时间一长,施术者就小命难保了。 当然,这时间的长短,也全看施术者的功力了。 而这活尸跳的关键,一个是引导和收存阳气的东西。 阴门录中说,需要用百金之石,灼三真之火,所谓百金之石,就是百炼精钢,灼三真之火就是把精钢烧热。 在古代,冶炼技术不发达,所以高纯度的钢很难生产,书中说的就有点玄乎。 不过这东西对于现代科技来说,就非常普通了,就是一块烧红了的精钢珠子便可。 五行学中说,土可存阴,火可助阳,用这烧的通红的钢珠子便可将伏矢处的阳气引出,并且收存起来。 还有就是这收阳和入阳的手法,不过朱天眼说这也简单,只要到时候心里别发慌就行。 朱天眼早就将这颗珠子准备好了,一颗不知道从那找来的轴承珠子。 老朱说是从飞机起落架上搞下来的,绝对是块好钢。 大小不过也就是拇指盖一般,架上事先准备好的火盆,珠子放在里面烧的火红,铁筷子夹出来后,朱天眼小心翼翼地将这颗铁珠子放到了黑龙尸体的眉心之处,距离皮肤非常近,但却没碰到上面。 眨眼间,这颗珠子就腾起了一缕白烟,而后迅速变成了一团鲜艳火红的球体,那颜色鲜艳刺眼,很难用语言形容。 这一幕看得我们全都傻了眼,朱天眼更是惊得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攥着手中的铁钳子,目瞪口呆得盯着珠子,愣了半天的神儿才冒出来一句:“真,真他娘的怪了,这,这尸体里的阳气,怎么,怎么这么盛”。 朱天眼赶紧将那颗铁球贴到了尸体的眉心之上,这回是紧贴着皮肤的,停留了大概两三秒的功夫,这颗被烧得通红的铁珠子竟然迅速变暗,一下子就冷却了下来,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成了?”,我和白小青从来就没见过活尸跳,更没见过什么收阳气,也搞不明白这炽热的铁球一红一灭代表着什么,只是看见朱天眼满脸的惊诧,瞪着眼睛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老朱,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凑近了问道。 朱天眼回了回神儿,“这黑龙的阳气,为什么这么盛,这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按理说,尸体内的阳气早就应该散光了,而且,他身上又有阴味,这阴阳二气怎么可能同时存在身子里,这…”。 我大体上明白了朱天眼的意思,这铁球一下变得鲜红燥热,一定是引阳成功了,而刚才又变回去,则是入阳。 不过朱天眼说的确实有道理,阴门录中也详尽得描述过,人死后阳气会在七天后消失,转化为阴气。 这黑龙一伙人已经在地底下埋了小二十年了,而且我们也察觉到了他体内有阴气积存,而且还成了形。 那这尸体里的阳气,又是那来的呢? 如果按照阴门录中的描述,这一点确实说不通。 不过一时半会也搞不明白缘由,既然引阳成功了,就当是老天爷帮忙吧,这活尸跳看来还有戏。 “先不管这么多,既然这引阳已经成功了,那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我赶紧问道。 朱天眼愣着神儿,被我打断了,反应过后点了点头,“好,好,我们先不管这么多,先把这活尸跳办成了”。 说话,朱天眼抬头看了看天,这会儿正是正午时分,烈日当头,阳光异常刺眼,时候正好。 老朱赶紧照着之前的方法,把铁珠子又贴到了黑龙的眉心上,很快,那颗珠子突然变成了一团异常刺眼的火球。 他指了指那张事先准备好的木板床,让我躺在上面,正对着日头,让我的整个身子都暴露在烈日之下,而后趴在我的耳边说道:“你什么都不要想,清除杂念,就想着你的眉心处,将体内的气脉集中在哪里,这样就能打开眉心的穴脉,让阳气从你的伏矢穴位进去”。 这几句话说的简单,可我听得却是一头雾水,这云山雾罩得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怎么才能将气脉集中在两道眉毛的中心,可朱天眼不等我反应,又催了一句:“闭眼,不要有杂念”。 我的心里砰砰直跳,也顾不上多问,赶紧照办,将两只眼睛一闭,尽量让自己什么都不想,照着朱天眼的吩咐,想着眉心之间有一团火在燃烧。 很快,我便感觉到两道眉毛之间确实像是有一团灼热的东西在烧,本以为这么快就有了反应,心里一阵暗喜,但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朱天眼将那颗铁球放到了我的眉心之间。 与之前的方法一模一样,老朱小心翼翼地夹着铁球,几乎是贴到了我的脸上,但却没有接触,一动不动得停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则是异常的严峻。 我挺直着身子,紧闭着眼睛,也是一动都不敢动。 白小青围在一边,同样是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下,整个院子里鸦雀无声,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没一会儿的功夫,朱天眼就已经是汗流浃背了,而我躺在地上更是毛躁,他不停地小声叮嘱我,不要气躁,把心静下来,集中精神。 就这样僵了不知道多久,头顶上的日头已经开始变得温和了,朱天眼便有些着急,脸色也沉了下来,嘀咕着:“你小子还是太嫩了”。 这“活尸跳”虽说不难,但也不是什么一朝一夕的功夫,如果还是不行,就只能等到明天了,这黑龙被用了这么多恶毒的阴阳术,不知道会有什么蹊跷,不能冒险。 正在朱天眼想要放弃的时候,我突然间紧皱双眉,脸色顿时大变,眨眼的功夫,我的整张脸就变得通红,像是涂上了红油彩,还没等朱天眼和白小青他们反应过来,夹在铁筷子中的铁球儿突然一闪,冒起一阵的白烟,重新变成了被烧成通红色的模样。 朱天眼两眼一瞪,大喊一声,“成了”。 第三十六章 活尸跳—买卖 这会儿,我只觉得眼前一亮,眉心中间阵阵灼热的刺痛,一股子热气像是根钢针一般刺入了身子里,在血脉之间来回乱窜。 一瞬间的功夫,这股热流便一猛子扎进了脑袋里,随后浑身一紧,眼前一片花。 当我的意识再次清晰后,眼前便冒出了这般情景。 那年似乎正是九一年,寒冬腊月,这年的雪来得早,又大的邪乎。 一夜不到,北京城就笼罩在了一片鹅毛大雪之中。 出了城往西走,过了门头沟的衙门关,便是京西山脉,那一带山峦叠嶂,崇山峻岭连绵起伏,人迹罕见,再加上大雪封山,本来就崎岖难走的山路早就断了,延绵几十里的山谷之间荒无人烟,只有如刀片一般吹个没完的西北风,还有摄人心肺的野兽叫声,响彻在整个山谷。 一排微弱的荧荧火光排了成一串,缓缓地在山涧小路上移动,四个身形瘦小的汉子,手提肩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嘴里吞吐着白烟哈气,小心翼翼地在悬崖陡壁间摸索着。 这方圆十几里地全无人家,整个山涧尽是些不知名不知姓的秃山头,一座连着一座,绵绵数十里,像是断了线散落在地上的珠子,没什么规矩。 山路又异常的陡峭,所以很少有人进山,特别是这附近的山民,绝不会冒冒失失地闯进来。 皆因这片山头有个诡异的传说,凡是能进去的人倒是都能出来,但出来的人全都疯了,不吃不喝,整天鬼哭狼嚎,挨不了几天便能自己把自己活活的给折腾死。 死的时候满眼充血,皮包骨头,眼珠子往外凸着,像是要从眼窝中曝出来一般,这死相都能再吓死个人。 这病医不好,只要染了必是这个死法,坊间有个土名:鬼疯子。 因此,这片山就有了一个吓人的名字,鬼庙山。 不过,这鬼庙山的名声也并不全来自这怪病。 据说在唐朝末年,这片山里有一座寺庙,当时香火旺的很,庙中有一位得道高僧,名为智斗大师。 大师不但精通佛法,而且妙手回春,医术高超,一时间求医问诊的人络绎不绝。 但高僧圆寂之后,这庙中的香火就日渐萧条。 日子长了,庙中的和尚渐渐散去,庙就荒废了。 但是相传,当年香火旺盛的时候,庙中积攒了大量的香火钱,大师圆寂之后,庙中的和尚将其铸成了一座黄金棺盒,成殓大师的遗骨舍利。 更神的是,都说这大师的遗骸舍利是宝贝,戴在身上能治百病。 自此之后,便有人进山寻庙,想要盗取黄金棺椁和大师的舍利,只是进山的人全都染了“鬼疯子”,没有一个人能再正常的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这山里到底有什么,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找没找到古庙和宝贝,没进过山的人全都不得而知。 时间长了,就没人敢再往山里闯了。 这一片山,和这一座庙,一荒,就是上千年。 可人世间的事就是这样,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眼前这一队举着火把,缩着脖子在漆黑一团的悬崖峭壁间摸索的人便是如此。 这伙人都是些不入流的坟蝎子,专干刨坟盗墓的勾当,不过技术不行,只能掏些小坟头,所以除了刨坟掘墓,鸡鸣狗盗,坑蒙拐骗的事也没少干。 虽说手艺不行,但胆子不小,只要给钱,就是天王老子的坟头也敢摸一摸。 这会儿,举着火把走在最前面领头的人叫黑龙,带着他的几个兄弟。 这帮人都是刚放出来,八三年严打,黑龙正撞在枪口上,倒腾古董文物,差点给枪毙了,幸亏是东西不真,才捡了条命,蹲了几年大狱。 黑龙几个刚出来,也找不到什么正经的活儿计了,只能干起老本行,倒腾些假古董,蹲在琉璃厂的胡同里撞大运,眼看着已经要揭不开锅了。 可就在前些日子,黑龙蹲在琉璃厂的猫儿胡同口等生意,足足蹲了大半天,冻成了冰棍却连条狗都没搭理过他。 正要卷铺盖卷走人的时候,眼前突然冒出来个人来,站在他的摊子前面来回来去看他的货,看了一阵就抱起个瓷瓶开口问道:“这个玩意什么价?”。 黑龙倒是一愣,落荒了这么长时间突然有了主顾,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接话。 他赶紧抬头一瞄,心里一喜。这人从穿着打扮上看很是怪异,一身笔挺的长衫,漆黑发亮的皮鞋,戴着个礼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到脸,这年头还有这打扮的人,黑龙暗想着。 “哎呦,这位老板,您可好眼力,这东西可是好货,轻易我都不拿出来见人”,黑龙连忙迎着凑了上去,换上一副笑盈盈的皮囊,点头哈腰说道。 那人却没说话,只是把帽子压得更低了,又问了一句:“给个价”。 “老板,一看您就是第一次买这玩意,我们这行不兴唱价,咱们还得按照行里的老规矩”,说话就把胳膊伸了过去,一方面想要按照古玩行里的规矩叫价,一方面心里窃喜遇上个棒槌得好好宰上一道。 手举在半空中,等着人家插进来,可等了半晌也没见对方有动静,那先生只是举着瓷瓶子,愣在原地也不说话。 黑龙一着急,一把抓起对方的手,嘴里吆喝着:“我们这行这么讲价,我教教您呐”,说话就把先生的手插进了自己的袖子口里,可当两只手碰到一起的时候,黑龙一下就缩了回来,像是被蛇咬了一样,当时就傻眼了。 这只手怎么这么凉,简直凉的刺骨,就说天寒地冻身子寒,可这体温也不能冷的刺骨呀,碰了一下就像针刺了一下似得。黑龙有点发慌,愣了神儿。 对面的先生似乎对他的举动毫不在乎,而是又用低沉地声音补了一句:“给个价吧,老板”。 黑龙回过神儿来,心想可能是自己冻僵了,有点神志不清,管他呢,反正是个雏儿,先宰他一道再说,张口便叫道:“怎么,怎么也得一百块吧”。 那先生连声都没吭一下,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叠钱,扔在摊子的前面,顺嘴嘀咕了一句:”、“够了”,说完转身就走,连理都不理黑龙。 蹲在边上一个叫马杆子的手下一把搂起地上的钞票,哗哗一数,一百块分毫不差,裂开嘴乐道:“黑哥,这生意可真好做,要是能多来几个这样的瓜,咱们的日子可就好过啦”。 生意做得这么顺利,一个连几毛钱都不值的破磁罐子,居然卖了一百块钱,黑龙这伙人自然高兴,见了真金白银其他的当然也就顾不得了。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那位先生隔三差五就光顾一回这伙人的古董摊子,每次都是不多说话,问出个价钱就出手,买完东西转身就走,没有半句废话。 直到最后一次,那位先生便不再买东西了,他蹲在古董摊子的前面,突然低声说道:“老板,有胆子吗?”。 黑龙一愣,问道:“什么,什么胆子?违法乱纪的事咱们哥们可不干了”。 那人一笑,说道:“帮我去搞件东西”。 黑龙左右一寻摸,低声说:“搞东西?偷呀?”。 那人没说话,从身上摸出一张泛黄的纸片,递到了黑龙的眼前。 黑龙和几个弟兄一愣,凑上去接过纸片,定睛一看,发现这是张娟帛,上面画着线条,还写着字,像是鬼画符,黑龙他们不认识,虽说模模糊糊的,但看着像是一张地图,不过看不出是那的地图,黑龙问道:“这位老板,您这是?”。 “京西,有个地方叫鬼庙山”。 这话一说,马杆子立刻就变了脸,连连摇头,凑到黑龙边上说:“黑哥,那地方我可知道,邪性,进去的人出来后全都疯了心,过不了多久就翘辫子了,去不得”。 黑龙一愣,压低嗓子说:“有这么邪乎?”。 “我老家就在那一带,自小就听人这么说,附近的人都不敢往山里闯”。 黑龙琢磨了一下,问道:“老板,我先听听您想要什么东西?”。 “山里有座庙,庙里葬着一个和尚,我要他棺材里的东西”。 “盗尸呀?”。 那人摇了摇头,“除了尸体,把棺材里的东西都取出来”。 马杆子趴在黑龙的耳边将鬼庙山中智斗大师的传说讲了一番。 黑龙听了一笑,面露狡诈,说道:“我说这位老板,您当我们是棒槌呀,智斗大师的舍利和黄金棺盒那可是价值连城呀”。 那人扑哧一声冷笑:“那些东西都是你们的,我只要他棺材里的东西”。 “哟,您这人可真怪,您这图什么呀?”。 “你只管接买卖,别问原由,这也是你们道上的规矩吧”。 “可这...”,黑龙一转眼珠子,拿眼斜了斜站在一边,眉头紧锁的马杆子,冲着那先生说道:“听见刚才我兄弟说的了吗,这地方不干净,我们可接不了您这活儿”。 他话虽是这么说,但手里的地图却是攥得挺紧,没有还回去的意思。 先生一声怪笑:“开价”。 “哎呦,您还真是个痛快人”,黑龙也一笑,他本就想试探一番,先听听价钱,再做打算。 “您这趟活儿可不好干,我们这可还有俩个兄弟呢,进了这山里要是出不来,这拖家带口的...”。 那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放在摊子上缓缓打开,“这是定钱,先付一半”。 这伙人上眼一看,全都呆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布包里放的不是钱,而是两根明晃晃的金条。 我的天呀,这年月那来的那么多金条呀,再仔细一看,这些金条竟然全是解放前的存货,还打着老金行的字号呢。 黑龙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万万没想到这人出手这么阔绰,整整两根金条,这心里砰砰跳个没完。 不过他也是老江湖了,转念又一想,这棺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值得上四根金条,要说真有唐朝留下来的黄金棺盒和大师舍利,这点金子倒也不算什么,可这位爷又不要这两样东西,那这棺材里到底是什么宝贝,还比这些玩意更值钱吗? 边上那个叫老七的人看见金条早就忘乎所以了,伸手就想去抓,被黑龙一把按住,说道:“老板,您得告诉我们让我们取什么东西,这鬼庙山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兄弟刚才也说了,这里面可连着我们几个的小命呢,多少金子能买条命呀”。 那位先生不慌不忙,指着刚才那张绢帛说:“我这地图是祖上传下来的,里面有古庙的位置,你们照着寻就能找到,以前进山的人没有图,走错了道,山里冷,都是得了寒症,才送了命”。 黑龙低头又看了看地图,这东西的模样确实是有些年头了,上面的地理走势描画得挺细致,中间一个标红的位置应该就是古庙的所在。 可他还是有些犹豫,一边的老七见钱眼开,已经按捺不住了,凑上来低声说:“老黑,别他妈磨磨唧唧的,想挣钱就得下本,舍得出去才行”。 马杆子有些阴阳怪气得说:“那咱也不能把命给舍出去呀”。 三个人凑上来七嘴八舌议论起来,说那不过是个传说,谁也没见过得”鬼疯子”病的人,没准都是胡说八道,老七极力要接下这单买卖,虽说马杆子有点犹豫,黑龙自己也拿不准,但看着这明明晃晃亮瞎眼的金子,还是招架不住了。 正在他们几个叽叽喳喳的功夫,那先生又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布包,展开后,居然又是两块金条。 “兄弟们要是怕,我给你们添点安家费,要是出了岔子,也好给家里的有个交代,事成之后酬劳再算”。 这两块金条一放,这伙人的心理防线算是彻底崩溃了。 黑龙两眼一瞪,把心一横,抓起金条喊道:“这差事兄弟们接了”。 买卖就这么谈妥了,那位先生临走的时候,又往黑龙手里塞了块东西,看上去像是块玉牌子,叮嘱道:“记住,要是有人不让你进庙,这块牌子就用得上”,说完话起身就走。 黑龙还没反应过来,举着牌子正要再问,可就是抬头低头的功夫,先生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第三十七章 活尸跳—鬼庙山1 三个人拿了地图,看了半天,还是有点心里没底。 这地图上的线条乱七八糟的,还有好多不认识的古文字,这几块料的水平,根本看不懂。 马杆子突然眼睛一亮,说他认识一个兄弟,是文物局的,专门搞文物鉴定的,不如先让他给看看,这绢帛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马杆子要找的人叫宋贵,其实是文物局的临时工,但他的本事可不小,在行里也算是有一号。 宋贵拿了地图一看,当时就傻了,说这绢帛他在古书中见过,书里说是从黄巢的墓室中掏出来的,而且那鬼庙山的事他也听说过,那大师的舍利可是绝世的宝贝。 黑龙也没闲着,到处找人打听,从一个叫霍老三的老坟蝎子那里打听到,确实有这么一张绢帛。 这事算是有点眉目了,三个人一商量,决定拉宋贵入伙,他能认得地图,好引路。 就这么着,四个人准备了一番,一头钻进了山。 这天气冷的出奇,山里的风硬的像是刀子,吹在脸上能把人的皮剥下来一层。 黑龙一伙人天不亮就摸进了山,可这雪大的出奇,本来山上的路就难走,再加上大雪封山,几个人走了整整一天,天都快擦了黑还没寻到古庙。 眼看着天就要完全黑下来,这冰天雪地的要是在山里过夜怕是得冻死人,再遇上豺狼虎豹更是小命难保。 几个人带的东西也用的差不多了,快要弹尽粮绝了,只能先停下来,点上篝火,让宋贵好好的看地图。 这片山里有一条古道,相传就是唐朝时的古路,附近的山民都听说过,但早就荒废不用了,已经没人知道它的位置了。 这幅地图标注的正是这条路,黑龙一伙照着地图很快就从山坳的一处缺口找到了这条古道的入口。 古道之上荆棘密布,但居然还能看到当年的青石板,这让他们喜出望外。 进山前他们找本地的山民也打听过,虽说几乎没人进过山,不过对这一带大概的山脉走势还是知道些的,看了地图都说这路倒是不远,加紧赶路,天黑前应该就能摸到古庙。 可他们已经走了整整三天了,就算是走得再慢,估计着脚程,也早就应该到了。 宋贵仔细看着这幅地图,突然发现这图上有蹊跷,那地图上的文字叫“曲岩字”,他认得不全,想必是自己搞错了那些文字的意思,把路给走差了。 这会儿,几个人谁都不说话,气氛不妙。 憋了好半天,老七从地上窜了起来,指着宋贵吼道:“宋贵,你他妈的到底有没有谱,让老子跟着你淌这趟子浑水,现在宝贝没掏着,下山的路也他娘的没了,老子的小命就他妈的要交代在这了”。 宋贵低着脑袋一声不吭,当老七不存在,自顾自得凑在火堆的旁边,聚精会神地看着那张皱皱巴巴的绢帛。 老七见状更是火大,从腰间抽出一把锃亮的三棱刮刀,上去就要夺宋贵手里的东西,嘴里还骂着:“你个怂货,你他娘的到底会不会看图,当初老子们可是问过你这图的真假,你可是拍着胸脯说它绝对真,现在害得老子走进死胡同里了,我先他娘给你丫放放血”。 黑龙看老七挥刀冲了上来,赶紧起身挡在了前面,厉声劝道:“老七,别犯浑,咱们现在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这会儿还没到内讧的时候呢”。 “就是,就是,这他妈的还没掏着宝贝呢,小命都快没了,还穷横个什么劲儿,再说了,也是你窜着要来掏宝贝的,就别穷耍横了,有力气想想办法找条活路吧”。 蹲在一边马杆子跟着应和,眨巴着两只小豆鼠眼,声音尖细地说着。 老七停了手,瞪眼看了看两个人,怒目道:“老黑,马杆子,你们俩别他妈跟这和稀泥,今儿咱要是出不去,我就先宰了这小子,死也得先拉个垫背的”。 三个人争吵成了一团,宋贵依然坐在那一句话不说,只是盯着手里的东西看个没完。 突然,他一抬头,望向身后不远处一座山峰喃喃说道:“我觉得,古庙,应该就在那地方”。 听宋贵这么一说,三个人全都惊了一下,赶紧停了下来,呆看着宋贵。 愣了半天,老七才粗着嗓子吼了一句:“你丫找对了路,别又是条瞎道,咱们都在这转了一天了”。 黑龙和马杆子也是满脸的狐疑,两个人一左一右凑到了宋贵的身边,瞪着眼珠子看着他手中的绢帛。 那上面横横竖竖,弯弯曲曲的全都是线条,还点缀着大小不一形状诡异的符号,这东西跟天书似的,他们俩是完全看不明白。 黑龙低着嗓子问道:“宋雷子,你到底靠不靠谱呀,咱们都在这山里转悠这么多天了,能不能找到庙先不说,总得有条路能下山,别把兄弟几个的小命扔在这呀”。 宋贵闷声不语。 马杆子在一边接话说道:“这幅地图我可知道,说是从一座唐墓里挖出来的,当时就在墓主的手里攥着呢,你们知道那墓主是谁?黄巢”,马杆子自问自答,“你们知道这黄巢是什么人?当年就是一个盐贩子,拜了大师为师,受了点拨,能驱鬼通神,使唤阴阳妖法,后来起兵造反,光是他杀的人就有八百万……”。 老七听得不耐烦,打断了马杆子的话,厉声吼道:“什么他妈的黄巢黑巢的,老子不懂,我就想知道下山的路在哪?”。 这会儿,半天都不说话的宋贵缓缓地站起了身子,将那块绢帛揣进了怀中,掏了掏身上,发现手电筒全都没了电,便从篝火中抽出了一根火把,淡淡地说了一句:“想发财的就跟着我走,胆小的就留下”。 说话,宋贵一转身,朝着身后的山峰走了过去。 三个人面面相觑,脸色都很难看,马杆子冷冷一笑,也跟着抽出了火把,起身追了上去。黑龙和老七则是有些犹豫。 “老黑,你说这宋雷子到底准不准成?”,老七问道。 黑龙沉着脸,面露奸笑。 “那幅图我也打听了,传得邪乎,都说从一座唐墓里面掏出来的,这我打听过,霍老三那个老坟蝎子说的,应该没错”。 黑龙一顿,两眼一瞪接着说道:“而且,我还打听了,你知道这个宋贵他爷爷是谁吗?据说就是滚地龙宋飞天,我听说那幅图当年滚地龙也经过手,他说是真的,应该不会假”。 老七两眼一瞪,骂道:“操的,我说你怎么同意这货跟来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黑龙诡笑着点头说:“如果那个传说是真的,真能找到那座老庙,掏出宝贝来,你我兄弟可就不止是发财这么简单了”。 老七面露诡笑,咬了咬牙,攥紧了手里的三棱刮刀,眼神中露出了杀意,冲着黑龙比划着手中的家伙,阴冷地笑道:“等掏到了东西,就把那小子……”。 黑龙会意得一笑,使了个眼色,抽出了两只火把,两人一分为二,也跟了上去。 第三十八章 活尸跳—鬼庙山2 这会儿,风雪已经停了,路也相对好走了一些。 沿着崎岖陡峭的山路,四个人摸到了宋贵所说的山峰脚下,抬头向上一看,这座峰不算高,也不陡峭,四下查看一番后,便发现了蹊跷。 在密密麻麻的枯枝败草之间有一道缝隙,什么都没长,一直延伸到峰顶,似乎像是藏着什么。 黑龙经常走山路,看到后心里便是一喜,赶忙上前,砍断了几棵灌木,又扒拉开厚厚的积雪,兴奋的大喊道:“这有条路”。 三个人一听,急忙赶了上去,四具火把一凑,一块带着打磨痕迹的石块冒了出来。 “他妈的,有门儿”,老七兴奋地大喊道。 四个人开始沿着空隙,一边斩断枝蔓,清理积雪,一边手脚并用,一步步地往山峰的顶端爬去。 费了一番周折,黑龙第一个爬上了峰顶,他喘着粗气,举起火把往前方照,在距离悬崖百十来步远的地方,冒出来一片稀疏的林子。 很快,四个人就全都爬了上来。 举着火把四下乱照,发现这是一处平台,前面的林子一直延伸到另一座山峰的脚下,隆冬时节,枝叶凋敝,高耸的枝干错落交叠,光秃秃的树枝被风吹得嘎嘎作响,左右乱拍,相互碰撞发出慎人的响动。 几个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马杆子胆子小,缩成了一团,嘀咕道:“这,这他娘的是哪呀?”。 宋贵示意黑龙将火把放低,他仔细辨认着地图,而后抬手指了指前方的林子说:“庙就在里面”。 四个人互相看了看,找到了古庙就能找到宝贝,想到这,几个人状起了胆子,举着火把往林子的方向走了下去。 越往林子的里面走,雾气就越重,感觉身边烟雾缭绕,像是被一层薄薄的白烟包裹起来一样。 火把的光亮也变得灰蒙蒙的,暗了不少,四个人鱼贯而行,相互之间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了。 走在最前面的黑龙招了招手,示意大家凑近一些。 越走越深,气氛也跟着越来越诡异。 外面风声鹤唳,野兽悲鸣,可往林子一走,这些声音立马就全都消失了。 不是因为枝叶遮盖让声音变小,而是彻彻底底得消失了,林子里面静得一丁点的响动都没有,几乎能听见对方喘着粗气的声音。 火苗子来回乱晃,将几个人残缺不全的人影倒影在地上。 往里面走了一段距离,再回头一看,刚才进来时的路已经找不到了,一眼望去全都是高耸的树干和满地的枯叶。 这寻思着好像并没有走这么远的距离,怎么转眼间的功夫就看不见来路了呢。 老七性子急,挥动着火把来回乱转,嘴里咒骂着:“他妈的,这是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刚才冻得直哆嗦,浑身僵硬发直,这会儿鼻尖鬓角已经滚下了汗珠,后背也被汗水打湿了一大片。 黑龙和马杆子也泛起了嘀咕,一边劝老七别慌,一边四下乱寻摸,想找到刚才进来的方向。 几个人沿着树木之间的小路往林子里面摸,火苗子突突得冒着,周围静得出奇,如果不是能听到自己喘气的声音,真以为耳朵聋了。 走了半天,周围都是一个模样,雾气也越来越重,除了脚下这点亮光,其他什么都看不见,几个人像是在兜圈子,似乎是迷了路。 马杆子越走越走害怕,哆哆嗦嗦,嘴里念念叨叨得,“咱,咱,回,回去吧,这,这他妈是什么鬼地方呀,吓人呀”。 老七也附和道:“就是呀,这地方太他妈邪门了,不会,不会有不干净,不干净的东西吧”。 又往前摸了几步,走在最后的老七突然间叫了一嗓子:“有人”。 几个人立马慌了,乱成了一团,“哪有人?哪有人?”。 老七瞪着眼睛,脸色煞白,呼哧呼哧得喊着:“我,我看见,刚才,有个人影飘过去了”。 “你看清了吗?这那有人呀?”,黑龙吼道。 几个人举着火把照,四周什么都没有。 老七也犯了嘀咕,哆嗦着说道:“我,我,我他娘的看见了呀”。 “别他妈自己吓唬自己”,黑龙喝道。 就在这会儿,几个人手里的火把突然一灭,亮光一下就变暗了,眼前一片漆黑。 突如其来的意外立马让四个人乱成了一团,叽叽喳喳乱叫了起来。 只觉得耳边嗖嗖得冒风,像是有东西从身边飞速的飘过。 “谁?谁?”,几个人乱挥着火把,一团乱后,火苗突然一闪,四下又亮了起来。 大家互相看了看,周围还是什么都没有,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是一脸的惊魂未定,鼻尖额头全是汗。 “没人,没人,是风”,宋贵安慰道。 “他妈的,这宝贝不要了,咱撤吧,这地方邪性呀”。 “都到这了,回去就他妈太亏了,别自己吓唬自己,平时你那点胆子都去哪了”,黑龙喝道。 “妈的,别为了宝贝,把小命丢了”。 几个人你一嘴我一嘴得争了起来,正在这档口,黑龙的耳朵边上突然传出来一股热气,就好像是有人趴在肩膀上跟自己耳语一般,吓得他一个激灵,下意识得一转身子,大叫了一声:“谁?”。 这一转身正好撞在宋贵的身上,两人应声倒地,全都摔了个踉跄。 黑龙一轱辘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宋贵怒道:“你他娘说话就说话,别他妈吓唬人”。 宋贵一愣,满脸的疑惑,“我…我他妈说什么了呀?”。 黑龙狠狠地瞪了宋贵一眼,没再说话,拍打着身上的积雪。 马杆子见状赶紧过来搀扶两人,问道:“宋雷子,你再看看地图,庙在那呀,这林子太他妈吓人了”。 “没错,就在这林子里面”,宋贵指着地图上一个庙门形状的画符,哆哆嗦嗦说道。 “我看咱们四个人散开了找,这样快点,别管是庙,还是出口,找到了就挥挥火把”,黑龙说。 四个人应声同意,开始散开了朝着四个方向摸去。 没找上一会儿,就看见宋贵的方向有火光在晃动,大伙便赶紧朝着他的方向集中,当人凑齐之后,几个人就傻了眼,一圈数下来,马杆子不见了。 “马杆子人呢?”。 “我…我刚才还看见他朝着那个方向走呢”,老七指着身后说道。 三个人朝着老七指的方向看,漆黑一片的林子里没有丝毫的亮光。 几个人分开没有多长的时间,林子里面的树并不紧密,间隔很大,基本不会挡住视线。 四下又是一团的漆黑,所以火把应该非常的明显,可不光是那个方向,四周全都没有火把的影子。 这马杆子不知道去哪了,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这会儿,三个人的冷汗可全都下来了,脸上的表情都是死一般的难看。 宋贵想要返回去找马杆子,可黑龙和老七却一对眼神,一方面他两人早就起了歹心,另外也确实吓得不轻,真是没胆子,所以极力地反对。 宋贵也是汗毛倒立,心里慌的很,绝不敢自己在林子里行动,也只得继续往前走。 老七在前打头阵,黑龙则断后,宋贵被夹在中间,三个人就这样鱼贯而行。 黑龙虽然膀大腰圆,看着挺生猛,其实胆子并不比马杆子大多少,他缩着脖子,浑身的肌肉紧绷着,脑袋里的那根弦都快要绷断了。 又走了一段,他隐隐约约觉得四周好像有动静,手里的火光来回乱晃,跳的厉害,可周围并没有风吹过来。 黑龙满脸的汗,不停地朝身后看,只觉得一阵阵的阴风打在后脑勺上,像是有人在身后走动。 他无意中低头一看,大吃一惊,身后竟然多了一个影子。 这个影子非常细小,说不上是个什么东西,吓得他浑身一哆嗦,正要喊出声来。 这会儿,走在前面的宋贵突然一回头,满脸惊慌,像是有话说。 “老,老七”,宋贵哆哆嗦嗦嘀咕着,“没,没了”。 黑龙惊魂未定,问道:“没了?什么没了?”。 “老七,老七没了”。 黑龙大吃一惊,举着火把,朝这前面照了照,除了唦唦的风声什么都没有,四下一片黑得吓死人。 “老七,老七,别,别他妈的开玩笑,你,你在那呢?”,宋贵也慌了,又喊了几嗓子,奇怪的是连回音都没有。 “人,人呢?”,黑龙瞪着眼睛,声音颤抖地问道。 “刚才,刚才还在前面走着呢,我,我一转头的功夫,就,就没了”。 看到老七没了人影,黑龙脸都白了,几乎是带着哭腔说道:“这,这地方,不,不会真不干净吧”。 正在这会儿,突然一道凉风袭来。 两个人的身边闪过一道黑影,惹得火把来回乱晃,映在地上的人影也跟着变得七扭八歪,黑龙和宋贵如惊弓之鸟,乱叫着到处乱撞。 当火苗静下来后,两个人喘着粗气,全都吓得脸色煞白,低头一看,地上的人影竟然多出了一个。 黑龙还想着可能是老七,正要开口叫人,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沉而凄厉的声音,那声音好像是再说:“回去吧”。 这一嗓子吓得黑龙浑身的毛全都炸起来了,连看都不看,因为他知道那声音一定不是老七,大吼了一声:“有鬼”,也不再管身边的宋贵,一头朝着一个方向就跑了下去。 第三十九章 活尸跳—鬼庙山3 黑龙浑身的汗毛全都炸开了,也不知道是那来的力气,拼了命的往前跑。 这林子里蜿蜒曲折,又暗黑一片,根本就没有方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他已经累得没了力气,才一头栽倒在地上。 火把甩出去几米远,扑哧扑哧得飘着火苗。 黑龙趴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身上有了些力气,慢慢得爬了起来。 他捡起火把,慢慢得蹭到了一颗树下,靠在树上,用微弱的火苗朝着四下照。 周围黑得一塌糊涂,除了那巴掌大的火团,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什么人在我耳边说话,那个影子又是什么人。 黑龙极力得让自己冷静下来,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 正在这会儿,他突然发现远处有两团火光在朝着他跑过来,还有声音传过来,仔细一听,竟然是马杆子和老七。 三个人很快就凑到了一起,真是比见了亲人还亲,激动地差点抱头痛哭。 “你们他娘的去哪了?”。 “不知道呀,走着走着,就看不见你们人了,后来我就往前跑,这才看见了老七”,马杆子说。 老七也凑了过来,“是呀,走着走着就看不见你俩了”。 马杆子嘴唇冻得发紫,浑身乱哆嗦,左右乱看一通,说道:“大哥,宋贵呢?”。 黑龙摇了摇头:“不知道”。 “也,也丢了”,马杆子嘀咕着。 “宋雷子,宋雷子”,黑龙举着火把到处乱照,朝着周围喊了几嗓子,但却如泥牛入海,毫无回应。 “操他妈的,这是什么地方呀?我,我刚才听见有人说话了”,老七带着哭腔,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我也听见了,这,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吧”,马杆子也哭喊着说道。 “都他妈给我闭嘴,别自己吓唬自己,你们太紧张了,肯定是听错了”,黑龙喝道。 马杆子凑过来又说:“黑,黑哥,我,我有个事,一直就觉得不对劲,当时接买卖的时候没,没敢说”。 黑龙一瞪眼,“有屁快放,都这会儿了,别他妈婆婆妈妈的,跟个娘们一样”。 “黑哥,那托咱办事的先生,我,我好像在那见过”。 “啊?你见过?什么意思?”。 “他,他,好像就是滚地龙,宋,宋飞天”。 黑龙睁大了眼睛,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半天才呵斥道:“放屁,滚地龙不是早就给枪毙了吗?再说这都那年那月了,宋飞天要是活到现在,也得八九十了,那个托事的那有那么大岁数”。 “是,是,不过这都是传,谁也没见着他真的被公家给毙了,他失踪之前,听说是接了一单地下的买卖,再说这个宋飞天传的邪乎,谁也不知道他多大岁数”。 黑龙特意去打听过这个叫宋飞天的人。 此人人送外号”滚地龙”,名号很大,人生在民国,解放前在北平城里可是有一号,在黑白两道全都有门路,是北平城里有名的保人。 据说当时北平城里最大的两个黑帮”一贯道”和”碾子门”发生恶斗,就是滚地龙宋飞天联系了北平警察厅,从中做局,调和了两帮的矛盾,在北平绝对是个场面上的人物。 而且这个人很神秘,平时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还参与过很多上不了场面的买卖,妓院、赌局、贩卖烟土、盗墓销赃、从中牵线搭桥,充当掮客中保。 更有意思的是,据说他还喜欢搞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经常炼丹布道,最为邪乎的是,传说他已经能长生不老了,整个北平黑白道上就没有不认识宋飞天的,乃至解放以后,居然还有人打着他的旗号拉帮结派。 可奇怪的是,解放之后,这个人就音信皆无了,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都传说是让解放军给枪毙了。 “你看准了?”,黑龙问。 “看准了,我在宋贵家里看过一张老照片,那上面就是这个人,有一回喝酒,宋贵说那人是他爷爷,就是滚地龙宋飞天,我当时觉得他吹牛逼,根本没信,这会儿一想起来,就是他”。 “操的,我倒是也听人说过这个宋贵就是滚地龙宋飞天的孙子,没想到这老家伙还活着,如果真的是他,咱这买卖接的可就…”。 “我,我当时也拿不准,再说那金条…”,马杆子又说。 马杆子和黑龙嘀嘀咕咕,老七凑了过来:“老黑,马杆子,你们要这么一说,我,我也有个吓人的事,没,没敢说”。 黑龙一愣,骂道:”他妈的,到底什么事?有屁快放,都他娘的到这儿了,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跟娘们似的”。 “你们仔细瞅过那个主顾吗?”。 “别他妈卖关子,你看见什么了?”。 “我也是无意中瞄了一眼才发现的,那位买古董的先生,奥,你们说的是宋飞天,他,他没有影子”。 “你说什么?”,黑龙瞪圆了眼睛,面露惧色。 “我那天无意间扫了一眼,地上影不出他的影子”。 “妈的,真的假的”,黑龙默默地嘀咕了一句,几个人就全都不再说话了。 沉默了好一阵子,马杆子开口说了话:“黑哥,我看这事有点邪乎呀,那滚地龙看着有点邪性,咱们还是风紧扯呼吧,别再把小命仍在这”。 “就是,就是,咱回吧,我看这事有点悬呀”,老七吓得脸都白了,哆嗦着赶紧应和道。 几个人一商量,准备找出去的路,先走出这里再说。 黑龙举着火把在前面走,没走上两步,火把照映下,眼前居然冒出来一个山坡,再往周围一看,他们已经走出那片林子了。 黑龙顿时一阵兴奋,连忙往前跑,突然发现在荆棘之间隐隐约约冒出了一段石台阶,顺着台阶再往上照,眼前竟然有个建筑的轮廓。 这让三个人全都傻了眼,三具火把一凑,照出了一条蜿蜒曲折的石板小路,尽头竟然是一扇已经糟烂不堪的木门,再一细看,这是一座古建筑,看着像是山门。 “古庙”。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黑龙顿时头皮一紧,面露奸笑,迈步就想往上闯。 第四十章 活尸跳—鬼庙山4 马杆子却一把抓住了他,苦着脸说:“黑哥,我看这里面有事,咱们还是别乱闯空门,打道回府吧”。 黑龙看了看马杆子和老七,他俩是一脸的惊慌,进退不得。 这让他也有点打起了退堂鼓,可转念又一想,既然已经摸到这地方了,看来地图是对的。 且不说那价值连城的大师舍利和黄金棺盒已经近在咫尺,如果两手空空回去,那四根金条的订钱也难吞得下,更别说后面的金条了。 想到这,黑龙壮了壮胆子,吊着嗓子喝道:“怕什么,我他娘就不信这个邪,这笔买卖要是做成了,咱们兄弟后半辈子就剩下吃香喝辣了,都给我警醒着点,不想跟着爷我发财的就别来”。 说罢,黑龙一转身就迈上台阶往上走。 两人相互一对眼神,黑龙说得也是,这笔买卖实在划算,没准真能发笔这辈子也发不了的横财,再看着黑龙已经往古庙里闯了,哥儿俩也把心一横,迈步上了台阶。 这三个人蹑手蹑脚得凑到了山门之前,打头的黑龙举起火把想要借着门缝先看看里面的情况。 可脸还没贴到门板上,那扇木门居然自己打开了,一阵阴风从里面吹了出来。 吓得三个人顿时汗毛倒立,叫喊着连连后退,马杆子更是屁滚尿流得摔下了台阶。 黑龙还算是胆大,强压住了心里的恐惧,吼了一嗓子:“别慌,是风”,这才算是勉强稳住了大家的情绪。 马杆子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低头一看裤裆,已经湿了一大片,吓得他面无血色,话都说不利落了,吞吞吐吐半天才冒出来一句:“黑哥,咱们还是别进去了,这里面有,有鬼吧”。 “有个屁”,黑龙喝道,其实他心里的恐惧一点都不比马杆子轻,但当人的恐惧达到极点的时候,也就麻木了。 更何况这会儿他对于财宝的欲望已经超过了他心里的害怕,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正是如此。 黑龙高举火把,火光跳跃,照亮了庙门之上的牌匾,字上的漆金已经脱落,木胎龟裂如蛛网,正是:鬼庙,两个字。 这两字又把三个人给吓了一哥哆嗦,哪有寺院起这么个名的。 “黑哥,扯呼吧,这地方太他妈邪了,哪有寺庙叫鬼庙的”。 “胆小就滚回去,有胆儿的就跟着我”,黑龙一挥火把,废话不说迈步就闯进了庙门。 剩下老七和马杆子,谁也不敢留在外面,也只能跟着黑龙跑了进去。 四只火把四下挥舞,目及之处一片狼藉,破屋烂瓦散落一地,庙宇房舍也全都坍塌殆尽,被乱草荆棘覆盖,一看就是破败荒芜很久了。 “黑哥,这大师的棺材在什么地方呀?”。 “不知道,之前我听宋雷子说过,应该是正殿的后面,那里有座佛塔,好像藏在一片树林子里,背靠着一座悬崖”,黑龙说道。 “咱们还得往里摸呀”,马杆子说得极不情愿。 “废话,棺盒和舍利就在里面,这趟活儿不能走空了”。 说着黑龙就往古庙的后面走,四个人围成一团,挤在一起往后面蹭。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座寺庙要比他们想象的大的多,几个人绕过了好几层的院子,还没看到正殿。 而且这庙里静得出奇,虽说这深山老林,又是半夜三更,安静点本来就正常,可自打进了这庙门,这里面的静就有点不同寻常,在外面的时候还能听见乎乎的风声和野兽吼叫的声音,可这里却是什么都听不见,安静得甚至连几个人的喘气声都能感觉到。 走了一阵,他们就有点受不了了,这里面的死寂简直能把人压垮。 马杆子已经快要吓瘫在地上了,拽着黑龙面色惨白得哀求道:“别走了,别走了,这里面太吓人了”。 黑龙瞪了马杆子一眼,抡起镐把子拍在他的屁股上,喝到:“少他娘的自己吓唬自己,你要自己不想走,就他奶奶的自己在这待着吧”。 说罢,黑龙便接着往后面走,老七赶紧搀扶起马杆子,紧跟在后面,接着往庙的后面摸索。 这庙真是大的出奇,几个人走得已经有点气喘吁吁,可还是没见到什么佛塔,只是一进院子套着另一进的院子,断壁残垣,破屋败瓦一片萧瑟,只有他们手里的火把将四下不远的地方给照亮,只能看到身前四五步的距离,其他的则是一团漆黑。 走着走着,便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黑龙总是感觉身后有动静,听上去像是破败门窗被风吹动后互相撞击的声音,又伴着草木摩擦声和嘶嘶怪响。 这声音极其的微弱,时隐时现。 当听见后,黑龙猛然挥动火把往后面去找,但每次都落空,什么都看不见。 可转过头后没多久,这响动立马又冒了出来,像是一剂膏药一般贴在他们的身上,如影随形。 “老黑,老黑,我,我觉得后面有人跟着,跟着咱们”,老七说道。 黑龙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也觉得这里面有点不太对劲,确实让人浑身不自在。 可已经走到这步田地了,大师舍利和棺盒就在眼前,这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可就是咫尺之遥的距离,他又实在是不甘心。 正在犹豫不决的功夫,身后又有响动,突然听见旁边的老七惨叫了一声,“有人”。 这一嗓子可把三个人的胆都给吓破了,浑身上下汗毛炸立,差点没当场吓晕过去,一团人缩在一起乱叫着:“哪呢?哪呢?”。 顺着老七所指的方向,几个人回头一看,身后的一间厢房里有暗弱的亮光在闪,通过破旧的窗户能隐约看到像是个人影,就侧着脸站在窗前,但光线太暗,距离又远,看不真切,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几个人壮着胆子往前蹭,嘴里哆哆嗦嗦得说着:”谁...谁...谁在哪,不说话,老子他妈弄...弄死你”。 “也…也许是一样来找宝贝的,都…都是道上的吧”。 “对,对,是来寻宝贝的”。 “是,是,八成是,兄弟,冒个头,这趟买卖咱们兄弟有商量”,黑龙他们已经被吓得有点语无伦次了,扯着嗓子朝屋里面喊了起来,一方面是自己给自己壮胆子,另一方面也是真的希望是同道中人。 窗户的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那个人影一动不动。 几个人强忍着恐惧,一点点得靠近,这才看清了一些。 那诡异的亮光似乎是从这人的身上射出来的,形成了一个人形的轮廓,而光线里面则是罩着一个一团漆黑的人形黑影,正是这个黑影侧着身子靠在窗前。 “你,你到底什么人?那个道上的?”,黑龙挥着火把,声音颤抖得呵斥道。 窗户里的人依旧是一动不动,几个人又壮足了胆子往前蹭了几步。 就在这功夫,那黑影突然一转头,亮光之下露出了一张漆黑如墨一般的脸,但五官清晰可见,只是表情狰狞恐怖,两只眼睛里血灌瞳仁,七窍中还躺着血迹,声音哀怨得说道:“回去吧,快回去吧”。 这张脸可算是把黑龙一伙人的魂给彻底吓没了,随着几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三个人谁也顾不得谁,争先恐后得朝着一个方向跑,像是几只没头的苍蝇一样在庙里四下乱撞,可这庙好像无边无际,怎么跑也不见个头,穿过一个院子又是一个院子,大得有点没边了。 直到已经跑得精疲力竭,再也跑不动了,才一头摊到在地上,停了下来。 缓了好半天的神儿,这口气儿才算是倒腾上来,黑龙强撑起身子,用手里残存的火把照了照四下,依然是一进院子,断壁残垣,破屋烂瓦,没什么特别的。 而当火把照到一座看上去要高大很多的建筑时,牌匾上面的四个大字让黑龙一怔,颤抖着嘀咕道:“到了”。 那上面正是:大雄宝殿。 第四十一章 活尸跳—大雄宝殿 黑龙赶紧推了推身边的马杆子,张开眼睛的马杆子歇斯底里得大喊了一声:“有鬼呀”,直挺挺得坐了起来,接着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已经没了模样。 “别他娘跟这哭丧,还没见阎王呢”,黑龙喝道。 “黑哥,刚才那是什么东西,这庙里真不干净呀”,马杆子又哭喊道,转头再去找老七,发现他已经不在身边了,这会儿就只剩下他和黑龙两个人了,”黑哥,黑哥,老七又不见了”。 黑龙用火把照了照身边,又低着嗓子喊了两声,“老七,老七”,除了自己的回音,院子里没人应和他。 “怕是刚才跑散了”,黑龙嘀咕着。 “黑哥,咱们还是跑吧,他肯定是让鬼给”。 “给我他娘的闭嘴”,黑龙强忍住心里的恐惧,自我安慰道:”可能是咱们太害怕了,看花了眼,自己吓唬自己,这庙又大,待会再找他”。 “是鬼,我看得清清楚楚的,肯定是这庙里的孤魂野鬼,咱们还是快点从这出去吧”,马杆子哭喊着,哀求黑龙。 “出去是一定要出去的,可你看看这是那”,黑龙将火把高举,照向大雄宝殿,”大师的棺椁就在正殿后面,咱们的荣华富贵已经到了嘴边上了,还能让它给跑了”。 “黑哥,这庙里它不干净呀,这大殿里要是再有脏东西可怎么办,别再为了点钱把小命搭进去”。 “没出息的玩意,咱们兄弟混了这么长时间的地面儿了,还他妈没混出个人样来,要是这笔买卖做成了,大师舍利和棺盒一到手,能把半个琉璃厂买下来,到时候爷让平常看不上咱们的人全他妈给我磕头作揖”。 “磕头作揖都是小事,好死不如赖活着,保住小命要紧,我看咱们还是回去为妙”,马杆子是吓得不轻,一个劲得央求。 黑龙一声冷笑,“回去,这庙里跟他娘迷宫一样,黑灯瞎火得再往回走,你不怕再撞上脏东西”。 这话一说,马杆子傻眼了,黑龙说的确实有道理,刚才吓得没了魂,一股脑往庙里钻,这会再借他一百个胆儿也不敢自己一个人回去。 “那,那我们怎么办?”,马杆子带着哭腔问道。 黑龙用火把一指,“如果这是大殿,那,照着宋雷子说的,这后面就是佛塔,应该也到底了,我寻思着先找到宝贝,在这里忍上一夜,明天一早我们从后墙翻出去”。 这个法子听着还挺不错,马杆子已经吓破了胆子,早就没了主意,现在看来也只有这个法子还算是稳妥了。 两个人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前一后往大雄宝殿的方向蹭了过去。 这座大殿着实不小,只是破损严重,瓦片脱落露出了梁柱,屋檐犄角也全都坍塌的差不多了,窗框破烂不堪,能直接看到大殿里面的模样,一直能看到大殿的后身,隐隐约约正是一座佛塔。 看到了佛塔,两人喜出望外,兴奋的不得了,刚才的恐惧和害怕全都一扫而光,一时间脚下生风,三步并做两步,直接闯了进去。 进了大殿一抬头,一座参天高的千手观音立于中央,两只眼睛直盯着门口。 黑龙与它两眼一对,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这要是佛祖显灵,知道他们干的勾当,岂不是罪孽。 黑龙赶紧把头低了下去,再也不敢抬头看观音像了,招呼身后的马杆子,快点去后面的佛塔。 两个人低着脑袋,径直往大殿的后面走,当他们走到观音像的中间的时候,马杆子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吓得他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五官抽搐着指着千手观音,颤着嗓子说道:“它,它,动了”。 “动了?”,黑龙一愣,顺势抬头一看,观音像正扭着头,那鲜红朱漆画出的眼眸怒目圆睁,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啊”,黑龙惨叫了一声,身子一软也摊倒在了地上,接下来脑袋里冒出来的唯一个念头就是,跑。 他一轱辘坐起身子,什么都顾不上了,转身就朝着后院跑。 可还没跑出两步,突然听得耳边响起了唱经的声音,起初这声音还很小,但很快就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而且这声音不是一个人发出来的,听上去至少有百十来号人。 黑龙挥动火把,这一挥不要紧,他看到的东西差点把他给吓死,整个大殿的四周坐满了和尚,一个挨着一个盘坐在一起,围成了一个圈,将他们团团围住,包在了中间。 这些和尚全都半垂着头,双手合并于胸前,微闭双眼,嘴中唱诵着经文。 不过他们的模样与刚才见到的黑影不一样,他们都是些正常人,穿着袈裟,脸上的表情也没那么狰狞可怕,反而是有点慈眉善目。 和尚们将整个大殿围得水泄不通,通向佛塔的路已经完全被堵死了,两个人吓得缩成了一团,进退不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还是黑龙有些胆量,和尚们就只是打坐诵经,看上去不像是要取他们性命的样子,于是状起胆子往前蹭了蹭,火把照了一圈,突然发现通向殿外的大门的方向上留出了一段小路,好像是特意为他们留出来的。 看到这条逃命的小道,两个人都是欣喜若狂,马杆子跃起身子一头就扎了过去,拼了命得往前狂奔,可没跑上两步就一个马趴,摊在了地上,他已经被吓成了软脚虾,根本跑不动了。 黑龙也要跟着往外跑,就在这会儿,他突然觉得怀里一阵燥热,胸口的地方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这么一烫,反倒是让黑龙惊醒了过来,这才猛然想起来,他这怀里还有一样东西呢。 黑龙赶紧从怀里把东西给掏了出来,正是那个先生临走前交给他的石头牌子。 这会儿,这块诡异的牌子正在他的手上闪着红光。 那牌子阵阵发光,随着光线越闪越亮,牌子上竟然浮现出了图案,四只看上去像是异兽一样的东西在闪闪发亮,围着中间一个看不懂的符号,翻过来则是一副八卦图。 牌子在手里越来越热,发烫得有点拿不住了,而且射出的红光异常耀眼,照得整个屋子里一片血红。 随着光亮的增强,让黑龙他们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那耀眼的红光照在和尚们的身上,把这些和尚全都映成了血人,整个人形都像是扭曲折叠的画片一般,开始变得七扭八歪。 随后,这些和尚的身上居然冒出了黑烟,一屡屡得往天上飘,转眼间的功夫,刚才还围在四周的和尚一个个得化成了一股股的烟尘,飘散在大殿之上,而后居然全都消失不见了。 就这么一闪念的功夫,刚才还是黑黑压压一片挡在眼前的和尚,这会儿居然就全都没影了。 很快,石牌子的光便渐渐暗淡了,牌子也不再发烫,周围重新安静了下来,变成了一团黑。 黑龙举着火把,看着手里的牌子,愣在了原地,缓了好半天的神儿才算是琢磨过味来,这牌子显了灵了,把那些唱经的和尚给…给赶跑了。 这会儿,他才突然想起那托事人说的话:要是有人拦着你,就用这块牌子。 黑龙就像是做梦一样,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手中的石牌,后背嗖嗖发凉。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能驱鬼降妖不成,看来也是块宝贝呀,心里反倒有些窃喜。 他把牌子揣了起来,给自己提了提神儿,用火把一照,大殿中又变得空无一人,通往佛塔的路就在眼前。 刚才那一幕虽说吓得他心有余悸,但这牌子的显灵反倒给他状了胆子,有这么块牌子在就是护身符呀,再有孤魂野鬼也不怕了。 想到这,黑龙冲着还摊在地上的马杆子喝道:“走,跟着我”,然后便直接朝着后面的佛塔冲了过去。 马杆子吓得如烂泥一般爬在地上,看到黑龙往后面闯,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跟过去,但也害怕留在这大殿里,只得连滚带爬得追了上去。 第四十二章 活尸跳—佛塔1 黑龙推开后门,一座足有七八米高的佛塔立在眼前,更确切的说,这应该是一座墓塔。 黑龙虽然是不学无术,但这么多年在琉璃厂混,他也能看得出来,这是一座典型的唐代墓塔,塔身是石块砌成的,是座实心的砖塔。 两个人围着它绕了几圈,什么都没发现。 “黑哥,这塔是石头砌的,也没个口子,黄金棺盒还有舍利在那呀?”。 是呀,这塔是实心的,没有入口,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这棺盒和舍利在那藏着呢,难不成还在地上埋着呢吗? 黑龙一时间也没了主意,有点心急,眼看着到手的横财又发不成了,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很快他就压了压火,恢复了冷静,使劲琢磨着,心想就连大殿的鬼和尚都让他们给闯过来了,这事肯定还有余地,自己怀里的牌子这么厉害,也许在这佛塔上还能用得着。 想到这,黑龙招呼马杆子,围着佛塔的周围找,不能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肯定有玄机。 果不其然,没找上一会儿,马杆子便喊了起来。 两人凑到一起后,看见地上的青石板上竟然刻着一副八卦图。 这可真怪,这寺庙里竟然刻着八卦,更怪的是这八卦中间还有个方方正正的空洞。 “这是?”,马杆子的话还没问出来,黑龙的脑袋里就轰隆一下,他一下就反应过来了,是石牌,这个八卦图的正中间正好是玉牌子的大小。 黑龙赶紧把怀中的牌子摸了出来,迫不及待得塞进了空洞里。 牌子一入洞,立竿见影,佛塔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底部冒出来一个半人多高的门洞,里面竟然还射出了光亮。 没想到这么顺利,黑龙有点忘乎所以了,拉着马杆子几步就冲到了门洞的前面。 往里一探头,洞里是一条非常窄的通道,只能容得下一人通过,通道的另一头一直伸向远处,什么都看不见,也估量不出这条路到底有多长,只是能隐隐约约感觉到有红色的亮光从里面射出来,还伴着一阵阵阴风,吓得马杆子一缩脖子就退了回去。 黑龙将火把伸进了门洞,探着半个身子往里面张望,火光所及之处像是有间墓室,不过距离太远看不真切。 “我们进去”,说话黑龙就侧过身子往里面钻。 一边的马杆子吓得浑身发抖,两条腿软得像两根棉花棍,别说是走,连站都站不住,又一屁股摊在了地上,哆嗦着哭丧道:“黑哥,里面八成有脏东西,咱们,咱们还是别进去了”。 黑龙看他这兄弟实在是提不起来,吓得已经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心里一想,这样也好,留个人在外面接应自己,要是里面能有什么随身带的宝贝,自己还能独吞几份。 想到这,他说道:“你在外面等着我,有什么事接应我”。 马杆子一听自己不用跟着他进门洞,连连点头。 黑龙伸手摸了摸揣在胸口的牌子,想着牌子能保佑自己逢凶化吉,给自己壮了壮胆,一头钻进了门洞。 通道越走越窄,两侧由石壁建成,最窄的地方只能侧身挤过去,冬天里的石壁冰凉刺骨,搞得黑龙苦不堪言,火把照在石壁之上,那上面刻着各种各样的线条和图案,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壁面。 黑龙也看不懂那些东西,只是觉得和那张绢帛上的图案有几分相似,看着让人心里发虚,所以只能闭着眼睛往里面摸。 在里面蹭了好半天,他才渐渐看见不远处冒出来一个洞口,里面似乎有光射出来。 黑龙一阵兴奋,赶紧往前蹭了过去。 这个洞口窄的很,只有一人多宽,高度也仅仅有个半人多高,奇怪的是,里面居然有暗红色的光。 黑龙趴在洞口往里面张望,也看不清楚太多的东西,只是感觉里面是个空旷的房间,似乎没什么危险,便一咬牙,蜷缩起身子,从洞口往里面钻。 可这洞口太小了,挤得黑龙胸口生疼,废了半天的功夫,才使足了力气,一牟劲从洞口钻了进去。 由于用力太猛,黑龙脚下一软,一个马趴摔在了地上,来了个狗吃屎。 他赶紧站起身子,抬头朝着四下看的时候,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没想到这里面居然是别有洞天,这墓室大的出奇。 抬头往上看,上面黑洞洞的,似乎没个边。 朝着四周看,这一眼望过去也看不到头。 最惊讶的是,这墓室里充满了暗红色的光,照得整个墓室一片通红,犹如四壁泼满了鲜血,可却找不到发出这些红光的光源,四周没有灯,也没有冒出来的火光,自己就像是被一大团红色的浓雾包在了里面。 黑龙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这三九严寒,浑身上下却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他举着火把一步一步往里面蹭,这里面的空间很大,火光照不了很远,周围又充满了血红色的暗光。 黑暗,血红,跳动的火光,让黑龙犹如置身异境,好像有什么东西随时要把他撕碎了一般。 又往前走了一段,隐隐约约看到前面好像冒出了什么东西,再往前靠近,用火把照过去仔细看,四周密密麻麻围满了石像,看过去只有一人多高,挨在一起,粗略数下来得有个几百尊,不过离得太远看不清楚都是些什么模样的石像。 黑龙借着火光,往远处看,隐约看到这堆石像的中间似乎立着一个石柱子,并不像是什么棺椁。 黑龙一愣,觉得好奇,壮着胆子往上凑,靠近石像后才发现,这些石像的模样非常奇怪,乍一看上去像是站立的人俑,刻着长衫布衣的石头纹路,双手交叉,捧在胸前,手中握着一个长条形的石板,那东西叫”笏”,是唐朝的大臣上朝的时候握在手中的一种礼器。 而有点吓人的是,这些石像的脑袋,并不是人的模样,而是说不上来的什么东西,看上去像是什么动物,但细看又什么都不像,一个个的面目狰狞,怒目圆睁,看得黑龙浑身发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穿过石像群,眼前冒出来一个圆形的石台,一共三层台阶,面积不小,像是祭祀用的祭台,而最上面的中央,立着一个看上去很怪异的石柱子。 黑龙小心翼翼地迈上了台阶,举着火把一步步得往石台子的中央走,这个台子很大,一眼看上去都看不到边,足足走了十多步才凑到了石柱子的前面。 当火把照上去之后,黑龙的心里咯噔一下,这他才算是看清楚,这不是什么石头柱子,而是一扇门,一扇由石头垒成的门,石质门框的中间没有任何东西,而是一团漆黑。 黑龙有点傻了眼,他搞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大师的墓室吗? 如果是,为什么没有棺椁,竟然立着一扇没门的石头门框,这到底是个什么蹊跷,实在让人搞不懂。 黑龙有点害怕了,他回了回神儿,打算先原路返回,他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搞不好真在把小命陪进去,就不值当了。 正在他转身想要跑的时候,挂在胸前的石头牌子突然一热,一道刺眼的红光突然射了出来,径直钻进了门槛之中。 黑龙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当他慢慢睁开被刺痛的双眼时,让他惊呆的一幕出现了。 石牌射出的红色光线穿过石门框,铺出了一条闪着暗红色光线的通道,黑龙清楚得看到,那扇石门的后面,是一个布满了苍天巨树的森林。 这,这是那冒出来的林子,是他们刚才摸进来时穿过的那片林子吗,不过看着却不太像。 黑龙害怕的浑身发颤,心里一个劲的琢磨着,愣了好半天,他才算是冷静了下来,心里想着,这块牌子真神奇。 那托事的宋飞天说它能帮我找到大师的棺椁,刚才已经退了拦路的鬼和尚,现在又冒出这么个东西,仔细想想,这玩意看起来倒像是个机关暗门。 难道,难道这座墓塔不过只是个机关,而真在的大师棺椁是在林子里。 想到这,黑龙立马又来了精神,刚才的害怕已经一扫而光,稀世珍宝带来的兴奋让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已经热血沸腾的黑龙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纵身就窜了出去,一头扎进了石门中。 胸前的牌子像是一盏指路的明灯,在林子中开辟出了一条闪着红光的通道,让他在绵密的参天巨树中如履平地。 沿着这条通路,黑龙在林子里跑了好长一阵子,已经喘起了粗气。 沿路之上,他又看到不少半人多高的石头立像,模样与在墓室中看到的差不多,总共有四种,乱七八糟的横在林子里,让他惊讶的是,这些石像似乎会动,一但接触到牌子射出的光线,它们就慢慢得移动开了,像是在给自己让路。 黑龙越走心里越害怕,腿脚发软,已经有点走不下去了。 就在这会儿,他手里的牌子射出的红光一灭,周围顿时一片漆黑,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黑龙吓得赶紧找出火柴,点燃了火把,四下挥动一看,禁不住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的眼前,是一座巨大的石塔,比刚才那座墓塔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石塔方方正正的,非常高大,乍看上去足足有几十米高,给人很强的压迫感,而石塔的左右也根本看不到尽头,个头着实是不小。 这东西通体都是石头垒成的,没有门也没有窗户,像是一个巨大的石头盒子,石壁上面长满了青苔,看上去已经很有些年头了。 黑龙将火把慢慢地往上面举,影影绰绰得看清了上面的模样,更是吓了一跳,石头建筑的上面居然还立着五座石塔,模样残破,外表更是斑驳不堪。 这是五塔墓,之前他听宋贵念叨过,说那绢帛上的古文字似乎说过,大师的棺椁藏在一座五塔石室里。 黑龙眼前一亮,心中暗惊,眼前这玩意不正是地图里描述的五塔石室嘛。 第四十三章 活尸跳—佛塔2 这会儿,黑龙兴奋得已经有点忘乎所以了。 他开始举着火把围着石墓转圈,想要找到入口,但石墓全是由一人多高的石块堆砌而成的,连个缝隙都没有。 当他转了一圈,返回到原地之后,抬头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就在自己的眼前,居然是一扇大得离谱的石门,几乎贯穿了整个石墓的高度,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打开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眼看着财宝唾手可得,但却进不去门,这可把黑龙给急坏了。 但他还算是聪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心里琢磨着,这么大的石门,一定不是人力能打开的,肯定是有机关暗道。 想到这,黑龙举着火把,贴到石门上,来回来去得看,石门之上的青苔又密又厚,弄得他满手都是,没看上一会的功夫,他就有了发现。 就在两扇石门的中间,一人多高的地方,竟然有一个空洞,火把靠近照亮后,黑龙大吃一惊,这空洞的大小和形状不正与手上的牌子一模一样嘛。 这块石牌子是打开石门的钥匙,黑龙顿时就反应了过来,兴奋得手舞足蹈,赶紧把牌子给摘了下来,端端正正得放进了空洞之中。 大概过了几秒钟的功夫,一声轰隆巨响,把黑龙给吓了一跳,只见两扇石门缓缓而开,扬起了大片的烟土 当这些尘土落地,黑龙再次看清楚眼前的模样后,两扇巨大的石门分列左右,一条只有一人多宽的口子冒了出来,一直通向石墓的深处,可里面却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从这暗黑一团的深处,不时得吹出阵阵的阴风,裹着一股子潮湿发霉的味道,耳边还隐隐约约地能听到时有时无的呻吟声,这声音听得人心里慌乱的很,听上一会就极不舒服。 黑龙被吓得两腿发软,抖得如筛糠一般,看着漆黑一团的入口,心里不停得寻思着要不要进去。 其实说是入口,只不过是一条只能容得下一个人通过的狭窄的缝隙。黑龙缓了缓神儿,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玉牌,这回牌子没再发出什么异常的变化。 他的心里泛起了嘀咕,这地方实在是太吓人了,比刚才还让人胆颤,不过金银财宝和荣华富贵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琢磨了半天,既然已经到这了,岂有不进去的道理,就算是鬼门关,老子也得闯一闯。 想到这,黑龙给自己壮了壮胆,把火把伸进了缝隙里,可这可怜的光亮根本照不了多远,里面的情况根本就看不清楚,而且这条细缝似乎特别长,好像没个尽头。 黑龙一咬牙,迈步钻了进去。 通道两侧是厚重的石壁,很光滑,地上铺着青石砖,非常的平整,抬头往上看,这两侧的石壁似乎直通整个建筑的顶端,看上去很有气势。 沿着通道往里走,每走一步,黑龙的心就跳一下,生怕有什么机关暗箭射出来,要了他的小命。 就这么提心吊胆得走了不知道多久,突然发现身边的石壁消失了,通道开始变得宽阔起来,而且越走越宽,直到火光再也照不到两侧的石壁了,黑龙才停了下来,挥动着火把,四周还是一团黑,上下左右都看不到边,就好像自己被罩在了一个石头盒子里。 黑龙的身上已经被汗水浸湿,心也吊到了嗓子眼儿,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是死是活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就这样又往前走了一段,突然觉得距离他四五步的距离,火光之中闪出了一个人影,吓得他一个激灵,忍不住喊了一声:“什么人?”。 这声音立刻变成了回音,飘荡了好一阵子才消失,从回音的时间估量,这里的空间应该非常大,而且很空旷。 当再次安静下来后,周围没有任何的回应,死一般的寂静,黑龙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气声,除此之外什么都听不到。 这会儿,他的两只腿已经不听使唤了,不由自主得抖了起来,黑龙强压住心里的恐惧,强撑着已经有些瘫软的身子,一点一点得往前蹭,火把在手里哆哆嗦嗦,不停地挥舞着左右乱照,嘴里还不停地喊着:“谁?给我他妈出来,操你大爷的,老子弄死你”。 这几声自壮怂人胆的叫骂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没办法,黑龙只能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突然,火光里冒出个黑影来,像是个人的背影,一动不动得站在前面。吓得黑龙一嗓子叫了出来,小腿肚子一软,噗通就坐在了地上,火把也扔出去一米多远。 “谁?是他妈谁?给老子出来,妈了个逼的,吓唬老子,弄死你”,黑龙歇斯底里得叫了起来。 没人回声,又骂了几嗓子,除了自己的回音,就再没有其他的动静了。 黑龙慌了神,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死一般的寂静让他几乎崩溃了。 他开始坐在地上,扯开嗓子,漫无边际地骂起了娘,什么难听骂什么,用上了吃奶的劲头,几乎要喊破了喉咙,但却只有一波高过一波的回声回应他。 直到喊得嗓子都哑了,却什么都没喊出来,精疲力竭的黑龙一头瘫倒在地上,脑袋昏昏沉沉的,全身发软,再也没力气跑了,眼皮一沉,渐渐地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一股凉风拂面而过,耳边竟然响起了轻微的呻吟声,听着像是有人在低声说着什么。 黑龙猛然睁开眼睛,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大口喘着粗气,瞪着迷糊的眼睛往四下看,发现自己竟然还在原来的地方,不远处的火把突突的冒着火光,一缕白烟扶摇直上,再低头一看,手里的牌子又开始隐隐发热,一闪一灭的,几下之后又没了反应。 这一觉睡得挺实在,感觉自己的体力也算是恢复了一些,揉了揉眼睛,有点缓过神儿来了。 黑龙瞪着眼睛朝四下一看,顿时汗毛倒立,惊得目瞪口呆,周围原本是漆黑一团,可这会儿却有了影影绰绰的亮光。 再仔细一看,自己竟然置身在一个巨大的石室之中。 这间石室足足有几十米高,一直通向顶端,看样子应该贯穿了整个墓塔的高度。 有意思的是这间石室的形状,既不是圆形的,也不是方形的,而是被几面直通顶端的石壁包围,这些石壁互成一定的角度,形成了一个多边形的结构,而且每面石壁上还有一个一人宽的开口,黑龙回身一看,自己正是从其中一面石壁的开口中钻出来的。 一圈数下来,这些石墙共有八面。 而更让人称奇的是,这些石壁上布满了孔洞,里面全都立着一人多高的石像,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石窟,这石室中的亮光就是从这些孔洞旁边的油灯中射出来的。这一眼望上去,这样的洞和石像布满了整个石壁,估算上去足足有上千座。 可这些油灯是谁点着的呢? 黑龙也顾不上琢磨了,有了亮光,胆子就大了很多,再往前去找火把,这才发现,原来石室的中央同样立着很多的人形石像,这些石像全都背对着他,而脸朝着一个方向。 黑龙给自己壮了壮胆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凑到了火把的旁边,捡起火把,往石像的脸上照。 火光一闪,照亮了石像,看清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这是一尊和尚模样的石像,石像的高度就是一人多高,两只眼睛微闭,面容安详,双手合拢垂于胸前,半张着嘴,像是在念诵经文。 不仅如此,这模样的石像不止就这一尊,而是密密麻麻得立着很多尊,全都背对他,脸朝向一个方向。 黑龙举着火把,围着这些石像绕起了圈子,他发现这些和尚石像的摆放也是有规律的,基本上与这间石室的造型相符,分成了八个石像群,互相形成了一个角度,最终围成了一个多边形,与石室四周石壁的走向完全一致。 而且每个石像群里的石像全都以一个固定的角度朝向一个方向,最终这些目测上去有几百尊之多的石像全都朝向了一个中心点。 观察了一番后,黑龙有点琢磨过味儿来了,这些石像围成了一个圈,清一色得朝着一个方向,那这么说来,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被石像给围了起来,难道是…。 大师的棺椁,黑龙的脑袋像是开了窍,这几个字一下就从脑袋里冒了出来,想到这,又是一股子莫名的兴奋劲涌了上来,举着火把,一头就钻进了石像群里。 这些石像排的很密,两尊之间只有一人宽窄,黑龙只得侧着身子在里面来回来去得乱钻。 没走上一会儿,他就透过石像之间的缝隙,看到不远处这些石像所朝向的方向上有一块空地,里面影影绰绰确实放着一尊黑漆漆的东西,从模样和形状来看,应该就是一具石棺。 黑龙顿时来了精神,举着火把使劲得朝着石棺的方向钻。 没钻多久,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眼看着石棺就在眼前,自己走的方向也没错,可怎么绕也绕不过去,走来走去,自己好像还在原地打转,这些石像又都是一个模样,像是一座迷宫阵,把自己给困在里面了。 正在他纳闷的功夫,突然隐隐约约地听见耳边像是有人在说话,仔细一听,就是刚才在石门打开后听到的呻吟声,这会儿听得可真切了不少,像是就在自己的身边一样,而且这声音越来越大,并且不是一个人的声音,而像是成百上千个人在低吟。 黑龙被吓得一个激灵,赶紧举着火把四下查看,周围除了石头人像,并没有什么动静。 突然,火光一闪,一道黑影从身后飘了过去,还带着一股阴风,吹得火苗来回乱晃。 “谁?”,黑龙转身喊道。 身后一个人影都没有。 火苗又是一闪,这回是几道黑影飘过,带着嗖嗖的风声。 一定有人,黑龙的精神再次紧绷了起来,他瞪圆了眼睛,挥舞着火把疯狂地在原地打转,不停地叫喊着:“谁?给我他妈出来”。 转着转着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刚才那些石像排列的很紧密,一座挨着一座,连个人缝都没有,钻来钻去的很费劲,可这会儿自己的身边居然冒出来一块不小的空间,竟然能挥着火把来回乱跑了。 第四十四章 活尸跳—佛塔3 朝着周围一看,黑龙大吃了一惊,刚才那些石像和尚全都像是活了一样,面朝着自己围成了一个圈。 火把高举,亮光闪过石像的脸,和尚们的眼睛全都睁开了,露着石刻的眸子,面无表情地盯着黑龙,嘴里念念叨叨地唱着佛经,将黑龙团团包围。 见了这架势,黑龙被彻底吓傻了,他身子一软跪在了地上,像是小鸡啄米一般,咚咚作响得磕起了头,嘴里哀求着:“佛祖显灵,佛祖显灵,小人不是有意冒犯的,求佛祖饶命,求佛祖饶命”。 黑龙被吓得连头也不敢抬,只顾着一个劲地叩首求饶,直到把自己的脑门都给磕出了淤血,四下依然没什么动静,他这才状着胆子,瞄了一眼围在四周的和尚。 这些和尚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木呆呆地站在原地,唱着佛经,盯着自己。 黑龙使劲地压住了心里的恐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前已经经历了那么多吓人的事,胆子也算是被逼出来了。 他偷眼看了看这些和尚,他们确实就是几尊石像而已,而且并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冷静下来一寻思,想来是被用了什么法术,才显了灵,估计是什么人放在这里保护大师棺椁的,吓唬人而已。 这么看来,这大师的棺椁果然在这里,而且里面八成是有宝贝的。 想到这,黑龙的胆子又大了,他试着动了动,看和尚们没有反应,索性双手一撑,直接站了起来,举着火把试探着往石像的近前凑,这些石像还是没有反应。 果然就是些吓唬人的玩意,黑龙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打定了主意,不再害怕了。虽然这些石头和尚奈何不了自己,但他们一个个挨得非常紧密,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几圈,连个缝隙都没有,人也根本就别想钻过去。 黑龙被困在里面,一时半会也出不去,正在着急的功夫,突然想起来,脖子上还挂着一块神乎其神的石头牌子呢。 他赶紧从怀中摸出了牌子,顿时就吃了一惊,刚才尽顾着这些石头和尚了,居然没察觉到,这牌子又开始隐隐发热,随之散射出了暗淡的红光,上面那只诡异的兽纹图案也跟着冒了出来。 牌子又显了灵,这让黑龙大喜过望,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玉牌一下子射出了比之前强烈得多的红光,以牌子为中心,这些强烈的光线形成了一个光面,像一柄锋利而巨大的刀片,切进了整个石室。 这道光面随着一阵阵刺耳的摩擦声,沿着多边形的石室边沿向上攀升,所过之处,石头的爆裂声此起彼伏,那些石壁孔洞中的石像纷纷碎为了齑粉,像是满天飞扬的雪花一般,飘在半空之中。 光面蹿升到石壁的最顶端,重新汇聚为一道光柱,如同一道利剑,以雷霆之势重新射向了黑龙手中的玉牌,而后再次变成了光面,切向了四壁。 这一次,如刀锋一般逼人的光线将围在黑龙四周的石头和尚全都击得粉碎,石像被重物敲击后发出的碎裂声不绝于耳,粉末和碎石块像是炸裂的烟花一般,飞溅得到处都是,惊得黑龙闭紧了双眼,抱紧了脑袋龟缩在地上。 这一番天崩地裂的景象持续了好一阵子,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周围才算是安静了下来。 黑龙趴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感觉到手里的牌子似乎已经冷了下来,周围也不再充斥着刺眼的红光,这才敢慢慢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四下,发现自己又被一片死寂包围了。 火把未灭,火光影影绰绰,身边散落着一层稀碎的石头粉末,刚才真的不是在做梦,那些石头和尚已经被手中的石头牌子全都消灭了。 黑龙的心里一阵狂喜,举起火把照了一圈,身边一片空荡荡,再没有人挡他的路了,刚才被石像围起来的地方冒出了一具黑漆漆的棺椁。 火光之下,石棺硕大,黑龙大喜过望,这可真是神仙显灵,看得两眼直冒金光,这玩意八成就是智斗大师的石棺,真是历尽凶险,差点把小命搭在里面,总算是找到了,这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全在眼前,看来是老天爷让他发财,挡都挡不住。 这会儿,黑龙兴奋地简直已经忘乎所以,一口气就冲到了石棺的前面。 还没等他看清棺椁的模样,那棺材上的石棺盖竟然自己打开了。 黑龙一愣,不过这会儿他根本就顾不上害怕,满脑袋里都是黄金和舍利,还有他日后的飞黄腾达。 看到盖子打开,他一个健步就窜了上去,俯下身子往棺椁里一看,顿时凉了一半,这棺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既没有什么黄金棺盒,也没有什么大师舍利,只有一副包裹严密的裹尸。 黑龙傻了眼,不由得浑身冒起了凉气,自己差点把小命搭在里面,到头来居然两手空空。 他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用火把拼命得在棺材里照,可却什么都找不到,这里面除了尸体连个碎片都没有。 焦躁再加上愤怒,激怒了黑龙,他一把就将裹在尸体上的裹尸布扯开了一个口子,露出了里面的死尸。 火把一照,又是一惊,这具尸体有点不对劲,确切的说这里面裹藏的不像是一具人尸。 这会儿的黑龙已经昏了头,一脑门子心思想要从棺材里掏出宝贝来,情急之下便将本来就糟粕的尸布撤了个稀巴烂。 果然,烂布包裹着的并不是一具人的尸体,仔细一看,竟然又是一尊石像。 火把照了一遍,黑龙心里一颤,这石像又是一个和尚的模样,眉目雕刻得非常传神,比刚才那些石像要精致不少,难道这是智斗大师的石像吗? 只不过这棺材里葬的不是大师的遗骨,而是一尊石造像,这还真是稀奇。 黑龙顾不得这么多,他只想着掏宝贝,看了石像心里更是凉了大半截,正要转身再寻其他地方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这石像的模样有点怪,大师的双手闭合在胸前,手心朝上,像是托着个什么东西。 火把凑上去一看,手上居然有一块石头,而石头的下面似乎还压着东西。 “舍利?”,黑龙看到后心里大喜,嘴里嘀咕了一句便一把就将石头模样的东西捡了起来,凑近一看,这石头黑乎乎的,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舍利子,就是个普通的烂石块而已。 再看石头下压着的东西,拿起来凑到火光前一看,竟然是一张竹简,上面刻着画符一样的文字,黑龙几乎全都不认识,看着像是一个个鬼画符,犹如天书一般。 这都是些什么烂东西,一张竹简和一块破石头,这能值得什么钱,老子舍家舍命居然就掏到这么两个破烂,真是丧气,黑龙正气得要把它给扔了。 突然想起来,那位托事的先生说了,就要取棺材里的东西,其他的一概不要,再者说,如果这两样东西要是没什么价值,为什么要放在棺椁之中给大师陪葬,那位先生竟然愿意用四根金条掏这东西,想必一定有什么玄机。 想到这,黑龙便将石块和竹简收了起来,又不甘心地四下找了找,确实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心想着就算拿了这么块破石头和竹简,那位主顾也得照着约定付他另外四根金条,管他是石头还是别的什么,道上的规矩不能坏了,这趟差事也算是没白辛苦一趟。 黑龙自我安慰了一番,正要收起东西离开,火光一扫而过,照到了大师的脸,突然让黑龙浑身上下一个激灵,因为石像的嘴里闪出了一道刺眼的白光,虽是稍纵即逝,但却被黑龙看在了眼里。 他赶紧将火把凑了过去,距离石像的嘴非常近,看着这嘴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那看着别扭,来来回回琢磨了半天,突然两只眼睛一瞪,反应了过来。 这石像的嘴是张着的,两片嘴唇的中间好像塞着什么东西,而且就是它,在火光之下时不时得反射出亮光。 虽说看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在这种地方,又是这么巧妙得藏在石像中,八九不离十一定是块宝贝。 发现了蹊跷,自然不能放过,黑龙急忙从随身的书包中翻出了工具,想要把那嘴中的东西给挖出来,可无奈那玩意严丝合缝,像是粘在了里面,根本就没有下手的空隙,费了半天的劲,那玩意纹丝不动,反倒急得黑龙满头大汗。 眼看着宝贝掏不出来,黑龙已经有些疯了心,他干脆找出铁镐,铁锤,一通乱敲,将石像的嘴部给敲了个稀巴烂,然后伸手一抓,一把就将那闪着光的东西握在了手里。 火光照在上面,黑龙看了顿时浑身上下一阵发毛,这东西太漂亮了,晶莹剔透,湛清碧绿,这是一块上好的翡翠呀,倒腾了这么多年的古董买卖,黑龙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玉石。 只不过这玉石的里面好像藏了什么东西,看上去很是奇怪,说不出来的形状,乍一看好似一张地图,管它是什么东西呢,反正是块好料子,这趟买卖果然是来对了。 黑龙将那块翡翠还有竹简和石头块全都小心翼翼地藏在了兜里,又围着棺椁仔细打量了一番,再也没有其他的发现了。 这会儿,他朝着墓室的四周看了看,这才发现,墓室不只刚才那一个入口,这黑漆漆的细窄门洞有八个之多。 心里琢磨着,难道还有其他的路通向这里面吗,或是说这墓室里还有其他的暗阁,财心不死的黑龙本想再往里面摸一摸,但这里面的气氛让他实在有些心慌,这宝贝已经到手,他便有些害怕了,于是一狠心,从刚才进来的门洞里挤了出去。 出了那扇巨大的石门,沿着林子里的路往回走,又回到了之前的墓塔之中。 黑龙不敢多待,赶紧从墓塔里钻了出来,却发现守在外面的马杆子不见了,四下黑乎乎一片,连个人影都没有,喊了几声也没人回应他,想必是这个马杆子吓得害怕,自己往庙外面跑了吧。 这会儿,估计着也得有个凌晨三四点了,再忍上一会儿天就亮了,就在这佛塔边上打会盹,等天亮了再去找出去的路。 折腾了一天,确实已经是筋疲力尽,黑龙往地上一靠,不大的功夫就昏睡了过去。 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黑龙醒了醒神儿,朝着四下一看,顿时一个激灵,浑身上下汗毛倒立,忍不住叫道:“这是…这是他娘的什么地方”。 第四十五章 活尸跳—鬼疯子1 黑龙醒来后朝着四边一看,古庙已经荡然无存,墓塔更是连个影子都看不见,围在他四周的尽是些密密麻麻的坟头墓碑。 这会儿自己则是靠在一座墓碑之上,吓得他一纵身窜了起来,朝着身边一张望,自己已经被包围在一片乱坟岗里面了。 现在幸亏是天光大亮,不然非得吓得他屁滚尿流不可,再朝着远处望,地形看上去还应该是鬼庙山一代,自己昨天夜里一直睡在这,怎么一觉醒来就变了模样,墓塔,寺庙怎么都消失不见了。 围在四周的坟头墓碑非常密集,黑龙不敢在这多留,跌跌撞撞得从里面跑了出来,无意中发现这些墓碑竟然全是些无字碑,而且材料各异,有木头,有石材,有的甚至就是根树叉,打磨加工的痕迹也非常的粗糙,不像是出自专门的工匠之手。 黑龙也顾不得这些,连马杆子和老七的下落也顾不上了,一口气从乱坟岗中跑了出来,没头没脑得竟然找到了昨晚摸上古庙的青石板路。 他一秒钟都不想在这多待,一鼓作气,沿着来时的山路跑出了这片山群。 当黑龙看到山民的村子时,已经临近了傍晚。 黑龙慌慌张张地一头扎进了一户山民的家,付了些住宿饭钱,饱餐一顿后倒头就睡。 这一觉足足睡了整整一个囫囵,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他摸了摸藏在怀里的包裹,那几样宝贝还在,这才算是稍稍缓过神儿来。 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前天夜里的经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后背冒凉气,浑身发抖。 马杆子和老七估计是被什么脏东西给害死了,自己捡了条命算是万幸,不过这棺材里的东西倒也是给偷出来了,这笔买卖得做完了,也不枉走了这一遭鬼门关,折了弟兄。 黑龙想起来这些,把心一横,一口气返回了北京城。 待到来天的时候,却猛然间发现,他该到那去找那个滚地龙宋飞天呢,这人早就已经失踪了,这东西取出来了该怎么交给他呢,又去什么地方寻这个人呢,完全没头绪呀。 无奈之下,黑龙只能又回到了琉璃厂的胡同口,接着守在那,等着托事的主顾自己找上门来,可这一连等了四五天,却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心里不免有些起急。 这天,黑龙照着以往,一早就守在了胡同口,待到中午饭点,正要起身寻口嚼咕,发现街口走过来一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女人。 黑龙瞄了她一眼,这人他认识,是个叫梅姐儿的女人,以前就做过皮肉生意,治安整顿的时候打击暗娼,进了班房,出来之后就接了老家的班,进了工厂当纺织女工。 以前她是马杆子的姘头,马杆子没少在她身上花钱。 黑龙虽是街市混混,以前也经常光顾这种娼妓之所,但与这人并不相识,所以不愿搭理她,低头正要避开。 梅姐儿看了个正着,大老远就扯开脖子喊:“黑哥,黑哥,我有话说”。 黑龙一皱眉,心想这梅姐儿有什么话给他说,平日里根本没来往,这会儿能憋出什么好屁来。 “黑哥,你听说了吗?”,梅姐儿凑近,面色诡异,压着嗓子说,“马杆子,奥,老马,他,他出事了”。 黑龙听了一惊,马杆子确实没从鬼庙山里出来,不过他们去掏宝贝的事根本就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个梅姐儿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马杆子这小子嘴不严。 黑龙想了想,试探着问道:“出事,出了什么事?”。 “哎呦”,梅姐儿一惊,显得颇为惊讶,“您还真不知道呀,我以为您早就知道了呢,您这兄弟一天到晚跟着您转悠”。 “快说,别他娘废话”。 “病啦,马杆子他病了,躺家里好几天了”。 “什么?”,黑龙听了大吃了一惊,难道这马杆子回来了,他赶紧问道:“你,你见过马杆子了?”。 “嗨,头几天看见老马,他说他要发大财了,发了财就来找我,我听着就玄乎,这一等好几天,前儿个去他门里找他,这才发现他病了”。 黑龙听得眉头紧锁,心里一个劲儿得打鼓,“这马杆子从鬼庙山回来了?这都这么多天了,回来了也不来找自己,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真是害了病”,嘴里哆嗦着嘀咕道。 梅姐儿脸色一变,阴阳怪气得说:“这病吓死人了,不吃不喝,一天到晚得鬼哭狼嚎,人都脱了像了”。 “鬼,鬼,难道是鬼疯子”,黑龙听了两腿一软,差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两眼无神得嘟囔着。 “什么?你说什么?”,梅姐儿追问。 “没,没什么,我,我去看看马杆子”,不等梅姐儿再说话,黑龙便一转身,一股脑朝着马杆子住的地方跑了下去。 马杆子住的很近,几个胡同口外便是,没跑上几步就到了院门口,推门进院,发现这会儿马杆子的门前已经围了不少人。 这院子里住的杂,大都是附近工厂的工人,马杆子也没个亲戚,平时就是这些邻里还有些走动。 黑龙凑上去,发现个熟人,问道:“刘哥,这怎么了?”。 “哟,这不黑龙嘛,您这兄弟病了,都好几天了”。 “奥,这病怎么染得?”,黑龙试探着问道。 “谁知道呢,吓死人了,我们这请了不少大夫了,全都看不好,大伙怕是传染病,跟着吃瓜落儿,谁都不敢碰他,这托人把大医院的大夫都给请家来了,这不正里面看着呢嘛”。 两个人正说话的功夫,房门一开,一个白衣大褂,捂着口罩,大夫模样的人走了出来。 这人摘下口罩,露出满脸的诧异,眉头紧锁地摇了摇头,嘀咕道:“这病真怪,诊不出病因来,人不行了,麻烦大伙儿通知他家属,给准备后事吧”。 这话一说,一阵骚动,街坊们七嘴八舌地问道:“这是什么病,到底传不传染呀?”。 大夫摇头说:“这个大伙儿放心,这病倒是不传染,大家都不要害怕”。 黑龙凑到大夫近前,低声问道:“这得的到底是个什么病?”。 这大夫眉头紧锁,怏怏说道:“从来没见过,我行医这么多年,从来就没见过这种怪病,模样吓死人了”。 黑龙听了心里一颤,一扭身钻进了屋里,当他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马杆子时,吓得一连退了好几步,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这马杆子的面色蜡白,像是涂了一层面粉一样,瘦得皮抱着骨头,完全脱了像。 可怕的是两只眼睛,血灌瞳仁,布满了红血丝,黑眼珠子都被染成了血色,整个眼球往外凸着,像是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似的,嘴巴张得吓人,耳孔和嘴角全都挂着血迹。 他壮着胆子凑近摸了摸马杆子的身子,一下把自己给吓了一跳,整个身子冰凉扎手,这感觉跟上次碰到托事先生的手时一模一样,这模样着实把黑龙给吓着了。 “看这模样,像是,小鬼附身了吧”,外面进来的几个邻居小声议论起来。 “这身子瘦的,精气神全都让脏东西给吸走了”。 “别胡扯,那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现在是社会主义朗朗乾坤,那来的妖魔鬼怪”。 “哎呦,你可别不信,他这模样就是,我以前就见过”。 “我看也悬,这怕是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吓成这样的吧”。 “我看也像是让脏东西给上了身”。 “别胡扯,别胡扯,现在反封建,反迷信,你们还神神鬼鬼的胡说八道”。 街坊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个没完,黑龙已经蒙了神儿,摇摇晃晃得离开了马杆子的家,心里想着难道那座鬼庙里的孤魂野鬼真的害死了马杆子,看来这“鬼疯子”不是空穴来风。 想到这,黑龙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马杆子的死相在自己的脑袋里一遍遍得冒出来,整天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害怕自己那天也犯了病,变成了那副德行。 第四十六章 活尸跳—鬼疯子2 在这之后,黑龙又赶紧打听了老七的下落,这一打听,差点吓得他魂飞魄散。 原来那个老七也从鬼庙山里走了出来,而且前些个日子也死了,最可怕的是,死相与马杆子一模一样。 这下可把黑龙给吓得不轻,整天躲在屋子里不敢出门,这一晃就是半个月,可自己身上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也没觉察出那不对劲来。 琢磨了一番,他觉得自己不能坐着等死,想必应该有人能治得了这“鬼疯子”病,得自己找条活路走。 黑龙找遍了京城里的大小医院,甚至北京城里的各路民间大仙,但全都说没见过这种怪病,就算是有人听说过,也根本就医不了。 正在发愁的时候,这一日偶然间撞到一个古玩行的老混混,也是坟蝎子之流,跟黑龙这伙人是臭味相投,这人告诉他这病有人能治,是个测字算命的先生,姓朱,祖传的本事,就住在前门外的西笼子胡同里。 算命的,黑龙将信将疑,不过这会儿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死马当着活马医,照着老混混给的地址,黑龙马不停蹄得奔向了西笼子胡同。 这个算命的姓朱,叫什么不知道,但人称朱半仙,在北京城里可算是有一号。 到了前门外也好打听,没费什么周折就找到了西笼子胡同。 黑龙转了一圈,根本就没有什么算命馆,又那来的朱半仙。 但转念又一琢磨,前几年的时候到处反封建,反迷信,破四旧,以前那些算命的,跳大神的,卖神药的,全都被政f给取缔了,不少人进了学习班,有那顽固不化的,干脆直接进了大牢,想必这个姓朱的也跑不了,估计早就玩完了。 想到这,黑龙心里一沉,有点失落。 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打听起来,他这一打听可把自己给惊着了,没想到这个朱半仙还真挺有名声,这一带几乎没人不认识他,没费什么功夫,他就找到了朱半仙的家。 这会儿正是中午,胡同里也没什么人,院门没关,虚掩着,黑龙蹑手蹑脚凑上去,透过门缝往里一看。 院子里摆着一张竹子摇椅,坐着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戴个墨色的眼镜,脸上的棱角如刀切斧凿一般,一缕花白的胡须飘在胸前,两道浓眉竖立,眉宇间透着一股精气神,真是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这会儿正叼着烟枪自顾自的享受着。 摇椅的边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正捧着一本书,和这个老头有说有笑,这中年男人说什么他要是有这本事,他以后就取名叫朱天眼,引得老头一阵哈哈大笑。 “请问朱半仙住在这吗?”,黑龙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把中年男人吓了一跳,看到门口的黑龙后眉头紧皱,吼道:“没有,这没有什么朱半仙,走吧,走吧”,说话,男人起身就去关院门。 黑龙赶紧一拱身子,堵在门框上,连连说道:“别,别,我真的找朱半仙有要紧事”。 “你是派出所的?”,男人没好气得喝道。 黑龙摇头。 男人两眼一瞪,喝道:“这没有你要找的人,出去”。 眼看着自己要被扫地出门,黑龙用身子挤住门框,不管不顾地大叫道:“朱半仙,朱半仙,救命呀,求您救我一命”。 黑龙喊得歇斯底里的,都带了哭腔,用力撑着门,使劲喊救命。 那坐在藤椅上的老头依然面不改色地抽着旱烟,斜着两只眼瞄了一眼门口,头也不抬得喝了一声:“是谁要你的命呀?”。 黑龙一愣,看里面有了反应,一把推开门,闯进了院子,噗通一声跪在老头面前,连哭带叫地说道:“朱神仙,朱神仙,求您救我一命吧”。 老头轻轻一笑,”神仙可不敢当,现在可不能搞封建迷信,您可别瞎抬举我”。 “我”,黑龙哭哭啼啼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说说吧,这位爷有什么要命的事?”。 “我病了,求您救救我?”。 朱老头看了看黑龙,呵呵一笑,“病了?我看您这印堂黑的像煤球,眼窝下陷,眉心鼓皱,这病怕是连着性命呢吧”。 黑龙一听这话,心里一颤,没想到这老头还真有些道行,于是便凑上前去说道:“朱神仙,您听说过”鬼疯子”这种病吗?”。 老头一听这三个字,脸色立马一变,将烟枪放了下来,摘下眼镜看着黑龙,满脸的惊异,瞪着眼睛看了他好半天,才诡异得一笑,说道:“呦,看来您是想发邪财呀”。 “啊”,黑龙大惊,看来这个朱半仙是真知道“鬼疯子”这种病,既然他知道,想必是有招能治,黑龙连连磕头问道:“神仙,要是染了这种病该怎么治?”。 “治?”,老头哈哈一笑,“这病没个治,得上就得见阎王”。 黑龙听了脸色一沉,“哎呦,老神仙,真的就没法子医这病吗?”。 朱老头一皱眉头,朝前一探身子,一把搂住黑龙的后脖子,说了句:“别动,让我瞧瞧”,然后另一只手扒开他的两只眼皮,上下翻看了半天,长出了口气说道:“这位爷,我劝您还是别想着发邪财,有些地方是不能去的,可别要财不要命”。 黑龙被朱半仙搞得稀里糊涂,“神仙,您这是什么意思?”。 “想去鬼庙山掏宝贝吧?”。 “这…”,黑龙脸色铁青,又一连磕了好几个头,哭丧着把自己去鬼庙山的经历,还有马杆子死于非命的事说了一番,然后不停地扣头,哭喊着让朱半仙找个法子救救他。 朱老头听得发愣,缓了半天才说道:“你真的去过鬼庙山?”。 “这还能骗神仙不成,求神仙找个法子救救我”。 朱半仙摇了摇头,又凑到黑龙的眼前,再次扒开了他的眼皮,看了一番后嘀咕道:“这就怪了”。 黑龙一愣,“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再问你,你可真去过鬼庙山吗?”。 “确实去过,这千真万确”。 “你没染上“鬼疯子”,死不了”,朱老头盯着黑龙,面无表情地说道。 “啊”,黑龙一惊,半信半疑,又惊又喜,“可我那兄弟?”。 “我也说不准,按理说进过鬼庙山的人一个都跑不了,看来你命大,从鬼门关前面滑过去了”。 “我,我真没染上这怪病?”。 朱半仙一挥手,“走吧,走吧,你死不了”。 黑龙一听这话,立马破涕为笑,磕头作揖如捣米一般,连声道谢,从兜里摸出了一大把钱放在了朱半仙的桌子上,转身要走。 朱半仙像是想起了什么,叫了声:“留步”,而后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很精致的小磁盒,用手沾了沾里面的白色粉末,放到鼻子前一吸,而后浑身一个激灵,凑到黑龙的身前,微闭着双眼闻了闻,越闻眉头皱得越紧。 突然,老头两眼一睁,眼神凌厉得盯着他,嘀咕道:“也许是去了庙里的缘故”。 黑龙一愣,没搞明白朱半仙的意思,“您这是?”。 朱半仙淡淡地说道:“你身子寒,去找大夫给你开些补阳气的药,补补身子”。 黑龙一笑,忙作揖道谢,出了院门。 朱半仙看着黑龙的背影,眉头一皱,嗓音低哑对那中年男人嘀咕了一句:“这股子阴味是那来的?怪了”。 第四十七章 活尸跳—宝贝 黑龙辞别了算命先生,知道自己没染上“鬼疯子”,自然是乐开了花。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后怕,也不知道这姓朱的算命先生说的准不准成,自己是不是真的万事大吉了,便又提心吊胆得在家里躲了半个多月,身子果然没什么不舒坦的地方,吃喝拉撒一切正常,这才算是把心给放下。 既然自己命大没染病,这棺材里的东西又让自己给掏出来了,而且马杆子和老七都见了阎王爷,宋贵生死不明,估计着也去阎罗殿报道了。 看来这笔买卖的劳碌费自己是能独吞了,真是老天爷开了眼,让我黑龙发横财。 想到这,黑龙欣喜若狂,不过让他发愁的依然是去什么地方找那个主顾,事儿已经办成了,那位爷之前也付了四根金条的定钱,难道这棺材里的东西他不想要了吗? 这有点不太可能,这个人是滚地龙宋飞天呀,怎么会有这种便宜事,这可有点说不过去,东西他又没见到,就白白送人四根金条,那有这道理。 黑龙越等越着急,拿着从棺材中掏出来的翡翠,石头和竹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了想便起了歪主意。 既然主顾不见了,不如就把这翡翠,石头和竹简寻个价,没准能卖两个钱出来。 黑龙寻思了一番,揣着这三样东西直接奔了琉璃厂。 他这号角色本就不入流,所以黑龙没敢往大铺子里钻,而是找了几家小铺子,转了一圈下来,全都被人给打发出来了。 一块破石头竟然当个玩意儿拿出来显摆,让行儿里的人嘲弄了一番,搞得黑龙好没面子。 不过那张竹简倒是真有一眼,至少是战国时候的东西,只是这上面的字没人看的懂,还是有点来路不明,所以出不了什么高价。 最奇怪的是那块翡翠,看过的人都说是好东西。 但对于翡翠中间的那块奇怪的图案,看了全都皱眉头,嘬牙花子。 有说是纹裂,有说是杂质,有说这东西看着实在是怪,做了这么多年的翡翠生意,还从来没见过这模样的东西,这到底是不是翡翠还得两说,这一圈转下来,竟然没人敢接。 打听了一个上午,没有一家铺子能给个满意的价格。 黑龙自然不甘心,这可是拿自己的小命换回来的。 他拿着东西在街上乱逛,心想没准是这些小铺号的杂鱼眼力不行,不识货,不如找间大号碰碰运气。 正在他琢磨的功夫,无意间一抬头,正好走到了琉璃厂数一数二的大古玩行通古斋的前面。 黑龙一眼看到了通古斋,心想既然到了这地方,就干脆碰碰运气,于是便一推门,钻了进去。 这间铺子大的很,不过这会儿没什么客,伙计正拿着个鸡毛掸子有一搭无一搭地扫着浮土,看有人进门了,正要笑脸相迎,但看清是黑龙后,立马就把脸沉了下来。 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这不黑龙同志嘛,今儿又有什么打眼的货要出手呀,先说好了,坟蝎子掏出来的我们可不要,现在可听说又要严打了,我们可是国营商店,来路不明的东西绝对不收”。 “嘿,瞧您说的,我早不干那事了,前一阵子回了趟老家,顺便收了点东西,请您帮我掌掌眼”。 通古斋的伙计叫黄国强,是通古斋老板金祖光老爷子的弟子,解放后通古斋搞公私合营,金老爷子便将铺子交给了儿子金铜,让他出任了这间古玩行的经理,国强也就跟着成了这里的售货员,后来金铜去了文物局,国强一直在店里工作,经历了文革,是这通古斋的老人了。 头几年,黑龙就总拿些不入流的赝品来蒙事,一来二去通古斋对于黑龙这路货色根本看不上眼,今天生意清淡,国强便有一搭无一搭的应了他,“那就拿出来开开眼吧,老黑”。 黑龙满脸的堆笑,忙着从自己的兜里把石头和竹简给掏了出来,而将翡翠给留了下来,将它们递到黄国强的眼前。 国强先接过了石头,看了一眼,噗嗤一笑,“我说老黑,您这儿拿我找乐儿来了”,国强把石头一扔,“您要拿来件假瓷器,仿古画,我这还能给您说道说道,您拿块破石头,我们这是古玩行,不是石料厂”。 黑龙被奚落得灰头土脸,哆哆嗦嗦嘀咕道:“玉器,您看这是什么古玉器吧”。 国强又一笑,“恕我眼拙,从来没见过这模样的玉器”。 “那您再看这东西”,黑龙又把竹简递了过去。 国强接过竹简,本来是不屑一顾,但上眼一看,立马就变了脸色,越看越眉头皱得越紧,看了一会儿竟然对黑龙说道:“你在这等会儿”,说罢转身朝着后面走了。 黑龙一愣,这是怎么回事,看来这张竹简有文章。 不大的功夫,国强便跟在一个人的后面走了出来,这人正是通古斋的经理金铜,以前琉璃厂的人都叫他金三爷,后面还跟着通古斋另一位老伙计,是金铜的师弟,黑龙也认识,叫桂祥。 黑龙看金三爷出来了,心里一喜,想必是这东西不一般,连忙笑脸迎了上去,“三爷,劳您大驾了”。 金铜瞥了一眼黑龙,轻轻一笑,语调轻浮地说了句:“小黑子,你有宝贝呀”。 “有劳您上眼”,黑龙把竹简往上一推。 金铜接过来一看,脸色也跟着一变,看了一阵,问道:“这东西哪来的?”。 “乡下收来的”。 “收来的”,金铜哼了一声,“是从坟里掏来的吧”。 “没有,没有,我黑龙顶多卖点赝品,偷坟盗墓的事我可没胆子干”。 金三爷冷冷一笑,说道:“好了,咱不费话了,你开个价吧,不过现在不比过去,这买卖可是公家的,你可别狮子大开口”。 黑龙一听金铜让他出价,心里咯噔一下,没成想这东西果然不是破烂儿,还真能值几个钱。 不过黑龙是真不懂这块竹简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要是瓷器古画他还能大概明白个底细,价码也算是心里有数,对于这幅竹简自己全完是个蒙头呀,报高了怕吓跑了三爷,报低了又怕自己吃亏,拖泥带水的说不出来。 三爷一看他这样,冷冷一笑,“黑龙,这东西怕是你不懂吧?”。 “这...,三爷,您的眼力我哪敢比”。 “得了,我们通古斋做买卖从来都是明明白白的,我告诉你,这竹简确实有年头了,这上面的字是战国时期古中山国的文字,是一种独特的篆书,确实很少见了,不过这东西文献的价值高,要是作为古董玩意,也不算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好研究金石文字,这东西整条琉璃厂,也就我能给个好价钱,要不然你就直接上交文物局”。 黑龙听了之后一嘬牙,这金铜做生意的口碑在琉璃厂是出了名的,他说的不会有假,既然如此那就开口了:“1000块钱”。 “1000,你可真敢开牙”,一边的黄国强裂开嘴骂道。 可金铜一摆手,说道:“一口价,500,行就成交,不行,您就另寻高主”。 黑龙一琢磨,货卖识家,出了这门,金铜不收,这整条街就没人敢收了,便点头道:“就是它,不跟三爷叫价”。 金铜点了点头,“不过这会儿会计没在,这东西你先收着,改明儿个会计来了,你再来,咱们一手钱一手货”。 “哎呦,谢谢您三爷,跟您做生意就是痛快”,黑龙点头哈腰,将竹简又给揣了起来。不过这会儿他倒是一愣,突然觉得这生意做得太容易了,自己别再亏了,便小心问道:“三爷,这竹简上写的什么呀?”。 “你小子这点花花肠子,怕我三爷坑你”。 “那怎么敢,三爷的为人是这个”,黑龙伸出大拇指,“我就是好奇,随口问问”。 “这上面的字是战国时中山国的一种文字,比较特别,是在祭祀的时候,将咒符刻在岩壁之上,祭奠祖先和神灵的,只在非常重大的祭祀活动中才会使用,所以很少见,因此也就得名为曲岩字,至于这竹简上到底写了什么,我也得研究研究”。 黑龙一听这个,想这竹简也就是金铜这样的老学究才会关心,恐怕真是值不了几个钱。 看着金铜聚精会神地盯着竹简看个没完,黑龙一转眼珠子,想这金三爷果然是识货,一片破竹片子都卖了500块钱,自己身上还藏着一件翡翠呢,不如拿出来让他给掌掌眼。 一来,也许还能卖出个好价钱。 二来,金铜的眼力在行里是公认的,这翡翠的真假一看也便能知道,省得他的心里再打鼓。 想到这,黑龙便从怀中将那块翡翠给掏了出来,将它递到了金铜的手里。 “三爷,您再看看这东西”。 第四十八章 活尸跳—古玩 就在这功夫,黑龙下意识地瞄了一眼那块翡翠,不由得心里一个发颤,那翡翠中间的奇怪图案好像变得模糊了,看上去好像正在渐渐地消失,这是怎么回事,刚才看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不大的功夫就变了模样。 金铜接过翡翠,看了两眼,顿时就把两道眉毛给竖了起来,放在手里来回来去地看,他就这么紧皱着眉头看了好半天,等得黑龙都有些冒了冷汗,快要绷不住了,凑上去问道:“三,三爷,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呀?”。 金铜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有些难看,语调诡异地说了句:“这玩意是翡翠吗?”。 说话,金铜把这东西递给了一边的桂祥。 桂祥接过来看了半天,越看脸色越难看,最后居然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三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呀?”,黑龙有点慌了。 金三爷的这句话可实在是有点分量,再加上那个桂祥,跟着通古斋的老掌柜开了这么多年的古董买卖,最擅长的就是玩玉器,还从来没见他打过含糊。 什么东西过了他的眼,都是一眼辨出真假,就算是偶尔失过手,那也都是遇上蒙头料。 所谓神仙难断寸玉,才偶尔走过麦城,但即便如此,桂祥马失前蹄的次数用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更重要的是,从来就没见他对某件东西犯过糊涂。 “师哥,这东西到底是个啥玩意?”,桂祥用极低的声音问道。 金铜一脸的茫然,又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还是犹犹豫豫地嘀咕道:“从来没见过这模样的翡翠,那个坑口的都不像,这玩意要是翡翠,这也太…”。 桂祥接过翡翠,放在手里端详,看了好一阵子,也跟着嘬起了牙花子,师哥说的对呀,这玩意乍一看,确实像是块上好的翡翠,可是再细看,这东西的纹路,结构,全都跟天然的翡翠有差别,而且这东西的水头也太好了,这要真是天然的翡翠,那简直是价值连城,万年难遇的东西,更关键的是中间这一团纹路,怎么看都像是天然的东西,但却怎么看都不像是翡翠玉石该有的纹理,实在是怪的很,难怪两个人都犯了嘀咕。 “这东西,会不会是做的货?”,桂祥小声趴在金铜的耳边嘀咕了一句。 金铜却摇了摇头,“不是”。 “地方的杂玉?”。 “不是”。 “那,是琉璃?”。 金铜又猛地摇了摇头,“不是琉璃,这我看得出来”。 “那,这东西?”。 金铜沉着脸,将东西还给了黑龙,说道:“黑爷,方便说说这东西的来路吗?”。 黑龙一顿,打起了马虎眼,“嗨,就是从乡下收上来的,在京西一带,那天三爷得了空,我还能领您去转转”。 金铜一笑,自然是不信黑龙的话,这路子人嘴里那有实话可言,问也是白费唾沫,索性说道:“小黑子,老夫眼拙,断不出您这东西,您收了吧”。 这话让黑龙顿时傻了眼,他本以为这肯定是块上好的翡翠,之前的小店没本钱,不敢收货,可这通古斋的金铜都说了这话,看来这东西真是有问题。 自己心里泛起了嘀咕,本想着能卖个好价钱,可没成想,这是要砸在自己的手里。 在心里琢磨了一番,一转眼珠子,拉下脸来哀求道:“哎呦,金三爷,您可给我好好上上眼,我收这东西可是下了本了,我这小本生意,跟您这公家的买卖没法比,您这话一放出去,这整条琉璃厂,谁还敢收这东西呀”。 金铜依旧是紧皱着眉头,拿起这东西又来回来去得看,既不说不要,也不说要,只是闷着脑袋,一句话也不说。 一边的黄国强倒是看出了金铜的意思,一来这东西不准成,金铜犹豫,二来也正是因为这东西很诡异,他研究了一辈子的古董玉石,对这玩意看来是上了心了。 “经理,要不咱就收了它,虽说不是真东西,放家玩呗,是个新鲜玩意”。 黑龙一听有门,急忙迎合道:“三爷,这东西可是万年一遇的好东西,也就您这样的眼力能识货,货卖识家,您要不收,那我都替这东西叫屈”。 金铜本就有此意,两个人一说,有了台阶,也就顺坡下了,“这东西打算怎么出手呀?小黑子”。 黑龙听金铜松口问了价钱,心里一阵的窃喜,在心里掂量了一番,心想,这东西金铜上了眼了,说明确实是个玩意,但他还没拿定主意,这个时候就更得往死了要价,得对的起这东西的路数,要不然就得让买家起疑心,特别是金铜这路买家。 想到这,黑龙一咬牙,决定博一把,压低了嗓子,蒙头给了价,“这,这块翡翠可是上等的货色,两,两万”。 “两万!你疯啦你,你那来那么多钱收这东西,你干脆直接去对门,中国银行,直接抢”,国强瞪着眼睛骂道。 “嘿,三爷,我可没蒙您,我实话告诉您,这东西他不是我收到,是有人托我往外出手,人家本家给的价,我也就挣个跑腿的辛苦钱”。 黑龙的价格一出,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国强和桂祥沉着脸,一个劲儿的冲金铜使眼色,示意这东西不能要。 这会儿,金铜却没说话,要说这东西如果真的是块翡翠,照这个成色,这个价码可并不算贵,反倒是低了不少,不过这东西要不是翡翠,这价格可就真的不好说了。 黑龙也不是棒槌,他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这古玩行就是这样,遇上好东西,谁都不想放走,即便对东西有疑问,可人心里的欲望往往会让人乱了方寸。 金三爷拿着这块来路不明,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的石头,寻思了好久,屋里没人出声,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样,黑龙的脑门都冒了汗,所有人都紧张的不行,最后金三爷竟然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两万,一口价”。 “得嘞,这东西是您的了”,黑龙回答的很干脆。 “不过这东西店里不能收,我自己出钱,但这笔钱太大,一时半会我也拿不出来,你得容我凑凑账”。 金铜这么一说,黑龙,桂祥和黄国强都傻了,金三爷要自己掏腰包收下这块翡翠,这真是新鲜,桂祥和国强劝了半天,可金铜却摆了摆手,说他想明白了。 黑龙露出了一脸的诡笑,说道:“这倒是没问题,要说金三爷的口碑,这琉璃厂谁不知道,不过…”,黑龙一皱眉头,“不过这做买卖也得讲个规律不是,三爷您也是场面上的人物,毕竟这不是个小数,总得有个字据,要不然说出去,这玩意过了别人的手,可就不好说了”。 桂祥在一边听得脸色铁青,抢着骂道:“黑龙,你别给脸不要脸,还敢跟三爷这玩心眼,三爷的为人你出去打听打听”。 金铜听出了黑龙的意思,轻蔑地一笑,“你诚心想卖,我诚心想买,要不您先把东西拿回去,等我凑够了钱,您再来”。 “别…别”,黑龙眼珠子一转,连忙推脱,生怕黄了买卖,“东西您拿着,我候着您还不成”。 金三爷想了想说:“黑龙,我在北边有间老房子,就是有点破,也不值什么钱,你先去住,算我压给你的,等我凑够了钱,一准给你送去,别到时候满世界说我金铜欺负人”。 “得嘞,您三爷说话,掉在地下就是个金珠子,我谢谢您嘞”。 这买卖做得还算是痛快,黑龙心里美得不行,将那块什么都不是的石头又给揣了起来,连连作揖谢过了金铜和桂祥,笑眯眯地告辞了通古斋,转身出了屋子。 可就在黑龙转身迈出门槛后,金铜再此将翡翠放到了眼皮子地下,这一看简直让他汗毛倒立,啧啧称奇,翡翠中间那块奇形怪状的纹路已经彻底地消失不见了,放在他手里的,是一块干净通透,晶莹如水珠般的石头块。 桂祥惊呼一声,转身推门去追黑龙,可长长的胡同中空无一人,黑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第四十九章 活尸跳—主顾 从通古斋出来后,黑龙便寻了个酒馆,一下午泡在里面,想着身上的金条,还有卖出去的现钱,心里一阵阵的狂喜。 他从兜里摸出那块光溜溜的石头,来回来去地看,这玩意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宝贝,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烂石头块,怎么会放在大师的棺椁里面,还有棺材里的居然是个石头像,真他娘的见了鬼。 这玩意再放上几天,要是那个主顾还不出现,干脆扔在咸菜缸里压咸菜得了。 不过他身上还有一件东西,就是那宋飞天给的另一块石头牌子,这东西黑龙仔细端详过,不是和田的料子,也不像是市面上的其他玉料,这一点他看得出来。 但这东西却是温润油亮,有股子说不出来的感觉,尤其是上面的雕刻,一面是八卦图,一面是说不上来的奇怪图案,细看上去像是某种野兽,可说龙不是龙,说虎不是虎的,看不出个模样来,不过肯定是有些年头了。 这东西没拿出去换钱,一来黑龙还想着那另外四根黄金,如果主顾找上门来,就说大师棺椁里只有一块烂石头,再还了他这块石头牌子,他照样也得付钱。 二来这牌子确实是挺神的,在庙里驱鬼通神的,隐隐约约觉得这玩意肯定不简单,随随便便卖了肯定得悔肠子。 黑龙一边琢磨着,一边喝着酒,一直喝得酩酊大醉,时候已经很晚了,才昏头转向东倒西歪得从酒馆里出来。 回家便倒头大睡,这一个囫囵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自己怪梦连连,一个梦接着另一个梦,模模糊糊听着耳边有动静,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说着什么,嗡嗡声响个没完。 这声音惊得黑龙一个激灵,猛得醒了过来,顿时觉得浑身酸痛,两眼发晕,周身上下已经是大汗淋漓,自己正歪坐在床上,姿势别扭的睡了好一阵子。 醒了醒神儿,黑龙从床上摸了下来,屋子里一团漆黑,凭着记忆踉踉跄跄地拉了拉灯绳,正赶上停电,他便从抽屉里摸出了蜡烛,点着了火柴,屋子里面马上亮起了昏暗淡黄的光线。 不知道是酒喝的太多,还是这觉睡得不舒服,总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耳朵边上有响动,奇怪的很。 黑龙歇了歇神儿,晕晕乎乎地摸了一把凳子坐了下来,抓过来一只水杯,里面有水,便咕咚咕咚地往嗓子眼儿里。 正在这会儿,他隐约觉得耳朵边有动静,像是什么人在说话,声音极其的微弱,似有似无的。 黑龙吓得一个哆嗦,水卡在嗓子眼儿,呛了嗓子,一阵剧烈得咳嗽后,四下寻摸,可屋子里空空荡荡,身边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妈的,累得老子都迷糊了”,黑龙嘀咕了一句,想重新爬回炕上,接着睡大觉。 就在这功夫,蜡烛的火苗突然变得锃亮,突突地猛烈地乱跳着,整个火苗都变成了血红色,照得屋子里一片红,吓人的很,可这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火苗立马又恢复了正常,还没等黑龙反应过来,耳边又冒出来一个响动,这回黑龙听得真切,那声音像是在说:猫。 “谁?”,黑龙吓得浑身汗毛倒立,这深更半夜的,屋里怎么会有人,转着圈的四下乱看,可屋子里空空荡荡的,三九严寒,屋外的北风呼呼作响,黑龙却已经是满头的大汗,他抽出藏在炕下的匕首,围着屋子乱撞,可那声音再也没有响起过。 傍晚的酒算是全都醒了,看了看表,已经是半夜1点多了,黑龙手中握着匕首,再也睡不着了,就这么神经紧绷地坐了一宿。 不过那吓人的火苗和声音再也没有出现过。 熬了一夜的黑龙精疲力竭,等到天光大亮,身子撑不住了便一头倒下睡了过去。 这一睡又是到了黄昏的时候,黑龙朦朦胧胧醒了过来,只觉得肚中饥渴,便寻了个二荤铺,又贪了几杯,心中反复琢磨着昨天晚上发生的怪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真是撞了鬼不成,这怪声在耳朵根子好像说了句“猫”,这他娘的是个什么意思? 就这么一连几天,黑龙全都是心神不定的,每天到了半夜子时左右,心里便慌得厉害,精神恍惚的很,如同是脑袋里钻进个人一样,说不出来的难受。 那个声音时不时的还是会冒出来,但也只是一闪而过,折腾得他整夜睡不下觉。 没几天的功夫,黑龙便被折腾的神魂颠倒,气力大衰,人也跟着瘦了一圈,两只眼睛黑得像是烟袋锅子,深深得凹在眼眶里。 这一下就过了好几天,黑龙实在是挨不住了,这才又突然想起了姓朱的算命先生,想找他再去问问,自己是不是着了什么别的道。 黑龙勉强从床上爬了起来,看看天色又有点擦黑了,想着明天一早就奔那朱老头的家。 可转念又想,今儿个晚上又得折腾一宿,实在是有点撑不下去了,不如现在就去看看,兴许能有个法子。 收拾了一番,他便出了院门,两手揣在袖口里,哈喽着腰,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天很冷,西北风像是刀子一样呼呼得打在脸上,让这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黑龙低着头,自顾自地往前走,他住的地方距离朱家倒是不算远,所以也没找车,捡了一条小路,在羊肠一般曲折蜿蜒的小胡同里乱钻。 走了没多大的功夫,便到了朱家一带,这地方黑龙熟络得很,闭着眼睛都能摸得出去,所以闷着头径直往前闯,也不知道是鬼打墙,还是怎么了,黑龙突然觉得不对劲,鬼使神差地感觉自己走错了地方,猛然间一抬头,心里一愣,琢磨着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不正是猫儿胡同吗,平时蹲在这地方摆摊子,今儿个怎么还迷了眼了。 黑龙回了回神儿,正要低着脑袋继续赶路,突然觉得不对劲,猫儿胡同,猫,顿时间恍然大悟,浑身打了个冷战,那像是鬼影一般飘在自己耳朵边上的声音说的不正是这个字吗。 想到这,黑龙的心里害怕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声音是什么人,难不成…。 黑龙不敢再往下想了,琢磨了一番没想明白,反倒是起了一身的白毛汗。 这会儿,他停下了脚步,虽说这里面的诡异让他有点毛骨悚然,但转念又一寻思,也许是什么人让他在猫儿胡同等他,难道是滚地龙宋飞天。 这就让他又想起了那剩下的几根金条,人心的贪念让他已经忘记了害怕,反倒是有些兴起,想那剩下的金条又有了着落了。 想到这,黑龙一咬牙,不去找朱半仙了,而是一转身子,回了家。 他暗下了决定,打算明天就带上东西,来这猫儿胡同守着,兴许他的病根本就不用治,等到主顾到了,这事了了,一切就全都能迎刃而解,他自己也离着飞黄腾达不远了。 回家忍了一宿,这天夜里那鬼声却是没有再出现,黑龙昏昏糊糊得睡了个囫囵觉,待到第二天一大早,他便收拾起了东西,直接奔了猫儿胡同,蹲在胡同口边上守了一整天,可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就这样一连三天,黑龙全都守在胡同口,盼着那主顾还有他的金条冒出来,可是却扑了个空,连根毛都没能撞到。 天又渐渐得黑了下来,挨了一天的冻,人都凉透了,浑身直打哆嗦,肚子里没食咕咕乱叫,心里又恼又急,黑龙无奈地站起了身子,歪歪扭扭地走进了一间酒馆,稀里糊涂地喝了个酩酊大醉。 第五十章 活尸跳—现身 酒足饭饱过后,出了酒馆,黑龙缩着身子,顺着墙根往家的方向摸,天冷又黑,四下已经没有人了。 当他走到胡同口的时候,下意识抬头瞄了一眼,黑灯瞎火中隐约觉得有个人站在不远处,半个身子躲在墙后面,好像正在看自己。 黑龙一揉眼睛,借着阴暗的路灯一看,酒马上就醒了一半,这人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往前凑了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退了几步坐在了地上。 “马,马杆子”,黑龙的脸色惨白,蹬着两只腿,一个劲儿地往后面蹿。 街角口的人露着半张脸,面色蜡白得吓人,正瞪着眼睛盯着黑龙看,可让黑龙浑身不自在的是,马杆子的那只眼睛中没有黑眼球,全是眼白,眼眶中充满了白眼珠,射出的眼神狰狞得让人浑身冒凉气。 “你,你,你他娘到底是谁?”。 黑龙喊了一嗓子,这马杆子是自己亲自看着下葬的,难不成他自己从地里爬了出来。 可那人影一句话没说,一转身,消失了。 黑龙回了回神儿,想着可能是自己喝多了,看花了眼,便壮起胆子从地上爬了起来,追了上去,到了胡同口往里面一看,漆黑一片,什么人也没有。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黑龙想着,四下没人也不敢在这地方久待,便一路小跑着回了家,吓得他一连三天都没敢出门。 到了第四天的头上,他便觉得自己的精神愈加的恍惚,浑身说不出来的难受,脑袋像是要炸了一般。到了夜里,那鬼声又隔三差五地冒了出来,自己实在是挨不下去了,只得又想起了朱半仙。 天一亮,黑龙出了门,直奔着朱半仙的院子走。 这回他想着直接去找他,绝不再打含糊了,当黑龙走到猫儿胡同的时候,他连头都没太抬,径直走了过去。 可没走上两步,突然感觉身后一阵凉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吓得黑龙缩身子一回头,嘴里喊道:”谁?”,正看见一个穿着蓝布长衫,带着礼帽的人,低着头站在他的眼前。 黑龙一愣,这人看着眼熟,一寻思,这不就是托事的主顾嘛,滚地龙宋飞天,心里顿时是又惊又喜。 “他娘的,这位爷您可算是来了,这趟差事办的我,差点把小命搭里面”,黑龙怏怏骂道。 “东西,拿到了吗?”,那人语调低沉,问道。 “拿了,拿了,我黑龙办事自然不会有岔子,不过…”。 “剩下的定钱不会差了你,东西在那?”。 “东西嘛,自然在我手里,不过这定钱…”,黑龙呵呵一笑。 雇主从兜里掏出一个皮兜子,打开放到黑龙的眼前,那里面正是装着四根明晃晃的金条。 黑龙一笑,反倒摇了摇头,“先生,我们这做生意就得有个讲究,说好了的定钱不能变,这是规矩,不过”。 黑龙一顿,接着说道:“你这趟差事可不一般,那庙里可不干净,我的两个兄弟可都把小命给丢了,再者说,这棺材里除了你要的东西,可没什么黄金棺盒,也没见着大师舍利,这趟买卖我可做得有点亏本”。 “要加价?”。 “我就说您是个痛快人,我也是为了我们兄弟的后事,您不得多给点安家费嘛”。 “开价”。 黑龙一想,试着一抬手,“再,再加五根金条”。 那人却不作声响,伸出了两根手指,淡淡地说了句:“二十根,但是,我要再卖样东西”。 “二十,二十根”,黑龙吓了一跳,没想到竟然一下子涨到了二十根,心里都乐得开了花了,强压住情绪问道:”您,您还要买什么?”。 “今晚子时,带上东西来德胜门的槐树胡同,胡同里面有家医馆,对面的院子前等着我”。 “子,子时,这是什么意思?”,黑龙的话还没说完,那人已经一转身子,离开了,眨眼的功夫就没了人影。 黑龙愣住了,心想这人真是有点怪,来无影去无踪的,真他娘的吓人。 可又一想那二十根金条,立马什么都给忘了,找朱半仙的事也一股脑地给抛到了脑袋后面,一转身回了家,倒在床上就睡,直到半夜的时候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抬头看表,正好是时候。 德胜门距离他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这个点怕也是找不到车了,不如早点出门,也好先探探虚实。 想到这,黑龙出了门,一个人朝着德胜门摸了过去。 天气冷得出奇,冰天雪地,滴水成冰,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寒气袭人刺骨,不由得让他加快了脚步,走了一阵子便看见德胜门的城楼子了。 槐树胡同不难找,黑龙这种地面上的混子,大小胡同全都门清,所以很快就拐弯抹角得到了胡同口。 胡同如羊肠小道一般一直通到里面,黑洞洞得没有光,看不清楚里面的模样。 黑龙摸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手电,点亮了朝着里面走,当走到胡同最里面的时候,借着亮光看到,门前挂着一幅匾额,写着中医堂三个字,模样看上去像是个医馆。 那雇主说让他到医馆对面的院子前面等着,黑龙一转头,借着路灯一看,对面两扇木门紧闭,凑到近前看到,木门上贴着对联,样子有些破旧,就是个普通的胡同民宅,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黑龙纳闷,为什么那个人约他到这个地方见面。 这条胡同光线很暗,天又冷,待上一会儿就浑身打哆嗦,而且不知道怎么得,感觉这里阴森森的,刚待了一会就觉得背后发凉,再加上周围没人,静得出奇,黑龙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转身想去胡同外面等着,这里面太瘆的慌。 当他转过身的时候,旁边略过一个人影,吓得他心里咯噔一下,喊道:“谁?”。 “跟我来,进院子”。 亮光一照,这人正是那个主顾,影子一闪,木门已经被推开,轻飘飘的一个人影往院子里面走了进去。 黑龙吓得小腿发软,还没缓过神儿来,犹豫了半天不敢往里面迈步,想了想金条,一咬牙,跟了上去。 院子不大,黑龙也不敢乱照,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只顾着跟在那人的后面,一头钻进了正房里。 一进房子,黑龙一愣,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方木桌子,摆在正中央,很是奇怪。 “先生,你,你这是干嘛?好端端的生意非要来这么个地方,怪吓人的”,黑龙躲在后面说道。 “东西带来了吗?”。 “带了,带了”,黑龙从兜里把东西给掏了出来,正要递到那人的手中,那人却指了指桌子。 黑龙一笑,“东西不会有错,也得让我看看您的…”。 那人又一指,“看那边”。 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冒出来整整一堆的金条,看得黑龙两眼发直,一下子就扑了上去,将手里的东西推给了主顾,然后开始低头摆弄金条,数来数去正好二十根,满心欢喜地问道:“您不是还要买东西吗?您想买个啥?我黑龙当牛做马也办好这差事”。 话说了,却没人搭声。 黑龙一愣,无意间一抬头,吓得他魂飞魄散,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多了几个人。 仔细一看,正是马杆子和老七,两个人的面色惨白,两只眼睛里全是蜡白的眼白,面目狰狞得冲着他诡笑,而那托事的先生则站在一边,这会儿则是露出了脸,那张脸刀削斧凿般棱角分明,但却毫无血色,眉目之间阴气森森。 突然,黑龙觉得浑身上下奇冷无比,自己就像是被包在了一块冰坨子里,头顶,手掌,脚心都冰凉的像是被钢锥子扎一样,骨头缝里都凉的出奇。 黑龙觉得头顶一阵剧烈的刺痛,惨叫着不停得用手去抓挠,一缕黑烟正从自己的脑袋顶上往外窜,然后在眼前聚集起来。 正在这会儿,那托事人微微一笑,喃喃说道:“我,是想买你的命”。 第五十一章 活尸跳—迷尸1 我的眼前突然一闪亮,刚才的一幕彻底消失了,意识也跟着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自己能感觉到,似乎已经从黑龙的经历中跳了出来,可身子却还是不能动,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好像那个黑龙还在自己的脑壳里没有离开。 模模糊糊之间,我的眼前冒出了一间房子,很是普通,灰瓦白墙,与这北京城里千千万万的民房没什么两样。 模糊的意识让我感觉莫名其妙,没头没脑的怎么会冒出这么个东西来,只觉得这间房子的门框上挂着一幅匾额,看也是看不太清楚,隐约之间似乎是两个字,同升。 这画片儿突然戛然而止,我浑身一紧,猛然间一睁眼,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像是顺流而下的河水一般沿着脸颊往下淌,浑身上下也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瞳孔放大,没有一点的生气,盯着天上也不知道再看些什么。 一边的朱天眼也好不到哪去,将近一个多小时的功夫,他就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举着小铁珠子,站在旁边,腿脚已经僵硬,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打透了,紧紧贴在身子上,精神则是高度的紧张,不知道这第一次施用活尸跳,会不会出现什么岔子,直到那颗铁珠突然间冒出一阵白烟,腾起火苗一红,再次变成了一颗鲜红的火球后,朱天眼兴奋地喊了一句:“完事了”。 他赶紧学着刚才,又将珠子放回到尸体的眉心之处,之前的情况再次上演,铁珠子顿时一灭,阳气重新回到了尸体的眉心矢伏穴中。 直到这会儿,朱天眼才算是彻底把心给放下,赶紧喊来白小青,七手八脚又将黑龙的死尸给裹了回去,填进墓穴,填土盖石头,恢复了原样。 折腾了一番,这俩人才顾得上还躺在一边的我,呼啦一下子全都围了过来,凑到近前,看我还是六神无主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一具躺尸。 吓得白小青一个劲地喊,“老莫,老莫,你没事吧”。 好半天的功夫,我的眼神才算是重新聚了神儿,嘴角微微地抽动,顿觉浑身不自在,脑袋里一片空白,就好像脑袋里的东西都被一股脑得给抽干了。 刚才那一幕幕还在眼前过画片儿,就像是亲身经历了一遍似的,心惊胆寒,虽然是浑身的汗流浃背,但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燥热,而是五脏六腑都像是流淌着一股子寒气,从头凉到脚底,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白小青赶紧试探着将我搀扶了起来,急性子地问道:“老莫,怎么样,你,你看到什么了?”。 这会儿,我还没完全回过神儿来,只是一个劲地摇着头,什么也说不上来,脑袋根本就转不动。 白小青好奇心重,又追问了两句,被朱天眼给拦了下来,“别问了,这小子消耗了太多的精气,得让他歇歇”。 朱天眼和白小青不再管我,两人赶紧把院子收拾了一番,然后把我送回了家。 此后三天,我都觉得浑身无力,脑袋里总是恍恍惚惚的,还时不时就呕吐,快要把心肝肚肺都翻腾出来了。 朱天眼便吩咐白小青,让她给我多买些进补气血的补药,什么阿胶、人参、鹿茸,炖着老母鸡汤,吃的我五脏六腑直冒烟,就这样一连歇了三四天的功夫,才算是歇过神儿来。 我总算是恢复了过来,身子有了力气,神智也清醒了,心里不由得暗暗惊叹,原来这就是活尸跳,想来真是不简单,怪不得当年父亲从不轻易用它,只有一些大案子才施用一回,前后也要准备不少的时间,如此耗费精气,简直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可真不是一般人能耐得了的。 这阴门录中记载的阴阳秘术林林总总,朱天眼说这活尸跳还算是简单的,那其他的岂不更要人的命。 我已经隐隐觉得,这本书非常不简单,父亲的死,还有黑龙死前的经历,这些诡异中一定藏着更多的秘密。 醒来后,我不耽搁,马上就找到了朱天眼,将自己在活尸跳中遇到的场景原原本本得向他描述了一番,听得朱天眼脸色铁青,眉头紧皱,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一向镇定沉着的模样荡然无存,神色有些慌乱地嘀咕道:“这回真是遇到活鬼了”。 我俩好好把在活尸跳中看到的场景梳理了一番,眼下的疑问反倒更多了。 我们只挖出了三具尸体,按照我在活尸跳中记忆,应该是黑龙,马杆子和老七。 可进了鬼庙山的却是四个人,那个宋贵,他去哪了呢? “宋飞天为什么要让黑龙去鬼庙山?大师棺椁里掏出来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朱天眼不说话,想了半天,摇了摇头:“老头子我研究了大半辈子的五行阴阳,命格八卦,看来还是道行浅呀”。 “这个鬼庙山里到底在哪呀?”。 我有点失落,仔细回想了一番在活跳尸中看到的。 那幅地图很是模糊,如果不放在眼前,根本也不可能凭着记忆找到古庙的准确位置。 其他的细节也没法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看来要想解开这重重的谜团,还是得找到这座古庙,这费劲力气查了一圈,蹊跷反倒越来越多了。 我和朱天眼都有点语塞,似乎全都无计可施。 不过他还是微微一笑,盯着我说了句:“虽说老朽我道行浅,帮不上什么忙,不过…”, 老朱停顿了片刻,两眼一放光:“小子,你还真是不简单呀,第一次玩这活尸跳,你竟然能看到这么多的东西”。 老朱这话听着不是恭维,我也很诧异,第一次真真切切得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点不太寻常。 不过现在还顾不上这些,我俩商量了一番,黑龙他们的尸体不能再埋在地底下了,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乱子,还是得尽快处理掉比较好。 我便将尸体的事情上报给了局里,这一下三具死尸,也是够吓人的。 上面专门成立了处理小组,调查死者的身份。 黑所长也来认领了尸体,保险起见还做了dna鉴定,确定了死者就是所长的兄弟黑德存,另外两个人则由专门的同事去负责调查了。 尸体挖出来后,剥去了桧棺,马上进行了解剖。 诡异的是,尸体已经埋在地下二十多年了,皮肤虽然有腐坏的现象,但保存的还是很好。 内脏没有任何的腐坏,解剖的时候,有些器官居然还在工作,血液也还有流动的迹象,把法医们吓得都是目瞪口呆。 还有灌在身体里的那些水银,也并没有侵害到这些器官,没有对身体造成任何的伤害。 除了被挖去了双眼,还有皮肤组织有损坏,这几具尸体的保存堪称完美,尸体保存的如此完整,对解剖和分析死因来说就简单的多了,但最后的报告却在我的意料之中,这三具尸体没有查出明显的死因,死因是不详。 死因不详,我已经见怪不怪。 想从这几具尸体的身上找到突破口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而且桧棺一除去,尸体的腐烂速度出奇的快,几乎就是一夜之间,三具死尸就已经高度腐烂,而且发出了难以忍受的恶臭,不夸张的说,整个局机关都能闻见这股子味道。 没办法,得赶紧安排火化,尽快处理掉这几具死尸。 尸体上午安排的火花,老朱却提前塞给我一个小布包,里面包着一小块褐色的软膏,好似清凉膏。 他让我一定想办法,把这东西涂在尸体的七魄穴位上,跟着尸体一起烧。 我纳闷,问他这是什么东西。 老朱眉头一皱,说这玩意也是他祖上传下来的,叫“烧阴子”,是用猪狗牛羊四种动物的肾脏做成的,先将脏器反复暴晒,彻底脱水,再碾成粉末,加入十几种阳性的中药熬制而成的。 这东西又叫“四精膏”,涂在尸体的七魄穴位上,一旦遇火,就会有反应。 如果尸体内存有阴气,这“烧阴子”就会发出耀眼的蓝光,还会有刺鼻的香味。 “你怀疑,这几具尸体里没有阴气?”。 老朱点头,“我总觉得有点怪,这几具尸体上的阴气好像,好像不是从七魄里散出来的”。 “不是从七魄里散出来的?”,我不解。 “似乎,是他的身上沾了阴气”。 “沾了阴气,你是说,黑龙身上的阴气是别的东西的?”。 “我也说不好,二十多年前,这小子来找我们老爷子的时候,就有点怪”,老朱一眯眼睛,“老爷子当年就唠叨过,说这小子身上的阴味像是沾上的”。 “沾了阴气也会变成秽阴人,发生尸变?”,我觉得不可思议。 老朱吧嗒吧嗒得嘬着烟袋子,一瞪眼说:“那得看这股子阴气有多少道行了”。 我揣着老朱给的“烧阴子”,费了好一番的口舌,还搭上两条中华烟,才混进了火葬场的停尸房,趁着化妆师给尸体上妆的功夫,将“烧阴子”涂在了尸体的七魄上。 但是尸体在火化的过程中却一切正常,“烧阴子”并没有发生反应,看来老朱的猜测是对的,这些尸体的体内并没有积存阴气。 这黑龙身上的阴气,是从哪来的呢? 第五十二章 活尸跳—迷尸2 我正要离开火葬场,却被工作人员给叫住了。 原来在工人清理骨灰的时候,从焚烧炉里掏出来一样东西。 本来这些东西是应该移交给家属的,但这几具尸体涉及到了刑事案件,所以就交给了我。 我上手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这又是一幅竹简。 仔细一看,正是我在活尸跳中见到的那幅竹简,黑龙从大师的棺椁中掏出来的,后来金铜要收,黑龙耍心眼儿,给扣了下来。 我打开竹简仔细观察,发现里面乱七八糟得画着各种线条和图案,还有鬼画符般类似文字的符号,这应该就是金铜说的曲岩字。 看着看着,我突然一个激灵,猛然间想起来,这幅竹简和我在办刘竹静案子时,从那两具村民的尸体中发现的竹简有些相似。 之前在活尸跳中我竟然没反应过来,这会儿见了真东西,才突然开了窍。 我赶紧招呼白小青回家,翻箱倒柜得把之前的竹简给找了出来,两幅竹简一对,果然都是相同的材质,上面的图案,文字都很相似。 但还是让人搞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玩意,上下左右得拼在一起,可却发现不了什么规律,依然看得我一头雾水。 我拿这东西去找朱天眼,他看得也是直嘬后槽牙,曲岩字这种东西他倒是听说过,但却从来没见过,就更别提认识了。 后来我又拿着这东西拜访了好多老先生,竟然没有一个能说出个所以然的。 由于年代久远,线索实在太少,这三具死尸的案子便被局里挂了起来。 我向领导打了报告,让我能参与继续调查这宗案子,领导原则上是同意了。 不过奇怪的是,三具尸体火化了之后,金国生的病却好了不少,夜里也不再抽疯犯病,只是精神上还有些恍惚,身子也乏得很。 还有鹿苒的儿子,病情比金国生好转的还要快,几乎可以算是痊愈了。 这让鹿苒喜出望外,说是要重谢我和白小青。 我没应茬,刘浩然那小子天天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参加饭局,说是鹿苒一家要当面谢我,都让我以各种理由给挡了回去。 孩子的事算是误打误撞得解决了,可这会儿我那有什么心思参加饭局呀。 整件事还是迷雾重重,线索也是千头万绪,一团乱麻。 那几具尸体连着鬼庙山,而这鬼庙山的背后则藏着父亲被害的真相。 我想来想去,觉得要把这个迷局彻底搞明白,眼下还有几个线索能去摸一摸。 一来,是要找到德胜门的槐树胡同,那是黑龙最后出现的地方,这个槐树胡同也正是黑所长说的,二十年前发生过灭门惨案的地方。 第二,就是同升那两个字,在活尸跳中,我觉得那是一个商铺的名字。 第三,144号院只有三具死尸,而当年进山的却是四个人,这个宋贵,下落何处了呢? 而最诡异的,就是这个宋飞天,要查一查这个人的来路。 朱天眼对于这两个地方全都不知道,他摇了摇头,嘬了一口烟袋锅子,怏怏说道:“这都多少年了,这德胜门的胡同早就拆得差不多了,怎么个找法,至于这同升两个字,那岂不更是海里捞针了,就光凭这两个字,这不得找到姥姥家了”。 老朱说的一点都没错,这点线索实在是太少了。 我回了警局,查阅了很多资料档案,还在网上发了不少的帖子,想要找到当年德胜门的槐树胡同,可一连好几天,全都没查出什么线索。 我特意又找了黑所长,让他带我们去当年的胡同,可时间太长了,这一带变化又太大,根本就找不到了。 最后,我和白小青去了当地的派出所,想查查老底子。 老片警说,五十年代的时候,这德胜门附近的胡同多如牛毛,大大小小加起来得有个四五百条,九十年代之后大兴土木,这一带大拆大建,胡同不知道拆了多少条,谁还能说得上来那有条槐树胡同。 而这”同升”两个字更是没头绪。 在活尸跳的场景中,我模模糊糊记得他应该是个招牌,可偌大个北京城,商铺多得数都数不清,遍布京城的犄角旮旯,根本就没法找呀。 几天的调查下来,我累得精疲力竭,甚至有点心灰意冷。 折腾了好一通,居然还是一丁点的线索都没查出来。 这个鬼庙山到底在什么地方,它的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驱使黑龙的宋飞天到底是什么来路,这件事和父亲的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有些心急,有点动了心思,开始准备行头,打算直接去京西山脉走一趟,就算是误打误撞,也比干巴巴守在家里,没头没影地乱查一通强。 第五十三章 缉凶—追踪 做了打算,我便找来了白小青和朱天眼,三人商量了一番,打算过两天便进山找庙。 朱天眼沉着脸,似乎是不太赞成,但他也没反对,而白小青显然是很兴奋,跃跃欲试地想要马上出发。 我凭着模糊的记忆,将自己在活尸跳中看见到的地图画了出来,可也只能记得一些非常笼统的地名,还有粗略的路线,也只是指明个大的方向,具体的就只得进了京西山脉再慢慢找了。 我们三个人商量到很晚,肚子里都有些咕咕叫,便寻了间饭馆,叫了一桌子的菜,吃喝了起来。 朱天眼平常是烟袋锅子不离手,整天看到他都是在吞云吐雾,其实他更是个酒坛子,见到好酒就跟喝水一样,没结没完,咕咚咕咚喝起来没边。 我是没有兴致陪着老头喝大酒的,朱天眼便拉着白小青,一个劲的喝,话说这姑娘比老爷们还厉害,竟然把老朱喝得晕头转向,颠三倒四的。 我看了看表,时候不早了,这饭也吃的差不多了,便劝住了依然在喝个没够的朱天眼,拉着二人出了饭馆。 这俩人喝的跌跌撞撞,看来是回不了家了,这饭馆离警局不远,我掺着两个人,打算去局里的值班宿舍凑合一宿。 就在我搭着朱天眼和白小青往回走的功夫,身边的小路里突然传出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咚咚作响好像是有什么人从里面往外跑。 由于路很黑,也看不清楚,这声音让我愣了一下。 转头一看,一阵阴风迎面袭过,一张惊慌失措的脸已经到了近前,正是一个彪悍的汉子,躲闪不及,一猛子撞倒了白小青,把我和朱天眼也带了个踉跄。 这汉子也跟着摔了个跟头,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后,剧烈地喘着粗气,两只眼睛瞪得溜圆,满脸的惊魂未定,看着我和身边的人,伸手指着身后漆黑一片的路口,哆哆嗦嗦地扯着嗓子喊道:“有,有鬼呀”。 这一嗓子把我们全都给吓着了,白小青和朱天眼的酒当时就醒了。 “有鬼?哪来的鬼?”,我顺势往小路里看,那里面黑洞洞的一团,什么都看不见。 “就,就在里面,白,白眼珠子,脸上…”,话刚说到这,这大汉突然间收了声,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像是有东西卡在了嗓子眼儿。 我正要上去搀扶他,把话问清楚。 就在这会儿,让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这大汉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而后两只眼睛的眼角也流下了两行血柱,最后七窍都开始冒血。 这一切也只发生在转眼间的功夫,还没等人反应过来,他便一头栽倒在地上,瞪着两只充满血丝的眼睛,暴毙而亡,临死之时,那只手还指着身后小路的方向。 这一下可炸了营,刚才还围拢过来看热闹的人群发出了一阵尖叫,纷纷朝着后面退了回去,我上前一步,想要扶起那大汉,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喝止:“小子,别动他”。 回头一看,朱天眼正站在身后,两眼炯炯放光,脸色铁青,满目狐疑地盯着大汉的死尸,又喝道:“别碰坏了尸体,保护现场”。 是呀,我被惊得蒙了头,这才反应过来,确实不能碰尸体,还要进行现场勘察,法医还要化验,得保持现场。 正在琢磨的一闪念,朱天眼已经一纵身钻进了胡同,没了人影。 我见状,朝着还在发愣的白小青吼了一声:“快报警,找人来”,然后起身追了上去。 这条小路被夹在几栋高楼之间,尽头连接着一片工地和平房区,是一片杂乱的城中村,里面也没有路灯,夜光照不进来,光线极暗,小道又窄的出奇,几乎只能容得下一人通过,而且七拐八拐的,像是一张蜘蛛网一般。 我只能模糊地感觉到距离自己七八步的地方有一个人在晃动,看模样应该就是朱天眼。 这朱天眼虽然是一把的年纪了,但跑得可是一点都不慢,在前面一个劲得狂奔,一会儿左拐一会儿右绕,矫健的很,我是用尽了力气,但始终是距离他七八步远。 一个拐弯消失后,他停在了一个岔路口。 我追上后已经是气喘吁吁,措眼珠一看,朱天眼却是面不改色,大气都没喘上一下,手里依旧捏着他的旱烟袋,轻轻嘬了一口,冒出一缕白烟,低沉地说了句:“咱们又绕回来了”。 我一愣,绕回来了,四下一看,可不是嘛,路的另一头正是刚才我们跑进来的地方,一眼望去,白小青已经报了警,赶来的110巡警正手忙脚乱地收拾着现场。 “你看见什么了?”,我问道。 朱天眼却摇了摇头,“什么都没看到”。 “那,那您这是追谁呢?”。 朱天眼一吸鼻子,喃喃嘀咕道:“我闻见味了,真他娘的怪”。 我这才发现,朱天眼的手里捏着他的小磁瓶子,手指尖沾着粉沫,正是他的涂阴粉。 “你闻到阴气的味道了?”,我有点惊讶,因为我没有任何异常的感觉。 朱天眼皱着眉头,微微闭着眼睛,停了好一阵子,冒出来一句:“这味道,怎么和黑龙身上的有点像”。 还没等我再开口发问,朱天眼摆了摆手,闭上眼睛,聚神儿一闻,转过身子指了指身后的一个岔路口,“那里面,有味道”。 说话的功夫,他又在鼻子上涂了更多的粉沫,慢慢走了进去。 我赶紧跟在身后,一点点地往里面摸,这条胡同更是窄,就只能容得下一个人通过。 朱天眼一个劲地往鼻子上抹涂阴粉,似乎是这股子味道很淡,闻不太清楚。 在转过两个胡同口后,他突然停了下来,眼前又冒出来一条胡同,笔直而悠长,里面光线阴暗,看不清情况。 但胡同的另一头直通一条大街,正对一间三层的小楼,里面正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我认得这间小楼,那里是一家很有名气的饭馆,叫鲜鱼堂,距离分局倒也不远,差了两个街口而已。 “老朱,这胡同里有问题吗?”。 朱天眼微微皱眉,盯着胡同里看了半天,趴在我的耳边说了句:“这胡同里有味”。 “是刚才的人?”。 朱天眼噗嗤一笑,“人,我这涂阴粉可闻不到活人的味”,说罢,他便缓缓地往胡同的里面走。 我小心地跟在后面,趴在他的肩膀上,用极为细小的声音问道:“有东西藏在胡同里面吗?”。 朱天眼沉着脸,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有点怪,这味道很淡”。 胡同的中间有一棵老杨树,枝蔓干枯凌乱,随着夜风来回乱舞,映在地面上的树影也跟着婆娑乱动。 我们两个人慢慢地朝着杨树走,在距离七八米的位置上,我隐隐觉得有点不大对劲,映在地上的树影子中似乎还有别的东西,再走上两步,便看得清楚些了,那东西好像是,人影。 地上映着人影,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像是藏在杨树的另一侧,我和朱天眼互相一换眼神,吼了一嗓子:“谁在那?”,然后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做好了防范的准备,而朱天眼却已经一个箭步窜了过去。 他的动作很快,我都来不及再做反应,也赶紧跟了上去。 正看到一个与自己一般高矮,身材消瘦的男人,直挺挺地站在那。 这个男人一身轻便的打扮,五官俊秀,脸上的线条如刀削斧凿一般,鼻梁上还带着一副玳瑁样式的复古眼镜,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斯斯文文的气质。 “先生,先生”,我试着叫了两声,可那男人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个方向,眼神空洞,脸上也没有丝毫的表情,很是平静,身子一动不动的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根本就没听见我在叫他。 而一边的朱天眼正微微闭着双眼,像是闻着什么,而后突然睁开眼睛,诡笑着说道:“这位先生已经,死了”。 死了,虽说我早有预料,但还是吓了一跳,人死了都是躺着的,这人怎么还能直挺挺地站在这里。 这回我没急着去碰尸体,而是想叮嘱朱天眼看好这里,自己回去喊人,让同事赶紧来确认现场。 朱天眼一伸手,把我给拦了下来。 我一愣,问道:“老朱,你这是干嘛?”。 朱天眼慢慢地伸出了两根手指,轻轻地说了句:“两个”。 两个,我立马就反应了过来,朱天眼说两个,就是说这里的死人不止这一个人,还有一个,我又不由自主地绷起了神经,朝着四周张望:“在,在那?”。 烟袋锅子中的火星一闪,一缕白烟从里面冒了出来,老朱深吸了一口,慢慢地绕到了男人的身边。 我跟在一边,很快,就发现这个男人的身后果然还藏着一个人,身材要小了一圈,模模糊糊看着像是个女人,正靠在那男人的肩膀上。 朱天眼试着伸手一碰,那人身子一侧歪,扑通一声闷响,一具死尸应声倒地。 我赶紧凑上前一看,清冷阴暗的月光之下,一具飘着长发的女尸躺在了地上。 浓密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从穿着来看像是位职业女性,身材很匀称,左手中攥着一只黑色的手包,包是打开的,右手则紧握着什么东西,我趴下去仔细一看,那是一只防狼喷雾剂,看来她之前是遇到过危险,想要反抗。 “就是她”,朱天眼又吐出一口白烟,两眼无神地盯着地上的死尸,默默地说道,“两个苦主,齐了”。 “你闻到的是他们?”,我问老朱。 朱天眼却把脸沉了下来,喃喃说道:“这二位刚死,怎么会有阴气生出来呢?” 是呀,老朱的话点醒了我,人刚死,体内的阳气还来不及转化为阴气呢,“那你闻到的味道是?”。 老朱锁着眉头:“想必是沾上的阴味,跟那个黑龙一样,但是这味道,有点怪”。 “有点怪?什么意思?”。 老朱想了半天,摇头说:“说不上来”。 第五十四章 缉凶—消失的尸体 我从兜里摸出手套,小心地上前扒开遮挡在女尸脸上的长发,看到死者的全貌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女人看上去三四十多岁的模样,长得也算是俊俏,眼鼻眉口全都挺精致耐看的,有点风韵犹存的感觉,只是这死相看着有点吓人,要说死尸,各种德行的,我也都见过,只是这回看着就有点不同寻常。 这女人的两只眼睛睁着,眼神空洞,脸上一丁点的表情都没有,都说死不瞑目,我也见过不少的尸体,可这死不瞑目的还真是没见过,再说这死尸脸上的神情,怎么看怎么别扭。 我转头看了看朱天眼,“你说是沾上的阴气,难道是,有阴鬼害了他们?”。 可朱天眼却微微地摇了摇头,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似乎也有想不通的地方。 不管怎样,还是赶快申请支援,让法医来收尸化验。 很快,派出所和分局刑警队的人就全来了,我和白小青还有朱天眼配合做了笔录,分局的同志在周围排查了一番,没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便将这两具尸体收了回去,连同之前那个大汉,一同进行尸检。 一连死了三个人,这个案子说来也不算小,所以很快就立了案,本来应该由分局的同志负责的。 但我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个案子不简单,所以向队里打了报告,申请负责这个案子。 局里考虑我和白小青都是直接目击者,现阶段我俩又没有其他的任务,所以就批准了我的申请,这个案子就落在了我和白小青的头上。 现场的勘察报告倒是很快就出来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居然没能查出来任何有用的线索来。 更神的是,从周边调取的监控录像显示,这一男一女是先后进入那条胡同的,女人坐的是一辆黑车,男的是后跟进去的,但胡同里是死角,没有录像,之后便是司机慌慌张张从胡同里冲出来,可在胡同里面发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案子很是蹊跷,我俩都有点着急,一边是等着尸检报告,一边则要调查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是人命案,而且一死就是三个,上面的领导很重视,所以案子很紧,我和白小白便将鬼庙山的事放到了一边,全力侦办此案。 那个大汉倒是好查,他身上有身份证,这人名叫赵大龙,今年44岁,河北保定人,无业,一直在这一带拉黑活儿,平时的暂住地在南城城郊的一个城中村里。 根子找到了,我和白小青便开始缕这个赵大龙的社会关系,发现他跟一伙老乡住在北京,都是拉黑活儿和跑运输的,妻子和孩子都在老家务农。 大伙反应,赵大龙来北京已经好几年了,以前跑长途开大货车,这几年一直在拉黑活儿,平常里为人很老实,没什么歪的斜的,更没有什么仇家,当天晚上就在鲜鱼堂的门前等活儿。 这个鲜鱼堂靠近地铁口,这一带建了不少的新楼盘,大兴土木,所以很多公交路线还没延伸到这,黑车在这一带很猖獗。 我和白小青询问了当晚与他一起拉活儿的黑车司机,大概知道了一些情况。 赵大龙当天晚上一直守在鲜鱼堂的门口,候了一个晚上没什么活儿,正准备要收摊子的时候,鲜鱼堂里走出来一男一女,唤了赵大龙的车,这赵大龙本来只拉了女的,就是往鲜鱼堂正对面的胡同里走的。 而那个男人的下落,司机们就都说没看见,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赵大龙的车上就只有一个人,就是那个女人。 这个赵大龙拉着这个女人去了什么地方,司机们全都摇头,说是当时人多嘴杂,谁也没留心,不过有个司机倒是说,看到这鲜鱼堂的一个领班好像与这女的很熟识,兴许能知道些底细。 可这会儿鲜鱼堂正好打烊关门,还没开张做买卖,我们只能先回了警局。 而关于那一男一女的身份,就有点麻烦了。 这事说起来奇怪的很,死者身上没有任何的证件,也没有发现移动电话。 但钱包却完整无缺的在身上,男死者的钱包里面有两千多的现金,女死者也有将近千元的现金。 而且技术处核查过,这男死者带着的手表是一块瑞士原产的劳力士,市场价要近七八万人民币,女死者带的珍珠项链,翡翠手镯,还有耳环,给出的估价更是吓人。 这些东西一样没丢,这就说明,这不是侵财案。 没有身份信息,难道是凶手拿走的吗? 一时也说不准,局里已经向全城的派出所发出了协查通报,希望能有线索,尽快确定死者的身份。 我和白小青回了警局,想商量一番下一步该怎么办。 正在这会儿,突然砰的一声响,房门被推开了,闯进来的正是化验科的人。 这个警员慌慌张张,看到我俩当即就喊了出来,“莫警官,快,快去看看,尸体,尸体出事了”。 尸体出事了,一听这话,我俩面面相觑,全都是心里一紧。 白小青一下就窜了起来,拉着我直奔停尸房。 这两具尸体还没有确认身份,所以还没有进行解剖,暂存存放在技术科的停尸房里。 停尸房专门存放涉案的尸体,在局里一栋楼房的地下室里,我们连跑带颠,很快就赶了过去。 这会儿,停尸房里面已经聚集了四五个人,一个个全都神色紧张,脸色蜡白地盯着两张放在房间中央的铁台子。 为首的一个警察看到我和白小青进了屋子,赶忙迎了上去,结结巴巴说道:“小莫你可来了,这事可真是够邪性的,这,这尸体”,说话的功夫,这警察指了指这两张铁台子。 迎上来说话的人叫何长隆,是技术科的科长,平时和我的交情还算不错,所以出了事第一时间就把我给找过来了。 何科长手指的正是两张停尸台,这上面空空如也,只铺着两块雪白色的布,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我走上去看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抬头问道:“尸体呢?”。 何科长的脸黑得像块木炭,眉毛都拧到了一起,吞吞吐吐半天也说不出一句整话来,费了半天的劲,才蹦出几个字来:“可能是,是丢了吧”。 丢了,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话说出来连何长隆自己都不信,听说过丢钱,丢东西的,还没听说过丢尸体的。 再说这停尸房也算是重地,平时管理很严格,设了好几道门禁,进个苍蝇都难,两具完完整整的尸体竟然莫名其妙的丢了,这岂不是笑话。 看到我和白小青目瞪口呆的表情,何长隆憋得满脸通红。 这种话说出来,就是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像天方夜谭。 吞吐了半天,指着一边上几个脸色铁青的法医说:“昨天傍晚的时候,我们的人还查验过尸体,这两具死尸完完好好的停在台子上,可,可就这一个晚上,尸体,尸体就他妈飞了,真是他妈的见了鬼”。 “这两具尸体是谁?”。 “就是那一男一女”。 “黑车司机呢?”。 “那具尸体我们已经验完了,走完手续了,马上就准备要交给家属,已经移交到了殡仪馆,不在咱们这里”,说话,何科长递过来一份验尸报告,“这验尸报告今儿个早上正要给你们送过去,没成想居然出了这事”。 我接过验尸报告,扫了一眼,洋洋洒洒写了很多内容,大多是官文格式,其实最重要的不过就是几个字,胆破,肾脏,脑颅出血,失血过量导致死亡。 何科长凑到我的耳朵边上,低声说道:“没有外伤,也没有搏斗过的痕迹,肾全都黑了,胆也破了,不过没有毒物反应,我验了这么多的尸体,这种尸体还真是没见过,这死法,可真蹊跷”。 我双眉紧拧,这个结果其实早有预料。 何科长还想再说话,我赶紧摆了摆手,一来这事不便大肆宣扬,案子没查清楚,很多细节不便多说。 二来,现在要紧的还是那两具死尸的下落。 何长隆自然会意,便闭了嘴。 “昨天是谁最后离开的?”,我将验尸报告交给白小青,接着问道。 一个年纪轻轻的人从人堆里挤了出来,一脸的幼稚未脱,声音颤抖地说道:“警官,是,是我”。 我一看,这人不是警察,穿着一身保安的制服,肯定是外聘看门的保安。 “你是保安?”。 “是,昨天我值的班”。 “谁最后离开的这里?”。 “我们几个”,保安指了指周围的几个人,“何科长带人走了之后,这门禁就上锁了,之后就再没人来过”。 “你离开的时候,尸体是什么模样?”。 “好端端的,就,就在停尸台子上面”,那保安指着台子,带着哭腔说道。 “那今天早上又是谁第一个进来的?”,我问道。 身后一个警察搭话道:“是,是我”。 “门禁有问题吗?”。 何科长插话说道:“绝对没有,这门禁系统好好的,门禁卡只有一张,一直在我身上”。 “停尸房的门锁得好好的,没有破坏过的痕迹,我早上来的时候,门禁都是正常的,可进了屋子,这,这尸体就没了”。 “昨天夜里,你一直在这吗?”,我转头问保安。 他点了点头,颤巍巍地回答道:“在,我一直在楼上的值班室”。 “夜里有人进过大楼吗?”。 “没,没有,楼门是上锁的,有人进去,我肯定知道呀”。 “没人进去过,这停尸房是半地下室,通气的窗户都挂着铁栏,全都是封死的,也没有破坏过的痕迹,人既不能从窗户外面进来,也没法从门外面进来,那这尸体难不成自己又活过来,跑了不成?”。 “就算是尸体诈了尸,这活尸也得有个地方出去才行呀,难不成藏在这屋里了”,白小青在一边搭话道。 这话说的虽然荒唐,但也挺有道理的,就算是这两具尸体诈尸变成了秽阴人,这门窗全都完好,停尸房中巴掌大的地方,一览无余,根本不可能藏人呀。 第五十五章 缉凶—蛀骨消 正在大家都一筹莫展的时候,那个守夜的小保安唯唯诺诺地搭话说道:“要说诈,诈尸,昨,昨天夜里还真有点吓人呀”。 听他这么一说,我立马来了神儿,问道:“吓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保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安,声音颤抖地说道:“这事说起来有点怪,刚才没敢说出来,怕,怕你们说我封建迷信”。 “哎呦,我的小祖宗,有什么情况赶紧说呀,这都火烧眉毛了”,何科长急得团团转,骂道。 “我昨天守夜,大概后半夜的时候,听见这验尸房里面有动静,吓死人了,折腾得我后半夜都没敢合眼”。 “动静,什么动静?”,赶紧说,看这保安吞吞吐吐的,大家都跟着起急。 “有,有骨头摩擦的声音,嘎巴嘎巴的,响声大的很”。 这话说的,让在场的人全都面面相觑,一个个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难不成这两具尸体真的诈尸了。 “你听清楚了?”,我追问道。 保安像是小鸡啄米一般点着脑袋,义正言辞地说道:“警官,我听得真真切切,这声音响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时大时小的,我听得清清楚楚,就是骨头折断的声音,好像,好像是有人把骨头给敲碎了”。 我听得后背直冒凉气,眉头紧锁,难道是有人半夜潜入了停尸房,为了毁尸灭迹将尸体销毁了? 可是刚才分析过了,这窗户和外面的铁栏完好无损,楼道里的门紧系统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而且这守夜的保安说没人进过大楼,技术科的警员也说停尸房的门是正常的,这么说来,停尸房整个夜里就应该没进来过人才对。 难道是有内鬼,我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人,看他们一个个的脸色全都挂着惊恐无措的表情,似乎又看不出什么破绽。 再说这也说不通,就算是敲碎了骨头,那也得有痕迹呀,这完好的两具尸体,不能连个蛛丝马迹都留不下呀。 我走到停尸台的旁边,掀开了白布,惊讶的发现穿在那两具尸体身上的衣服依然完好如初的铺在那里,没有任何破损的迹象,就好像是尸体变成了水,从衣服里流走了一般。 所有的人看了全都大吃一惊,何科长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刚才谁也没顾得上掀起盖尸布看,这一看全都看傻了。 大家围过来看了一番,个个啧啧称奇,这可真是见了鬼了,难道尸体变成了一缕青烟,自己飘走了不成。 我使劲让自己冷静下来,转念一想,如果真像是那小保安所说的,这两具尸体是被人给敲碎了,且不说血迹,皮肉的事情,这尸体身上的衣服也不能保存的这么完整。 这敲碎的骨头无论如何也得留下些蛛丝马迹才对,可这验尸房里干干净净的,没有丝毫的痕迹。 “除了有响动,你看到什么了吗?”,我接着问道。 “没有,我吓都吓死了,那还敢看”,保安摇着头说。 正在这会儿功夫,保卫科送来了停尸房四下的监控录像,正好截取了昨天夜里的的视频影像。 老何如获至宝,赶紧安排人查看这几段监控。 从停尸房的外围来看,一切正常,就像刚才大伙说的,没有人进入过这间屋子,也没有人从这里走出去过。 真正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房间里面的监控头拍到的画面。 画面中显示,自从法医离开停尸房后,尸体就一直一动不动的停放在台子上。 然而随着滚动条的滑动,我们发现尸体竟然在慢慢得变小,就像是风干的肉干似的,一点点的抽缩,大约半个小时之后,竟然彻底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大伙全都看傻了,这具尸体怎么会眼睁睁得就消失了呢。 这段视频被我们放了十多遍,还临时找来了局里的图像处理专家,放大,放慢,来来回回分析了一溜够,但最后还是没搞明白,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两具尸体,居然像是蒸发的水汽一般,彻底从这间屋里失踪了。 老何的脸都绿了,急得口干舌燥,一个劲儿得在地上溜圈,嘴里不停得嘀咕着:“这他娘见鬼了,见鬼了” 我转头问保安:“你再好好想想,昨天夜里还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什么都行”。 “奇怪的地方”,小保安低着头,眉毛都拧成了一个疙瘩,使劲儿得琢磨着。 突然,他两眼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说道:“我想起来了,要说奇怪的地方,夜里面,我闻见了一股子怪味”。 “怪味?”,我赶紧追问。 保安点了点头,琢磨了一会儿,说道:“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说是香味吧,又很刺鼻,可也不是什么臭味,说不明白,这股子味道持续了好一阵子,一直到早上还能隐隐约约地闻得见”。 刚才那个法医听到保安的话,也凑了过来搭话道:“对,对,我也闻到了,早上我来交班的时候,一进屋也闻到了一股子怪味,有点腥,只不过很快就没有了”。 “怪味,怪味”,这是有点奇怪,我一边嘀咕着,一边在屋子里来回来去地踱着步,低着脑袋,手托在下巴上,脑袋里不停得搜索着。 从视频中看到的画面,再到保安说的怪味,我似乎有了些灵感,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突然间一个闪念,我的脑袋里蹦出了《阴门录》中的一句话,它是这么描述的:下露入骨,化骨为齑粉,味有腥臭,名蛀骨消。 这下露是一种药水,书中记载过,是几十种东西混在一起熬制而成的,主要是一种产自云南东部山区中的蟾蜍,叫滇乌蟾,这种蟾蜍皮肤上藏有剧毒,生性多疑,数量又很少见,所以极难捕捉,据说是苗人用来治病的一种珍贵药材,也是苗域盅术中的一味引子。 活捉蟾蜍后,用木炭烧火,烟熏蟾蜍,蟾蜍的舌头上便会分泌出粘液,将这粘液放在瓷罐之中,封存七七四十九天,而后取出熬制,再添加蛇胆,毒蝎,蜈蚣等辅料,蒸煮百日,再取出封存,而后再加十几味毒性植物,继续蒸煮,如此反复十余次,便可将蟾蜍液煮成透明的液体,如同垂垂欲坠的甘露一般。 只是,这是蛀骨消在作祟吗? 我只是瞎猜,根本也说不清楚。 这事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老何凑过来,苦着脸问我该怎么办,这不明不白的丢了两具尸体,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没准乌沙不保,能不好直接就能把这身制服给扒了。 我琢磨了一番,一时真没有什么好法子,便又想起了朱天眼,我跟老何说死马当活马医,我找个外援试试。 中午吃过了饭,我让白小青去接朱天眼,我把尸体消失的情况跟他讲了一番,听得他两道眉毛竖成了两条平行线。 按规定朱天眼是不能参与案件的,也不能进技术处的停尸房。 我特意向老何解释了一番,说这老头子可以作为这个案件的特勤,我会马上打报告申请的。 老何这会儿都已经百爪挠心了,那还管得了什么手续,催着我赶紧把人给找来。 不过,何长隆第一次见到老朱的时候,还是免不了满目的狐疑,使劲打量着这个奇怪的半大老头,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小莫,你怎么找来个江湖骗子呀”。 我微微一笑,说道:“老何,你可别小看他,这个老江湖可真有两下子”。 朱天眼全然不理我俩的耳语,一脸无所事事地抽着烟,吐出一个个的烟圈,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得,得,死马当活马医,让他看看也不违反什么大的原则”。 老何点了头,我们几个很快就进了停尸房,我问朱天眼听没听说过蛀骨消这种东西。 他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以前听我们家老爷子提过一嘴”。 “老爷子怎么说的?”。 朱天眼没说话,走到了停尸台的前面,趴下身子仔细得看着两具尸体留下的衣服,他从一边的托盘中拿出镊子,扒开衣服,来回来去得翻看,看了一阵后,他又趴在了地上,瞪着眼睛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这看得我们都是一头雾水,“老朱,你这找什么呢?”,我禁不住问道。 朱天眼还是没搭理我,自顾自的在地上看了好一阵子,然后突然站起了身子,扬起脑袋抬头看着天花板,怏怏说了句:“老爷子说,药水泡过的骨头,自己能飘起来”。 “飘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朱天眼还是抬头盯着天花板看个没完,这让我恍然大悟,突然想起了阴门录中的描述,难道,难道这两具尸体碎成了粉末,全都飘到天花板上了。 “你的意思是,这尸骨飘到了天花板上了?”。 “蛀骨消,是古滇国时发明的一种药水,一是用来清除敌人士兵的尸体,二来古滇国历史上爆发过一种很厉害的传染病,蛀骨消也是为了处理尸体,避免传染,这东西能连皮带肉,把人化成粉末,这人的骨头会变成小的骨头粒,很轻,能随风飘很远,这种东西在云南的老寨子里叫,“命飘子”,苗人也用它下蛊”。 我的天呀,朱天眼的话说得我们全都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这屋里难不成飘得到处都是尸骨,这也太慎人了。 老何说话都带了颤音,捏在手里的烟头不停得打着颤,嘀咕着:“这,这老爷子说的真的假的呀?”。 “去找个干净的吸尘器,把这屋子里上上下下的夹角旮旯都吸一遍”,朱天眼说道。 何长隆和白小青看了看我,我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照办,白小青便去后勤处找东西去了。 不过我倒是有点疑问,一是这蛀骨消这么厉害,连骨头都能化了,这衣服怎么还保存的这么完好;二是究竟是什么人把这东西倒在尸体上的呢?按之前的推测,这停尸房根本就进不来人呀。 朱天眼不以为然,笑了笑说道:“这两个人死的时候,这东西想必已经从嘴里灌进去了”。 我恍然大悟,真是有这种可能,不过到底是什么人,会用这么恶毒的方法,不仅要害人的性命,还要让人尸骨无存。 朱天眼的表情有些怪异,他趴到我的耳边,低声说道:“小子,你想想,尸体没了,有什么好处?”。 “就没法解剖了,没法查出死因了”。 老朱却是不屑的一笑,说道:“尸体就算是全身全影,解剖能查出来死因吗?”。 是呀,老朱说的有道理,往近了说是黑龙那三具死尸,往远了说还有别墅失踪案中的那个赵颖和我父亲,全是死因不明呀。 “活尸跳,要是尸体没了,这活尸跳可就没法用了”,老朱喃喃得说道。 “啊?”,我不由得大吃了一惊,顿时感觉后背发凉,像是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里。 难道凶手用这玩意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活尸跳? 或者就是单纯得为了毁尸灭迹? 凶手知道活尸跳吗? 如果知道,那他又是什么人,他认识我父亲? 难道,他也认识我吗? 这会儿,我的感觉非常不好,像是背后有人举着刀,随时准备捅在我的腰眼上。 朱天眼的脸色也是黑得像块炭,他也没什么头绪,这件事确实让人感觉到很恐怖。 “丫头,去找几个吸尘器来,把这屋子里吸上一遍”,朱天眼对白小青说道。 白小青也被惊得愣住了神儿,老朱这么一叫,才反应过来,赶紧去找后勤处了。 很快,小青就从后勤处借来了大功率的吸尘器,还把里面的内胆换成了全新的。 几个后勤的工人把房顶,还有整间屋子都彻底得吸了一遍。 这之后,技术处的人抽丝剥茧,将吸尘器内胆中的残渣一点点的收集了起来。 化验员仔细分析了吸尘器收集的样品,还有衣服中留下的细微残渣,果然是人体的骨骼粉沫,还有大量的动物纤维和组织,而且从这些颗粒中提取到了某种不知名的化学成分,可能就是蛀骨消。 这结果听得实在太让人恶心了,这么说来,那间停尸房里居然到处都飘散着人的死尸,搞得我一个劲儿的反胃,白小青更是当时就吐了出来,一连好几天没吃好饭。 我马上想起了那个黑车司机,赶紧让人去查,果不其然,他的尸体也在殡仪馆中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报了警后,技术处第一时间赶了过去,化验分析之后,结果居然是一模一样的,全是蛀骨消做的祟。 停尸房中的两具尸体莫名其妙得消失不见,这可难为了何长隆,这报告可怎么写呀。 只能照直了实话实说,我们在局领导面前解释得嗓子都快哑了,领导的眉头都拧成了一团,看我们的眼神都变了,差点把我当封建迷信的反动典型,最后还是给了何科长一个警告处分。 尸体没了,案子的线索又断了,协查通报还没结果,这两个死者的身份还是个迷,我和白小青都是有点如坐针毡,总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得想法子往下挖线索。 我们突然想起来,这凶案现场虽然已经调查过了,但还有个漏网之鱼,就是那个叫鲜鱼堂的饭馆。 而且黑车司机还告诉过我,那位女死者跟饭店的领班好像挺熟悉,这么重要的线索居然给忽略了,真是有点晕了头。 我和白小青一分钟都不想耽搁,赶紧直奔鲜鱼堂。 第五十六章 缉凶—唇语 这会儿是下午三点多,又是工作日,过了饭点,生意很清淡。 我隔着落地玻璃往里看,只有一两桌零散的客人,再有就是聚在一起吃饭的厨师,还有打扫卫生准备晚上营业的服务员。 饭店的大门紧闭着,门前一片冷冷清清,也没有迎客的司仪,我俩停好车后便进了饭店。 柜台上一个服务员闻声迎了出来,问道:“先生您几位?”。 白小青微微一笑,说道:“我们是警察,市局刑警队的,来你们这了解些情况”。 服务员一听是刑警队的人,急忙从柜台中一路小跑冲了出来,脸色有点惊讶,打量了一番我和白小青,问道:“您二位有证件吗?”。 白小青从怀中掏出证件递到她的眼前。 服务员看到白小青的证件后,一摆手,“您二位先坐会儿,我去找我们经理来”,一边说着,一边将我们让进了大厅,还吩咐人给倒了水。 我和白小青顺着服务员的指引,进了饭店,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四下一看,这个饭店还真不小,这一层大厅就摆了不下四五十张桌子,看样子还有二层三层的包间,规模挺大。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穿着白汗衫,西裤皮鞋的男人朝着我们跑了过来,满脸的笑盈盈,看了看我和白小青,操着一口南方普通话说道:“您二位是市局的?我跟咱们管片儿民警熟得很,我们饭店是咱们管片儿的大商户,跟咱们公安,消防,城管配合的都挺好,咱管片儿的赵警官今儿个没来?”,说话的功夫,这人递了张名片过来。 我接过名片一看,赵普,职务是大堂经理。 我明白他的意思,朝着白小青使了个眼色,做这种街面生意的,都爱套个近乎,盘盘道。 白小青把证件摆在桌子上,说道:“您看看我们的证件,我只是想了解些情况,就没通知派出所的同志”。 这赵经理连连摆手,笑眯眯说道:“不用,不用,您二位想了解什么情况?”。 话虽是这么说,但我可看的清楚,他斜着眼睛,盯着我们的证件看了半天。 白小青直入主题,开口问道:“您知道前阵子出的凶杀案吧?”。 赵经理的脸色一变,惊慌应和:“知道,知道,这事在我们这附近都传开了,真是够吓人的”。 “我们就为了这件事来的”。 赵经理一愣,声音放低,小心地说道:“这事跟我们饭店没多大关系吧,这几个人不是在外面出的事吗?”。 听我们这么一说,经理的脸色有些变了,显得很紧张,我摆了摆手说:“没有,没有,您别紧张,我们只是想再详细得问些细节”。 “奥,是这样呀,那您看我们能提供什么线索?”。 “死者是一男一女,当天晚上在你们这吃的晚饭,这个你知道吧?”,白小青问。 “知道,我听我们服务员说过”。 “我听说,你们这有人跟那个女死者认识?”,我问道。 赵经理的脸色一沉,“是,我们总公司的采购经理认识她,我也认识,那个女的叫李晓,是一家厨具厂的老板,我们从她那采购过很多设备,所以认识,不过我们可没有私人关系,就是工作上认识的,她的情况我们也不知道”。 我和白小青听了都是暗自惊喜,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突破口,心里也暗骂自己,这么直接的线索,之前居然给忽略了。 我接着问:“你知道她的地址吗?”。 “知道,知道,我这里有她的名片”。 赵经理从兜里掏出一个名片夹,很快就翻出来一张名片,递给了我,上面写着:宏来厨具设备有限公司,总经理,李晓,还有具体的联系方式和办公地址。 我把名片收了起来,接着说:“赵经理能不能把那天晚上这两个人的情况再详细说说”。 经理想了想,喃喃道:“那天晚上,正好是我值班,我记得当时我就在柜台的里面迎客,那天的客人不算多,大概八点多吧快九点了,李总和一个男的进来了,店里已经没什么客人了,我还寻思着这俩人怎么来得这么晚。我记得是男的先进的店,李总就跟在他的后面,迎宾把两人送了进来”。 “这两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白小青插话问道。 经理摇了摇头说:“要说什么特别的地方还真是没有,就是这李总一直低着头,我也看不大清楚,好像情绪不太好”。 “你再仔细想想,还有没有什么细节,别顾虑,什么蛛丝马迹的都能说”。 赵经理皱着眉头,凝思苦想了一会儿,说道:“要说有什么细节,我倒是发现这个男的好像与李总并不是很熟”。 “这话怎么讲?”。 “我记得很清楚,男的对李总特别客气,很有礼貌,而且我记得,两个人在刚刚进门的时候,男的似乎嘀咕了一句什么,好像是什么二十年前的什么事,我听得有些模糊,不过倒像是这么一句”。 “什么?”,我和白小青都是一愣,面面相觑互相看了看,“看来这两个人二十年前就已经认识了”,我觉得有点怪,嘀咕道,“那为什么看上去还不熟?”。 经理摇了摇头说:“我也纳闷”。 白小青又问道:“你还听到了什么?”。 经理摇了摇头说:“没有了,那天晚上客人虽然不多,但正赶上我们盘点,我只顾着这事了,没过多的关注他们,奥,对了,你们可以再问问我们的服务员,那天给他们上菜的人今天就在,兴许他知道的多一些,我叫他去”。 我赶紧点了点头道谢:“那就麻烦赵经理了”。 功夫不大,当晚招待两个人的服务员便被叫到了我和白小青的眼前,这伙子看着很年轻,一脸的稚气,显得很惊慌,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的,甚至有点口吃。 白小青赶紧安抚他了一番,让了座,又倒了杯水,这才问道:“那天晚上是你当的班,那两个人你还有印象吗?”。 服务员神色紧张地答道:“我,我,是我”。 看他很紧张,白小青微微笑道:“我们只是想再了解一些情况,你就照直了说,别紧张”。 服务员将当晚的情况像是报流水账一般给我和白小青做了一番描述,从他说的内容来看,基本上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我听后皱着眉头,一言不发,铁青的脸色让服务员看得有些犯怵,哆哆嗦嗦小声嘀咕道:“警察同志,我说的有问题吗?”。 看来这么问是什么也问不出来的,还得主动引导他,我想得有些入神,猛然回过神来,问道:“当晚他们坐在什么地方?”。 服务员被我突然间的提问吓了一跳,颤颤巍巍得指了指一张桌子说:“那,那张桌子”。 我起身走了过去,围着桌子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一番周围的情况,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这会儿,服务员小心翼翼地得跟在我的身后,显得很紧张,只等着我一个人在桌子前看了半天,才指着一张椅子说道:“那天晚上,那位先生就坐在这里”。 照着他的指引,我坐在了椅子上,瞪着两只眼睛看着对面的位置,脑袋里隐隐得设想着那天晚上的场景,想着想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转头问道:“你之前说这两个人点了一桌子的菜,到最后都没怎么动过筷子,都剩下了吗?”。 “是,二位客人点的菜基本没怎么吃”。 “他们点了多少道菜?”。 “这…”,服务员想了一番说,”大概得有个七八道吧”。 “这么多,那这两个人都是你一个人负责的?”。 “是,都是我负责的”。 “这俩人点了这么多的菜,又在这店里呆了这么长的时间,那他们肯定是一直在说话了”。 我的话让服务员的脸色骤变,两只眼睛飘忽不定得在眼眶里打转,嘴中念念叨叨的,脸上的神色也有些不对劲。 白小青一眼就看出了蹊跷,将他拉到了身边,凑上去安慰:“你别害怕,那天看到了什么就照实了说,如果能提供有用的线索,帮助我们破案,是会有奖金的,不让你白忙活”。 服务员看了看白小青,情绪稍有缓和。 他定了定神儿,趴在我的耳边,模糊不清得嘀咕道:“我,我刚才就想跟您说,其实,这俩个人”。 服务员的话说了一半,又给咽了回去,吞吞吐吐半天也说不出来,嘴里像是含着热山药,模糊不清得嘟囔着:“我看见,看见…”。 “你看见了什么?快说呀”,我见他有些犹豫,心里一急,站起身凑到了他的眼前追问道。 “这,这两位客人有点,有点怪”。 “怪?怪是什么意思?”。 “这两个人坐下之后说了一句话”。 “他们说了什么?”。 服务员一皱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道:“我记得那个男客人刚刚坐下的时候说了一句,是他。那个女客人的回答可就奇怪了”。 “奇怪?她回答了什么?”。 “那个女的就只说了一个字,我听着像是,馈”。 “馈?”,这是什么意思,我看了看白小青,我俩都是有点一头雾水,搞不明白。 “你没听错吗?她是不是还说了别的?”,白小青问。 服务员连连摇头,“不会,我听的挺清楚的,就说了这一个字”。 “馈”,这可真是有点莫名其妙。 听起来像是某种暗号,为什么这个叫李晓的女人只说了一个”馈”字,这个字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呢? 那个男性死者的举动也很奇怪,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肯定是不简单,他们之间一定是有什么秘密。 我低着脑袋琢磨了半天,可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还是有点怀疑,又问道:“真的就只说了这一个字?”。 “就这一个字,我敢保证”。 “他们后来还说了什么?”。 服务员的脸色又拉了下来,诡异地说道:“后来他们好像就一句话都没再说过”。 “一句话都没说过?这不可能吧?”,白小青很惊讶,如果按照案发时间推算,他们在饭店里也应该呆了有一个多小时的功夫,这么长的时间,两个人难道就再没说过话。 “怪就怪在这,因为他们进来的时候就有点怪,那天晚上客人又不多,我负责的区域里就他们这一桌子的客人,所以我就特别留意了他们,这两人确实是再没说过一句话”。 “那他们干嘛了?这一个多小时又没怎么动筷子,难道两个人就一直这么干坐着吗?”。 服务员皱了皱眉头,“要说没说话吧,好像也不是,我感觉,他们好像一直在说着什么”。 我有点被他给搞糊涂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呀?”。 服务员拧着眉毛,好像是有些难以启齿,纠结了半天才说道:“我也说不明白到是底怎么回事,我给这二位客人上菜的时候,发现两个人虽然谁也不说话,但他们的眼睛却是一直都盯着对方,而且嘴里似乎在嘀咕着些什么”。 “嘀咕着什么?那他们还是说话了呀”。 伙计摇头说道:“不是,他们只是嘴唇在动,却没有出声”。 “什么!”,白小青两眼一瞪,惊讶地看着我说道:“唇语!”。 我也有点惊讶,追问:“你,确定吗?”。 服务员连连点头道:“千真万确,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所以特别留意了,这两个人一直是动嘴唇,但不出声”。 我和白小青相互交换了个眼神,轻轻摇了摇头,这件事可有点意思了,看来这两个人确实是不简单,这里面的事也一定不寻常,正常人谁会用唇语交流呀,我接着问道:“除了这一点,还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吗?”。 服务员摇头说道:“没有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你再好好想想,也许还有什么细节”,白小青说。 “没有了”,服务员摇头说,“确实没有了,我知道的全都说了”。 “好吧,那就这样,谢谢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我看着小伙子实在没什么说的了,就道了谢,让他离开了。 接下来,我和白小青又一连询问了几个那天晚上当值的服务员,但没能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 我俩商量一番,决定先离开饭店。 第五十七章 缉凶—疑凶1 我和白小青走出了饭店的门,找到我们停在路边的车子,正准备点火着车,就听见有人在敲打后车窗。 我俩一愣,赶紧灭了车,回头一看,一个白白胖胖模样的人正在敲车玻璃。 我还以为是收停车费的,正要掏钱,但很快发就现并不是。 这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工作服,带着个白帽子,正一脸尴尬得朝着我们打招呼。 我摇下车窗,问他是谁。 这胖子吞吞吐吐,说了半天才表达明白,他是鲜鱼堂的厨子,找我俩是有话要说。 我赶紧开了车门,让他坐了进来。 看样子,胖子的岁数不大,眯着一对小眼睛,面相憨直,说起话来有点颠三倒四。 “警官,你们是警察吗?”。 我和白小青点头,问他有什么事。 这胖子一皱眉头,表情奇怪,伸着脖子凑到我俩近前,低着嗓子说:“二位警官,我听说你们是来调查那宗人命案的?”。 “是呀”,白小青点头说,“你有什么问题吗?”。 那胖子脸色骤然变得紧张起来,忙手忙脚得从兜里翻找着什么,半天才咧嘴一笑,手腕一番,掏出了一个手机。 胖子打开手机,点开了一段视频,递到我和白小青的眼前。 这段视频拍摄的很模糊,主要是光线太暗,画面黑漆埋汰,几乎看不太清楚是什么,而且时间很短,大概也就是七八秒的样子。 一遍看完,我和白小青都是一头雾水,没搞明白这视频里到底有什么内容。 胖子又把视频放了一遍,指着视频里的一个黑点,示意我俩看,这回看得倒是稍微清楚一点了,能大概看出来似乎是个东西在移动,不过这画质还是太过感人了,还是看不明白呀。 “我,我看见那天的凶手了”,胖子指着黑点说,“这,这个就是”。 我和白小青顿时一惊,赶紧握着手机,恨不得把眼睛给瞪出来,来回来去看了好几遍,但最后还是泄了气,这画面的质量简直让人毫无欲望。 “你看清这人的脸了吗?”,白小青问道。 胖子摇头,“没,没看清,距离太远,光线太暗,我就只看见个背影”。 “你这是从那录到的?”。 “在我们店三层的库房里,我,我那天买的新手机,当时我是在试这手机的摄像功能,是无意间录下来的”。 “你为什么之前不向警方报告”。 胖子有点不好意思,脸颊绯红,抿着嘴嘀咕说:“我,我那天偷着在库房里抽烟,这是违反店规的,所以你们来调查的时候我不敢说呀,可我这人心里存不住事,看你们二位又来了,就偷溜出来跟你们报告的,二位可千万别出卖我呀”。 我又把视频来回看了几遍,似乎没什么利用价值,我便让胖子把这段视频拷贝给我,只能寄希望于让技术处试着用技术手段处理一下,也许还有希望找出有用的线索来。 可没想到胖子一瞪眼,指着视频说:“我这还没说完呢呀,您二位看这里”。 胖子一指,在视频的角落里,正好录上了鲜鱼堂大门口的一个角度,仔细一看,那里站着一个人影,这人突然脖子一缩,迅速转身跑回了屋里。 我大吃一惊,从这人的动作分析,他八成是看见凶案现场了。 “这人是谁?”,我赶紧追问道。 “她是我们店里的服务员,叫赵莲”,胖子说。 “走,带我们去找她”,我拉开车门就要下车。 胖子赶紧拦住了我,哭丧着脸说:“别,别,警官,赵莲这会儿不在店里”。 “不在店里?她去哪了?”。 “她,她请假了,就是前两天,这姑娘不太爱说话,一天到晚也没个笑模样,所以不招老板待见,本来老板就想把她给开了的”。 请假,前两天,这不就是案发之后嘛。 我和白小青一对眼神,预感到这里面有文章。 “这个赵莲的住处你知道吗?”,我问。 胖子点头,"就在附近,是一个小区的地下室"。 “快,领我们去”,我一边说,一边发动汽车,话音未落,车子已经窜出去了。 赵莲住的不算远,几十分钟的车程,而且恰巧路过朱天眼的天机馆,我便匆匆忙忙的把他也给拉上了。 这是一个老旧小区,地下室住着很多人,潮湿阴暗,里面七扭八歪的,胖子领着我们,在里面绕了好几个圈子,才算是找到了赵莲的住处。 胖子去敲门,门却锁着,里面没人应声,可能是这会儿出去了。 我心里着急,便砸起了门,扯开嗓子喊了几声,可能是动静太大,把这地下室的物业管理员给招来了。 “别敲了,别敲了,你们找谁呀?”,一个半大老头模样的保安闯了进来,指着我们喝道。 胖子搭话:“我们是来找赵莲的”。 “赵莲,赵莲谁呀?”。 “奥,就这108室的”。 “108,108”,那保安嘀咕了几句,顿时脸色就变了,声音也打了颤音,“别,别找了,108的出事了”。 “出事了?出什么事了?”,我顿时感觉不妙,问道。 “哎,自杀了,昨晚上上吊自杀了,今早上派出所刚来的人,才把尸体抬走”。 我们三个人一对眼神,不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可这个保安不愿意多说,说这事太晦气,弄得他们这地下室都不好往外租了,这会儿还有好多人想退房子呢,然后就一个劲儿的往外轰我们。 让我们别在这里面瞎嚷嚷,领导不让提这事。 我和朱天眼,白小青商量了一番,觉得这事肯定没这么简单,便打发走了胖子,然后就直接去了辖区的派出所。 这个派出所我和白小青都有熟人,本来这个案子我们是无权过问的,但好在案子不大,我们很快就打听出了详细的情况。 赵莲的尸体是今天早上被发现的,初步的法医判断是机械性窒息死亡,没有外伤,没有搏斗的痕迹,也没有明显的药物反应和中毒迹象,是一宗比较明显的上吊自杀案件。 而且,还有很重要的旁证,就是这个赵莲患有抑郁证,已经就诊一年多了,相关的病例档案都已经核实过了,没问题。 现在尸体借存在附近医院的太平间里,由于已经定案自杀,所以通知了家属,要不要进行司法解剖,要看家属的意见。 我听得有点垂头丧气,本来是柳暗花明,可没想到转眼间的功夫,线索又断了。 白小青也是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成了闷葫芦。 朱天眼坐在后座上,吧嗒吧嗒得抽着他的烟袋锅子,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这尸体在什么地方呢?”。 “医院的太平间吧,刚才我那个同事不是说了嘛”,白小青搭话说道。 “人刚死,这尸体也还没火化呢”,朱天眼嘀咕着。 “你想要再去验验尸,可我估摸着,就算是有问题,咱们也查不出来什么”,我摇着头说。 “就不能再想想别的办法了”,老朱又说。 “还能有什么办法”,我有气无力得搭话道。 没想到朱天眼一烟袋锅子就打在了我的脑袋上,骂道:“你小子这脑袋里都是浆糊,还当警察呢”。 我被敲得生疼,正要转身骂他两句,朱天眼却一脸诡异的朝着我呵呵笑,我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这老朱说的,是活尸跳。 一想到这,我立马就兴奋了,想要调转方向盘,现在就去医院。 可很快我就冷静了下来,我们没有相关的法律手续,是没法接触到尸体的。 而且我们也没办法开办出这样的手续,这个案子派出所已经定案了,而且各种证据也很充分,我们没有理由申请复查尸体,而且这个手续也很麻烦。 这就犯了难了,我看了看白小青,她摇了摇头,也是没什么办法。 “放尸体的地方,就是西区医院吧”,朱天眼慢悠悠得说道。 白小青点了点头。 “挺巧呀,我听说这个西区医院最近在装修,太平间也搬家了,现在就是一排简易房凑合着,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 朱天眼念念叨叨的说了一通,我和白小青大概明白他的意思,“怎么着,老朱,你的意思是?”。 “不行,不行,咱俩可都是公职人员,那能去偷尸体呀,这要是漏了馅,可怎么交待呀”,我摇头说道。 “你瞧,说话难听了吧,怎么能说是偷,咱们就是瞻仰一下遗容而已”。 “老朱说的有道理呀,咱们就是看看嘛,看看总不能算是严重违纪吧”,白小青在一边煽风点火。 我一琢磨,这么说也对,我们只是看看尸体而已,而且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是目前唯一能抓住的线索了。 正邪两个小人在脑袋里过了几招后,很快就定了胜负。 “好,那咱就打枪的不要,偷偷的进村”。 第五十八章 缉凶—疑凶2 我们三个人商量决定,这事还得趁着月黑风高的时候干,只是这活尸跳最好能在正午时分,人体内阳气最强的时候施术才好。 老朱说他多准备些家伙,另外让我多吃些辛辣的东西,这样能让人体的阳火更盛一些。 我们三个从晚上八点多就守在了医院的后门前,眼前一条细窄的胡同正好对着那一排简易房改成的临时停尸房。 这阵子,医院正在大修土木,周围乱哄哄的,原本的铁栅栏门已经被拆了下来,现在就是一块铁皮围挡在这滥竽充数,看着连个保安都没有。 大概过了晚上十一点多,停尸房的值班员果然锁门离开了。 我们又忍了一会儿,差不多快要十二点了,我和朱天眼,白小青才下了车,小心翼翼得摸到了那一排简易房的墙根下。 周围静悄悄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裸露在外面的几台机器发出阵阵的轰鸣,那是存放遗体的冷柜压缩机,值班员应该是住在对面一座小楼的二层,这会儿已经灭了灯。 我趴在窗户上往里面一看,这个屋子很小,一排停尸柜一字排列,柜盒不过只有九个,这倒也是好找。 房子的门也是很简易,白小青刚进警队的时候在反扒大队干过,会点开锁的本事,这种简易锁对她来说自然不在话下,没费三下五除二的功夫,门就应声而开。 我们不敢开灯,只能接着外面的路灯摸索,白小青在一个破旧的写字柜里面翻找着,想找到记录这些柜子存放尸体的记录本。 “不用找了,应该就是这个,4号”,朱天眼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我奇怪,赶紧凑过去一看,这个四号冷柜确实与其他的不太一样,上面插着三根香,把手上还挂着一串五铢钱。 “这姑娘是死于非命的,估摸着停尸房的人是为了辟邪,你看其他冷柜上就什么都没有”。 “对,对,就是四号”,与此同时,白小青也找到了记录册,喊道。 我们轻轻得打开了冷柜,将尸体从里面推了出来。 这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长得挺清秀,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已经深入到肌肉组织里,勒痕的四周有抓挠后留下的血迹,手指上也有明显的伤痕,指甲缝隙里则是血肉模糊。 人上吊后想要挣脱绳子,就会留下这些伤痕,这是人体的本能反应,这么看来,这个赵莲姑娘真是上吊身亡的。 但是朱天眼很快就否定了这个说法,他按了按尸体的眉心,冲我一笑。 我也赶紧去摸那个位置,发现眉心中间异常坚硬,而且冰凉刺骨,再检查其他的七魄穴位,发现属阴性的几处穴位上全都有不同程度的发硬发黑的现象。 “这姑娘,恐怕是被阴气入了身”,朱天眼轻轻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姑娘患有抑郁症,精神意志本来就很弱,很容易被阴气侵害,可究竟是那路来的阴鬼害死了她,与那宗凶案有关联吗? 我看了看朱天眼,要想知道真相,看来还得使用那活尸跳才行。 可朱天眼却在仔细得翻找着尸体,看了一阵便摇起了脑袋,使劲得嘬着牙花子,嘀咕着:“不行啦,不行啦,我看这活尸跳玩不成啦”。 这是什么意思,我一愣。 老朱带上胶皮手套,抬起尸体的一只胳膊,让我和白小青看,我们发现胳膊上有淡淡的一层粉沫,看着像是一层肉色的薄霜。 白小青伸手就要去摸,老朱发话说道:“我估摸着这具尸体已经被灌了蛀骨消,怕是要化成尸沫啦”。 这话吓得白小青一个激灵就缩回了手,捂着鼻子一脸的惊慌,干呕了几声像是要吐出来。 蛀骨消,看来这个姑娘与那一男一女的死,都是一个凶手所为。 这就更要靠活尸跳来解开这个谜团了。 “这蛀骨消会对活尸跳有影响吗?”。 老朱一瞪眼,“这尸体肉身要是没了,她的阳气去那呀,皮之不复附,毛之焉存,她的阳气会留在你的身体里,到时候你就成了一具活阳人,比阴鬼还他娘的吓人呢”。 活阳人,这书里也说过,就是肉体消失,而阳气还存在,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现象,书中只有两个字描述它,就是凶极。 那可怎么办呀,我实在是有点不甘心。 老朱皱着眉头看了看我,似乎有话想说,我看明白了他的意思,便让他有话快说,别卖关子。 “要说这蛀骨消,可是挺费功夫的”。 老朱说的没错,这蛀骨消的过程非常缓慢,从之前来看,整个过程可能要持续两天左右,而后在最后的阶段会加快尸体消化的速度。 这姑娘刚死一天不到,尸体应该还不会这么快的消化掉。 朱天眼的小九九我明白,只要我们快一点,就不会有太多的危险,只是他不直说,得让我自己主动请缨才行,这个老狐狸,真是够鸡贼的。 “那就快,这条线索不能就这么断了”。 “老莫,这靠不靠谱呀,别在出什么危险呀”,白小青有点担心。 “没事,这活尸跳已经试过一次了,我们快点,应该不至于把小命丢了吧”。 朱天眼已经把他准备的东西摊在了地面上,这会儿他在屋子的死角摆放了四个铁盆,里面装满了浇了油的木柴,吩咐白小青赶紧点火,一定要见火苗子,越旺盛越好。 很快,屋子里就变得烟熏火燎,四周火光四溅,木柴被烧的劈啪作响。 老朱把铁珠子烧的通红,我则平躺在地上,禁闭双眼,尽力集中精神,什么都不想。 这回是出奇的顺利,很快我就觉得一股热流在体内汇聚,然后集中在眉心中间,随后眼前一黑。 当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已经是另外的一幅画面了。 这回的画面非常模糊,而且断断续续的,我就只看到了一些间断的场景。 赵莲独自一人回到了地下室,而后便听见门外有人敲门,她应了几声,问那敲门的是什么人,但门外没人回应。赵莲便去开门,却发现门外一个人都没有。 正在她纳闷的功夫,突然觉得背后飘过一个人影,那人一晃而过,把赵莲吓了一跳。 当赵莲再转头去找那个人的时候,一张人脸突然出现在眼前,模样非常模糊,只能看得清两只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黑眼珠,只有腊白色的眼白占满了眼眶,正用诡异的眼神盯着赵莲,似乎还在冲着她笑。 赵莲大叫了一声,转身就要跑。 正在这个档口,我眼前的场景突然消失了,瞬间就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雪白色,意识也很开始模糊起来,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无底洞中,周围的一切都像是变成了虚无之界,说不出来的感觉。 当我再恢复意识的时候,模模糊糊的感觉到白小青守在我的边上,朱天眼则是神色紧张,满头的大汗,将四个火盆全都集中到了我的身边。 白小青急得手足无措,慌乱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一劲儿的叫着我的名字。 朱天眼则是手忙脚乱的翻着自己的布包,嘴里嘀咕着:“幸亏我今天带上了这六屠针,小子你可坚持住了,你这天生的阴阳骨可不能白费了”。 说话的功夫,他便掏出了他的小盒子,从里面取出了一排银针,“这会儿没地方给你找金针去,你小子就凑合着自己挺住了吧”。 说话的功夫,朱天眼便将这些银针放在火盆上稍微加热,插进了我的七魄穴位里。 不过很快,朱天眼的脸就变了颜色,大叫了一声:“不好,这小子的阳气在减弱”。 我顿时觉得浑身燥热,身体里的热流在急剧的膨胀,好像要把我的身体给撑爆了一般,我感觉这股热流在我的身体里来回乱窜,似乎是想从我身体里窜出去,我的七魄穴位全都热得发烫,简直要爆炸了。 “不行,不行,这小子的阳气太强了,我这六屠针根本对付不了”。 “那就赶紧把针给拔了呀”,白小青在一边吼道。 “也不行,也不行,这针要是拔了,这,这阳气怕是要飞出来了,这小子就玩完了”。 “借阴,对,借阴”,朱天眼瞪着眼睛说道。 “那你倒是快呀”。 “这借阴,我,我,不行,需要女人才行”。 白小青一愣,反应过来后吼道:“我来,快,怎么个借法”。 “这……这得需要特殊的玩意联通你们的穴位才行,现在哪找去呀”,朱天眼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说道:“我用六屠针扎在你的下四位阴性的七魄上,这样就能激发你的阴气,不过这小子的七魄都用了针,这阴气该怎么借给他?”。 老朱抓耳挠腮得琢磨着,突然两眼一亮,吼道:“嘴,从嘴里”。 “那,那我该怎么办?”,白小青问。 老朱一顿,说道:“亲他,快,就跟人工呼吸一样”。 白小青顿时小脸一红,有些犹豫。 “快呀,这小子快没救了”。 白小青一咬牙,两眼一闭,一幅豁出去了样子,和我亲在了一起。 很快,她就开始汗流浃背,豆大的汗珠子顺着额头往下掉。 大约过了一两分钟,我的身体渐渐恢复了正常,模模糊糊得睁开了眼睛,感觉自己有了知觉,但却很快就两眼一白,昏了过去。 第五十九章 缉凶—李晓 我大概昏睡了整整一天才醒过来,白小青和朱天眼也在一边守了一整天,看我恢复了意识,一切还算是正常,两个人才算是松了口气。 白小青告诉了我一个惊人的消息,赵莲的尸体已经化成了一堆骨粉,飘散的无影无踪了,她果然是被人灌了蛀骨消。 原来那天晚上,活尸跳刚刚成功,赵莲的尸体居然在不到几十秒的时间里迅速化为了骨粉。 幸亏朱天眼手疾眼快,将她的阳气从我的身体中引出,又引了回去。 不然的话,那具女尸灰飞烟灭,那赵莲的阳气就会留在我的身子里,后果难测,想想都不寒而栗。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阳气突然强的要命,在我的身体里根本就抑制不住,多亏了朱天眼的六屠针和借阴术,才算是救了我,让我拣了一条小命。 这阴门录中描述过借阴和借阳,人体内本应是阳气,人死后才会产生阴气,但这并不绝对,阴阳相斥,但也相融,任何事物都是对立统一的,所以阳气中也有阴性,阴气中也有阳性,这根据人体的不同还会存在差异,有的人体内阴性就强一些,有的人则会弱一些。但大多数是女性的阴性强,而男性的阳性强。 而这借阴借阳,就是通七魄穴位中的阴性穴位和阳性穴位,让人气脉相连,使人体内的阴阳二气相贯通,以达到阴阳相融的作用。 那天白小青便是借了她体内的阴性,抑制了我体内的阳性,才算是救了我一命。 老朱满脸的坏笑,调侃道:“小子,你这阴阳骨够厉害的,不过……”,他斜眼看了看白小青,“你这小命能保住,还是白警官的功劳大”。 白小青白皙的脸蛋一下就映出了粉红色,皱起眉头,喝道:“老朱,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那会我意识模糊,但也残存着些记忆,昏昏沉沉得大概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老头子满脸不正经的一调侃,说的我也脸蛋发热,接不上来话了。 气氛一时尴尬,我赶紧岔开了话题,把在活尸跳中看到的情况告诉给了两个人,杀害赵莲的凶手我看的很模糊,只看到了他的一双眼睛。 不过这会儿回过神儿来,总觉得那双眼睛在那见。 我感觉,这个人,我见过,可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但是凶手一定就是他,一定是赵莲看到了凶案现场,才被灭口的。 还有那双吓人的眼睛,整个眼眶里全是白眼珠,看上一眼简直能让人浑身发抖。 我问朱天眼这是怎么回事,他却眉头紧锁,摇着脑袋。 这次的活尸跳有些失败,我有点郁闷,现在看来,还是要尽快核实李晓的资料,这才是突破口。 还有个麻烦事,便是赵莲的尸体,那具尸体已经彻底消失了,后续的工作又甩给了老何,弄得他是苦不堪言,现在老何基本上是待我如瘟疫,躲都躲不急。 没过几天的功夫,李晓的情况就基本摸清楚了,她就是本地人,今年应该是四十五岁,至于更加详细的信息,就必须再做深入的调查。 巧合的是,派出所的协查通报也有了结果,李晓的家属向当地的派出所报了失踪,相关的信息正好能吻合上,看来这位女死者的身份是可以完全确定了。 白小青联系了派出所,和李晓的亲属取得了联系,约定了时间,我们准备尽快上门调查,可有点意外的是,联系我们的家属是李晓的舅舅,据说她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也没有配偶和子女。 我和白小青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了,这家叫宏来的厨具公司在南六环附近有一间规模不大的工厂,李晓是公司的总经理,而联系我们的家属是她舅舅,叫张达,是宏来公司的另一个负责人,看来这是一家家族企业。 白小青照样是把车开得飞起,我坐在车上,心里一直在寻思着那个”馈”字,我始终是搞不明白这个字到底有什么蹊跷,蕴含着什么含义呢? 还有赵经理说的,这个李晓和男死者不太熟悉,可这两个人在二十年前就认识了,如果他们这二十年来一直没有走动,那这一次见面有些生疏倒也说的过去,可是二十年未走动过的关系,又为什么要突然见面呢。 还有更奇怪的,他们为什么要用唇语交流呢,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我正在胡思乱想,白小青已经把车开出了主路,打方向拐进了一个双向车道的柏油路,两侧都是低矮的厂房,一扇扇铁门禁闭,门前挂着牌子,一眼瞄过去,都是些小型的加工厂。 这里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工业开发区。 车沿着路往前开了一段,照着gps的定位,我们很快就找到了宏来厨具工厂。 这会儿,工厂的大门禁闭,门前的空地上停了几辆卡车,上面装着打包好的木质集装箱,像是装着什么设备。 我们停好了车,白小青上去敲门,很快就有人应了声,大门吱吱作响,应声而开。 一个半大老头哈着腰,露出脑袋,警惕得上下打量我们,问道:“你们找谁呀?”。 “我来找张达,张总”。 “你们改天再来吧,工厂放假了,张总这两天也没空”。 白小青从怀中掏出证件,递给老头,“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跟你们张总约好了”。 老头听说是市局的人,脸色立马一变,赶忙打开大门,满脸的歉意,“您看,您二位也没说,早上来了几波人,要账的,我这还以为…,也怪我没问,张总一大早就来了,等着你二位呢,快请,快请”。 我们跟着老头往院子里走,说是院子,里面其实还是挺大的,一栋二层办公小楼,上面立着宏来厨具厂的招牌,旁边是三排彩钢板搭成的厂房,一字排开,规模看着不小。 “你们停业了吗?”,看厂子里面有点冷清,我随口问道。 “那倒也不是,厂里前一阵子赶了一批订单,工人一直在加班,这阵子没什么活儿,又赶上我们老板…”,老头一顿,有点说不出口,“哎,所以才给大家放了假”。 “您刚才说有要账的?你们厂里欠了很多债吗?”。 “嗨,没有,那都是些供应商,合同签完了,有些款还没打,他们听说我们老板出事了,都怕合同黄了,拿不着钱,全都堵上门来了”。 “你们李总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老头无奈地摇了摇头,叹口气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呀,我们宏来公司从来就没欠过人钱,我们李总的口碑是出了名的,没想到,哎”,老头子唉声叹气地嘀咕着。 我们说着,已经进了小楼,老头领我们上了二楼,敲了敲门,问道:“张总,人来了”。 里面应声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进来吧”。 第六十章 缉凶—调查 老头推开了房门,将我和白小清让了进去,打了招呼就关门离开了。 我们进了张达的房间,里面的光线有些昏暗,满屋子飘着烟味,呛得我们都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办公室里的陈设简单,一张老板桌,一套沙发和一个书柜,打扫得倒是挺干净整齐。 这会儿,张达正坐在沙发上,一边眯着眼,一边抽着烟,脸色黝黑深沉,看上去有些疲态,眼睛里也有血丝。 见我们进来,他赶紧掐了香烟,起身迎过来,互相介绍了一番,给我们让了座。 一时间我还不知道怎么开口,给白小青使了个眼色。 白小青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些文件,递给张达,这些文件是技术处的一些报告,有李晓的遗体照片,还有随身带的一些遗物。 张达接过来看了看,摇了摇头,“派出所的同志都给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我看气氛有点沉重,就简单说了些节哀顺变之类的官话。 张达应和了几句,又点了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问道:“我什么时候能看看李晓的遗体?你们技术处的同志说让我联系案子的负责人”。 我和白小青顿时间脑袋就大了,全都有点无言以对。 放在公安局的尸体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这还是有史以来头一回,这该怎么跟家属解释呢。 老何肯定是没法跟人家开口,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推给了我。 我俩互相看了看,谁都张不了嘴,憋了半天。 我才勉强开了口,把事情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张达听得目瞪口呆,手中的香烟都烧到了手指才反应过来,“还…还有这种事?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骇人听闻呀”。 “实话实说,我们也遇到过”。 “这…”,张达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您别着急,我们也正在全力侦查,一定能查出真像的,所以希望您也能配合我们工作”。 张达愣了半天,才点了点头说:“我肯定会配合的”。 “我们今天来是简单地了解些情况”,白小青问道,”李总的父母呢?”。 “哎,二十年前去世了,说起来呀”,张达深深叹了一口气,“我这姐姐,姐夫,死得冤呀”。 我一听话茬不对,“冤?二位,是怎么去世的?”。 “其实,严格来说,不能算是去世了,是失踪了”。 “失踪了?二十年了?”。 “可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们是,怎么失踪的?”,我试着问。 张达眉头紧锁,“说是去会朋友,走了就再没回来了”。 “会朋友?会什么朋友?”。 张达摇头,“不知道,时间太长了,我不记得了”。 “那,李晓家里就您一个亲戚了?”。 “是,其实我们也不是血亲,我是养子,李晓的外婆是我的养母”。 “奥,那这家工厂是李晓的产业?”。 “是我养父母的,我姐姐和姐夫去世后,我就接过了这家工厂,李晓大学毕业之后就来厂里帮忙了,这两年我岁数大了,干不动了,准备把厂子全交给她”。 “厂子里的生意怎么样?”。 “挺不错的,李晓很会经营,我们年初还在外地开了家分厂,她比我能干呀”。 “李总的社会关系你了解吗?我的意思是,她有没有什么仇人,或者得罪过谁?”。 “这个,应该没有,李晓的圈子很窄,就是工作上这点事,朋友也全都是工作上认识的,我也都熟悉,要说仇人,可真是没有”。 “那,李总最近遇到过什么事吗?她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没有,我看着挺正常的”。 “她出事那天跟你说过什么吗?或者你看出有那不对劲了吗?”。 张达摇头,”这也没有,李晓平时都是自己住,她的生活很简单,差不多就是两点一线,那天她说出去应酬,我们这种做生意的,有个饭局很正常,我也没太在意”。 “她说出去见什么人了吗?”。 “没有,我也从来都不问”。 “奥,对了,李晓的手机和身份证件你找到了吗?”,白小青问。 这也是这个案子比较奇怪的一个地方,无论是李晓,还是那个男死者,他们的手机和证件全都没在案发现场,白小青昨天联系张达的时候特意交待过这件事。 张达一皱眉头,“没有,我还特意去了李晓的家里,翻遍了,全都没找到”。 这么说来,可以确定,他们的手机和身份证,应该是被凶手拿走了。 白小青从文件夹中又翻出了几张照片,是技术处在现场留下的那位男性死者的照片”,您看看,这个人您认识吗?”。 张达接过照片,看了一眼,起初没有什么反应,但看着看着,脸上的表情就有点不对劲了。 我和白小青看着觉得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可没想到他却摇了摇头,“没见过,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个人”。 我觉得不对,张达刚才明明是有反应的,他一定是知道什么隐情,我追问道:“你确定吗?希望你别有什么顾虑,有什么线索尽量提供给警方,也好尽快破案”。 “这个,其实也没什么,这个人我确实是没见过,也不认识,而且李晓平时常接触的人里也没有这么个人,这点我倒是可以肯定,只不过…”,张达一顿,“我看着他有点面熟”。 “面熟?这是什么意思?您不是,没见这个人吗?”。 “不是,我怎么看着这个人长得有点像我养父母的一个朋友,我小的时候见过他,跟我父母的关系还不错,经常走动”。 “什么?”,我和白小青有点惊讶,这是什么意思。 “嗨,这天底下长得像的人多的是,再说那个人要是活到现在,估计得有个七八十了吧”。 我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真的是巧合吗? “那个人的情况,您了解吗?”。 “我记得他在一家老典当行工作,好像姓张,其他的就不知道了,时间太长了,已经记不起来了,可能都已经去世了,奥,对了,他工作的典当行好像叫什么同升合,听说解放前是家大典当行,后来公私合营了,挺有名的”。 同升合,同升,我顿时汗毛乍起,这不正是活尸跳里看到那个招牌的名字吗。 难道,这同升合就是我看到的同升。 我赶紧问:“这家典当行在什么地方?”。 “在城北边,不过现在早就拆了,都没影了”。 “还能找到他们店里的人吗?”。 “够呛,这都多少年了,过去进典当行的人少,效益也不好,听说他们拆迁之后就解散了”。 我心里顿时一凉,有点失望,这条线索看来暂时还挖不出什么价值来。 我看了看白小青,事情也问得差不多了,张达这里也只能问出这些了。 我们留下了一些李晓平时经常走动的朋友和客户的联系方式,打算接着查她的社会关系。 临走时,白小青多了一句嘴:“李总一直没结婚吗?”。 没想到张达眼神一暗,长叹一口气说道:“哎,要说这事,可真是够神的”。 第六十一章 缉凶—消失的新郎 张达说的,明显是话里有话。 我和白小青都已经站起了身子,准备告别,又被他这一句话给叫住了。 “李总结过婚?”,白小青问道,“那她先生呢?”。 张达的脸色一变,有些无奈地说道:“那个人呀,真是怪了”。 “怪?您,这又是什么意思?”。 张达皱着眉头,面色突然变得有点难看,琢磨了一会,说道:“李晓是二十五岁的时候结的婚,大概就是二十年前,就在我姐姐失踪前,那个人姓皮,叫皮少隆”。 “皮少隆?他现在人在那?”。 张达想了想,低着沙哑的嗓子说道:“这个皮少隆是二十年前突然冒出来的,然后又跟一阵风儿一样,莫名其妙得突然消失了”。 “突然冒出来的?又突然消失了?”。 “哎,那会李晓大学刚毕业,自己在外面工作了几年,正准备要回厂里帮我的忙,结果突然就说要结婚,弄得我也是措手不及”。 “这个皮少隆,是什么来历?您知道吗?”。 张达摇了摇头说:“我知道的很少,也没听李晓提过,这孩子以前在外地上大学,姑娘家的事她本来也很少跟我说”。 “你之前就从来就没见过这个人吗?”。 “没有,从来没有,而且…”,张达犹豫了片刻,说道:“我问过她,她也是支支吾吾的,她说这个皮少隆的父亲是他的干爹”。 “干爹?怎么又出来个干爹?”。 “嗨,这都是老黄历了,我也只是听我姐姐说过一次,说是李晓刚出生那会儿,他们有个很好的朋友,就让李晓认了他做干爹”。 “那这个干爹又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姓皮,好像说是一个国营工厂的厂长,住在什么槐树胡同,不过我从来就没见到过这个人,姐姐也很少提起这个人”。 槐树胡同,我的脑袋里又是激灵一下。 这不就是在活尸跳中,黑龙最后去过的地方嘛。 还有,黑所长提起的那宗二十年前的灭门惨案,时间,地点都对的上。 这,难道是巧合吗,天下有这么巧的事? 我一时蒙了神儿,脑袋里一团乱码,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白小青看我不说话,脸色也挺难看,给我递了杯水,接过我的话问道:“李晓提起过他吗?”。 张达摇了摇头说:“从来没有,我也就是知道有这么个人,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所以她说皮少隆的父亲是她干爹的时候,我也很惊讶,没想到,他们一直有联系”。 “您刚才说,他莫名奇妙的失踪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张达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低着脑袋想了半天,好像有难言之隐,迟迟不肯开口。 白小青看他有些迟疑,劝慰了两句:“您别有顾虑,知道什么就尽管说,任何的蛛丝马迹,都可能对我们警方破案有帮助”。 张达又想了想,开口说道:“二十年前,皮少隆和李晓结婚,都说这良宵一刻值千金,但皮少隆根本就没和李晓同过房,洞房那天晚上他就离开了”。 没有进洞房,这个事说起来也确实有点奇怪,那个大老爷们会在洞房花烛的时候溜号呀,我回过了神儿,问道:“他为什么会走?”。 张达摇头说:“鬼知道,我也是无意间撞到的,还有更奇怪的,这事我问过李晓,她却是死不承认,可我那天明明就看见皮少隆半夜的时候,一个人从家里出来的”。 “您是怎么知道的?”。 “嗨,那会李晓的新房和我住的楼是隔壁,窗户对窗户,他们结婚那天特别巧,厂里有个大客户要修改合同,我熬了一宿,是无意中发现的”。 “那之后呢?”。 “之后的事更怪,这两口子也没去度蜜月,皮少隆都是每天白天在家,一到半夜的时候就从家里出来,早上再回家,我觉得这事邪门,特意盯过他,结果...”,张达眉头一紧,“三天之后,皮少隆就彻底失踪了”。 “失踪了?他去哪了?”。 “不知道,就像是蒸发了一样,彻底消失了,一直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张达突然一怔,“对了,要是说起来,我姐姐和我姐夫也是那会儿失踪的,这事真是挺怪的”。 “那,李总怎么说这个事?”。 张达使劲地摇了摇头,语调低沉,有点诡异地说道:“李晓,她,她,什么都没说,就,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什么都没说?新婚丈夫失踪了,李晓都没有反应吗?”。 张达抬头看了看我,眼睛中闪过一丝说不出来的神情,喃喃说道:“她好像很平静,就像是知道皮少隆会失踪一样,只是跟我说,去报警吧”。 “您就没问过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没问过,可她就是不说,来回来去就是一句话,让我去报警”。 “您去报警了吗?”。 “当然去了呀”。 “公安局当时有什么说法吗?”。 “公安局立案了,但一直没查出什么线索来”。 “这么多年了,就一点线索都没有吗?一个大活人,不能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呀”。 说到这,张达的眉头又是一紧,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吐出个圆圈。 “这事,就更怪了,公安局接了这个案子后就没信儿了,也不来我们这里调查,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动静,那会儿我还隔三差五去问过案子的情况,可得到的答复全是还在查,后来我托朋友问过,说这个案子,被销案了”。 “销案了!”,我和小青同事叫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公安局正事立案的人口失踪案子,除非人找到,否则是不会随随便便销案的。 就算是其他的刑事案件,也是根据具体情况,追诉期是五年到二十年,不可能这么悄无声息地就把案子给撤销了。 我和白小青互相看了看,问出了其中的味道,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公安局也没通知过你吗?”,白小青问。 “没有他,我也不懂你们的办案流程,这时间一长,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个案子是谁办的?”,白小青追问道。 张达想了想说:“我记得,是一个姓莫的警官”。 “姓莫?”,我像是被电击了一下,浑身上下一个激灵,心里冒出了不详的预感。 “他,叫什么?您还记得吗?”。 “让我想想,好像叫,莫大刚,对,就是他,听说还是分局刑警队的,我听说一般的人口失踪案都到不了分局的刑警队,我朋友说是刑警队要的这个案子,当时我也没多想,现在这一细琢磨,还真是有点邪门呀”。 莫大刚,听到这三个字,我彻底蒙了。 这个案子竟然是父亲接下来的,还是主动从派出所调上来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当年皮少隆的失踪还与他有瓜葛吗? 白小青看我紧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接话问道:“要不你再仔细想想,关于李晓这阵子的表现,你觉得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这个…”,张达琢磨了好半天,有些吞吞吐吐的,似乎有话难说,憋了半天才又开口。 “这个,我也说不好,我是无意中听到的,李晓前几天打过一个电话,我听她说什么,回来了,还说了一个字,好像是”馈”,我没听懂,所以当时也没在意,现在琢磨着,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呀”。 “馈”,这个字李晓在鲜鱼堂的时候提起过,那个男的还说过一句话:“是他”,再加上这句:“回来了”。 我和白小青互相一换眼神,同时反应了过来,难道是,皮少隆又回来了? 白小青问:“关于那个皮少隆,你再好好想想,还能再想起什么来吗?”。 张达想了想说:“我跟这个皮少隆本来也没说上过几句话,李晓也不说,所以他的事,还有他们家的事,我知道的很少”。 白小青又和张达往下聊了些别的,没再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张达能提供的线索恐怕只有这么多了。 白小青冲着我使了个眼色,爬到我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这才让我回过神儿来。 她告诉张达,如果有什么线索或者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就来联系我们,留下地址后,我和白小青就离开了宏来厨具厂。 第六十二章 缉凶—卷宗1 我俩很快就回到了队里,这一路上我心里很不踏实,不停地琢磨着,现在看来,这个皮少隆很可疑,我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个案子与他有关联。 要想查到皮少隆,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槐树胡同。 关于这个槐树胡同,有三个线索全都指向了它。 一个是活尸跳中的黑龙,那是我看到的最后一个场景。 还有就是黑所长提到的灭门惨案。 最后,就是皮少隆。 这三点全都汇聚到了这个地方,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这个槐树胡同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我和白小青又想了很多的办法,在网上也找了好久,各种搜索,论坛和贴吧找了一遍。 可是,关于槐树胡同,却是没查出一丁点的线索。 关于那起灭门惨案,我们又详细地询问了黑所长,当时他只是个负责外围调查的普通干警,详细的案情本来知道的就不多,再加上时间太久了,很多有细节也记不起来了。 他只记得这个案子发生在九一年,是冬天的时候。 从时间上推测,皮少隆的失踪是在九一年,我父亲是九一年出的事,黑龙一伙摸进鬼庙山也是九一年。 这个一九九一年,还真是热闹呀。 黑所长虽然没能回忆起什么有用的线索,但他倒是给我们提了个醒,刑事档案全都会留档的,而从建国到大概2000年以前的刑事卷宗全都集中存放在市局的档案管理中心里,只要申请就能调阅。 我和白小青恍然大悟,竟然忘了这条路。 我们赶紧打报告,写申请,手续倒是不难,流程也挺快,等了两天,就拿到了调阅档案的批条。 管理中心和市局没在一起,而是单独办公,在植物园的边上,是一栋很不起眼的三层小楼,路挺好走,我们很快就开车奔了过去。 到了地方,我俩直说来意,出示了证件,把相关的手续也按规定办好了,机要科一位叫林浩的警官,接待了我们。 管理中心这种地方,平时很少有外人来,工作也挺清闲,林警官岁数不大,看样子也就与我同岁,非常健谈,说起话来就像是开了机关枪。 别人根本插不上嘴,一口气就将管理中心的情况全都跟我们说了一遍,还提前招呼我俩留下来吃饭,搞得我和小青挺不好意思。 这里保存着全市的刑事档案卷宗,当然存的是公安办案的相关记录和文件,完整的卷宗在法院留存。 2000年以前的档案存在二层的档案室里,我们刚一进楼门,便飘来一股隐隐呛鼻子的味道,我四下一看,发现楼里的设施很新,墙面和地板都是崭新的,一看就是刚刚装修过。 “我们这呀,半年前刚装的修,以前条件不好,环境特别差,好多档案都发霉了,存的也乱,您要想调个档,费劲死了,没少挨领导的批评”。 说话的功夫,我们走到一扇铁门前,门上挂着牌子,写着”第一档案室”三个字,林浩从兜里摸出钥匙,打开了房门,把我俩让了进去。 这间档案室很大,里面收拾得也很整齐,一排硕大的档案柜摆在正中央。 这些柜子都带有滑轨,通过手摇装置可以灵活地移动,很方便。 林浩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文件,边走边嘀咕,“你们要找九一年的档案是吧?应该在这”, 一阵嘎嘎作响,他便将一组铁柜摇开了。 我们钻了进去,柜架上摆满了档案盒,足足有上千个,由于没有按类型或者是时间分类,所以得要一个一个的查找,看着就让人脑袋疼。 林浩也有点无奈,没办法,这些档案时间太久了,平时很少有人调阅,所以管理上并不是很到位。 我们要找的是槐树胡同的灭门案,皮少隆失踪案的卷宗。 我们三个分了工,一人负责一个档案架,目测估计也得有上千起案件的卷宗。 就这么足足忙了一整天,才算是把九一年的刑事档案全都翻了一遍,不过到最后,这两个案子的卷宗竟然没找到。 “不会是找漏了吧?”,白小青瘫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 我看了看摆了一桌子的档案,应该不会找漏的,每份卷宗我们都是认真确认过的,“会不会是有些档案当时就没归档”。 林浩眉头一紧,摇起脑袋,“应该不会吧,刑事案的归档还是很严格的”。 “那不会是你们给搞丢了吧?”,白小青无意间说了句。 这可把林警官给激火了,一下就窜了起来,叫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们管理中心对档案管理很严格的,对了,对了,我们之前装修,清查过一回档案,再次归档的时候也查对过,我去看看有没有你们要找的案子”。 说罢,林浩一溜烟跑出了屋子,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拿着一叠纸跑了回来,那上面密密麻麻排满了表格,一行行全是档案的记录。 我们三个查了记录,发现这上面赫然写着:“槐树胡同灭门凶杀案”和“皮少隆人口失踪案”。 这两个案子全都登记造册过,而且装修前的清查记录和装修归档的核对记录全都有这两个案子。 这可就有点怪了,林浩的脸都青了,反复翻看着记录本,又来回来去地找着满地的档案,嘀咕着:“见鬼了,见鬼了,难道真丢了吗,不可能呀”。 “我问你,这些档案归档之后,档案室都有什么人进来过?”。 林浩像只没头的苍蝇一样,来回乱转,神色慌乱。 “没有啦,这里才装修好了不到三个月,你们是第一波来调档的人,除了我,这屋里就没进过其他人”。 没来过其他的人,那这些档案卷宗还能插上翅膀自己飞了不成。 找,只能是接着找。 我安慰了一番林警官,发动大家接着从这些卷宗中继续找,这一下又折腾到了半夜十二点,所有九一年的档案又从头到尾的查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 那两个案子的档案,失踪了。 林浩垂头丧气,一脸的愁容。 我看时间不早了,白小青已经累得蔫头耷脑,有气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我劝林浩别着急,约好了明天再来找,也许是错放在其他年份的柜架上了。 就这么一连三天,我们三个人从早找到晚,几乎把第一档案室里的所有档案翻看了一遍,却始终没有发现那两个案子的卷宗。 这事,真是活见了鬼。 这下问题有点麻烦了,丢档案这种事说小也小,说严重也确实很严重。 林浩的五官都快扭成一个疙瘩了,平时说起话来像开了机关枪,这会儿却蔫成了闷葫芦,反反复复就是一句话:“这可麻烦了,我得挨处分吧”。 这事很蹊跷,我仔细想了想,为什么整个档案室,偏偏只有这两个案子的卷宗没有了呢? 我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脑袋里冒出来一个念头,也许,也许是管理中心有内鬼,故意把这两个案子的卷宗给偷走了。 这个想法让林浩听得目瞪口呆,“内…内鬼,这…这不可能吧”。 他低着脑袋琢磨了半天,耸耸肩说道:“谁会要二十多年前的档案呀?”。 是呀,即便是有内鬼,他又为什么要偷二十年前的卷宗呢? 这些卷宗里藏着什么秘密呢? “能查出有什么人靠近过档案室吗?”,我问道。 林浩想了想,恍然大悟,跺着大腿,说道:“这个简单,有监控,每个档案室的门口都有监控录像,只要查录像就能知道”。 第六十三章 缉凶—卷宗2 林浩赶紧给领导打了报告,管理中心的主管领导很重视,如果真的有内鬼,对于档案管理中心,乃至整个公安队伍来说都是很严重的问题。 由于管理中心也算是特殊部门,所以监控录像的留存时间很长,我们只能从最后的时间节点往前查,这一查就是一个多星期,一段一段得筛查,看得白小青和林浩两眼冒金花,但是没能发现什么线索。 我还是在查那个男死者的身份,还有槐树胡同和所谓的同升合当铺。 这些线索点互相之间好像全都有某些联系,李晓的父母认识同升合当铺的人,这个人长得又很像那个男性死者,她的丈夫皮少隆一家就住在槐树胡同,而黑龙去过那里,并且还发生了灭门案,这灭门案和皮少隆失踪案的卷宗又全都丢了。 这些线索凑到一起,肯定不能算是巧合,就像是掉了满地的珠子,找不到那根传起它们的那根线。 这几天疲于奔命,查了这么久,线索确是廖廖,搞得我身心俱疲,我便想在家歇上半天,下午再去管理中心找白小青他们,问问有什么进展。 我睡的很沉,平常七点的闹钟叫了几声,都被我给按了回去,正想睡个回笼觉,可一阵急促的手机声彻底把我给吵醒了。 电话是白小青打的,一嗓子就把我的睡意全都给吼没了,扯着脖子在电话里叫着:“有线索了,视频有线索了”。 我一下一个激灵,赶紧胡乱洗漱了一番,出门就直奔档案中心。 见到白小青和林浩的时候,这两个人的眼圈黑得像两只熊猫,眼睛里也趴满了血丝,但却像两只捡了香蕉的猴子,手舞足蹈地冲我喊:“有线索了,有线索了”。 不过这段视频,却是挺吓人的。 时间大概是三个月前,那会儿一号档案室刚刚装修完成,档案入库核对的工作也刚结束,视频显示的时间是半夜十二点的时候,档案室门前黑漆漆得一片,由于这部监控摄像机是自带微光功能的,所以还能看清些轮廓。 监控画面的角落里隐隐得有微光闪过,这团光像是躲在拐角处,来回来去地晃动了几下,然后突然就冒了出来,速度很快得就移动到了档案室的门前,停留了几分钟后,门就被打开了,光团钻进了屋里,而后过了大约一个小时,这团光又钻了出来,一溜烟就消失在楼道的拐角了。 这一幕看得大伙全都傻了眼,林浩更是瞪着眼睛,颤颤巍巍指着屏幕说:“鬼,鬼魂,闹鬼了”。 闹鬼了,我心里也有些惊讶,但是冷静下来想想,阴门录中说,人的阴气成形,使尸体变成了秽阴人,就是我们常说的阴鬼。 但是,阴气是不能脱离人的肉体存在的。 所谓说鬼,就是人体内的阴气发生了变化,是人体的另一种表现形式,阴气是不可能变成一团亮光,满大街招摇过市的。 这东西就算是鬼,这满身的亮光也肯定是另有蹊跷。 白小青盯着屏幕看了半天,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句:“这东西难道是,是荧光粉吗?”。 “荧光粉?”,我一愣。 “我记得之前马队他们负责过一个案子,是一个团伙盗窃案,那帮人就是往帽子上,衣服上涂荧光粉,大白天得就敢猖狂做案,监控拍出来的结果就是一团亮光,既抓不住人,也很难留下证据”。 白小青这么一说,我们都有点恍然大悟,这么分析倒是很合理。 这半夜摸进来的贼为了伪装自己,往身上涂了荧光粉,然后潜入档案室,偷走了那两份档案。 那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是什么人会这么做,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用这种手段伪装自己,那就说明这个人一定是管理中心内部的人,这下范围就缩小了。 我们向领导做了汇报,经过了一番调查分析,结果却有点让人失望。 根据视频显示的时间来看,那段时间管理中心的改造工程正在进行扫尾,为了加强和规范档案的管理工作,加快档案整理入库,整个管理中心的干警和工作人员都在北戴河的培训中心做集中培训,只有一个领导在家里值班。 所以,那个时间点,中心根本就没人。 干警们都不在,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管理中心也是机要重地,谁能随随便便地自由进出,还顺手牵羊偷走了东西。 “或许是,是施工队的人”,林浩两眼一亮,说道。 “施工队?”。 “是呀,我记得那会儿施工队大部分人都撤了,还有几个人没走,大概有三四个人,还有些修修补补的小工程要干,那会他们就住在中心的院子里,搭了几座简易房,住了很多天”。 施工队,这倒也算是条线索,管理中心改造工程的施工队都是有正规资质的,信息都很全,所以很好查。 我和白小青很快就找到了当时工程的负责人,一位姓王的项目经理。 据他回忆,那天晚上一共有四个人在管理中心,一个叫赵西秀,是个瓦工,河南人,岁数大概在50岁。 还有两个是老乡,四川来的,一个叫何长久,一个叫李守田,都是漆工,年龄小,只有20多岁。 最后一个人叫宋贵,也是瓦工,他自己说是河北人,这个人来的时间不长。 王经理说的时候微微皱着眉,说是这个宋贵有点怪,平时不爱跟人说话,脾气怪得很,但是技术特别好,泥瓦活儿细得很,所以也就一直留在施工队了。 宋贵,这个名字让我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我在活尸跳中见到的那个文物局的临时工也叫宋贵。 这,是巧合吗? 我想让林浩帮我找找警局里有没有宋贵留下的照片,或者证件什么的,可却怎么找都找不到。 没办法,我只能去找王经理,打听了这四个人的下落。 赵西秀,何长久和李守田都分别去了别的项目。 而宋贵,却在几天以前因公,死亡了。 “因公死亡?这是怎么回事?”。 “哎,脚手架塌了,他没按规定操作”。 这未免也有点太凑巧了吧,不过没办法,既然宋贵已经出了意外,那就只能先去找另外三个人。 这三个人有两个在外地的工程上,还有一个在本市。 我和白小青分别去调查,最后得到的结果却让我们两个人彻底傻了眼了。 另外三个工人,全都因为各种原因,遭遇了不测。 李守田是高空作业没按要求配带安全带,坠落死亡;何长久是违规使用工地的高压电,被电死了。 而赵西秀,则是私自使用未调试好的电梯,引发了电梯故障,导致了人身事故。 当天晚上在管理中心值夜的四个工人,全都因为各种原因,莫名其妙地一命归西了。 而且,还都是在最近这段时间。 我和白小青调查得是后背发凉,这里面明显是有名堂,可是这人都死了,而且全都烧成了一股青烟。 该怎么往下查,眼看着线索又要断了。 第六十四章 缉凶—线索1 这件事里肯定是有文章的,虽然直接的线索断了,但还是有很多的疑点可以继续往下跟。 人虽然化成了白烟,但总会有蛛丝马迹留下来,白小青去调查这四个人的详细情况了。 我留在家里,继续查那个男性死者的身份,关于他的协查通报已经发了两个多星期了,照理说也应该有消息了才对,人失踪了半个多月,这家属难道都不向当地的派出所报失踪吗。 这几天北京雾霾袭城,外面灰蒙蒙一片,搞得人情绪很低沉。 我正窝在办公桌前,脑袋里不停地梳理着这几宗案子,这些线索简直就像是一团乱麻,缠在一起,根本就理不出什么头绪来。 我琢磨得头晕眼花,正在郁闷的时候,突然电话铃响了起来,是刘浩然这小子打来的。 开口就让我请客吃饭,说什么帮我办了事,这回不能饶了我,一定得请他吃顿大餐,嘚吧嘚吧说了一堆。 我心里正烦,骂了他两句,正要挂电话,听到刘浩然在电话里吼了一嗓子,“那起凶杀案的死者身份有线索了”。 这一嗓子一下就把我给喊醒了,赶紧说了几句好话,哄了他几句,直接就冲过去找他了。 前两天,刘浩然和在派出所的同学聚会,无意中聊起了这事。 那位同学说,协查通报中发来的死者画像很像他辖区里的一位居民,可那户居民却一直也没来报过失踪。这种事情人家不来报官,派出所也不好主动去问,总不能找上门问人家死没死人吧。 这个人叫张家来,是辖区内一家古玩店的老板,这个人挺神的,祖上也是做古玩生意的,但却传了一门中医治病的本事,而且手法看上去都是偏方,怪的很,所以正统的中医行根本不认,但却着实治好过不少的疑难杂症,所以在圈子也算是小有名。 而且,还有个外号,叫,”张仙人”。 前两天派出所和消防局对辖区内的经营商户进行消防检查,平时出来接应的都是张老板本人,但那回却是他的妹妹,片警觉得奇怪,就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了一句,结果他妹妹说,张老板半个月前出门了,还没回来。 这事说起有点巧,但他又不方便直接就问,您哥哥是不是死于非命了,所以这事也就在饭桌上当做谈资聊了出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浩然这小子知道我在查这个案子,算他有良心,马上就联系了我。 有了线索,我很兴奋,很快就开车赶了过去。 这家古玩店在国子监附近,不过位置相对有些生僻,所以不是很好找,跟着导航饶了几个街区后才找到。 这条街叫方家胡同,路很窄,我边开边往两边寻摸,很快就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警察,朝着街口的方向张望。 刘浩然这会儿出了任务,所以就把他同学的联系方式给了我。 我试着拨通了电话,两个人很快联系上了。 这位姓刘的警官指了指街道的东边,说:“古玩店就在前面,不过您得自己去调查,人家没来报案,人口失踪这种事,我就不方便直接就去问了”。 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刘警官还有执勤任务,跟我告别就要离开,临走时转身叮嘱了一句:“奥,忘了告诉你,那家店叫同升合”。 同升合。 我心里咯噔一下。 张达口中的同升合,和这个同升合是一个地方吗?活尸跳中的同升两个字呢?是否也有联系? 难道,都是巧合。 我这脑袋里轰隆隆得,不停得琢磨着这件事,晃晃悠悠地走到古玩店的门前。 抬头一看,发现店的门面不算太大,像是一个四合院的前罩房改成的门面,装修的倒是古香古色,很雅致。一个仿古的牌匾挂在门梁上,上面写着同升合三个大字。 说实在的,这个名字本来就挺奇怪的,这一带靠着雍和宫和孔庙国子监,古玩店很多,但大多起个什么仿古,通古,博古之类的,同升合三个字不伦不类的,老气横秋的,听着也不像是什么古玩店的名字呀。 琢磨着,我进了屋,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飘进了鼻子,直通心肺,闻起来倒是很清爽。 店里装修的很古朴,虽然简单,但却很有韵味。 屋子里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柜台里还陈列着各种小玩意,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正坐在里面,低着头看着手机。 我进了门,那姑娘抬眼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冲我打了招呼,然后又低下头,自顾自地玩起手机了。 这种古玩店里的伙计别看年纪不大,但其实最会看人,什么人是卖主,什么人只是看热闹的,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这行头模样,自然一看就不是正经掏钱卖东西的人,所以她连理都懒得理我。 我自顾自地在小店里转了一圈,开口问道:“请问,这家店的老板是叫张家来吗?”。 姑娘一愣,抬头看我,点了点头。 “他在吗?”。 “我们老板出门了,这会儿没在”。 “那我能见见他妹妹吗?”。 姑娘警惕了起来,上下打量我,“你是谁呀?”。 我掏出证件递给她,“我是刑警队的,找你们老板问点事”。 “刑警队的?”,姑娘将信将疑嘀咕着,举着我的警官证,来回来去地看了半天,说道:“好吧,她今天正好在,我去叫她”,说罢,转身从一扇后门出去了。 第六十五章 缉凶—线索2 没一会儿功夫,后门一开冒出个人影来。 一个身姿婀娜,清秀漂亮的姑娘走了出来,穿着一身时髦的套装,黑裙红衣,踩着半高跟的皮鞋,粉饰淡妆,隐隐红唇,皮肤白皙,乌黑的长发垂在胸前,那双眼睛透彻又清亮,好像一眼就能看透你一样,眉宇间透着一股说不来的劲头。 我看得有点愣了,不自觉中略感尴尬,这姑娘的气场太足了。 “您好,莫警官是吧?”,姑娘先开了口。 “奥,是,我是刑警队的,我叫莫李家”。 姑娘指了指一边的两张仿古的实木椅子,请我坐下,又倒了茶水,问道:“你好,莫警官,你是来找我哥哥的?”。 “奥,是,你哥哥是叫张家来吗?”。 姑娘点头。 “那您怎么称呼?”。 “我叫张敏”。 “这家店是你们兄妹开的?”。 “不是,我是老师,在大学教书,这个古玩店是我哥哥的,我只是偶尔过来帮忙,平时我都住在学校的宿舍里”。 “奥”,我不由得暗自一叹,这么时髦漂亮的姑娘,居然在大学里教书,“您是教什么的?”,我竟然好奇,忍不住问了一句。 姑娘一笑,“哲学,我在香港中学大学读的哲学博士,毕业后就回来教书了”。 香港中文大学的哲学博士,还是个女博士,我听了还真有点肃然起敬的味道。 我又客气了几句,便直切主题,试探着问道:“我听说张先生出远门了?”。 张敏又笑了笑,两道红唇裂开,轻轻说道:“警官知道的还挺多”。 “他去哪了?”。 “不知道,我哥哥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走的时候没说吗?”。 “只说要出去几天,说是出差,多的没说”。 “也没说那天回来吗?”。 “没说,他有时候去外地看东西,一去就是好几个月,很常见”。 “奥,是这样”,我犹豫了一下,琢磨着要是这么问下去,估计也很难问出什么名堂来,还是直接问来得快,顶多是会得罪人。 我从兜里摸出了一沓照片,是哪位男性死者受害时的照片,还有一些他随身携带的东西,递给了张敏。 “张老师看看这个,因为有个案子,我们怀疑可能会涉及到张先生,要是不是他,您也别介意,警方办案,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希望您理解”。 张敏一愣,接过照片看了一番,脸色立即就变了,两道细眉一紧,白皙的脸蛋上显出一抹青黑色。 她拿着照片来回来去看了半天,两眼中闪着一丝狰狞的眼神,问道:“我哥哥,是怎么死的?”。 张敏的反应让我又惊又喜,喜的是,男死者的身份终于确定了。 而惊的是,她的反应很奇怪,这不应该是一个人的正常反应,尤其对于一个柔弱的年轻姑娘来说,看到自己的亲人死于非命,首先表现出来的应该是惊惶,害怕或者是悲痛才对,而不应该是冷静之下的盛怒。 “我哥哥,是怎么死的?”,张敏又问道,这回的态度更加冰冷,简直像是在质问我。 我把这个案子的经过和细节向她描述了一番。 “我们警方还在查,还没有线索,张先生遇害已经将近一个月了,他身上没有证件,也没有手机,所以我们确定不了他的身份,协查通报一直也没有消息,是有人提供线索,我才冒昧上门的”,我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但是张敏好像没什么反应,一脸冷若冰霜的表情,淡淡地问道:“我哥哥的尸体呢?”。 尸体,我犯了难,但这道关是躲不过去的,只能硬着头皮把“命飘子”的事说了一番。 可没想到,张敏的反应更是让我暗吃了一惊。 她对这件事表现得并不是特别惊讶,与张达听到这件事时惊慌失措的反应完全不同。 张敏半地下头,两根纤细的手指托起下巴,皱着眉头嘀咕道:“你说”命飘子”,还真有这种东西”。 “你知道这种东西吗?”,我一愣,没想到张敏竟然听说过这玩意。 “奥,我在云南支过教,听当地的苗人说过”。 “那,对于张先生的遇害,您有什么线索吗?比如,张先生有没有什么仇家?或者他得罪过谁?”。 “没有,我哥哥从来就没什么仇家”。 “这个人,你认识吗?”,我拿出李晓的照片,递给张敏。 她看了一眼,摇头否认。 “那张先生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张敏又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对劲的”。 “他有什么特别亲密的朋友吗?”。 “也没有,都是些生意场上的人”。 “我听说张先生会中医,经常给人看病,还有个外号,叫张仙人?”。 张敏微微一笑,“看什么病,就是知道些偏方,是我家祖传的,治好了就算是蒙上了”。 “张先生还有其他的直系亲属吗?他的夫人和孩子呢?”。 “我嫂子十年前就去世了,他们没有孩子,这些年也没再结婚,我父母也过世的早,直系亲属里,就我一个妹妹了”。 我又问了一些关于张家来私人的问题,都是无关痛痒,就感觉到有点问不下去了。 这个张敏的态度太奇怪了,自始至终,她都没表现出哪怕一点点的悲伤,而是冷冰冰的,好像她已经知道这件事很久了,又好像这个张家来根本就不是她的哥哥。 我隐隐觉得,她好像是知道些什么隐情,但却不愿意告诉我,她看我的眼神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让我有点不舒服。 我本来还想再问问关于她父母的事情,是否认识李晓的父母,但想了想,估计问不出来什么,就没开口。 转而问道:“张先生住在这里吗?”。 “我哥哥就住在后面的院子里”。 “方便的话,我能看看吗?也许能对破案有些帮助”。 张敏一笑,点了点头,答应的很痛快,“跟我来吧”。 第六十六章 缉凶—书房 张敏招呼我跟她往后院去,我这才发现,这间古董店是前店后家,出了后门,竟然豁然开朗,一个面积不大的小院冒了出来,葡萄架占满了大半个院子,一口鱼缸立在中央,东西北面围着三间瓦房,面积不大,但很规矩。 她指了指朝南向的正房说:“以前我父母住在正房,后来他们去世,我哥哥就住在里面了”。 我跟着她进了屋子,里面的布局很简单,衣柜、沙发、床铺,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收拾的也很干净,明面上几乎没什么杂物,我在里面转了一圈,都是些很平常的日用之物,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我们出了正屋,还有两间朝东和朝西的侧房,其中一间是张敏自己的房间,还有一间是张家来的书房,平时他待在那里面的时间更长一些。 张敏推开书房的门,招呼我进去,还没进屋子,我就闻见了一股淡淡的清香,跟刚才闻到的味道差不多,看来这个张家来还挺雅致的,书房里也常年焚香。 我和张敏迈步进了屋子,这个房间挺大,估摸着得有个二十多平方,整个书房的四周布满了高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这一眼看上去,得有个上千册,一张书桌摆在房间的正中间,也是古香古色的。 我走到一排书架前,通体五层的实木架子占满了整整一面墙,上面整齐划一地放满了各色书籍。我觉得挺好奇,趴在架子前上下看了看,这些书的种类还真是五花八门,不过看着看着就感觉到点门道了,这里面大多是些古书,名字怪怪的,很多我都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而我说的这些古书,是真的是很久以前的原版书,很多都泛着旧黄,更有不少都已经糟烂了,我不是很懂,应该说是完全不懂,但也大概能看得出来,这些书历朝历代的都有,居然还有宋辽时期的版本。 这个张家来是个古董商人,收集古书倒是也不奇怪,我随口问道:“张先生是喜欢收藏古籍善本吧?”。 张敏凑过来,抬着头,面无表情地跟着我看着这些书,好像她也是第一次进来一样,轻轻嘀咕道:“我哥哥也喜好看书”。 “这些书他都看过吗?”,我有点惊讶。 “应该是吧”。 “这都是些什么书呀?”,看了半天,我是看得一头雾水,这些书的名字简直跟天书一样,完全搞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内容。 “医书,巫术,方术,盅术,大概应该都是这些东西”,张敏淡淡地说道。 张敏说得很轻松,但我听得却有些惊讶,这个张家来到底是什么人?巫术,方术,还有盅术,难道他是跳大神的不成,谁会专门研究这些东西呢? “张先生看这些书,是爱好吗?”。 张敏微微一笑,“是吧,我哥哥就好研究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是个怪人,有时候呀,我也接受不了”。 怪人,我暗自摇了摇头,顺着书架往屋子的里面走,余光无意间一扫,吓了一跳。 书架的边上,一个很不起眼的位置放着一本看上去不算旧的书,那面上印着很熟悉的三个字,正是:阴门录。 看到这三个字,我的心里顿时一怔,赶紧把书抽了出来,发现这与我家里的那本大不一样,这是一本正真的书,而不像我那本,乱七八糟的什么材料都有。 书看上去年头不算很长,但也不会是现在的东西,纸质有些粗糙,还是线装的,书皮上泛着淡淡的黄斑,至少也得有个几十年了。 翻开书页,版面的顺序是从右到左,竖立成行的,这么看来至少是解放前影印的。 我翻看了几页,内容与我的那本一模一样,而且这不是影印的,而是手抄的,其中很多的图案都是手绘上去的,显得有些不太工整,甚至有点搞笑。 “这本书也是张先生的藏书?”。 张敏点了点头,“这书架上的书都是,不过这本的话,我记得小时候就看到过,应该是我父亲留下的”。 “哦?您父亲也喜欢收藏这些东西吗?”。 “差不多吧,这里面的书也有很多都是我父亲留下的”。 “原来是这样”,我很想知道关于这本阴门录的由来,没想到张家来的藏书中竟然也有它,我试着问道:”您知道这本书的来历吗?或者说,您父亲提起过吗?”。 “没有,这些东西我很少碰,不感兴趣,所以也很少过问”。 听张敏这么一说,我有点失望,又翻了几页,把书放了回去,继续顺着书架往下看。 当我走到屋子里面的时候,发现书架的前面摆着一个一人多高的东西,用布盖着,看上去像个衣服架子。 “这东西是?”,我指了指问道。 张敏也一愣,摇了摇头,走过来看了看说:“不知道,我平时很少进哥哥的书房”,说话,便伸手一拉,掀开了盖布。 露出来的东西让我和张敏都愣住了,这是一副等比例的人体骨骼。 “书房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我凑上去仔细看它。 “不知道,也许是哥哥在研究人体的骨骼结构,他总是搞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张敏也凑上来看。 看了一阵,我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这副人体骨骼似乎不是那种普通的骨骼模型,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对于人体的骨骼模型并不陌生,至少在生物课上都见到过,模型是严格按照人体的骨骼结构制作的。 第六十七章 缉凶—书房2 但我们眼前的这幅骨架子却不是。 它只是一个很粗糙的人形架子,胳膊和腿部都是圆形的棍子,手和脚也是用几个稍细一点的圆柱挂上铁丝,大致做成的,整个身子也是这样,而脑袋看上去就有点吓人,是一个圆球,在上面掏出了模糊的鼻子和眼睛的形状。 总之,这东西看着不像是人体骨骼模型,而更像是一个制作粗糙的提线木偶架子。 这是什么东西做成的,我有点好奇,凑近去看,粗看上去上面有纹路,是淡黄色的,靠得太近了之后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酸味。 “是木头”,张敏嘀咕道。 她说的没错。 这副骨架子应该是某种木材做成的,再往细了看,又发现了更奇怪的门道。 人形木架子的脑袋顶和脚底分别镶嵌着一块多边形的白色物体,我试着用手摸了摸,这东西很硬,有点粗糙扎手,细一看,吃了一惊。 这东西的形状看上去像是一副八卦的样子,不过东西太小了,做的也很粗,所以不是很明显。 我在心里泛起了嘀咕,这人体的头顶和脚底分别是七魄中的尸狗和臭肺,在这两个地方,镶这么两个东西,这代表了什么呢? 还有更奇怪的,骨架子上搭着一个看上去像是塑料布一样的东西,我顺手拿了起来,这东西很软,拿在手里的感觉像是拿了一块溜光水滑的豆腐,在手掌里来回的滑溜,稍不小心就会掉到地上。 我把这东西展开,大小好像是一块双人床的床单,东西是透明的,散发着很浓烈的酸味,想必刚才闻到的味道应该是它散发出来的。 这玩意看着很诡异,如果要形容,到更像是一块超大型的酿皮。 “这是什么东西?”,我问道。 张敏没说话,我看了她一眼,她的脸上略过了一丝怪诞的表情,双眉紧皱,两只眼睛中射出的眼神看着让人很不安。 不过这个表情稍纵即逝,很快便放松了下来。 “不知道,谁知道他又搞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 不对,张敏的反应不对。 我的职业敏感告诉我,刚才的那个表情明显就是说明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但却故意不愿意告诉我。 我又试着往深追问了几句,她表现得很正常,说得全都是客套话。 我将那软塌塌的东西放了回去,着重看了看四下,就再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了。 剩下的就是那张书桌了,这书桌大的很,我不懂家具,更不懂古董家具,但还是能看得出来,这张书桌绝对是个好东西。 远看上去,书桌上摆着文房四宝,还有一个很漂亮的笔筒。 我凑到近前,看到桌子上除了那些文房摆件,正中央还有一个罗盘,很精致。 而罗盘的旁边有样东西,我就没见过了,这东西看着像是一个棋盘,整体应该是纯铜打造的,上面很多地方被摸得油光锃亮,好像使用很长时间了。 棋盘上有五条横向的线槽,还有五条竖向的线条,线槽的里面有八枚棋子,上面分别刻着八卦的八个卦象,而横竖五个线槽的上面则刻着金、木、水、火、土五个字。 看着看着,我眼前一亮,不对,这东西我知道,阴门录中记载过,只是没有图画,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玩意叫“伏羲引路盘”,书中说:取五行布经纬,取八卦行横竖,为伏羲引路盘。 至于这东西是干嘛的,书中没有记载。 罗盘的旁边还有一个木头箱子,箱子没什么特别的,外表很旧,泛着油亮的光泽,一看就是用过很长时间了,不过上面的图案倒是一下子就把我给吸引了。 箱子正上面刻着一副图案,四只神兽围成一个圆形的轮廓,中间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符号。这幅图案在阴门录中出现过,我知道,这四只神兽就是传说中的四大神兽,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而中间的图案,阴门录中叫他”中天”。 书中说,万物生于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五行,五行以火为本,为”中天”,水为青龙,金为白虎,土为朱雀,木为玄武。 “这箱子也是张先生的?”,我指着它问道。 “这也是我父亲留下来的”。 我翻开箱子盖,一股浓重的草药味道迎面扑了过来。 箱子里居然塞了满满一箱子的草药,用白色的纸包整整齐齐得包裹着。 箱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中药,我觉得奇怪,问道:“这是张先生的药吗?”。 张敏看到这些后也是一愣,但是很快就又变回了一副冷冰冰的表情,说道:“应该是,可能是我哥哥的身体不太好,都是调养用的补药吧”。 我拿起其中的一个药包,上面有一行小字,写着:百草精华四个字,像是一种商标。 “百草精华是什么?”。 “可能是家药材公司,以前听哥哥提起过”。 “这家公司在什么地方?”,我觉得这是一条线索,应该往下摸一摸。 张敏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没在意过”。 这女人的冷淡让我无言以对,只得又在书房里转了两圈,仔细得把整间屋子都给查看了一遍,再没发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会儿,我的感觉很不好。 这个书房里的鬼怪东西太多了,人体模型,稀奇古怪的各种古书,还有刻着神兽图案的箱子,让我觉得这个张家来的身上一定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还有眼前的这个女人,自己的亲哥哥出了意外,她的反应很不正常,简直是超出了一般人该有的镇定,更可疑的是她的态度,总是拒人千里之外,简直像是怀里抱了一块冰,活脱脱的一个冰美人。 我礼貌性得跟张敏寒暄了几句,问了些关于张家来的问题,没能再问出什么结果来,便将队里的联系方式留了下来,后续的一些流程还需要张敏配合警方完成,我也特意单独留了自己的电话,如果有什么线索,让她尽快联系我。 第六十八章 缉凶—怪象 我离开了古董店,取了车子,一路上心里很不踏实,虽然这一男一女两个受害者的身份全都确认了,但却感觉到这起凶杀案的谜团越来越大,疑点也越来越多,真相好像离我更远了。 我赶回了队里,白小青也正好来了消息,说是查了宋贵这段时间的行踪。 很奇怪的是,他的所有记录基本上就停留在半年前,换句话说,宋贵半年前的所作所为,在那工作,在那居住,竟然全都查不到,他的社会关系就更是无从谈起了,这个人就好像是半年前突然冒出来的一样。 还有宋贵的户籍,竟然也是个秘,他出事的时候,没能找到亲属,施工队料理他的后事时,也没能找到他的身份证,所以查不到户籍。 一般工程上出这种人命官司,施工队都是息事宁人,尽快给钱了事,像宋贵这种连家属都找不到的,更是从速从快就给火化处理了。 不过,小青多了个心眼,去了殡仪馆,本来只是想再核实一下相关的手续,没想到却有了新的发现。 我接到小青电话的时候,正好刚到队里,连口气都没顾得上喘,就马不停蹄得直奔了火葬场。 殡仪馆在南郊,我把油门踩到了底,总算在厂子关门前赶到了。 白小青在场办公室里等着我,这次是公差,有局里的正式公文,殡仪馆的领导接待了她,配合她的调查工作。 我推开办公室的门后,看到里面除了坐着白小青,还有两男一女,一个岁数大点,两个岁数小点。 看我进门,白小青给我介绍,岁数大的是办公室主任,负责配合警方调查,他起来和我握手,说了几句客套话,便离开了,剩下的工作就交给另两位了。 另一位岁数小点的女同志,姓林,是殡仪馆的化妆技师,负责给逝者上妆的,让他们在往生极乐的时候,能走得体面些。 那位男同志,姓刘,是当天的炉前工,宋贵的遗体就是他负责烧的。 一番介绍,白小青凑到了我的耳边,说这两位师傅是主动找到她的,他们想要反映一些关于宋贵尸体的问题。 尸体的问题?宋贵的尸体出了问题? 白小青眉头一皱,看了看坐在一边的两位师傅,他们都有些紧张。 我说了些轻松点的客气话,扯了点闲篇,试着问:“二位师傅是有问题要反映?”。 两人互相对视,都在等着对方开口,几番推让,那位林姓女师傅先发了话。 “我觉得,那位逝者的尸体,有点怪”。 “怪?”。 林师傅重重点头,“我觉得,尸体的皮肤,有问题”。 我示意她继续。 “我画过很多的逝者,什么样的尸体都见过,有正常死亡的,有非正常死亡的,但从来没见过那种模样的,他的皮肤,太,太好了,简直完美无缺”。 “您说的再具体点”。 “他的皮肤非常光滑,而且很有弹性,特别的,特别的,怎么说呢,就是特别水润的那种感觉,您知道,人死后,皮肤的代谢也会停止,死者的皮肤不可能这么水滑,我觉得...”。 “你说,畅所欲言”。 “我觉得那根本就不是人的皮,像是...”。 “像是什么”。 “如果要说的准确点,我觉得更像是一种食品...”。 “食品?”。 “酿皮”。 酿皮,我吓了一跳,这两个字突然让我想起了张家来书房中的东西,再联想满大街的路边摊子,忍不住想要往外吐。 我低头琢磨着,张家来的死,会与这个宋贵扯上什么关系吗? 屋里没人再说话,气氛一时紧张 “让刘师傅再说说他的情况”,小青打破尴尬,说道。 “是,是,我也觉得这位死者有些奇怪”。 “您看到什么了?”,我回过神儿来,问。 刘师傅深吸了一口夹在指尖的烟,似乎在做重大发言前的思考,喃喃嘀咕道:“他,烧得,比别人干净”。 “干净?”。 “我们的炉子都是恒温的,一具尸体该烧多长时间,其实都是固定的,尸体烧成个什么模样,也都差不离”。 “你说的干净是指?”。 “一般的尸体,从炉子里出来,会有骨灰,但是骨灰不会是粉末,会有大块的骨头留下来,可是,这具尸体,烧得太彻底了,骨头都快烧成面粉了”。 “这,是为什么?”。 刘师傅摇头,“我说不上来,干了这么多年,没见过这种情况”。 白小青从兜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小塑料袋子,递到我的眼前,哪里装着一个很小的透明晶体,大小如同一颗米粒。 “这是刘师傅从宋贵的尸体上取出来的”。 “对,对,在骨灰堆里捡到的,怪怪的,我们这的炉温,很少能有东西是烧不化的”。 我把米粒倒在了手上,这东西虽然小,但晶莹剔透,很好看。我把它聚过头顶,对准阳光,这玩意透的像是一颗水滴,在中间的位置,还有一个很细小的开口。 突然,我有种似曾相识过的感觉,是魑玉,这东西有点像那块魑玉。 那块魑玉一直被我带在身上,我从里兜掏出来,两相对比,确实像是同一种材质。 我把她还给了白小青,让她回去送给技术科,看看能不能做些检测,正好查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青接过东西,又说道:“关于宋贵的背景,有点眉目了”。 “有眉目了,你不是说,什么都没调查出来吗?”,我一愣。 小青看了看刘师傅。 “奥,是我无意中听到的,这主儿是几个工友送过来的,我听他们无意中谈起来过,说这个人怪的很,没人知道他打哪来,也没人知道他的底细,他也很少跟人说话,而且,一到了晚上,这个人还总玩失踪,只是无意中听他提起过,说自己的老家在红旗村”。 “红旗村,还有没有更详细的信息”。 “没,没有了,我听到的就这么多”。 章节号说明 非常抱歉,之前的章节号有误,正在更新审核中,此后内容是连贯的,章节号会做修正 第六十九章 缉凶—药房1 我从火葬场出来后,心乱如麻,这个案子的疑点怎么越来越多,简直够熬成一锅粥了。 不过万幸的是,总算有了点线索。 红旗村,这个地方到底在那,全国有上成千上万个自然村,这么个普普通通的名字,能查的出来吗。 白小青已经让人去核实情况了,一时半会还没有消息。 另一方面,我让她去查张家来的社会关系网,希望能找出些新的线索来。 我心里惦记着张家来书房中的蹊跷,琢磨来琢磨去,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正在犯愁的时候,突然想起了那家叫百草精华的药材公司。 这点也挺奇怪的,一般来说抓中药都是去药房,谁会直接和药材公司联系呢。 这一点着实有点可疑,倒是能往深了挖一挖。 我从网上很快就搜到了这家公司的地址,就在东五环外的一个写字楼里,从他们自己的网站宣传来看,这是一家专门从事中药材批发的公司,看样子规模还不小,对应的客户都是中药房或是成药厂家。 我越看越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个张家来就算是会点中医偏方,也就是开些方子,直接去药房抓药就完了,为什么还要跟这种搞药材批发的公司联系呢。 这家公司的地址很好找,开车大约用了半个小时,我就找到了东五环边上,这座叫腾达大厦的写字楼。 电梯直达十三层,这里整整一层都是百草精华的办公室,面积真是不小,这么看,这家公司还真是有点实力。 前台看了我的证件,问我想要找谁,这还真是给我问蒙头了,这么大的公司,我是完全不摸门呀,也不知道张家来认识谁,我想了想,随口说了句:“找你们领导”。 “领导?您要找那位领导?”。 我怎么知道找那个领导,之前在公司的网站看到他们总经理的介绍,这人叫刘景夫,我就随口说了句:“找你们刘总”。 前台一愣,抓起电话打了一通,将我的身份说了一遍,还特意神秘兮兮地强调到,确实是刑警队的。 “我们办公室主任联系了我们总经理,他这会儿正好在公司,您往里走,顺着左手边最后一个房间就是刘总的办公室”。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走到了走廊尽头的办公室,敲了几下门,里面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请进”。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很大,装修豪华,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坐在一副硕大的老板班台的后面,身子深陷在同样硕大的黑皮转椅里,瞪着一双略带警觉的眼睛看了我一眼,但这个表情稍纵即逝,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换上了一副笑盈盈的面皮,从转椅上站了起来,伸手迎了过来,“莫警官,您好,快坐,快坐”。 这男人将我让到沙发上,转身按下内线电话,吩咐秘书给我倒茶。然后回身坐到我的对面,递来一张名片说:“您是莫警官,初次见面,幸会幸会”。 我接过名片看了看,上面印着的名字就是刘景夫,百草精华有限公司的总经理。 我赶紧也跟着客气了几句,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可突然发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张家来的事,一时语塞有些尴尬。 刘景夫还是笑咪咪的,不急也不燥,招呼我抽烟,跟我说着各种不疼不痒的客套话,就等着我开口,这是一个老道的商人所特有的圆滑。 这会儿,秘书端着茶水进了门,才算是稍微打破了些尴尬,我顺势问道:“刘总,您的公司主要是经营药材批发吧?”。 刘景夫一边招呼让我喝茶,一边答道:”是,是,我们主要是经营中药材批发的,都是有正规手续的,公司在这方面管理很严格,每批药材都是合法的,这些都有据可查”。 “奥,刘总误会了,我不是来调查您的公司的,我今天来是想跟您打听点事”。 刘景夫面露疑色,笑道:“我能帮您什么忙吗?”。 “最近我们有宗凶杀案,关于死者,可能有些线索跟您的公司有关系”。 刘景夫的脸色一变,惊讶地看着我,目瞪口呆得地说道:”凶杀案,什么凶案会跟我们扯上关系,您是怀疑凶手是我们公司的员工?”。 “不,不”,我赶紧摆手否认,“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办案子,任何蛛丝马迹都不会放过的,您别紧张,我只是来简单了解些情况而已”。 “那,您想知道什么?”,刘景夫问道。 “您公司主要的客户对象是什么人?”。 “主要是中药房,中医院,还有一些中成药的生产厂家”。 “您对个人做生意吗?” 刘景夫茫然地摇了摇头,“不对,我们从来没有个人客户,这个人买中药材原料干什么,抓药都是去药房或者医院呀”。 我拿出手机,翻出在张家来的书房中拍下的百草精华药包的照片,“您看这是公司的包装吗?”。 刘景夫拿过来眯着眼睛仔细看了半天,点头说道:“是,这个没错,是我们公司的包装”。 “会不会是您公司的药材批发到了药房,这药房直接就给卖了,包装也没换?”。 “不会,这不可能,我们出售的都是原材料,到了药房都得再加工,还得照着方子抓药,不能直接卖给患者呀”,刘景夫又眯着眼睛看了看,皱起眉头说道:“不对,这种包装是我们市场部门用来发样品用的,照理说,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市场上”。 我一听这话,心中暗喜,这路子越窄,范围越小,线索就越好查。 “我能问问您市场部的负责人吗?我想知道这个药包都发给过什么人”。 刘景夫抿着嘴,琢磨了一阵,开口说道:“我能问问您,这东西是那来的吗?”。 第七十章 缉凶—药房2 “这是死者家里的东西,他那里有很多这种药包”。 “家里?”,刘景夫一愣,喃喃说道:“这种药包都是药房验药用的,我们有很严格的规定,不会有人把这东西带回到家里的”。 我想了想,决定直接说出实情,免得来回绕圈子。 “这位被害人叫张家来,是一家古玩行的老板,麻烦您问问公司销售部的负责人,有没有人认识这个张家来”。 “张家来”,刘景夫的反应很激烈,听我说完这三个字竟然叫了起来,一脸惊讶得看着我,声音变得颤抖,重复道:“张家来,您是说,张家来被人害死了?”。 我更是被吓了一跳,半天没反应过神儿来,“是,是呀,被害人就是张家来,刘总,您认识他吗?”。 刘景夫显得有点慌乱,他按灭了手中的香烟,又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根,手腕有些微微抖动地放到了嘴里,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缕白烟,面色变得有些灰暗,眼神闪烁地说道:“太意外了,怎么也想不到老张,他居然被人害死了,奥,他,他是我的朋友”。 刘景夫认识张家来,我顿时有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感觉,赶紧追问:“张先生是您的朋友?这么说您认识他?”。 “当然,我们认识很多年了”。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张家来和我都是做生意的,九几年的时候就认识了,也是经朋友介绍,我俩挺投脾气,一直有往来”。 “那这药也是从您这里买的了?”。 “哎,是,这么说来确实有这回事,他经常从我这里买中药材,销售部可能就用这些包装给他发货了,这是我们朋友之间的事,所以刚才您问我,怎么我也想不到居然会是他”。 “张家来是做古董生意的,为什么会从您这里直接买中药材”。 “他好像喜欢研究中医这方面的事,我听说他家里祖传了不少的方子,还治好过不少的疑难杂症,所以他各种药材全都会买,有很多珍贵的或者野生的药草连药房都没有,我们在全国各地渠道多,有时候会拜托我去专门给他下货,一来二去的他就直接从我这里买了”。 “奥,原来是这样”,我想了想,那个箱子里装的药包足足有几十个,都是按照相同的克数分配好的,我琢磨着应该是配好的方子,便问道:“您知道这药包里配的是什么方子吗?”。 刘景夫轻轻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些难色,有些吞吐迟疑地回答道:“这个,应该是补身子的药”。 补身子的药,不对,刘景夫的反应有点反常,这里面一定有隐情,我追问:“补身子?张总的身体不好吗?”。 “奥,他有些体虚,中医上说,就是阳气不足”,刘景夫尴尬得笑了笑,他的笑很不自然,逃不过我的眼睛。 “我也不是很懂中医,只是一直做药材的生意,稍微了解一些”,他也察觉到了尴尬,补充说。 体虚,虽说,我对中医一窍不通。 但是,我会看人,多年的刑侦工作练就了我察言观色的本事,从刚才刘景夫的表现来看,我觉得他隐藏了什么,肯定还有他没说出来的东西。 这会儿不能着急,他不说一定是有顾虑,或许,是我追问的太紧了。 我笑了笑,帮他倒满了茶水,又给他上了一根香烟,点着后说了些别的话题,问了问他关于中医药材方面的事,胡乱扯了一通,刘景夫的情绪也跟着缓和下来了。 “您跟张家来的关系挺不错的?”。 “是呀,十多年的老朋友了”。 “哎,这张先生无辜受害,真是可惜了”。 刘景夫无奈地摇了摇头,深深得吸了一口香烟,眼睛中飘过一丝暗光,埋下头没说话。 “实话实话,对于这个案子,我们警方还没查出什么线索来,我听说张家来的口碑和人缘都很不错,这要是查不出凶手,可就太冤了”。 “是呀,老张是个厚道人呀”,刘景夫叹了口气说。 “刘总,我今天来就是想调查张家来被害的线索的,我看您好像有些顾虑,希望您别想太多,尽量配合我们警方的工作,把您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也好帮助我们尽快破案”。 刘景夫听我这么一说,眉头一紧,又一个劲地抽起烟,像是在琢磨着什么,一连掐灭了两个烟头后,才怏怏说道:“哎,有些事,我也不是太清楚,所以不敢跟你们警方说,怕说错了话”。 我看有门,赶紧跟上说:“没关系,您有什么线索尽量提供给我们,警方会甄别的,这个您放心,即使是没有价值,或者就算是错的线索也不会找您麻烦的”。 刘景夫想了想,说道:“其实,张家来的身子很虚,那些药都是补气壮阳的,在中医上都是虎狼之药,药力很猛的”。 “他为什么要吃这种药,如果身体真的不好,也应该去医院呀”。 刘景夫苦笑道:“老张这个人很怪的,他对中医很有研究,他下的方子很多老中医都看不懂,我以前特意问过他,这些方子都是那来的”。 “他怎么说?”。 刘景夫噗嗤一笑,摇摇头说:“他说,天机不可泄露”。 “啊?”,我一愣,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刘景夫一声苦笑说:“不知道,我偶尔听他说过一两句,说什么调和阴阳,通顺五行,我也听不懂”。 调和阴阳,通顺五行,阴门录上有这样的话。 张家来的书房中藏着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古书,说出这种话来到也正常,只是我已经隐隐感觉到,这个张家来恐怕比想象的还要复杂。 “张家来的社会圈子,您了解吗?”。 “这个,我确实不太了解,我们虽然认识这么多年了,但其实没什么共同的朋友,我俩的生意圈子又差得很远,所以我也不太清楚”。 “那,您听说过李晓这个人吗?”。 “李晓”,刘景夫摇头说道,“没听说过”。 “那张家来最近有没有与您提起过,让您觉得奇怪的事?” 刘景夫脸色顿时一沉,显得有些犹豫,愣了半天神儿,说道:“其实,张先生前一阵来找过我”。 “什么?他来找过您?”,我顿感惊讶,忍不住喊道。 “是,大概是一个多月前,他来公司找过我,托我给他找一副药材,这事说来也挺正常的,张先生经常托我给他找各种草药,只是这回找的东西有点…”,刘景夫的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 “他要找什么?”。 “虎鞭”,刘景夫瞪圆了眼睛,“他要找一副成年虎的虎鞭”。 “虎鞭”,我也很惊讶,“他要这东西干嘛?”。 “不知道,他特意交代过,一定要成年虎的虎鞭”,刘景夫吸了口烟,转而说道:“不过这事放在张总身上倒也不算太奇怪,他经常让我帮他找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什么东非的蝙蝠,云南的蟾蜍,山脚旮旯听都没听过的草药,只不过,这回要得很急”。 “他说没说要这东西干嘛?”。 “没说,说了我也听不懂,这副虎鞭可废了我吃奶的劲了,老虎这东西是联合国濒危动物名录上的,各国都禁止交易,很难搞到,最后我是在朝鲜一个农场里搞到的,他们是专门采野生高丽参的,过去在老林子里打过东北虎,留下过一副虎鞭,这帮朝鲜人,什么都能换钱,花了我们一万多美金才搞到”。 “东西是什么时候给张家来的?”,我问。 刘景夫又一皱眉头,“这个嘛,要说也挺怪的,老张让我把这幅虎鞭直接寄给一个人”。 “谁?”。 “我不知道,他只留下了一个地址”,刘景夫翻开一个笔记本,递到我的眼前。 一排蝇头小字,让我大吃一惊。 上面的地址,正是宏来厨具厂,李晓的地址。 张家来为什么要把一副虎鞭送给李晓?这副虎鞭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我低着脑袋,使劲琢磨着。 “莫警官,还有件事,我也说不好,您可以查一查”。 我点头让他说。 “其实,除了张总从我这里订购药材以外,还有一位也从我这买过东西,而且,而且他也托我订购过虎鞭,也指明要成年虎的虎鞭,只不过我没能给他买到”。 “这人是谁?”。 刘景夫摇头说:”我也不是很熟悉,这个人还是老张介绍的,也姓张,叫张鲁年,在积水潭那一带开了一家中医馆”,刘景夫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名片递给我,”这是张鲁年的名片”。 我接过名片,上面写着清风堂中医馆,主任医师张鲁年,地址是积水潭南里针眼斜街8号。 张鲁年,这又是个什么人。 我犯起了嘀咕,事情依然一头雾水,怎么又半路杀出个张鲁年来。 这个案子真是一个线索连着另一个线索,但却全都没有突破,真是搞得人疲于奔命,心力憔悴。 我有一搭无一搭得跟刘景夫又聊了两句,也没再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便告辞离开了他的公司。 这会儿时间还早,我想联系白小青,问问调查的进展,可白小青却不接电话,一连打了好几个,全都没回应。 想了想,我决定自己去趟清风堂,先摸摸情况,也许能有收获。 第七十一 章 缉凶—清风堂 清风堂在积水潭的附近,我按照导航,很快就下了二环主路,拐进了积水潭北大街。 这会儿正是中午,附近人不多,但这边的路很难走,都是些很窄的老旧街道,地图上显示的针眼斜街也在很深的位置,这么看上去,车是开不进去的。 没办法,我只能在附近找了个停车场,把车子存了起来,然后按照gps的指示,步行去找这个叫针眼斜街的地方。 积水潭周边有一大片的胡同区,里面横七竖八得遍布着上百条的胡同小巷,东到德胜门,南到西单,面积很大,针眼斜街显示的位置靠近德胜门,位置看上去挺偏,在地图上很不显眼。而且这些小胡同全都交错在一起,两点之间没有直线可走,有时候甚至得绕上好几圈,才能找到地方,我左摇右拐得转了好久,发现针眼斜街还是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我看了看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头顶上的太阳正烈,晒得我头昏脑涨,额头冒汗,最重要的是肚子里咕咕叫。 我看了看地图,附近有一条大一点的小巷子,两边似乎有很多的商户,我打算先找个地方吃饭,然后再去找针眼斜街。 又穿过了两条胡同,眼前冒出一个两车道宽的小路,街边林立着各种商铺,我沿着路的一边往一个方向走,准备挑个饭馆填饱肚子。 这条街挺长,而且很热闹,路边全是店铺,干什么的都有,可能是靠着积水潭,有不少家骨科小诊所,还有两家中药店和医疗器材公司,一趟走下来,我发现了一个挺有意思的事,这两家中药店全都在玻璃上贴着几个广告字,是用彩色的马克笔写的,内容是:中药偏方,专治”心不齐”。 “心不齐”,这是什么玩意,还真是头一次听说,我转了一圈,扫视了一遍,看到一个叫老味抻面的小饭馆,门面不大,装修的挺古朴,看着挺干净的,便决定在这里填饱肚子。 面馆不大,里面没有客人,我挑了张桌子坐下,一个老板模样的人从后厨走了出来,操着一口地道的北京腔问我想吃什么,我随便点了点东西,菜上的很快,我也饿得不行,狼吞虎咽得往下咽。 老板坐在柜台里,露着半个身子,看我的吃相,像是看剧,呵呵坏笑。 这让我有点不好意思,我打量了一番这个老板,看模样得有个六十多岁,身宽体胖,慈眉祥目的,听刚才的口音应该是个老北京,我随口说道:“大爷,您这面不错”。 “祖传的,我爷爷的爷爷就在这地界卖面条”。 “你一直住在这地方?”。 “大半辈子了”。 “我看您边上有个药店,说什么专治“心不齐”,这是什么意思?”。 老板露出了一副鄙夷的表情,颇有点不屑地说道:“骗人的,那帮孙子就会骗人,这年头全都让钱迷了眼了”。 “这个“心不齐”,是个什么玩意?”。 “是种病”,老板说道,“这病说起来挺奇怪,得了之后先是发烧,烧个十来天,然后人就像变傻了一样,一会儿明白事,跟正常人一模一样,一会儿犯糊涂,就跟傻子似的,什么都不知道,这病还有个俗名,叫鬼挠心”。 “鬼挠心,还有这种怪病?”。 “有,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嘛”。 “您是怎么知道这种病的?”,我好奇,问道。 老板皱起眉头,像是想起了什么让人害怕的事,脸上挂着一丝心有余悸的表情说道:”我家的小孙子得过这病呀”。 “您的小孙子得过?”。 “得过,想想大概十多年前,那会儿他还小,有一次他妈粗心,大晚上的把这孩子给弄丢了,我这孙子在外面走了一宿的夜路,白天才让人发现的,结果就得了这种病,跑了不少的医院全都治不好,说是孩子给吓着了,神经失常”。 “吓着了?”。 “哎,孩子自己在外面呆了一宿,发现他的时候,您猜这孩子跑那去了?”,老板自问自答,”医院太平间的后门,我这小孙子在太平间门口蹲了一宿,您知道,这小孩的眼睛他能看见咱们看不见的东西,给吓着啦”。 “净童眼”,阴门录中记载过,书中说,婴儿刚刚出生的时候,体内的阴阳元气是平衡的,随着人的生长,体内的阳气会变强,阴气会变弱,近乎消失,人到壮年时阳气最盛,阴气则完全消失,而随着人体的衰老,阴气就会慢慢出现,阳气会减弱,直到人体死亡,阳气转换为阴气,阴生阳灭。 因为婴儿或者小孩子的体内阴阳是平衡的,所以能看到一些成人看不到的东西,说白了也就能看到人体内阴阳转换的过程。 我们都知道,有一种说法叫”头七”,是先人过世后,要等七天后烧纸送魂,阴门录中将”头七”叫做”乾坤转”,是阴阳进行自然转化的期限。 意思是说,人死后阴阳元气一灭一生,这个过程要经历七天,而后会完成阳灭阴生的自然过程,阴气也会随着人体的腐坏降解而消失。 但是有些阴气会发生变化,如死前怨气戾气过重,同时尸体的腐坏分解也会发生问题,这就会导致阴气生变,形成我们所说的阴魂,阴鬼。 一般来说,阴气不能脱离人的肉体,但戾气很重的阴气是可以成形的,这种阴气会侵入别的肉体,破坏人体内的阴阳平衡,这就叫所谓的“上身”。 小孩子在太平间,哪里什么死人没有,一定是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了,才被吓着了。 我琢磨了一番,问道:“那后来呢?孩子是怎么治好的?”。 那老板盈盈一笑,“遇上位高人,下了几幅方子,给治好啦”。 “就是门口那些方子吗?”。 “不是,不是,那些方子全是假的,这个我知道,方子里缺了一味药引子,这才是关键,这东西可不好找,现在根本就找不到”。 “是什么东西?”。 “虎鞭,成年老虎的虎鞭”,老板满脸的惊诧,“这年头,那去找这玩意去,别说虎鞭了,就是去动物园看老虎,你都不见得能看得着”。 虎鞭,我听了心里咯噔一下,这方子里竟然有虎鞭。 “这位高人是谁?”,我赶紧追问。 “离这里不远,往德胜门的方向走几个胡同就到,那个胡同叫什么来着…,好像是槐树胡同”。 什么,我听了大吃一惊,差点当场就把嘴里的面条全都给喷出来。 槐树胡同,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居然无意间让我给撞到了。 我惊讶得一跃而起,差点打翻了面碗,失声叫喊道:“您说的是槐树胡同?”。 老板惊讶得点了点头。 “这个胡同在什么地方?”。 老板被我的反应吓着了,看着我发愣,吞吞吐吐说道:“您,您,这是怎么了?”。 我赶紧稳定了一下情绪,又坐了下来。 “嗨,其实这胡同早就改名了,现在叫针眼斜街,里面有一家叫清风堂的中医馆,那位高人就是清风堂的老板,叫张鲁年”。 果然是他,我之前已经有点预感了。 张家来,虎鞭,张鲁年,还有槐树胡同,黑龙,宋贵和皮少隆,甚至是鬼庙山和父亲的死,这些线索之间一定有某些内在的联系。 “那,这个槐树胡同为什么会改名?”。 老板脸色一变,小声说道:“您不知道,这个槐树胡同二十年前发生过一起灭门大案,一家子四口人,一夜之间全被害死了,这案子是无头案,听说现在还没破呢,后来这附近的居民嫌这事太忌讳了,就把胡同的名字给改了”。 是那宗四口灭门惨案,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找不到这个槐树胡同呢,原来是改了名字。 我本想再问问这起案子的事,但老板好像对这件事很忌讳,皱着眉头不愿意多说,我也就不好再多问,赶紧结了饭钱,准备赶紧去找现在的针眼斜街。 第七十二章 缉凶—灭门案 离开面馆之后,又往前走了几个街口,我按照地图的指示,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叫针眼斜街的地方。 这是一条很窄的胡同,目测不过四五个人的宽度,但是很长,一眼看去好像看不到胡同的另一头,不过很显眼的是,胡同的中间有一颗粗壮高耸的大树,枝叶很茂盛,看上去树龄应该不短了。 我对植被这种东西一窍不通,但猜故事,也能猜个十有八九。 这棵树想必就是一棵老槐树,所以这条胡同以前叫槐树胡同。 我往里走,胡同口的墙上挂着“针眼斜街”四个字,红底白字,典型的胡同名牌,很普通。 最外侧有一间平房,挂着牌子,上面写着针眼斜街社区工作站,门前坐着一位带着治安红袖章的大妈,这会儿正瞪着好奇的眼睛打量着我。 这位大妈岁数不小了,看着像是这附近的老街坊,我决定先问问她,也许能打听出来槐树胡同的旧事。 我凑上,套近乎:“大妈,我打听一下,这地方是针眼斜街吗?”。 大妈指了指墙上的铭牌说:“小伙子,看那”。 “这里面是有家叫清风堂的中医门诊吗?”。 “往里走,走到胡同的最里面就是”,大妈又指了指胡同里。 我笑了笑,俯下身子,问道:“我跟你打听点事,这地方以前是不是叫槐树胡同”。 “啊?”,大妈一愣,瞪着眼睛看着我,半天才反应过来,脸色诡异得喃喃说道:“小伙子,这你都知道呀,真不容易”。 “这胡同是什么时候改的名?您知道吗?”。 “大概是…九几年,我记得好像是九一年吧,以前叫槐树胡同,后来改成针眼胡同了,我跟你说,这改名可麻烦了,得报公家审批,这地图,邮局地址,全都得跟着改,那叫一个费劲”。 “你对这事还挺熟悉的”。 “嘿,可不嘛,那会儿我就在居委会工作,这事就是我办的,那叫一个劳神,费死劲了”。 “那为什么要改名呢?”。 “这个呀…”,大妈眼神一暗,明显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嗨,都是旧黄历了,不提啦”。 大妈的眼神明显就是在告诉我,她一定是知道二十年前的灭门惨案。 我干脆直接了当得问道:“是不是因为二十年前的案子?”。 听我这么一说,她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满脸惊讶地看着我,话都说得有些结巴,“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想问问那起案子的事?”。 “你是什么人?干嘛问这个?”,大妈瞪起眼睛,顿时警惕起来,又开始上下左右得打量我,“你是记者吗?”。 我把证件掏了出来,递过去说道:“我是刑警队的,是有案子要调查”。 她接过证件看了一番,确定我是警察后立马变得热情了起来,“奥,是刑警队的同志,我说呢,我也是咱们社区联防队的,有什么事您尽管问,我对咱们这一代的治安情况熟悉的很,我姓金,您叫我老金就行”。 “我就是想问问二十年前那宗灭门案的情况,越详细越好,您知道什么尽管都跟我说”。 金大妈皱起了眉头,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哎,这事呀,我们这胡同里的人都不愿意提,太吓人啦,大伙也觉得晦气”。 大妈摇了摇头,压低了嗓子说:“那户人家姓皮,一对夫妻,带着一儿一女,男的叫皮富,是德胜门那边一个工厂的车间主任,人挺随和的,人缘也好,没想到呀,哎,造孽”。 “他们,是怎么被害的?”。 “哎,吓人,说起来可吓人了,一家四口,都是吊死的,你看那颗老槐树了吗”,金大妈一指那棵槐树,显得心有余悸,说道:“一觉醒来,全都挂在这棵槐树上,全都被吊了,死相可难看了,吓死人了”。 吊死的,我禁不住朝着老槐树的方向望过去,绵密的枝叶随风摇摆,沙沙作响,想起上面吊着四具死尸的模样,顿时让人觉得后背发凉,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 “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吊死在树上?”。 “谁知道呀,头天晚上皮主任还好好的,还在胡同口下了一晚上的象棋,谁能想到就这一宿觉的功夫,就出了这种事”。 “公安局是怎么说的?”。 金大妈摇了摇头,“公安查了好长的时间,没查出来”。 “一点结果都没有?”。 “没有,当年我就管咱们街道的治安,这事我清楚,皮主任一家子被吊在树上,可他们的身上没有外伤,公安局的同志说就是没有搏斗过的痕迹,解刨化验也没有中毒的痕迹,要是这么分析,这一家子应该是自杀的”。 “自杀的?”,这怎么可能,我瞪圆了眼睛问道。 “这根本就不可能呀,这一家子人好好的,怎么会自杀呢,再说了,这老槐树这么高,爬都爬不上去,谁会在树上上吊”。 “是谁办得这个案子,您还记得吗?”。 金大妈摇了摇头,“哎,这都二十多年了,早就忘干净了,我就记得刑警队的两个领导,一个姓李,一个姓莫”。 姓莫,姓李,是我父亲莫大刚和他的同事李平。 这两个人经办过这个案子,我一点都没觉得奇怪,反倒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之前的猜测没有错,这些乱七八糟的线索,全都能捏合到一起。 我想了想,问道:“您还能想得起来什么吗?什么都行,任何小事都行,您跟我唠叨唠叨”。 “这个…”,金大妈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道:“要是这么说,这事还有个更吓人的地方,当时发现尸体的几个邻居,不到半年的功夫里,全都死了,而且全都是得心脏病死的”。 “心脏病”,我问道:“死了几个人?”。 “四个,一个是出租车司机,两个是暖瓶厂的漆工,还有一个就是我们居委会的,全都是心脏病突发,可是您才怎么着”,金姓大妈两眼一瞪,“可这四个人,根本就没病,都是好端端的,人,突然就没了”。 第七十三章 缉凶—灭门案2 “这么短的时间里,死了这么多人,公安局就没再调查过?”。 “怎么没调查过,那阵子上面三天两头的来人,但什么也查不出来呀,急得那几位警察同志满嘴长疮,我记得可清楚了”。 “最后也没有结论?”。 金大妈撇嘴皱眉,“没有,后来订的都是自然死亡,你说邪乎不邪乎”。 我又问:“那,这姓皮的一家人,一直住在这里吗?”。 “不是,我记得,他们搬来才不到一年,住得那个院子是皮主任工厂的宿舍”。 “他们之前住在那?”。 金大妈摇头说:“不知道,听说皮主任一家是山东人,他也是后来才调到那个工厂的”。 “出事之前,这家子人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 “没有,都是好端端的”。 姓皮,国营厂的主任,这让我想起了那个叫皮少隆的人,这与张达所说的信息很吻合,我问道:“这皮家死的都是什么人?”。 “皮主任,皮主任的爱人,还有他们的一儿一女,儿子那年才18岁,女儿更小,才10岁,哎,真是造孽呀”。 “皮家还有别的人吗?”。 “您说亲戚呀,我记得老皮主任还有个儿子,不过很少回来,我是没见过”。 “他叫什么?”,我问。 大妈一皱眉头,使劲琢磨着,“我有点印象,那会儿全国人口普查,我负责这一带,那孩子叫,叫什么来着”,想了一会儿,大妈两眼一瞪,一拍大腿说:“皮少隆,那孩子叫皮少隆,我想起来了”。 皮少隆,果不其然。 二十年前消失的新郎,李晓的新婚丈夫,这二十年前的灭门案和当下的凶杀案又扯上了关系。 “皮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都没回来吗?”。 金大妈皱眉摇头说:“没有,从来都没看到过人影,这事说来也够怪的,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变故,竟然连个人影都看不见,这老皮家还是外人给料理的后事”。 “外人给料理的后事?”。 “是呀,是皮主任的一个朋友,他和另外几个人给皮家办了白事”。 “这些都是什么人?”。 “我记得有个姓张的,还有个姓陆的,其他人我就记不清了,反正这两人是领头的”。 “你还记得具体叫什么名字吗?他们都是干什么的?”。 金大妈摇了摇头,“那可记不住了,这帮子人挺怪的,也不愿意跟胡同里的街坊打招呼,大伙说帮忙,他们也不搭茬,神神秘秘的”。 姓张,我心里一紧,张家来也姓张,李晓与张家来有往来,皮少隆又是李晓的丈夫,难道,这个姓张的,会是张家来? 我问道:“这伙人都多大岁数?”。 “我记得,都是四十岁上下的模样,奥,对了,我想起来了,有两个姓张的,一个岁数大,一个岁数小,小的看着也就二十来岁”。 二十来岁,张家来今年是四十二岁,二十多年前正好就是这个年纪,“这个姓张的,是不是叫,张家来”,我试着问道。 金大妈琢磨了一阵,摇了摇头,“哎,我这岁数大了,脑袋不好使了,真的记不清了,而且这时间也实在太长了”。 “就是因为这件事,这个胡同才改了名字?”。 “哎,可不是,这件事闹得太吓人了,大伙忌讳,所以就联名向上面申请,把胡同的名字给改了”。 “这家人的院子在什么位置?”。 金大妈指向胡同的尽头,说道:“就在胡同的另一头,你要找的那个清风堂门诊的对面,自从出了那件事后,那个院子里的人就陆陆续续得都搬走了,就再没住过人,皮主任厂里的人都不愿意住,分给谁谁都不来,后来往外面租,价钱便宜多了,也没人敢租,几年前有个浙江来的商人租过,住了一阵子就跑了,说是屋里老有怪事,邪得慌,吓人,这不,都落荒好多年了,可惜了这么好的地界”。 我往胡同的另一头望了望,跟金大妈道了谢,往胡同里走。 很快,眼前就冒出来一个破败不堪的小院子。 这间院子很好辨认,两扇院门已经糟烂,上面的铜锁挂满了锈斑,依稀还能看得见当年封条留下的痕迹,上面写着什么金属三厂几个模糊的黑字,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进过这里了。 我趴在门缝上,使劲向里面张望,模模糊糊得看到,这个小院子不大,三间土灰色的瓦房围在一起,那间正房很高,房顶高高凸起变成一个三角形的屋脊,一看就是间老房子。 院子乱七八糟得撒满了各种杂物,窗户的玻璃也残缺不全,整个院子一副凋零破败的模样。 我使劲往里面看,隐约可以看到屋中凌乱糟烂的家具,屋顶的瓦片大多也已经剥落,院子的青石板路上长满了荒草。 这第一眼看上去,这个院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民居而已。 我试着拽了拽铁锁,虽然并未用力,但十几年的锈蚀已经让它脆弱不堪。 咔嚓一声,铁锁竟然断了,木门发出一串刺耳的吱呀声,在我面前缓缓而开。 一阵带着霉腐味道的阴风拂面而过,让我禁不住后退了几步。 这可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这院门竟然被我给拽开了。 我面对着眼前的院子,突然心头一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一股子寒气扑面而来,竟然打了冷战。 这会儿日头正烈,但这个萧瑟的小院居然让我觉得阴森森的,气氛诡异的很。 我提了提神,看了看胡同没人,便试探着迈步进了院子。 东西两边有两间平房,比正房要矮,房门已经脱落。 我看了看东侧的房子,那里好像是一间厨房,燃气炉,抽油烟机全都在,灶台上还堆着一些锅碗瓢盆,全都落满了灰尘,看模样也都是些几年前的东西了。 而西侧房是住人的,还打了隔板,像是分租出去的,也是各种生活杂物堆满了屋子,这乱七八糟的模样看得人心里很不舒服。 看过一番后,我出了西侧的房子,扒开荒草,蹭到了正房的门前。 正房的木门则是紧闭的,看上去很完整,也不是那么的破旧。 这挺奇怪的,我伸手拽了拽门环,这门关得很牢靠,并不像东西侧房的木门已经糟烂脱落,损坏程度明显要轻得多。 随着一股四散的尘土和刺耳的摩擦声,我进了皮家的正房。 正房很高,吊了顶,将三角形的屋脊和房梁全都封了起来,屋子被隔成三段,一个正厅,两个侧卧,里面的凌乱程度要比东西侧房严重的多,地上到处都是打碎的杂物,破烂的衣裤和各种日用家当,看起来似乎经历过一次严重的洗劫一样。 房屋的角落里堆着大包的编织袋,我走过去看,擦干净尘土,上面贴着快递的发货单,单子上的字迹模糊不清,好像是窗帘,地点温州,时间是2004年,金大妈说这房子租给过浙江的商人,想必这些东西就是他们留下的。 我仔细看了看这些包裹,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再往四下张望,发现屋中的家具都已经破烂不堪了,越过这满地的狼藉,无意中发现正厅里摆着一张木桌子,样子挺奇怪的。 这张木桌摆在正厅的角落里,上面沾满了岁月的痕迹,一层尘土堆满了桌面。 我凑到近前,虽然屋中的光线昏暗,但还是注意到了这张木桌不同寻常的地方。木桌的材质与整个房间中的其他家具明显不一样,虽然上面落满了灰,但还是能隐约感觉到这是一张做工精良,用料讲究的老物件。 我俯下身子,贴在桌面上仔细观察。突然发现桌面上似乎刻着什么图案,被灰尘遮盖了。 赶紧扫尽尘土,仔细一看,发现上面果然刻着一些花纹图案。 当我再仔细看清那些图案后,不禁大吃一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七十四章 缉凶—照片(1) 我看到桌面上刻着四只异兽的图案,不由得嘴中默念道:“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那图案的模样与阴门录中的图案竟然一模一样,如出一辙。 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围着这张奇怪的木桌转起了圈子。 当转到一侧的桌角时,无意中发现,地上散落着一些粉末,鲜红色的,很亮眼。 捏起一些细粉放在手掌中,顿时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这些鲜红如血的粉末看样子很新,好像是最近才落在上面的,闻着还有刺鼻的气味。 这东西让我的脑袋像是被重重得敲了一下,我一下子就想了起来,这种鲜红色的粉末之前在张家来的书房中也见到过,放在一个小瓷罐中,我问过张敏这是什么东西,她说是朱砂。 朱砂,这间屋子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而且,还是新的。 还有这张奇怪的桌子,上面居然还刻着神兽的图案。 这些东西,是那些浙江商人的吗?或者是皮主任一家留下的? 正在我集中精力猜测着这张木桌和朱砂的蹊跷时,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了过来。 “先生,您是什么人?”。 周围很静,声音突如其来,我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去看。 房门的外面正站着个人影,是个年轻男子。 目测大概与我的年纪相仿,身材匀称,带着一副眼镜,眉宇清秀,白白净净的,透着一股斯斯文文的劲头,两只眼睛很有神。 这会儿,他正瞪着一双伶俐的眼睛,看着我。 我回了回神儿,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起身从正房中走了出来,有点歉意地说道:“我只是路过,好奇,就进来随便看看”。 他微微一笑,对我进行了一番大量,朝着院子里张望着说:“这院子很久没人住了”。 “是呀,很旧了”。 “看到什么了?”。 “都是些旧家具,也什么好看的”。 “有些东西,看是不看不到的”。 “啊?”,我一愣,他的意思是? “这间院子好像是上了封条的,您进来是?”。 “这…”,我被问得有点不好意思,干脆直接亮明了身份,“我是刑警队的,来这是为了查案子”。 那人面不改色,保持着微笑,点头答道:“奥,原来警察同志,那就不打扰您了”,说话转身就要走。 我赶紧叫住他,看他的模样像是附近的街坊,正好跟他打听一下这个院子的事。 我问道:“您是住在这个胡同里的街坊吗?”。 少年轻轻一笑:“我是对面中医门诊的,看见这院子的门开了,觉得奇怪,这才过来看看的”。 对方是清风堂的人,那不正好,赶紧说道:“正好,正好,我正要去你们那,找一个叫张鲁年的大夫”。 小伙一愣,然后摇了摇头说:“实在不巧,我爸这两天不在店里,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也是一愣,问道:“那您是?”。 “我叫张逸仙,张鲁年是我的父亲”。 张逸仙,这个名字还挺有意思,我礼貌性得与他握了握手,说道:“我叫莫李家,是市局刑警大队的侦查员,今天来找张大夫,是要调查些事”。 我这话一说出来,张逸仙的眼神明显有变,又上下把我打量了一番,语调诡异地嘀咕道:“莫李家,您是莫李家”。 这话音儿,听着有点不对劲。 张逸仙的反应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好像认识我,但这个人我却不认识,在我的脑袋里没有这么个人。 我试着问道:“您,认识我?”。 “没有,没有,莫警官误会了,您来找我爸有什么事?”。 我有点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想了想说:“其实,是有个方子想请教他”。 之前我从刘景夫那里拿到过一个方子,就是张家来书房中的那些药方,其实我也说不出来它到底是不是药方,看着更像是一批药材的采购单,刘景夫说这个单子张鲁年也跟他订过。 “方子呀,那真是不巧,我爸这阵子没在家,得过两天才能回来”。 “张大夫去那了?”。 “去外地采购药材了,全国各地的跑,这会儿我也不知道他到了什么地方”。 张鲁年没在,我有点失望,没想到扑了个空,准备把联系方式留下,等张鲁年从外地回来让他联系我。 张逸仙却在一边说道:“莫警官,您有方子要看吗?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让我看看,我是中医药学的博士,跟着我父亲也开了这么多年的诊所,也许能帮上您的忙”。 我一愣,没想到张逸仙会主动提出帮我看药方,迟疑了片刻,觉得他与这个案子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再加上我心里又急于推进案情,这个案子已经积累了太多的疑点了。 我点头说道:“好吧,那就有劳张先生了”。 张逸仙侧身指向身后的清风堂说:“莫警官,咱们店里说吧”。 第七十五章 缉凶—照片(2) 我跟着张逸仙进了清风堂医馆,发现这家中医医馆很小,大概也就是四五十个平方的样子,不过装修的倒是挺精致,一人多高的药柜占满了两面墙,让整个屋子里飘满了中草药的味道,屋子里只有两张对拼的桌子,看起来也似乎只有张鲁年和张逸仙父子二个人。 “这个门诊就你和张大夫两个人吗?”。 “奥,是,小本买卖,以前就我父亲一个人,还有两个徒弟,后来人家都自立门户了,我毕业之后在研究所工作,有空就回来帮忙”。 张逸仙边说边让我坐下,招呼我,给我沏茶倒水。 “这家门诊开了多久了?”,我随口问道。 “得有二十年多年了,那会我还小,也不知道太多”。 “张大夫以前在哪工作?”。 “在一家中医院,后来就辞职了,开了这家门诊”。 二十年前,对门的案子也是二十年前发生的,我喃喃说道:“那对面那宗案子,你知道吗?”。 “听说过,我爸说的,二十年前这里发生过凶杀案,这间房子的原主也是个开门诊的,可能是忌讳,就搬走了,后来这房子就往外卖,价格很低,我父亲看价格确实便宜,就给买了下来,在这里安顿了下来,开了这家小门诊,做起了买卖”。 我一边打量着这间医馆的陈设,一边问道:“张大夫就不怕吗?”。 “怕什么?”,张逸仙沏上一杯清茶,递到我的眼前,笑得淡如止水。 “奥,不怕犯忌讳,住在凶宅对面不怕染上晦气,一般生意人不是都很忌讳这个嘛”。 张逸仙哈哈一笑,满不在意地说:“我们又没干那伤天害理的事,有什么害怕的,冤有头,债有主,就算是有什么冤魂索命,也轮不到我们的头上呀”。 这个张逸仙说得一本正经,头头是道的,那语气和表情根本就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人,眉宇之间有一股子说不来的劲头。 我俩有意无意得寒暄了一阵,我从兜中掏出了刘景夫抄写给我的药方,递到了张逸仙的面前,说道:“这就是那张药方子,麻烦您帮我看看”。 张逸仙接过方子,仔细端详。 半晌过后,他的两道细眉一紧,语调沉了下去,问道:“这张药方是谁给您的?”。 我看他脸色变了,就把这张药方的来历告诉了他,但并没有透露太多案子的细节。 张逸仙点了点头说:“刘景夫,这个人我确实听说过,我爸从他那买过不少的药材,我们是小生意,有个便宜的进货渠道很重要。至于这个张家来,我没听说过。我爸与社会上的人也有些往来,可能是他的朋友吧”。 “张大夫提起过这个人吗?”。 “没有,从来都没有”。 “我听刘总说,这个方子上的药,张大夫也卖过”。 张逸仙噗嗤一笑,“莫警官对中医不太了解,这中药的搭配千变万化,有时候一味药的改变就能有完全相反的效果,卖过这些药并不能代表什么,我爸是有正规医师执照的大夫,不会乱下方子的”。 这话说的明显是弦外有音。 “这个方子有什么问题吗?”,我试着追问。 张逸仙的脸色一沉,表情有些紧绷,白皙粉透的脸上泛着一块块青紫色,两道浓黑的眉毛已经快要凑到一起了。 他站起身子,慢慢地在屋中徘徊了起来,嘴中嘀嘀咕咕地说道:“我记得很久前读过一本唐朝人所作的古医书,叫《奇术百录注》,其中记载了先秦时期的一个药方子,其实也可以说是一种巫术。书中记载,此张药方效果奇佳,后来被铸造在一座青铜鼎之上以便流传,再后来几经战火,最后就失传了。我记得很清楚,就是这张药方子。因为那本书并不为经典医家认可,在我们中医的体系中是本野书,所以也就没什么人知道”。 我忙问:“那这药方到底是治什么病的呢?”。 张逸仙瞪圆了双眼,一脸诡异地说道:“避阴回阳”。 我不解,喃喃问道:“避阴回阳,这怎么解释?”。 张逸仙摇了摇头,说道:“书中记载不多,只是说古人在祭祀祖先的时候,会偶然通灵,通灵后的人便会阳气衰减,阴气上升,直到最后虚寒而死,古人称之为“冥毒”。先秦时有位巫师偶然得到了这个方子,做法医治好了不少人,这张药方便是治此病的”。 通灵,阴门录中有记载,但只有一行字,阴阳乱气,毒之不避。 我不明白,问道:“”通灵?这又怎么解释?”。 “说不上来”,张逸仙微微皱起眉头,“书里的文字很晦涩,我看的时间也久了,应该指的就是人体内的阴阳紊乱”。 “阴气上身吗?”。 张逸仙一笑,“算是一种吧,这阴阳学也是博大精深,我也说不上来,不过这个方子主要就是提振阳气,克制阴气用的”。 “这…”,我满脸的疑惑,琢磨了半天也说不太明白这里面的道道,便转而问道:“这病就是外面传的鬼挠心吗?”。 张逸仙一摆手说道:“哎,不是,不是,鬼挠心是一种罕见的寒症,我父亲多年刻苦钻研,医治了这个怪病,也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唬人的名字,故弄玄虚而已”。 “原来是这样”,我听了反倒是有点失望,接着问道:“张家来还从刘总那里买过虎鞭,听说是东北成年老虎的虎鞭,我还听他说,您父亲也采购过这种虎鞭,您知道这件事吗?”。 “虎鞭,这个我倒是没听说过”。 “您知道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吗?是不是与这个方子有关联”。 张逸仙的眼神突然一亮,直勾勾地盯着我,语调有些怪诞地说:“您是说张家来在那副药方中加入了成年虎的虎鞭?”。 第七十六章 缉凶—照片3 “我只是瞎猜”,我说。 张逸仙的脸上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念道:“《奇术百录注》是唐人所做,收集了很多先秦上古时期的偏方巫术,而关于这幅药方,书中倒是有行注解,我以往读来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今天看来,这行注解,原来还真是有玄机的呀”。 “这行注解说了什么?”,我问。 “阴制阳之势,害其命,取成年虎之巨物入药,可解阴毒”。 可解阴毒,这副方子按照古书中的描述,避阴回阳,那也就是要提升人体内的阳气,抑制阴气,再加上这具虎鞭,那可以理解为是一副药引子,或者说科学点的话就是催化剂,是为了提升药力的。 张家来为什么要配这么一副方子?还要加上虎鞭这种东西,更让人百思难解的是,他居然还把这幅药方子给了一个女人。 按照常理,我们都知道,女性体寒属阴,男性体燥属阳,所以中医说,女要滋阴,男要壮阳。 张家来给一个女人下这么虎狼的药方子,这不合常理呀。 “这本书是什么来路?”,我想了想,问道。 张逸仙笑着说:“奇术百录注是唐朝末年的高僧智斗大师在圆寂之前口述而成的,由其弟子代笔而书。据传智斗大师在圆寂之前令弟子将这本书封存在佛塔之下,并命代笔的弟子绝不可透露书中所记载的内容。那名弟子为表决心,竟然割断了自己的舌头,成了个哑巴”。 智斗大师,我记得鬼庙山传说中的那个大师也叫智斗。 “这个智斗大师是那座庙里的僧人?”。 “我,我记得叫什么鬼……什么庙”。 “鬼庙山”。 “对,对,鬼庙山上的鬼庙,这座寺庙有点意思,起了这么个名字”。 “这座寺庙的事,你了解吗?”。 张逸仙摇了摇头,“我也看书里说的,都是传,这有没有恐怕还两说呢吧”。 “那,这本书到底写了什么?”。 “嗨,全都是巫医巫术,一般人都看不懂”,说着,张逸仙起身,在一个柜子里翻箱倒柜得翻了半天,找出一本很破旧的书,看着还是线装的,拍了拍上面的浮土,摆到我的眼前,上面模糊不清的写着几个字,就是奇术百录注。 我拿起来看了看,这本书年头不短了,问道:“这是大师埋在佛塔下的那本吗?”。 张逸仙笑道:“当然不是,这是民国时的版本,是我爸从潘家园的旧书摊上淘换回来的”。 我小心得翻开古书,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小字,我是完全看不懂,这里面的内容简直比阴门录还晦涩难懂,不过有一点我有点不太理解,抬头问道:“既然智斗大师不想世人看到这本书的内容,又为什么要口述写下这本书呢?”。 张逸仙轻轻一笑,摇了摇头说:“谁知道”。 我翻看着眼前的古书,除了有些糟烂斑驳之外,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这种旧书过去有很多,上个世纪的时候从潘家园很容易买到。 我一边看,一边嘀咕道:“既然这本书当年被埋在佛塔的下面了,为什么还会有这个民国的版本?应该没有传世才对呀”。 “这事也挺怪的,你看这书里有后人加的注录,说是当年这本书要与大师的舍利子一同封入佛塔之中,但是却在下葬的头天夜里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我顺着张逸仙的指引,看了那段内容,是个宋朝人做的注,写的跟小说一样,我问道:“有人偷走了吗?”。 “鬼知道,大师的遗物唯独少了这本古书,其他的一概俱全,蹊跷吧”。 “那,张大夫读的懂这里面的内容吗?”。 张逸仙笑道:“反正我是读不明白,因为这本书上面记载了很多药方医术,我父亲偏好研究些奇方异术,他可能看得懂吧。对了,您可以看看那段关于方子的记载”。 我们找到了那一页,书中列写了一大堆的古怪名字,什么附子,倒挂牛,过山龙,青蛙的内脏,类似这种中药材,足足有几十种,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方法,比如将青蛙的内脏放在正午太阳下暴晒,而后取井水浸泡,再暴晒,再浸泡,反复数次,而后入药,等等这种莫名其妙的方法。 还有那段关于通灵的记载,说的更是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我是一点都摸不到门。 书中的内容大多如此,上面全是些不知所云的东西,甚至有很多我都没见过的文字,竟然也是那鬼画符一样的曲岩字,即便看得懂字体,字里行间的意思也晦涩难懂,根本猜不透。 我跟看画片一样看着这本书,一页接着一页的乱翻,当我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发现里面加了一张照片。 相片很旧,泛着黄斑。 我觉得好奇,拿起来看。 这一看,顿时把我惊得目瞪口呆,浑身都炸了毛。 这张淡黄色的老照片上,有两个男人,其中一个人竟然是我的父亲,莫大刚。 第七十七章 缉凶—鬼信号(1) 这里居然有一张我父亲的老照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由得冒出了一身的冷汗,一时间蒙住了。 照片中的两个男人看上去年纪相仿,从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时候,背景是一片树林,模模糊糊得能看到,照片的角落里好像有一座建筑,看着像是一座牌楼,样子很破旧,牌楼上还有字,但照的很模糊,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水”字,其他的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两个人互相搂着肩膀,而让人看着有点不舒服的是,他们的表情都有点怪,似笑非笑的,看起来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我拿着照片看了很久,半天回不过神儿来,直到张逸仙在一边叫我,我才反应过来,问道:“这照片是您父亲的?”。 张逸仙满脸的茫然,看着照片摇了摇头说:“不知道,这照片上的人不是我爸”。 “这张照片里没有张大夫吗?这照片不是他的吗?”,我追问道。 “不知道,不过,这照片里确实没有他”。 “那这两个人你见过吗?”。 “没有,从来都没见过”。 “那这照片是怎么来的?它怎么会在书里面?”,我嘀咕着。 “也许”,张逸仙犹豫了一下说,“也许,是这本书里本来就有的,这书也是我爸从旧货市场买来的,可能他买的时候这张照片就在里面了”。 买来的时候就有,倒是确实有这种可能,不过这也有点太凑巧了吧,看着这张诡异的照片,我的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很别扭。 看来要想确定这件事,还是得问张鲁年本人。 我再三叮嘱张逸仙,等到张鲁年回来,一定让他联系我。 离开清风堂,已经是傍晚了,天色黑了下来,胡同里一个人都没有,一阵阴风吹过,吹得老槐树的枝叶沙沙作响,映在地上的影子来回乱摇,我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好像看到了那四具被吊在树上的尸体。 我低下头,加快脚步离开了胡同,取了车,心里乱的很,感觉自己好像被扔进了一个无底洞里,想抓住点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一个劲得往下坠。 白小青还是没有消息,手机一直打不通,也是奇怪。 我想了想,决定去朱天眼那里,去问问虎鞭,药方,还有奇术百录注的事。 我到天机馆的时候,朱天眼正缩在屋子里,醉醺醺得喝着小酒,两个脸蛋喝得红扑扑的,眼神迷迷糊糊,看我进门就招呼我过来一起喝。 我是没什么心思陪他喝酒的,不过这会儿肚子确实饿了,不跟他客气,坐下来塞了几口肉,填饱了肚子,我便把虎鞭和药方,还有那本书的事告诉了他。 老朱听了两眼一亮,顿时酒就醒了一半,嘴里还塞着半块牛肉,嘟嘟囔囔得冲着我喊,“你说什么,把药方给我看看”。 他接过方子,抹了把嘴,看着看着脸上就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嘀咕道:“这方子我以前听我们家老爷子说过,没想到还真有人会配,关键是这虎鞭,这东西可稀罕了,老爷子说,这必须得用成年虎的,越强壮越好”。 “您听说这个方子?”,我颇感惊讶,赶紧问道。 “我小的时候听老爷子唠叨过,他给我讲过那么几副方子,我记得就有这副,他说这种方子烈,配药,用药都得精准,要不然准出人命”,老朱两眼一瞪,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他说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中医药方子,而是一种阴阳术,可不能随便乱用”。 我听了心里一颤,问道:“这个方子到底是干嘛的?”。 老朱吸溜喝了一口酒,怪笑着说道:“这个方子呀,是专门治撞鬼的”。 “撞鬼?我看书上说是治什么避阴回阳的”。 “嗨,那都是拽词,什么是避阴回阳,其实就是要抑制人体内的阴气,提升人体内的阳气,一般这人撞了鬼,或者是阴气上了身,身子里的阳气被阴气给占了,才会下这种方子”。 “就像之前刘竹静那样?”。 老朱轻笑:“这可比那个严重的多了,那都是毛毛雨,刘竹静不过是让阴鬼占了身子,没几天的功夫,再说那东西的戾气也不算太重,能用的上这种猛药的,那就相当于你娶了个鬼媳妇,天天缠着你,还跟你…”,说着老朱就露出了一脸猥琐的表情,“懂了吧”。 “这么厉害,那这虎鞭呢?” “虎鞭是这副药的引子,没有这虎鞭,这药的药力可就差了远啦”。 “那,这药是给谁吃的?”。 “嘿,这可说不好,反正这东西一般人是吃不了,一口下去,直接就翘辫子了”。 “这幅药,如果给女人吃呢?”。 “女人!”,朱天眼瞪圆了眼睛看着我,“这玩意男人吃了都受不了,五脏六腑都能给你烧透了,这要是给那个娘们吃了,可够瞧的”。 “那这本书呢?奇术百录注,您听说过吗?”。 老朱摇头,“没听说过,这种书多了,巫医巫术,哪朝哪代没有呀”。 “那,那个智斗大师呢?”。 “鬼庙山我倒是听你说过,至于这智斗大师嘛”,老朱一耸肩,“我对历史没研究”。 我俩人一边聊,一边吃,推杯换盏得,没一会儿的功夫我就有点微醺,脑袋里昏昏沉沉的,正天南海北瞎侃的时候,突然听见手机铃声响了,电话是白小青打来的, 接起电话,就听见白小青像是着了火一样,在电话里一个劲得大喊:“老莫,老莫,快回来,现在,快回来”。 我的酒劲还没醒,心想白小青咋咋呼呼的毛病又犯了,晕着头问道:“回哪呀?火上房啦”。 “技术科追踪到李晓的手机信号了,你快回队里来”。 手机信号,李晓的。 我的酒一下子就醒了。 之前,在凶案现场没有发现张家来和李晓的手机,也没有在他们的家里发现,所以技术科就上了手段,根据他们的手机号码,一直在追踪这两个人的手机信号,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消息。 我赶紧跟朱天眼道了别,一分钟都不耽搁,赶回了队里。 技术科的人和白小青正挤在办公室,一个个聚精会神得盯着电脑屏幕,我蹑手蹑脚走过去,趴在白小青身边问道:“怎么样?有什么线索”。 白小青被我这一身的酒气熏着了,捂着鼻子一闪身子,瞪了我一眼,斥责道:“大家在这加班,您老先生还有闲心喝酒”。 这几句说得我挺不好意思,赶紧安抚了几句,指着跟踪设备问道:“到底什么情况呀?”。 “这个手机号,今天下午的时候开过一次机,我们追踪到他的位置了”,技术科的赵元说道。 “是李晓的手机吗?”。 白小青点头,“是她的,手机号之前确认过了”。 “张家来的呢?”。 “没消息,这还是撞大运撞上的呢”。 “它出现的位置在哪?”。 “应该是这里,大概在积水潭和德胜门的中间位置”,赵元移动着鼠标,将指针指向地图的上一个红色的圆点位置,然后将地图一点点地放大,当比例尺缩放到最大的时候,红点的位置清楚得写着四个字,正是针眼斜街。 我看了后犹如五雷轰顶,李晓的手机信号居然出现在了针眼斜街,我目瞪口呆得盯着屏幕,脑袋里像是炸开了花,整个人都呆住了。 “老莫,老莫,说话呀,傻了呀”,白小青在一边捅我。 我回过神儿来,捋了捋思路,将之前在刘景夫和张逸仙那里的调查结果跟白小青说了一遍,还有二十年前皮家的灭门惨案和槐树胡同改名的事情。 白小青瞪着眼睛,也很惊讶,“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手机出现在了二十年前的槐树胡同?”。 我点了点头,“你们是几点收到信号的?”。 赵元看了看说:“应该是今天下午3点左右”。 下午3点,那个时间我应该正在清风堂里,没想到那个时间点居然会和这么重要的线索擦肩而过,我不由得有点后悔,“还有其他的信号吗?”,我问道。 “咱们一共追到两次信号,一次是这个,还有一次是...”,赵元拖动鼠标,又将指针移动到了一个红点上,“这里,应该是东五环附近一个叫腾达大厦的地方”。 腾达大厦,这四个字又吓了我一跳,这不正是刘景夫公司的地址吗。 这个手机信号居然在刘景夫的公司出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针眼斜街,腾达大厦,这是巧合吗? “还有其他的位置吗?”。 “没有了,就这两个,每次只出现两三秒,然后就消失了”。 “是手机开机了吗?”。 赵元摇了摇头说:“应该不是,我们的设备可以连接运营商发射塔的数据,只要手机的电池还有电,它就会射出信号,发射塔能捕捉到我们就能抓到,不过这跟手机的功率和位置,发射塔的功率和位置都有关系。但是这种信号非常非常弱,一般很难跟到,所以有点像撞大运。这个信号我们能跟到,倒是有这么一种可能,有的手机受到某种电磁信号的激励,也可能会使信号增强,从这个信号的强度来看,它肯定没有开机,我觉得应该是后者”。 正在我们说话的功夫,赵元身边的跟踪设备突然闪动了一下,指示灯很快得一红,然后又迅速得灭了下去,大家全都转头去看,赵元兴奋得喊道:“有信号了”。 很快,电脑屏幕的地图上就冒出来一行经纬坐标,赵元迅速地在键盘上敲了几下,鼠标一拖,一个新的红点冒了出来,地图放大,上面的字正是:宏来厨具厂。 第七十八章 缉凶—鬼信号(2) 宏来厨具厂,那是李晓的公司。 槐树胡同,腾达大厦,宏来厨具厂,这个信号到底要干什么? 看起来,它似乎像是再找什么东西。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边的白小青发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她惊讶地指着屏幕,一顿一挫说:“这,这是张家来的信号”。 我定睛往屏幕上一看,那个红色的原点旁边有一串数字,与刚才的不一样,赵元也挺惊讶,一边看屏幕上的数字,一边看手下的笔记,点头说道:“确实是,确实是另一个号码”。 信号的持续时间同样很短,只有不到两三秒的时间,还没等我们再做反应就消失了。 张家来和李晓的手机信号前后出现,让我们一头雾水,这两个信号究竟是谁发出来的?是凶手吗? 我和白小青都说不出来,由于信号的持续时间太短,所以技术手段也跟踪不到它。 我们决定在这守着,也许还能再跟到它。 我和小青决定轮流值班,本来赵元是可以下班的,但他自愿留下来帮我们,所以我们三个人排了班,交替守在设备边上。 白天跑了一天,又喝了酒,我有点撑不住了,大概晚上十一点的时候,便昏昏沉沉地打起了瞌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就听见白小青冲我喊,“老莫,老莫”。 我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看到她和赵元正围在电脑的前面,“老莫,那个信号又出现了”。 “谁的?”,我从沙发上窜起来,凑过去问道。 “张家来的”。 “在那?”。 “国子监,一个叫方家胡同的地方”。 我听了一惊,方家胡同,那不正是张家来的同升合古董店吗。 “而且这个信号要比之前的几次时间长,这也就说明信号的强度被加强了”,赵元嘀咕道。 我看了看手表,这会儿正是半夜十二点,我的睡意一下子就没了。 我们三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守在设备边上整整坐了一宿。 可让人着急的是,在这之后,再也没有信号出现过,显示屏上静悄悄的,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 熬了一个晚上,全都成了熊猫眼,技术科其他的同事来替换赵元,白小青也从队里找来了几个实习的警校学生,让他们配合技术科的人继续跟信号。 我们三个人困马乏,精疲力尽,全都回去补觉了。 我窝在办公室里断断续续得睡了一整天,直到傍晚的时候才醒过来,觉得口干舌燥,整个脑袋大了三圈,摸着黑灌了几口凉水,又去卫生间洗了脸,这才算是清醒过来。 我走到技术科的时候,里面亮着灯,白小青已经坐在里面了,看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扎了个利索的马尾辫,精神头也不错,正聚精会神得盯着屏幕上的地图,看过来头也不回得说道:“醒了”。 我搭了句话,问道:“怎么样?”。 白小青摇了摇头,”还没有,一整天了,一个信号都没跟到”。 “针眼斜街,腾达大厦,还有厨具厂,奥,还有国子监,都没跟到吗?”。 “没有,今天一个都没有”。 我下意识得看了看表,说道:“也许,得等到夜里,十二点”。 “夜里?十二点?你怎么知道的?”,白小青不解得看了我一眼。 我耸耸肩,有一搭没一搭得说道:“直觉”。 我说是直觉,其实是没法向白小青解释这件事。 之前一共出现了四次信号,出现的时间分别是下午三点,傍晚六点,晚上九点,还有就是夜里的十二点,而且都是整时整点。 我仔细想了想,这四个时间点并不是什么巧合。 阴门录中说的清楚,人体在一天中,分别有几个时辰,体内会有阴气出现甚至激增的现象,但那只是很短暂的现象,就像是人的正常生理反应一样,一般人是感受不到的,这叫“阴阳摆”,这四个时间点叫“四冥时”。 说白了,这几个时间点,人体内的阴气会出现并且瞬间加强,而阴气阳气的改变就会改变人体释放出来的磁场,这个说法在父亲的日记里读到过,日记里说,他专门请科学院物理所的人来做过实验,死人的磁信号特征和活人的确实不太一样,而且信号的强度要大的多。 其实古人很早就有磁的概念,《吕氏春秋》,《淮南子》,《鬼谷子》这些典籍中都有描述,而阴门录中有一个专门的说法,书中叫雷音。 原文说,阴阳之气,皆为本元,内为乾坤,外为雷音。 不过问题是,一般人的阴阳摆是很微弱的,根本就不可能改变人的磁场,而之前赵元说,手机的信号可能被加强了,但正常人的阴气即使再强,也不可能强到影响手机的电磁信号吧。 而且,所谓的“阴阳摆”,就只是一瞬间的事,一纵即逝。 除非,我的心里咯噔一下,除非带着手机的人本身阴气就很重。 “四冥时”就是阴气极盛的四个时间点,如果这个人本身的阴气就重,“四冥时”会让他的阴气更重,这就可能会影响到所谓的雷音。 然后,恰巧加强了手机的电磁信号。 那么,这个拿着手机的人,到底是谁呢? 第七十九章 缉凶—鬼信号(3) 这会儿,是晚上9点多。 如果前三个“四冥时”都没有信号出现,那就要等到半夜十二点了,因为子时正是阴气最强的时候,比其他三个时间点还要强,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昨天十二点的时候,信号持续的时间要长一些。 我盯着手表上的指针,看着它不紧不慢地一圈转过一圈,心里像是长了草,焦躁不安,终于挨到了十二点,我和小青都瞪圆了眼睛盯着屏幕。 果不其然,跟踪设备上的红灯一亮一灭得闪了起来,地图上的红色圆点也很快就冒了出来,那位置正是,同升合古玩行。 不仅如此,这回地图上居然同时冒出来了两个红点,一个是古玩行,另一个是宏来厨具厂,一个是李晓的信号,另一个,是张家来的信号。 屏幕上,居然同时出现了两个信号,而且还在不同的位置。 “两个信号同时出现,难道有两个人吗?”,白小青惊讶得叫道。 这两个红点分别在地图上,持续的时间大概有七八秒的样子,然后就一起消失了,最后定位的位置一个在古玩行所在的那条胡同里,另一个在厨具厂的正门前。 两个信号,两部手机,之前是在不同的时间点,分别出现在不同的地点,这回是两个信号在同一个时间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这能说明什么吗? 确实是像白小青所说的那样,这两个手机好像是由两个人分别携带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一个人, 我想不明白,只是觉得现在还不能下这个结论。 信号消失后,我们又熬了一宿,却再也没见到过它,就这么又跟了一夜,信号交替出现过两次,分别是晚上九点和半夜十二点,一次在古玩行,一次在腾达大厦,一个是李晓的,一个是张家来的。 这个鬼一样的信号已经折磨我们三天了,这么接二连三的在这几个地方打转,不知道它到底要干什么,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发出来的,我隐隐约约觉得,肯定会有事情发生,我和白小青商量了一番,决定不能在这坐以待毙,我们得主动出击。 现在看来,这个信号不管是几个人,总共就只会出现在这么几个地方,我决定在这几个地方布点,让赵元在队里做总指挥,只要信号出现,就赶紧通知一线蹲点的人,也许能抓个正着。 信号一共出现在四个地方,我和白小青只有两个人,再加上分配给我们的实习生,也只有四个人,一般蹲点这种任务至少也得有两个人配合,我向处长申请人员,但队里的人手很紧张,队长只批准了我三个人的名额,只能用一个晚上,而且还全都是新进警队的新瓜蛋子。 没办法,只能将就了。 白小青带着一个人,剩下的两人一组。 而我这组,就只有我一个人,耍单执行任务,还是很不便的。 我突然想起了朱天眼,这事说起来也够蹊跷的,正好让他帮忙,没准还能有起到些作用。 赶着一大早,我特意拎了两瓶好酒去找朱天眼,打算软磨硬泡请他帮忙,可没想到老朱答应的出奇得痛快,废话没说就答应今天晚上跟我出任务。 吃过了晚饭,我们八个人开了个会,商量了今天晚上蹲守的部署,我和老朱守在古玩行,白小青带着一个人守在腾达大厦,另两组人分别守在针眼斜街和李晓的厨具厂,而赵元留下守家,随时跟我们联系。 安排好后,我们就各自出发了,大概八点半左右,四组人就全都到了蹲守的位置,我和朱天眼把车停到了胡同口,静静得观察着四周的动静,这会儿正是热闹的时候,天气又热,街上的人很多,来来往往的,根本就没什么重点。 很快,“四冥时”中的九点过了,赵元那边没什么动静。 我和老朱守在车里,由于蹲点任务不能开空调,我热得满头大汗,汗珠子顺着脖子往下流,难熬的很。 没多大的功夫,我就有点坐不住了,转头一看朱天眼,这老头双手抱合在胸前,半闭着眼睛,嘴唇里默念着什么,一动不动得坐在车座上,神奇的是,竟然没看见他冒出什么汗珠,而且也不像我一样燥热难耐。 “老朱,你这什么功夫?”,我好奇得问道。 朱天眼微微一笑,“这叫心静自然凉”。 “别逗了”,我不屑地一笑,”要是真能心静自然凉,要这空调干嘛用”。 “小子,你这阴阳骨的本事虽然稀罕,但你还不会控制身体内的元气,这心静自然凉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正在我和朱天眼斗嘴的功夫,车前不远的地方突然闪出一个人影,是一个年轻女人的背影,穿着时尚,身姿婀娜,走起路来像是在飘,灯光一闪,映出一张白皙精致的脸蛋,我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人就是张家来的妹妹,张敏。 张敏走得很急,好像是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的,低着头急匆匆得朝着古玩店走,路灯照在她的脸上,一闪而过,但却看到她紧皱着眉头,满目凝重,迅速开门,侧身钻进了古玩行。 我看了之后,心里一紧,这个张家来的手机信号出现在古玩行的门口,很可能与凶手有关,甚至很可能会有危险。 在这之前,我本来就有些犹豫,想着这件事是否应该先通知张敏,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这会儿看到她出现,我更是有点坐不住了,想要拉车门出去。 “小子,沉住气,稍安勿躁”,朱天眼在一边轻轻说道,他好像看懂了我的心思。 我一愣,看到朱天眼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我笑得神神秘秘的,小眼一斜,轻声嘀咕道:“放心,小子,那姑娘,会保护好自己的”。 “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朱笑道,“她呀,可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呀”。 “啊?你,认识她?”。 老朱摇头,“从未谋面”。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直觉”,老朱说道。 “直觉?”。 老朱闭嘴不说话了,不管我再怎么问,他都是巍然不动,保持着他那个心静自然凉的姿势,嘴里念念叨叨的像是在诵经。 我也不再说话,窝在车里盯着外面看,心里像是有蚂蚁在爬,总觉得不踏实。 很快就熬到了十一点多,我的精神越绷越紧,一边盯着车子的外面,一边盯着手机,准备随时接赵元的电话。 时候越来越晚了,街上的人渐渐散去,胡同里也静了下来,羊肠小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路灯射下来淡黄的光线,让整个胡同显得很清冷。 赵元的电话一直没来,我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心里有些失望,心想今晚这里可能是扑空了,不知道白小青他们怎么样,我摸出手机,想给她打电话。 就在抬头的功夫,我隐约看到胡同的中间位置有个人影,这个人正站在一个电线杆子的后面,大半个身子藏在里面,只露出了半张脸,可是光线太暗,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不过能模模糊糊地看到,这个人面无表情,正瞪着眼睛盯着一个地方。 我顺势一看,他盯着不放的地方正是同升合古玩行。 这人,是谁? 三更半夜的,为什么躲在角落里盯梢。 我顿时心头一紧,感觉不对,伸手去拽身边的朱天眼,老朱没反应。 转头一看,发现他正紧皱着眉头,微闭着双眼,一脸的紧张,手里沙沙作响得摸索着什么,手掌一番,正是装着涂阴粉的小瓷瓶。 我一愣,“老朱,你这是……”。 我这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古董行的房门突然一开,从里面窜出一个人影来,在路灯下一晃而过,我看得清楚,正是张敏,她跑得很快,像是脱了笼的兔子,径直朝着对面一个街口冲了过去。 几乎是同时,那躲在电线杆后面的人影也跟着一闪,转身朝着赵敏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一切几乎是同时发生的,我看的目瞪口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身边的朱天眼突然两眼一睁,低声说道:“有味,追”。 第八十章 缉凶—人影 话音没落,老朱已经推开车门,一个纵身冲了出去。 这老小子虽说是一把的年纪,可身手了得,比我都要矫健,三两下就没人影了。 我赶紧下了车,牟足了劲头追了上去。 这国子监附近的胡同也是纵横交错,横七竖八的,有时候宽得能走两辆车,有时候又窄得只能通过一个人。 老朱在我的前面,我隐约能看到前面那个人的背影,个子不高,身材很粗壮,而再前面的张敏却似乎看不到人影。 我们几道黑影在大街小巷来回乱穿,但始终谁也追不上谁,跑到一个分叉口的时候,朱天眼伸手一指岔路口冲我喊道:“分开追,堵住他”。 我转身朝着岔路跑,这条路很直,没有其他分叉,我硬着头皮往前跑。 在快跑到路口的时候,眼前一闪而过,冲过两个人影,其中一个飘着马尾辫,正是张敏,我下意识喊了一声:“张敏”。 可这两个人跑得太快,当我冲到路口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影了。 这会儿,我站在一条笔直的胡同里,四下光线很暗,前后都没人。 朱天眼好像也没跟过来,刚才两个人跑过去的方向上有个分叉,看起来他们已经跑进了另一条小路。 我赶紧追过去,左右张望,两条路上都没有人,其中一条胡同很窄,也没有路灯,里面漆黑一团,另一条则宽得多,有几盏路灯射出几道很暗的光柱。 我有点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走,便试着喊了两嗓子,“张敏,张老师”。 胡同里很静,没人回应我。 我前后左右得看,但空空如也的街道让我心里没底,一时犯了糊涂。 突然,那条很暗的胡同里传出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黑影在胡同的另一头一闪而过,我看得清楚,赶紧追了过去。 这条胡同里面光线很暗,另一头是个拐角,我只能模糊的看清前面有个人影在晃动,但看不清楚他的模样,这人似乎趴在墙边上,半个身子探出来,好像是在看我。 这黑灯瞎火,三更半夜的,我是真有点犯怵,便喊了两嗓子:“谁?老朱?张敏?”。 我一说话,那人影竟然一闪,跑开了,我硬着头皮追到拐角的地方,伸头一看,拐角另一边是一条更窄的小胡同,胡同中间竖着一盏昏黄的路灯,那人正背对着我,朝另一个方向跑。 “站住,你是什么人?”,我用足了劲儿,朝着他喊道。 可那人并未停下来,只是回过身子,朝着我看了一眼,在浑浊不清的灯光下,我看到了他的半张脸,顿时让我愣住了,浑身上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张脸没有一点的表情,冷得如同一块扎手的冰坨子,让人极为不舒服,最吓人的是那只眼睛,灯光之下,那眼睛里像是罩了一层白雾,看不到黑眼珠,全都被眼白占满了。 我的脑袋像是被敲了一记闷锤,一下就反应了过来,就是这双眼睛,害死赵莲的人就是他。 我俩两眼一对,就只这一眼,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感觉立即就从心里涌了上来,一瞬间的功夫,我就觉得心里发慌,像是掉进了无底的黑洞一般,没着没落的,然后五脏六腑里像是钻进了一条蛇,被搅得七荤八素,说不出的难受。 这会儿,我再也跑不动了,踉踉跄跄地靠到了墙上,意识渐渐得模糊起来,脑袋里如同做梦一样,各种奇怪的东西像画片一般在眼前闪过。 当我的意识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朱天眼正蹲在我的眼前,用他手指上戴的一枚银戒指顶在我的眉心处,弄得我生疼。 “老朱,老朱,疼”,我微弱的喊了几句。 “疼,疼还算是便宜你小子的”,朱天眼依旧没松手,“要不是这你身阴阳骨,你早就玩完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脑袋里一片白,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朱天眼松开手,将戒指伸了过来,吓了我一跳,那枚戒指黑的像是块烤炭。 “你小子走运,我今天带了这银戒指,要不然...哼”,朱天眼看着手里的戒指,一个劲儿得摇头。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扶着墙站直了身子。 “你,被收了魂了,这银戒指把你七魄里的阳气给顶了回去,要不然,你小子就疯了”。 “啊?”,我吃了一惊。 所谓的收了魂,俗话说就是吓没了魂,或者更通俗点,就是吓傻了。 阴门录中说,是人的阳气从七魄的穴位散了出去,阳气衰减所致。从成理上讲,也是阴气入身导致的,算是阴毒的一种。 “你刚才看见什么了?”,老朱板起脸问道。 我缓了缓神儿,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 朱天眼皱着眉头,“真他娘的怪了,我还从来没闻到过这种味道”。 “什么意思?”。 “不是阴味,也不是人味,真是他娘的怪了”,朱天眼长吁短叹得嘀咕着,“是涂阴粉有问题吗?不对,不对呀”。 “老朱你到底什么意思?说明白点呀”。 “我刚才闻到的那股子味道,好像,不是阴气的味,但,也不是活人的味,如果是阴气,就应该是酸的,如果是活人的味,就应该是有点檀香的感觉,可刚才那味道,我从来没闻到过”。 “从来没闻到过?”。 老朱皱着眉头,一脸凝重的表情,喃喃嘀咕着:“从来没闻过,不是人,也不是阴鬼,真他娘怪了,你看清那人的长相了吗?”。 虽然我只看见了他的半张脸,但那双眼睛却让我记忆犹新,这个人我一定是见过,感觉有几分面熟,可我现在脑袋里一片蒙,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朱天眼把我扶回了车里,我只觉得浑身发软,头晕的厉害,大约歇了一个多小时,我才算是缓过神来。 正在这会儿,手机突然响了,是白小青打来的,电话那头的语气很沉重,“老莫,出事了,快回来”。 我一听出事了,心说不好,赶紧拉着朱天眼赶回了队里。 进了门就看见白小青坐在椅子上,身上披着件衣服,半低着头,两眼发直,一动不动得盯着地面,满脸的惊魂未定。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走过去,握了握她的手,冰凉扎手,吓了我一跳。 白小青看到我后,眼睛有了些神儿,缓缓得说道:“老莫,我好像是看见...”,白小青的话说了一半,欲言又止,皱着眉头。 “你看到什么了?”。 “不,不知道”。 “不知道?”,看她吞吞吐吐的,我心里咯噔一下,问道:“什么意思?”。 “那个人,好像是…”,白小青结结巴巴,说不上来一句整话。 “你别着急,慢慢说”。 “我,我好像见过他”。 说着,白小青顺手拿过一张纸,很快就画出了一张侧脸的素描像,递给我一看,顿时吓了我一跳,这画像上的人正是我在胡同里见到的那个人,他居然又去了腾达大厦。 “你觉得他像是谁?”。 白小青眉头紧皱,想了半天,说了句:“我,我现在也说不上来,脑袋里有点乱”。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白小青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这姑娘开来是吓得不轻,扭捏了半天,才吞吞吐吐说道:“我,我和小宋蹲点,发现有个人很可疑,小宋就想去查他,可那人就跑,我只看到了一个侧脸,可我看到了他的眼睛,他,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他的眼睛太吓人了,我就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心里慌得很”。 白小青说他的眼睛吓人,这与我遇到的情况一样,那双乳白色的眼睛像是能把人的魂魄勾走一样。 我回头看了看朱天眼,他攥着烟斗,脸色沉得像是块黑炭,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冲我不停地摇头。 “跟你在一起的小宋呢?”。 白小青眉头一紧,说道:“在医院呢,他...他出事了”。 “出事了?什么意思?”,我心头一紧。 “小宋,小宋先发现的人,他去追的他,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晕死过去了,现在人在医院呢”。 “他看清楚那个人了?”。 白小青点了点头,“可能是”。 第八十一章 缉凶—神秘人(1) 我安顿好了白小青,跟朱天眼连夜赶到了医院,看到了出事的小宋。 谢天谢地,这小子已经苏醒过来了,不过看到他人的时候,我还是被吓了一跳。 他瘫坐在床上,两眼呆滞,一会儿呵呵笑,一会儿又绷直了脸,嘴里嘟嘟哝哝,像是念经一样。 “魂,散了”,朱天眼凑过去,翻开小宋的眼皮,又看了看七魄中的上三位,摇头说道。 我叫了小宋几声,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是自言自语,不知道在说什么。 “你的银戒指呢,能不能治好他?”。 朱天眼苦笑一声,“我可没这本事,那个法子也就能救你,或者是阳气还没散得太厉害的”,朱天眼凑到小宋的身边,又仔细摸了摸他的七魄穴位,摇头说:“这个小伙子可够呛,七魄穴点都软了”。 我赶紧挨个摸了摸小宋的穴位,每个地方都像是软踏踏的年糕一样,一按一个坑儿,“还有别的法子吗?”,我问道。 朱天眼一皱眉头,“法子吗...倒是有,不过...”,他轻轻一笑,“不过不知道管不管用,而且看着可像是跳大神的”。 管他跳不跳大神呢,这会儿那还顾得上这个,能把人救下来就行,我赶紧让朱天眼准备。 朱天眼说,这就叫招魂。 小宋虽然已经很严重了,但体内的阳气还没有彻底的散光,而是积在了七魄的位置,首先得把身体内的毒放出来,然后得用阳性很强的东西堵住他的七魄位置,保护住他体内的阳气,再用银针在身体的穴位处引路,让七魄中紊乱的阳气归位,最后就是多食用补阳气的东西,慢慢调理身体。 先用银针在七魄的位置放血,流出来的血浓黑恶臭,弄得整个楼层都能闻见。 然后就是用人参,鹿茸,枸杞,还有五毒,熊胆汁泡青草,敷在七魄处,再用银针扎在身体的各种穴位处,根据经脉的走势和位置,还有七魄的症状,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调整一次银针的布局。 就这样一连折腾了三天,小宋的神志终于渐渐清醒了,已经能说一两句整话了。 我提起的心也终于落了地,这么一通没头没脑的折腾,我是跟医院和队里是打了包票的,要是老朱的法子不行,我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幸亏这老小子有两把刷子,没把我推进坑里,上不来。 小宋终于回过神儿来了,更幸运的是,他还能记得那人的长相,白小青便按照他的描述,画了那天晚上嫌疑人的正面画像。 当小宋点头确认后,白小青拿着画像看了半天,突然两眼一亮,大叫道:“老莫,我想起来这个人像谁了”。 “谁?”。 “宋贵,这个人好像是宋贵,之前我看到过包工队留下的一张证件照,我,我觉得,就是他”。 宋贵,白小青说出的这两个字犹如五雷轰顶。 我先是一愣,然后再去看那画像,顿时就让我开了窍,我的脑袋里如电光火石一般闪着画片,是呀,这个人正是我在活尸跳中见到的宋贵呀,之前我一直觉得在那见过这个人,现在终于对上号了。 “你说包工队的那个宋贵就是他?”。 白小青点头,“我之前调查的时候看到过,当时也没太在意”。 这么说来,偷了老档案,杀死了张家来,李晓和赵莲的人,就是宋贵。 而且,小宋和我撞见的人也是他。 这个宋贵离开方家胡同之后,就直接去了腾达大厦。 “可是,那个宋贵不是已经死了吗?”,白小青又不解道。 以之前的调查结论来看,宋贵应该已经被工地的脚手架压死了。 二十年前,宋贵在鬼庙山失踪了。 二十年后,他又冒了出来,犯了这一系列的蹊跷案子。 他为什么要偷档案,为什么要杀死张家来和李晓,又为什么要在同升合古玩行和腾达大厦之间来回窜。 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这一切如迷雾一般,把我彻底包围了。 我问小宋那天追出去发生了什么。 小宋却苦着脸,说那天夜里实际上他什么也没看到,那人跑的异乎寻常的快,追上去的时候正撞到那人的正脸,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可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那两只眼睛就把他给镇住了,当时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刮自己的心口一样,说不出来的难受,脑袋里一片空白,就像是有人拿了个吸尘器把脑袋里的东西都给一股脑得抽走了,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说不上来,真的好像是自己的魂儿被给勾走了似的。 朱天眼说,这就是俗话说的丢了魂儿。 我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人的眼睛是乳白色的,又为什么能让人把魂儿给丢了。 朱天眼摇了摇头,沉着脸不说话,愣了半天,他轻轻说了一句:“我听我爷爷讲过,大汉初立时,高祖刘邦与匈奴冒顿单于作战,失利后被围于白登,当时有一位随军的太医,他写了一本书,叫《巫锁龙》,记述了当时白登之围的前后始末,后来白登之围得解,高祖知道了这本书,龙颜震怒,命人将这个太医给车裂了,还烧了书,不过,这本书的内容却被太医的后人抄在了衣帛上,也就流传了下来”。 “这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我有点着急,问道。 朱天眼笑道:“《巫锁龙》中有这么一段,高祖之所以兵败被围,就是因为匈奴单于手下有一位巫师,他召唤来了一支可怕的军队,书中说,高祖定计在一个夜里突围,本来开始很顺利,但就是半截杀出了一支人马,让高祖的亲兵全军覆没,这对人马很可怕,人数不多,但却有奇术”。 “奇术?”。 “书里说,这些人的眼睛全跟白蜡一样,不怕刀剑,兵器砍在身上不流血,没有丝毫的作用,最可怕的是,只要有士兵看了这些人一眼,立马就会昏死过去,醒来后也变成了疯子”。 “这与我们遇到的情况倒是挺相似,书里是怎么说的?”。 “书里管这些人叫,白眼人”。 白眼人,我的脑袋里轰隆一下,突然间想起来,阴门录中有这么一行描述,白眼噬魂,诛心,凶极,不可用。 这就是在说白眼人吗?这白眼人到底是什么东西,宋贵真的是白眼人吗,又是谁让他变成了这样呢? 我和朱天眼都说不明白。 给小宋治病的这三天里,赵元依旧没有停止跟踪信号,只是奇怪的是,这三天里,信号全都出现在了一个地方:宏来厨具厂,而且都是李晓的手机发出来的。 等到白小青和小宋都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又梳理了一遍那天晚上的情况。 首先,那天晚上只出现了一次信号,是李晓的,而且只出现在了腾达大厦,所以赵元没有给我和朱天眼打电话。 再者,小宋和白小青看到那个人是从腾达大厦里出来的,也就是他进过大厦,而这个人,大家一致指认。 他,就是宋贵。 第八十二章 缉凶—神秘人(2) 还有一点让人摸不到头脑的是,张敏消失了,那天之后我就派人去了古董行,却发现同升合已经是人去楼空,大门紧锁,再找张敏的人影,已经是踪迹全无。 我们商量了一番,决定继续蹲守,这回我们调整了一下蹲守点,因为这三天里,信号全都集中在了厨具厂,所以我决定和朱天眼守厨具厂,白小青去腾达大厦,剩下的两个地方还是几个实习警员。 朱天眼从一个老药行买了几根陈年的翠竹杆,说是云南的深山老林里运出来的,已经在仓库里压了二十多年箱底,竹子的水分都已经彻底蒸发了,但却散发出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他将这些竹竿切成一个个的小竹桶,然后又买来了大盒的阿胶,还有成袋子的桂皮,马草和一堆奇奇怪怪的草药虫子,塞进竹桶里,灌上水,大火足足熬了一个下午。 老朱把熬成的汁液凑到我们的眼前,我提鼻子一味,这东西熬出的味道,简直是臭味熏天,差点让我把午饭给吐出来。 “这是什么玩意呀?”,我捏着鼻子问道。 老朱一阵坏笑,“这东西呀,叫臭心水,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锁气露,这可是好东西呀,能护住你身子里的阳气”。 这东西挺怪的,虽然味道窜鼻子,但只要稍微离开一点距离,就什么都闻不到了,“这东西怎么这么臭呀”,白小青一脸的嫌弃。 “这就叫良药苦口,要不是用这翠竹桶装它,真能把人给熏晕了”。 护住人体内的阳气,我大概猜出来朱天眼为什么要熬这些东西了,问道:“这东西怎么用?”。 “今天夜里,咱们每个人带一个,要是不小心着了道,趁着还清醒,一口喝下去,保你们的小命”。 喝下去,我们几个听了差点直接晕过去,这玩意闻着都能让人吐出来,这要是喝进肚子里,五脏六腑还不得全捣腾出来。 朱天眼板起脸,声色俱厉得喝道:“记住了,尽量避开他的眼睛,要是万一出了事,一定要把这玩意喝了,要不然,谁也救不了你们”。 大家全都不敢怠慢,小宋是前车之鉴,虽然这玩意奇奇怪怪的,但朱天眼的话也不是开玩笑的,每个人都领了一个竹罐子带在身上,以防不测。 吃过晚饭后,我们各自就位,我和朱天眼守在厨具厂。 这一等就是一个晚上,我被憋的够呛,连个厕所都不敢上,老朱还是盘着腿,静心打坐,一幅纵然天塌地陷,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 这几天累的够呛,我不停得打着瞌睡,一会儿醒,一会儿睡,迷迷糊糊得看表,竟然将近十二点了。 我正要醒醒神儿,突然传来了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吓得我一个激灵,赶紧抓起来看,本以为是赵元,可看清了以后,让我顿时一愣,这个号码,我不认识,不是赵元的,也不是队里的电话。 这么晚了,谁会给我打电话,难道是推销的骚扰电话,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电话那边非常安静,一点杂音都没有,我们两个持续了有四五秒的时间,谁都没说话,我觉得有点蹊跷,刚要开口。 突然,电话里传来了一个急促的声音,“莫,莫警官,我,我是,张达”。 张达,李晓的舅舅,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一定有事,我下意识得瞄了一眼厨具厂,那里大门紧锁,黑洞洞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是莫李家,您有什么事吗?”。 张达的声音很模糊,还喘着粗气,说起话来也有点语无伦次,显得很慌张。 “莫,莫警官,我觉得,有人,有人跟踪我”。 “有人跟踪你?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这阵子我总觉得有点怪,说不上来,好像是有人跟踪我,但见不到人,还有”,张达的语调变得很慌张,“李,李晓的手机,刚才给我打了电话”。 “什么?李晓的手机给你打了电话,什么时候?”,我急得喊了出来。 “就是刚刚”。 “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厂……”,张达的话没说完,突然就没了声音。 几乎是同时,老朱的手机响了,是赵元打过来的,声音同样很急促,就在刚才,厨具厂同时出现了两个信号,一个是李晓的,一个是张家来的,而且这两个信号出现的时间非常长,看上去一个信号好像在跟踪另一个。 朱天眼的电话是免提,我听得清楚,正要说话,张达那边的电话就变成了忙音。 “信号还在吗?”,我喊道。 “刚才消失了”,赵元回答。 消失了,张达电话里说,他在厂子里,我和老朱一对眼神,冲下车砸开了工厂的大门。 看门的保安还是睡眼惺忪,被我几句吼吓傻了,知道我是刑警队的,拎着裤腰带,衣衫不整得给我们去开办公楼的门。 “你们张总在吗?”,我问道。 “在,在,这阵子张总全都住在厂子里”。 “刚才有人进来过吗?”。 “没,没有呀,我一直在门口,没见有人”。 “守在这,要是看见有人从楼里出来,就大声喊我们”。 我让保安守好楼门,和老朱进了办公楼。这栋楼不大,一共三层,楼梯分在两侧,中间是办公室,敞开的空间,只有一道磨砂的玻璃墙相隔。 老朱从兜里摸出了装着涂阴粉的小瓶子,往鼻子上摸了摸,凑到我耳边低声说:“一人一边,看见人就喊,在楼道里堵住他,记住,别看他的眼睛”。 我俩分开两边,一人一边,顺着楼梯往上摸,楼道里漆黑一团,我尽量轻手轻脚,不敢出声,可夜深人静,连喘气声都听得清楚,头顶上的声控灯很灵敏,稍有动静就会亮,然后又灭下去,弄得我眼前一会儿明,一会儿暗,吓人的很。 张达的办公室在三层中间的位置,我顺着楼梯往上走,走到二层的时候突然看见楼道另一头的灯一闪,光亮下飘过一个人影,是老朱。 灯光一灭,再一亮的时候,从楼道拐角处冒出一个人来,背对着我,这下我看的清楚,这人不是朱天眼,我顿时一个激灵,张嘴正要喊,就听见三层传来了朱天眼的声音,“小子,三层有人,堵住楼梯”。 朱天眼说三层有人,三层怎么会有人,那我眼前的这个人是谁,我的脑袋里一片电光火石,不等我反应,那人影好像也听见了朱天眼的叫声,竟然朝着楼梯跑,一转身跑向了三层。 情急之下我掏出了枪,大喊道:“站住,再不站住我就开枪了”。 可那人根本不理会我,只顾着往三层冲,眨眼间就消失了,没办法,我只能一转身,反身往上跑。 三层的结构要复杂一些,有几个拐弯,还有一个露台,张达的办公室在最里面的位置。 我冲上了三层,可却发现楼道里空无一人,竟然静悄悄得一点声音都没有。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身上都被汗水打湿了,握着枪的手有些发抖,手心里也冒着汗,虽然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可我从来都没有向人开过枪,这是第一次动了这个念想。 三层的光线更暗,奇怪的是,这层的声控灯全都点不亮,我只能借着外面射进来的月光慢慢地往前摸索。当我走到一个楼道拐角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一把将我拽了过去。 我正要挣扎,耳边听到朱天眼的声音:“别说话,楼道里有人”。 我松了口气,缓了缓神儿问道:“在那?”。 “不知道,有两个”。 “两个?”,我心中暗惊,除了宋贵还有别人。 “两个人,味不一样”,朱天眼又说道。 “是人?是鬼?”,我问。 “小子,我跟你说过了,我这涂阴粉味不见活人的味,可是,这股子味,又不像是阴鬼,真他妈的怪了,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 正在我俩说话的功夫,楼道里突然传出来一声摔门的响动,我伸头一看,张达办公室的门开了,正来回晃动着。 有人,我和老朱想都没像,一前一后冲进了屋里。 我先闯进了进去,迎面正看见一个人影,纵身从窗户上跳了下去,月光之下,那人影我再熟悉不过,就是胡同中撞见的宋贵。 几乎是同时,从朱天眼的身后又窜出来一个人,这人像是闪电一样,眨眼的功夫就越过了我俩,朝着窗户冲了过去,看架势是要从窗户追出去。 这人的速度太快了,我俩都没反应过来,我下意识地举起枪,大呵一声,“站住,我开枪了”。 那人根本不理我,已经纵身跳上了窗台。 我想都没想,抬起胳膊,朝着房顶就是一枪,这爆裂一般的枪响在死一般静的夜里显得尤其刺耳,震得我耳膜生疼。 枪响后,我的脑袋里一下就断了路,呆在了原地,可那人却不慌不忙,竟然回过头,看了我一眼。 我们两个人四目相对,心里顿时一颤,一下就让我回过神儿来了,这个人的眼睛,是正常的。 我们对视了两三秒,黑暗中,他半侧着脸,竟然诡异得朝着我笑了笑,然后纵身一跃,跳下了窗户。 不对,这双眼睛我好像在哪见过,我的脑袋似乎像是挨了一记闷棍,一片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顿时呆住了。 “小子”。 朱天眼连喊了几声,我才回过神儿来,正要追出去,老朱又喊道,“别追了,你追不上他,这还有人呢”。 我回头一看,沙发果然上躺着一个人,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凑上去一看,正是张达。 “他怎么了?阳气散了?”。 “不止”,朱天眼打开手机上的电筒,照向了张达的脖子,脖颈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他是想直接要了他的命”。 老朱摸了摸张达的脉搏,松了口气,“还有救”,然后又查看了他的七魄穴位,脸色一沉,从兜里摸出了小竹罐子,双手掐开了张达的嘴唇,把罐子里的东西倒进了他的嘴里。 “还能救过来吗?”。 “时候不长,问题应该不大”,朱天眼将张达从沙发上搭了起来,我俩一边一个搀着他,打算先把他送到医院。 我们刚把张达搀上车,正要往回赶,电话又响了,号码是白小青的,我心里一颤,预感到恐怕没好事。 白小青的语调阴沉,声音略有沙哑得说:“老莫,刘景夫,死了”。 第八十三章 缉凶—刘景夫之死(1) 刘景夫死了,这个消息让我和朱天眼都很震惊。 腾达大厦,厨具厂,古玩行,还有张达,刘景夫和张敏,看来,凶手的目标就是这三个人。 而他们三个人共同的联系就是张家来和李晓,从这点分析,这几宗案子应该是可以并案了。 将张达送到医院后,我和朱天眼马不停蹄地往腾达大厦赶,我们到的时候,队里已经来了人,现场勘察和法医同事已经进了场,警戒线外围了几个大厦保安,正在做笔录。 白小青看我们来了,赶紧迎了过来,“你们那边怎么样?”,她问道。 我把情况简单说了一番。 “脖子上有勒痕?”,白小青嘀咕道,“刘景夫的脖子上也有勒痕”。 说话的功夫,我们进了案发现场,刘景夫的办公室。 “尸体是怎么发现的?”,我问道。 “是他们的保安报的警,正好让我们给赶上了”。 那个保安刚刚做完了笔录,白小青把他叫了过来,面相上看很年轻,这会儿的模样看起来是吓得不轻,佝偻着身子,还有点微微发抖。 我安慰了他几句,等他稍微平静一些后,让他把事情又叙述了一遍。 他们之所以报警,是因为刘景夫已经失踪三天了,这些日子,因为有重要的业务要处理,刘景夫一直住在公司,三天前,他是傍晚的时候进了办公室,这之后就再也没出来。 这几天大厦的值班保安巡夜,到了夜里就发现刘总的办公室里有亮光,从大厦的外面看,他办公室的灯也是一整宿得一直亮着。 刘总的秘书敲过房门,里面没人应声,打他的电话也没人接,直到电话被打关了机也没回应。 一直到今天半夜的时候,也是一个巡夜的保安,是对面大厦的,说是看到这间办公室里有点不对劲,屋子里好像吊了一个人,这帮保安才敢撞开门。 冲进办公室后,刘景夫就吊在屋子正中间的吊灯上,已经没了呼吸。 “是你先看到尸体的吗?”,我问。 “是,是我”。 “你看到什么了?”。 “我第一个进的屋子,看见,看见刘总就挂在灯下面,好像是,死,死了”。 “看见尸体之后,你们做了什么?”。 “队长去报警了,我们几个把刘总给抬下来了”。 “人是你们抱下来的?”。 “是,是我们”。 “刘总的脚下垫东西了吗?”。 保安摇头说:“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间屋子的天花板很高,吊灯距离地面也有一定的距离,如果脚下不垫东西,人是不可能上吊的。 我走到刘景夫的尸体前,他的舌头吐在嘴外面,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突出在眼眶外,好像要从里面掉出来一样。 前几天我还跟刘总有过一面之缘,现在他居然已经死于非命,面相还这么惨烈,看得我心里很不舒服,不由得有些唏嘘。 仔细看,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血痕,皮肉外翻着,血肉模糊的。 技术处的同事递过来一个塑料袋子,里面放了一条钢索线,上面沾满了血肉。 “现场没有搏斗过的痕迹,死者身上也没有外伤,他们保安说,闯进来的时候门是反锁的,从现场来看,可能是自杀”。 自杀,这不可能,我和小青,老朱互相看了看,对于自杀的结论,我们当然是不信的。 我凑到法医的身边,问道:“怎么样,能看出什么来吗?”。 “从尸体的状况来看,应该是几天前死的,身上没有其他外伤,也没有搏斗的迹象,这么看来确实像是自杀的现场,不过”,法医犹豫了一下,他翻开刘景夫的手掌,把几根手指放到我眼前说:“你看他的手指,指甲里很干净,如果是上吊自杀,人的手指甲里都会有挣扎留下的痕迹”。 正像法医所说的,刘总的十根手指都很干净,没有因挣扎而留下血痕。 而且,刘景夫是三天前出的意外,那也正是信号出现,小宋出事的时候。 这么分析,那个不人不鬼的宋贵,想必就是凶手。 “今天夜里你们看到可疑的人了吗?”,我问白小青。 白小青摇头,“没有,赵元那边没有收到信号”。 我转头又问保安:“你们公司这两天来过可疑的人吗?”。 几个保安互相看了看,纷纷摇头说:“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朱天眼凑过来,趴在我耳边说:“去看看他的穴位”。 我这才反应过来,带上手套依次检查了刘景夫的七魄穴位,全都出现了松软的现象,跟之前小宋的情况一模一样。 刘景夫的阳气被打散了,他一定是见到过白眼人。 毫无疑问,凶手是宋贵。 勘察同事和法医在屋里一通忙活,我们离开了腾达大厦,我连夜向队里打了报告,申请将这个案子和之前的凶案并案侦查。 而医院那边,张达的情况要比我们想象的严重得多,朱天眼用之前的法子治了很多次,总算是把人给救过来了,不过神智还是有些恍惚,有的时候就是个正常人,有的时候则有些疯疯癫癫,说起话来也是颠三倒四的。 张达回忆说,前些日子,他总是觉得有人跟踪他,所以那些天他一直住在厂子里,他还在一直犹豫,要不要联系我。 直到那天夜里,他突然接到了李晓打来的电话,吓了他一跳,电话里不出声,没人说话,但对方也不挂断电话,隐隐约约得能听见人喘粗气的声音。 这通电话持续了很久,挂断了电话,张达越想越害怕,就联系了我,电话刚通,还没说两句话,他就觉得身后有动静,转头看,居然站了个人,那人的两只眼睛是蜡白色的,占满了整个眼眶,在一团黑的夜里很明显。 张达只看了这人一眼,就觉得浑身难受,很快就神智混乱了,再之后的事情,他就回忆不起来了。 第八十四章 缉凶—刘景夫之死(2) 白小青照着张达的描述,画出了那天晚上他看到的人,果不其然,画像上的人就是宋贵。 可是,那另外一个人,又是谁呢? 朱天眼肯定的说,那个人绝对不是正常人,否则他的涂阴粉是闻不到味道的。 对于厨具厂的监控录像,我们排查了两天,厨具厂的监控系统什么都没发现,出事那天的夜里,整个厂区的监控全都没有记录下什么蛛丝马迹,他们就像是两个鬼影一样,无踪无迹。 而腾达大厦的一个摄像头记录下了一个画面,三天前的半夜十二点左右,一个人影从镜头前一闪而过,模糊的画面大概能辨认出,这个人是宋贵。 而让人惊讶的是,这个人影之后,又闪过了一个人,速度很快,画面又不清楚,我们反复看了很多次,看起来像是我在厨具厂中撞见的第二个人,那个眼睛正常的神秘人。 我看了看朱天眼,他点了点头,似乎是同意我的看法。 可那人的眼睛是正常人,不是阴门录中描述的白眼人。 但朱天眼说他闻见的绝不是活人的味道,也不太像是阴气形成的阴鬼。 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朱天眼紧锁着眉头,说不出来。 我们等了两天,总算是等到了一些进展,宋贵的原籍传来了消息,说是查到了这个人的档案,白小青第一时间就赶了过去。 而我留下来等刘景夫的验尸报告,这些天我一直提心吊胆的,就怕发生张家来和李晓尸体发生的事,搞得我坐立不安。 可怕什么,就来什么。 赶着一大早,我刚到办公室,就看见老何堵在我的门口,哭丧着脸一路小跑就迎了过来,“哎呦,我的小祖宗,你们这都是什么鬼案子呀,那,那受害者的尸体又出事了”。 我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儿,真是怕啥来啥,“又没了?”。 “在倒是还在,可…”,老何一皱眉头,干脆抓起我的手,一路拉着我跑到了技术科的验尸房,停尸台上放着刘景夫的尸体,盖着塑料布,看状况,解剖的工作应该只进行了一半。 我掀开塑料盖尸布,看到尸体的模样,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尸体还是完整的,只是身上长满了花斑,红绿相隔,密密麻麻,这些花斑很鲜艳,就像是热带雨林中的奇异植物一样,看着让人浑身发麻,极不舒服。 “这,这是怎么回事?”。 老何凑上来,皱巴着脸,念道:“小莫,我干了小半辈子的法医,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死尸,遇上你们这两个案子,真是让我开了眼了”。 尸体为什么会是这样,我自己也说不好,只好派人去接来了朱天眼,他看到尸体后也是眉头紧锁,半天不说话。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还是”蛀骨消”搞得鬼吧”,我低声说道。 老朱点头,“应该是尸体没有被完全消化掉”。 我和朱天眼猜测,尸体现在的模样,应该是“蛀骨消”没有完全发挥作用,尸体没有被完全消化掉的样子,可问题就是,刘景夫的尸体为什么没有被药水化掉,是什么阻止了这个过程。 朱天眼围着尸体一个劲的转圈子,想要看出问题来。 我问老何,解剖尸体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老何看了看他的几个手下,几个人摇了摇头,一个年轻一点的法医好像有话要说,不过犹豫了一下,又咽了回去。 “有话就说,别有顾虑”,我看着那个法医说道。 “我……我发现,死者的胃里有没有消化的药物”。 “药物?”,法医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什么药呀?”,我赶紧问。 “其实,应该是一种中药材,我问过药店的人,他们说是,黄莲”。 “黄莲,哑巴吃黄莲的那个黄莲吗?”。 法医点头。 老何的脸色有点难看,这么重要的线索,居然没有及时报告,这让他的面子有点挂不住,便粗着嗓子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为什么不及时汇报”。 “昨……昨天晚上,还……还没来得及跟您汇报”。 “消化到什么程度了?”,老何问。 “应该是死前不久刚刚吞下的,而且,好像是整个生吞下的”。 黄莲,这东西是苦的呀,谁会吃这玩意,而且还要整个生吞下去,我和朱天眼相互看了看,交换了一下眼神。 朱天眼拿起一幅手套,走到尸体前,一把就掰开了刘景夫的嘴,看得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老朱伸着两根手指,在尸体的嘴里来回来去得掏,很快就从里面掏出了几根黑乎乎的东西,往白托盘里一扔,大家凑上来一看,法医叫道:“就是这东西,它就是黄莲”。 刘景夫为什么要吃黄莲,难道……。 朱天眼冲着我会意得一笑,我俩同时想到了,他不是吃了黄莲,而是把黄莲含在了嘴里,而这么做的目的,想必应该是因为黄莲能吸收“蛀骨消”的药毒。 虽然刘景夫是药材商,能接触到各种中药材,黄莲这东西应该不难搞到。 但是,是不会有人把这玩意随身携带的,一定是他提前备好的。 如果这么分析,他应该是知道“蛀骨消”这种药水,可能是在临死之前含下了黄莲,是为了抵消药水的药力。 那这么说来,刘景夫知道“蛀骨消”这种东西,他含下黄莲抵消药毒的目的是为了保存自己的尸体,让尸体完整,为什么要让尸体完整呢? 难道是……。 我瞪圆了眼睛,满脸惊讶得看着朱天眼,他却很平静,冲我微微地点了点头,好像明白了我的想法,使了个眼色。 我尽力抑制住了情绪,跟老何交待了一番,这黄莲的事情,我会尽力调查,也会跟领导打报告,解释尸体的情况,让他放心。 我和老朱离开了技术科,老何再三叮嘱我,一定要给上面写报告,说明尸体的情况,别让他们技术科再背锅了。 我和朱天眼出了门,看四下没人,我有点忍不住了,趴在他耳边,问道:“活尸跳?”。 朱天眼嘴角微翘,点了点头,低声说:“活尸跳”。 第八十五章 缉凶—迷踪(1) 刘景夫的尸体没有被“蛀骨消”化解掉,是因为他的嘴里含了黄莲,可以吸收“蛀骨消”的药毒。 黄莲不是普通的东西,没人会无缘无故在家里存上二两黄连,这东西肯定是刘景夫自己特意准备的,照这个逻辑分析,至少说明了三个问题。 一来,刘景夫可能已经预感到了自己有危险。 二来,他一定是知道“蛀骨消”这种药水,也知道黄莲能化解药毒。 而最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要用黄莲去化解药毒呢,唯一的解释就是要保存好自己的尸体,而又为什么要保存好尸体呢,我和朱天眼都同时想到了那三个字:活尸跳。 刘景夫知道“活尸跳”这种东西,我有点意外,看来我把他想简单了,他保存下尸体,一定是想向我们传达某些信息。 朱天眼吧嗒吧嗒得抽着烟袋,眯缝着两只眼睛看着我,悠悠说道:“看来,这个姓刘的小子不简单呀,连“活尸跳”这玩意都知道”。 “那具尸体还行吗?”,我皱着眉头问道。 老朱噗嗤一笑,用烟袋朝着我指指点点说:“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安分”,他把脸一绷,大口吸了一口烟,接着说:“只要尸体完整就行,不过看那个模样,“蛀骨消”应该起作用了,这“活尸跳”的效果可能得打些折扣”。 “折扣,效果会很差吗?还是说,什么都看不到?”,我问。 朱天眼耸了耸肩,摇头说:“这可不好说,我听说这”活尸跳”不同的人用,用在不同的人身上,都会有不一样的结果,这玩意呀,看功力,看天赋,也得看运气”。 我想了想,不管怎么样,这也算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绝对不能放过,就算是撞大运也得试一试,如果能看到刘总生前发生的事,也许会有收获。 我和老朱一商量,尸体停放在技术科的停尸房,那是机关重地,不是随随便便能进的,我也不可能给领导打报告,说要玩什么“活尸跳”,所以得走点后门,想点别的办法。 我私下找了老何,也没跟他说太多,就借口想要看看尸体有什么变化,所以想在停尸房守上一夜。 老何急着想把这事给弄明白,好找个台阶下,所以很痛快就应了我,跟他的人打了招呼,让我今天夜里留在技术科值班。 朱天眼准备了一番,我俩很早就守在了停尸房,说实在的,这地方挺吓人的,就算是技术科的法医,也没几个人愿意半夜三更的在这地方值班。 因为停尸房中的尸体都是重要的证据,特别是涉及人命的案件,所以一般的情况下,停尸房会有两个值夜班的保安,按照要求两个人是要轮流值夜的,而且要定期巡视。 不过,这几间停尸房在地下室,就只有一个入口,所以保安一般都是把大门上锁,夜里也不会进入,而且他们还会少量得喝上两口,这本来是严重违反规定的,但其实也没人去深究,因为技术科都传,说是到了后半夜,停尸房里就有怪声,要是不喝两口,根本睡不踏实觉。 我们四个人挤在值班宿舍里,老朱跟这两个保安推杯换盏,喝了一瓶二锅头,天南海北的一通乱侃,两个保安有鼻子有眼得讲了一大堆关于这停尸房里闹动静的段子,听得我都有点后背发凉。 差不多晚上十一点多了,这三个人的酒也喝得正到位,老朱刚才还嬉皮笑脸,一幅醉醺醺的模样,突然两眼一聚神,冲我使了使眼色。 我明白过来,说道:“二位,何处长跟你们交待了吧,我们得去里面看看”。 其中一个年长一点的保安一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笑眯眯说道:“说了,说了,领导交待过了,让我们配合您的工作,不过,话说回来,您还真打算进去看死尸呀”。 “都是为了任务,案子总要破的”。 老保安一点头,伸手掏出一张门禁卡说:“走吧,我领二位去,不过”,他红着脸笑着说:“我就在外面等您了,不耽误您办案子”。 正合适,我们正不想有人打扰,赶紧就接话答应了。 我们下到了地下室,整个地下一层都是技术科的停尸房,还有实验室,解剖室和化验室,一进去就充斥着浓浓的化学药水的味道,白天进来还没什么感觉,到了晚上夜深人静,这股子味道就变得更窜鼻子了。 他们科的同事都开玩笑,说是自己死了之后能不烂,因为天天闻福尔马林,都能防腐了。 到了一道铝合金的门前,老保安一刷卡,红灯一亮,铁门应声而开,一条黑洞洞的楼道冒了出来,一声咳嗽,一排灯管点亮,照亮了楼道。 “您请吧,警官,我就不进去了,其实按规定我们也是不能进这里面的,这门它自动上锁,您从里面能打开,我就上去了,值班室得两个人轮岗”,老保安的酒好像醒了,满脸的尴尬,对我说道。 我点了点头,正合我意,活尸跳让外人看着本来就有点像跳大神,外面早就传得风言风语,说我尽高些鬼鬼神神的玩意,要是再让人知道我深更半夜得在局里干这个,非得给我扣个搞封建迷信活动的大帽子。 我冲朱天眼使了个眼神,回身说了两句客套话,便走进了铁门。 尸体停放在四号解剖室,在楼道的最里面,我和老朱两个人,顺着楼道往后走,鞋底啪嗒啪嗒得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在飘着药水味的楼道里回荡,弄得我后脑勺直冒冷汗。 这三更半夜,恶鬼闯门的时辰,我竟然跑到这地方来了,我都有点恍惚,怀疑是不是自己脑袋出了问题。 活尸跳本应该选在正午的时候,那时候人体内的阳气最盛,活动的最频繁,上回赵莲的事还让我心有余悸,但是条件不允许,我总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在公安局里跳大神吧。 所以没办法,只能找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了。 推开解剖室的门,一股怪味钻进了鼻子里,是地下室潮湿发霉的味道,再加上药水和死尸的味道混在一起,让我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 我和朱天眼将尸体从存尸的冷柜中抬了出来,放到了解剖台上。 第八十六章 缉凶—迷踪(2) 老朱一把掀开盖尸的塑料布,尸体身上还是布满了花花绿绿的斑块,看着让人浑身发麻,不过仔细看,这些斑块的颜色要暗了不少。同时,尸体好像也抽缩了不少,像是小了一圈。 我问老朱这是怎么回事。 他说这“蛀骨消”的药力褪下去了,尸体应该能保住,不过看它的状态,对活尸跳肯定还是有影响。 我担心会不会出现上次的情况,尸体会突然消散掉。 朱天眼皱着眉头观察了半天,摇头说他觉得应该不会,这尸体应该是保住了。 不过,这事他也不敢打保票,还得我自己下决心。 我做了好一番思想斗争,这个案子一环扣着一环,要想彻底查清楚,只能冒险了。 我俩做了一番准备,这子夜的时候,正是阴气盛阳气衰,老朱为了护住我的阳气,特意用西藏产的一种松油涂满了银针,烧热后扎在我的七魄穴位上,这种松油很特殊,烧热后的温度正好比人体的体温高一点,能护住穴位,激发体内的阳气,让阳气更强盛。 一切准备就绪,照着老办法,我很快就脑袋一沉,感觉一股热气冲面,顿时眼前一片模糊,而后冒出了一番景象。 这回的感觉与前两次又截然不同,总是感觉眼前恍恍惚惚的,总也没法聚起神儿来。而且看到的景象时有时无,跳脱的很,甚至搞不明白自己在那,还有意识也很模糊,断断续续的,有的时候脑袋里几乎是一片空白。 而我看到的就是刘景夫被害那个晚上的情景。 三天后刘景夫的公司要参加一场非常重要的行业会议,公司有个很重要的客户要在那个时候接洽,所以这些日子公司上上下下都在忙着做准备。 刘景夫已经在公司吃住了三天,熬了几个通宵,弄得自己身心俱疲,今天本打算早点回家的,可临时又出了岔子,还得留下来处理。 除了公司的事,还有件事让他心神不宁,就是这些日子,他总觉得有人跟踪他,而且半夜住在公司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办公室里有动静,好像是有人躲在屋里,而且他还恍惚觉得,在自己的窗户外面,好像看到过有人在盯着他,可他的办公室在十多层,怎么可能有人爬上来呢。 这天工作结束的比较早,刘景夫打发走了几个属下,看了看表,差不多七点多了,这些日子太累了,也没什么食欲,所以决定先睡上一觉,好好补补觉。 这一觉睡得很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隐隐约约觉得有东西在耳边响动,是手机在桌子上震。 刘景夫迷糊着眼睛,摸到了电话,有人打电话,扫了一眼时间,半夜十二点,这会儿能是谁的电话。 仔细一看,让他顿时睡意全无,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来电显示,打来的号码显示了三个字,张家来。 张家来,他不是前些日子出了意外吗,怎么会打电话来。 刘景夫很惊讶,试着接通了电话,轻轻说了句:“喂?”。 电话里面没有声音,静得让人害怕,大约过了三四秒钟,突然从里面传出一声,“馈”。 刘景夫一愣,但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回了一声:“馈”。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只说了两个字:“秽露”。 刘景夫一下从沙发上窜了起来,神色紧张,朝着四下乱看。 几乎是同时,窗户外竟然飘过一张人脸,移动的速度非常快,一闪而过,刘景夫吓了一跳,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这里可有个十几层,人怎么可能上得来。 他举着电话往窗户边上凑,伸头往外面看,窗户边上似乎确实有什么东西,黑乎乎的一团,看不清楚,心里一面是害怕,还有一面是好奇,越是看得模糊,越是想看清楚。 好奇让他顺手就将窗户推开了,一阵夜风吹了进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觉得窗边飘过一道黑影,正堵在自己的眼前,定睛一看,一张人脸正与自己面对着面。 黑暗之中,这张脸狰狞恐怕,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看得人浑身都不舒服。 而最可怕的是那双眼睛,整个眼眶中充满了乳白色的眼白,在清冷的月光下射出的眼神让人浑身发抖。 刘景夫就只看了一眼,顿时就觉得脑袋里像是钻进了东西,整个大脑都要炸开了,五脏六腑像是有东西在烧一样,难受得简直想把它们都从肚子里掏出来。 他慌忙转身要跑,同时从自己的里怀中掏出了一小块东西,迅速塞进了嘴里。 那人动作极快,一把攥住了刘景夫的脖子,力气大的惊人,一瞬间就让他喘不上气来了,下意识的挣扎让他往后退,想要挣脱开窗户外的人,可让他惊讶的一幕出现了,那人轻的像是一团棉花,竟然被他从窗户外面给拽了进来。 刘景夫的脖子被越卡越紧,几乎要喘不上气来了,弥留之际,他觉得嗓子眼发热,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喉咙灌进了身体里,很快就两眼一黑,没了知觉。 我的脑袋一沉,猛然睁开了眼睛,喘了几口粗气,满头大汗,身上也被汗水浸湿了,觉得眼前一片花,恍如隔世的感觉。坐在地上,缓了半天的神儿。 朱天眼凑过来,扶住我的肩膀问道:“怎么样?”。 “张家来”,我下意识得嘀咕了一句,使劲得回忆着刚才看到的情况。 老朱一边帮我拔出银针,一边嘀咕着:“你小子的阳气可真硬,这要是换了别人,嘿...可够瞧的,看看这针”,老朱把银针举了起来,这么一看,那些银针都有些发软了。 我喝了足足三大瓶矿泉水,才算是缓过来,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番。 那张脸是宋贵,那双可怕的眼睛已经钉在了我的脑袋里。 可更让人费解的是,那个电话的来电号码居然是张家来,这应该就是那几天我们追踪到的信号。 之前,我本来怀疑,张家来的移动电话是被凶犯拿走的,这么看来,似乎又不是。 而他对刘景夫说的那几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馈,这个字张家来在鲜鱼堂也对李晓说过,像是某种暗语。 出人意料的是,刘景夫,居然还回了一句,这就说明他们不仅认识,而且还知道要发生什么。 老朱听我说完,沉着脸不说话,愣了半天的神儿,怏怏说道:“难道……,真是怪呀”。 “难道什么?”,朱天眼明显是有话没说完,我急着问道:“老朱,你这话别说一半呀,有什么赶紧说呀”。 朱天眼眉头紧锁,摇了摇头嘀咕道:“我,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事有点蹊跷”。 “废话,我还不知道这事蹊跷,你到底想到什么了?”。 “这个,这个,你得让我想想”。 我追问了半天,朱天眼居然扭扭捏捏的,像挤牙膏一样,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老小子指不定又琢磨什么呢,我看了看表,时间也不早了,我和朱天眼赶紧将尸体收拾好,离开了地下室。 第八十七章 红旗村—追凶(1) 宋贵是凶手,我看得清楚,这也与白小青的画像想符合。 宋贵,二十年前鬼庙山之后,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二十年来发生了什么,他去了那,他为什么要杀害这三个人,又为什么要跟踪张敏?他为什么会变成白眼人?厨具厂出现的神秘人又是谁? 还有,打给刘景夫电话的人又是什么人呢? 这些疑惑我都没法回答,最重要的是,宋贵现在的下落还是个迷,自从厨具厂之后,那两个信号都没再出现过。 黑龙,鬼庙山,灭门案,皮少隆,宋贵和那两宗凶案,乃至父亲的失踪,这些看似没有什么联系的事件和人,像是散落满地的珠子,似乎有根无形的线将它们串了起来,我的脑袋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头绪,怎么也找不到这根线,如堕入五里雾中,心情低落。 刘景夫的遗体保住了,老何的麻烦也算是解决了,后面通知家属,认领尸体,走流程的事自然不再话下。 这个案子处理结果还是有些争议,从现场勘察和验尸报告看,刘景夫更像是自杀身亡的,我争取了半天,这个案子才算是以刑事案件的性质挂在了我的头上。 这样的话,张家来,李晓和刘景夫的凶杀案就算是全都并案在了我和白小青的名下。 现在,宋贵是解开这些疑问的唯一线索,必须把他给找出来,才能解开这些迷题。 幸运的是,红旗村的位置总算是有了着落,经过一番排查,锁定了几个目标,其中最近的,也是嫌疑最大的一个,竟然近在咫尺,就在城北的山区中。 我们决定分头行动,我留在家里继续跟踪信号,白小青则独自一人去调查取证了。 信号的事情怕是再难有突破,现在就只能等着白小青的消息了,期望对宋贵资料的调查能有结果。 可奇怪的是,这个白小青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连去了好几天,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红旗村就在北部山区一代,具体位置并不难找。 京北地区虽然也是山峦重叠,但那边的旅游资源丰富,所以路反倒不难走,开车到那一带不过半天的功夫,就算是要调查宋贵的资料,那也不至于一走几天没有消息,就算是耽搁上几天,那也不至于杳无音信呀。 我给白小青打电话,开始是不在服务区,想着可能是山区信号不好,可之后再打,干脆就变成了关机。 队里的人手很紧张,这回是白小青自己出的任务,现在还没有消息,我有点着急,实在等不下去了,便照着留下的地址,直奔红旗村去找人。 车开的很快,大概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我就赶到了古北口镇的高速出口,出了高速路,照着地图往小路上走,穿过几个小村子,两边渐渐冒出几个小山包。 再往前开,路就有些崎岖难走了,车子进了山,沿着七拐八扭的山道进了一片丘陵地区。 就这样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眼前突然出现一块平地,被几座山围着,里面隐约出现一片低矮的瓦房,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山涧中,我看了看地图,这里就应该是红旗村了。 我拐方向下了山道,穿过一条石子小路直接进了村子。 这个山中小村不算大,目测几十户人家,村子中也是铺装的石子小路,我开着车在村道上一直往前走,很快就发现路边出现了一栋二层小楼,铁门禁闭的院子前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红旗村村委会几个红字。 我将车停在了路边,敲开铁门,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看门的老头把我带进了村委会里。 迎出来个粗壮的汉子,四五十岁的模样,皮肤黝黑,虎背熊腰的,过来抓住我的手,一个劲得握手寒暄,满脸的热情把我往里面迎。 这汉子就是红旗村的村支书,一番介绍后,我知道他叫赵勇刚,在红旗村已经当了三届的支书,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 我跟赵支书客气了几句,就直切主题,问起白小青的下落。 没想到赵支书瞪圆了眼睛看着我,愣了半天才说道:“那女警官呀,她,她还没回去吗?不应该呀”。 我一听话茬不对,心里咯噔一下,预感不妙,赶紧追问。 赵支书一嘬牙花子,“这,这可就怪怪了”。 这话让我心里一紧,赶紧问:“怎么回事?她什么时候走的?”。 “那孩子前天就走了”。 “前天就走了?”,这里到城里的车程不过也就半天,如果白小青前天就从这里离开了,说什么也得到家了呀。 难道,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我一想也不对,要是交通意外肯定有消息,其他的意外,白小青这次出任务是带了武器的,再加上她的身手,应该不会有问题呀。 想到这,我又拿起手机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全都是关机。 赵支书看我着急,给我让了座,倒茶招待我,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差点把茶壶摔在地上,瞪着眼睛吼道:“哎呀,这孩子该不会是,进山了吧”。 “进山了?”,我也从沙发上窜了起来,“您这是什么意思?”。 “哎,这事呀,可是小孩没娘,说起来话长了”,支书让我坐下,给我讲了这件事。 白小青这次来红旗村,本是想碰碰运气,摸摸情况,本来也不太确定宋贵的老家是不是这里, 没想到,撞了大运,这个宋贵,竟然真的就是红旗村的人。 而且,赵支书也听说过他,只不过他二十年前就已经离开村子了,当时的城里的文物局招临时工,宋贵就去应工了,从那之后就再也没回过村子。 宋贵的祖上就是红旗村的人,但他太爷爷那辈人就离开了,直到他父亲那一代才又重新回到村子里,而这回村的原因,却不怎么光彩。 第八十八章 红旗村—追凶(2) 他的爷爷叫宋飞天,民国的时候,在北平城里混的风生水起,但干的是捞偏门的买卖。 解放之后,三反五反的时候,让公家给抓了典型,枪毙了。 宋家在城里就混不下去了,一家人也是为了躲灾,怕吃了宋飞天的瓜落儿,这才回了村里。 回了村之后,宋家人给宋飞天修了座坟,不过这件事说来有点怪,因为这座坟头是宋飞天早年间自己修下的,也就是活人冢。 当时村里的人都觉得挺奇怪的,这自己给自己修坟头的,村里面还真是蝎子拉屎头一份。 宋家人把宋飞天的坟头修整了一番,草草下了葬,本来这事也就算是完了,但没想到的是,自从宋飞天下了葬,这村里就接二连三的出人命官司,而且全都是死于非命的,村里有人说宋家的那座坟邪乎,有人说在坟头附近见过宋飞天,说他没死,变成了冤魂,来找村民索命的。 后来就更邪乎了,有人说宋贵也死了,尸体也埋了回来,跟他爷爷的坟头在一起,但还有人说,宋贵又回了过去的村子,有人在山里见过他,说他们宋家一家子就没从村里搬出来。 这怪事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吓人,弄得风言风语的。后来这件事闹得太厉害了,最后村民们全都受不了了,索性集体搬家,从原来的红旗村里搬了出来,迁到了现在的地方。 赵书记说的眉飞色舞,像是讲故事一样。 而我越听心里越发凉,急着问道:“宋飞天真的死了吗?”。 在活尸跳中,那个托事人就是宋飞天,如果宋飞天在解放后就被正法了,那黑龙他们见到的,又是什么人呢。 “嗨,那都是村民们瞎传的,越传越离谱,不过,这个宋飞天确实挺邪乎的”。 “那,宋贵呢,他也死了?”。 “不知道,全是风言风语,也没个准成”。 “您对他的情况了解吗?”。 赵支书摇了摇头,“宋贵呀,村里人都不是很熟悉,宋家在村里挺各色的,没什么人愿意跟他们来往,那小子自打二十多年前离开村子,去文物局上班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是死是活,都没人知道”。 “您跟白小青也说过这些吗?”。 “说了呀,那丫头是个急脾气,缠着我问了底儿掉”。 我心想这事坏了,以白小青的性格,她肯定是要去找那个坟头的。 “宋家的坟头在那?”,我问道。 “出了村子,往东走,得翻过一座小山头,再跨过一条河就到了,以前的村子就在那里,宋家的坟头在村子的西边,不远”。 我心里一急,起身想要现在就去找她。 赵支书急赤白脸得把我给拦了下来,指着外面说时候太晚了,那条路已经荒废了很久了,很难走,而且那边有不少的蛇,蚊虫也多,蝎子蜈蚣遍地爬,这到了晚上根本没法走。 而且,还有更邪乎的,自打村民搬出了村子在这地方落了户,那条通往老村子的路就老出怪事,以前还有村民上山,可凡是上过山的人全都没回来,前些年还来过不少野营的驴友,也全都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后来就传这山里邪门,有东西,久而久之就再也没人敢上去了。 “有东西?有什么东西?”,我追问道。 赵支书两手一摆,摇着头说:“鬼知道有什么,村里的老人都这么说,吓唬娃娃的吧,估摸着可能是豺狼什么的野兽,总之你别夜里进山,太危险了,明天一早我喊上几个村民,咱们一起去找那姑娘”。 没办法,只能听赵支书的,凑合着在村委会忍一宿,等着明天一早就进山找白小青。 我躺在床上也睡不着,翻过来覆过去的折腾,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昏昏沉沉得一会儿醒,一会儿睡,估摸着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我半梦半醒中听见窗外有车子开过的声音。 这村子挺落后的,我昨天来的时候没看见村民有车,这里也不是旅游区,没有农家乐,而且我住在村委会,进村已经很深了,并不挨着外面的公路,这个时间点能是谁来呢? 我轱辘起身子,从窗户往外看,车子正往村子里开,昨天赵支书说这条路是条死胡同,那个方向什么都没有,一条路只通向后山。 这辆车子要去后山吗?那地方也不是景点,荒郊野岭的,去哪地方干嘛。 我顿时觉得奇怪,反正也睡不着了,我决定追上去看看。 我开了车子,出了村委会的院门,沿着村道往前追。 四点多天还没亮,前面的车距离我已经很远了,隔着晨雾隐约能看见闪着红光的尾灯,但转过一个弯后就看不见了。 往前开了一段就出了村子,眼前冒出一片开阔的乱草岗,铺装的路面也没有了,道路开始变得崎岖。 我放慢了车速,越过了这片半人多高的野草滩,直接看到了一座小山岗的前面,眼前已经没有车能走的路了。 我打开远光灯往前照,看见前面的山脚下停着车子,仔细一看,暗吃一惊,有一辆是队里的车,是白小青开出来的。 我赶紧取下手电,把车子停好,跑了去。 那里停着两辆吉普车,其中一辆是白小青的,里面没人,旁边还有一辆,看形状应该是刚才那辆。 我摸了摸发动机的盖子,还有余温,应该没错,这辆车是刚刚到的。 趴在车窗上往里面看了看,车里没人,四下也不见人影,这周围已经没路可走了,这人想必是上山了。 我抬头看了看山上,这座小山不高,但植被还挺茂盛,密密麻麻的野草和荆棘布满了山坡,看样子路是不太好走。 这会儿,我有些犹豫,这冒冒失失上这种野山是很危险的,我想回去找支书,但转念又一琢磨,刚才的人上山应该没多久,没准还能跟上他,而且我心里也担心白小青,不想再耽误时间。 想到这,我做了一番准备,把车上的矿泉水和面包带上了一些,还有一个手电筒,然后在山脚下找了一圈,选了一条看起来还算是好走的路,手脚并用得爬上了山。 凌晨四点还是挺冷的,露水打在脸上,寒气一个劲得往身子里面钻,枯枝烂叶又让路很不好走,刚往上爬了几步就喘起了粗气,这种野山头根本就没路,真是不好爬,比我想象的难多了。 我深一脚浅一脚得在山间钻,衣服也被划破了很多道口子,由于路实在太难走,体力消耗太大,我便爬一会儿,歇一会儿,不知不觉得就到了天亮,低头一看表,已经八点多了,我在这荒山头竟然已经耗了三个多小时了。 胡乱啃了两口面包,我准备继续往上走,正在抬头的功夫,无意间看到前面不远的一棵树上挂着一样东西,随着风来回摆动。 定睛仔细一看,顿时头皮一麻,吓了一跳。 这树上,居然,吊了一个人。 第八十九章 红旗村—枪声 前面的树上飘飘荡荡得挂着个东西,这会儿晨雾有点大,看得有些模糊,不过怎么看怎么像是个人。 我扒开荒草丛,连跑带爬得凑了过去。 半人多高的树枝上果然是挂了个人,这会正背对着我,像是吊死在树上的。 我小心得绕到这人的前面,抬头仔细一看,愣住了,这不是人呀,这只是根麻绳而已。 不过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这根绳子的一头在树枝上绕了一个圈,还打了个结,看着就像上吊似的。 而更奇怪的是,麻绳的上面挂了一件衣服,已经破破烂烂,看上去可是有些年头了,所以我从远处才觉得这树上挂了个人。 这是什么意思呀,为什么树上会挂了根麻绳子,麻绳上还挂件衣服,这算个什么路数。 我觉得这里面八成有文章,想了想便决定把这东西给弄下来,看个明白。 我翘着脚尖,使了半天的劲,那个结打得挺紧的,拽了半天也拽不下来。我看了看树的周围,有很多碎石块,而且树干也有个坡度,费了一番劲儿,垒了石台,垫着石块,踉踉跄跄得上了树,解开了麻绳,衣服和绳子应声落地。 当我拎起绳子后,暗吃了一惊,这里面果然还另有玄机。原来绳子是拴在一根木头棍子上的,绑着绳子的那头有明显折断的痕迹,而且是被利刃以极快的速度砍断的,留下的切面很平整。 那件糟烂的衣服也很诡异,能看得出来,这衣服是件大褂,材料很粗糙,颜色是暗蓝色的,就像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工作服。 我翻看着衣服,越看越觉得不大对劲,衣服上有几道口子,这些口子的边沿很整齐,当了这么多年的刑警,我一眼就看了出来,这是被刀划破的,从破旧的程度来看,这些痕迹还是在不同的时期留下的。 不仅如此,更可疑的是,除了口子以外,这件衣服上还有不少的窟窿,边沿有烧焦的痕迹,是子弹,是子弹贯穿后留下的。 弹痕,刀痕,这件衣服还真是热闹,难道有人穿过他吗?穿着它的人又去了那?为什么会挂在这荒山野岭里面? 我满肚子的疑问,顺手剥开了衣服,惊讶的发现,破布片儿的里面塞满了干稻草,衣服一敞开,哗啦啦全都落了下来,蜈蚣蚂蚁也跟着往外窜。 我赶紧左右乱跳好避开它们,等这些毒虫全都散去之后,这才看清这衣服里的模样。 原来,这里面是一副人架子,说是人架子,其实就是一根粗木棍,上面拴了两个木条,下面也拴了两根木条,算是胳膊和腿脚了。 木头的上面打着些小的孔隙,里面绑了细细的麻绳子,看模样应该是用来绑刚才的干草的。 这东西,应该是个稻草人呀。 那这么说来,木棍子的上面应该还有一个脑袋,看这木棍上端的刀口,这颗脑袋,应该是被人砍掉了。 我四下找了找,没什么发现,这半人不人的草人看得我后背发凉,心里泛着嘀咕,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挂在这地方。 难道,是农民用来防鸟兽用的吗?可这深山老林的,那有农作物呀。 正在我琢磨的功夫,突然觉得身后的草丛中有动静,唦唦一阵乱响,好像是有人躲在里面。 声音引得我赶紧回头去看,几颗低矮的灌木来回摆动,一串树叶摩擦的声音传了过来,一道黑影从眼前一闪而过。 有东西跑了,什么玩意。 我反应过来后赶紧跟了上去,但是山路太难走,脚下坑坑洼洼的,别说追人了,就是走路都难,我追了一段距离,眼看着前面的枝叶乱动,可就是追不上,那东西窜的极快,三下两下就没了影子。 很快,周围就安静了下来,这才发现自己被一片密林包围了。 那是个什么东西,刚才枝叶太密,我没看太清楚,心想着可能是狍子或者兔子什么的吧,别自己吓唬自己。 我想了想,决定先不理会这些,继续往山上走。 但是很快,我才发现,自己周围全是茂密的野草,树木也密了很多,枝叶遮天,藤蔓挡路,几乎已经没地方下脚了。 我本想顺着刚才来的路回去,继续找好走的路往上摸,可走了一会儿就有点傻眼了,刚才跑的太急,根本没记路,自己好像是有点迷路了。 这么一想我就有点慌了神儿,开始像没头的苍蝇一样来回乱撞,可这路是越走越瞎,低头看表,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了,没想到我在这个小山头里已经转了整整一个上午。 山里的气候又潮又热,身上已经被汗水泡透了,像洗了澡一样,树上的落叶树胶掉在身上,又粘又脏,难受的很。 还有无穷无尽的蚊子和苍蝇往脸上撞,哄都哄不走,简直让人崩溃。 我走了好长的一段路,可感觉自己像是在绕圈子,始终找不到方向。 这会儿,已经是有点精疲力尽了,幸亏我刚才上来的时候多了个心眼,从车里带来了很多的饼干和面包,还有矿泉水,总算能补充点能量。 看了看四周,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腿一软,一头倒在了一颗树下,塞了几口面包,可能是今天起的太早了,这会儿竟然困的不行,上下两个眼皮直打架,我使劲得告诉自己一定不能睡着了,这荒郊野外的太危险。 可两只眼皮实在不争气,不知不觉中就打起了瞌睡。 这一觉睡得简直是昏天黑地,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一点的感觉都没有,睡得如同死猪一般。 当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顿时吓了一跳,天色竟然已经擦了黑,一看表,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这么晚了,我有点后悔,没想到自己居然睡了这么长时间,这一到了晚上,山里就危险了,虫蛇不说,连路都找不到,很容易出事。 这会儿,山上的温度也降了下来,一阵风吹过来,让我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幸亏书包里有手电,我摸了出来,点亮后照了照四周,还是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黑黝黝的枝叶随着风乱摇,看了不禁让人后脑勺发麻。 从现在的情况看,继续上山是不太现实了,还是趁着天没完全黑下来快点下山,明天还是让赵支书带路,免得再迷路。 我沿着手电的光,一点一点得往山下摸,天色越来越黑,路也更难走,很多地方需要手脚并用,连抓带爬的才能过去。 不过庆幸的是,下山的路还算好找,总算是没像中午那样,被困在林子里。 正在我全神贯注得找下脚的路的时候。 突然,一个巨大的声音响了起来,这声音在死寂无声的山林中异常的刺耳,惊起一群飞鸟,震得身边的树枝都不停的晃动,响彻的回音持续了很长时间。 这响动来得太突然,我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差点摔伤了脚踝,整个人都愣住了。 但是很快,我就反应了过来,这个声音是枪响,有人开枪了,这山上还有人,而且还带着枪。 有枪,难道,是白小青吗? 还是,刚才开车进山的人? 回音还没散尽,又传出一声震耳的枪声。 两枪,是从同一个方向上传过来的,而且听声音,距离我不算太远。 这山上有带着武器的人,还开了枪,而且一连就是两枪,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正在我纳闷的功夫,枪又响了,这已经是第三枪了,这一枪反倒是让我下了决心,我把心一横,转身朝着枪响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九十章 红旗村—草猴奴(1) 开枪的到底是什么人? 我一边披荆斩棘,往枪响的方向上赶,心里一边琢磨着。 在这之后,枪声再也没有响起,山里又恢复了平静。 往前追了一段,扒开一道树枝,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眼前突然冒出来一片空地,由于天太黑,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大。 我用手电照了照,目测上去,这片空地估摸着有小半个足球场的大小。 四周全都围着茂密的灌木,这地方怎么会出现一片空地,这荒山野地的,真是奇怪。 手电光照在地上,还有更奇怪的,空场的地面上很平整,没有杂草,也没有碎石块,而是细沙铺成的土地。 不对,从这片空地的模样来看,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倒像是人工铺造而成的。 我的心头一紧,觉得有点不对劲,绷紧了弦,小心得走进了空场。 地面有些松软,我走得很小心,生怕有什么陷阱,慢慢得才看清楚,这个空场是圆形的,很规整,边沿的部分整齐的围着树木杂草,像是被割草机修剪过一样。 很快,我就走到了圆形空地的中心,手电的亮光中突然冒出来个奇奇怪怪的东西,看模样像是根石头柱子,还挺粗壮的,表面也很光滑,在亮光下闪着油光。 我凑上去仔细看,石柱子绝不是自然形成的,上面有打磨过的痕迹,试着用手摸了摸,很光滑。 手电光顺着石柱往上移动,这根柱子还挺高,半天也没照到柱子的顶端,这么估算也得有个四五米了。 很快,昏暗的光柱就走到了石头柱子的最上面,我模模糊糊得看到那上面有个圆球,形状很奇怪,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来。我提着手电围着石柱子转圈,当亮光移动到圆球的前面时,顿时把我吓了一跳。 那圆滚滚的东西,居然,是颗脑袋。 这里,怎么会有颗人头。 我定了定神儿,凑近了仔细看了看它,心里松了口气,那不是一颗人头。 但是再看上几眼,越看越觉得心里发毛,那颗脑袋非常大,看模样像是用木头雕刻的,两只眼睛高高鼓起,深深得陷在眼窝里,嘴唇雕得也很厚,整个下巴突出在外面,样子奇怪的很。 看了半天,总觉得那颗木头脑袋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却又说不出来。 这地方待得我后脊梁嗖嗖得冒凉气,感觉时刻会有什么危险发生。 我琢磨了一番,为了安全起见,决定先离开这里,等天亮了再回来看个究竟。 想到这,我摸索着离开了空场,借着亮光看了一眼手表,不知不觉中,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这一通折腾,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山里没有一点的亮光,能见度几乎为零,只靠手电这点亮是走不了山路的,下山已经不太可能了。 没办法,我只能冒险在山上忍一宿了,等天一亮再赶紧下山找救兵。我又往前走了一小段,离开刚才的空地大概有个七八百米的距离了。 很幸运,我在前面发现了一块平整的山石,前后还有遮挡,便决定暂留此地,在这等到天亮。 山里夜间的气温很低,我本来是不想点火的,因为刚才的枪声,还有奇怪的雕像,我怕火光会暴露位置,引来麻烦。 但温度实在太低了,还有湿气,我冻得浑身发抖,无奈之下只能找了些树枝和枯叶,点了一堆小篝火,算是勉强取暖了。 我一个劲儿得提醒自己,千万不能睡过去,这里太危险。 但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不知不觉中,我还是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几点,只觉得浑身发抖,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才发现自己被冻醒了。 山里的风硬的很,再加上湿冷的空气,打在身上能让人从头凉到脚。 篝火也已经快灭了,我迷糊着眼睛,看了一眼手表,这会将近凌晨四点多,天边已经隐隐约约泛起了鱼肚白,但四下的光线还是很暗。 我睡得腰酸背痛,想起身换个姿势,无意间余光一扫,顿时汗毛炸起,发现身边的草丛中有只眼睛在盯着我看,我浑身一个激灵,睡意全无。仔细一看,火光映照之下,一张奇怪的脸躲在一堆杂草的中间,正瞪着一双大的出奇的眼睛看着我。 这张脸也大的出奇,眼窝深陷,眼睛虽大,但却空洞无神,看上一眼让人说不出的别扭,下巴向上撅着,突出在外,脸上的肌肉看上去一块一块的,僵硬无神,就像是拼凑而成的木头块。 这不是一张人脸,这是我的第一个反应,而后脑袋里电光火石一闪而过,这个模样不正和我昨天在空场上看到的木头雕塑一样吗。 “谁?”,我直起身子喊了一声。这次出来的时候太急,所以没带配枪,上山的时候从车里带了一根伸缩警棍,我顺手摸出警棍,朝着草丛窜了过去。 那张脸见我过来了,一转身子,朝着反方向跑开了。 我紧跟在后面,追得很紧,那东西很灵活,丝毫没有在山林中行路艰难的感觉,上蹿下跳得一会儿就把我给甩开了。 而我的动作却迟缓的多,山路崎岖不好走,再加上天黑光线差,我被甩得越来越远,眼看着就跟不上它了。 很快,那东西从我眼前消失了,四下再次恢复了安静,除了茂密的植物,再也看不到其他东西了。 我有点进退维谷,没了方向,只能举着手电,闷着头乱撞。 就在这会儿,突然间脖子后面一股阴风,从头顶的树干上窜下来一个人影,落在了我的身后。 我心知大事不好,有埋伏,但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一只胳膊从后面勒住了我的脖子,一下就卡住了喉咙,顿时让我喘不上气来了。 我拼命的挣扎,但那只胳膊异常坚硬,用手打上去钻心得疼。 用余光一看,大吃一惊,这那是什么人的胳膊,分明就是一根木头棍子,再往手的方向上看,这东西的手也是由几根木条通过麻绳绑成的。 这不正是昨天我看到的那个木头人架子嘛,没想到今天居然活过来了。 第九十一章 红旗村—草猴奴(2) 这只木胳膊的力道大的惊人,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挣脱不开。 但庆幸的是,这个木人的分量很轻,我开始带着它左右乱摆,拼命得往树上撞,希望能把它给撞散架了。 可这个方法好像没什么作用,木人安然无恙,我反倒被折腾得不清,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很快就没力气挣扎了,只觉得喉咙里冒着热气,呼吸越来越困难,脑袋里一片空白,意识也跟着模糊了起来。 心里琢磨着,难道自己会在这个小山沟里把小命给丢了,真他妈的亏。 正在我思维混乱得瞎琢磨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后脖颈子一道凉风吹过,咔嚓一声脆响,卡在我喉咙上的木头胳膊突然松了劲,像根折断的木棍一样,耷拉了下来。 一口带着血丝的口水从喉咙中涌了出来,我剧烈地咳嗽着,拼命地把憋在气管中的空气全都送进肺里,缓了好一阵子,才顾得上回头往后看。 那木头人的脑袋已经身首异处,像个西瓜一样在地上打着转,而整个身架子已经散在了一边,如同被抽了骨的一团烂肉一般,木头脖子上一道整齐的刀口,闪着寒光。 昏暗的月光之下,有一个人影正站在我的身边,手里提着一把雪白锃亮的倭刀,刃口锋利得让人心头发寒。 我翻过身子,抬头看了看那人,银光映出一张娇嫩白皙的脸庞,再仔细一看,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失声喊道:“张敏”。 张敏,提着刀站在我身边的人正是张敏,正是她一刀解决了木头人,救了我的小命。 这会儿,她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装,牛仔裤,高筒靴,紧包着她修长的两条腿,手里挥着让人发寒的长刀,眼神如利剑一般得看着我,完全没有了之前大学老师的派头,这一幕看得我简直恍惚。 “张,张老师,你,你是,张敏”。 张敏将手中的刀压在刀鞘上,手腕一抖,刀似入水的游鱼一般钻进了木鞘中,动作一气呵成,简直像是在看电视剧里的情节。 “快走,这地方不安全”,张敏冷冷得说道。 我现在还完全是在蒙头的状态,下意识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正想开口问个究竟,张敏便一侧身子,理都没理我,动作利索得钻进了林子,甩了一句:“跟上来,快点”。 我被使唤得一愣,也顾不得再多问,只能赶紧追了上去。 张敏头都不回,走得极快,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闪转腾挪,动作灵巧,身手矫健,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哲学系的女博士,更别谈什么大学教师了,再看他手里的那把倭刀,刀鞘是实木的,泛着油光,上面还刻着三个汉字:平影切,一看就是有年头了,绝对不是什么大路货。 这个女人果然是不简单,她身上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我紧追了两步才赶上她,指了指她手中的刀问道:“你,你会用这东西?”。 “我在日本留学的时候学过”。 “你,你,还在日本留过学?你不是香港...”。 张敏冷冷一笑,“我去过的地方多着呢”。 “你,你这是剑道?”。 张敏又是一声冷笑,“北辰一刀流,千叶家的当主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张敏说的颇为不屑。 对剑道我是一窍不通,什么这刀那流的,跟天书一样,反正看她这架势挺唬人。 “你怎么会在这地方?刚才那鬼东西是什么玩意?”。 “我要不在这,警官的小命不就没了嘛”。 我脸一红,有些尴尬,刚才的救命之恩还没道谢,赶紧客套了两句。 这个张敏的气场足的很,总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的感觉,就像是一大块冰坨子站在眼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被她压了一头。 “刚才那个木头叫草猴奴”,张敏嘀咕道。 “草猴奴?”,我没听说过,“草猴奴,是什么玩意?”。 “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楚,咱们小心就是,动作快点,快到时间了”。 “快到时间了?什么时间?”,我一愣。 “祭祀的时间,也许能端了它们的老窝”。 我听得一头雾水,还想再问,张敏朝我做了个手势,让我别出声,我们两个人便一前一后,在林子里穿梭。很快,张敏便停下了脚步,突然蹲下了身子,嘀咕了一声:“到了,千万别出声”。 我也赶紧顺势蹲下了身子,我们藏在了一片灌木丛里,张敏指了指前面,我一看,暗吃一惊,正是我昨天来过的空场。 “这地方我来过”,我压低了嗓子说。 “这是草猴奴祭祀的地方,这片林子里的草猴奴都会来这”。 “草猴奴到底是什么呀?”,我问。 张敏皱着眉头,摇了摇脑袋,“我知道的也不多,应该是一种巫术,很古老的巫术,据说唐朝初年的时候,李世民在西域与古龟兹国作战,龟兹国的一位国师便造过草猴奴,组成了一支军队,大败了唐军”。 “巫术?我看这鬼玩意就是稻草人呀”。 张敏点头,“是用木头做人架子,再填入稻草,不过”,张敏一顿,接着说:“你知道它们的木头脑袋里是什么吗?”。 “木头脑袋?是什么?”。 “猴子的脑子”。 “啊?”,我听了浑身一激灵,“猴子的脑子?”。 第九十二章 红旗村—草猴奴(3) “先是训练猴子,让这些猴子按照人的指挥行动,然后取活猴子的脑子,泡在一种药水中,泡上半年之后,再做木人,填稻草,然后雕刻木头脑袋,这木头脑袋的中间是空的,把猴子的头砍下来,嵌在木脑袋里,这个时候猴脑还是鲜活的,用蛇皮包裹猴子的脑子,放在木脑袋里,再抽掉猴子身上的筋,和麻绳拧在一起,拴在木头架子的连接处,最后把这些筋全都拴到蛇皮上,这样木人就能按照之前训练的指令行动了”。 张敏这一番解释,听得我目瞪口呆,一方面惊讶于这种巫术的残忍,另一方面,没想到张敏知道的这么多。 我试探着问:“张老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张敏一笑,轻轻得说了一句:“书上看的”。 我正要再问,只听见身边的灌木沙沙作响,空场上很快就冒出来很多的木头人,张敏赶紧压低了身子,用极小的声音说了句:“来了”。 很快,刚才还空空荡荡的空场上突然就被挤满了,一个个装扮怪异的木头草人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从这些草人的装扮上看,活脱像是一群六七十年代的工厂工人,全都裹着藏蓝色的工作服,缝隙中露着干稻草。 这些草猴奴聚成一个圈,围在那根石头柱子的周围,虽然发不出声音,但全都左摇右晃的,木头胳膊来回乱挥,这么一看真像是一群猴子在集会。 没一会儿的功夫,空场就聚满了草猴奴,目测上去也得有个七八十个。 “他们在干嘛?”,我压低声音问道。 “石柱的顶端是他们的猴王”,张敏说。 “那颗脑袋吗?”,我问。 张敏点了点头,“草猴奴必须用一个独立的猴群,而且最好是秦岭山区中一种叫灵耳猴的猴子,这种猴子智商高,猴群的忠诚度也极高,猴王对于猴群的领导力极强,只要能控制猴王,就能控制整个猴群”。 “猴王的脑子,在石柱上的脑袋里吗?”。 “先训练猴王,只要让猴王服从命令,整个猴群就全都能控制住,所以,只要能把猴王的脑子毁掉,草猴奴就全都能消灭了”。 “毁掉猴王的脑袋”,这未免有点困难,这群草猴奴这么多,把石柱围得水泄不通,猴王的脑袋连碰都碰不着,怎么才能毁掉它呀? 还没等我发问,张敏说道:“你去把草猴奴们引开,我去石柱上取猴王的脑袋”。 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让我去引开猴群,这女人真是把我给豁出去了,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张敏,赶紧说道:“咱们等这群草猴奴散了,轻轻松松就能取到猴王的脑袋呀,为什么冒这个险”。 张敏绷着脸,摇了摇头说:“不行,猴群散了就不管用了,它们每天都会来这地方,猴王的命令就是这会儿下达的,如果猴群接不到命令,就散了,这样就得一个个的消灭,更不好对付”。 还没等我说话,张敏便从自己的背包里摸出来一个燃烧棒,是很专业的户外登山装备,她把燃烧棒塞到我的手里,又从包里拿出一根攀岩绳,头部有一个攀岩钩,对我说道:“你引开草猴奴,我去取猴脑,快,它们快要散了”,说完她便一转身,朝着灌木丛的外面摸了过去。 我拿着燃烧棒,一时懵了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张敏根本就不给我反应的机会,她已经站起了身,朝着空场冲了过去,回身朝着我大喊了一声:“快,燃烧棒”。 这一嗓子惊动了整个猴群,所有的草猴奴全都转向了张敏,一阵木头乱撞的声音,草猴奴们互相乱撞着,争着朝张敏冲了过去。 张敏的动作很矫健,抽出刀一翻手腕,一个草猴奴的脑袋就落了地,接连两三下,就解决了三四个木头猴子。 “燃烧棒,快”,张敏一边挥着刀,一边朝我喊道。 草猴奴在她的身边越聚越多,情况很凶险,由不得我再迟疑,点燃了燃烧棒,拼命朝着猴群挥动。 火光对猴群的吸引作用很大,一般来说野生的猴群都应该怕火才对,可这群猴子肯定是经过训练的,越看到火光越兴奋。 很快,草猴奴就全都被我吸引了,一窝蜂得朝着我涌了过来,我赶紧举着燃烧棒朝反方向跑,引着猴群远离石柱。 张敏这才脱了身,迅速朝着石柱跑了过去。 这帮木头猴子跑得极快,我根本就不是对手,没跑上两下,我就被扑倒在了地上,几十只木猴子一拥而上,把我给压在了下面。 这些猴子的气力很大,但重量其实很轻,我一连推开了四五只木猴子,一时半会的还能招架。 可这些猴子的数量太多了,很快我就支撑不住了,被一只木头猴子卡住了脖子,憋的满脸通红,我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斜着眼睛找张敏。 她已经冲到了石柱子的附近,挥着刀娴熟得砍倒了几只围在身边的草猴奴。向上抛出了带着攀岩钩的绳子,试了几次后终于钩在了石柱的缝隙上。 张敏的动作很灵敏,像只轻盈的松鼠,三两下就爬上了石柱子的顶端,将木头脑袋摘了下来,而后手脚并用从绳子上滑了下来。 她将木脑袋放在地上,一刀便将它劈成了两半。 这招简直是立竿见影。 几乎是同时,压在我身上的草猴奴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下就软了下去,如同一堆散架的桌椅板凳一般,撒了一地。 我这口气总算是喘上来了,大口大口得倒着气。 张敏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我的旁边,手里拎着个湿乎乎的东西,啪叽一声扔到了地上。 一股子腥臭顿时飘了过来,简直能把人给熏晕了,我捂着鼻子叫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张敏一边掏出一块白布擦着她的刀,一边说道:“这就是猴王的脑子”。 我的天,我差点吐出来。 张敏把这块稀汤挂水的东西埋进了地里。 我们两个人这通折腾,实在是累得不轻,张敏也是四脖子汗流,坐在地上精疲力竭,缓了好长时间才回过神儿来。 草猴奴解决了,可这谜团还没有解开。 到底是什么人,造了这些草猴奴,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第九十三章 红旗村—迷影(1) “这么古老的巫术,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是谁造了这些鬼东西?”,我喘着气嘀咕道。 我斜着眼看张敏,她白皙漂亮的脸蛋上满是阴郁,心里像是在琢磨事,半天才从嘴里蹦出来三个字:“宋飞天”。 “宋飞天”,我惊讶得一下子弹起了身子,吼道:“”是说红旗村里的那个宋飞天吗?”。 张敏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你也在查这个案子吗?”,是呀,那天夜里宋贵和张敏是一起消失的,刚才尽顾着木头猴子了,我这才想起来这档子事。 张敏似笑非笑得说道:“你们查不出来,我查查不算犯法吧”。 “这...”,张敏的话说得,差点给我噎死,我有点尴尬得问道:“那,你都查到什么了?”。 张敏呵呵一笑,“其实,跟莫警官查到的差不多”。 “你,你为什么要私自查案子?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有点起急,追着问道。 张敏冲我噗嗤一笑,“我就是个普通公民呀,我哥哥被人害死了,现在凶手逍遥法外,我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协助警方破案,这不算过分吧”。 她说的没错,之前排查案情的时候我们早就查过她的资料,张敏确实是海归博士,也确实在大学里教书,这些都确凿无疑。 可现在站在我眼前的这个女人,手里握着锃亮的倭刀,敏捷的身手,精湛的剑道功夫,砍瓜切菜一般就解决了一票的怪物,完全不在白小青之下,这完全就是两个人呀。 一时半会儿,我也问不出什么关于她的东西,只能在心里埋下个伏笔,总之这个女人肯定是不简单,我得留个心眼。 我想了想,转而问道:“关于宋飞天,你查到过什么线索吗?他为什么要造这些木头猴子?”。 张敏摇了摇头,“具体是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楚,不过宋飞天在解放前是个盗墓贼,掏了不少的宝贝,据说很多东西全都藏在自己的墓葬里了,我想,可能是为了要守住通往墓穴的路吧”。 这些东西昨天晚上赵支书都跟我详细的说过,这片地区的地形很奇特,四座山头围住了一片小山谷,红旗村就在那片小山谷里。 其中有三座山很陡峭,几乎全是绝壁悬崖,根本就没法攀爬,所以也没有通往外面的路,就只有我们现在爬的这座山能通向外面,以前村民进出村子就只有这一条路。 红旗村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山谷里,所以谷里有村民的祖坟圈子,宋家的也在里面,后来宋飞天在外面混出了名堂,就自己又另修了一座坟头,据说那里面藏了不少的宝贝。 这么分析,宋飞天造出这些草猴奴是为了守住自己家的坟头,怕盗墓的坟蝎子挖他的宝贝,这倒是也说的过去。 宋飞天的档案年头太久了,我们之前查宋贵的时候,根本就没找到他的资料,这个人好像是一张白纸似的,奇怪的很。 “那天夜里追你的人是宋贵吧?他为什么要去找你?”。 张敏皱着眉头,“不知道,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们公安机关才对吧,他为什么害死我哥哥,又要回来找我?”。 张敏又把我给憋了个大红脸,回答不上来了。 “对了,那声枪响,是你开的吗?”,我岔开话问道。 张敏一愣,眼神暗了下去,低头从背包中取出一个塑料袋子,放到我的眼前,我看清后大吃一惊,塑料袋子中装着一把九二式警用手枪,白小青带出来的就是这个型号的配枪。 我心里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赶紧取出枪,看到枪身上的枪号后,心里更是凉了半截,公安系统对枪支的管理非常严格,这个号段我认识,就是局里的配枪。 “这枪是哪来的?”,我冲着张敏吼道。 “枪,是我捡的”。 “捡的?”,我一愣,有点不太相信,“从那捡的?昨天夜里的枪又是谁开的?”。 张敏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担心,语调变得有些缓和,轻轻得说道:“枪是我从一只木猴子手里夺过来的,昨天夜里那两枪也是那只木猴子打的,我没看到你的同事,也许...”。 我的心头一紧,不敢想张敏要往下说的话,看着枪有些懵了神儿,脑袋里一团乱麻。 白小青不会真的,是出了意外吧。 张敏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说:“也许是她把枪给掉了,这片林子其实不大,我昨天进山的时候没看到过有人的尸体,等咱们出了林子,再多找些人手来搜山,肯定能找到人的,这会儿就别担心了”,说罢,张敏站起身子,冲我挥了挥手,“走,咱们往山后走”。 “山后?”,奥,对了,后山是红旗村的旧址,这回摸上山来,就是为了去找过去的村子的。 我这才回过神儿来,心里一琢磨,没准就像张敏说的,小青可能是慌乱中把枪给掉了。 我刚刚检查了子弹夹中的子弹数量,除去昨天夜里走火打出的那几颗子弹,这把枪并没再击发过。 也就是说,小青并没有用这把枪和木头猴子做过搏斗,她没有开过枪。 也许,白小青已经翻过了山,去找山后的村子了。 想到这,我心里又稍微舒服了一点,赶紧起身跟上了张敏。 我俩沿着山路往上爬,我肚子里还有件事一直憋着没问,抽了个空顺势问道:“张老师,你哥哥到底是什么人?”。 张敏一笑,“你们不是都调查过了吗,他就是个古玩商人呀”。 古玩商人,从种种的迹象来看,张家来绝不只是个古玩商人这么简单。 我干脆直接了当得问道:“张先生应该没这么简单吧,我的意思是说,他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朋友,或者他有没有什么不太寻常的地方?”。 “这个呀,不满莫警官,其实我也想知道”,张敏冷冷一笑,回答道。 “啊?”,我听得有点诧异,“你亲哥哥的事你不知道吗?”。 张敏摇了摇头,“我七岁的时候就离开家了,一直在外面上学,最近两年才回来,对我哥的事情知道的很少”。 “七岁?”,我一愣,“为什么这么小的年纪就离开家呀?”。 “不知道,我只记得是我爸送我走的,把我送到了南方一个亲戚的家里,那是九一年,那年的冬天特别冷,我记得特别清楚,我哭的厉害,问他为什么要把我送走,可他就是板着脸,一句话都没说”,张敏的眼神变得暗淡了很多。 “你家里人后来也没跟你说过为什么吗?”。 “我爸,那年就去世了,后来我和哥哥也断了联系,我成年之后,哥哥才来找过我,真正有走动,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所以他的事,我知道的恐怕还没你们多”。 “你父亲去世了?是,那一年?”。 “我记得,是九一年”。 九一年,这个时间点让我心里一惊, 好像,这几宗案子的离奇,都发生在九一年。 宋飞天托事,黑龙一伙摸进鬼庙山,父亲被害,皮家凶案,二十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是,怎么去世的?”,我试探着问道。 张敏两道细眉一紧,“公安局说,他是自杀的”。 “自杀?你父亲,为什么会自杀?”。 “根本就不可能”,张敏的两只眼睛一瞪,声色俱厉得说道:“我父亲根本就没有自杀的理由”。 “公安局是怎么说的?”。 “他们说尸体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是上吊死的,在送我回去的火车上,在车厢的厕所里上的吊,门也是反锁的”。 门是反锁的,又是个蹊跷的案子,我还想再问,但张敏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我有点不好开口了。 正在这会儿,张敏喊了句:“到顶了”。 我顺势抬头一看,果然爬到了山顶,这会儿已经是中午了,太阳正烈,又热又闷,山里湿度又大,让人喘不上气来。 我俩累得汗流浃背,小腿肚子转筋,有点筋疲力尽了。我一歪身子倒在了一颗树下,从包里翻出水和面包,分给了张敏一份,她的包里也有不少的存货,看架势是有准备的,她可能早就预料到要在山里停留几天了。 歇了好一阵子,我才算是缓过来,张敏看起来精神头比我足多了,体力也很充沛。 俗话说这上山容易下山难,果真如此,一眼望下去,山坡陡峭,布满了野草荆棘,有不少的地方还是断崖绝壁,根本就没路可走,如果贸然往下闯,恐怕下得去上不来。 “这山路不太好走呀,咱们也没做功课,要是冒冒失失闯下去,恐怕要出事”。 张敏没说话,低着头仔细看着一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画着一堆线条。 刚才上山的时候她好像就拿着这么个玩意,时不时得看上两眼,只是我只顾着爬山,没留意,现在仔细一想,不对呀,上山的时候挺顺利的,路也要好走不少,而且是张敏在前带的路,之前我自己在山里转了一天都没找到上山的路,怎么她这么快就能找到对的路线了呢? 我心里一琢磨,不对劲,一定有问题,我凑上去一看,原来小本子上竟然画了一副地图,还有不少的注解。 “你...你怎么会有地图?”,我惊讶得问道。 张敏很不以为然,淡淡得说:“我从我爸的老日记本子上看到的”。 “啊?老爷子来过这地方?”。 “不知道,日记本子上只有这个地图,上面写着红旗村,我是调查宋贵,查出宋飞天,发现他家是红旗村的人,这才想起这幅地图的”。 “老爷子的日记里还说什么了?”。 张敏摇头说:“没有了,我父亲的日记写得乱七八糟的,前后根本就不连着,我也是偶然才想起来的”。 说话的功夫,张敏站住了脚步,指了指一颗歪脖树说道:“下山的路应该就在那”。 我一看,歪脖树长在一处岩石的上面,周围全是灌木野草,根本就没路可走,而且看上去树的下面就是断崖,这一脚下去就得粉身碎骨,“这哪有路呀?这不是悬崖峭壁吗?”,我怀疑道。 张敏二话不说,一跃而起,跳了过去,一手把住歪脖树,探着身子往下看,还没等我发问,就看她纵身一跃,竟然跳下了断崖,瞬间就没人影了。 第九十四章 红旗村—迷影(2) 我吓了一跳,失声喊了句:“张敏”,赶紧跑过去,伸头一看,这才发现断崖的下面竟然别有洞天,近靠岩壁的地方有一小块平台,上面长满了苔藓,大小只能站的下一个人,而更神奇的是,平台往下居然有一条青石小路,虽然被杂乱的矮草遮盖,但还是能隐约看清楚,那绝对是人力铺造的。 “有路”,我很惊讶,喊了出来。 张敏冲我招了招手,说了句:“跟上”,然后一转身子,钻进了草丛里。 我赶紧也跳下断崖,追了上去。 说是路,其实不过是在灌木和杂草间趟出了一条土道,偶尔陡峭的地方则垫了青石,但这也好走多了,我和张敏手脚并用,中间也没停下来歇脚,一口气就跑下了山。 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口大口地往肚子里灌水,张敏则举着地图,不停地看着四周,拿出指南针找着方位。 “村子在哪?”,我凑上去看张敏手里的地图,四周全是一人多高的灌木,一眼望过去什么都看不见,我们两个被这些野草给团团围住了。 张敏指了指正南偏西的位置说道:“往哪个方向走”。 我往那边一看,那里密密麻麻得长满了野草,全都一人多高,根本就没路可走。 张敏不等我反应,已经三步并作两步,一猫腰,不管不顾得扒开灌木丛,钻了进去。 我看得目瞪口呆,这女人可真是生猛,简直比我这个当警察的还厉害,也不管里面有没有危险,路能不能走,就这么闯进去了,没辙,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赶紧跟了上去。 一钻进灌木丛,我立马就傻了眼,这里面的路简直比刚才的山路还难走,野草长得极为茂盛,灌木四下横生,带着尖刺的枝条横在眼前挡路不说,脚下错综的枝蔓还时不时的缠在脚脖子上,好几次都差点被绊倒。 由于草木太密,我根本就看不见张敏的位置,只能透过枝叶间的缝隙隐约感觉到前面有人在晃动,枝条来回来去的乱摆,我便凭着知觉跟在她的后面,时不时地喊上两嗓子,但她却一句都没回应过我,只顾着往前跑。 我低头看了看表,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草丛间的空气不流通,潮湿闷热的厉害,再加上各种蚊虫直接往脸上扑,带着刺的荆棘在我身上来回乱刮,手上和脸上已经被划出了好几道的血口子。 张敏还是头也不回,只顾着自己往前冲,我已经有点体力不支了,牟足了力气冲她喊了几嗓子,想让她停下来歇会,至少也减慢点速度。 可她根本就不理我,就跟没听见一样。 没办法,我也只能强撑着尽量赶上她,这片灌木也不知道有多大的面积,我估摸着自己已经在里面摸了将近一个小时了,接近了体力的极限,实在是走不动了。 我用足了力气,使劲朝着前面的张敏喊了一嗓子,“张老师,别走啦,咱们歇会吧”,我心想着,不管她听没听见,我都不走了,反正我是彻底走不动了。 有点出乎意料,前面的草丛一下就没了动静,哗哗乱动的枝叶停了下来,我心里算是松了口气,这女人可真是猛得有点过头了,这是要玩命呀。 “我说张老师,咱们歇会儿吧,你不累呀”,我喘着粗气,结结巴巴得对张敏抱怨道。 张敏没说话,前面的草丛里也没有动静。 我一愣,又喊道:“张老师,你在前面吗?”。 还是没人回应。 不对劲,张敏为什么不回声。 我一下就紧张了起来,小心得扒开枝条,往前面望,缝隙之间能够模糊得看到前面有个人,背对着我站着,估算我俩之间有个十来步的距离,我又喊了两声:“张老师,张老师”。 前面的人还是背对着我,没有反应。 我觉得不对,下意识得摸出了白小青的配枪,轻轻地打开了保险,指向那个人慢慢得往上靠。 靠得近了一些,我看得就清楚了,这个人绝对不是张敏。 她穿着一件鲜红的大棉袄,还有一条翠绿色的棉裤,这盛夏三伏的气候,穿成这样,这人是吃错药了吧。 再说这地方应该没有其他人来才对呀,支书说过,他们搬出这里之后,这地方就荒废了,而且进山的路就一条,一般是不会有人能进来的。 事有蹊跷,我醒了醒神儿,提高了警惕,摸了摸小青留下的配枪,一点点得往前靠,冲着前面的人喊道:“不许动,慢慢转过身来,不然我就开枪了”。 可那人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还是一动都不动的背对着我。 我们两个人的距离大约有个十来米,我只能举着枪,一点点得往上靠。 看得更清楚后,就更是觉得有点不大对劲了,这个穿着红袄绿裤的人不太像是个人,准确点说,这个人的身材比例不大协调,四肢特别粗大,脑袋也大的有点出奇,胳膊和两腿直勾勾得伸着,像是踩在野草上,一阵风吹过来还有点来回飘的感觉。 “你是什么人?”,我又喊了一嗓子。 问话泥牛入海,还是没人回应。 我慢慢得从她的侧面迂回,干脆直接掏了枪,用枪指着她。 小心得绕了个半圈,蹭到了这个人的侧前方。 这会儿,我俩之间大约有四五米的距离,我完全看清了这人的正脸,心里咯噔一下,打了个冷战,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人,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活人。 这是个,纸人。 这纸人用一根木棍插在地上,脸扎得极大,上面画着眉眼鼻子,模样非常夸张,看上两眼就让人觉得心里发毛,一股子寒气直往头皮上冲。 我心里不由得暗骂了几句,这是谁这么缺德呀,往这野草地里放纸人,真是吓死人不偿命。 我凑到纸人的近前,仔细的观察,发现有点不对,这纸人并没有这么简单,虽然扎得很粗糙,脸部画的也随意,但它的材料却是与众不同。 纸人的外表很厚实,我试着摸了摸,与我们平时理解的那种薄纸细竹条扎成的纸人完全不同,它的外表甚至不像是纸,又厚又硬,我找到一处破损的地方,翻开里层一看,这才明白,纸人的外皮是好几层纸叠在一起的,厚度足有三四公分,而里面的竹条也要粗壮不少,编得很精细。 这是什么东西,谁会费这么大的力气扎这种纸人,又摆在这种地方,这让我突然想起了山上的草猴奴。 难道,又是宋飞天布下的机关不成。 我下意识得举起了枪,不觉得有些恍惚,刚才跑在我前面的人,难道就是这个纸人吗。 不过看上去,它好像并不能动,我四下望了望,再没有其他的动静,也没有张敏的踪迹,只有密不透风的灌木,把我围得严严实实。 纸人看得我心里一个劲儿的发凉,我不敢多留,摸出手机拍了张照片,便赶紧离开了,扒开草丛继续往前跑。 大约又往前跑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是跑出了这片灌木丛,我累得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前冒出一片宽阔的平地,远处还时不时的能听见河水流动的声音。 张敏彻底没了影,一路上我又喊了她好几次,全都石沉大海,手机也没信号,灌木丛里也没有人活动的迹象,张敏就这么失踪了,真是蹊跷。 这周围很安静,连鸟兽的声音都没有,我似乎被罩在一个盖子里,说不出的别扭。 身后是那片茂密的灌木丛,而向前则是一马平川,草木矮了很多,远远得望过去,树木之间稀稀疏疏得点坠着几栋低矮的房子,想必那就是以前的红旗村。 我歇了片刻,恢复了一些体力,心想着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了,就管不了这么多了,先去村子里面看看情况再说。 第九十五章 红旗村—纸藏人(1) 再往前走,路就平坦多了,虽说也是满地的碎石和乱草,但相比于刚才的山路和灌木,则要好走的多。 天色已经有些擦黑,光线暗了下来,低头看表,才发现这会儿已经是五点多了,没想到又在这里耗了一整天,看来今天晚上还得在外面过夜,想到这,我的心里就有点犯怵,总觉得没着没落的不踏实。 但也没办法,现在回头已经来不及了,一是这个时间点返回就得走山路,这样更危险,二是张敏和白小青还不知道下落,而且村子就在眼前,总不能半途而废。 我从背包中找出了手电,找了一条相对平整一点的路,小心翼翼得朝着红旗村的方向走,很快就撞到了一条小河,赵支书说过,村子的前面有一条河,我在张敏的地图上也看到过,有一条河水的标记。 这条河不宽,不过几十米,水流也很平缓,我本想试着游过去,可拿手电一扫,无意中发现不远处有一座吊桥,正好能通向对岸,一定是当年红旗村的村民修建的。 我赶紧跑了过去,手电一照,发现吊桥已经糟烂的很严重了,不过幸好桥体是钢丝绑成的,除了一些铁锈之外,并没有大的损伤,只是铺在桥架子上的木板脱落了不少,现存的几块也是朽烂的不轻,挂在上面岌岌可危。 桥虽然有点危险,但总比黑灯瞎火的时候往水里钻强的多,我仔细看了看,发现那些木板虽然有些糟烂,但并没有锈穿,而且绑在它们下面的钢丝也很密,只要小心一点,问题应该不大。 上桥之前,我已经想好了要走的路线,做了一番心理准备之后,我把手电绑在手腕上,开始小心得从桥上往对岸摸。 钢丝绳比我想象的要滑的多,还被河水反复打湿,又细又滑,坚硬刺手的绳子攥在手上,根本没法用力,只要稍微一使劲,手心就被勒得生疼,脚下的木板也被踩得吱呀作响,好像随时要断为两节。 这路走得真是惊心动魄,感觉自己随时要掉进河里。 走到一半的时候,我干脆弯下身子,手脚并用得往前爬,高度的精神紧张,再加上别扭的姿势,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滴,当我爬到对岸的时候,浑身酸痛,感觉腰都要直不起来了,甚至有点虚脱的感觉。 我瘫在地上,大口喝水,累得呼哧带喘,歇了半天才缓过神儿来。 我站起身,用手电照了照四周,想找一条能走的路。 灯光在地上一扫而过,有团白花花的东西让我一愣。 这东西,好像在那见过,赶紧捡了起来,放在光线下看清后,我大吃一惊,这东西正是白小青的素描本,这个本子她是随时都带在身上的。 借着灯光,急忙翻开本子,看里面的内容,没错,就是她的画本。 这么说来,白小青来过这里,我举起手电四下乱照,不停地喊着白小青的名字,但四周寂静无声,根本就没人回应我。 更让我吃惊的是,画本的最后几页,居然就画着我在山上看到的石头图腾,还有那具吊挂在树上的木头猴子,看来白小青果然是上了山,她的配枪也肯定是在那个时候丢的。 而这里有她的素描本,说明她来过这了,这让我的心里反倒轻松了不少,我们之前的分析没有错,白小青至少没在山上遇到危险。 我接着往后翻画本,当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我一愣,这上面画着个人,模样非常奇怪,但我看着却有点眼熟,感觉好像在那见过,可一时却想不起来,而这个人画的很有意思,准确的说不太像是个人的样子,腿脚身材的比例,还有五官的模样和大小都很夸张,看着就像是,是呀,这人看着就像是个纸人。 纸人,这与我刚才在灌木丛中见到的纸人是一个风格呀,但脸部的模样却截然不同,白小青的素描功力很深,工笔画的水平绝对是科班级的,她画的东西都是严格按照实物还原的。 难道,这附近还有别的纸人吗? 想到这,我不禁冒出了冷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得回忆着这个人到底是谁,想了半天,终于灵光一闪,这人是,是赵支书的兄弟。 之前,支书给我讲过一点他家里的事,他之前有个亲哥哥,几年前独自进山,就再也没出来,活不见人,死不了尸。 赵家大哥的模样我在他家的照片上见到过,就是白小青画本上的人。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赵支书失踪的哥哥会被白小青画在素描本子上?又为什么画成了纸人的模样。 一时半会的功夫,我也想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蹊跷,素描本上的画片看得我心里直发毛,只能先将本子收了起来,打起手电,继续往村子的方向走。 往前走了大约十几分钟,乱草丛中突然冒出来一条一人宽窄的土路来,一直伸向村子的方向,看来是过去的村道。 我沿着土路继续往前走,很快就看到路边立着一个斑驳的铁牌子,上面挂满了铁锈,手电光打上去,能看到褪色起皮的红色油漆写着三个字:红旗村。 第九十六章 红旗村—纸藏人(2) 这里就是红旗村的村口了,我把手电光移开,往土路的前方照,灯光所及之处冒出来一排低矮的灰砖矮房,外墙皮已经掉光,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大红字标语依稀可见,木质窗框全都糟烂了,上面的油漆斑驳脱落,玻璃也破碎不堪,有的房子屋顶已经坍塌,房梁裸露在外面,一派凋零破败的景象。 我沿着手电光,小心翼翼得顺着土路进了村子,四下全都是这些破败坍塌的村舍,野草丛生,房倒屋塌的景象让人浑身不舒服,那些黑洞洞的窗口总觉得像是一双双的眼睛在瞪着我,四周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 这荒村里的气氛真让人后背发凉,刚才在野外的时候还好,这会儿脑袋里不由自主得开始胡思乱想,总觉得那间屋子里会窜出个什么东西出来。 红旗村不大,与我之前去过的那个新村子差不多,只是村舍建的乱七八糟,拐弯抹角的土道贯穿其中,更让人瘆得慌。 这种事情不能琢磨,越琢磨什么就越来什么,走着走着我就觉得背后有动静,像是有人从身后边跑过去的感觉,但回头去找,却什么都看不见。 我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手电四下乱照,并没有人影,我试着叫了几句:“白小青,张敏,张老师”,可却没人回应我。 我下意识得又摸出了枪,这回直接上膛开保险,提起了精神,一点点得在村子里摸索,没走上几步,隐约听见身边有脚步声,我赶紧转过身子,手电光指了过去,隐约看到一个人影从光柱中一闪而过,钻进了一间村舍。 “谁?”,我有点自己给自己壮胆,大声喊道。 脚步声消失,却没人应声。 我用手电光乱照,发现村舍的木门在轻微的晃动,不对,刚才有人,一定是有人进了屋子。 我举枪瞄准,光柱指向那栋房子,慢慢得靠近,木窗框已经烂透了,玻璃也碎成了几块,手电光很容易就照进了屋子,隐约看到屋子里有一团黑影,模样似乎是个人。 屋里果然有人,我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手紧搭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开枪。 光柱照进屋子,那个黑影却一动没动,像是钉在了地上,我慢慢移动光圈,当手电光照在黑影身上,我看清它后,顿时吓了一跳,屋子里立着的,又是一个纸人。 由于手电光有点暗,我看得也不是很清楚,只能隐约看清这个纸人也是穿着鲜红的棉袄,翠绿色的裤子,模样与灌木丛中的那个一模一样。 我的第一反应是这模样的纸人看来还不止一个,慢慢得往前凑,手电的光也从下半身往头部移,暗黄色的灯光照亮了纸人的脑袋,让我完全看清了它的模样。 “白小青”,我完全是下意识的喊出了这三个字,眼前这个纸人的脸让我彻底愣住了。 这会儿,我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这个纸人的模样与白小青简直是一模一样,鼻子嘴唇和眼睛的轮廓,甚至连神态都差不多。更吓人的是,它的两只眼珠子直勾勾得盯着我,就好像活生生的真人一样,那眼神非常诡异,看得人心里发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地方会有白小青模样的纸人,我的脑袋彻底乱了,一片空白,接下来该怎么办,我愣在了屋里,完全没了主意。 正在这会儿,我突然觉得身后一阵凉风吹过,啪啪两声响,一下就把我从丢魂的状态中给拉了回来。 身后有人,这是我的第一个反应,”谁”,我几乎是机械性得调转枪头,指向身后。 空的,我身子后面竟然什么都没有,不对,我明明听得清清楚楚,肯定有人从我身后窜过去了。 我用手电四下照,周围确实没人,眼前的村道一拐弯,折了个九十度的角,往左手边消失了,再往左右照,就全是死胡同了。 那人肯定是朝着村道拐弯的方向跑了,这会儿,我握着枪的手心已经湿透了,手腕子也微微地抖着,四周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高度紧张的神经简直就要绷断了,我大口大口得喘着粗气,心里默念要冷静,要冷静,不停得给自己壮胆子。 酝酿了好半天,我咬紧牙关,食指紧搭在扳机上,慢慢得朝着拐弯的地方蹭。 我靠在墙角,侧着脸,往村道的那边看,光线很暗,模模糊糊看着土路的那边有个人影,直挺挺的立在那里。我将手电光打了过去,光柱的尽头果然有个人,而且不出预料,那里站着的,依然是具纸人。 但是这次有点不大对劲,这纸人的模样怎么这么奇怪呀,怎么看着怎么别扭。 不对,我的脑袋轰隆一下,这纸人的模样,怎么与我自己有点像呀,我赶紧将光柱照在纸人的脸上,仔细看,这一看差点吓得我坐在地上,这个纸人简直是与我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鼻子眼睛的轮廓有些模糊,好像是一幅画,但还没画完,缺了几笔似的。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那个纸人怎么与我长得一样,我的脑袋里瞬间炸开了锅,也顾不上害怕了,径直朝着纸人就冲了过去。 可奇怪的是,我冲到土路尽头的时候,那个纸人却消失不见了,用手电光一照,发现它已经跑到了我的前面,距离有个十来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刚才跑过来的时候明明看到它一动不动的立在前面呀。 这回我放慢了速度,用手电光一直指着它,可却发现不管我怎么朝着它走,这个纸人始终跟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怎么追也追不上,可我并没有感觉它在动呀。 就这么追了几条街,我们俩的距离始终是没变。 我觉得有点不大对劲,这么个追法不是办法,这里面肯定有文章。 正在我琢磨的功夫,一只手突然从我的身后伸了过来,一把就捂住了我的嘴,然后另一个手钩在我的胸口,一用力,一下就把我给拽到了旁边的一个拐角里。 我心说不好,拼命挣扎,想用手里的枪反抗,可这人好像精通擒拿术,一只手卡住我的两侧腮帮子,一手架在我胸前,攥紧了我的手腕,我竟然动都动不了。 情急之下,我用起了蛮力,不管不顾得乱扑腾。 突然,耳边传来一个很轻微的声音:“别动,是我”。 第九十七章 红旗村—纸黏子(1) 这个声音我熟悉,回头一看,才算松了口气,是张敏。 她也松了劲,我回头正要说话,她朝我做手势,让我收声闭嘴,指了指前面的纸人。 我不明白,想问个究竟。 她一拉我,转身就朝着反方向跑,回头跟我说了句:“别说话,跟上我”,然后就一个劲得在拐弯抹角的村道上来回乱窜。 我被搞得摸不着头脑,满肚子的问题想问她,可却张不开嘴,大约跑了十多分钟,张敏突然在一个矮房子的前面停了下来,一脚踹开稀烂的木门,拉着我就进了屋。 “你,你干嘛呀?”,我喘着粗气问道。 “进来,快点”,她命令似的对我说道。 我也没再多想,赶紧跟着她进了屋,一道强光手电打在地上,墙角里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看样子像是昏死了过去。 赵敏身扶起她,我凑过去一看,大吃一惊,这人不就是白小青嘛。 我赶紧凑了上去,“白小青,小青,小青”,一边喊,一边使劲得摇晃她。 白小青微闭着双眼,均匀得喘着气,一脸的平静,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但却怎么叫都叫不醒。 “这,这是怎么回事呀?”。 张敏指了指门外,向外望去,顿时一惊。 这才发现,刚才那个与我相似的纸人居然还直挺挺得立在不远处,这鬼东西竟然一直跟着我们。 “你听说过纸黏子吗?”,张敏压低嗓子问道。 纸黏子,我想了想,似乎有点印。 这玩意在阴门录中有描述,书中说:以百草熬浆,添阴虫骨,晒百日,合麻为纸,过百层,制人俑,复形为魂。 这行描述看得我一知半解,只是能感觉到这玩意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对张敏说道:“我知道一点,但具体的,也搞不清楚”。 张敏说:“我也是在书里看到过,这纸黏子可能能钩人的生魂”。 钩人的生魂,人有三魂,天魂,地魂,生魂,这生魂就是人的阳气,所谓的钩生魂,就是能吸人的阳气。 “你看外面那个纸人了吗?它就是你在灌木丛里见到的那个”。 我一惊,“啊?难道它一直跟着我呢吗?”。 张敏点头,“咱俩跑进灌木丛之后我就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身后一直有人跟着我,开始以为是你,没在意,但后来发现不是,就是那个纸人在跟着我”。 “那东西一直跟着你吗?可我怎么没找到你呀?”。 “我把它甩开了,就藏在灌木丛里,之后你就追了过来,我本来是想跟你汇合的,可却发现那个纸人开始追着你跑了,而且…”,张敏顿了一下,“而且我发现买个纸人的模样,越来越像你,我就想跟在你们后面,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后来在吊桥那边我把你们给跟丢了,就自己进了村子,白警官也是我无意中发现的”。 张敏说完我才明白过来,想必这些纸黏子也是宋飞天设下的机关。 刚才我见到的那个纸人是白小青的模样,还有白小青素描本上,画出的赵支书的哥哥,再就是跟在我身后的玩意,这么一琢磨,我突然有点想明白了,“这么说,它钩了谁的阳气就会变成谁的模样了?”。 张敏微微点了点头,“我刚才看见这个村子里还有几个纸人,有的是人的模样,有的就是灌木丛里那个纸人的模样,这纸黏子应该是盯上谁就会跟着谁,把人的生魂勾走了,它也就变成了那个人的模样”。 “那,那可怎么办?这事还有救吗?”,我看着昏迷不醒的白小青,心里说不出来的着急。 张敏没说话,反而是眼神怪怪得盯着我看。 这眼神看得我直发毛,结结巴巴问道:“你,你看我干嘛呀?赶紧说话呀”。 “有个事挺奇怪的”,她摇着头念叨着。 “怪,什么事怪,都这会儿了,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话呀”,我急着喊道。 “你看外面那个纸人”,她用手电照在纸人的身上,我们看到它已经完全变成了我的模样,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吓了我一大跳。 “纸人已经成了人模样了,可你怎么还?”,张敏上下打量着我,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半天才蹦出来一句,“难道,你是,阴阳骨”。 “阴阳骨”,我听了暗吃一惊,张敏居然也知道阴阳骨,“对,对,朱天眼也这么说过”,我赶紧附和道。 “奥,那就难怪了,看来,这个纸黏子的道行还对付不了你这阴阳骨的身子,所以它虽然成了你的模样,却没钩到你的生魂”。 第九十八章 红旗村—纸黏子(2) 张敏说的有点道理,可白小青不是什么阴阳骨呀,怎么才能把她救回来呀。 “我有个主意,就是不知道行不行”,张敏亮着眼睛说道,“既然之前的纸人从追着我跑,改成了追着你跑,那就是说,这纸黏子勾魂,能换人”。 “什么意思?我,我没听明白”。 张敏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让白警官模样的纸人去勾你的生魂,如果成功的话,也许,白警官就有救了”。 我想了想,有些明白了,张敏的意思是说,让那个纸黏子勾我的阳气,而我是天生的阴阳骨,纸黏子拿我没辙,这样也许能救了白小青。 这倒是值得一试。 可我怎么才能让纸黏子勾我的生魂呢? 我俩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张敏把白小青搂在怀里,仔细得查看了一番,发现她的七魄穴位全都出现了紫青的淤血,尤其是头顶的尸狗,血块很大。 实际上,这种类似的阴阳术有一个统称,叫阴娼戏,都是通过类似人形的人偶来施术,一般电视里有扎小人诅咒人的情节,这也是阴娼戏的一种。 而这种阴阳术有一个特点,人偶与真人的情况是相对应的。 也就是说,人身体上有什么异常,就说明人偶的那个部位肯定有文章。 张敏冲我一使眼色,我俩安排好白小青,直奔那个纸人,它还一动不动的立在屋子里,我们查看了纸人的七魄穴位,发现果然有玄机。 这个纸人的头顶上居然有一个凹洞,正在尸狗穴位处,手电光一照,吓了我俩一跳,凹洞里居然放了一块骨头,被一根铁钉钉在纸人的脑袋上。 我用力将骨头块给拔了出来,发现这不是什么骨头,更像是一颗牙齿。 “是蛇牙”,张敏说。 我正想仔细端详这玩意,张敏一把抢了过去,说道:“快把这玩意放回去,小心白警官的阳气散了”。 我的天,一时慌张,差点把这事给忘了,蛇牙是属阴性的东西,而且阴性很重,以阴制阳,这是阴门录中经常提到的,这颗蛇牙一定是这纸黏子勾生魂的关键。 我赶紧把牙骨又放了回去,我俩围着纸人看,看着看着张敏就停住了,抬头盯着纸人。 “怎么了?”,我一愣,凑过去也抬头看。 这一看吓了我一个激灵,纸人居然也低着头,瞪着两只眼睛,那两只黑墨画成的眼珠子看了就让人心里不舒服,更可怕的是,它的两只眼珠子正在左右摇摆,一会儿盯着我,一会儿又盯着张敏。 张敏轻轻拽了拽我,冲我使了个眼神,然后慢慢得往纸人的身后蹭,想要离开纸黏子的视线。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开始做出一些夸张的动作,然后朝着门外慢慢得移动,这招果然管用,那纸黏子的注意力已经被我给吸引了,两个眼珠子一动不动得盯着我。 我一看有戏,朝张敏打了个手势,转身就朝着门外跑,跑了两步,回头看,纸黏子果然跟在后面,隐约还能看到跟在后面的张敏。 纸黏子跟得我很紧,不管我跑的快还是跑的慢,它都像是贴在身上的膏药一般如影随形,始终与我保持着一个距离,不近不远,恰到好处。 我们三个在这个小村子里绕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我已经有点跑不动了,回头看到张敏示意我停下,然后她从一个岔路口绕到我旁边,冲我点头示意,让我跟着她,我们汇合后返回了安顿白小青的屋子。 我喘着粗气问:“怎么样?行了吗?”。 张敏用手电一扫还跟在后面的纸黏子,光线照在它的脸上,我们看到它的脸部已经没有了白小青的模样,而是变成了我的样子。 “行了”,我俩异口同声叫道,然后赶紧推门进屋去看白小青。 虽然她还是昏迷不醒,但七魄穴位上的淤青已经有些消退了,最明显的是头顶的尸狗穴位,之前紫黑色的硬血斑已经渐渐淡去,只是还有些淤血而已。 “可能还要等一个晚上,明早白警官应该就能醒来了”,张敏说。 白小青有好转的迹象,我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我和张敏商量,打算轮流守夜,在这荒村的小屋子里忍上一宿,等到明天天亮再做打算。 直到第二天的中午,白小青才迷迷糊糊得睁开了眼睛,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吐出了一口恶臭的酸水,又咕咚咕咚得喝了一整瓶矿泉水,才一脸茫然得盯着我和张敏,一副恍如隔世的表情问道:“老,老莫”,又指着张敏,“你,你是张老师,你们,你们怎么在这?”。 我还没解释,白小青又望了望四周,惊讶得喊道:“这,这什么地方呀?”。 我慢慢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她讲了一遍,大约一个多小时之后,白小青才拍着脑袋把前几天的事给回忆起来。 正像是赵支书说的,白小青觉得红旗村的情况很可疑,急脾气一上来,就没听支书的劝,自己一个人闯进了山里,结果在山上撞见了草猴奴,还把枪丢在了山里,拼了小命,才误打误撞得翻过了山。 穿过灌木丛的时候,白小青就撞到了纸黏子,想甩却怎么都甩不掉,结果跑到这间屋子后就两腿一软,昏了过去,再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我和张敏了。 白小青一边回忆一边说,突然间脸色一变,噌的一下就从地上窜了起来,满脸的惊讶,结结巴巴说道:“我,我好像看见,看见宋贵了”。 “宋贵!你看见宋贵了,他在那?”,我听了大吃一惊,急着问道。 白小青却摇了摇头,“我没追上,就在村子里,当时天黑,我只看见了个背影”。 我斜着眼珠,看了看张敏,发现她好像并不是很惊讶的样子,表情很淡然,显得有点奇怪,我问道:“张老师,宋贵的事,你怎么看?”。 张敏面无表情得摇了摇头,只是淡淡得自问了一句:“他也来了红旗村吗?”。 她的反应很稀松平常,就好像她早就知道什么似的,这既让我有点惊讶,但又有点在意料之中,我看得出来,张敏一定还知道些我不知道的隐情。 我想了想,决定先不刨根问底,现在问,她肯定什么都不会说,我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还是多留个心眼,走一步看一步的好,这样也许能引出更多的线索。 “下一步咱们怎么办呀?”,白小青昏迷了二天,又渴又饿,一边狼吞虎咽得塞着面包,一边问道。 是呀,下一步该怎么行动呢? 我不说话,想看看张敏的反应。 她掏出之前的地图,展开在我和白小青的眼前,指了指图上的一片墨点说:“我要去这,你们跟不跟来?”。 白小青直截了当得问道:“这是那呀?有危险吗?这破地方姑奶奶我可算待够了”。 张敏轻轻一笑说:“宋家的祖坟”。 我早就料到她要去找宋飞天的坟墓,隐约之中,我已经感觉到张敏这次来红旗村的目的,就是要去宋家的墓地,宋飞天费尽心机布下这么多的机关,一想就能知道,他的坟墓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肯定有重要的线索。 “好,我们一起去,互相也算是有个照应”,我应和道。 白小青看着我想说话,被我使了个眼神,咽了回去。 张敏可能早就料到我一定会跟着她,轻轻一笑,淡淡得说了句:“那就跟上吧,要进那个坟圈子,你们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第九十九章 红旗村—祖坟(1) 我们三个决定要去找宋家祖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这么看来,我们至少还得在这地方耗上个一两天。 我看了看随身带来的东西,还剩下两瓶纯净水和一袋已经被挤得稀碎的面包,幸好白小青也是有备而来,离开村子的时候带了很多的补给,现在也还剩下两瓶矿泉水和几袋饼干。 而张敏的准备显然比我俩人还要充足,登山包里还存着好几袋压碎干粮,甚至还有一只净水器。 看来吃喝倒是不成问题,支应个三四天都撑得住。 我凑到张敏的身边,低着头看她手里的地图,上面一堆乱七八糟的线条和符号,看得我一头雾水。 “咱们怎么走才能找到宋家的坟墓?”,我问。 张敏指了指西北的方向,“从地图上看,应该在那个方向上,要穿过整个村子才行”。 白小青也凑了过来,她也看不懂这鬼画符一般的地图,问道:“你这地图准不准呀?这横七竖八的,都是什么玩意呀?你看的懂吗?”。 张敏怪怪得一笑,将地图稍微举高了一些,让它和阳光正好形成一个角度,然后示意我和白小青往上面看。 我俩凑近一看,吓了一跳,这地图上的图案竟然变了模样,之前那些一团乱麻似的线条全都消失了,而是变成了一幅标记明确,工工整整的地图,上面甚至还有解释说明的蝇头小字,之前的草猴奴和这村子里的纸黏子全都提到了。 我说张敏怎么能看得明白这幅地图呢,原来是另有机关,她说这幅地图是从他哥哥的书房中找到的,又是他父亲的笔记,这就更引起了我对张家父子身份的怀疑,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人,家中怎么会有这种藏着暗门机关的地图呢? “走吧,前面有一片湿地,我得赶在天黑前穿过去”,张敏说道。 张敏催着我们赶路,白小青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冲我使了个眼色,我明白她的意思,她也怀疑这个张敏的路数,示意我们得提防着点她。 我们三个人沿着村里的土路往西北的方向走,发现村子中还有不少的纸黏子,有的已经成了人形,有的还是纸人的样子,林林总总不下几十个。 更让我们揪心的是,在坍塌的村舍中,我们发现了不少的遗体,大部分已经腐烂风化,有的干脆彻底变成了一堆白骨,从残存的衣服和一些遗物看,这些尸体应该是在不同的时间点上进入到村子里的,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一直到几年前,全都有。 遗体的姿态全都很舒展,呈现的都是半卧半躺的姿势,看来这些人全都是被纸黏子勾了阳气,活活困死在这里面的,如果昨天我们没找到白小青,恐怕她也会和这些人一样,永远睡在这荒村野岭之中了。 我们三个人商量了一番,决定把这些纸人全都给烧掉,彻底铲掉这些祸害。 包括之前追在我身后的那两个纸黏子,我们一共在村子中收集了三十四个纸人,白小青将它们堆在一起,很快就将这些害人的东西付之一炬了。 纸黏子烧成了一把纸灰,我们稍微打扫了一下战场,准备接着赶路。 村子中的土路弯弯曲曲,却正好是往西北的方向延伸的,我们沿路而走,很快就摸出了红旗村。 出了村子之后,这条路也没有断,依然一直往西北的方向延伸,我们就沿着路走,虽然杂草遍地,但是路很平坦,一路上走得很顺。 地图上显示,穿过一片野草地,就能看到湿地,那里面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芦苇和灌木,再穿过湿地,能看到一座小山头,绕过山头之后就是村子里世代沿袭的坟场,宋家的祖坟就在坟地的最南面,而宋飞天新修的坟头也在其中。 我们三个走得很小心,生怕还会有宋飞天布下的其他机关。 不过路走的倒是挺顺的,本来还想着怎么穿过密盛的芦苇塘,但却发现地图上标注的沼泽地已经没有了,而是被村民们开垦成了庄稼地,现在也撂荒了,所以一马平川,没费什么力气,我们很快就赶到了那座小山头的山脚下。 让人惊讶得是,那条土路依然没有断,竟然断断续续得朝山上延伸了过去。 低头看了看表,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头顶的太阳已经在山坳中藏了半个身子,光线开始暗了下来。 这会儿,我们的眼前有两条路,要么直接上山,要么留下过夜,明早再往上走。 时间已经不早了,天色马上就会黑下来,如果现在就往山上闯,黑灯瞎火,地形复杂,要是再遇上什么幺蛾子,恐怕不好对付。 不如,今天就在山下过夜,明天一早再赶路。 张敏和白小青也都赞同,我们三个便找了个干净避风的地方,临时搭起了个简易的营地,点了一小堆篝火,吃了点东西后,就早早睡了。 第一百章 红旗村—祖坟(2) 白天太累了,所以我睡的很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隐约觉得有人推我,迷迷糊糊得回头一看,火光映射之下,白小青脸色惊慌得看着我,趴在我耳边说道:“老莫,刚才,好像,好像有人”。 我一下醒了过来,翻起身子,朝着四周张望,“你说什么?有人?在那?”。 白小青指了指张敏睡的地方,低着嗓子说:“张敏,人没了”。 人没了,我彻底醒过了神儿,朝着那地方一看,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再望四周看,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她,她人呢?”,我问道。 白小青摇头。 “你刚才说有人,人呢?”。 白小青的脸色刷白,小声说道:“我,我一直就没怎么睡着,刚才迷迷糊糊的,好像看见林子里有个人影,好像,好像在看咱们”。 “你看清了?”。 “看清了,我一看他,他就跑了”。 “你看清他长什么样了吗?”。 白小青摇头说:“天太黑了,只看见了轮廓”。 “那张敏人呢?会不会是她?”,我起身四下看,周围黑洞洞,静悄悄,没有张敏的影子。 “我感觉,不像是她”,小青脸色蜡白,幽幽说道,“我本来想叫醒你们俩,可转头才发现,张敏人不见了”。 张敏就睡在我们两人的旁边,我们三个人依着篝火,围成了一个三角形,她的书包和其他的一些东西都还在,只是那把倭刀不见了,这么看来,她应该不是故意要甩下我们俩个人的,而是临时离开的,而且还带着她的刀。 是去追那个人影了吗?我琢磨着。 “那个人往那跑了?”。 “我记得是往南边,好像是上山了”,白小青指了指说。 我想了想,这荒山野岭的,张敏一个人行动太危险了,“收拾东西,我们去追他”。 我和白小青手忙脚乱得把行李带上,摸出手电,沿着白小青所指的方向追了过去,为了防止张敏再回到篝火旁边找不到我们,我特意留了记号。 山路本来就难走,这漆黑一片的山路更是难上加难,为了节约电量,我和白小青没敢一直打着手电,而是抽了两根树枝,做了两个简易的火把,借着微弱的火光往山上爬。 庆幸的是,那条土路依然没断,一直延伸到了山上,虽然路已经很长时间没人走了,坑坑洼洼的长满了野草,但也总比完全自然的野山坡要好走的多。 我们两个人一前一后,举步维艰得往上爬,我的精神高度紧张,一边要顾着凹凸不平的山路,一边又要提防着会不会有人突然窜出来。 山上一点亮光都没有,除了我和白小青手里的火把发出的丁点火光,四周黑得像是泼了墨一样,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偶尔听见山林中传出唦唦的响声,听起来像是有人在走动。 这里面的气氛实在吓人,白小青下意识得抓紧了我的衣角,往我的身上凑,低声说:“老莫,这山上有点怪呀”。 是呀,白小青说的没错,自从我俩刚才一上山,我就渐渐感觉到了,这里面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种荒山头的路确实不好走,野外环境没有光源,四周漆黑一片也是正常的。 但这里的气氛总让人觉得有些别扭,之前在翻过前面那座小山的时候,我也在山里熬过一夜,虽说四周的环境也黑,也有这种时不时就冒出来的怪响,但却没有现在的这种感觉。 这里气场让人说不出来的难受,就好像周围的空气都往自己身上压一样,不知道从那冒出来的响声似乎很有节奏,隔一段时间就冒出来一声,让人极不舒服,心慌意乱的。 我有点后悔上山了,现在我俩也没走多远,我想了想,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原路返回比较好,等到明天天亮了再做打算。 白小青也同意我的想法,我俩立即转身往下走,可没走上两步,我就觉得不对劲,隐隐约约得感觉到身边似乎有动静,不是那种由远到进的声音,而是就在很近的地方,听上去就在我们的身边。 是树叶相互摩擦发出的声音,听得非常清楚,像是有人在草丛里走动。 我的神经一下就紧绷了起来,赶紧用火把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照,光线一到,声音就戛然而止了,那里是一片乱草丛,什么都没有,我举着火把左右照了照,没发现什么,草木静悄悄的,一动都不动。 难道是我们听错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走,可没走上两步,身边又发出了那个响动,而且这回听得更清楚,似乎距离我们又近了一些。 这回,我和白小青同时用火把照,但还是什么都没有,如此反复了几次,简直要把我们俩折磨疯了。 没办法,我们只能硬着头皮,又往下走了一段,那响动居然自己消失了。 这夜里的山路走起来简直要人的命,再加上精神高度紧张,我的身上已经湿透了,嗓子眼又渴又痒,我俩决定歇一会儿,补充些体力,再往下走。 我靠在树上,咕咚咕咚得喝水,白小青在我对面,也抱着水壶往嘴里倒水,我俩的火把全都插在树叉上,扑哧扑哧得蹦着火苗。 就在这会儿,我突然觉得眼前亮光一闪,火把动了一下。 很快我就反应了过来,是人,有人动了火把。 火光中冒出来一个人影,多半个身子藏在树后,露着半张脸,正盯着我们两个人看。 由于光线太暗,我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样,他看到我发现了,一把抽出火把,转身就往林子里钻。 “谁?”,我大喊了一声。 白小青被我这嗓子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我:“怎么了老莫?出什么事了?”。 “有人”。 白小青一下又站了起来,四下乱看,“谁,谁呀?”。 我想都没想,从书包里翻出手电筒,立刻追了上去。 白小青喊了一嗓子,“老莫,你去哪”,也抽出另一个火把,紧追在我后面。 灌木很密,天又太黑,前面的影子举着火把,在弯折的树林里来回乱窜,动作灵活的像只猴子。 我只能看见一团亮光在前面晃动,可怎么追都追不上。 手电筒的光渐渐弱了下去,像是马上就没电了,路实在太难走,我为了追上前面的人,有点不管不顾,跌跌撞撞得摔了不少跤,感觉全身都要散架了。 突然,前面的火光一灭,眼前一片漆黑,前方传来的唦唦声也突然戛然而止,什么都听不到了,那人像是蒸发了一般,转眼间的功夫,就消失了。 我心里着急,用尽力气往前跑了几步,忽然脚下一软,被一根凸起的树根绊倒在地,一个马趴飞了出去,结结实实得摔在了地上,手电也飞出去几米远,啪得一声摔成了零件。 一阵钻心的刺痛让我下意识得喊了出来,我想试着从地上爬起来,但浑身的关节好像全都罢了工,都不再听我的使唤,废了好半天的劲,我才强忍着疼,慢慢直起身子,蹭到了一棵树下,周围黑漆漆一片,手电又没了,我连自己那受伤了都看不见,只觉得身上到处都疼,简直是要了命。 没过多久,远处冒出来一丁点的亮光,在树木之间慢慢得移动,朝着我的方向靠了过来,我听见轻微的叫喊声,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是白小青,这丫头从后面追上来了,我赶紧朝着她不停得喊,让她寻着声音找我的位置。 很快,白小青就凑了过来。 看到我后,吓了一跳,我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剐出了好几道口子,脸上也划出了几道血痕,她从书包里找出手电,在我的身上找了一遍,发现我的脚踝被荆棘刺出了一道血口子,正吱吱得冒着血,我说怎么觉得脚腕生疼呢。 还好张敏的背包里有个野外急救包,白小青在警队又学过几天急救课,再加上伤口也不算太深,只是些皮外伤而已。 白小青麻利得帮我处理了伤口,上了药和纱布,这才算是感觉好了些。 我们跟着那个火光追了好远的一段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方向感了。 不过,这个地方太危险,不能多停留。 我休息了一会儿,感觉脚伤没什么大碍,决定继续想办法往山下走。 白小青四下寻摸,找了根树枝给我当拐杖,然后又做了个简易的火把,慢慢得扶着我,我们两人便一瘸一拐得,继续找路下山。 这山上枝叶茂盛,到处都是一个模样,根本就分辨不出东南西北,我们只能凭着感觉,摸着石头过河,一点一点得找下山的路走。 就这样披荆斩棘得走了一段路,突然间脚下的山道变宽了,挡在路上的野草藤蔓也渐渐得消失了,更神奇的是,路也跟着平整了起来,竟然是越走越顺。 找到了来时的土路,我俩一阵的兴奋,想着很快就能下山了。 但是很快,我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脚下的这条路,明显要比我们之前走的那条土路更加宽阔,而且更为平整,简直就像是刚刚铺好的柏油路一样。 第一百零一章 红旗村—祖坟(3) 不对,我示意白小青停下,她也觉得有点奇怪,我们举着火把四下照了照,发现周围的草木变得稀疏了不少,树木间的杂草和灌木都没有了,明显与刚才的环境不太一样,好像是有人特意修整过似的。 “老莫,这地方好像不太对劲呀”,白小青爬到我身边,低声说道。 “小心点”,我摸了摸白小青的配枪,绷紧了神经。 这条路越走越宽,树也越来越少,四周还是一团黑。 忽然,白小青停了下来,叫了一嗓子,“老莫,你看这是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我一跳,回头看见白小青已经蹲下了身子,举着火把照着什么东西,脸色刷白,盯着它看。 我赶紧凑了上去,把火把放低,亮光照在上面,吓了我一个激灵,原来白小青正在盯着一座墓碑看。 这荒山野地的,怎么会有墓碑,我才觉得奇怪,但马上又恍然反应了过来,难道,难道我们已经走到红旗村世代沿袭的坟场里了。 火光打在墓碑上,上面长满了青苔,碑面已经被杂草和苔藓覆盖住了,只露出了不大的面积,模模糊糊能看见几行碑文。 我和小青互相看了看,都有些不知所措,这三更半夜的,又在荒山野岭里,眼前突然冒出来一座墓碑,确实让人心里有点打鼓。 我从书包里翻出一包纸巾,小心翼翼得将墓碑上的青苔擦干净,又拔掉了缠在上面的枝条,这才看清楚,这是一座很古老的墓碑了,肯定是有很长的年头了,碑身不算高,但也不矮,上面刻着很多的阴文,我贴到上面仔细一看,这些碑文竟然都些繁体字,有很多字竟然看不懂,只能明白个大概,这个墓主叫李存厚,是光绪八年的时候去世的,生前还中过功名,是红旗村里的一号人物。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地方果然是村民们的老坟地,这一上来就撞上个光绪八年的老坟头,让我俩的后背都冒起了凉气。 我举着火把又在四下找了找,不出十几步远的地方又陆陆续续得冒出来几座坟头墓碑来,有的是石碑,有的干脆就是木头板子,或者连一块破木板都没有,只是一堆小土包。 墓碑或者木板子上的碑文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贯穿清末、民国、一直到解放初期,看来红旗村的人死后全都埋在了这地方。 “老,老莫,这,这就是村子里的祖坟圈子吧?”,白小青抓紧了我的胳膊,往我身上凑了凑,结结巴巴得说道。 是呀,这地方肯定就是村子的祖坟了,没想到被我们误打误撞得给找到了,只不过有点不对时候。 我看了看表,正好半夜一点多钟,正是人体内阳气最弱的时候,我俩人闯进这荒坟圈子,实在是太瘆的慌了。 我和白小青商量,觉得这个地方不太安全,而且我的感觉也非常不好,心里一个劲的打鼓,总觉得刚才那个人还在跟着我们,我们决定还是按照原先的计划,先赶紧找路下山,等到明天天亮后再做打算。 我俩折返了方向,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想要退出这片坟地,路只有一条,也没有分叉,走起来很顺畅,我俩走了大约有半个多小时,走在前面的白小青突然停住了,沉着脸,回头对我说道:“老莫,我觉得,咱们好像在绕圈子吧”。 正像是白小青说的,其实我也早就感觉到了,我们来的时候,脚下的路是逐渐变宽的,周围的树木和杂草也是一点点得变得稀少起来,我估算了一下时间,从我脚踝受伤,到走进这片坟场,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分钟,但这会儿我们已经走了将近四十多分钟了,可这条路一点都没见到头,周围也还是一个模样,我们真得像是在原地打转。 我冲着白小青使了使眼色,示意她四下看看,我们两个分散开,朝着不同的方向查看周围的情况。 很快,火把的亮光就照亮了一座墓碑,我趴下去仔细一看,不禁大吃一惊,竟然还是那个叫李存厚的光绪朝秀才的坟头,我俩人果然又绕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明明是沿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的,而且那条路笔直向前,连个岔路口都没有,怎么还走成了个圈呢? 我们这回学聪明了,学着电视里的桥段,在我们经过的树上留下了标记,一路走下来,肯定是不会走岔路的,但怕什么来什么,一圈走完,我特别留意路边,果然又冒出来了一个相似的墓碑,照上去一看,李存厚三个字把我和白小青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这怎么回事呀?”,白小青带着颤音叫道。 我仔细查看了这座墓碑,确实是之前我们见到过的,上面还有我用纸巾擦拭后留下的痕迹,我俩确实是走了回头路。 我有点发慌了,定了定神儿,仔细想了想,决定再走一回,这回我们一步一营,每走一步都仔细查看之前留下的记号,白小青还仔细看有没有岔路,怕是天黑,我俩走错了路。 这一圈走完,我俩彻底傻了眼,我们再次回到了原先的位置,眼前还是那座李存厚的墓碑,我们又兜了一圈,回来了。 这可麻烦了,我和白小青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办?如果还往回走,估计还是这个结果,我看了看路的反方向,这条路的另一头一直伸向林子里,那里面黑洞洞一片,飘着浓浓的雾气,我用强光手电打过去,光线就像是被磁石吸走的铁碎一样,那些墓坟全都堆在里面,坟头越来越多,远远就能感觉到一股阴森森的气氛。 我又看了看表,将近夜里三点,我们有两个选择,要不留在这里,等到天亮再找路。要不就干脆往另一头试试,再碰碰运气。 白小青吓得有点语无伦次,“留,留在这呀,吓,吓人”,她看了看四周,马上摇了摇头,“我说老莫,这地方太吓人了,咱们还是赶紧另找路吧”。 我也是这个盘算,留在这里吓人不说,这地方有点诡异,暗地里不知道有什么机关暗门,还是尽快找出路比较好。 打定了主意,我俩人开始调头往另一个方向摸去。 路还是很直,蜿蜒在树木之间,越往前走,我发现林子就越发的稀疏,土路旁边隔三差五的就冒出来一两个坟头来,有的紧临着土路,有的埋在乱草之中,什么模样的都有,甚至还有三五成群的家族墓地,修的挺气派,看来是村子里的富户。 坟头是越走越多,可路还是没见个尽头,我俩人走的是饥渴交加,嗓子眼儿都快冒了烟了,实在是受不了了,我和白小青决定找块干净地方歇会脚,喝口水补充一下体力。 我找了个坟头少的地方,一屁股坐下,大口喝水,白小青在我的旁边,也往自己的嘴里灌着水。 正在这会儿,我无意中用余光一扫,发现我俩身后不远的地方,正盈盈弱弱得冒着亮光,顿时让我一惊,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一把掏出手枪,指向了发出光亮的地方。 白小青也吓了一跳,正要发问,被我一把捂住嘴,按到了草丛里,让她别冒头。 我本以为是刚才那个人一直跟着我俩,但我们仔细看了半天,发觉有点不对劲,那团亮光很弱,紧贴在地面上,扑哧扑哧得隐隐跳动,像是一个点燃的鸡蛋,而且火光是亮白色的,不像是火把发出来的。借着光亮,我模模糊糊得看到那地方好像是一个小坟包。 “是鬼火”,白小青一嗓子喊了出来,一把抓在我的胳膊上,玩命掐了一把。 这疼得我钻心,“我去,大姐,你轻点呀,这坟地里有鬼火也是正常的呀”。 “是,是村民的鬼,鬼魂吧”,白小青哆哆嗦嗦说道。 这所谓的鬼火,是人骨头中的白磷自燃形成的,这是高中生都知道的事,而且这片坟地里的坟头少说也得有个三四十年了,人身体中的阴气早就代谢耗尽,消散光了,哪来的鬼魂。 我安慰了一番白小青,又数落了她半天,不学习没常识,连白磷自燃的道理都不知道,让她别自己吓唬自己。 这一番折腾也算是歇够了,我俩继续沿着土路往前摸。 又走了一小段,我越发觉得怪异,总是觉得周围有东西围着我俩,我对阴气这些东西很敏感,确实能察觉到一些别人察觉不到的东西,但这回的感觉与以往又有点不太一样,总觉得怪怪的,一种说不上来的劲头。 “老莫,你,你看”,身后的白小青又叫了起来。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一个坟头上又冒出了一团磷火,我也觉得奇怪,怎么这白磷自燃的事全让我们碰见了,这是要给我俩恶补高中化学实验课吗。 “别理它,咱们赶紧走”。 我拉着白小青要往前走,却发现拉不动她,回身一看,她正瞪着眼睛,惊慌恐惧的表情写满了她的脸,直勾勾得盯着磷火的方向,肩膀微微抖动着,结结巴巴对我说道:”老,老莫,那,那林子里有,有个小孩”。 第一百零二章 红旗村—仙灯指路(1) “小孩?”,我以为我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有小孩?”。 白小青目不斜视,不动眼珠得盯着那个方向,“老莫,你,你看”。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可却是什么都没看见,那里只有一团盈盈跳动的小火苗,根本就看不见什么小孩子,我觉得白小青可能是精神太紧张了,加上身体疲劳,产生了幻觉。 “你可能是看错了,没事,没事,别紧张,放松点”,我试着安慰白小青。 可白小青反而更激动,指着磷火的方向竟然大声喊道:“就在那,那孩子在哭”。 白小青的喊声在寂静的林子里显得异常刺耳,反倒是把我喊得心慌意乱,我赶紧按住她的肩膀,一个劲得安慰她。 可白小青似乎真是看到了什么,满脸的惊惧,皱着眉头冲我说道:“老莫你看不见吗?那孩子就在坟地里,是个小女孩,她在哭呢”。 我再次往她指的方向上仔细看,甚至把火把都伸了过去,可火光之中却什么都没有,空空一片。 “小青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我什么都没看到呀”。 白小青不可思议得摇着头,瞪着眼睛盯着林子里,表情扭曲的吓人,嘴里嘀嘀咕咕得说着:“她,她在跟我说话,她,她说她后娘对她歹毒,不给她吃饱饭,还老打她,拿辫子抽她,她说她是被她后娘活活淹死的,她后娘骗她爹,说她淘气,自己掉河里了,她让我给她报仇,让我帮她找她爹”。 白小青自言自语得说了半天,越说自己越害怕,身子抖的厉害,我按都按不住。 “她的眼睛,眼睛,啊,啊”,白小青突然大叫几声,一头扑倒在了我的怀里,身子一软,昏过去了。 “白小青,小青”,这可把我吓了一跳,想赶紧把她叫醒,一边给她灌水,一边掐她的人中,但却没什么作用。 我试了试她的呼吸,又探了探脉搏,看似好像问题不大,就是有点惊吓过度。 白小青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到这会儿我都没看见什么小女孩,不过看她刚才的样子,倒真像是有这么回事,我觉得奇怪,暂时把白小青安顿好,然后朝着坟头摸了过去。 磷火越来越弱,我凑到近前的时候已经快要熄灭了,走近了才看清楚,这座坟头其实很小,只立了一块很简单的墓碑,周围杂草丛生,孤零零的显得很凄凉。 我低下身子,将火把凑上去,火光照在墓碑之上,映出了一行阴刻的碑文:幼女林田霞,生民国四年,猝民国十二年。 这还真是一个小女孩的坟头,和小青说的倒也能对的上,这是怎么回事呀?想着心里就有点发毛,白小青说的是真的吗,可是我刚才确实什么都看见呀。 想着想着,后背一阵阵的冒凉气,我赶紧退了回来,看白小青一时半会也醒不了,我也不想在这地方久留,便背起她,继续沿着小路往往下走。 这片坟场似乎很大,有种走不出去的感觉,周围又是黑洞洞一片,飘着浓浓的白雾,火光所及之处不过七八步的距离,感觉自己像是被罩在了一个大铁筒中,压得人喘不上气来,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了。 背着白小青踉踉跄跄得又走了一段时间,磷火还是时不时得冒出来,我就觉得奇怪,就说这坟地里会有白磷自燃的现象,但这都是偶然凑巧了的事,怎么今儿个全都让我俩人碰上了。 白小青这丫头趴在我的肩膀上一动不动,均匀得喘着粗气,昏睡得像头死猪,要说白小青的身材很苗条,体重也轻,可这会儿却是死沉死沉的,压得我的老腰都快支撑不住了。 我想着停下喘口气,正在这会儿功夫,断断续续得听着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人在小声说话,嘀嘀咕咕得有个三四个人,听起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伙人好像是聚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这荒郊野岭的,半夜三更的坟地里,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还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心头一紧,赶紧回头看,发现不远的地方有三四个小坟头,全都是黄土堆成的,插着破木板,上面连个碑文都没有,估摸着是穷苦人家的野坟。 坟头四周什么都没有,我用火把伸过去,也什么都没发现。我正要转身走,突然,四个坟头同时亮光一闪,四团白光噗嗤一声亮了起来,火苗子突突得上蹿下跳,晃动的很剧烈。 就在这一晃神儿的功夫,坟头边上竟然冒出四个人来,一男一女带着两个七八岁大小的孩子。全都穿得破衣烂衫,脸上挂着油腻,头发蓬乱得像个鸡窝。 这女人抱着孩子,把两个人紧紧得搂在怀里,跪在地上,惊慌得朝着我哭喊救命,让我救救她。 那个男人也跪在地上,拼了命的冲我磕头,脑门撞在地上咚咚作响,很快就满脸是血,豆大的血珠子顺着下巴往下滴。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吓得差点坐在地上,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只手托着白小青,一只手下意识得掏出了枪,指向几个人喊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那女人哭得歇斯底里,嘴里断断续续得喊着救命,听得人心里发慌,那男人更吓人,竟然跪在地上朝着我爬了过来,三步两步就磕上两个头,脸上已经糊满了鲜血,只露出了两只哀怨祈求的眼睛。 “别,别动”,我将枪口指向他,吼道:“别再动了,再动我就开枪了”。 男人根本就不理我,依旧朝着我爬过来,嘴张得奇大无比,两只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了,咕噜咕噜得怪叫着:有强盗,村子里有强盗,救救我们呀,救救我们呀。 我屏住呼吸,连退几步,打开枪的保险,提高了嗓门吼道:“原地别动,再动,我,我真开枪了”。 男人突然大叫一声:“救命呀”,然后一跃而起,表情瞬间扭曲变形,动作僵直如同电影里的丧尸,径直朝着我扑了过来。 我一扣扳机,一声巨响,伴着刺眼的火光,一道光柱从枪口窜了出去,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虽说是刑警,但实际上我根本就没在实战中开过枪,何况是对一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 枪声震耳欲聋,响徹在死寂无声的密林暗夜之中,我背着白小青,本就重心不稳,后坐力一下就把我俩掀翻在地。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耳边鸣鸣作响,眼前也是一团黑,反应了半天才回过神儿来。 但当我坐直身子,再往四座坟头的方向看的时候,那四个人已经无影无踪了,坟头上的磷火也已经熄灭,周围恢复平静,只有被我扔在地上的火把扑哧扑哧得闪着火光。 白小青倒在地上,还是紧闭着眼睛,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枪,枪口还有硝烟反应,带着余温。刚才是真的吗?那四个人到底是从那冒出来的,怎么转眼间的功夫又没影了。 我捡起了地上的火把,照了一圈,目视之内一个人都没有。 刚才那些人呢,怎么全都消失了,可我看得清清楚楚呀,难道,是幻觉? 我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心里像是钻进了一只蜈蚣,五脏六腑都被搅和得天翻地覆,百爪挠心说不出的难受。 过了好长的时间,周围还是一丁点的动静都没有,我也算是缓了过来,渐渐的能集中精神了。 低头看了看表,时间已经是凌晨快四点了,再过两三个小时天就能亮了,白小青安然无恙得躺在一边,自己周身上下检查了一番,也没有受伤,这才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我不能在这地方久留,硬撑着背起白小青,继续往前走,牟足了劲头,又往前蹭了几分钟,感觉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实在是有点走不动了,又困又饿,身上的关节简直要散架了一般,白小青还是睡得跟死猪一样,我试着叫了叫她,但却毫无反应。 幸好这段路上挺干净,既没有坟头,也没再冒出什么磷火。 无奈之下,我决定就在这歇会儿,一直等到天亮。 本来我想坚持一会儿,一再告诫自己,千万别睡觉,但上眼皮和下眼皮打得实在太厉害,自己不争气,还是迷迷糊糊得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才从接连不断的怪梦中惊醒。 第一百零三章 红旗村—仙灯指路(2) 这是那?我脑袋里竟然断了片,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刚才发生了什么。 周围漆黑一片,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我呆坐在地上,缓了好半天的神儿,才渐渐反应过来,刚才为了安全起见,我把火把熄灭了。 摸了半天才摸出手电筒,打开后照了一圈,看到白小青还靠在我的肩膀上,依然睡得很沉,我叫了她几声,没反应。 从四周的环境来看,我们应该还在刚才的地方。 这一觉到底睡了多长时间,我完全恍惚了,借着光看了看手表,表针指向了十二点钟的方向。 十二点了,看来我睡得时间还挺长的,醒了醒神儿,突然一愣,不对呀,已经是十二点了,怎么天色还是这么黑呀。 我一下站起了身子,赶忙用手电往四下照,确实还是黑洞洞的,没一点天亮的模样。 不对呀,这会儿应该是正午十二点,应该是阳光正烈的时候才对,怎么周围还是夜半三更的模样,难道,难道说我和白小青睡了一个囫囵,这又是第二天的半夜了。 我赶紧摸出手机,打开日历,顿时傻了眼,日期没变,就是同一天确凿无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有点蒙头了,一股子寒意从头窜到脚,我抬头看了看天空,犹如五雷轰顶,这天上的颜色像是黑墨一般,很均匀,如同一块抹了黑染料的木板,根本就不像是自然条件下的夜空,更吓人的是,天上没有云,也没有星光和月亮,乌七八黑的什么都没有,似乎是一块黑布把整个天空给盖住了。 我们到底走到了什么地方,我顿时害怕了,看来我和白小青是被困在了这里面,这下一步该怎么走呀,我慌了神儿,一时间没了主意。 就在我发愁的这会儿功夫,突然觉得后面有光射过来,回头一看,身后不远的地方又冒出来一团白光,那又是一团磷火。 很快,光影之中闪出一个人,模样是个五十多岁的半大老头,穿着一身粗布中山装,上装的兜中还插着一根钢笔,脚下是黑布鞋,带着一顶鸭舌帽,典型的上世纪六七年代的打扮。 微弱的亮光把老头的脸照得一半明一半暗,他佝偻着身子,双手垂在两侧,泛着亮光的半边脸显得愁苦不堪。 老头踉踉跄跄得扭曲着身子,在一棵歪脖树下来回徘徊,腿脚似乎还有隐疾,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忽然,他在一支粗壮的树枝下停了下来,从怀中摸出了一根小手指粗细的麻绳,登上了一块垫脚石,手臂一挥,麻绳搭在树枝上,乱缠一气后结了个死扣。 这人是要上吊,我正想说话,没想到那老头好像发现了我,竟然一扭脖子,朝着我看了过来。 我俩四目一对,老头的眼神瞬间一变,狰狞恐怖起来,让人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感觉。 老头看着我,突然嘴角上扬,露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嘴里也跟着嘀咕起来:“他们说我是反革命,他们说我是反革命”。 他一边说着,一边跳下了垫脚石,盯着我看了一通,居然一扭身子,径直朝着我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也是越变越吓人。 我吓得赶紧摸枪,枪口指向他,大喊道:“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不出所料,这种警告根本就起不到任何的作用,老头依然嘀嘀咕咕得朝着我冲了过来,而且越走越快,怒目圆睁,五官扭曲变形,嗓子沙哑得吼道:“”、我不是,我不是呀”。 已经没有时间让我再犹豫了,我举枪朝天连开两枪,砰砰的两声枪响震耳欲聋,可那老头却视若无睹,根本不拿我当回事,依然挺着身子直奔过来,距离我和白小青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了。 我一咬牙,瞄准了他,大吼一声:“站住,再不站住我就开枪了”,见状无效,我把心一横,扣动了扳机,一声炸响,子弹出了堂。 这一枪跟我看到那一家四口的时候开的第一枪可不一样,第一次我是胡乱扣的扳机,并没有瞄准,但这次我是看准了目标,三点一线,楼下了扳机。 虽然没经过实战,但当年在警校的时候,我的射击课可是名列前茅,功底子还在,老头距离我又不远,所以应该一枪命中。 但让我惊讶的是,这一枪打出去之后,老头子却是安然无恙,不仅没有击中他,甚至连吓都没吓着他。 可刚才我明明看到一道光柱射进了他的身体里,那是子弹划破空气,摩擦生热产生的轨迹。 这,这是什么情况呀,眼看着老头越来越近,根本由不得我再多想,胡乱中又赶紧连开了两枪,可子弹进入他的身体后好像是泥牛入海,完全不起作用。 第一百零四章 红旗村—仙灯指路(3) 其实我心里也隐约得知道,这个老头子肯定不是正常人,而且看这老头的架势绝对不是善茬。 我想都没想,既然打不过,那就走为妙吧,我牟足了力气,一把背起了白小青,借着那巴掌大小的手电亮光,拼了命得往前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只觉得全身的关节都在发疼,两只腿像是灌了铅一样,别说跑了,就是走上一步都觉得困难。 我一头倒在乱草丛中,带着白小青一起摔了个人仰马翻,还好泥地松软,野草又密,我俩才算是安全落地,没受什么硬伤。 我已经是一丁点的力气都没有了,强努着身子,歪头看了看,庆幸的是那个老头没追上我们,心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旁边的白小青还是没醒,就这么一通折腾,她居然还是泰然自若,睡得四平八稳,我试着叫了她两声,根本没回应。 四周似乎没什么危险了,我俩隐藏在草丛之中,看起来也还算是安稳,可这下一步该怎么办呢,我已经陷入了绝境,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那些奇怪的人影又是怎么回事,最关键的是,怎么样才能找到出去的路呀。 我翻了翻背包,之前带来的饼干和水已经不多了,要是一直被困在这地方,恐怕凶多吉少。 我的脑袋里乱成了一团麻,一时想不出主意来。 大约歇了半个多小时,我琢磨着也不能坐地等死,总得再往外找找路才行。 我背起白小青,继续在林子里摸索,没走上两步,就觉得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林子深处又冒出来一团亮光,由远至近,从刚才我跑来的方向上正朝着我们移动。 我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心里咒骂起来,这还他娘的有完没完了,一会儿冒出来一波,都不带重样的,难不成又是那个坟包窜出来的鬼火。 可我仔细一看,发现那火光不像是白色的磷火,而更像是一只火把,呲呲跳动的是淡黄色的火苗。 是那个老头追上来了?可他手里没有火把呀,刚才看他那身行头,也不像是带着打火工具的样子。 我放下小青,整了整杂草,将她藏得严实些,然后自己也往草丛里躲了躲,把枪口瞄准了草丛外,准备随时开枪。 火光越来越近,由于光线太暗,看不清楚来人的模样,只是隐约觉得这个人身材很苗条,跑起路来像是个女人。 我觉得挺奇怪,使劲压低了身子,扬着脑袋盯着她。 那人小步快跑,从我眼前一掠而过,火光照亮了她的脸。 虽然光线模糊,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这人个,居然是,张敏。 张敏,她怎么会在这,顾不上多想,我兴奋得一跃而起,大喊了一声:“张老师”。 张敏显然是被吓了一跳,踉跄着身子停了下来,满脸惊讶得回头看着我。 我俩人彻底看清对方后,同时松了口气。 张敏凑过来,上下打量我,说道:“可算找到你们了,白警官呢?”。 我指了指草丛说:“出了点麻烦,小青昏死过去了”。 张敏眉头一皱,用火把照了照白小青,钻进了草丛,查看起她的情况来。 我见到张敏有一肚子的话要问,这女人简直跟鬼影一样,一会儿失踪,一会儿又冒出来,“你,你到底去哪了?”,我赶紧凑过去问道。 “我,去追人了”,张敏低声说道。 “追人?你也察觉到有人跟踪咱们了?”。 张敏点了点头,原来昨天夜里的时候,张敏察觉到有人在我们宿营的地方暗中盯我们的梢,所以她故意离开了营地,藏在了草丛之中,想要引蛇出洞。 可跟踪的人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而是悄悄得离开了。 张敏便想跟住他,这一跟就与我们走散了,当她再返回宿营地的时候,发现我和白小青已经不见了。 “那,跟踪我们的,到底是什么人?”,我问道。 张敏脸色一变,似乎是想张嘴说话,但字都到了嘴边了,又给咽了回去,摇头说道:“我给跟丢了”。 不对,张敏的这个反应,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能察觉到,但却没直接质问她,转而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我听见枪响了”。 是我刚才开的两枪,枪声把张敏引过来的,“你一直在林子里吗?”,我急着问道。 张敏没说话,面不改色得看着白小青。 “张老师,这地方太邪性了”,我把手表伸到她的眼前,“你看,现在应该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可这天黑得跟锅底一样,到处都能看到磷火,还有更吓人的呢,这里有,有,嗨,我也说不清楚”。 张敏丝毫没有惊讶的表情,并没有回应我,而是用手扒开白小青的眼皮,用手电照了照她的眼底,然后脱下了她的鞋和袜子,用手电照她的脚底,哪里是七魄中的臭肺。 白小青的臭肺穴位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我不解,看了看张敏,她伸手摸了摸白小青的脚底,双眉一紧,转头示意我也摸摸。 我试着一摸,顿时吓了一跳,小青的臭肺穴位冰凉刺骨,一碰上去简直是冰的扎手。 “这,这是怎么回事?”。 张敏没作声,转身从随身携带的挎包中摸出了那本日记,递给了我,然后又从包里掏出一个金属盒子,打开后又从里面倒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上眼一看,我蒙了头,这里面有一个塑料袋子,里面装着十几枚银针和小镊子,还有几十块棋子大小的白瓷片和一节很粗的蜡烛。 第一百零五章 红旗村—仙灯指路(4) 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搞明白,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要开口发问。 张敏又找出了一个打火机,迅速将蜡烛点燃,用镊子夹起白瓷片,在火苗上翻烤了几下,然后将瓷片贴到了白小青的两个臭肺穴点上,神奇的是,这两个白瓷片一碰到白小青的皮肤,一下就变软了,竟然像是两块橡皮泥一样,沿着皮肤的外表紧紧得贴在了上面。 “这是什么东西?”,我问道。 “她的寒气太重了,这东西叫”燥骨”,是用海中一种深水鱼的鱼骨制成的,在一种叫莫斯奇的特制药水里泡81天,再在炭火下反复烤,再泡,反复个五六次才能制成,只要稍微加热就能产生大量的热量,可以驱散人体里的寒气”。 我想了想,莫斯奇,燥骨,我都有些印象。 莫斯奇,是一种药水,相传是波斯拜火教中的宗教信物,在祭祀宗教领袖的仪式上,在火盆中泼洒这种药水,可以加强火势,后来被波斯商人沿着丝绸之路带入西域,再传入中原,阴门录中有描述,汉地传承中,叫圣火露。 至于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书中未有记载,但在其他的一些古籍中,说这莫斯奇就是波斯先人利用特殊手段,制作成的液化天然气。 而燥骨,阴门录中也有记载,是一种产自南海中的深海鱼,书中叫“白牙鲳”,这种鱼肉质异常鲜美,而且有很高的药用价值,燥骨则取自白牙鲳的鱼鳃,由于白牙鲳一生都在深海中,只在产卵时,短暂得进入浅海区,极难捕捞,所以非常珍贵。 无论是燥骨,还是莫斯奇,在阴阳五行学说之中,都属于阳性火行之物,而它们的具体用途,书中描述得过于晦涩,我也看不大明白其中的具体含义。 “这东西是你做的?”。 张敏一笑:“我可没这本事,是我父亲留下来的”。 “小青这是怎么了?受了寒吗?”。 张敏又是一笑,“受了点寒气可用不上这中“燥骨”,这玩意火气大,正常人可受不了”。 “那,她是?”。 张敏脸色一沉,翻开那本日记,还有之前的地图,指给我看。 借着亮光,我看到地图上有一条贯穿整个地区的红线,就是我们之前一直走的那条土路,穿过村子之后,上面标记的是一片沼泽,我们之前走过,并没发现那片沼泽,然后红线一直延伸,最后指向了一个标记,看起来像是最终的目标。地图没什么特别的,我一时没看懂,冲张敏摇了摇头。 张敏指了指在靠近沼泽地开始的位置,我这才发现,哪里有一条非常细的线,颜色也非常的浅,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而线的分支上标了一个记号,看着像是个特殊的图案,没什么具体的含义。 “这是什么意思呀?”,我问道。 “你看这像不像是条岔路”,张敏说道。 岔路,我仔细看了看,恍然大悟,难道说那条土路是有岔路的,我们没发现沼泽地,实际上是我们走错了路线。 张敏将地图对准光源,之前的标记和小字全都冒了出来,我们看到这条细线的边上有个数字,仔细一看,竟然是个21。 “21,这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张敏翻着日记本,数了二十一页纸,把日记递到了我的眼前。 那上面密密麻麻得写满了指甲盖大小的钢笔字,看起来颇为费神,字迹七扭八歪的,很多地方看起来都是为了速记而留下的只言片语,一遍看下来我是有点一头雾水,稀里糊涂得没看懂具体的意思。 我发愣得看着张敏,示意这东西我是有点看不大明白。 张敏凑过来,指点着日记上的几个标记,从头到尾给我讲了一遍。 这上面的内容应该是她父亲留下来的,大体的意思就是说,这片林子被人布下了大量的“土尸贼”,非常危险,在经过沼泽的岔路时必须万分小心,一旦走岔了路,闯进了林子,恐怕是有去无回。 而关于这个“土尸贼”,日记里是这么说的,这是一种很古老的巫术,起源于五胡十六国时期的后汉,当年后汉的开国之君刘渊,在幽州起势,与西晋司马氏争夺天下,在一次战斗中为晋军所败,一路溃逃,被西晋大军围在一处绝壁之上,眼看就要小命不保。 这个刘渊是匈奴后裔,所以军中带有很多萨满教的巫医,正在刘渊走投无路之际,一个巫医献计,说是天不绝大王之命,原来这处绝壁是匈奴骑兵的一处坟场,是当年匈奴伐汉时留下的。 这位萨满巫医献法,可将匈奴骑兵将士的尸骨化作百万雄兵,乘子夜之时,突击晋军营寨,可一夜破敌,救大军于危难。刘渊采用其计,果然突围成功,结了大军之围。 日记最后简单描述了“土尸贼”的原理,就是利用萨满教一种世代相传的药水,掘开死者的坟墓,将药水滴泡在白骨之上,然后再封土填坑,最后将坟头垒高一些,多添加一些浮土,只要有阳气比较盛的人经过,便会引燃尸骨上的药水,燃烧的药水会透过土层,散发出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这种气体会让人产生幻觉,看到死者生前的人形。 因为每个人体内的阳气就如同人的指纹和基因一样,没有重样的,所以不同的人看到的景象也是不一样的。 我大概明白了,那些时不时冒出来的磷火就是药水燃烧后产生的,而释放出的气体让我和白小青都看到了坟头主人的鬼影,之前那个小女孩的影子白小青看到了,我没看到,恐怕就是我和白小青体内阳气不同造成的。 “那这么说,是药水做的鬼?”。 张敏点头。 “那,,为什么小青会晕死过去?而我,却没事?”。 张敏笑道:“一般这种药水阴性很大,恐怕会损害人的阳气,小青的阳气弱,经受不住这么猛的药”。 而我是阴阳骨,体内的阳气非常强,所以受的住药水,所以安然无恙,这倒也能说得过去。 “小青会不会有危险?”,我问道。 张敏眉头一皱说:“我看白警官的寒气并不算太重,这“燥骨”应该能起作用,不过,可能这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得缓些时候”。 听他这么说,我算是松了口气。 “奥,对了,这地方邪门的很,你看现在是中午才对,可这林子里黑得跟半夜一样”。 “这应该也是药水捣的鬼,我们看到的都是幻觉,人体在阳气受损的时候就会产生幻觉”,张敏抬头看了看天空说。 “可,可咱们怎么才能从这里出去呀?这里跟个迷宫一样,我和白小青根本就找不到出去的路”。 张敏没说话,将日记又翻开了一页,纸上又冒出来一行字,说的是这“土尸贼”在五行中属土,是一种土性的巫术,而这五行克土者为木,只要以木性之物便可破除这种巫术。 巫术也是阴阳之术,但凡是阴阳术,必有五行之说,任何东西都逃不出五行的范畴,所以有性必有相克,所谓万物循环,生生相克,说的也是这个道理。 而究竟用什么样的木性之物才能破除这“土尸贼”呢,我搞不明白。 第一百零六章 红旗村—仙灯指路(5) 这会儿功夫,张敏像是变魔术一样,又从她的包里掏出一样东西,大小像是一把折扇,只是要粗不少,是个圆柱的形状,材质是木头,看着有些斑驳,带着岁月的痕迹,上面似乎还有活动的零件,稀奇古怪的,看不出来是个什么玩意。 张敏两手一拽木棍的两头,只听见啪得一声脆响,木棍炸裂而开,围在木棍上的活动部件原来是一根根细木条,每根木条的中间都穿过一根细绳子,两头固定在木棍两个顶端,这绳子很有弹性,将木条撑得鼓涨了起来,瞬间就变成了一个灯笼架子的模样。 我看的一惊,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张敏没说话,而是从包里又倒腾出一个小玩意,形状像是根蜡烛,套在一个木棍里,摘掉木头帽,露出一节黑漆漆的东西,被磨得已经有些发亮了。 张敏找了块石头,把那节东西用力得在石头上蹭,来回来去得蹭了半天,可没看出来有丝毫的变化,我觉得纳闷,看到她忽然闭上了眼睛,然后两眼睁开,把这节小木棍插进了刚才的木头灯笼里。 “行了”,张敏嘀咕了一句。 我看得是一头雾水,这都是哪跟哪呀,拦着她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呀?你这变魔术呢”。 张敏笑了笑,“这东西叫“仙灯”,神仙的仙,灯笼的灯,还有个别名,叫“木葫芦”,咱们走出这鬼地方就靠它了”。 我想了起来,《阴门录》中也有说过,只是一行没前言没后语的孤句:“仙灯”,木性有火,生赤墨,克土之气,融阴合阳。 这段描述犹如天书,即使张敏已经向我解释了一番,但我还是云里雾里,搞不明白这东西到底能干嘛。 张敏将木灯笼举起,然后指了指白小青说:“背上她,咱们走”。 “走?往哪走呀?这地方我都转悠遍了,别管往哪走都是原地兜圈子,根本就找不到出路呀”。 张敏没理我,收拾着地上的东西,催促我赶紧背起白小青,别在这里耽误功夫。 看她一脸的淡然,我也没再多问,把我们几个的书包全都塞给了张敏,将白小青背了起来。 张敏把仙灯高高举起,回头对我说道:“跟着灯的亮光走”。 什么?亮光?我一愣,瞪着眼睛又看了看,确定自己没看花了眼,这木灯笼中只有一根光秃秃的小木棍,那有什么亮光呀。 “把眼睛闭上,跟着光走”。 闭眼,我又怀疑是不是自己听走了神儿,这睁着眼睛都看不见亮光,闭上眼睛岂不更是一团黑了。 张敏看出了我的顾虑,没等我再张口发问,指着木灯笼中的那根小木棍说:“这根木棍叫“赤墨”,是用大兴安岭深山中的千年老树的树根做成的,再混合在近百种木材熬成的木浆之中,反复浸泡,摩擦之后,就能散发出“冥火”,配合这外面的“仙灯”,能带我们出去”。 “冥火”,《阴门录》中有详细的解释,这里所谓的火,就是物体散发出的一种气体,所以用眼睛是看不见的,只是这种气体很特殊,能够侵入人体的七魄之中。 这“冥火”的种类有很多种,根据生成它的东西而定,也有五行之分,五花八门的,用途也各不相同,有的能驱寒治病,有的则会损害人体的血脉精气,总之有好有坏。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书中说,这东西无论好歹,总会对人体产生一定的副作用,之所以叫“冥火”,就是这东西阴性很重,侵入人体会伤害阳气,所以必须谨慎使用。 “这玩意我倒是知道点,它对人体有损害吧,咱们是不是得小心点呀”。 张敏轻轻一笑,晃了晃手中的木灯笼架子说:“所以得拎这么个玩意,这东西能把“冥火”中的阴气克制掉,莫警官放心吧,不会害了你的”。 这么一说,我到有点不好意思了,显得我很孤陋寡闻,闭嘴不问了,用力背好了白小青,照着她的样子,试探着闭上了眼睛。 开始的时候什么都看不见,大约过了十几秒,我的眉心处突然发紧,感觉像是有人用力拽我一样。 很快,两个眼皮就鼓了起来,一跳一跳得像是有东西钻进了眼睛里,还没等我反应,突然一团黄光冒了出来,在眼前左右乱飘。 张敏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说了句:“走”。 这黑灯瞎火的,周围又是荒山野岭,我闭着眼睛,除了时隐时现的光点以外,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心里慌的很,根本就迈不开腿。 我下意识得想睁开眼睛,就听张敏在一边喝道:“千万别睁眼,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听着动静,张敏已经离开我往前走了。 我也一咬牙,试着迈开了腿,小心得往前凑了两步,惊讶得发现那团亮点也在向前移动,居然在脚下画出了一条线。 这让我的胆子壮了些,加快了速度,步子也迈得更大了,那亮点也跟着我快速得往前走,居然在我眼前拉出了一条细线,看上去像是在给我引路。 就这么大概走了半个小时,突然感觉走在前面的张敏停了下来,我以为遇上了什么麻烦,也赶紧止步问道:“张老师,怎么不走了?”。 张敏低着嗓子说道:“我们出来了”。 几乎是同时,眼前那团黄光一闪而灭,取而代之的是红润的光线,刚才黑漆漆一片的感觉也消失了,好像是阳光射进了眼睛里,有些刺眼。 我慢慢得睁开了眼睛,惊讶得发现,周围变得一片天光大亮,淡黄色的太阳高悬于头顶,四周已经是空旷的乱草岗,密不透风的林子消失了。我回身一看,发现树林已经被我们甩在了百步开外,我们终于走了出来。 张敏蹲在地上收拾她的东西,面色淡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倒是一阵的兴奋,被困在里面已经有一天一夜了,伸手不见五指,连喘气都憋的慌,这一见到阳光,浑身上下都觉得舒畅了不少。 白小青还趴在我的背上,一点没有要醒来的意思,我把她放在地上,看了看贴在她脚心处的两片“燥骨”,那两片白花花的东西已经变小了不少,而且正在冒着淡淡的白烟。 我吓了一跳,赶紧叫来张敏,她却笑了笑,说是这东西起了作用,不出意外,白小青马上就能醒过来。 这回总算是松了口气,折腾了这一通,我俩都累得够呛,再看时间,已经将近下午三点了,我们决定在原地休息,等白小青彻底清醒过来。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白小青轻咳了两声,迷迷糊糊得睁开了眼睛,满脸茫然得要水喝。 几口水下肚,她才算是回过神儿来,我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跟小青讲了一番,这才算是稳定住了情绪。 休息的差不多了,大家都缓过了神儿,我凑到张敏身边问道:“咱们下一步该怎么走?,是不是要想办法回到走差路的地方?”。 张敏拿着地图,幽幽说道:“咱们已经绕过林子了,从地图上看,只要下了这座小山,就能看到宋飞天的坟墓了,要是再返回去,恐怕麻烦更多”。 张敏说的有道理,我们已经闯到了这里,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一条路走到底了,我搀起白小青,准备照着地图上的线路往下走。 可张敏却没动地方,低头一个劲得看着手里的地图,脸色凝重的很。 “莫警官,你知道跟踪我们的,是什么人吗?”,张敏忽然间有意无意得嘀咕道。 我一愣,忙问:“谁?”。 张敏皱着眉头,语调低沉得幽幽说道:“也许是,宋贵”。 第一百零七章 红旗村—孤坟(1) “宋贵!”,这可把我和白小给吓了一跳,“你看清楚了?”。 张敏又摇了摇头,莫名其妙得说了句:“跟我来”,说完她就往一个方向上跑。 我俩一头雾水,跟在张敏的身后,我们三个人穿过低矮的野草地,大约跑了十几分钟,张敏停了下来,我和白小青也追到了近前,发现乱草丛中藏着东西。 张敏伸手扒开草垛,一座半人多高的石碑冒了出来,确切的说,应该是座墓碑。 这座墓碑很奇怪,孤零零的立在荒草之中,与之前村民集聚的坟场相距甚远,而且石碑看上去还挺新的,红旗村很早以前就迁出了这里,坟场的年头就更久了,之前我们看到的坟头,不论是石头的,还是木板子的,都很破旧,一看就是年代久远,少说也得有个十几年了,可这座石碑的样子就截然不同,状态要好的多。 更奇怪的是,这是座光秃秃的无字碑,上面什么碑文都没刻。 “这是谁的坟头?”,我上下打量着,问道。 张敏绕到了石碑的后面,朝着我和白小青挥手,让我俩过去。 石碑的后面是个一人多高的土坟堆,这也挺神奇的,一般的坟头那有这么高的,而且坟头上的土很干净,没有杂草,土质看上去也挺新鲜的。 我俩绕到墓碑后面,看到张敏正扒在碑沿往石碑的背面看,冲着我和白小青指了指,我凑近一看,顿时吓了一跳,石碑后面竟然刻有碑文,颜色鲜红如血,奇怪的是,一般墓碑的碑文都是阴刻,可这几个字却是阳刻。仔细一看,更是一惊,墓碑之上竟然写着:宋贵之墓,生一九七零年,猝一九九一年。 “宋贵!”,白小青在一边叫出了声。 是呀,这里怎么会有宋贵的坟头,再看他去世的时间,一九九一年,已经是二十多年前了,这不由得让我心里一紧,二十年前,宋贵在鬼庙山失踪,那个时候,他难道就已经死了吗。 白小青前后看了看,问道:“这墓碑为什么反着修呢?”。 “这是民间的一种习俗,叫“背山阳文”,凡是那些死于非命,或者说不得好死的人,村民们觉得这些亡灵的戾气太重,阴魂难散,会祸害村子,便会将死者的墓碑反着修,碑文刻成阳文,说是能化解戾气,超度亡魂”。 这种说法我倒是听说过,可这坟墓里埋的人,真的是宋贵吗? 白小青也不太相信,说道:“我调查过宋贵生前的施工队,他出事之后就直接火花了,根本就没人给他料理后事,怎么会有座墓碑呢?再说,再说,这宋贵也是前一阵子才,才出的意外呀”。 张敏冷冷一笑,“火化了,那莫警官在胡同里看到人又是谁呀?”。 是呀,张敏说的对呀,我在活尸跳中看到的凶手就是宋贵,这是千真万确的,工地的事故处理的很潦草,白小青并未见到尸体,也许真的有诈,可这座墓碑又该怎么解释呢,难道二十年前,宋贵已经死在鬼庙山了吗? 我想了想,问张敏:“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张敏眉头一紧:“我,看见宋贵钻进坟头里了”。 “什么?”,我和白小青同时叫道,“你看见宋贵进了坟头”。 原来张敏之前追上了跟踪我们的人,那人故意把她引到了坟圈子里,但张敏知道这片坟地的蹊跷,用“仙灯”走了出来,一直跟在那人的后面,摸到了这地方,但追到这片坟头的时候就跟丢了。 这倒是和我的猜想是一样的,张敏之前就进入过那片坟场,我说她怎么对“仙灯”和“冥火”这些东西那么手到擒来,这么顺利就把我们给带出来了。 “你看的清楚吗?确定那个人就是宋贵吗?”,我问道。 “我,也不太确定,只是感觉”。 感觉,我一时无语,想了想又问道:“那,你看见他钻进坟头里了?”。 张敏盯着坟包,喃喃说道:“他跑到这里就消失了”。 “那也不能说他就是钻进了坟墓里呀,这坟头盖的严严实实的,看上去好像也钻不进去一个大活人呀”。 白小青说的有道理,但张敏却绷着脸不说话,半天才冒出来一句:“我们也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和白小青一愣,这话什么意思? 还没等我俩明白过来,张敏已经从她的背包里摸出一个军绿色的帆布袋子,打开后里面居然是两把折叠的小号户外工兵铲。 张敏把铲子打开,用力得插到坟头上,说道:“把坟头挖开,看看这里面到底埋的是什么东西”。 第一百零八章 红旗村—孤坟(2) 啊!这是要掘坟呀,我和白小青听得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劝,张敏已经一个铁锹下去,挖开一铲子土了。 “我说张老师,这,这不太好吧?”。 我想上去拦她,可张敏连看都没看我,反而催道:“快挖,天黑快了”。 我去,这真是个疯女人,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我看得心惊肉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边的白小青竟然也跟着撸胳膊挽袖子,这女汉子的劲头上来了,二话不说,抄起工兵铲就跟着张敏挖了起来。 我一看这场面,总不能让两个姑娘干粗活,我一个大老爷们一边看热闹呀,就把心一横,从草垛子里找来一根粗木棍,帮着这两位姑奶奶干起了挖坟掘墓的勾当。 没下去几铲子,也就是刚刚挖开坟头上的几层浮土,突然听见白小青一声尖叫:“你们快来看看,这有个空洞”。 我和张敏赶紧凑了过去,发现坟头的下半部分露出了半个黑漆漆的空洞,直径估摸着得有个六七十公分,半边是被白小青挖开的,另半边还盖着十几公分的浮土层。 我们三下五除二就把另外半边也给挖开了,一个完整的圆形洞口冒了出来,内壁上有明显的挖掘痕迹,岔口很整齐,洞口里还散发出一阵阵的霉腐的味道。 这是盗洞吗?看着倒是像,不过奇怪的是,宋贵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这坟头也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荒坟圈子,又不是什么王侯将相的古墓,那个不开眼的盗墓贼会下这种墓。 张敏爬到洞口,用强光手电往里面照,可居然打不到底,里面黑得像是能直通地心一样,看着就让人瘆的慌。张敏手里的那只强光手电是美国进口的灯珠,极限的照射距离能达到四百多米,那就说明这口洞的深度超过了四百米。 这怎么可能,谁家的古墓能埋在地下四百米,一般的皇陵也就是地下三四十米的样子,更何况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荒坟头罢了。 我正想问张敏该怎么办,她却已经收拾起了随身带的工具,将一些零七零八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往自己随身背的背包里塞了几块手电的电池,还有剩余的矿泉水,压缩饼干,工兵铲和一些登山用的锁具,还有之前装“仙灯”的盒子,最后把自己的那把倭刀也插在了腰间。 “张老师,你,你这是要干嘛?”,我看着架势不太对,赶紧问道。 张敏将包中剩余的一根攀岩绳,几个挂锁,还有两个头灯甩给了我,又说道:“把能带的水都带上,再找几根能做火把的东西,还有,别忘了带上打火机”。 “你,你要下墓道?”。 张敏没做声,趴到了洞口边上,往里面张望。 “这太危险了,这洞少说得有好几百米深,攀岩绳根本就不够长,下不到洞底呀”,我说道。 张敏用手电照了照洞里,说道:“莫警官,你仔细看看,这个坑道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特别的地方?我一愣,看了半天没看出蹊跷。 “这坑道是斜的,有个角度,我们不需要攀岩绳,只要顺着下去就行了”。 可不是,张敏一提醒,我才恍然大悟,这口洞虽然深,但有明显的角度,而且不算陡峭,看上去还挺平坦,这不就是一个大滑梯嘛。 “可这里面有什么咱们也不知道呀,冒冒失失就往下闯,太危险了吧,万一出什么意外,外面也没人接应咱们,可就麻烦了,我看咱们还是好好计划一下,然后再...”。 还没等我说完,张敏已经半个身子钻了进去,说了句:“跟上”,然后一缩身子,从洞口滑了下来去。 我看得目瞪口呆,甚是无语。 这女人真是霸道,完全就没得商量,直接给我下了命令,简直比我的领导还强势。 我正想和白小青商量对策,却发现这丫头已经背起了背包,半个身子也已经钻进了洞,跃跃欲试得往下滑。 还没等我劝,白小青已经一跃身子,钻了下去。 我的天,这两个女人简直就是一个类型的,都是动物生猛。 没办法,我只能赶紧收拾起一些用的上的东西,捡起之前的火把棒,跟在她俩的身后,跳进了洞口。 第一百零九章 红旗村—气局(1) 一钻进洞口,压迫感立马就袭了过来,这里面的空气很浑浊,还带着浓重的霉腐味,洞里倒是不小,竟然能容得下一个人半坐着。 说来这洞可不算小,这一点确实很奇怪,一般的盗洞我在电视里也见过,都是很小的一个洞口,跟狐狸洞差不多,我都怀疑人能不能钻进去,这里面倒是宽敞不少,胳膊腿都能伸展开。 让我奇怪的是,这洞的倾斜度好像是恰到好处,洞壁也挺光滑的,我们三个连成一条线,相互隔着一个身位,不快不慢的往下滑。 洞里没有一点的光亮,开始还有从洞口射进来的阳光,很快就变得越来越小,我回头看了看,洞口渐渐得变成了一个小光斑,离我们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消失不见了,就只剩下我们三个手里的电筒发出的亮光了。 大概估算着,我们应该已经往下滑了将近一百多米了,我的前面是张敏和白小青,他俩挡在眼前,只能通过缝隙看前面的情况,发现黑洞洞的还是看不到尽头。 很快,往下滑行的速度就降了下来,原来是坡度变得平缓了,而且更让人惊讶的是,四周的洞壁竟然出现了青砖,这洞里居然有人工铺设的石砖,砖面很平滑,上面偶有苔藓。 我觉得奇怪,盗洞里面怎么会铺设青砖,难道是盗洞挖到了这里,才与石砖相连通的。 可再一想,又觉得不对,整条洞穴浑然一体,衔接的很自然,倒更像是一气挖成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里就不是什么盗洞,而是一个故意敲凿的通道。 我们又往下滑了一段,坡度变得越来越平缓,到最后干脆变成了一条平路,已经不能再借着重力往下滑行了,只能手脚并用,一点一点的往下蹭。 往下又走了一段距离,通道突然开始变大,已经能让人半蹲着往前移动了。 这会儿,我们应该已经下的很深了,狭小的空间里没有一点亮光,只有我们三个人的手电发出的光柱随着我们的运动来回乱晃,空气里虽然已经没有了潮腐的味道,但可能是空间过于狭窄,让人有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人在这种密闭的空间中总会产生莫名的恐惧感,我本来就有些轻微的幽闭恐惧症,现在更是浑身不舒服,说不出来的难受。 忽然,白小青喊了一嗓子:“张敏”。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我一跳,连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白小青在我身前大约三四米的位置,她回身冲我喊道:“老莫,张敏,张敏不见了”。 什么?张敏又不见了,我一个激灵,赶紧哈腰快跑了几步,赶到白小青身边,用手电一照,通道前面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人去那了?”,我问道。 白小青一脸茫然得摇了摇头,“我,我刚才还看见她在前面呢,这一走神的功夫就,就不见了”。 “张敏,张敏,张老师”,我连喊了几声,没人回应。 真他妈的见鬼了,这张敏怎么又玩上失踪了,这条通道肯定是没有岔路的,刚才张敏距离白小青也不过就是二三米的距离,怎么眨眼间的功夫又人间蒸发了。 我心里着急,让白小青守在原地,自己往前去找张敏,跑了大约七八米,突然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跟着往下坠,结结实实得摔在了地上,顿时就感觉屁股碎成了八瓣,疼得直钻心,脑袋也被震得发晕。 当我反应过神儿来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张敏就站在我的眼前,在举着手电筒,四下乱照。 “我天,这是怎,怎么回事呀?你怎么在这?”,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屁股问道。 张敏缓慢得移动着手电,我随着手电的光看去,发现我们已经进入到了一个更大的空间里,头顶是一个圆形的穹顶,高度大概有个三米多,上面密密麻麻得刻着很多的纹路,这些纹路很奇怪,说不出是什么东西。 亮光一扫而过,穹顶上露出来一个空洞,我突然明白过来,想必刚才我就是从这个洞口掉下来的。 不对,白小青呢?我猛得想起来,这里就只有我和张敏,白小青应该还在洞里,我赶紧扯着脖子喊,可一点回应都没有。 “声音好像传不过去”,张敏喃喃得说道,“刚才我也喊了你们半天”。 我一愣,是呀,刚才我们在通道里也喊了张敏,看样子,她也没听见。 我有点着急,担心白小青的安危,想再返回去找她。 正在这会儿,洞口处突然窜下来一个人,噗咚一声落地,正是白小青。 她见到我俩后一阵惊喜,而后就皱起了眉头,抬头看着穹顶上的洞口,说道:“这地方可真怪呀,我刚才在上面的时候往下面看,竟然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见这下面有个空间,可看不到你们俩人呀,我琢磨着你应该是跳下来了,这才跳下来的,没想到你们真在,还以为你俩进入什么异度空间了呢,吓死我了”。 白小青说的没错,我抬头看着上面的穹顶,这地方确实有点诡异,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洞口而已,为什么声音和景象都传出不过去呢,我转头问张敏,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老爹的日记里有没有提到过。 张敏沉着脸,摇了摇头,说是日记里没提过,不会真像是白小青说的,我们进入什么异度世界了吧。 我一时也无言以对,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倒不是弄明白这是什么地方,而是下一步该怎么走,刚才手电光已经把这里照遍了,除了头顶上那个洞口,四壁全是死路,这是一个封闭的空间。 张敏让我俩把之前准备好的火把点上,三个人分散开四下查看。这才发现,这个空间的上面是圆形的穹顶,下面是个方方正正的四方形状,四面的墙壁全都砌有石砖,这种砖头我见过,就是最普通的灰砖头,北京的很多老房子都是这种材料,看来这地方就是最近这几十年修的。 一圈看下来,有点让人失望,四面墙都是死的,没有出口,我们本以为有什么机关,但又仔细查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发现。 没办法,这么看来这地方唯一的出口就是脑袋顶上的那个洞口了。幸好张敏之前带了登山用的攀岩绳和一些锁钩,我和白小青把它们给翻出来,琢磨着怎么才能爬上去。 张敏在一边没说话,而是低着头翻看着那本日记,等我和白小青一通商量,争得热闹的时候,她才开口,缓缓得说道:“这地方原路返回肯定是出不去的”。 我和白小青一愣,同时问道:“你怎么知道?”。 张敏指了指头顶。 我用火光一照,这才发现,刚才还在的洞口,竟然消失了,圆形穹顶变成了一个光秃秃的大罩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急着又找了两遍,确实是什么都没有了。 我们三个人像是被罩在了一口硕大的锅盖里,周围再没有任何的出口了。 “这可怎么办呀?咱们不会被困死在这吧?我听说人要是被活活饿死,活活渴死,那模样可难看啦”,白小青拍着小脸蛋叫道,“老莫,人要是脱水而死,这颜值…” 我去,人都挂了,还顾得上颜值,这姑娘也真是奇葩。 不过,我潜意识里倒是不怎么担心,因为张敏一直很淡定,虽然她平时也是这幅模样,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张敏对我来说还是一团迷,但我总觉得有她在就很放心,她好像不管越到什么险境,都能临危不乱,泰然自若,总能想出办法化险为夷。 果不其然,张敏淡淡得说道:“这地方头顶是圆的,屋子是方的,这就代表了天圆地方,刚才的洞消失了,我觉得,这里应该是某种“气局”,洞应该还在,只不过是换了位置,藏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章 红旗村—气局(2) “气局”。 这个词在《阴门录》中出现过,所谓的“气局”,实际上是一种阵法,通过各种带有阴阳,五行属性的东西,按照八卦的卦象组合,就可以布置出不同的阵法,作用也五花八门,有的用于五行相克,有的用于调节阴阳二气的关系,阵法也有大有小,例如诸葛亮布下的五行八卦阵,就是一种很大的“气局”,民间在跳大神的时候也会布置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也是一种“气局”,只不过很多都是江湖骗子,不得要领罢了。 因此,这“气局”的作用有很多,既能用于排兵布阵,扭动乾坤,也能治病救人,当然也有凶恶害人的“气局”。 张敏说这里是某种“气局”,似乎确实有些道理,只不过这里是什么种类的“气局”呢?。 “气局?可这是什么样的“气局”呢?”,我问道。 因为书中对于“气局”的描述很抽象,根本就看不懂。 张敏将日记递给我,指引我看上面的字,七扭八歪的钢笔字看得人眼睛疼,一行字看下来,大概的意思就是,宋飞天五行富土,所以大多以土性的东西做局,就像之前的草猴奴,纸黏子,还有土尸贼,都是土性的东西。上面还说土要用木克,需要脾胃烈燥之人,否则会气脉紊乱,当即毙命。 张敏盯着我看,眼神有些怪异,看得我直发毛,她淡淡得说了句:“咱们要想从这里出去,还得请莫警官帮忙才行”。 我一愣,什么意思?请我帮忙? 张敏接着说:“要想破这个“气局”,眼下看来,只能再借助“仙灯”了”。 这我明白,“仙灯”是木性之物,借助“冥火”确实能克土性,之前的“土尸贼”也验证过,这玩意还是管点用处的。 “不过...”,张敏的话锋一转,“脾胃烈燥,指的就是阳气特别盛的人,我们三个人里,只有莫警官...”,张敏的话没说完,但我已经反应了过来,她说的是阴阳骨,只有我这天生的阴阳骨才能称得上烈燥,她是想借阴阳骨,破这个土“气局”。 “那,咱们该怎么办?”。 “借你的阳气,当“冥火”的火引子”。 “借我的阳气当火引子?”,我一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借阳气,这在《阴门录》中有个很接地气的叫法,“你说的是,“点天灯”吗?”。 张敏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点天灯”,就是用阳性很强的东西,封住人体七魄中的六个穴点,只留下头顶上的“尸狗”穴位,这些阳性强的东西会激发体内的阳气,让阳气通过经脉集中到头顶的“尸狗”之处,阳气便会从“尸狗”这个穴点散发出去,就像是头顶点了一盏灯,所以俗名就叫“点天灯”。 不过,这种方法非常危险,一旦控制不好,阳气散尽,或是阳气散发的过多,都会让人直接暴毙。 阴阳二气的属性是相对立的,这阳气越强就越好控制,而阴气正好相反,越弱越好控制,一般人的阳气是承受不住这么折腾的,而且也很难收放自如,所以这种“点天灯”需要阳气非常强的人才能施用。 还没等我答应,张敏已经从背包中翻腾出了那个铁盒子,倒出了那几片白花花的“燥骨”。 这姓张的可真够狠的,我这还没答应呢,看架势是替我做主了。 不过时下也确实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能冒险试试这个法子。 “行,来吧,总不能活活困死在这呀”,我照着张敏的吩咐,脱去了鞋袜,平躺在地上,将七魄中的六个穴点全都裸露了出来。 张敏吩咐了我几句,让我集中精神,千万别乱动,然后就按照之前贴“燥骨”的法子,将那些“燥骨”片贴在了我的穴位上。 这些东西并不像我想的那样,也与它“燥骨”的名字想去甚远,按理说这激发阳气的东西本应该非常燥热才对,可没想到这些骨片却异常的冰凉,贴在皮肤上就像是针扎的一样刺骨,激得我一阵抽搐,我使劲强忍住刺激,咬紧了牙关,尽量保持好姿势。 白小青看我表情痛苦,赶紧过来抓住我的手,叫着问张敏我有没有危险。 张敏只是轻描淡写得回了句:“莫警官不会有事的,他的本事,可大了”。 我迷迷糊糊得听着张敏说的这句话,心里一惊,很是奇怪,就好像她很了解我一样。 不过这会儿也顾不上想着这些,我只觉得六个穴位一阵钻心的疼,顿时间六股寒流像是六根钢针一样刺进了我的身体里,顺着血脉一直冲到了我的天灵盖。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冰凉刺骨的感觉就消失了,头顶反而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灼热难耐。 这一冷一热把我折腾的够呛,几乎昏死过去,模模糊糊得听着白小青在一边扯着嗓子叫我的名字,而张敏似乎已经绕到了我的头顶,片刻之后,就听她冲着白小青喊道:“成了,快把骨片取下来”。 当我再回过神儿来的时候,看到白小青守在我的一边,满脸焦躁得看着我,而张敏则在旁边摆弄着那盏“仙灯”。我只觉得浑身无力,像是被人剔骨抽筋了一般,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不停得打着摆子。 白小青急得直喊,问张敏该怎么办? 张敏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满不在意得说道:“没事,他一会儿就缓过来了”。 不过情况却要比她说的严重的多,比之前“活尸跳”的时候还要难受,我的体温一会儿飙到将近四十度,浑身发烫,像是被点着了,一会儿又冷得全身打哆嗦,凉的像个雪人。就这么折腾了将近半个小时,我差不多已经被耗得快要昏死过去了,这才慢慢得消停了下来。 白小青在一边不停地给我喂水,又缓了将近两个多小时,我才算是从濒死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能直起身子,说上两句话了。 张敏似乎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斜着眼看了我一眼,冷冰冰得说了一句:“活过来了”。 这会儿,她已经把“仙灯”搞好了,她小心翼翼得将那根“赤墨”插进了“仙灯”里,刚才就是用这根木棍在我头顶的“尸狗”穴位收集了我的阳气,现在,那团“冥火”就是用我体内散发出来的阳气引燃的,这些“冥火”能再反过来通过七魄进入我们的体内,便能帮助我们破除这里的“气局”。 “好了,咱们碰碰运气吧”,张敏做好了准备,示意我和白小青闭上眼睛。 我强撑着站了起来,白小青在一边扶着我,张敏高举着那盏造型怪异的木灯笼,已经闭上了眼睛,白小青并不知道这“仙灯”的奥妙,搞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我简单解释了两句,让她也学着张敏的样子,集中精神,把眼睛闭上。 我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不过这回有点出乎意料,过了很长的时间,我依然没有任何的感觉,不像在林子里的时候,很快就起了作用。 我着急问张敏这是怎么回事,她却只是淡淡得回应道:“稍安勿躁,这“气局”肯定不简单,我们再等等”。 “要是不成功怎么办呀?”,白小青问道。 “不成功...”,张敏喃喃说道:“如果不成功的话...,那莫警官就会经脉错乱,直接见阎王了”。 白小青听得大惊失色,叽里呱啦得大叫了起来,我赶紧按住她,让她千万别睁眼,保持冷静。 关于这“气局”的危险,我早就有心理准备,只是让我觉得奇怪的是,“冥火”进入体内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呢,之前的“活尸跳”也好,“燥骨”也好,都会有很强烈的反应,这“冥火”这么风平浪静,还真是让人心里不踏实。 我尽力让自己保持镇静,不去胡思乱想,集中精神,摒弃杂念。 突然,眼前金光一闪,如同之前一般的亮光又冒了出来,我兴奋得喊道:“看见了,看见了,你俩看见亮光了吗?”。 张敏和白小青却说什么都没看见,而那亮点很快就变成了一条线,张敏便拉起白小青,站到我的身后,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三个人排成了一个纵队。 按照林子里的套路,我只管跟着光点的指引走,大约走了几十分钟,眼前的亮光突然消失了,我慢慢得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景致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这是什么地方呀。 第一百一十一章 红旗村—地宫(1) 我睁开眼睛后,才惊讶得发现,我们已经走出了之前的密室,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这里依然是一个笔直的通道,宽窄只能允许一个人通过,高度目测有个三四米,房顶是半圆弧形的,通体铺满了方砖,也是那种很普通的灰砖头。 我叫醒了身后的张敏和白小青,我们手里的手电已经快要没电了,张敏带来的电池也用的差不多了,还好火把还能支撑一段时间,得赶紧找路出去才行。 这条通道看似很长,尽头一片黑,什么都看不见,我从兜里摸出了枪,张敏和白小青跟在我的后面,借着火光一直往前摸。 不过,这条路的长度超出了我们的想象,而且是有坡度的,感觉我们一直在往上爬,虽然角度很缓,但还是有些喘粗气,走得我是汗流浃背,腿脚发酸。 忽然,张敏拍了拍我,吓了我一跳,她示意我停下,然后指了指我们的前面说:“前面可能有出口”。 白小青好奇得问道:“你怎么知道?前面黑得跟块碳一样,什么都看不见呀”。 “有风吹过来了”。 是呀,确实有阵阵的凉风从脸上吹过,张敏这么一说我才猛然间反应过来,这么说来前面果真有出口,我一阵兴奋,快走了两步用火把去照,但距离还是不够,依然是一团黑。 张敏从书包里翻出了强光手电,我们为了节约电量,刚才就一直没舍得用这东西,这会儿终于是派上用场了。 白色的强光穿透了浑浊的空气,一直射向甬道的尽头。灯光在尽头散向四周,照出了一个很大的空间,我们能清楚得看到,大约距离我们百米远的地方,通道一下子就变得宽阔了不少,形成了一个扇形的区域,面积看起来得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 手电光慢慢移动,我们看到墙壁上似乎雕刻着图案,突出在墙壁之外,一圈照下来竟然有十八副之多,分别列在扇形墙壁的两侧,而中间则是一扇石门,大门紧闭,透着森森的阴气。 我们三个人看得心里一阵发紧,这是个什么地方呀,居然还会有地宫,这里真的是宋飞天的坟地吗?就算宋飞天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介草民,怎么可能有人给他修地宫。 走近后,我们才看清楚,这扇型的空间很大,抬头看上去,竟然有几十米高,手电光一打,四周全是岩壁,渐渐收缩,一直通到顶端,变成了一个很小的口子,能看到天空,这里面居然是露天的,怪不得能感觉到有风吹进来,这么看上去,我们好像在某座山头的山体里。 张敏又把手电照向那几幅石雕像,我和白小青也举着火把凑进去看,靠近之后才感觉到,这些石雕体积巨大,看上去应该有三四米高,很有压迫感。 石像雕得是人造像,而且全是高浮雕,但不知道雕的是什么人物,不像是佛像,也不像是神仙,样子吓人的很,面目狰狞恐怖,穿着也很诡异,尤其是火光照在眼睛上,四目一对,就好像他们都在看着你,看得人心里一个激灵。 一口气九幅看下来,一个比一个吓人,另一边的情况也是一样。 “这都是什么东西呀?看得人心里真发毛”,白小青拽着我的胳膊,躲在我身后嘀咕着。 “十八道恶鬼,代表了十八层地狱”,张敏喃喃说道。 “妈呀…,这是什么鬼地方呀,可真够慎得慌的,谁没事闲得往墙上雕这些东西,就说是坟墓,也没人雕恶鬼呀”,白小青怏怏叹道。 是呀,我也觉得奇怪,这地方到处都是机关,看到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有点草木皆兵了,“这些石像有什么作用吗?”,我问道。 张敏摇了摇头,慢慢得往那两扇石门走,我们也跟了过去,所有的亮光都往石门上照,那石门上竟然也有石雕图案,分列在两扇门的两侧,亮光聚焦之后,我看清了石门上的图案,顿时如同被凉水泼头一般。 石门之上同样是高浮雕的石雕像,一共五幅图案,四幅分别以上下左右的位置位于两扇石门上,另一幅则在石门的正中间,被一分为二,分列两侧。 让我感到震惊的是,这些图案我之前全都见过,不仅阴门录中有记载,还有张家来书房中的盒子,鬼庙山中的石房和黑龙手里的石牌,全都有这些图案,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四幅图案分别是就古代神话中的四大神兽: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而被门一分为二的图案在书中叫中天,分别代表着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也代表了着金木水火土这五行。 这里竟然也会有这些图案,让我十分惊讶,我问张敏她见没见过这些奇怪的石雕像,她却只是轻轻得点了点头,说了句:“在书里见到过”。 “这些图案,有什么含义吗?”,我又问,在《阴门录》中,说这些图案是阴门的图腾,代表了五个门派的门徒传承,这坟墓中竟然有这些图案,难道说,这坟墓的主人与这书中所说的阴门有什么联系吗? “是阴门传人的图腾,我在书里见到过”,张敏说道。 “这阴门,究竟是什么来路?”。 张敏轻轻摇头说:“具体的我也说不出来,也许就是些古代的传说吧”。 “那,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看起来可不太像是谁家的坟头”,我嘀咕着。 张敏看了看手中的地图和日记上的一些记载,又将地图对准了光线,上面显现出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看了一番,对我说道:“这里应该就是宋飞天的坟墓了”。 宋飞天的坟墓,我虽然早有预料,但听了还是有些惊讶,这个宋飞天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在这山野沟壑里修了这么一座诡异的地宫。 “别管什么门不门的,现在咱们该怎么办?”,白小青在一边问道。 这扇石门看似很厚重,根本就不是人力能打开的,单凭我们三个人的力量,绝对不可能把它给推开。 我看着张敏,心里隐隐觉得她肯定有法子,细想一番,这一路上我们似乎都是被她引着走的,对于这些机关暗门,她好像都早有准备。 果然不其然,张敏不慌不忙,从包中的携行箱里又寻摸出一样东西,这箱子简直成了百宝盒了,隔三差五得就能掏出个宝贝来。 这回翻出来的是一个红色的绒布包,巴掌大小,看着很破旧,从里面倒出来了一块白色的牌子,那牌子方方正正,上面刻着图案。 火把凑进,定睛一看,上面的图案竟然与石门上的石刻一模一样。 不对,我忽然想了起来,“活尸跳”时候,我见过这块牌子,是托事的宋飞天交给黑龙的,黑龙摸进古庙的时候,也正是因为有这块牌子,才让他化险为夷,走了出来。 “这东西是哪来的?”,我急着问道。 “是我父亲留下的”,张敏说道。 “你父亲?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我追问。 张敏把牌子放到我的眼前,说:“这是块石膏的模型,是我整理哥哥遗物的时候发现,应该是我父亲留给他的,至于这东西到底是哪来的,我也不知道”。 我仔细一看,可不是,这块牌子和黑龙那块牌子确实不一样,那是一块货真价实的玉牌子,而这个确实是石膏铸造成的模型,两块东西的质地截然不同。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问道。 张敏却摇了摇头,拿出日记本,让我看上面的一行字,旁边还有一幅画的很潦草的图。 这大概的意思就是,这块石膏牌子可以用来打开石门,而那幅图则是一幅示意图,上面画出了一个门的轮廓,两扇门的中间有一个陷下去的方形凹槽。 我和张敏全都两眼一亮,看来这块牌子就是打开石门的机关钥匙。我们三个人赶紧爬到石门上去找机关,很快白小青就叫道:“找到了”。 在石门的最低端,果然有个一个方形的凹槽,张敏蹲下身子,将石膏牌子放了进去。 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三个全都往后退,但等了半天却不见动静,白小青怀疑是不是牌子放反了,正要上去看情况,就听见一声巨响,像是石块裂开的声音,咔咔一连串的响动震得人耳膜生疼,随后便扬起了大量的尘土,直往鼻子里钻,呛得人嗓子眼发痒。 伴着刺耳的巨响和满天的烟尘,两扇石门缓缓而开,裂开了一道一人多宽的缝隙。 当尘埃落地后,我们三个赶紧凑了上去,用手电往门后照。 里面漆黑一片,黑洞洞的挺吓人,不过空间看似不小,纵深估摸着也得有两三个足球场那么大,抬头往上照,高度也得接近七八米了。 门缝窄,所以角度有限,只能看见不大的一片范围,灯光之下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我和张敏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我就要迈步往里面钻,被她一把拦了下来,她接过我手里的火把,顺着门缝扔了进去。 火把应声落地,扑哧扑哧得冒着黑烟,没引出什么机关陷阱来,等了几分钟,张敏冲我和白小青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跟上”。 说话,张敏便一侧身子,从门缝钻了进去。 我跟在她的后面,白小青则跟在最后面。 第一百一十二章 红旗村—地宫(2) 我们三个鱼贯而入,进了这间墓室,我捡起扔在地上的火把,四下挥动,张敏和白小青也分别散开,朝着不同的方向查看情况。 这里面的空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只能借着火把的亮光一点一点得往前摸,低头往脚下看,发现这间墓室的地面全都铺着奇怪的石砖,颜色有些泛着淡黄色,有的地方甚至还能反射出亮光。 我觉得奇怪,趴下去仔细看,轻轻得擦去浮土,那些地砖一块挨着一块,长方形大小,看着很是精致。 我用力把上面的污垢弄干净,越看越觉得奇怪,火光照在上面,反射着光线,夺目刺眼。 这那是什么石砖呀,这分明就是,金砖呀。 一连看了好几块,全都是货真价实的金砖头。 开始我还觉得可能是薄薄的一层金料,或者干脆是化学金漆,但其中有几块年久松动了,费了番力气,掀起来一块,放在手里一掂量,这分量不像是石头,用枪托敲打了几下,是软的,几道深坑下去,里面的黄金色冒了出来。 我的天呀,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金疙瘩,真是土豪,竟然拿黄金当地砖用。 继续往前走,还有更让人惊讶的,不仅仅是地面上铺满了金砖,四周的墙壁上也涂了一层金黄色,凑到近前看,质地同样非常厚重,用火把来回照了照,看起来整个墙壁都涂满了黄金,这里面的空间这么大,如果全都用黄金覆盖,这个用量实在惊人。 我看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地下了,这个宋飞天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有这么大的阵仗,竟然用黄金修了一座地宫。 正在这会儿,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吓得我一个激灵,脑袋里一闪而过,是白小青。 身后不远处,一只火把落在地上,火光中半躺着一个人,高声喊着:“老莫,老莫,这,这有”。 我赶紧冲了过去,搀扶起惊魂未定的白小青,她指着前面,满脸惊慌得说道:“有,有人,刚才那里有人”。 张敏也闻声赶了过来,用手电照向了白小青所指的方向,一个一人多高的人像冒了出来,浑身上下闪着金黄色的光芒。 “是人像,别紧张,别紧张”,我赶紧安慰白小青,让她稳定情绪。 张敏凑上去,围着人像查看,这才看清楚,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人像,准确的说,这个雕像是人身子,但脑袋根本就不是人的模样。 我把白小青扶起来,这姑娘是典型的女神经,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看见新鲜玩意,又马上从地上窜了起来,凑到雕像前上下打量,咋咋呼呼得叫道:“我去,这是个什么烂玩意,吓死姑奶奶我了,这是什么造型,后现代呀”。 是呀,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人不人,兽不兽的。 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顿觉奇怪,越看越觉得有蹊跷,脑袋里又是一通的电光火石。 我,好像在见过这种模样的雕像, 似乎,似乎是在“活尸跳”的时候,黑龙进去的古庙,也就是那座智斗大师的鬼庙里,也有这种东西,虽然大小不同,但模样制式却如出一辙。 不过,具体的细节,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活尸跳”的景象时而清楚时而模糊,完全取决于我对死者阳气的控制,还有死者当时的情况,所以那段记忆并不是很清晰。 “这东西不会是黄金的吧”,白小青拂去上面的尘土,敲打着雕像,顿时一脸的惊讶,喊道:“老莫,老莫,你来看,这玩意是纯金的,这,这是土豪呀”。 “何止是雕像是金的,这墓室里的地板,四周的墙壁,全都是黄金铺的”。 “啊?”,白小青瞪着眼睛,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趴在地上一个劲儿得看,长吁短叹道:“这,这都赶上皇帝陵了吧,这,这宋飞天到底是什么人呀!”。 “这座雕像,是什么东西?张老师知道吗?”,我指着雕像问张敏。 张敏没有回答我,而是将手电朝着四下照了照,这会儿我才发现,就在我们的周围,这种模样的雕像居然有八座,分别以一个固定的姿势朝向不同的方向,白小青挨个去盘查,一圈看下来竟然有个了新的发现,挥着手连蹦带跳得招呼我:“老莫,老莫,你快来看,这是什么...”。 我和张敏凑过去,灯光打在金像的后背上,竟然有个字刻在上面,仔细一看,是一个“乾”字。 “乾”,我和张敏同时反应了过来,分开去查看剩下的几座金像,果不其然,一圈看完,每个的后面都刻着文字,凑齐了正好是八卦的八个卦象:乾、坤、震、巽、坎、离、艮、兑。 这么说来,这八座金像分别代表着八卦的卦象,再反过来看他们的布局位置,这下就恍然大悟了,八个雕像正是以一定的角度,围成了一个八卦阵。 既然有八卦阵,就肯定有一个中心,八座雕像围成一圈,全都朝向了一个方向。 我们按照雕像朝向的方向一点一点得找,这个区域的面积并不算大,可找下来一圈却没有什么发现,只是普通的平地而已。 我想了想,这间墓室空空荡荡的,只有这八尊金像,这里面肯定是有文章的,张敏也同意我的想法,我们三个人便简单的测量了一番八座金像的距离,找出了正中央的位置。 地面上同样铺着金砖,表面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们三个互相看了看,决定撬开几块砖头,看看下面到底藏着什么蹊跷,张敏翻出了折叠工兵铲。 我接过工兵铲,牟足了力气,一铲子下去就掀掉了一块金砖,没等我抡几铲子,就发现了蹊跷,薄薄的土层之下露出了金黄色的东西,开始我还以为是挖到了棺材,但扒开土层后才发现,下面是一块金色的平板,大小基本上和一个平板电脑差不多,上面画着奇怪的画符,仔细一看,那东西我认得,是《阴门录》中出现过的曲岩字,至于是什么内容,我就说不上来了,而平板的中间似乎有个凹槽,里面填满了土。 有机关,我们三个都很兴奋,赶紧把泥土清理干净,看清楚凹槽的模样后,我顿时兴奋了起来。 这不是与张敏带来的那块石膏牌子,一模一样吗! 又是一个机关暗门,张敏赶紧从包中翻出了刚才的牌子,对准了凹槽的形状,把石膏放了进去。 那块石膏板刚刚放进去,还没等我们三个人反应过来,整个墓室就响起了一连串刺耳的响动,听起来像是两块金属摩擦的声音,听得人百爪挠心。 与此同时,放石膏的凹槽开始冒起了白烟,整个石膏牌子都被烧的通红,很快就化成了一堆白泥浆。 “快躲开”,只听见张敏一声大喊,我和白小青被她推着一连往前踉跄了好几步。 只听耳边响着呼呼的风声,还掺杂着刺耳的摩擦声,我回头一看,心中大惊,刚才还立在四周的八座金像居然全都活了过来,一边旋转着,一边四下乱撞。 就在我转头的功夫,正好有一尊雕像,迎面冲了过来,眼看着就要撞上白小青了。 我一把将白小青揽在怀里,金像几乎是贴着我的鼻子尖滑过去的,速度极快,这东西又势大力沉,撞在身上肯定没好事。 张敏倒是矫健,在一边左躲右闪,一时半会的看似还能应付的来。 “莫警官,带着白警官往往墙上靠,快”,张敏大喝一声,自己已经闪转腾挪得靠到了墙壁的边缘。 我也赶紧护着白小青,全力冲到了墓室的墙边,大口喘着粗气,听着眼前慎人的嗖嗖声,火光之下那些金像时隐时显,在不停得来回移动,似乎在走什么阵法,但是光线太暗,具体的情况看不清楚。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声音渐渐消失了,那些金像不再移动,只有空气中腾起的烟尘呛得我俩一阵的咳嗽。 我用火把照向前方,隐约看见八座金像已经移动到了正中央的位置,一字排开,成了一条直线。 张敏已经先我们一步跑了过去,查看起这些金像来,我和白小青随后赶到,当我凑到金像的近前,看清楚后,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些金像的身上布满了裂纹,密密麻麻得犹如蛛网。 “这是怎么事呀?”,我自问道。 “这玩意,好像一碰,就能裂开似的”,白小青嘀咕着。 张敏点了点头,二话没说,用手里的工兵铲轻轻一碰,只听见一声怪异的脆响,整个金像在一瞬间就碎成了齑粉,化成了如花粉一般的飞沫,飘得到处都是。 金粉落地之后,我们全都傻了眼,原来的金像彻底消失不见了,那些粉碎的金粉全都落到了刚才凹槽的四周,竟然散落出一个八卦的图案,正在我们三个纳闷的功夫,一个黑影带着一股阴风从天而降,一声闷响过后重重得摔在了图案的正中间,扬起一阵尘土。 我们被吓得连连后退,庆幸自己没被砸中,烟土散尽后,眼前的一幕让我们三个人全都看得目瞪口呆,那个从天而降的黑影居然是一具硕大的黄金棺材。 第一百一十三章 红旗村—黄金棺椁 “啊...”,白小青大叫一声,一溜烟就躲到了我的身后,“这,这东西哪来的呀”。 是呀,都说天上掉馅饼,现在无缘无故得,从天上掉下来一个棺材,这谁受得了,刚才也吓得我差点背过气去。 张敏把手电往头顶上照,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口棺材似乎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上下查看过,好像没发现有这么个东西悬在脑袋顶上。 等了一会儿,没动静,我用手电打过去,上下照了一圈,大概看清楚了,这东西的体积很大,看起来根本就不是装人的,足足有半人多高,长度接近四米多,里面能塞进去一头大象。 或许,这只是个棺椁,里面还另有内容。 我看了看张敏,想问问她,日记上有没有记载这口棺材的事。 没等我问,张敏却抢先开了口,皱着眉头,摇了摇脑袋,说这东西日记和图上都没说,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没办法,我们三个人只能小心翼翼得凑了上去。 靠近棺材后,看得更清楚了一些,整具棺材金光灿灿,虽有尘土覆盖,但也挡不住金光外泄。 棺材的表面有很多的纹路,七扭八歪的,看着好像是科幻电影里的道具,再仔细一看,那些纹路其实一个个都自成一体,这我才反应过来,这哪是什么纹路呀,这不就是“曲岩字”嘛。 张敏已经拿出了手机,整个棺材照了个遍。 白小青还不忘了插科打诨,“这东西要是发到微博,肯定吸粉”。 我是越看越觉得后背冒凉气,这玩意在眼前的压迫感很强,总觉得棺材盖子一掀,里面能蹦跶出什么东西来。 “我说张老师,这应该就是宋飞天的尸棺了吧”。 张敏摇了摇头,嘀咕道:“谁知道”。 “那咱们该怎么办呀?这东西肯定死沉死沉的,总不能搬走吧”。 “这里面的机关陷阱咱们也踩得差不多了,我看先找路回去,明天调集队里的人马,把这地方彻底扫一遍,查他它个底掉儿”,我说道。 “咱们,把棺材盖子掀开看看”,张敏冷不丁得说了一句。 我和白小青全都吓了一跳,把棺材盖子掀了,没搞错吧,吓不吓人先不说,这可算是刨祖坟的缺德事,我们又不是盗墓贼,那能干这事呀。 张敏淡淡一笑,“不掀开盖子,咱们怎么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鬼”。 说话,张敏已经用力去推棺盖了。 我和白小青看得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愣住了。 这女人抽起疯来,真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张敏在一边喝道:“你们俩快来帮忙,别傻愣着”。 我被一嗓子喊醒,这女人的控制欲不是一般的强,颐指气使的劲头简直让人喘不上气来。 算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张敏都动手了,我们也不能真干看着呀。 我一咬牙,也上凑了上去,帮着她一起推棺材盖子,白小青看我动了身,也没含糊,马上就跟了上来。 这棺材盖确实够分量,怕是实打实的黄金铸成。 张敏一个人恐怕还真推不动,就算是我们三个一起用力,也是费劲的很,伴着吱吱呀呀钻心刺耳的摩擦声,厚重的棺盖终于露出了一条细缝。 这会儿,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浑身冒冷汗,棺材里黑洞洞的,看着就让人倒吸一口凉气,也不知道能从里面放出什么妖魔鬼怪来。 “加把力气,快,推开它”,张敏精神头足的很,用命令的口气喝令道。 这位姑奶奶真是难伺候,喘口气的功夫都不给人留,我心里暗骂,怎么稀里糊涂的跟她掺和到一块去了,真是倒霉。 我们三个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终于把棺材盖子掀翻在地,一声巨响,厚重的棺盖结结实实得落在了地上。 棺材,露了出来。 张敏用手电往棺材里照,我和白小青也将火把伸了进去,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我们三个人全都傻了眼。 这口巨大的棺材里,居然什么都没有,是座名副其实的,空棺材。 空棺材,这是怎么回事呀? 宋飞天费劲了心思,建了这座坟墓,还设下了这么多的机关陷阱,难道就是为了守住一具空棺材。 或者说,是为了守住这一屋子的黄金不成。 可这也说不通呀,如果说这是障眼法,修这地方只是为了藏财宝,那为什么要铺金砖,铸金人,还打造这么一口黄金棺材,这满屋子的黄金,传给后世子孙岂不更好。 我自顾自得琢磨着,白小青则围着棺材转,张敏拿着手机在拍棺材里面的情况。 突然,白小青叫了起来,“老莫,老莫,你快来看”。 我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赶紧凑了过去,白小青正蹲在棺材的前面,盯着什么东西看。 火把凑过去,这才发现棺材的侧壁上似乎有机关,那是一个类似于旋转按钮的东西,上面刻着奇怪的曲岩字,我不认识,不过旁边画了一个符号,看上去像是个火焰的图案。 张敏也闻声凑了过来,我指给她看,她摇了摇头,然后翻起了日记,看了半天却满脸的失望,似乎是没找到线索。 白小青又举着火把看了另外三面,也发现了相同的机关。 “这是什么玩意呀?”,我嘀咕道。 张敏说:“不知道,或许是某些机关吧”。 “这东西看起来能动,要不然,咱们试试?”,白小青试探着说道。 “不行,不行,你知道会不会有危险呀,这东西八成又是什么陷阱的机关”,我赶紧否定了白小青的想法。 张敏没说话,表情诡异得冲着我笑了笑,然后和白小青一对眼神,小青立马露出了心领神会的表情,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一伸手,将那旋钮转动了一下。 咔嚓一声脆响,顿时让人心头一紧,停顿了几秒钟,一切安然无恙。 还好,没有任何的异常,我松了口气。 张敏冲着白小青一使眼色,两个人一转身,三下五除二,就把剩下的机关给打开了。 这可把我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这刺激也不能这么玩呀,看来这人来疯是传染的,尤其是在女人之间。 不过让我们意外的是,还是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们三个凑到一起,提心吊胆得四下张望着,害怕再从那个角落冒出个什么东西来,直接往脸上砸。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还是没什么动静,我正想招呼两个人赶紧离开这,张敏却皱着眉头,嘀咕道:“你俩,觉没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不太对劲,我一愣,什么意思? 白小青也沉下了脸,嘀咕道:“我也觉得有点怪”,她低头琢磨了一会儿,突然抬头喊道:“你们感觉到了吗?这地方有点热”。 是呀,白小青这么一说我也突然感觉到了,这里面的温度确实是比刚才要高了不少,就这么会儿的功夫,我的后背都已经冒汗了。 “不对,好像是这具棺材在发热”,我无意间一转头,这才发现身边的黄金棺材似乎在冒烟,黄金也有软化的迹象。 可不是,这具棺材正在冒着白烟,而且黄金已经开始加速融化,汇合成了一行行金水往地上流。 很快,整具棺材都变成了暗红色,金板也大块大块得彻底融化,坍塌解体,有些地方甚至冒出了火苗。 我们三个人赶紧躲开了一段距离,眼看着这具硕大的黄金棺椁,眨眼间的功夫就彻底化成了金水。 更让让人奇怪的是,棺材的下面似乎还有空间,这些融化的金水全都顺势流了下去。 几分钟之后,整具黄金棺材就彻底消失了,眼前飘着灼热扭曲的空气,看得我们几个瞠目结舌。 稍微观察了一会儿,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危险,我们才小心翼翼得凑了过去,亮光往下一照,刚才棺材的正中央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圆形的洞口,直径有个一米左右,洞中溢满了金水,应该就是刚才融化的黄金棺材。 我把火把往四周照,发现刚才金粉散落而成的八卦图被刚才的金水覆盖了,原来地上有一个很浅的八卦凹槽,金水顺着凹槽填满了整个图形,一直与中央的圆洞相连。 张敏和白小青四下查看起那些凹槽,我蹲下身子,将火把放低,突然发现洞中的金水里面似乎有东西,“张敏,你看这里面”。 张敏也将手电照向了圆洞里,灯光一聚,这才看得清楚一些,金水里面似乎包裹着一张纸,大小与a4纸差不多,黑漆漆的,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一着急,伸手想去抓它,张敏喝住我,这些金水刚刚融化,温度还很高,肯定能把手给烫熟了。 刚才一通折腾,工兵铲已经交给了白小青,我喊了一嗓子:“白小青,快把工兵铲拿过来”。 没人回应,我一愣,赶紧又喊了一声:“白小青,白小青,听见了吗?快把工兵铲带过来”。 大约过了五六秒,还是没人回应,我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心说不好,我刚才还看见白小青在我身边七八步的地方,蹲着身子看着地上的图案,这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怎么会没人回应了呢。 我赶紧起身用火把朝着四周照,只听见张敏喊道:“在那”。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正看见一只火把横在地上,噼里啪啦得闪着火苗,火光中白小青闭着眼睛,已经躺在了地上。 “小青”,我边喊边冲了过去,张敏紧跟在身后,我俩冲到近前,搀扶起她,张敏用手试了试她的鼻吸,扒开眼皮看了看,点了点头说:“没事,应该是昏过去了”。 我摸了摸白小青的手,冰凉的扎手,趴在她耳边一个劲儿的喊她,终于让她睁开了眼睛,咳嗽了几声后,一脸茫然得看着我,好像大病初愈一样。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喝了几口张敏喂给她的水,白小青才算是恢复了些精神,结结巴巴,气无力得说道:“好像,好像,有人”。 有人?我顿时警觉了起来,四下查看。 “不知道,我刚才觉得身后有动静,听着像是有人喘气,一转头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好”,张敏大叫一声,转头将手电照向了刚才圆洞所在的位置,灯光一闪,一个黑影从光柱中一闪而过,张敏紧跟着黑影,灯光追在黑影的身上,那影子突然一转头,露出了半张脸。 闪转腾挪之间,我清楚得看到,那人惨白的脸上挂着狰狞的诡笑,一只眼睛中全是蜡白色的白眼球,黑眼珠已经不见了,我与他眼神一对,顿时觉得心慌意乱,五脏六腑上下翻腾,,好像是丢了魂一般。 我下意识得躲开了视线,脑袋里轰隆一声,这个人,是宋贵。 第一百一十四章 红旗村—现身 这会儿,张敏的动作非常迅速,已经从腰间抽出那了把倭刀,雪白的刀身闪着白光,在黑暗中更是明显,她面无表情得低声说了句:“小心,他应该跟了我们一路了”。 说罢,不等我反应,她便纵身朝着宋贵迎了上去。 我一着急,大叫一声:“等等”,话音还未落,张敏已经没了人影。 我赶紧将随身带的枪交给了白小青,让她待在这里别动,有危险就直接开枪。 然后紧跟着张敏追了上去,到了空洞的地方才发现,那金水里的东西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是,调虎离山,一定是宋贵弄晕了白小青,就是为了调开我和张敏,去取金水里的东西。 “人呢?”,我拿着火把一通乱挥,四下漆黑一团,一点动静都没有。 张敏的手电掉在地上,好像已经没有电了,她也不见了人影,四下静悄悄的,听不见响动。 我扯着嗓子喊了几声,根本没人回应。 白小青在不远的地方一只手举着火把,一只手端着枪,毫无目标得四下乱照,可根本就看不见人影。 我举着火把开始到处乱找,不停得喊着张敏的名字。 突然,白小青那边传来了一声尖叫,紧接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我赶紧回头看,只见白小青躺在地上,拼命得挣扎着,一个黑影压在她的身上,火光之中映出了一张恐怖的脸,他双手卡住白小青的脖子,龇牙咧嘴,满目狰狞,嘴里发出吓人的呜呜声,趴下身子几乎把脸贴到了白小青的脸上,两个人鼻子挨着鼻子。 白小青被牢牢得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两只腿在拼命得挣扎,完全丧失了反抗的能力。 我见事不好,赶紧冲了过去。 只见宋贵将眉心贴到了白小青的眉心之上,很快,一缕暗黑色的烟气就从宋贵的眉心之中射了出来,那股黑烟很细,却像是一把利刃,速度飞快,一下就插进了白小青的眉心里。 白小青顿时间身子一直,手脚开始剧烈的抽搐,像是按了电门一样,刚才还痛苦不堪的脸上变得面无表情,两只眼睛瞪得溜圆,歪着脖子直勾勾的盯着我,但是却看不到一点的神色。 那是宋贵的阴气,难道他要上白小青的身吗。 这会儿,我已经冲到了近前,配枪被小青摔在了地上,就在不远处。 我心里一急,一纵身扑倒在地,顺手捡起手枪,想都没想,朝着宋贵连开两枪,两发子弹全都命中。 可让我惊讶的是,宋贵竟然没有丝毫的反应,那两枪一发打在腰上,一发打在大腿上,两处枪伤都在冒着血,他却纹丝未动,依旧死死得掐着白小青的脖子,眉心处的阴气还再往白小青的身体里钻。 我扣动扳机想再补上一枪,可击锤挂空,已经没有子弹了。 这会儿,白小青的脸上已经没了血色,白得吓人,两只眼睛眼神涣散,眼看就要小命不保,我情急之下徒劳得空搂了几枪,只听见啪啪的击锤声,却没有子弹射出去。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突然从黑暗中冲出了一个人影,动作极快,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看见一道白光飘过,一把亮银色的倭刀已经刺向宋贵的脑袋,正从头顶的正中央插了进入,握刀的人正是张敏。 此刻,她正两手紧握住刀柄,用劲全力在将刀往宋贵的脑袋里插。 宋贵呜呜得怪叫了几声,那道混黑的阴气突然开始左右乱飘,像是要被风吹散了似的。 一般的情况下,人要是天灵盖的部位挨上这么一刀,就算不当场毙命,也应该被刺得半死不活了,可宋贵居然没有什么反应,依然双手紧掐住白小青,面目变得俞加的狰狞,两只白眼瞪得浑圆,更可怕的是,那把插在他头顶的钢刀居然被顶了出来。 我被这一幕彻底看傻了,张敏突然杀出来,二话没说直接就往人脑袋上插刀,这已经让我心头一紧,可宋贵居然又把刀给顶了出来,这血腥暴力的一幕彻底让我惊掉了下巴。 “快来帮忙,把他的阴气逼出白小青的身体,不然小青就完了”,张敏扯着嗓子,歇斯底里得冲我喊道。 我一下被喊醒了,想都没想,完全是下意识得冲了过去,握住刀柄,与张敏一起用力得往里推那把刀。 握住刀柄后我才感觉到,那刀柄简直冰凉的扎手,像是握着万根冰针一般,直接能刺到骨头里。 张敏的手已经凉透了,还在微微得发抖,嘴唇也泛着青紫,眼神已经有些发散,看样子是要支撑不住了。 冰凉的寒气越来越重,像是有人在宋贵的脑袋里往外推我们一样,我错眼珠一看,吓了一跳,刀刺进去的地方居然没有流血,而是从里往外突突得冒着黑烟。 突然,一股很强大的气流顺着刀身一下就顶了过来,我的手心像是被锥子一下子就给捅穿了一般,刺骨的气流顺着掌心就冲进了身子里。 张敏发出了一声惨叫,身子像是过了电流,抖得厉害,脸色也白的吓人,我心说不好,想都没想,一耸肩膀,将她给撞开了。 那股子寒流全都一股脑的往我身子里钻,那感觉就像是刘竹静失踪案时,对付那个村民的阴魂时的感觉,几乎是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会儿要更加的厉害,我的五脏六腑,每一个根血管,每一个神经都像是被针扎得一样,说不出来的难受。 “莫警官,调动你体内的阳气,用你的阳气压住它,你是阴阳骨,肯定能顶的住”,张敏半卧在地上,有气无力得冲我喊道。 什么阴阳骨,什么阳气,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调动体内的阳气,前几次都是误打误撞才碰出来的,这会儿让我用阳气压住它,说实话,我根本就不会呀。 正在我挣扎着不知所措的时候,这股子寒气竟然莫名其妙得自己消失了,顶在刀柄上的力量也子下子就减弱了不少,我缓过神儿来,牟足了劲往下一推,刀身一下就插进了宋贵的脑袋里,足足有三四十公分。 中了这么一刀,我想宋贵肯定丧失了抵抗能力,可没想到的是,宋贵竟然面无惧色,一抽身子,硬生生将刀抽出了脑袋,一转身,又消失了。 我想追上去,可白小青还躺在地上,我赶紧返回去看小青,她的脸色惨白,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滚,连成了一条线,可摸上去却凉的扎手。 张敏也从一边凑了过来,我看她似乎没什么大碍,只是显得有些疲倦,这悬起来的石头算是落了一半。 她迅速得看了看白小青七魄的穴位,又扒开眼皮看了看,松了口气说道:“应该没事,白警官的命也真大,这在鬼门关上都走了好几回了”。 白小青屡次中招,是因为她的阳气最弱,最容易控制,也最容易被阴气入身,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也最容易恢复,这就好像在煤气中毒的时候,身体虚弱的人反而受到的伤害小是一样的。 说着,张敏又将“燥骨”贴在了白小青的穴位上,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大碍,白小青很快就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得醒了过来。 看她恢复了意识,我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白小青安全了,我这心里的火反倒一下就窜了上来,宋贵这厮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什么一路未遂我们,还要将白小青置于死地,这回一定得抓活的,查个底掉才行。 想到这,我一把夺过张敏的刀,准备去找宋贵玩命。 就在这会儿,周围突然想起了嘎嘎的怪响,听起来好像是骨头关节扭动的声音。 很快,这声音就越来多,此起彼伏的,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开始它们还全都集中在一个方向上,似乎是从石门的入口传过来的,而后就四下散开,分散的到处都是。 我已经预感到这事不太妙了,和张敏一对眼神,心领神会,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包围我们。 我赶紧用火把四处乱照,火光之中隐隐约约有黑影在晃动,而且不止一个,但那东西动作太快,我根本就看不清楚。 张敏将白小青搀扶了起来,我们三个背对背的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三角。 “是宋贵吗?”,张敏问道。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好像不止一个”。 这些嘎嘎声越靠越近,显然包围圈在收缩。 突然,一个影子几乎是贴着我的鼻尖飘了过去,一张脸在火光下一闪而过,还伴着一声诡异的笑声。 这个人,不是宋贵,这是我脑袋里冒出的第一年头,因为那张脸,简直比宋贵还要可怕,五官极为夸张,应该说根本就不是一张人脸。 “把刀给我”,张敏喝道,话音还没落地,带着一声风响,张敏已经从我手里夺过了刀,手起刀落,咔嚓一声,几个零碎掉在了地上。 白小青大叫一声,因为那几个落地的零碎正是几根手指,只不过一滴血都没见到,手指头干巴巴的,像是风干的腊肉。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咒骂道。 张敏迅速得从兜里摸出个纸包,扔给我,喊道:“把纸包点着了,往天上扔,能扔多高扔多高,千万别抬头看”。 我搞不明白她的用意,但这会儿也没功夫再琢磨了,照着张敏说的,我把纸包靠近火把,扑哧一声腾起一团火苗,然后用尽全力往天上一抛。 纸包打着滚,往天上窜,只听见头顶上响起了一声炸响,如同礼花弹一样,脑袋上散开了无数的亮点,飞溅四处,把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一样。 这下,我们才算彻底看清楚,围在我们周围的何止一两个人,足足有一圈人,粗数下来,竟然有十八个之多。 再看他们的面相,差点把我给吓晕过去,这不就是门口那十八个恶鬼嘛。 第一百一十五章 红旗村-夺命(1) 刻在门口的十八个恶鬼竟然活了,还把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张敏也有些意外,被这阵势给唬住了,吞吞吐吐得说:“你看他们,他们的打扮,有点怪呀”。 是呀,张敏说的我也注意到了,这些人虽然看着吓人,但仔细一看他们身上穿的行头,又忍不住让人发笑,这一个个穿的衣衫褴褛,几个人的脚上还穿着漏了洞的解放鞋,清一色的破旧军裤,其中一个人的白汗衫上居然还写着劳动光荣四个字,手里面拿着的都是铁锤,榔头这样的工具,怎么看怎么像是一群农民工。 再仔细看,我发现他们似乎都带着面具,那些吓人的恶鬼模样应该是面具在作怪。 我突然想起来,在红旗村的时候,老支书跟我提过一句,宋飞天修祖坟那年,村里出了好几档子怪事,有几个村民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而且还有人传,去给宋家修坟的工人也全都消失了。 难道,这些人就是那些失踪的村民和工人,我贴近了张敏,把事跟她说了一番,她两眼一亮,嘀咕道:“也许是,驱尸术”。 驱尸术,俗名就是赶尸,也是一种阴阳术,流行在湖南广西一代,比如湘西赶尸,名声很大,《阴门录》中也描述过。 所谓的赶尸有很多种方法,刚才我就注意到这些人的身后似乎爬着类似植物根茎一样的东西,还觉得奇怪,这会儿倒是想明白了,这是一种驱尸术,叫“提偶”。 所谓“提偶”,是一种并不算高级的阴阳术,不需要操控阴气,只需要放干尸体里的血,做好尸体的防腐工作,然后再在七魄的穴位上植入七粒植物的种子,这种植物叫“尸生莲”,是一种稀有的藤蔓植物,可在尸体中生长,最后连在一起,这种植物类似含羞草,对外部有应激反应,所以通过手中的藤蔓就能控制尸体,类似于提线木偶。 既然是驱尸,那就肯定得有人在背后控制,一定是宋贵。 我四下仔细找了一遍,果不其然,他正躲在一个人的后面,露着半张脸看着我们。 “咱们得想办法对付这些恶鬼”,张敏说道。 这会儿,我的脑袋里全是空白,那有什么办法可想,不过这天无绝人之路,我下意识得扫了一眼,突然发现那扇石门就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目测只有六七米远,牟足了劲应该能冲过去。既然对付不过,那就三十六计走为上,先想办法从这逃出去再说。 我把开溜的主意告诉了张敏和白小青,我们三个迅速决定,张敏在前面开路,带着白小青往外跑,我垫后,尽量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掩护他们先逃出去。 正在我们三个要行动的时候,洞中突然变回了一片漆黑,刚才那些闪着亮光的东西全都消失了。 我一着急,冲着张敏喊道,“怎么黑了,再给我一包那东西”。 “没了,只有一包,不然早就用了”,张敏应道。 几乎就在同时,一个“提偶”已经冲到了我们的近前,动作极快,只听见耳边一声风响,一把开山锤,势大力沉,砸到了我的眼前。 张敏反应的快,一把将我拉了过去,一侧身子,我俩互换位置,举刀直接迎面挡了过去,刺耳的金属撞击声随后响起,张敏一抖手腕,腾转挪移之间,将那“提偶”的下腹暴露了出来,紧接着一个高位侧踢,正中他的小腹,踢得那“提偶”一个踉跄,扑通一声,身子僵直扭曲得摔在了地上。 这一串的动作干净利索,一点泥水不带,看得我和白小青都傻了眼。 虽说这几下子看着轻松简单,如砍瓜切菜一般就把“提偶”给踢翻了,可张敏的脸色却难看的很,握刀的手微微抖动着,沉着嗓子嘀咕道:“得想办法赶紧出去,这些东西咱们对付不了”。 那“提偶”很快就重新攻了过来,张敏只能硬着头皮招架。 我正要去帮忙,只觉得身后一阵剧痛,肩膀上正挨了一记闷棍,回头一看,另一个“提偶”举着一把铁锹,冲到了我的身后。 看我受了攻击,白小青一边喊着,一边乱挥着火把,朝着“提偶”一通乱打,那“提偶”似乎根本就不在乎白小青的进攻,反而是迎着白小青冲了上来,眼看就攥住白小青的脖子了。 见状不妙,我纵身扑了过去,挡在了“提偶”与白小青的中间,“提偶”根本就没给我再做反应的机会,一把就卡住了我的脖子,那力道之大,根本就超出了人力的范围,几根手指就像是铁钳子一样,冰凉坚硬,只需一下,就能把我的脖子给直接扭断。 这会儿我才明白过来,张敏为什么说我们对付不了他们。 我被掐得两眼冒金星,极度的缺氧让我的脑袋里渐渐得变成了一片空白。 小青本想来救我,可也被“提偶”卡住了脖子,我们俩就像是两只褪毛的鸭子一样,被他拎在手里,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还好张敏总算抽出了身,冲过来后手起刀落,竟然直接就将那“提偶”的脑袋给砍了下来,咕咚一声闷响,硕大的脑袋掉在了地上,面具直接摔成了两半,露出了这“提偶”的真容。 这人五十岁上下的模样,满脸的皱纹,皮肤又干又皱,黑乎乎得紧贴在骨头上,像是被风干的肉干一样,两只眼睛外凸着,里面充满了血丝,五官更是扭曲成了一团,看得人倒吸一口凉气。 脑袋都搬家了,可却不见一滴血,简直跟切馒头没什么两样,果然如书中说的,“提偶”是被抽干了血的死尸。 那没有脑袋的身子左右踉跄着,没多大功夫便两腿一软,跪地不起了。 这下我和白小青总算是得救了,摊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得喘着气,恨不得把脖子打开,让空气直接灌进肺里。 可没等我俩倒匀了气,那具没了脑袋的死尸居然摇摇摆摆得又重新站了起来,不仅如此,周围又迅速围上来两具“提偶”,手里全都握着家伙。 我强撑着站了起来,张敏和我把白小青护在了我俩两个的中间,这三个“提偶”轮番上阵,每番都是下死手,我们三个只能疲于应付,扭打在一起。 功夫不到,我和张敏就全都挂了彩,我的胳膊上被一把斧子砍出了一道大口子,皮肉外翻着,咕咚咕咚得往外流着血,疼的我直钻心,幸亏白小青给我做了简单的处理,把血止住了。 张敏也受了伤,血滴顺着手指往下流。不过她也确实生猛,把那三个“提偶”砍得也不轻,有两个已经被砍断了胳膊。 只是这些“提偶”本来就是死尸,缺胳膊缺腿根本就制服不了他们,还没等我们喘口气,竟然又围上来三个“提偶”。 我感觉我们已经被逼入了绝境,快没力气招架了,再这么下去,我们三个的小命早晚得交待在这地方。 “老莫,你发现没发现”,白小青在我耳边小声说了句。 第一百一十六章 红旗村-夺命(2) “什么?”。 “你看这些人,人数虽然多,但他们一次就只能围上来三个,其他的人全都没动过”。 白小青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是呀,这些“提偶”总共有十八个,但一次围攻我们的就只有三个,刚才被张敏砍伤的“提偶”再没靠近过我们。 如果这十八具“提偶”一拥而上,我们三个招架不了多一会儿,早就一命呜呼了。 但现在他们却轮番上阵,那肯定是操控这些“提偶”的人顾不过来,一次就只能控制其中的三个。 擒贼先擒王,控制这些“提偶”的人是宋贵,那我们就干脆想办法,直接干掉宋贵,这些“提偶”也许就能不攻自破了。 可宋贵却躲在距离我们很远的地方,中间隔着很多的“提偶”,仅凭我们三个人是冲不过去的,而且这鬼东西也一定知道这一招,他肯定早有防备。 这会儿,白小青又嘀咕:“这些东西是怎么控制的?”。 是呀,我的脑袋已经浆糊了,白小青一语中的,点醒了我,控制这些“提偶”的方法书中有提过,是一种植物的藤蔓,刚才其实我已经注意到了,这几个“提偶”的脚下好像全都连着细细的线,那些线一定就是他们的命门。 “你们看,他们的脚下连着东西呢,我们只要砍断了那些藤条,这些“提偶”也就不受控制了”,我赶紧说道。 张敏也发现了这个弱点,搭话道:“我也注意到了,可他们的动作太快了,力气又太大,我们近不了身,想砍断藤条太难了”。 确实像张敏说的,砍断那些藤条难度很大,我看了看四下的情况,庆幸的是,我们已经距离那扇石门很近了,只要能干掉眼前这两个“提偶”,一口气就能冲到石门那里,逃出这里就有希望了。 我琢磨了片刻,只能想办法控制住“提偶”,才能找机会砍掉藤蔓。 “我去拖住他们,你找机会砍断藤条,带着白小青往石门那里跑”,我冲张敏喊道。 张敏明白了我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冲我使了个眼色,一跃身就冲向了其中一个“提偶”,挥刀与他缠斗在了一起。 我看准了一个空挡,从那“提偶”的背后偷袭,一把将它架在了怀里,两只胳膊锁住它的腋下,牟足了力气控制住了它。 “提偶”的力气很大,要是挨上一招绝对能直接打断骨头,可它们的体重却出乎意料的轻,真的像是一具被风干的肉干一样,轻飘飘的。 这东西在我的怀里拼命挣扎,一连几记铁肘子打在我的肚子上,打的我五脏六腑都要翻个了,张敏要是再不下手,我可能就得活活被它给打死。 就在我行将就木的时候,张敏找准了机会,手起刀落,寒光一闪,就将那“提偶”背后的藤条斩为了两段,这招真是立竿见影,刚才还在拼命挣扎的“提偶”一下就软了下去,像是一滩没了骨架的肉泥一般,从我的手臂上滑到了地上。 成了,还没等我们高兴的功夫,旁边那两具“提偶”接替冲了过来,但这俩东西距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通向石门的路已经没有其他“提偶”了。 这会儿正是逃跑的机会,我冲着张敏和白小青大喊了一声:“快,呈现在,快走”。 说罢我便拉起白小青和张敏往石门那里跑,可张敏却一甩手,轻轻说了句:“你们先走,我断后”。 断后,这会儿还断什么后呀,这女人是不是电影看多了,还想当回巾帼英雄不成。 我正要拉住她再往外跑,可一个“提偶”已经从侧面包抄了过来,再不走路又要被堵了。 张敏见状怒喝了一声:“快走,带小青先走,我跟在后面”。 机会稍纵即逝,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拉起白小青就往石门外面冲,我俩一跃闯出了这间墓室。再回头去找张敏,发现她正与两个“提偶”打在一起,三两下就砍掉了其中一个“提偶”的胳膊,将它踹翻在地上,让出了通向石门的路。 我正要过去接应她,可让我惊讶的一幕出现了,火光之中,张敏并没往我们这边跑,而是方向相反,朝着墓室的另一个方向冲了进去,那是宋贵的位置。 我大吃一惊,心说这女人真是个疯子,不要命呀。 我连着大叫了几声,她连头都没回,很快就有三个“提偶”将她围了起来。可能是体力不支,张敏的动作迟缓了很多,已经有点招架不住了。 我真想把这疯女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犹豫了半天,一咬牙,叮嘱白小青在这等着我们,千万不能再返回墓室,然后便独自冲回去接应张敏。 还没等我跑过去,张敏已经中了招,被一个“提偶”打翻在地上,手里的刀也丢在了一边。 她正要起身捡刀,一个黑影突然从角落里窜了出来,一跃而起扑在张敏的身上,将她死死得按在了地上,火光一闪,那人正是宋贵。 宋贵的眉心处很快就飘出了黑色的烟气,直接钻进了张敏的眉心里,开始还能看见张敏挣扎,但很快就身子一软,再也没有反应了。 我冲到了近前,那些“提偶”已经失去了控制,全都瘫在了原地,正好让我顺势捡起了地上的刀,照着之前的法子,对准了宋贵头顶的“尸狗”穴位,几乎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插了下去。 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刀柄上没有任何的反应,正在我纳闷的时候,只见那团黑烟慢慢得从张敏的身体里又钻了出来,迅速得往上飘,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完全离开了宋贵的眉心,极速得聚拢到了一起,形成了一道漆黑的烟柱,在我身边飞速得旋转着,扬起的风又阴又冷,让人觉得像是被关在了一座冷库里,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 这团黑烟越转越快,在我的四周上下纷飞,看架势似乎是要把我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突然,烟气一下朝着四周散开,飞向半空中,我心说不好,有点不对劲,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些黑烟就一下全都朝着我扎了过来,一瞬间就从身体的各个部位钻了进去。 我先是一愣,很快就明白了,那些地方,正是七魄所在的穴位。 顿时间,那些黑烟变成了一股股的寒流,在我的身体里来回乱窜,犹如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爬一样,浑身上下奇痒无比,简直是百爪挠心,五脏六腑似乎都要被挠烂了,身上一会儿冷得要冻成冰块,一会儿又热的像掉进了火炉。 这一番折腾,我已经彻底丧失了抵抗能力,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动不了了。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不行的时候,那股子神奇的热流又从我的七经八脉里冒了出来,像前几次一样,热流迅速走遍了我的全身,在我的体内与那股寒流撞到了一起,两股子力量简直把我的身体当成了斗兽场,在里面到处乱撞,尤其是七魄穴位,涨痛难耐,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似的,我被折磨的简直痛不欲生。 不过潜意识告诉我,这股热流能救我的命,就像之前刘竹静失踪案时的情况一样,把这股子阴邪的寒流给逼出去。 但让我想不到的是,没过多一会,那股子热流突然弱了下去,而且是越来越弱,寒气渐渐得占了上风,直到最后热流完全消失了。 我知道那股子寒气就是宋贵的阴气,它已经完全占据了我的身体。 这会儿,我能感觉得到,我的七魄穴位已经冰冷坚硬,厚得像块鹅卵石。 我想试着动一动,可身体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整个身子都在发着抖,眼前一片白光,意识也跟着恍惚,两腿一软直接摔在了地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回看来是凶多吉少。 第一百一十七章 红旗村-出路 当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白小青,她满脸的焦躁,把我拦在怀里,一个劲儿的叫着我的名字,看到我醒了过来,兴奋得喊了起来。 这会儿,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恍如隔世般什么也想不起来,好似灌进了一壶铅水,全都堵死了。 我朝四周看了看,静悄悄没有一点动静。 小青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指手画脚得在眼前一通比划,可我却一个字都听不见,像是傻了一样。 她表情夸张得指着我的胸前,一个劲儿得说着什么,我低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透过衣服,从我的胸前竟然射出了几道刺眼的光柱,银白色的光柱像是一根根长箭一样,直接射向了墓室的顶端,这才让我感觉到,胸口处隐隐的燥热,有东西在不停地蠕动着。 有东西在动,吓了我一跳,赶紧扯开衣服,这才恍然大悟,我之前一直将那块金国生家传的“魑玉”带在身上,这会儿正是这块东西在作怪。 石头通体发射着耀眼的白光,还有微微的热量散发出来,那模样简直如同外星来物一般,看得我和白小青全都目瞪口呆。 功夫不大,“魑玉”射出的光亮渐渐得暗了下去,温度也开始下降,当它又恢复正常之后,我才敢试着拿起它,放到火光下一看,发现那“魑玉”居然变了模样,之前它是通体透彻,色如翠竹,晶莹如露水一般。但这会儿却完全变了样,颜色浑浊了不少,里面出现了奇怪的图案。 这让我突然想了起来,阴门录中说过,“魑玉”可封存阴气。 封存阴气,我摇了摇天旋地转的脑袋,渐渐回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 难道,难道是这块“魑玉”将进入我身体里的阴气给吸收了进去,可这种阴门术叫“割图”,是很复杂的,刚才我已经快要见阎王爷了,那有什么本事用什么“割图”,再说我也完全不会施用这种东西呀。 “刚才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我问道。 白小青断断续续得说道:“我,我刚才在石门外面,看,看到你胸前突然冒出了亮光,就跑过来找你,那会儿你已经昏过去了,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小青还有点惊魂未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不管怎样,我总算是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又走回来了。 我试着站起了身子,看到宋贵一动不动的趴在一边,身体朝下,以一个很奇怪的姿势半卧在地上。 我试探着将宋贵的身子翻了过来,顿时间一股子怪味迎面扑来,火把凑上去一看,吓了一跳,宋贵的身子已经彻底腐烂了,脸上的五官变得面目全非,模样瘆人的很,只是身上发出的味道很奇怪,并不是尸体腐烂的臭味,甚至还带着一股子淡淡的清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得想办法把这具尸体给弄回去,让技术科的人解剖化验才行。 不过,这会儿还顾不上这事,张敏应该还没醒过来。 我举着火把,赶紧往刚才的地方摸,可找了半天,居然什么都没发现。 这个张敏,竟然又失踪了。 我简直要崩溃了,这娘们简直是专业玩失踪呀,我和白小青扯开了脖子四处喊她,四下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就在这会儿,我忽然觉得头顶上有东西往下掉,用手一摸,是土渣子。 怎么会有土渣子掉下来,抬头一看,正好一把土糊在脸上,结结实实得拍了个全乎。 几乎是同时,我发现整个墓室到处都在往下掉土渣,正在我俩人纳闷的功夫,耳边接连响起了几声震耳欲聋的怪声,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裂开的动静,这种声音很快就连成了一片,接二连三得从周围冒出来,我已经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大对劲,直到一块篮球大小的石块从天而降,正好拍在我的眼前才恍然大悟,这地方快要塌方了。 “快走,这地方快塌了”,我冲着白小青吼道。 可张敏还没找到,我心里着急,声嘶力竭得喊着她的名字,可却得不到一点的回应,头顶上掉下来的碎石越来越多,岩石开裂的声音也越来密集,白小青拉着我往外跑,“老莫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没办法,我一狠心,必须赶紧逃出这里,不然我和白小青都得被活埋了,可掉下来的土渣和碎石扬起了大量的尘土,把我俩给团团围住,烟尘阻挡了视线,一时间竟然找不到石门的出口在什么地方了。 我俩挥着火把,到处找路,脑袋上如下雨一般往下掉着碎石块和土渣子,情况危急,这里随时有塌方的危险,再耽误一会儿肯定是出不去了。 正在我俩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转的时候,我突然看见前面亮起了一团火光,有人在不停地朝着我挥动火把,盈盈弱弱的有声音传过来,仔细一听,竟然是张敏在喊我们,让我们赶快朝着她的方向跑,哪里是石门的位置。 我一看张敏出现了,心里是又惊又喜又恨,这女人真是能活活把人给气死,我俩拼了命的找她,她自己居然已经跑出去了。 不过这会儿也顾不上这些了,我和白小青拼了命得夺路而逃,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跑出了密室。 就在我俩冲出石门的一瞬间,身后的墓室中就传来了轰隆巨响,大块大块的岩石开始往下砸,彻底填满了整个墓室。 “你,你到底去哪了?下次行动之前能不能先说一声,无组织,无纪律”,我喘着粗气,冲着张敏吼道。 张敏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微微冲我一笑,伸手指了指头顶,我抬头一看,原来要塌方的地方远不止墓室,旁边的石壁也开始出现了裂痕,而且刚才我们走进来的哪条通道已经坍塌,里面堵满了碎石块,路已经没有了。 眨眼的功夫,石壁上就已经有石块开始往下滚落,不好,这地方马上就要塌了,可四下已经没路可走了,我们三个被困在这里了。 “这可怎么办?没路了”,我一边四下寻摸,一边嘀咕。 张敏怪异得一笑,挥了挥手说道:“跟我来,这有条路”。 “路,那来的路呀?”,白小青搭话问道。 “来不及解释了,快点跟上,难道你俩想埋在这地方当土肥”。 我和白小青赶紧跟了上去,只见在岩壁之间居然藏着一条石头台阶,位置极为隐蔽,几乎与岩壁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这是台阶吗?”,我凑上去查看,确实有人工打磨的痕迹。 “快,跟上”,张敏说话就往上爬。 “等等,等等,这台阶能爬到那呀?”,白小青问道。 张敏顺势指了指头顶,那里有一个巴掌大的圆口,正是我们来的时候看见的。 “这路通不通呀,这面石壁这么高,要是万一中间断了,那我们不就更麻烦了吗?”,白小青嘀咕道。 “不知道,只能爬着看看了”。 白小青说的有道理,这岩壁看着很高,估摸着至少也得有个百十多米的高度,而且很陡峭,如果爬到一半路断了,岂不进退维谷。 “这条路到底能不能出去,咱们也不知道呀”。 可张敏根本不理我俩,自顾自地往上爬,嘴里说着:“我们还有路可选吗”。 确实如此,周围的山石开裂得越来越厉害,已经有大块的石块开始往下落了,不能在耽搁了,眼前也没其他的路可走,要想逃出这里,只能冒险一试,堵上一把。 我和白小青紧跟在张敏的后面,提心吊胆得往上爬,这条路陡峭得厉害,说是石头台阶,其实打磨的工艺非常简陋,基本上就是突出的岩体简单得敲打了两下,有的石头只能踩上半个脚掌,有的被磨得很尖,扎的人生疼。 越往上爬就越困难,身边就是绝壁,一不小心就可能摔下去,很多地方只能手脚并用,才算安全一些。 突然,张敏停了下来,我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前面的路果然是断了,不过庆幸的是,石阶还存留着大约十多厘米,断口也不算大,而且那根攀岩绳还在,张敏试了几次,终于将岩钉打在了石壁的夹缝上,借着攀岩绳一点一点的爬了过去。 白小青一直就很恐高,这会儿哆哆嗦嗦的不敢往前走,我只能把她护在怀里,深一脚浅一脚得闯了过去。 在这之后的路反倒顺了不少,很快我们就爬到了顶端,这才发现这个圆口只有一个人的宽窄,我们依次爬了出去,总算是呼吸到了外面的空气,我吊起的心算是放下了。 上来之后我才发现,原来这个圆口是个井口,我看了看表,这会儿应该是凌晨两点多,我们居然在下面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我用火把四下一照,周围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这地方看起来好像只有这么一口井,井下还不时传来塌方的声音,听得人心里直发毛。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墓室为什么会塌方?张敏又是怎么找到那条路的?我这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她,可张敏却不理我,翻开自己的书包,把最后一点饼干和面包倒了出来,自顾自的大口嚼了起来,白小青一看有吃的,也不管不顾得跟着往嘴里塞,我们三个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我这肚子里也早就唱了空城计,刚才精神高度紧张,这会儿放松下来才发觉到自己也是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张敏递过一块面包,说道:“先填饱肚子,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们胡乱吃了一顿,大家都已经累得虚脱了,再也走不动了,白小青干脆直接靠在井边上睡了过去,张敏也往地上一躺,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这周围是什么情况我们完全不知道,这两位姑奶奶还真是心大,竟然直接就睡了。 我本想撑着熬过一夜,可眼皮不争气,没撑过两三分钟,我也一歪脑袋,睡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红旗村-结案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醒过神儿来后朝四下一看,张敏正在一边收拾装备,白小青则趴在那口井边,用手电往里面照。 这会儿,我脑袋里空空荡荡,像是被洗了一样,只觉得头疼欲裂,缓了好半天的神儿才从地上坐起来,往四下一看,心里一惊。 我们正在一个院子里面,说是院子,其实不过是在四周垒了四面砖墙,整个院子中间则是什么都没有,青石砖铺地,长满了脚面高的蒿草。这院子里就只有这一口孤井,没有任何其他的建筑。 “这是什么地方呀?”,我嘀咕道。 “应该就是宋飞天修的祖坟”,张敏在一边搭话道。 祖坟?别开玩笑了,谁家祖坟里就只有这一口枯井,我看到南侧墙上有个门,修着房檐屋脊,我跑过去,拽开已经有点糟烂的木门,出了院子,发现眼前是一片茂盛的林子,这会儿山上有雾,白茫茫得一片飘在眼前,看不清林子里的情况。我也不敢走得太远,只围着院墙饶了一圈,发现这院墙的四周全是林子,这个小院被树林给包围了。 而蹊跷的是这个院子的院墙,粗看上去就是普通的石砖垒成的,但认真一观察,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那些符号我能辨别出来几个,应该是曲岩字。一圈看下来,觉得周围气氛怪怪的,我这心又吊了起来,赶紧返回了院子。 白小青摇着头,说这口井是彻底堵死了,我凑过去一看,这井里已经填满了土,根本就看不出来下面其实是别有洞天。 这会儿,我想起昨天夜里憋了一肚子的疑问,自言自语问道:“这么看来,宋贵一直在跟着我们,他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他应该是在找东西吧”,张敏搭话说道。 “东西?他想找什么东西?”。 张敏轻轻一笑,从书包里掏出了那个盒子,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一个塑胶袋,又从袋子里倒出来一个巴掌大小的东西,摊在地上让我和白小青看,说道:“应该就是这东西”。 我一看,大吃一惊,这是一片竹简,上面画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线条和符号,还刻着大量的曲岩字,我赶紧捡起来仔细查看,果不其然,这东西和我在黑龙身上,还有从留民村那两个村民的尸体中搜到的东西一个模样,只是上面的线条和符号有些明显的差别。 “这……这,这是什么东西?”,我问道。 张敏摇了摇头,“我也说不上来”。 “日记里提过吗?”。 张敏又摇头。 “这玩意那来的?”。 “从中间那个灌满了黄金的洞里掏出来的”。 我恍然想起来了,当时我确实也看到那个洞里面有东西,但是后来宋贵现身后,这东西就消失了,当时我还以为是被宋贵取走了,我问张敏:“这东西是你什么时候取出来的?”。 “是你脖子上的那块东西把宋贵的阴气吸收了之后,我醒过神儿来之后,看见那个洞口在发光,就是这玩意”。 张敏这么一说,我才猛然想起来,脖子上还挂着那块“魑玉”呢,我下意识得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脑袋里顿时轰隆一下,低头一看,链子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魑玉,丢了。 我赶紧四下找,院子外面也找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现在回忆起来,恐怕是昨天夜里匆匆忙忙往外逃的时候掉在井下了。 这下麻烦了,本想着这是个重要的线索,没准朱天眼能有法子让宋贵的阴魂开口说话,之前的疑问就都能真相大白,这回算是全完了。 “宋贵,难道就是为这东西才尾随我们进的墓室吗?”。 张敏一笑:“说是尾随,倒不如说是他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 “那……他这么做是为了?”,我一边琢磨着,一边嘀咕。 “我想,他可能是进不了这间墓室,所以他才一直跟着我,之前他来找我,可能……可能也是冲着墓室的钥匙来的”。 张敏说的钥匙,应该就是那块石膏牌子,“那……他害死张家来,李晓,还有刘景夫,也是因为要找那块牌子吗?”。 张敏眉头一皱,沉默了好半天,轻轻嘀咕了一句:“也许吧”,不过她细微的表情却明显在说,她似乎不太相信这个说法。 我拿着这块诡异的竹简,来回来去的看,觉得有点奇怪,说道:“可宋贵出现之后,我去那个洞口看过,那里面的东西没有了”。 “我也觉得怪,但不知道为什么又冒出来了,或许……或许洞的塌方和这块竹简有关系”。 张敏说的有些道理,这一点我也想到了,也许是取走了竹简才导致了墓室的塌方,可能是宋贵知道这里面有机关,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让那竹简消失了,“魑玉”收了宋贵的阴魂后,这块竹简又冒了出来,张敏取走竹简后,这个墓洞就整个塌方了。 “那……那条往上爬的路又是怎么找到的?”。 张敏翻开日记,那条路其实是日记和地图上提到过的,如果按照日记中的描述,我们应该穿过一大片湿地,然后穿过这片林子,就能找到这口孤井,顺着井口中的石台阶往下走,就是宋飞天的墓室地宫,之前应该是我们走错了路,如果按照那本日记和地图,是可以绕开墓道里的那些机关暗门的。 我们进入地宫的那条暗道,在日记中也说到了,只是提的很模糊,说那些叫“穴口”,围着地下墓室总共有八个,以八卦方位为布局,散布在墓室的四周,我们进的就是其中的一个。 当时张敏急着追宋贵,所以我们也没太在意,才差点着了道。也或许是宋贵故意引我们从偏路进,想把我们困死在里面。 总之,这回总算是命大,现在整个墓室,还有那块“魑玉”全都被埋在了地下,一时半会也没法子再返回去了。 这地方不宜久留,我们三个一商量,决定赶紧离开这里,这次我们按照日记和地图的指引走,原来外面的林子也是个阵,乍看上去是围成了个圈,其实这树木是按照五行布局的。 我们进了林子,才觉得这里面的气氛很诡异,这些树的树皮全都被剥掉了,隔三差五得就能看到树上有奇怪的符号,日记让我们一定要在白天的时候,而且一定要在有太阳的时间里进入到林子里,一定要以背离太阳的方向走,开始我以为就是往西的方向走,可走着走着就发现手里的指南针开始一通乱指,这里面肯定有陷阱,还是老老实实抬头寻着太阳的方位走比较保险。 幸好这会儿正是上午,阳光充足,我们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终于走出了林子,而后马不停蹄,照着地图的指引,穿过沼泽,绕过了之前的荒村,一口气翻过了小山,走出了这片山谷盆地,看到了我们之前停在山脚下的两辆汽车,这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我们是在傍晚的时候返回的红旗村,赵支书见到我和白小青后瞪圆了眼睛,拍着我的肩膀直跺脚,以为我自己一个人进山了,我说我确实进山了,还找到了白小青警官,这老书记啧啧称奇,愣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在红旗村住了一晚,第二天我们便回了城。 我向上面打了报告,组织了几批警力返回了红旗村,按照之前的路线想找到那口孤井,准备往下探一探,想办法把地下墓室,还有宋贵的尸体和那块“魑玉”给找出来。 但奇怪的是,我们居然再也找不到通向孤井的路了,赵支书带着几个村民协助我们,也只能找到以前废弃的村子,可之前我们去过的那片湿地,林子,甚至是宋贵的坟头全都消失不见了,几批人来来去去找了个把月,始终是在原地兜圈子,最后没办法,搞得我是灰头土脸,只得再打报告,做了一番检讨,说是情报有误,空费了警力。 至于张家来和李晓的凶杀案,我们后来在赵莲的遗物中发现了一部手机,里面居然有宋贵行凶的画面,再加上宋贵工伤事故的相关手续,所以就以宋贵谋害二人,负案潜逃,死于工伤意外而结了案,在法律程序上算是过了关,而刘景夫的案子之前就有争议,最后还是以自杀结案,我和白小青脑袋上的任务就算是销了。 案子是结了,可我反倒是更糊涂了,心里堵的石头不仅没搬走,反而是越堵越大。 这案子还有很多的疑问,这宋飞天修了这么大的一座地下坟墓,那他的尸体在哪呢? 最重要的是,宋贵为什么要害死张家来和李晓,他的动机真的是竹简吗? 还有就是那幅竹简,这回我把三张竹简凑到了一起,找到朱天眼和张敏,我们三个好一通的研究,可对于那些乱七八糟的符号和文字,我们全都是一头雾水,《阴门录》中没有任何关于这东西的记载,而张敏父亲留下的那本日记也没提到过。 这一切的背后似乎藏着什么惊人的秘密,像是无尽的迷雾一般,把我罩在了里面。 第一章 人皮化影-旧案 今年的冬天来得似乎特别早,从西伯利亚袭来的刺骨寒风过境,枯枝败叶便铺满了大街小巷。 案子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对于那三张竹简拼成的鬼画符,我还是一无所知,之前几宗案子中的疑问也没什么头绪。 张家来,皮少隆,同升合当铺,还有黑龙一伙,灭门惨案和鬼庙山,这些线索还是串不起来。我的心里就像是堵了块大石头,好多的疑问都是千头万绪,一团乱麻,怎么想都想不清楚,搞得我好不郁闷。 这会儿正是年底,市里有个国际会议,正缺警力,尤其是女警,所以白小青被调去了一线执勤,有日子没见了,不过这样也好,难得我耳根子落得个清静。 张敏还是神神秘秘的,一会儿冒出来,一会儿又踪迹全无,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最后一次通话是一个星期前,她说要去贵州,去什么六盘水,再想联系她就打不通电话了。 这阵子也怪了,一个案子没有,我就落了闲,隔三差五得就去找朱天眼喝酒,这老酒坛子倒是高兴,喝高了就天南海北的一通胡扯淡。 我俩前一阵子去了一趟红旗村,本想再摸摸地下墓室的位置,但想了好多法子,全都无功而返。 不过老朱倒是说出了一点门道,他很早以前听说过一种保护古墓的阵法,是从古印度一个叫婆立兰的古国传入的,叫乾坤转,民间的叫法是藏戏法。其实是一种妖术,起初并不是为了保护古墓,而是为了保护佛祖的舍利。这种妖法能让人产生幻觉,让盗掘的人找不到古墓的位置,或者即使能找到,只要他出去了,就再也不可能找到它第二次。这种妖法好像有很大的副作用,就是后人也没法上坟祭祖了,所以并未在中原地区推广开。朱天眼知道得也很少,大多是道听途说,没什么准成。 而关于宋贵,朱天眼倒是觉得他并没死,而是被什么人使了什么阴术,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白眼人,《阴门录》中对于白眼人记载的很少,只说这种阴术很凶险,具体的则几乎未提及。 这天正是个周末,我睡的昏昏沉沉,昨天晚上又和朱天眼聊到后半夜,很晚才睡下,朦朦胧胧之中听见手机铃声一个劲得响,我懒得理它,连看都没看就给挂了,可这电话没完没了,按了又响,没个头了。 我迷糊着眼睛一看来电号码,立马就清醒了,号码居然是市局孙副局长的办公座机,这局领导的电话居然直接打到我这里了,顿时意识到肯定有特别的事发生,我赶紧接了电话。 领导在电话里客套了两句,便命令我尽快赶回局里,说是有临时任务。 一听有任务,我立马来劲了,赶紧起来洗漱了一番,马不停蹄得往局里赶。孙副局长是主管刑侦和机要特殊任务的领导,我的顶头上司还和他差着两级,怎么会绕过那么多级的领导,直接找到我呢,估计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的案子,想到这我就有股子莫名的兴奋。 很快,我就赶到了孙副局长的办公室,敲门进了屋,看到孙局正坐在沙发上,和两个男人吞云吐雾得抽着烟,烟缸里积满了烟蒂,整个房间都被烟气笼罩,犹如仙境一般。 局长见我进门,起身迎我,给我介绍了这两位来客。原来这两个男人一个是山西省省厅的李毅警官,还有一个是大同晋南县的刑警赵大海,我们几个握手寒暄,说了几客套官话,各自坐定后,孙局就直入了主题。 这二位警官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这次来京,居然就是冲着我来的。这几年我在系统里也是小有名气,专破怪案子诡案子,传的都有点玄乎了。李赵二位进京,就是因为晋南县出了个棘手的案子。 晋南是个产煤大县,境内有不少的大小煤矿,以前也是矿难多发的重灾区,前几年整治小煤窑,关停了不少的煤矿,很多私营的小矿场全都关门大吉了,但也有不少有实力的民营煤矿做强做大,保存了下来。 这次的案子,苦主就是当地最大的民营煤矿的老板,刘金海。这个刘金海就是当地人,早年就下海经商,干过不少的买卖,后来承包煤矿发家,很有经营头脑,几年经营下来,已经是富甲一方的首富了,而且还是省政协委员,优秀企业家,身份很显赫。 就在三天前,刘金海被人害死了。按理说这种凶杀案在我们眼里也是稀松平常,没必要专门跨省来寻求外援。 正在我纳闷疑惑的功夫,省厅的李毅警官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信封,递到了我的眼前,打开后是几张照片。我和孙局上眼一看,孙局一口气没喘上来,被烟呛得直咳嗽,我也大吃一惊,早上刚刚塞进肚子的面包差点当场就吐出来。 前几张照片里是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摊在地上,周围也是血迹斑斑,除了恶心之外也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最后一张照片就有点奇怪,角度很诡异,镜头是从上倒下,照出来的是一个人的背影,看起来像是监控摄像头拍下来的。而这里面的人,可是让我和孙局长同时惊叹了一声,脸色都变了。 这个人赤裸着身子,身上血肉模糊,流满了鲜血,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这个模样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见过,但却说不上来。 “这人……”,孙局长都看呆住了,烟都烧到了手指,嘴里嘀咕着:“这个人是不是……”。 赵大海接话说道:“他被剥了皮”。 剥皮,我一下就恍然大悟了,这个模样我在一个叫人体的奥秘的主题展览上见到过,正与一个没有人皮的人体模型差不多。一想到这,我嗓子眼儿立马就热了,早上还没消化的东西自己要涌到了嘴里。 李毅深深得吸了一口烟,语气低沉得说道:“那几张照片上的东西就是人皮,我们从现场找到的,法医已经化验过了,应该没错”。 “剥皮”,孙局意味深长得嘀咕着,“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公安,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案子,这凶手也太残忍了,有什么愁,什么恨呀”。 李毅和赵大海互相看了看,脸色全都沉了下去,眼睛里飘过了一丝奇怪的眼神,埋着头没接话。 “尸体呢?验尸了吗,法医怎么说,致死原因是什么?”,孙局又问。 赵大海眉头一紧,看了看身边的李毅,似乎是在示意让他说话。李毅也跟着皱紧了眉头,琢磨了好半天,才开口说道:“没有,没有尸体”。 没有尸体,孙局和我听了全都愣了,瞪着眼睛互相看了看,“没有尸体,这什么意思?”,孙局问道。 李毅声音沙哑得说道:“现场没有发现尸体,我们就只找到了这一张人皮,从这幅监控拍下的照片来看,确实,确实是自己走了”。 “人还活着?”,孙局惊讶得问道。 李毅和赵大海摇了摇头,说:“不知道,这人,这人找不到了”。 “什么?”,孙局和我几乎是同时喊了出来,“你们的意思是,这人被剥了皮,然后自己大摇大摆的溜达走了?”。 俩人的脸色难看的要命,谁都说不上话来。 “你们没组织人找过吗?”。 “找过,怎么没找过,找不到呀”。 “找不到?一个大活人,被剥了人皮,没死,自己走了,还找不到,这……这怎么可能”。 “我们把酒店周围的街区,还有监控视频全都排查了一遍,什么都没发现,这人从酒店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这会儿,孙局的脸色铁青,几乎要耷拉到地上,他又点上了一根烟,大口大口得吞云吐雾,皱着眉头不说话。 屋里的气氛一时有点尴尬,我看大家都不说话,便拿起照片,问道:“那……这张照片呢?是哪来的?”。 “这是视频监控的一个截图”,赵大海回应说。 “我们就只发现了这一张照片”。 “那受害者的身份能确定吗?怎么能知道这……这张人皮就是,刘金海”,我问。 “凶案现场是间酒店的套房,有登记的记录,而且视频里也有刘金海进入房间的录像,这间房间就只有他进入过”。 “我们也查验过那张人皮的dna,与刘金海家属的dna是吻合的”,赵大海补充说。 “那这么说来,凶手也……”。 “从监控和现场来看,没有发现关于凶手的任何信息”。 “有其他线索吗?”,孙局插话问道。 李毅摇了摇头,赵大海也沉默不语,脸色全都黑得像是煤球。 “现场也没有其他东西了?比如手机,钱包,还有随身带的一些东西”。 “现场什么都没有,哎,我们也很奇怪”。 “他有什么仇家吗?或者有明显作案嫌疑的?”。 李毅长叹一声:“哎,这个刘金海为人很好爽,出手也大方,在我们那里混的很开,别说仇家了,连有过过节的人都少有”。 这会儿,大家也都不说话了,屋里静得一点声都没有,只能听见几个男人吧嗒吧嗒得抽烟声。沉默了好半天,孙局把烟一掐,说道:“好吧,这个案子是够头疼的,就让我们的莫警官跟你们走一趟吧”。 第二章 人皮化影-现场(1) 孙局把我直接派给了山西省厅的同志,协助他们调查这个案子,因为时间很紧,所以李毅和赵大海也是火急火燎的,恨不得直接架上我就回晋南,我好说歹说,他俩才算是答应多等一天,后天一早就直接回山西。 这个案子一仔细琢磨,我觉得怕是不简单,便打算让朱天眼跟我一起去,也许能帮上什么忙。但案子有点特殊,死者在当地又有一定的社会影响力,所以李毅特意叮嘱孙局要注意保密工作,别招惹来记者,会干扰案子的。 我连夜向孙局说明了情况,保证朱天眼不会泄露案情,干扰工作,这次任务里,身份可以算是我的外勤,领导便口头答应了。而至于这朱老头,我最清楚,好奇心比我还重,听了这个案子的情况后就皱紧了眉头,连连说:有点意思,有点意思,还没等我请,就主动提出也要凑个热闹了。 赶到出发前的一大早,我和朱天眼出现在了李毅的眼前,看得李毅瞪圆了眼睛,质问老朱是谁。 我再三保证老朱可靠,是我多年合作的外勤,而且我们孙局也批准了,李毅才算是怏怏作罢,招呼我俩上车了。 车一路往晋南的方向开,李毅把案子的细节详细地给我讲了一遍。 案发地在晋南县县城唯一的一所四星级酒店里,叫美华大酒店,这个酒店在晋南最繁华的地段,对面就是县委大楼,还有晋南县公安局,而且酒店也有刘金海的股份,在当地很有名。 事发那天是周五的晚上,刘金海一个人去了酒店,开了一个套间,他大概是八点多进的房间,中间叫过一次客房服务,服务员送来了一份餐点,还有啤酒,之后他就一个人在房间里呆到晚上十一点左右,然后出了酒店,大概十二点的时候独自返回了酒店,之后就再没有出去过。 等到第二天,再没见到过刘金海出来过,电话也打不通,服务员觉得他可能是自己走了,没退房间,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所以就叫了保洁打扫房间,结果就在房间里发现了那滩血腥吓人的人皮。 “我们查过酒店的所有视频,还有酒店周围的视频监控,全都没发现刘金海离开过酒店,除了晚上十一点多那次离开,就再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最后一次出现,就是你看到的那张照片了,人已经……”,李毅一顿,喃喃说道,“被剥了皮了”。 “如果从这张照片分析,这刘金海被剥了皮之后,人应该还活着”,赵大海搭话说。 人还活着,“这人被剥了皮之后,还能活多久?”,我自言自语的嘀咕着。 朱天眼在一边眯着眼睛,吐着烟圈:“照样能活得来劲,你们听说过明朝的大太监刘瑾吗,被凌迟处死的那天,活活剐了上千刀,没死,当天晚上还喝了两碗稀粥呢,这扒人皮和这凌迟也差出不多”。 “这个我们也问过法医,他们从来没见过被剥人皮的,也没法给出太确定的答案,说是只要没失血过多,人就还能撑一段时间”,李毅补充道。 “那也就是说,这刘金海被剥了皮之后,自己走出了房间想要求救,但没成功”。 “这个,我们也是这么猜测的,可是到了现在也没看见人呀,一个被剥了皮的人,他……他总不能故意藏在什么地方吧”。 “酒店里盘查过吗?也许是死在什么角落里了”。 李毅苦笑一声:“整个酒店我们都搜遍了,连根毛都没找到”。 朱天眼在一边轻轻哼了一声,怪声怪调得嘀咕道:“那张皮,我倒是觉得挺有意思”。 “什么意思?”,我看这老爷子又要卖关子,小声说道:“别打哑谜,山西的兄弟都火烧眉毛了”。 老朱一笑,说:“这张皮我看剥的挺利索,你们觉得剥人皮这种手艺是随随便便的小儿科吗”。 朱天眼的意思我明白,从那几张照片上来看,那张人皮看似非常完整,虽然血肉模糊的,但看上去却感觉很薄,有股子晶莹剔透的感觉。这人皮剥成这样,肯定不是一般人所为呀。 我转头看着李毅和赵大海,他们两个沉着脸,眉头拧成了疙瘩,沉默了好半天,李毅才开口说道:“老朱说的我们也考虑到了,我们问过专家,他们说,说,人皮剥成这模样,几乎没有可能”。 “没有可能的意思是?”。 李毅没有搭我的话,没完没了得抽着烟,朱天眼也歪过脑袋,吧嗒吧嗒得嘬着烟斗,眯着眼睛闭目养神,赵大海皱着眉头,自顾自得琢磨着什么,大家都不再说话,车里一时静了下来,只能听见发动机的颤抖和风噪声。 从北京到大同的车程并不远,高速大约五六个小时的功夫,但这趟路跑的特别不顺,路上居然遇上大雾封路,足足耽误了我们一天的功夫,急得李毅直跺脚,临时改路走了国道,可这国道更难走,道路的状态很差,运煤的货车来回穿梭,扬起的煤渣子把空气染得灰蒙蒙的,一口气吸下去,嗓子眼像是被堵住了。因为这条线上的货车超载严重,还时不时的遇上路政查车,一会儿走一会儿停的,大家都被弄得心情烦躁。等到了晋南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第三章 人皮化影-现场(2) 赵大海和李毅两位同事还显得挺不好意思,本来打算尽尽地主之谊,招待我们一番,结果却连夜宵都快赶不上了,晋南本来就是个县级市,地方小,人又少,这会儿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沿街的店铺也大多都关了门,一派冷冷清清的模样。 我们几个人就随便找了个还在营业的小门店,简单几个菜填饱了肚子。赵大海便要招呼我们去县公安局的招待所住下,明天一早再进现场。 可老朱却冲我使了使眼色,吧嗒吧嗒嘴,吐着烟圈,我明白他的意思,便转身对赵大海说:“要不咱们现在就进现场看看吧,抓紧时间”。 赵大海一愣,李毅也一脸惊讶,“这……这也太不好意思了吧,这一天的,舟车劳顿,二位还是先休息一个晚上吧,也不着急这一天半载的”。 我又看了一眼老朱,他眯着眼睛,一连吐了好几个烟圈,我又说道:“这倒没什么,大老远的来了,反正我看大伙也都不困,尽快开展工作吧”。 赵大海他们自然是着急赶紧破案,也不再推辞,带着我和朱天眼直奔了案发现场。 这美华大酒店是晋南市最高级的大酒店,在城市的核心区,集中了大型的商业区,高楼大厦的很现代化,还有市委的一些办公机关也在这附近,晋南虽然地方小,但经济却不小,县内的煤炭资源极为丰富,所以经济发展的很好。 我们到附近的时候,发现周围还挺热闹,还有不少店铺开着门,比其他的街区明显要有人气。 美华大酒店挺气派,总共十二层高,内外装修都挺豪华,出事的那间套房在酒店的顶层,现在已经上封了。 我们进了酒店,赵大海找来了酒店的负责人,由于这个案子还处在保密的阶段,知道案情的相关人员很少,所以我们一行人也没有声张,由酒店的一个董姓副总陪着,悄悄得上了顶层。 酒店的顶层只有三个房间,都是总统套间,这会儿整个楼层都给封了,当然对外的借口是设备检修。 电梯开了门,经理领着李毅和赵大海走出了电塔箱,我和朱天眼跟在后面,我趴在老朱的耳朵边上,轻声问道:“老朱,你干嘛非要今天晚上来呀?”。 老朱咧嘴一笑,怪声怪气得说道:“晚上呀,好闻味”。说话,他的手里已经冒出来了那个小磁瓶,开了小盖子,往手里倒了些粉沫,往自己的鼻子上涂了涂,那里面装的就是涂阴粉。 他还往我眼前一递,“小子,你也来点”。 我赶紧摇头,这涂阴粉有很大的副作用,用了之后容易让人偏头疼,再说这还没查清楚呢,哪来那么多孤魂野鬼呀,我示意他把这东西收好,省的让李毅他们看见,还得费唾沫解释。 这顶层的布局挺有意思,整个楼层是圆形的,电梯出来正对着三扇房门,正是三间套房,以三角形布局,电梯门正对着的就是出事的房间,已经被围挡封住了。 董经理领着我们往房间去,一边还介绍着这几天的情况,无非就是酒店配合警方工作,封锁了楼层,教育了相关人员,保护好了现场,都是些客套官话。我和朱天眼则四下看,发现这个楼层的监控覆盖的很全面,几乎没有死角,整个楼层的布局也非常简单,没有复杂的格局,是敞开的半圆形空间,周围有落地的窗户,能看见整个晋南的夜景。 李毅他们去开门,我和朱天眼分开查看周围的环境,那张看到刘金海背影的照片就是从我现在的位置拍下来的,我抬头一看,正对面正有一台监控摄像机,方向一直朝前,对面就是楼梯的入口。 从照片的角度来看,刘金海在镜头中只出现了很短的时间,几乎是一闪而过,难道他当时是朝楼梯跑过去的,可是不对,如果走的是楼梯,那监控应该能照到他才对。 我试想着当时的情况,顺着监控的角度走了几遍,但却没什么发现。 这会儿,李毅喊我,我正想进房间,可一转身朱天眼却不见了,就这巴掌大的地方,怎么人就没了,我连喊了好几嗓子,全都没人影。这个老朱真是什么路数,怎么还玩上失踪了。 没办法,我自己先进了房间,这间套房分为内外两间,外间的客厅有一扇半圆形的落地窗,能看见整个晋南市的全貌,里间则是卧房,面积很大。 董经理领着我往屋里走,看到地上有白色的标识线,画出了一个不规则的形状,李毅凑到我身边,低声说道:“人皮就是在这里发现的”。 我仔细看了看,地上有干涸的血迹,面积很小,看起来血量也不大,而其他的地方则是干干净净,没有痕迹。我觉得有些奇怪,剥皮这种想想都血腥的场面,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或许这里不是第一现场,我又查看了屋里的卫生间,李毅说卫生间里没有血迹,很干净。我问他有没有做血迹鉴定,也许凶手处理过现场。 这种血迹鉴定叫鲁米诺,是一种生物试剂,与血红蛋白和血红素会发生反应,产生蓝绿色的荧光。前几年局里有宗案子,凶手就是用顿器杀人,然后处理了现场,掩埋了尸体,我们在疑似现场并未发现血迹,也没有找到凶器,所以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没法确定案发现场。技术科便对整个房间做了血迹鉴定,发现屋子的天花板和角落里有很多的血斑,散落在屋子的很多地方,正是凶手用顿器击杀受害者时飞溅到屋子角落中的血迹,这才算是结了案。 可李毅却摇了摇头,县公安局的技术力量不够,省厅昨天做了排查,这间屋子很干净,没有其他的血痕。 这……是有点怪,剥人皮这么大的动静,居然没留下丝毫的痕迹,这怎么可能呢,我低头琢磨着,走出了卧房,无意间一抬头,正撞见老朱,他正以一个非常奇怪的姿势趴在那扇半圆形的落地窗上面,伸着脖子往天上看。 我赶紧凑到近前,低声说:“你干嘛去了?”。 朱天眼却沉着脸,喃喃得说了句:“这屋子里,有味”。 第四章 人皮化影-调查(1) “有味!”,我听了后顿时一个激灵,下意识得一缩身子,往腰里摸枪,“这屋里有东西吗?”,可我并没有以往那种异常的感觉,但朱天眼却说这屋里有味道。 老朱皱着眉头,却摇了摇脑袋,低着嗓子说:“这味道特别的淡,味不准成”。 说罢,他便将小磁瓶子打开,又往自己的鼻子上涂了些粉沫,微闭着眼睛,聚精会神得站在原地。听他这么一说,我也往鼻子上涂了粉沫,使劲得吸了几口气,可却什么都闻不到。 “怪怪,这味道怎么这么淡呀”,老朱自言自语道。 “是不是藏在什么地方了?”,我四下寻摸,低声说。 老朱一瞪眼,反问道:“阴味能藏得住?”。 是呀,他说的没错,这阴气的味道是藏不住的,除非用什么特殊的手段,可即便如此,这屋里也得有尸体才行呀,没有人体,这阴气无形可附呀。但这屋子里里外外已经被查了个底掉,那有地方藏尸体。 “我什么都没闻见呀?”,我说道。 老朱一声冷笑:“你才闻过多少阴味,这涂阴粉也是要反复练习才能有效果的,而且”,他一顿,接着说:“而且这股子味道确实是太淡了”。 朱天眼说味道太淡了,是因为他的涂阴粉对阴气很敏感,阴气的生成是有一定过程的,人死后七天之内阳气不散,阴气不会产生,只要阴气一生,这涂阴粉就会有很大的反应,要么就应该一点都闻不到,要么就应该很浓重才对。这么算下来,刘金海被害不过四五天,应该一点的味道都闻不到才对。 “你没闻错吧?”,我问道。 朱天眼一瞪眼,骂道:“没那个,错不了”。 正在我俩纠结的功夫,李毅他们凑了过来,问我对现场有没有什么看法,我这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上来什么,便提出要询问一下当天接触过刘金海的人。 那些人全都做过详细的笔录,赵大海说马上就能拿给我看,不过我还是想当面问问,董经理也挺配合,说是明天就安排,那些人大多当班,我去问便是了。 我冲朱天眼试了个眼色,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也没什么有价值的发现,我们这一行人便离开了酒店,当天晚上我们就在县公安局的招待所住下了。 等到李毅他们离开后,朱天眼就开始嘬牙花子,一个劲得摇头说不对呀,不对呀,那个房间里的味道太怪了,难道是涂阴粉出了问题,受潮了?他百思不解,念叨了一个晚上,弄得我也心事重重,一宿没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赵大海就来敲我的房门,接上我和朱天眼直接去了美华大酒店。刘金海出事之前,在酒店中与他接触过的人一共有三位,一位是酒店的大堂接待,是个年轻的姑娘,姓叶,叫叶云,是她给刘金海安排的房间。第二位是客房部的服务员,叫赵杰,刘金海到酒店后点过晚餐,就是他送去的。最后也是客房服务员,叫金素娟,是刘金海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她正好要去其他楼层的客人那里送东西,共同乘过一段电梯。 我在车上分别看了他们的笔录,看上去都很正常,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到了酒店,我们并没有直接找这三个人,而是先看了那天的监控录像,从录像上来看,确实是什么也发现不了,刘金海出现在监控中的时间其实很短,之前都是正常的进出酒店,最后一次就是在监控的镜头中一闪而过,我们反复看了几遍,并没有什么发现。 除此之外,我还特意多看了些东西,是关于那三个接触过刘金海的酒店工作人员的,倒是还真看到了些有意思的额外镜头。 我们先找到了叶姓姑娘,这个叶云长得挺漂亮,身材很好,也很年轻,我和朱天眼一对视,心里就有数了。 我开门见山问了些问题,回答和笔录上的差不多,没什么新鲜的。这会儿,朱天眼冲我使了个眼色,我起身找了个借口,便将陪在一边的董经理支开了。 屋里只剩下了我和朱天眼,赵大海正忙着与酒店的保安部门交接一些手续和公文,没在屋里。时机正好,我凑到叶云的近前低声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们吧?”。 叶云一愣,呆了半天摇头说:“没,没有呀,该说的我都和你们说了”。 在之前的视频中有这样一幕,刘金海从前台离开之后,这叶云也跟着离开了,跟在刘金海的身后,一幅小心翼翼的模样,当刘金海上了电梯后,她便开始打电话,从动作看,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很不耐烦,她的电话被挂了两次,让叶云显得很焦躁。 我把这些都说了出来,那叶云的脸色马上大变,慌慌张张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与她没有一点关系。 我又劝了她几句,让她配合警方工作,把事说清楚了才能把自己摘干净。可她还是吞吞吐吐,不太愿意说。 老朱抽了一口烟,阴阳怪气的说道:“这位叶小姐,你和刘金海相好多久了?”。 叶云大吃一惊,目瞪口呆得看着老朱,脸色难看的要死。 “是不是你俩相好,被人发现,你起了歹心,才……”。 那叶云连连摇头,哭丧着脸,急着解释自己不是凶手,还顺带承认了他和刘金海的关系。 经朱天眼这么一咋呼,叶云开了口,她说那天刘金海表现的很异常,本来那天两人约好了要在酒店约会的,可叶云始终都联系不到刘金海,没想到到了晚上他却突然来了酒店,叶云本来觉得刘是来找她的,可没想到刘金海的表现却非常奇怪,他根本就不理叶云,而是很慌张,叶云怎么问他都闭着嘴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要开房间,更奇怪的是,刘金海中间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就匆匆忙忙得离开了。 叶云觉得奇怪,追了过去,可刘金海根本就不理她,就跟没她这个人一样,叶云便打了好几个电话去问他是怎么回事,但刘却根本不接,没想到第二天刘就出事了。 “他电话里说了什么?你听见了吗?”。 叶云摇头,想了片刻,说:“他声音很小,我根本就听不见,不过,我模模糊糊听见了他叫老李”。 “老李?是人名吗?”。 叶云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刘总的死,真的,真的跟我没关系呀”。 我看得出来,叶云对这件事确实知情不多,所以又反复确认刘金海电话里说了什么之后,便打发她离开了。 第二个便是送餐的服务员赵杰,这个人岁数也不大,从招工资料上看,他是今年年初才职校毕业,刚刚来的酒店。 我们从监控里看到,他在给刘金海送完餐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趴在房门前听了半天的耳朵,这个举动在之前的笔录调查中他并没有交待,赵大海他们把主要的精力都集中在了对刘金海出现过的视频进行排查上,对于那些额外的细节就没有注意,我也是在市局警队接触的案子多了,才多了个心眼,凑巧发现了其中有蹊跷。 我开门见山,直接说出了在录像里看到的情况。 赵杰倒是也痛快,他说趴在门口偷听就是一时的好奇,酒店管得很严,这种行为如果被发现了,肯定是要挨罚的,所以之前做笔录的时候,自己就没敢说。 “好奇,你好奇什么?”,我问道。 赵杰想了想,说道:“刘总,那天有点怪”。 “怪?”。 “我给他送餐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样子显得很慌张,我跟他说话他也不理我,而且”,赵杰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而且我把盘子递给他的时候他没接住,有东西掉在地上了,一般这种情况都会招呼我们服务员打扫的,可那天刘总一句话都没说,连理都没理,直接就把房门给关上了,我就觉得好奇,想听听他电话里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所以,所以就偷听来着”。 “那,你都听到什么了?”。 “嗨,其实什么都没听到”,赵杰想了想说:“奥,对了,我就模模糊糊的听见刘总说了句什么,我找东升,还有什么煤矿”。 我找东升,还有煤矿,再加上刘金海种种异常的表现,这里一定有文章,总算是有点线索能往下查了,我追问:“你还听到什么了?再好好想想,听到什么都行”。 赵杰摇了摇头,说自己真的就听见了这么多,还央求着别把这事告诉给领导,要不然自己就饭碗不保了。 我答应了他,便让他离开了。 最后一位接触过刘金海的人叫金素娟,岁数是三个人里面最大的,是位将近四十多的大姐,负责酒店楼层的保洁。那天晚上她与刘金海是在电梯中遇到的,从监控视频里看,刘金海独自一个人从一层上的电梯,金素娟是从半截上来的,两个人在电梯里面没有任何交流,之后金就下了电梯,而刘金海则返回了自己的楼层,一切看起来都非常的正常,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第五章 人皮化影-调查(2) 这段视频在开始看的时候,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在市局刑侦队的这几年,我跟几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再简单不过的证物,尤其是照片和监控这种,都会反复看上好几遍,很多时候就会有出乎意料的发现。 这回便是,这段视频我反复看了不下几十遍,看得酒店配合我们工作的保安都快吐了,终于被我看出了其中的蹊跷。 我发现了一个细节,这个金素娟上了电梯后有一个动作,就是要去按电梯的楼层按钮,可手伸到一半就缩回来了,而后中途又按了一个楼层,然后就出了电梯。 我觉得又点不大对劲,便又调出了她离开电梯的那个楼层的监控,发现她马上又返回了之前上电梯的那个楼层,也就是说,她白白做了一趟电梯,那也没去,什么也没干。 这可有点奇怪,难道是忘了什么东西回去拿了吗?但一番排查后我就否定了这个推测,因为自那之后,一直到了第二天中午,她才换了自己的服装,下班了。保安说那个楼层有他们服务员的值班休息室,她肯定是回休息室了。 这就不对了,谁会没事闲的坐电梯兜风呀,唯一的解释就是,金素娟开始上电梯,她本来也是想去酒店的顶层,但却中途下了电梯,而后就回了值班室,再没出来过。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让她中途改了主意。 很快,我们就见到了金素娟,她显得很胆小,小心翼翼得坐在椅子上,屁股却只占了椅子的一个边缘,说话的声音也小的可怜,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她的笔录很简单,只是描述她进了电梯,然后又离开了电梯,并没与刘金海说话。 我看她很紧张,所以并没有直接发问,而是聊了些无关紧要的家常,找准了话茬,才问道,为什么她那天晚上要临时改换楼层。 听我这么一说,金素娟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来一句整话,很慌张。 “金大姐,你是不是在电梯里看到什么了,或者听到什么了,你才中途决定要离开的?”。 金素娟眼神一飘,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我赶紧劝了几句,说了些安抚她的话。 愣了好半天,她才又开口说道:“那天,那天,我是因为害怕,才半截下了电梯”。 “害怕?您害怕什么?”,我赶紧追问。 “电梯里那个人,吓人,我害怕”。 我一皱眉头,示意她接着说。 “我本来也是想去顶层的,那层的公共垃圾箱没有清理,我是去倒垃圾的,上来的时候我发现那位先生也是到顶层,本来没多想,可自打我一上了电梯,那人就,就不大正常,他,他好像浑身都在打哆嗦,脸色也特别的难看,那脸色老白了”。 “生病了吗?”,我自言自语嘀咕着。 金素娟却瞪大了眼睛,说道:“还有更吓人的呢,那人在自己跟自己说话,声音特别小,我,我听见了”。 “他说了什么?”。 “他说,有鬼”。 “有鬼?”,我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意思,赶紧问:“你听清楚了?”。 金素娟连连点头。 自顾自抽了半天烟的朱天眼一下站了起来,趴到金素娟的身边,我知道他是在闻味,如果金素娟那晚撞了鬼,或者是刘金海撞了鬼,这刚过去没几天,她身上一定还留着些阴气的味道,可闻了半天他却一脸的失望,一屁股坐了回去,接着抽烟。 “那,除了有鬼以外,他还说什么了?”。 “没了,我就听见了这一句,大半夜的,吓人呀,我知道顶层就一位客人,我一害怕,就,就半截下了电梯”。 “那你为什么不和警方说”。 “那位先生不是被人杀了嘛,我,我就害怕,没敢说”。 这金大姐的胆子确实是小,被我问的都有点招架不住了,我便安慰了她几句,让她回去休息了。 这三个证人全都调查完了,确实是有不少的收获,老李,我找东升,煤矿,我把这些线索都告诉给了赵大海他们,我们分析了一番,假定这个老李和东升是一个人,这个人就叫李东升,而刘金海是做煤炭生意的,这件事和煤矿有关就不算奇怪。 一番斟酌,我们决定先查一查刘金海的社会关系,看看里有没有姓李的,或者叫东升,或者干脆就是李东升,而煤矿那条线赵大海也会去查,不过关于金素娟说的有鬼,我则没声张。 第六章 人皮化影-密室(1) 赵大海去缕线索了,我和老朱一时半会儿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在招待所里宅了半天,吃了晚饭后,我本是想早点睡觉的,这两天折腾的够呛,正好早点歇了,恢复恢复体力。 正睡的昏天黑地的时候,突然觉得背后有人戳我,一下就给我捅醒了,回身一看,朱天眼正沉着脸,瞪着两只眼睛看着我。 我去,吓了我一跳,我迷迷糊糊骂了他一句,正要转身接着睡,可老朱却没放过我,直接凑到我的耳边,低着嗓子说道:“小子,这都几天了?”。 “什么?什么几天了?”,我眯着眼睛,搞不明白朱天眼说的是什么意思。 “七天了,我看差不多了”,他又嘀咕道。 “什么七天呀,我说老朱,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说什么胡话呢?”,我的话还没说完,突然间反应了过来,七天,老朱说的不正是刘金海从被害死到现在正好过了七天嘛。 我一下就醒了过来,“你说,今天是刘金海的头七”,七天,正好是人死后阴阳转化,阴气初生的时间。 老朱一点头,“走吧,小子,咱们去酒店看看”。 “你,你什么意思?”。 朱天眼眉头一皱,说道:“我觉得那间屋子里有问题,如果刘金海的尸体还在那里,那今天夜里肯定能闻出味道来,如果他的尸体不在,那昨个我闻见的味道可就……”,朱天眼两只眼睛一瞪,看着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是呀,如果按照视频中的图像分析,刘金海应该没离开过酒店,甚至都没离开过酒店的顶层,如果他的尸体还在那里,那今天应该能闻道到尸体中的阴气,也就能找到他的尸体了。可这还是解释不通,老朱那天在屋子里闻到的味道是怎么回事,因为这七天不到,阳气是不会转化的。 我问朱天眼,即便是能找到尸体,可这也说不通呀,难道是刘金海早就已经死了,今个并不是真正的头七。 朱天眼皱着眉头,说他也不知道,必须去查一查才能知道。 我一轱辘起了身,冲老朱一使眼色,我们两个便谁也没通知,自己去了酒店。 这会儿大概是晚上九点多,酒店大堂里人正多,我俩也没通知酒店的保卫部门,而是悄悄得摸上了顶层的客房。 电梯门一开,楼道里的声控灯也跟着应声点亮,朱天眼已经将涂阴粉拿在了手里,皱着眉头就往事发的套房走。因为这个案子,顶层的客房暂时不再对外开放了,刘金海住过的客房也上了县公安局的封条,所以整个楼层静悄悄的,就只有我和老朱两个人。 老朱已经将涂阴粉摸在了鼻子上,闭着眼睛,凑到套房的门前,聚精会神得闻着周围的味道,我也取了点涂阴粉,往鼻子上蹭了蹭,我对这东西并不熟悉,有的时候能闻到味道,有的时候什么也闻不到,要想用好这涂阴粉,也是需要不断练习的,当真是门技术活。朱天眼却很厉害,他说自己不仅能闻出阴气的味道,还能通过不同的味道,辨别出不同的阴气。 粉末一碰鼻子,我顿时就感觉到不对,一股子很淡的酸腐的味道立即就窜进了鼻子里,我一下就兴奋了,示意老朱,果然有文章。 可朱天眼却始终闭着眼睛,一脸的严肃,根本就不理会我,拧紧了两道眉毛,一言不发。 大概多了半分钟,老朱突然间两眼一睁,浓眉倒竖,怒目圆睁得看着我,伸出两根手指,轻轻说了句:“两个”。 两个?我一下就明白了,老朱说他闻到了两个味道。 “有两具尸体吗?”。 朱天眼眯着眼,摇着头,在楼道里来回乱转,而后走到出事的套房前,想要打开房门。 “尸体在屋里?”,我问。 老朱摇头,“我也说不好,得让我好好找找”。 这间套房的门是密码锁,一直保留着出事那天刘金海使用的密码,所以我也记得,没费什么事就打开了房门。 我俩进了屋,朱天眼便开始围着屋子里转圈子,可几圈溜达下来,他却是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嘀咕道:“这屋里的味,怎么淡了”。 确实如此,我也感觉到了,进了屋子之后,那股子酸腐的味道就清淡了许多,对我来说,几乎就闻不到了。 难道说,尸体并没在屋子里吗? 我俩一对眼神,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朱天眼动作麻利,一溜烟就窜出了屋子,又往鼻子上涂了不少的粉沫,示意我别走动,也别出声。然后便开始聚精会神得在楼道里来回绕圈子。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老朱把范围缩小在了消防楼梯的附近,最后他站在一扇落地窗户的前面,冲着我点了点头说:“小子,这地方的味最冲”。 我赶紧凑过去,发现老朱站的位置什么都没有,他正对着一扇通体的落地窗,能看见外面的夜景,左右两侧都是墙,墙的另一层也没有房间,直接就是大厦的外立面,再往前是消防楼梯的入口,斜对着的则是电梯。 我四下看了看,有些搞不明白,难道是消防楼梯间里有蹊跷吗,我正要去查看,朱天眼一把把我给拽了回来,说道:“小子,就在这地方,老夫我几十年道行,这会儿可是走了心了,不会有错”。 “可……,这地方那有什么尸体呀?连个藏尸体的地方都没有,难道这尸体会隐身不成”。 朱天眼眉头一紧,低着头不说话。 “难道,尸体藏在脚下了,下面那层的房间里?”。 老朱却是摇头,突然两眼一亮,伸手指了指天花板,说道:“我觉得,是上面”。 上面,我下意识的抬头往上看,这层是整栋大厦的顶层,这上面就是楼顶了呀。 “你是说,尸体在楼顶上?”。 “你再想想,刘金海最后出现在了什么地方”。 老朱这么一说,我突然反应过来,视频中,刘金海最后一闪而过的地方,就是我俩现在站的地方。 第七章 人皮化影-密室(2) 一般楼层的顶端都是电梯设备间或者是水房,但之前我们便询问过酒店方面,电梯的设备间另有入口,是独立的,那里也有24小时的监控,赵大海他们早就查过,并没发现什么异常。而这间酒店根本就没有水房,高层供水是通过中继水泵完成的。 我仔细查看了整个楼层,并没有发现能通向楼顶的入口。 老朱却摇着头,说这脑袋顶上肯定有问题。 要想搞明白,只能求助于酒店了,我找到了之前陪同我们的董姓副总,向他询问这楼顶上的情况。 出乎我们意料的是,这个董总一听我们打听楼顶的情况,顿时脸色微变,露出了一丝迟疑的表情,而后迅速陪上了笑脸,说这楼顶上就是电梯设备间,还有一些防空警报器和信号天线,之前县公安的警官都调查过了。 他的表情变化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但我干了这么多年的刑侦,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过硬的,董总的表现明显在告诉我,这里面另有文章。 我笑道:“真的吗?”。 “是呀,赵队长他们都调查过了”。 “不对吧,这楼顶上没这么简单吧”。 董总尴尬的一笑,“警官,您这是什么意思呀?”。 “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们酒店方面能配合我们警方的工作,这个案子可是在省厅里挂了号的”。 董总眉头微皱,不停地搓着手掌。 “这个案子是省厅的要案,如果要是有什么人隐瞒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可吃不了兜着走”。 “您二位等等,我去打个电话”,说话,这个姓董的便离开了几步,打起了电话,听上去像是打给他上司的。 很快,董经理便挂了电话,走过来冲着我点头哈腰得说道:“莫警官您别见怪,我也是账房的丫鬟,当家不做主呀,我刚才请示了我们总经理,这事其实我们也早就想跟警方汇报了,只是这阵子太乱,没找到机会,今正好您问到了,我正好跟您反应情况了”。 我一看这里面有蹊跷,说道:“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嗨,要说这楼顶呀,它,它有个夹层”。 “夹层,怎么回事?”,老朱一听这话,两眼一亮,抢前一步问道。 “嗨,本来是设备层,后来改了设计,这层就空了出来,后来我们大老板刘金海就让人改成了一个夹层,这个夹层就被刘总自己占了”。 “刘总自己占了?什么意思?”。 董经理脸色一变,压低了嗓子,表情诡异地说道:“大老板的密室,大老板把它改成了一间密室”。 “密室?”,我和老朱面面相觑,问道:“这密室里有什么?”。 “那谁知道,这个事知道的人很少,整个酒店就只有我们几个高管知道”。 “带我们去密室”,我以命令的口气说道。 董经理一脸为难,带着我和老朱走到了一面墙的前面,这里距离刚才落地窗的位置大概有个四五步远,墙上挂着一幅一人多高的油画。 “就在这幅画的后面”,说着,董总用力一推,那幅看上去很厚重的油画居然轻轻松松得向侧面一滑,露出了一扇防盗门,原来油画上安装了滑轨,这后面别有洞天,而且这里刻意留了监控的死角。 “这门是指纹锁,我可打不开”,董经理一脸为难。 “怎么才能打开?”,我问。 “得有刘总的指纹呀,或者,或者找我们总经理,我听说他那里有初始密码,应该能打开门”。 “那就快去问”,我喊道。 董经理被我喊得脸色发白,赶紧又去打电话,这回电话打了半天,两个人似乎说的很激烈,好一番争议后,他才怏怏不乐得跑了过来,哭丧着脸说道:“我……我们领导不让开,说……说你们得有相关的手续,这是私人重地,我们,我们有权拒绝”。 拒绝,这话说的我气不打一处开,一股无名火立马上了头,我看了看朱天眼,老朱冲我轻轻点头,示意他绝对有把握,上面肯定有问题。 好,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我一把掏出配枪,冲着门锁连开两枪,砰砰两声,密码锁立马被打的稀烂,随后抬脚踹开了门,一条笔直的楼梯冒了出来。 开枪,踹门,一切不过几秒钟,董经理已经被彻底吓傻了,两腿一软,一屁股摔在了地上,目瞪口呆得看着我,嘴巴张得硕大,哆哆嗦嗦说道:“莫……莫,莫警官,你……你”。 老朱动作麻利,连理都没理他,闪身就沿着楼梯跑了上去。 我收了枪,扶起了瘫坐在地上的董总,安慰了他两句,然后跟着老朱,纵身上了楼。 第八章 人皮化影-尸体 当董经理哆哆嗦嗦,一瘸一拐得从楼梯爬上来的时候,我和老朱已经进了这间暗格夹层。 我一进这个房间,顿时就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老朱说的没错,这地方有问题。 其实说是夹层,这里只是个普通的房间,而且里面的面积并不小,四周有很多窗户,透过月光能大概看到这是一个圆形的空间,只不过窗外是大厦的装饰墙,遮挡了这个夹层,所以从外面看不到罢了。 房间也是整体敞开的,很敞亮,只不过里面堆了很多的杂物,显得有些凌乱。 屋里的光线很暗,我们三个四下找灯,只打开了围在墙壁上的三盏小壁灯,能射出的光线少的可怜,只能接着手机的灯光往里面摸。 屋子里堆放了很多的杂物,摆放的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简直是五花八门,包罗万象,大多是些家具,还有一架钢琴,和很多的樟木箱子。 仔细一看,原来这些家具都是仿古家具,看着还挺老旧的,估摸着都是些古董,而那些箱子里更是大有乾坤,里面全是古董把玩,瓷器,玉石,还有一整箱的象牙。 看来,这间屋子是刘金海用来藏宝贝的,这倒也不奇怪,刘金海也是富甲一方,存些值钱的东西也很正常。 我们三个围着屋子粗略的查看了一圈,这满堂的家具古董,肯定是价值不菲,不过这间屋子是个敞开的空间,只有几根结构柱子,并没有任何的隔断和遮挡,一眼看尽,似乎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问老朱,“怎么样?没什么不对劲的呀?”。 朱天眼提着鼻子,在屋子里来回来去得乱转,一个劲得摇着脑袋,嘴里嘀咕着:“不对,不对,这屋子里有味道”。 老朱说屋子里有味,我也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难道是这里面还有机关暗室,我们没发现。 我叫过来董经理,质问他,这屋里还有没有其他的蹊跷,董经理苦着脸,摇头说他就是个办差的,老板的事他也不知道,而且这屋里一眼就看到了头,没有其他的暗室了。 没法子,我们三个人分开在屋子里找线索,我发现墙上盖着一块硕大的绒布,上面落满了尘土,掀开绒布后竟然露出了一面镜子,占据了整面墙。 三个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分别用手电照这面镜子。 突然,董经理惨叫一声,“有鬼呀!”,然后两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哆哆嗦嗦指着镜子里,带着哭腔喊着:“镜子里,有,有鬼”。 我和朱天眼往他指的方向一看,心里咯噔一下,那镜子里倒影出了一个人影,正四肢张开,嘴巴长得极大,怒目圆睁得瞪着我们。 我赶紧回头找人,可身后什么都没有,再仔细一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人是面朝下,四肢伸开,呈现一个大字形,紧贴在了天花板上。 老朱和我一对眼神,微微一笑,找到了,就是他。 我把手电照向死尸,看清后,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人的皮肤已经彻底没有了,肌肉组织完全裸露在了外面,还呈现出暗红色的光泽,最可怕的是那张脸,褪去了脸皮的五官显得异常夸张,脸上纤细的肌肉线条丝丝可见,没了眼皮的两只眼睛像两颗乒乓球,直勾勾得盯着一个方向,看的人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看来,他就是被害人,刘金海了。 尸体的手腕和脚腕都被打上了铁钉,他就是被那四根铁钉子固定在天花板上的。 朱天眼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我也觉出了这里的蹊跷,这里明明就只有一具尸体,可我和老朱都觉得,这一具尸体里,似乎存有两种阴气。 这阴气和阳气与人的指纹,长相是一样的,纵然芸芸众生,浩如烟海,但却很难找到两个一模一样的。 而且,这一具人体中,怎么会有两种阴气。 “老朱,你觉这是怎么回事?”,我凑过去问道。 “我不知道”,朱天眼摇着头,低声嘀咕,“也许,是被什么东西...”。 “是被什么阴气入了身”,我回应道。 老朱呵呵一笑,“看来你小子也上道了”。 “不过,这只是猜测,现在倒也不能这么说,但...”,老朱话风一转,“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阴气的戾气可不善呀”。 不管怎么样,尸体总算是找到了,我回头问董经理:“你过来看看,这人是不是你们刘总”。 董经理这会儿趴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闭着眼睛是死活也不敢看头顶。 看他这怂样是被吓的不轻,我便让他打电话去通知赵大海他们了。 时候不大,大队人马便到齐了,当大伙凑到屋子里的时候,眼前的这一幕,看傻了所有人。 几个年轻的新兵直接哇哇吐得满地都是,县局的法医更是傻了眼,操着口音连连说,这样的尸体恐怕县局的技术力量解决不了,还是通知市里,或者直接找省厅吧。 赵大海瞪着眼睛看了半天,才算是回过神儿来,凑到我耳朵边问我是怎么发现的,这可真是开了他的眼界了,办了这么多年的案子,这种案子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我也没法解释,说这是老朱的涂阴粉闻出来的,便岔开了话题,催着他赶紧通知李毅,让省厅的法医来验尸。 一伙人手忙脚乱,收拾了现场,尸体暂时保存在了县医院的停尸房,计划要后天才能运到省厅,进行司法解剖。 折腾了一个晚上,已经是半夜三更了,我和老朱便回了酒店,一头倒在床上,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当我睡眼惺忪得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老朱正吧嗒吧嗒得喝着小酒,往嘴里塞着酱牛肉,吃得满嘴油光,美不胜收。 这老小子真行,跑这里过小日子来了,我起来冲澡,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我洗完澡,凑到桌子前,抓起筷子就往嘴里塞肉。 朱天眼看着我坏笑,一仰脖子喝下一口酒,陶醉得抿了抿嘴唇,嘀咕道:“小子,你说,那具尸体怎么能闻出两种味来呢?”。 我一愣,是呀,我也觉得奇怪,“难道说,他是被阴气进了身”。 老朱眉头一紧,“这个...,我也这么怀疑,不过,没准头,说不好”。 我点了点头,又塞了几口菜,“有法子能查出来吗?”,我顺口问道。 朱天眼看了看窗外,点起了他的烟袋锅子,狠狠得抽了一口,说道:“小子,今个太阳不错,是个好时候”。 天不错,我转头看了看窗外,确实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朱天眼没吱声,而是似笑非笑得盯着我看,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太阳,好时候,老朱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一琢磨,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这老小子的葫芦里卖不出什么好药来。 “你是说,活尸跳?”。 老朱哈哈一笑,说:“你小子越来越有道行了,会抢答了”。 “可那尸体已经过了七天,阳气已经散尽,这活尸跳还能起作用吗?”。 朱天眼突然变得一脸严肃,凑到我的近前说道:“刚过七天,阳气应该还没有完全散光,小子,你这阴阳骨又能派上用场了”。 听老朱这么一说,我这心眼也活动了,要是活尸跳能起作用,就能搞明白刘金海是怎么被害死的了。 “好,那咱们就试试”。 可这尸体停在县医院的停尸房,要怎么才能调取尸体呢?总不能跟赵大海说,我们俩要搞什么活尸跳吧。 朱天眼呵呵一笑,从兜里摸出了一把钥匙,正是停尸房的门钥匙,是他昨天夜里趁乱顺出来的,没想到这老小子还有这一手。 这县医院的条件有限,这太平间就只有一道普通的门锁,而且还没有专人看守,这会儿又正是中午,正是行动的好时机。 我和朱天眼一商量,起身赶去了县医院。 第九章 人皮化影-线索(1) 果不其然,这会儿县医院的太平间里一个人影都没有,这间停尸房在医院的后院,本来就僻静,再加上中午工作人员都在午休,院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趁着四下没人,我俩蹑手蹑脚得打开了房门,钻进了停尸房,很快就找到了尸体。 一番准备后,按照之前的法子,我很快就进入了状态,眼前出现了一幅模糊的画面。 刘金海刚刚会见了个客户,谈了笔大买卖,心里正觉得兴奋,拿起手机给他的情人打了电话,这个人就是美华大酒店的前台迎宾叶云。 这个叶云大学毕业之后,在上海混了一段时间,后来回到了晋南县,在省城的夜店里认识了刘金海,两个人就搞到了一起,成了刘金海长期保养的二奶,刘金海更是把她安排在了美华大酒店,方便两人私会。 今天刘金海高兴,便和叶云约好了,晚上在美华大酒店的总统套房里约会。 晚饭的时候,刘金海有生意场上的应酬,所以就多贪了几杯,发现手机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叶云打的,他便没回电话,晕头转向得打算直接去美华酒店休息,见了叶云直接让她去房间找他。 车子刚发动,手机铃声便响了,本以为是叶云打的,可看了号码,自己不认识,想着也许是骚扰电话,又怕是生意场上的朋友,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接了。 电话那边传过来一个声音,“金海,可好呀”。 刘金海一愣,这人自己似乎是不认识,但却能叫得上来他的名字,有点奇怪,“你是哪位呀?”,刘金海问道。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那人语调诡异得说道:“金海,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 刘金海喝得晕头转向,正是一头雾水的时候,完全听不出来对方是谁,语气有些不耐烦的吼道:“你他妈到底谁呀,再不说老子挂电话了”。 “金海呀,我的井下作业证在哪呢?”。 井下作业证,这是什么意思,自己不搞煤矿已经很多年了,哪来的什么井下作业证,这都是哪跟哪呀,乱七八糟的。 刘金海简直是堕入了云里雾里,这人有病吧,借着酒劲骂了几句脏话,便把电话直接给挂断了。 这事搞得刘金海心情顿时不爽,酒也醒了一半,一边开车往酒店走,一边在脑袋里琢磨着,这个奇怪的电话到底是谁打的呀。 很快,车子就开到了酒店,刘金海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 刘金海顿时怒火中烧,接了电话,张口就要骂脏话,可还没得及开口,电话那边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金海呀,龙山沟煤矿的作业证在你那吧,那年冬天是你拿走了我的作业证,没还我呀”。 龙山沟煤矿,这几个字像是几道晴天霹雳,劈在刘金海的脑袋上,让他的酒顿时就醒了,一时间愣在了原地,眼前一片空白,完全断了片儿。 这会儿,刘金海的脑海里一片的电光火石,龙山沟煤矿,那是15年前自己经营的一个小煤矿,早就关闭封矿了。 作业证,煤矿,这个人到底是谁,难道是...,刘金海似乎想到了什么,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了,一股凉气直窜后脑勺。 不过他毕竟是老油条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心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15年前那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而且,当时他处理的很好。 刘金海极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反复在心里回忆着15年前的旧事,确定当年的事是万无一失,绝无纰漏。他状了状胆子,给自己加了些底气,语气刚硬起来,试探着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龙山沟煤矿已经停产了,你找错人了”。 电话里传来了几声吓人的怪笑,那人说道:“我的作业证呀,还给我吧,金海”,说罢,电话里就传来了忙音。 刘金海怒吼了几嗓子,再无声音传过来,心里却已经是炸了营。 这会儿,刘金海的额头已经冒出了汗珠,脑袋里不断得琢磨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行尸走肉一般得走进了酒店,到前台去取顶层套房的钥匙。 叶云见是刘金海来了,脸上露出了微笑,眼神暧昧得朝着他看了看,想要跟他暗下交流一番。可刘金海却沉着脸,面色蜡白,像是涂了白浆,那模样就像是刚奔完丧回来。 叶云冲他使了个眼神,刘金海就像是没看见一样,眉头紧皱着,两只眼睛直勾勾得盯着手机,嘴里一个劲得让她把套房的门卡给他准备好。 就在这会儿,刘金海的手机又响了,低头一看,还是那个号码,电话里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金海呀,今晚就把作业证还给我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别他妈装神弄鬼的”。 “老李呢?我也见见他吧”,那个声音说道。 “老李!”,刘金海失口喊了出来,“你到底...”。 话还没说完,电话又被挂断了。 刘金海的神经已经快要崩溃了,一把抓起门卡,兴冲冲得就朝着电梯冲了过去,完全不顾身后叶云再叫他。 进了房间,刘金海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盯着手里的手机,漫无目的得在屋子里来回转圈。 忽然,门铃响了,吓了刘金海一跳,慌乱中手机都摔在了地上。 “谁?”,刘金海问道。 “客房服务,先生,您点的餐到了”。 是送餐的服务生,他这才想起来,之前从酒店订过夜餐,晚上的酒局都是应酬,少不了推杯换盏,根本就吃不下几口饭菜,这两年自己的胃又不好,老闹胃病,所以提前订了餐。 开门后,服务生进屋送了餐,客套了几句,刘金海根本顾不上这些,匆匆忙忙得就把人给打发走了。 关门后,刘金海如坐针毡,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琢磨了好一阵子,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喂,东升吗?”。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似乎是有些惊讶,反应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得说道:“你,你是金海?”。 “是我,好久不联系了”。 “奥,是呀,你打电话来是...,奥,有,有事吗?”,电话里的声音显得有些慌乱,似乎对于这通电话感到很意外。 刘金海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嗓子说道:“龙山沟矿的事,还,还记得吧”。 电话另一边也沉默了良久,突然变了语调,声色俱厉回应道:“老刘,你什么意思?龙山沟的旧账现在提它干嘛!”。 “奥,不是,不是,我,我的意思是...”,刘金海一顿,“那会儿,咱俩,做的干净吧”。 电话里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隔了好长一段时间,听筒那边的声音已经变了调子,有些撕裂得吼道:“刘金海,想翻旧账呀,那件事恐怕你才是主谋吧”。 “别急,你先别急,我是有,有话要说”,刘金海说道。 “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我,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是老陈打来的”。 第十章 人皮化影-线索(2) “什么?”,电话的人歇斯底里得吼了起来,“你疯了吧”。 “真的,真的,那个人确实是老陈呀”。 那边的人已经不再说话,狠狠得甩了一句,神经病,你他妈肯定是疯了,便将电话挂断了。 电话变成了长久不停的忙音,刘金海的精神几近崩溃,瘫坐在床上,竟然失声痛哭了起来,嘴里还不停得咒骂着,什么难听骂什么。 正在这会儿,电话的铃声又响了,还是那个老陈,刘金海已经被逼到了墙角,接起电话,大声喝道:“我不管你他妈是谁,老子他妈弄死你”。 电话那边却是呵呵几声轻笑,不慌不忙得说道:“老刘呀,那咱们就叙叙旧吧,我在美华大酒店对面的饭店等你,老朋友了,想你呀”。 电话挂断后,刘金海已经被刺激的昏了头,恐惧至极,便会产生恶怒,怒火中烧,瞳孔充血,心里想着管他是谁呢,老子弄死他。 刘金海已经有点丧失了理智,歇斯底里得几乎冲出了酒店,从车里取出了一根电棍,揣在了兜里,直奔酒店对面的饭店。 美华酒店的对面就只有一家饭店,刘金海进了门,四下寻摸,饭店里人不多,一眼望尽,稀稀拉拉坐了几桌食客,很冷清,不过看上去都不是他要找的人。 刘金海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随随便便点了几个菜,不停地朝着周围张望,等了大约二十多分钟,根本就没人来找他,四下也没出现什么可疑的人。 手中的电话再也没有响过,这让他又冷静了下来,刚才被惊吓出来的怒气也有点散去了,心里泛起了嘀咕,可能是那个无聊的人搞得恶作剧吧,他看了看屏幕上的电话号码,犹豫了一番,接通了电话。 震铃响起,同时,饭店柜台上的电话也响了起来,接起电话后,刘金海才发现,原来这个电话就是从眼前的饭店打出去的。 刘金海赶紧去找服务员,打听刚才是什么人用了电话。 “是个小孩子,大概十来岁的模样”,服务员想了半天,说道。 十来岁的小孩子,刘金海一愣,怎么会是个小孩子给他打电话,会不会是搞错了,难道,真的是恶作剧吗? “小孩?你,你看清楚了?”,刘金海有些不太相信,问道。 服务员皱了皱眉头,点头说:“就是个孩子,没错”。 “就没有其他大人吗?一个孩子,十来岁,自己打电话?”。 是呀,这么说来是有点不太合常理,这话也把服务员给问蒙了,转着脑袋四下张望, 忽然,他一指窗外,满脸的惊喜,喊道:“就是他,就是那个孩子”。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饭店的落地窗外,正站着一个十岁上下的男孩,笔直得站在路边,泛黄的路灯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了一张稚嫩的面孔,两只眼睛直勾勾得盯着刘金海。 可是那眼神,却看得人,毛骨悚然。 刘金海与那孩子四目相对,浑身一个激灵,吓了一跳,这孩子是谁,他没见过呀,片刻的迟疑过后,他便夺门而出,朝着那孩子冲了过去,扯着嗓子喊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打我电话”。 那男孩呆呆得站在黑暗之中,没有回应他,而是一转身子,钻进了身后的小巷子里。 “你站住”,刘金海大喊了一声,追了上去。 孩子很灵活,跑得快,一个黑影子在巷子里七拐八拐,一下就跑出去三四条街。 刘金海一路紧追,模模糊糊得看到男孩停在一条僻静的小路的尽头,他大喊了一声:“你到底是谁?”。 孩子在阴暗的巷子里一动没动,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你,你到底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给我打电话?你家大人是谁?”,刘金海歇斯底里得吼叫着。 这个孩子像根木头一样,站在角落里,面无表情,色如白蜡,对刘金海的嘶吼毫无反应。 刘金海往前靠了靠,又调高音调喊了几句,孩子依然毫无反应,这个孩子的举动实在太诡异了,刘金海顿时觉得后背发凉,周围的光线阴暗,环境也很僻静,一个人都没有,不由得让他心里发慌。 他正在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功夫,那孩子竟然缓缓得朝着他走了过来,路灯影照之下,孩子的脸色惨白,眼神凶狠,根本就不像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你,你,要干嘛”,刘金海吓得往后退。 突然,男孩朝着他诡异得一笑,两只眼睛顿时血灌瞳仁,眉心间一股黑烟窜了出来。 在这之后,我的意识便有些恢复了,一会儿能感觉到刘金海的存在,一会儿又变成了自己,就这么模模糊糊得在两者间来回切换,而眼前却是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见。 当我再看到东西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吓了我一跳,刘金海正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身子扭曲,眼睛中布满了血丝,撕心裂肺得呻吟着,他身上的皮肤像是一整块透明的塑料布,正在一点点得从他的身体上剥落,隐隐发出皮肉撕裂的声音。 这一幕没有出现多久,我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朱天眼正满头大汗的举着铁珠子,看我没事了,他才喘了一口气,整个人松了下来。 老朱扶起我,趁着这会儿太平间没人,我俩赶紧离开了停尸房,悄无声息得返回了招待所。 活尸跳非常消耗体力,不过我明显感觉到这次要比前几次更娴熟了,灌了几瓶矿泉水后,我一头倒在了床上,昏昏沉沉得睡到了傍晚的时候才睁开眼睛,老朱倒也不打搅我,一个人盘着腿,坐在床上,闭目养神,气定神娴得像是在打坐修行。 看我醒了过来,老朱眯缝着眼睛,看了看我,然后指了指桌子,上面摆满了酒菜,我这会儿正饿得前心贴后背,这老小子平日里插科打诨,老不正经的,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 我一边吃着饭,一边把在活尸跳中看到的情景说了出来。 刘金海,是被那孩子身上的阴气入了身了。 而那张人皮,似乎是自己从刘金海的身体上剥落的,就像是动物蜕皮一样,那个场景很模糊,但我却能感受到,当时的刘金海一定非常的痛苦,他发出的凄惨呻吟声,和鲜红的肌肉组织露出来的模样,现在还让我心有余悸。 老朱听了不说话,皱着眉头琢磨了半天,喃喃咕道:“老头子我才疏学浅呀,这种道行,还真是头一次听说,什么方法能让人的皮,活活生生得从自己的身子上脱离下来”。 我使劲得寻思着,想遍了阴门录中的那些描述,可却没有什么头绪。 不过,从刘金海和那两个电话的通话内容分析,这三个人一定是15年前,在龙山沟的煤矿里发生了什么。 刘金海说的15年前的事,到底是什么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那个孩子又与刘金海有什么关系呢? 在活尸跳中,我只能看到刘金海所经历的一些场景,隐约也能够体查到他内心的一些感受和想法,但都很模糊,更深的一些东西就探查不到了。 老朱喃喃得说道:“你的功力还是不够,探查不到死者内心的想法”。 不过不管怎样,总算梳理出了一些线索。 第一,要去查这个老李,李东升。 第二,要查一查龙山沟煤矿。 这第三,就是这个神秘的老陈了。 而最让我不解的,就是那个孩子,这条线索该怎么下手呢? 第十一章 人皮化影-龙山沟(1) 第二天一早,我见到了赵大海,将我的想法全都告诉给了他。 当然,关于那个孩子的事,我并没说的太详细,总不能说,我怀疑刘金海被阴气上了身吧。 我让他去梳理缕这些线索,他惊讶得问我是怎么查出这些的。 我只能打哈哈,说山人自有妙计。 他便瞪着两只眼睛,惊讶得看了我半天,怏怏嘀咕道,这首都的同事真是有两下子。 省厅的法医已经开始解剖尸体,这帮法医第一次看到尸体的时候,只能用四个形容:叹为观止,这具尸体给他们震撼堪比火星撞地球,比开无数次国际会议,搞无数次业务交流都开眼界。 在等法医报告的时候,刑警队彻底搜查了刘金海的那间密室,在保险柜中发现了大量的现金,还有账本和一些公文,从这些线索中分析,刘金海从很早开始就涉及一些灰色产业,走私,制假,开暗赌,设暗娼,还搞地下钱庄,参与洗钱,这里面还有不少官商交易的内幕资料,文字,语音,视频,简直拥有尽有,绝对够劲爆。 而最让人惊讶的就是,在这些金银财宝,账本资料之中,竟然有一张破旧不堪的证件,证件表面已经发霉变污,上面的文字变得斑驳褪色,难以分辨,似乎还有一张老照片,这张照片像是被什么东西浸泡过,再加上时间久远,已经严重褪色,看不清面容了。 这份破烂一般的证件,却被锁在了一个具有虹膜识功能的保险柜中,很是奇怪。 省厅技术处的同事说可以进行技术还原,但这需要一些时间。 除了这些,在密室中还发现了刘金海的手机,里面的通话记录显示了他死前的最后几通电话,有叶云的,还有那个叫李东升的人,除此之外,就都是一个座机,核查之后发现,这个座机就是美华大酒店对面那间饭店的。 这一切都与我在活尸跳中看到的景象相吻合,赵大海后来调查了这间饭店,把周边的视频监控全都调取了出来,但晋南只是个县级市,所以全城的监控系统并不完善,设备的质量也不高,确实看到了一个小孩子,案发当天出现在了现场,但由于画面太模糊,监控的死角又多,并不能获得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在这之后,我们等了整整一天,省厅的验尸报告回来了,结果自然是让人匪夷所思,刘金海的真正死因是血液凝固,导致的器官衰竭坏死,最终导致了他的死亡。 血液凝固,指的是血液从流动的液体状态变成不能流动的胶冻状凝块,这种现象一般很少出现在临床中,即使是有也都不是大问题,而刘金海的血液凝固却是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他身体内的血液全都凝固成了冻化的状态,就像是猪血,鸭血一样的效果,整个血液循环系统全部停止了,而且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所以现场才看不到一点血迹,想必刘金海最后死去的过程非常痛苦。 到底是什么原因会导致刘金海成了果冻人呢,法医给出的结论是:未知。 我问老朱,他有没有什么想法,老朱摇了摇头,说他也不知道。 但是,我倒是隐隐约约得记得,阴门录中有这么一句话,下露之香汤,化血为脂,凝,如冻似琼。 不过就只有这么一句话,再想找出其他的线索,就没有了。 还好,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很快就有了其他的突破,关于电话中的李东升,龙山沟煤矿和那张破烂的证件,全都有了回音。 首先,李东升这个人很容易就查到了,他也是本省人,现在居住在省城,经营着一家房地产公司,也是生意场上的人。而他与刘金海的联系,便是那个龙山沟煤矿了。 龙山沟煤矿距离晋南东边不到100公里,在一个叫陈家窝棚村的地方,是一家私营煤矿,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小煤窑。 大约十几年前,刘金海,李东升,陈达业和刘龙四个人合伙开办,这也是刘金海做生意捞到的第一笔金。 不过这个煤矿并没有生产多长时间,大概是15年前,煤矿就关闭了,原因是发生了矿难,当时还死了不少人,很多矿工被埋在了井下。 而关于这起事故的原因,据说是有人在井下违规操作,导致井下发生了瓦斯爆炸,矿井塌方。 这种小煤窑安全条件差,经常出事故,并不是什么新闻,但这起事故有个挺蹊跷的事,就是事发之后并没有进行彻底的事故调查,连出事的矿井都没开掘,就稀里糊涂得定了案,以安全生产事故处理了,据说矿上赔了不少的钱,受害者的家属也没有上访闹事,这件事很快也就平息了下去。 想必,刘金海一定是花了不少的黑钱,封了不少张嘴。 最后,关于那张证件,省厅技术处动用了最新的修复设备和图像分析软件,那破烂不堪的证件就是龙山沟煤矿的井下作业证,只是相片实在是太模糊了,已经无法复原,但是证件上有一个关键的信息,便是:达业。 第十二章 人皮化影-龙山沟(2) 陈达业,老陈,这很容易就能联想到,他正是刘金海死前最后联系过的人,是这个案子重大的突破口,公安局很快就查到了陈达业的情况,他就是陈家窝棚村的本地人,一直居住在镇上,可是他的情况却让人惊讶,居然是失踪人口。 而且,就是15年前失踪的,与龙山沟煤矿的事故是同一年。 这件事肯定不是巧合,我们商量了一番,决定去龙山沟煤矿走上一趟,把陈达业的情况彻底摸清楚。 赵大海这边还有些事需要处理,我着急,便决定和老朱先行一步,在陈家窝棚村等他。他已经通知了镇公安局,通报了我和老朱的情况,到时候自然有人接待我们俩。 陈家窝棚村距离晋南市不远,就是晋南地界下的村子,所属的镇是临海镇,而龙山沟煤矿就在临海镇的管辖之下,路程大约有个100多公里,但是没有高速公路,只能走国道,路况比较差,车子开了将近四个多小才到,一路颠簸,搞得我头晕眼花,嗓子发痒。 临海镇的经济不是很发达,煤业资源并不多,是晋南地界里发展比较落后的,据说就只有龙山沟煤矿这一个矿井,15年前还因为事故而关闭了。 到了镇公安局,接待我和老朱的是一个年轻的小警官,姓赵,叫赵天,看着像是刚刚从警局毕业的,一脸的稚气未脱,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一看就是个新兵蛋子,没什么经验。 不过他倒是挺热情的,也很爱说话,一个劲儿没完没了向我和老朱介绍临海的情况,风土人情,家长里短,扯得天南海北的。最后,瞪着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好奇得问道:“对了,你们二位是来办什么案子的?”。 还没等我把因为惊讶而长大的嘴巴合上,他便一拍脑袋,叫道:“奥,对,对,陈达业的人口失踪案”。 说着话,我们三个便进了办公室,赵天招待我们坐下,忙乎着沏茶倒水,把陈达业的情况介绍了一番。 这个陈达业就是临海镇的本地人,户籍在陈家窝棚村生产二大队,早年当过兵,复原后回到了临海,转业分配到了镇上的一家国营工厂当保卫员,后来还升任了保卫科长,据说还获得过嘉奖,在厂里的口碑不错。 后来,工厂的效益不好,搞兼并重组,让一线工人全都下岗分流,当时工厂还闹过事,动静挺大,上面为了平息工人们的怨气,想了很多办法,陈达业作为工人代表,也起了不少的作用,后来还被评为了先进模范。 但是最后,工厂还是破产倒闭了,陈达业也跟着下了岗,失业了,在社会上混迹了一段时间。 之后,经朋友介绍,就结识了刘金海,当时的刘金海生意刚刚起步,龙山沟煤矿便是那个时候由刘金海合伙几个人承包下来的,陈达业就是合伙人之一。 说是合伙人,其实陈达业出的钱很少,主要是给刘金海打工的,负责煤矿的日常管理。 龙山沟煤矿没有经营多长时间,就出了事故,关闭了,后来也没有再启用过,因为这口煤矿出产的煤质量并不好,销量也不佳,经营的状况一直很惨淡,特别是出了事故,矿井结构已经塌方,所以一直到现在也没人愿意接这个烂摊子,再开矿复工。 而陈达业,也就是在这一年,失踪了。 “这个人,一直没找到吗?”。 赵天摇头,“反正,咱们公安部门一直没有销案”。 “煤矿出事的时候,死了多少人?”,我问。 赵天看了看之前从安全局调查的资料,说道:“7个,都是当时井下的工人”。 “7个?我听说这个矿井没再开掘,那这几个人的尸体有没有挖出来?”。 “当时是进行了救援的,也挖过塌方的地方,但困难太大,一连挖了半个多月,还是挖不开,而且当时是瓦斯爆炸,动静大的很,我们这边的人都知道,所以那些工人生存的希望已经没有了,最后就放弃了,尸体也就没挖出来”。 “那,陈达业的失踪和这起事故有联系吗?”。 “这个,不好说,当时的情况现在也说不清楚了”。 “这七个矿工的身份确定了吗?”。 “这个是确定的,都是井下作业的矿工,公家和矿井方面都赔了钱,体恤了家属,奥,当时给的赔偿金数额比较大,所以家属后来也没闹事,这事很快就过去了”。 “最后事故是怎么定案的?”。 “是操作失误引起的瓦斯爆炸,嗨,这种事,矿井方面肯定有责任,谁都不想把事闹大,多赔点钱呗”,赵天隐隐一笑,接着说:“矿上的老板也活动了,上面也想息事宁人,把事就给压下来了”。 “陈达业是在矿井出事之后失踪的?”。 赵天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奥,对了,陈达业是龙山沟煤矿的安全生产负责人,所以,他也有可能是矿上出了事,怕担责任,所以跑了”。 “跑了?这事都过去15年了,他这段时间里就再没出现过吗?”。 赵天摇头说:“好像没有吧,嗨,这事我们也不掌握,因为没打算追究他的责任,公安机关也不会没事盯着他不放,反正家属是没来销案,现在外出打工的人太多,没准是在外面打工呢,不回来了”。 “那,他还有什么家属?”。 “哎”,赵天叹了口气,说:“陈达业家里没人啦,原本他有个媳妇,早就改嫁了,不知道去了那,他的父母前些年也都去世了”。 我听了心里一颤,这线索又要断了。 老朱在一边抽着烟袋锅子,吞云吐雾,开口问道:“龙山沟煤矿具体在什么位置?”。 赵天一愣,回答道:“就在陈家窝棚村,距离镇上大约有个十来公里路”。 朱天眼看了看我,使了个眼神,我明白他的意思,对赵天说道:“我们想去陈家窝棚村看看,奥,要是方便,龙山沟煤矿我们也想看看”。 没想到,赵天的脸色竟然一变,显得有点慌张,吞吞吐吐得说道:“奥,这,这样呀,陈家窝棚村倒是没问题,可...”,他犹豫了一下,哭丧着脸说:“可这龙山沟煤矿呀,我劝二位最好还是别去啦”。 老朱微微一笑,似乎早有预料,看了我一眼,我俩心领神会,这事果然是有文章,我问道:“怎么个意思?龙山沟有什么问题吗?”。 赵天一皱眉头,压低了嗓子说道:“嗨,那地方它不吉利呀”。 “不吉利,这是几个意思?”。 “这,这”,赵天显得有些着急,张嘴说不出来,结巴了半天才小声说道:“咱们都是公安干警,按理说不应该说这些的,不过,那龙山沟煤矿它,它可邪门啦,我们这的人都知道,没人愿意去”。 “邪门?怎么个邪门法?”,我追问。 “嗨,我就是咱们临海镇的人,我们村子就在陈家窝铺的边上,从小我就听长辈说,那个煤矿它,它不干净,闹鬼”。 “闹鬼?”。 “是呀,我们这里的人都这么传,自打这煤矿出了事,那地方就邪性的很,老出怪事,后来这十里八村的村民就传的厉害,谁也不敢再去了”。 “怪事?都出过什么事?”。 “那龙山沟是条山沟子,一面开口,三面环山,煤矿就在山沟子里面,出事之后有村民进过沟子,有的人进去就没出来,有的人倒是出来了,结果得了怪病,浑身长毒疮,臭的不行,过不了几天小命就没了”。 “竟然有这种事,咱们公安部门调查过吗?”。 “怎么没调查过,可是,进去的同事也是这个下场,咱警察也是人呀,都有家有业的,谁愿意不明不白的把小命丢了呀,咱们就告诫老百姓别再往沟子闯了,后来也就没人再进沟子了”。 “好吧,我们明白了,那咱们就去陈家窝棚摸摸情况,至于去不去龙山沟,就再议吧”。 赵天算是勉强答应了下来,不过,这会儿的时间有点晚了,说是明天一早,开镇上的车去,距离不远,很快就能到,还再三叮嘱我和老朱,千万别琢磨着怎么进龙山沟,那里面太危险了。 第十三章 人皮化影-煤矿(1) 我和朱天眼当晚就住在了镇上的小旅馆里,条件自然是不算太好,只能将就着凑合。 不管在那,客观条件怎么样,酒是不能落下的,老朱从镇上寻了瓶当地的老酒,乐的嘴角上翘,美滋滋得一口接着一口往嘴里倒。 我问他怎么看龙山沟煤矿的蹊跷事。 这老头子两眼一瞪,看着我,嘴里油乎乎得啃着鸡爪子,嘀哩咕噜得说道:“小子,这无风不起浪,这事,有点意思”。 我也是这么觉得,“那这龙山沟煤矿?”。 朱天眼一仰脖子,一杯酒一饮而尽,吧唧着嘴,满脸陶醉得说道:“当然得去看看热闹了,走过路过,哪能错过”。 除了这个煤矿的怪事,我还有个疑问,之前赵大海介绍过刘金海的情况,这个龙山沟煤矿是刘做的第一个大买卖,赚了大钱,自此发迹。 可是,这显然不太符合逻辑呀,龙山沟煤矿没运行几年就出了事故,还赔了大笔的抚恤金,按理说不赔钱就算是烧高香了,怎么还会赚了大钱。 我脑袋里不停得琢磨着这些细枝末节,一宿也没睡踏实,第二天很早就爬了起来,吵的老朱也没睡个安稳觉。 大约不到九点多,楼下传来了一连串的汽车喇叭声,是赵天来接我和老朱了。 这小伙子依旧是个话匣子,一路开着车,一路向我们介绍沿途的情况。下了乡,路就有点不好走了,临海的经济不发达,这陈家窝棚村一带更是落后。方圆几十里全都丘陵地貌,土地看上去就很贫瘠,植被也很稀疏,隔三差五就冒出来个光秃秃的小山包,黄土怪石,枯枝败叶,显得很萧瑟,看得人心里灰蒙蒙的。 乡道颠簸,有土路,有刚修好的柏油路,车子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像是在坐船,摇的我是七荤八素,差点把昨天的晚饭都给倒腾出来。 大约开了两个小时,眼前冒出来几间土黄色的屋子,还有土砖垒成的土坯墙。 赵天指着一条黄土漫天的乡道兴奋得喊道:“到了,那里就是陈家窝棚村了”。 这个村子不大,目测上去几十户人家,但是很破旧,房子也大多很老了,一看就是长期没有修缮过,进了村子我们才发现,这个村子里大多是些留守老人和儿童,青壮年差不多全都外出打工了,一个老村长接待了我们。 关于陈达业的情况,老村长知道的也不多,基本上与我们了解的差不多,只不过村长不认同陈达业是因为害怕承担责任才逃跑的,而且这一跑就是十几年。陈在村子里的口碑很好,当兵的时候还受过嘉奖,为人是一身正气,嫉恶如仇,所以怎么会做出负罪潜逃的事呢。 “陈达业这十几年间就没回来过吗?”。 老村长摇头,“从来没”。 我问陈达业在村子里还有没有其他的亲戚,老村长摇了摇头,说早就没了,陈家的老房子都塌了。 我又问了些关于陈家的情况,便话风一转,提起了龙山沟煤矿。没想到一提到煤矿,老村长立马变了脸色,沉着脸,一个劲儿得抽着烟,眉头紧锁不说话。 看来这个龙山沟的事,当地人是很忌讳的。 我看了看赵天,他也有些为难,似乎也不太愿意多提,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口,说这是公家办案,希望老村长配合工作。 “哎……”,村子长叹了一声,悠悠说道:“这个缺德的煤矿呀,可把俺们村子给坑苦啦”。 龙山沟本来是块宝地,是一个三面环山,一面开口的小山涧,一条狭长的山沟直通一块小平原,地貌很特殊,所以形成了一个小规模的亚生态环境,气候温润,土肥草美,里面盛产各种山货特产,还有大片适合耕种的良田,以前陈家窝棚的村民经常进沟子里采山货,质量好,能卖好价钱。所以这龙山沟世世代代就被陈家窝棚的人视为福地。 而且,这个龙山沟还有个传说,这沟子里有一座古墓,这里的人世辈相传,说这个陵墓的主人叫脱脱不花,是蒙古大汗。 我对历史也略知一二,本来蒙古历代汗王都应该埋在起辇谷,为什么会埋在这么个地方呢。 我赶紧上网查了些资料,果然有脱脱不花这么个蒙古大汗,只不过他是被政敌追杀,相传他从蒙古草原一路入关逃入汉地,避难至此地,最后还是被人所害,手下人便将他埋葬于此,还修炼了简易的墓室,所以也就有了龙山沟这个名字。而陈家窝棚这个词的发音据说在蒙语中就是忠诚守卫的意思,所以这里的村民也可能是当年蒙古汗王的侍卫后代。但是因为蒙古人不立石碑,不盖陵墓,所以从外表看不出来。 因此,对于龙山沟,这里的村民是有特殊感情的。 第十四章 人皮化影-煤矿(2) 可自从里面发现了煤矿,这坏事就一件接着一件,先是勘探队违规作业,发生了事故,死了人。再就是村民们都反对开山挖煤,和公家起了冲突,打伤了公家人,结果警察进村抓人,闹得鸡飞狗跳。不过为了地方经济建设,还是强行开山挖矿,结果这里的原煤灰分太高,根本买不上价去,这煤矿开了一半,就废了。 几年之后,就被刘金海他们给接盘了,说来也怪,这个煤矿的产量不大,销路似乎也不好,但刘金海却干的风生水起。 之后便是瓦斯爆炸,出了塌方事故,死了不少的矿工。 这次事故发生了之后,没几年的功夫,怪事就来了,先是龙山沟里的庄稼全死光了,每年都大量生长的野山货也全都枯死了,一片生机怏然的山沟,成了种什么死什么的死沟。 这还不算完,以前经常有村民进山,可不知为什么,进了山的村民全都陆续染了怪病,浑身起脓包,溃烂发臭,最后人发高烧,没一个能治好的,挨不了几天就全都死翘翘了。 再后来,有的人干脆进了山就没出来。公安局开始还派人进山沟找过人,可没想到进了山的公安也是莫名失踪,要不就是长疮暴毙。这龙山沟就成了个煞地,再也没人往里面闯了。 老村长说完话深深得谈了一口气,愤恨得说道:“这么好的龙山沟,全完啦”。 赵天也在一边跟着长吁短叹,“是呀,是呀,我们临海的人都知道,龙山沟以前真是个好地方呀。 陈达业这条线索没什么进展,我趴在朱天眼的耳朵边上,小声说道:“这龙山沟,咱们还去不去?”。 朱天眼两眼一瞪,回道:“怎么不去,这地方是越来越有意思啦”。 “二位要去哪呀?”,赵天听我俩议论,感觉有点不对劲,问道。 老朱不避讳,直接说道:“小赵警官,陪我俩去趟龙山沟吧”。 赵天一听脸色吓得刷白,连连摇头说道:“去不得,那地方可去不得,进去可就出不来啦”。 听说我俩要去龙山沟,老村长也很惊讶,在一边劝道:“后生呀,我劝你俩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吧,那地方真是有点邪门呀”。 “就是,就是,再说咱们不是说好了嘛,不去龙山沟的”。 我拦住了还要说话的朱天眼,说道:“这样吧,小赵,你就把我俩带到龙山沟就行,然后你就回临海镇等着我们,这山沟子不用你跟着我们进”。 “那,那怎么行,你俩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我也没法交待呀”。 “放心,不用你交待,如果我俩真出了意外,你就说你不知道就行了”。 “这,这那行呀”,赵天为难得说道。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就这么定了,放心吧”。 赵天拗不过我,只得心神不宁得答应了下来。 那老村长也跟着劝了我几句,看我和老朱执意要去,便也不再拦着了。 我们正要打听这个龙山沟具体的位置。 老村长突然一拍大腿,两眼一亮,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我差点给忘了,我这还有件宝贝呢”。 “宝贝?什么宝贝?”,我一愣,问道。 “你们等等呀”,说话老村长转身进了屋,在里面一通的翻箱倒柜,最后从床底下倒腾出来一个黑乎乎的塑料袋子,沾满了污泥。 一层层得掀开已经黏在一起的塑料袋,从里面露出来一个同样黑漆漆的一个玻璃瓶,抹布擦干净后,里面竟然装着满满一瓶子的液体,仔细一看,不禁一惊,那液体晶莹剔透,泛着淡淡的金黄色,让人看着就有很想喝上一口的欲望。 “这是什么东西?”。 老村长故作神秘说道:“这东西可神嘞,它治那要人命的怪病,我家的小娃娃就是喝这玩意,治好的”。 我接过瓶子,试着把上面的盖子拔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味立马就从瓶子里飘了出来,瞬间就飘满了整个屋子。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问道。 “这东西,它叫“百花魂”,能治好那龙山沟里染下的怪病,可神嘞”。 “这玩意哪来的?”。 “是五台山的一位道爷给俺们的,我记得那是头几年,我家娃娃不听话,进了沟子,结果出来就染了病,眼看着就不行了,没成想村子里来了个道士,是云游到此的,看着还挺那年轻的,说是有法子能治这种怪病,就让俺们到处去搜集花草,什么牡丹,菊花,月季,还有山上的野花,弄了好几十种,放在锅里熬了好几天,熬出了这种汤水,说是喝了病就能治好,开始俺们也不信,可这死马当活马医呀,结果,还真他娘的治好了,俺家娃娃捡了条命呀”。 “百花魂”,牡丹,菊花,各种野草,野花,这不是阴门录中提到的百草提香露嘛,这是一种上露,五行属火,阳性很烈,是用来抵阴显阳的,即可用来医治阴毒。 我看了看朱天眼,他冲我点了点头,示意他也知道这东西是干嘛的,接过来看了看,便把这东西揣进了包里,跟老村长道了声谢。 “这位道士是什么来路?”,我问道。 老村长摇了摇头,说具体的他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位道士姓陈,有个法名,叫什么,鹤虚道人,长得眉清目秀的,挺俊朗的。听他自己说,他正云游天下,路过俺们村子,正好碰上了我家的事。 “哎,这位道人挺有本事的,前阵子我们村里又有个娃娃自己跑进龙山沟了,到现在人也没出来,俺们还想寻回那个道爷,给俺们想想办法呢”。 鹤虚道人,这又是何方神圣。 这会儿,老朱冲我使了个眼神,我详细打听了龙山沟的位置,时间又正好到了中午,老村子挺热情,留我们吃了午饭,还画了张简易的地图给我们。 酒足饭饱后,我们再三道了谢,赵天开着车,按照村长的画下的地图,我们往龙山沟的方向摸了过去。 第十五章 人皮化影-线索 赵天这一路上嘴就没停,来回来去得劝我俩别去了,说你俩可别不信邪,要是真着了道,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老朱只是自顾自嘬着手里的烟袋锅子,吞云吐雾的,也不说话。 我也没心思跟赵天聊天,有一搭没一搭得应付着他,脑袋里尽是那个鹤虚道士和龙山沟的事。 山沟距离陈家窝棚村子倒是不远,直线距离估摸着也就四五公里的路程,但附近都是小山丘,典型的丘陵地貌,所以要绕些远路,沿着盘山公路过去。这边的山路很窄,过往有不少的运煤货车,开得也很快,一辆挨着一辆得从耳边呼啸而过,搞得人神经紧张。 车是一直往山上开得,这龙山沟的地势比较高,是这一带最高的几座山丘。 大约走了一个小时,赵天便把车子停在了路边,我们三个下了车。赵天指了指山道边上的一个小土坡,说道:“翻过这个小山包,你们就能看见龙山沟了”。 我向前望了望,大约距离我们二三百米的位置上有一座光秃秃的小山包,上面长满了低矮的野草和灌木。 “那,那我就把二位送到这了,这后面的路,二位就……”。 我道了声谢,从车上把事先准备好的背包取了下来,里面有手电,头灯,和一些野外生存的工具,还有水和压缩饼干,有了上回摸进红旗村的经验,这回我的准备更充足了一些。 “你们,还真要进那个山沟呀?我劝你俩还是别去啦,俗话说,这好奇害死猫呀”。 老朱根本没搭话,而是直接大摇大摆得朝着山包就走了过去,我拍了拍赵天的肩膀,说道:“放心,你回去踏踏实实等着我们,等我俩回来,让老朱请你喝酒”。 赵天看劝不住我们,便与深深地我握手道别,搞得好像十送红军一般,差点让我泪流满面。 一番寒暄后,赵天便开上车子,回了临海镇。 我快步追上朱天眼,凑到他耳边问道:“我说老朱,这龙山沟,你怎么看?”。 朱天眼一撇嘴,“我看着里面是不善,八成是不好对付”。 “那……你有办法吗?”。 他摇了摇头,两眼一瞪,摊开手说道:“我哪有什么办法,走着瞧呗”。 走着瞧,嘿,这老小子,刚才一副胸有成竹,满不在乎的模样,我还以为他心里有谱了呢。我没事人一样安慰赵天,其实是打肿脸充胖子,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没想到这老朱是在这装大瓣蒜呢。 “咱俩也不做个计划,就这么往里面闯呀”。 老朱一笑,“有你这阴阳骨在,有什么好怕的呀”。 “那咱俩也不能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进这山沟子呀,跟没头的苍蝇一样”。 “嗨,小子,这就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正在我俩说话的功夫,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爬上了那座小山包,放眼望去,眼前出现了一块开阔地带,大约几百米开外,有两座山峰,中间夹着一条狭窄的山沟,一直通向里面。 眼前的这片空地很平整,一看就是人为平整过的,乱草丛中似乎隐藏这一条柏油路,一直通向小山包的一侧,目测上去应该是能连接到刚才的山道的,想必是过去运煤用的路。 我和老朱顺着山坡往下走,扒开半人多高的野草蒿子,很快就看到了柏油路的路基,再往前走,就看见了一个类似火车站台一样的水泥台,上面堆着各种杂物,还有生锈腐烂的各种机器设备,和散落满地的大小煤块,一片狼藉。 我跨上水泥台子,四下查看,这才发现水泥台的另一侧竟然有一条铁路,被野草掩盖,隐隐约约看到它一直延伸进山沟里。 铁路已经生满了红锈,上面还停着一辆手摇的小车,带着一个装煤的小平板车,红色斑驳的油漆字写着龙山沟煤矿生产二组。 我跳上手摇车,试着动了动长满铁锈的摇把,一声刺耳的摩擦声传了出来,摇车吱吱呀呀得往前蹭了几下,扬起了满天的尘土,呛得我一阵咳嗽。 “这车能动”,我招呼老朱。 老朱这会儿正试着摆弄一台卷扬机,听我招呼他便凑了过来。 我俩人跳上了手摇车,一人一边,用力摇动摇把,车子发出了几声刺耳挠心的摩擦声,一顿一挫得沿着轨道往山涧的里面走。 手摇车子年久失修,生锈腐蚀,累得我和老朱满头大汗,喘着粗气。没一会儿我俩就摇到了山沟的边沿,渐渐得走进了龙山沟。 这两座山峰很高,目测上去应该能有个三四百米的高度,形势很险峻。一侧是百米的绝壁,几乎是九十度的垂直断崖,怪石嶙峋,石头缝隙中偶尔钻出来一两棵歪脖松,是没路可走的。 山峰的中间夹着一条狭窄的沟壑,一直通向深处,远远望去,山沟的尽头有几座高矮不同的山峰,围出了一片空旷的平地,由于距离太远,具体的情况就看不清楚了。 我和老朱进了山沟,两侧的山峰同样是绝壁悬崖,山势险峻,头顶上顶着一条一线天,把山沟子夹在中间,留出了一条百十米宽的通道,这条小铁路便是沿着通道一直延伸到了尽头。 摇车缓慢向前,路边逐渐冒出了一些散落在四下的杂物,衣服,安全帽,各种设备器材,简直是应有尽有。 越往里面走,通道就越狭窄,山峰的走势逐渐收紧,原本百十来米的宽度也变成了四五十米。路边渐渐冒出了一些低矮的灌木,杂草也密了起来。乱草之中藏着一间破旧的房子,木头窗户已经糟烂,玻璃也全都支离破碎,挂在门框上的木牌子写着斑驳的几个字:下井作业准备间。 我跳下摇车,凑到房子的窗前,看到里面一片狼藉,几排破烂不堪的木柜子横七竖八得倒在地上,满屋子的杂物落满了厚厚的灰尘。我好奇,试着推了推木门,咣当一声炸响,整扇门就这么被我给拽了下来,摔在了地上。 我吓了一跳,缓了半天才回过神儿来,捂着鼻子等扬尘落定之后,才小心得摸进了屋子。 这里面看起来像是一个换衣室,应该是工人在下井前更换工作服,佩戴下井设备用的。 屋子的中间有一张桌子,落满了灰,我上去看了看,发现上面竟然有一个笔记本。我掸了掸上面的灰,发现本子上写着出入记录本几个字,翻开看了看,越看越感觉有些奇怪。 这个本子很厚,从九六年一直记录到了九八年,密密麻麻的写满了钢笔字,全是工人出入矿井的时间记录。我之所以觉得奇怪,是因为这些工人们的井下作业时间都很短。一般来说,正规煤矿的矿工井下作业时间大约是6-8个小时,极限的时间是12小时。但是这个龙山沟煤矿,工人的下井时间就只有2-3个小时,自从煤矿开矿生产到出事封矿,天天都是如此。不光是这样,煤矿的生产还经常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 刘金海承包下这个煤矿,却不加足马力生产,而是这么消极怠工。如果说出产的原煤质量不符合市场要求,那就应该及早停工,为什么拖泥带水得搞了这么久。而且,如果井下不出事故,这种状态还会延续下去。 矿主好像并不在意这个煤矿的经营状况,那刘金海因为这个煤矿而发迹的第一桶金,是怎么来的呢?。 正在我低头琢磨的功夫,老朱从一边凑了过来,往我手里递了一件东西,我低头一看,是一个休闲食品的袋子,外表脏兮兮的,这是什么意思?我一愣。 老朱努了努嘴,让我看袋子封口处的生产日期。 我看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问道:“老朱,我说你什么意思呀?”。 朱天眼白眼一翻,诡笑道:“就你这观察力,还好意思当刑警呢!我问你,今儿个是那天?”。 那天?我又看了看袋子,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这个袋子的就是两个月前生产的,这么说来,至少在两个月前,有人来过这里。 “这袋子是在哪发现的?”,我连忙问道。 老朱指了指身后,就在这间屋子的角落里。 有人在最近的一段时间里进过山沟,附近的人都知道这座山沟有问题,是不会冒冒失失往里面闯的。 那,究竟是什么人闯了进来?他闯进来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第十六章 人皮化影-异种 我和老朱在山沟的入口处发现了一间小屋子,里面竟然有一个两个月前生产的食品袋子,难道有人进了山吗? “走,进去看看就知道了,不过,咱们得小心点”,老朱说道。 我下意识得摸了摸腰里手枪,心里一紧,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我俩出了屋子,决定不再用手摇车了,而是改为步行进山。 沿着铁路又往前走了大约几百米,眼前突然豁然开朗,两座山峰骤然截断,一片开阔的空地冒了出来,里面长满了低矮的灌木,还有稀疏的树林,四周围着崇山峻岭,形成了一个很独特的地貌。想必龙山沟煤矿的矿口就在这里面。 山沟的出口前横着一座铁栅栏,上面绑满了铁丝网,中间立着一块铁牌子,上面用红油漆写着几个大字:此地危险,严禁入内。 这些字应该是当地人立的,我和老朱钻了过去,往龙山沟的腹地里走。我们能够看到,脚下的路明显是经过整修的,是沙石铺成的路面,有的地方则是柏油路,只是时间太长了,被晒裂的缝隙中钻出了大把的野草。 我们沿着铁路的方向走,老朱在前,我跟在他的身后,想着这条路一定能通向矿区。没走上一会儿,路边就陆续冒出了一些遗弃在乱草丛中的垃圾,看来距离矿区应该不远了。 越往里面走,野草就越高,两侧的灌木丛已经接近了一人多高,非常的茂密,虽然是冬天,但是干枯的枝条交错在一起,密密麻麻的,遮盖了视线。 我和老朱走的很艰难,身边的枝条上张满了荆棘尖刺,稍不注意就会扎在身上,刺痛的很。 走着走着,我就觉得不大对劲,总感觉身边的灌木丛里有动静,嘶嘶的声音,时隐时现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们。 我下意识得摸了摸腰间的手枪,用余光警惕着四周的动静。果不其然,就在我身后两三米的距离上,枝条突然乱动了几下,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藤蔓间一闪而过,带着周围一片的枝条来回乱晃。 “谁?”,我大喊了一声,第一时间抽出了手枪,指向了身后。 那个方向上却很快恢复了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老朱凑了过来,低声说道:“有人吗?”。 “不知道,有动静,你察觉到了吗?”。 老朱眯着眼睛,轻轻得点了点头,说:“有点不对劲”。 “咱们得小心点,这里面有点邪门”。 朱天眼顺手从他的背包里取出了一把短剑,看起来像是公园里老头用来练太极剑的玩意,只不过这把剑开了刀刃。老朱却一瞪眼,说这把剑是他家传的,据说是袁天罡当年的配剑,有个很响亮的名字,叫青龙斩,老朱出门前的时候,觉得这件事恐怕会有曲折,便特意把它带在了身上。 不仅这宝剑是祖传的,这老头子别看一把的年纪,身手可是了得,曾经跟我自吹自擂过,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可是太极八卦剑的全国武术冠军。 别管冠不冠军,关键时刻能耍两下子,就能保住小命。 老朱提着剑在前面开路,我则将子弹上了堂,挂上保险,随时准备射击。朱天眼负责前面,我负责后面,就这样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四周的灌木丝毫不见减少,反而是越来越高,周围的情况根本就看不清楚,我俩就像是两只井底之蛙,对龙山沟的地形并不熟悉,只能沿着铁路的方向往前摸,不敢轻易改变方向。 突然,我们身边的草丛里又发出了一阵唦唦乱响,我第一时间就把枪指了过去,只见茂密的秃枝条之间隐约有个人影,正佝偻着身子,一动不动得盯着我看。 由于枝条很密,我看不清楚,只是隐约觉得这个人的姿势很诡异,整个身子七扭八歪的,像是拐了八道弯。 再仔细一看,把我吓了一跳,那张脸竟然已经烂了一半,确却的说,这个人的鼻子以下是风干的皮肉,而上面的半张脸则是一副骷髅头,两个黑洞洞的眼眶看得人浑身发凉。 “什么人?”,我大喊了一声,虽然我知道那东西显然不太可能是人。 那东西一动不动,依然站在那里。 “什么人,快说话,再不说话我就开枪了”,我又喊道。 那人还是没有反应,我们双方都愣了一下神儿。突然,那人的身子以一种极为奇怪的方式扭曲了一下,然后整个身子都开始七拐八歪得抖动了起来,就像是一条被拎在半空中的长虫。 我吓了一跳,正要抬手鸣枪,那东西竟然一转身子,以一种滑稽得让人发笑的姿势,朝着灌木丛里钻了进去。 “站住”,我朝着他大喊了一声。 老朱已经操起他那把太极剑,动作麻利得砍断了两根挡在眼前的枯枝,一纵身就追了上去。 我也没再犹豫,紧跟着朱天眼,钻进了乱草丛中。 这灌木丛里根本就无路可走,枝条上的荆棘尖刺扎在身上疼得要命,我的手已经被划出了好几道的口子,前面的朱天眼挥着短剑,上蹿下跳得在灌木间穿梭。 那个动作畸形的怪物时隐时现得冒出来,动作也是越发的诡异,有几次我甚至隐约觉得,他好像一条蛇一样,在地上爬行。 追了没一会儿,我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四周的草丛中陆续响起了唦唦作响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距离我俩越来越近。我抽眼往旁边看了一眼,顿时心里一惊。就在我身后的乱草丛中,竟然又冒出来一个黑影,那黑影更可怕,整个脑袋都变成了一颗骷髅头,脖子上还挂着未能完全腐烂的皮肉,更诡异的是,这个人面部朝下,两只胳膊已经没有了,整个身子软的像是一根面条,正在地上快速的蠕动爬行,活脱脱就是一条蛇。 我正要喊老朱,转头的功夫,眼前突然一阵阴风吹过,眨眼的功夫,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就从地上一跃而起,带着一股腥臭味扑倒了我的眼前,贴在了我的身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我完全蒙了神儿,只觉得眼前一颗风干成黑褐色的人头贴在我的胸前,嘴巴长大的奇大,对准了我的喉咙,正蓄势待发得想要一口咬上来。 我下意识得举枪就朝着这人的脑袋上连开了两枪,那颗脑袋瞬间就被打的稀碎,炸裂的头骨碎溅得到处都是。 这人的身子一歪,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经过这么一闹,刚才的人影也不见了,老朱听见枪响,赶紧赶了回来,正好看到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我,还有那具尸体。 朱天眼凑过来看了看我,拍了拍我的脸蛋,说道:“小子,没事”。 这会儿,我脑袋里一片空白,从书包里翻出矿泉水,咕咚咕咚得喝了大半瓶子,半天才醒过神儿来。 老朱已经在那具尸体的旁边查看了半天,我起身凑到近前,问道:“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玩意?”。 “奇怪,奇怪”,朱天眼皱着眉头,用宝剑来回翻着尸体,我们发现这具尸体已经完全腐烂了,除了刚才的那颗人头,这人身体的部分大多彻底腐烂,只剩下了累累的白骨,这白骨是没法存阴气的,所以这东西就不可能是阴气作祟的阴鬼。 我仔细看了看,还是发现了蹊跷,这具尸体的身上穿着一件很旧的工作服,看样像是附近村民的打扮,工作服上印着一行很小的字,似乎是什么亚运会,亚运会,难道是九八年的北京亚运会吗?看这衣服的样式倒是挺像的。 还有更吓人的,这具尸体的关节全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有的关节已经脱臼,身子的前半部,尤其是前胸,腿部,有严重磨损的痕迹,要比后半部严重的多。而且,还有个奇怪的地方,这具尸体的脖子上有一个很深的咬痕,就在颈椎上,是四个钉子大小的空洞,一边两个,正是一对。 从这个咬痕上来看,很像是被蛇咬的,只不过这一口正中气管,而且咬力惊人,居然直接就咬穿了骨头。这世界上什么蛇能这么厉害,不仅直接袭击要害,而且有这么大的力道。 我看了看朱天眼,他摇了摇头,说自己也没听说过能有这么厉害的蛇,一般来讲只有毒蛇才会下嘴咬人,而毒蛇的体型都比较小,绝对没有这么大的能量,能一口下去就在骨头上留下四个深洞。况且也没听说那种蛇会直接攻击人的气管。体型比较大的蟒蛇一般都没有毒性,杀死猎物的手段是缠绕死对方,更不会留下这种齿痕 这具尸体的诡异让我和朱天眼都有点不寒而栗,可怕的是,这种模样的尸体还不止一具,刚才我至少看到了三具。 现在怎么办?我一时有点蒙头,没了主意。 “往里走,既然来了,总得把热闹看清楚呀”,老朱嘀咕着。 可这下一步该往那走呢,刚才那个影子已经被我们跟丢了,四周全都是一模一样的灌木丛,一时间有点没了方向。 我俩沿着四周看了看,发现前面不远的地方,灌木逐渐变得稀疏了起来,隔着草木的缝隙,似乎能看到灌木丛中像是有东西。 老朱冲我一使眼神,我将手枪的保险拉开了,枪口朝下,握紧了枪把,做好了随时准备射击的姿势,我俩一边一个,小心警惕得往外面走。 老朱用宝剑砍断了一根枝条,眼前再无遮挡,突然变得豁然开朗,一栋破旧不堪的二层小楼冒了出来。 这是一座红砖楼,外墙皮大块脱落,裸露着墙体结构,窗户上的玻璃全都没有了,木质的窗框烂得不成模样。楼门口的墙上挂着一块牌匾,白底红漆,斑驳的字体正是:龙山沟煤矿管理处。 第十七章 人皮化影-潜龙勿用(1) 我和老朱小心得往里面走,就在快要靠近小楼的时候,老朱突然停了下来,低着头对我嘀咕道:“这是什么东西?”。 我一愣,顺着老朱指的方向一看,竟然发现就在我俩人的脚底下,居然有一口缸,仔细一看,是石头做的。 这口缸的体积不大,也就是一个小脸盆的大小,不过高度要高一些,大约能有个十五六公分,通体都是石头雕凿而成的,灰头土脸的,很不起眼,所以刚才我和老朱都没注意到。 我俩蹲下仔细打量这玩意,开始我就以为它是个普通的石缸,就像是北京的老院子里,总会摆上一两口缸,用来养鱼养水草,就是个普通的家用物件。 但仔细看上一会儿,就发现了其中另有蹊跷。首先这口缸的模样很旧,很有沧桑感,不太像是现代的物件,或者说,这东西似乎更像是个老玩意。再有就是他的造型,缸的外体是圆形的,但是缸的里面,却是另有乾坤,这里面竟然是个八边形的形状。我和朱天眼一下就反应了过来,这个形状不正是一个八卦图吗。 还有更有意思的,缸的底部居然有一个白色的瓷杯子,杯子的口上封着一个像是牛皮纸袋一样的东西。我试着将杯子取了出来,牛皮纸袋用皮筋勒着,固定在杯子口上,上面落满了灰尘,而杯子的底部也印着景德镇陶瓷厂的商标。 我试着将牛皮纸从杯子上取了下来,一股窜鼻子的香味立马就飘了出来,再看这杯子里面,盛满了整整一杯子的透明液体。 这个味道并不让人陌生,与我们在村子的时候,老村长给我们的那瓶液体是一个味道,是百花魂,有人将百花魂这种液体倒在了杯子里,封在了这里,是谁在这么干?是那个道士吗?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再往下看,还有更蹊跷的,石缸的缸体上有雕凿的纹路,是三条很深的凹槽,互相缠绕在一起,蜿蜒曲折得贯穿了整个缸体,最后汇聚在了一处,而那地方,则雕凿着一只兽头。 这兽头是什么玩意?我和老朱看了半天,发现这个兽头简直就是个四不像,龙不是龙,蛇不是蛇的,脑袋上长着角,有龙须,可嘴和眼睛却像是蛇的模样。 兽头的下面有一行符号,细看应该是一行文字,但却不是汉字,模样和形状像是阿拉伯文字。 “应该是蒙古文”,老朱在一边嘀咕道。 “蒙古文?你怎么知道的?”,我挺惊讶,问道。 “这古董我还懂点,见过当年成吉思汗调兵用的黄金兵符,上面的字就是这个样子”。 蒙古文,我想起了老村长说的龙山沟的传说,当年那个蒙古大汗脱脱不花的坟冢难道真的在这龙山沟里吗?与眼前这个奇怪的石头缸又有什么关系呢? “潜龙勿用”,老朱突然冒出来一句。 “潜龙勿用?”,我一愣,“什么意思?”。 “这行蒙古文的意思应该就是,潜龙勿用”。 “啊?我说老朱,你还认识蒙古文呀?”。 朱天眼摇了摇脑袋,说道:“你看这”。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蒙古文的下面竟然还藏着一行汉字,正是潜龙勿用,只不过,这行字是倒过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呀?潜龙勿用,这是易经中的一句话,蕴含的意思是事情还在发展的初级阶段,还有进一步发展的空间。这莫名其妙的在石缸上刻这么一行字,有什么含义呀? “我觉得这口缸,可能被人动过”,老朱嘀咕道。 这一点我也有所怀疑,字是倒过来的,那个兽头也是反的,从这口缸的外形和状况来看,应该是件老东西,是不是元明时期的不好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缸与那个磁杯子,绝对不是一个时代的东西。 那就有这种可能,也许是有人将这口缸给挖了出来,而后将磁杯子和百花魂放在了里面。 我和老朱一对眼神,两个人用力将这口缸给搬了过来。咕咚一声闷响,石缸翻了个跟头,倒了过来,我俩顿时吓了一跳,这口缸的缸底刻满了八菱形的图案,密密麻麻的,和缸体里的那个形状差不多。 这些符号很怪,开始我们以为是八卦图案,可仔细一看,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与我们常见的八卦图有些不太一样。 “这是……,八体文,不是八卦图”,老朱若有所思得说道。 八体文,我听说过,是在一本古书中看到的,这是蒙古萨满教中的一种图腾符号,非常古老,听说过的人很少,与那曲岩字一样,极为少见。萨满教的巫术中经常使用这种符号,据说可以驱使鹰,蛇,狼这些草原猛禽。 还有更奇怪的,这些八体文符号似乎都缺了一边,看起来像是之前见到过的残八卦,似乎有某种规矩。 第十八章 人皮化影-潜龙勿用(2) “也许……,这口缸不止这一个”,老朱喃喃说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符号缺了一边,再联想残八卦的形式,也许还有其他的石缸,这些石缸可能组合在一起,达到某种目的。 正在我和朱天眼琢磨石缸的功夫,突然听见那座二层小楼的方向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吱呀响动,是生锈的窗户合页摩擦发出的声音。我俩转头一看,一扇窗户前,正站着一个人影,朝着我和朱天眼的方向,看到我俩发现了他,便一扭身子,从窗前消失了。 几乎是同时,老朱没有丝毫的迟疑,甩下一句,堵住他,而后便迅速朝着小楼的方向跑。 我赶紧跟了上去,顺势拉开了手枪的保险,随时准备朝着那怪人搂上一枪。 我俩的动作极快,刚才的位置距离小楼又不远,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冲进了楼门,这座建筑不大,典型的办公楼格局,楼门正对着楼梯,通向二层,两侧是狭窄的楼道,房间则分列两侧,这个楼门是整栋建筑唯一的出口,而一楼通向二层的楼梯也只有这一个。 也就是说,那人应该还在刚才的房间里,我和老朱一对眼神,小心得朝着房间的方向摸了过去。 这会儿,老朱已经将一把涂阴粉沫在了鼻子上,而后顺势一闻,却是微皱眉头,嘀咕道:没味,怪了。 我俩一前一后,进了小楼。 楼道很窄,光线也很弱,有的房间的门已经糟烂脱落,有的还很完整,房门紧闭。我俩沿着楼道往里面摸,那个房间在一层的尽头。四下则是静悄悄的,只有我和老朱踩在地板上的啪啪声,我紧握着枪,浑身已经是汗流浃背,手心也湿透了。 我俩小心得凑到了屋子的前面,发现一扇木门紧闭着,老朱贴到了门上,想要听听里面的动静,但听了半天,却摇了摇头,什么都听不到,屋里似乎一个人都没有。 “有味道吗?”,我低声问道。 朱天眼摇了摇头,脸色铁青。 “不在了?”,我嘀咕。 “不可能吧”,朱天眼冲我使了个眼色,我心领神会,端起枪,做好了射击的姿势,手指搂在扳机上,只要那怪物出现在我们的枪口前,我就立马开枪,绝不犹豫。 老朱看我准备好了,微微一点头,一脚将木门踹开,几乎是同时,我纵身冲进了屋里,当年在警校我也练过室内近战的科目,虽说没有特警部队专业,但这两下子还能应付。 我迅速将室内扫了一遍,这个房间没有任何遮挡,是个开放的空间,没有死角,一览无余,可屋子里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老朱也举着剑,从后面窜了进来,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间也是眉头一紧,有些发愣。 不大对劲,按理说,我俩的动作很麻利,这栋小楼又不大,再没有别的出口,那人应该没有时间离开这里。 难道有机关吗?朱天眼一转眼珠,示意我俩分开,看看这里面有什么文章。 屋子里很乱,地上散落着各种杂物,不过没什么特别的,都是日常的物件,我俩一前一后,分开查看。 正在这会儿功夫,我隐隐约约觉得头顶上有唦唦作响的声音,虽然很轻微,但却听得真切。不对,我顿觉不妙,赶紧抬头往头顶上看,瞬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半个骷髅脸正贴在天花板上,张着大嘴,瞄准着我。 我心知不好,想要抬枪射击,但却为时已晚,那骷髅脸动作极快,身子挺直成了一道利剑,径直朝着我的脖子就咬了过来。 躲是来不及了,我下意识得抬起胳膊抵挡,只觉得小臂上一阵钻心的剧痛,很快就热流翻涌,鲜红的血流顺着胳膊往下滴。那骷髅头的嘴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死死得咬住了我的胳膊,我想挣扎甩开他,但整个胳膊连带着半边身子都发麻,动弹不得。 枪还在右手,我反应过来,迅速扣动扳机,连开几枪,那人的身上被我打出了几个窟窿,可他却依然没有松口的意思。我一着急,将枪口顶在他的骷髅头上,又是几枪,那骷髅头已经很脆弱,立马被子弹打成了碎骨沫,整个头骨彻底粉碎。 那人已经被我打的稀烂,终于松了口,顺势倒在了地上,我正想上去查看,余光中看到了墙角里的老朱,吓得我浑身一颤。 老朱的腿上竟然缠着一条碗口粗的白蛇,这条蛇通体雪白,磷片的边缘泛着浅浅的金光,脑袋上长着龙须龙角,与那石缸上的兽像竟然一模一样。 白蛇张着嘴,露出两颗手指粗的蛇牙,正抵在老朱的宝剑之上,两者剧烈得摩擦着,发出了咣咣作响的声音,像是利刃砍在了石头上。 这会儿,朱天眼的脸色煞白,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身子微微颤抖着,似乎马上就要招架不住了。 我也没有犹豫,举枪就朝着那白蛇的身上开了一枪,只听一声脆响,子弹将白蛇的一片蛇磷打了下来,露出了皮肉。我暗吃了一惊,这么近的距离,这子弹竟然没能穿透白蛇,只是打掉了它的磷片,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不过还好,幸亏我开了这一枪,白蛇也被惊着了,迅速缩回了身子,从老朱的腿上绕了下来,算是给他结了围。 可还没等我俩喘口气,只见房顶上又冒出来一个人影,正是我们在灌木丛中见到的第三个人,他的身子缩成了一道弯,活脱一条长蛇,贴在天花板上,绕成了一个圈,张着大嘴,直接冲着老朱咬了过来。 我朝着它连开两枪,虽然全都命中,但只是迟缓了它的动作,并没造成多大的伤害。 但这两枪给了老朱足够的准备时间,他高高挥起长剑,朝着那人的脖子就砍了下去,只听咔嚓一声,人头应声落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停住了。 脑袋虽然被砍掉了,但身子依然在动,很快,从尸体的脖子中窜出来一条白蛇,模样与刚才那条蛇一模一样,只是个头要小了不少,两条蛇很快就凑到了一起。而刚才被我打碎脑袋的那具尸体中也窜出来一条同样的白蛇,三条蛇聚在一起,虎视眈眈得冲着我和老朱窜了过来。 我赶紧凑到朱天眼的身边,“怎么办,老朱?”。 朱天眼呵呵一笑,嘀咕道:“白头龙蛇,这东西我只听说过,没想到还真有这种东西”。 “白头龙蛇,什么怪物呀?”,我问道。 “没功夫解释了,咱们还是想办法先保住小命再说吧”。 “这东西的磷片太硬,连枪都打不透,咱们怎么对付呀”。 “我听说这种白头龙蛇嗜血成性,凶得很,不过凡是蛇就都有个七寸,如果书上说的没错的话,它的蛇头后面有一块软肋,只要一刀砍上去,就能解决了它”。 “那咱们怎么办?”。 老朱看了看我的胳膊,刚才被咬了两个血窟窿,正一个劲得往外冒着血,说道:“这种蛇闻见血的味道就像是狗闻见了肉,你吸引它们的注意力,我趁机解决了它们”。 “好”,说罢,我和老朱便一左一右,分开了往两侧走,那三条白头龙蛇果然被我的血腥味吸引了过来,蜿蜒着身子,冲我爬了过来,它们的动作极快,超出了我的想象,还没等我和老朱反应过来,其中的一条便张开了血盆大口,蛇牙上还滴着我的血。 我心知不妙,但已经来不及躲闪了,那条白蛇已经一跃而起,直接冲着我咬了过来。只听见一声脆响,一道鲜血喷涌而出,我还以为是自己又被咬伤了,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原来是老朱一剑砍在了蛇身上,直接将磷片砍碎,剑刃扎进了白蛇的身体里。 只是这一剑并未砍中要害,那白蛇在地上抽搐挣扎了几下,又重新朝着我杀了过来,而另外那条最大的龙蛇也咬向了老朱,他也无暇再顾我了。 但这一剑也算是给了我喘息的机会,我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用枪口瞄准了白蛇的头部,这蛇就算是再厉害,它的脑袋上没有磷片,总不能也刀枪不入吧。 蛇的动作很快,我很难瞄准,它似乎一直再找机会咬我受伤的小臂,可能是血腥味在吸引着它,我灵机一动,将计就计,迅速将枪换了手,用受伤的手臂举着枪,故意把胳膊伸了出去。 白蛇果然中计,身子一跃,张着獠牙巨口就朝着我的胳膊咬了过来,时机正好,那蛇嘴正对着我的枪口,我迅速扣动扳机,子弹出堂,烟火反应让白烟四涧,随后便是一声闷响,蛇头被九毫米的子弹头打的稀碎,炸出的血肉四处飞涧,粘得到处都是。 白蛇的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直挺挺得摔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 总算解决了一个,再看朱天眼,那条白蛇更是难对付,老朱身上已经挂了彩,我看情况不妙,举枪就朝着白蛇搂了两发子弹,白蛇被我吸引,蛇头一转,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功夫,老朱手起剑落,将那白蛇的蛇头齐根给砍了下来。 两条白头龙蛇瞬间就被我俩给解决掉了,但我和老朱都挂了彩,元气大伤,我正想牟足了劲,再把第三条白蛇干掉,可那条蛇竟然一扭身子,逃之夭夭了。 我本想去追,老朱却叫住了我,我的胳膊已经流了很多的血,整个衣服都染红了一大片,刚才精神高度紧张,没觉出疼来,这会儿危险解除,我才感觉到胳膊上一阵阵钻心的疼,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老朱的情况要比我好很多,只是手上被蛇牙挂了几道口子,都不算深。幸亏我来的时候准备的周全,带来了一个急救包,创伤药和纱布全都有。 朱天眼给我做了简单的包扎,用止血带止了血,幸好伤口不算太深,也没伤中要害,还能挺的过去。 老朱处理完我的伤口,仔细查看了那两具半人半骨的死尸,发现这些尸体早就腐烂了,并没有阴气滞留的情况,所以才一直没有闻到味道,而尸体的关节都已经严重的变形。 这么看来,那些白头龙蛇是寄生在了这些尸体里,可能它们是先吸干了这些人的精血,然后就把这些死尸当成了自己的外壳。 第十九章 人皮化影-白头龙蛇(1) “这些白头龙蛇到底是什么东西呀?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呀?”,我问道。 老朱微微一皱眉头,说道:“我是在一本叫《天下奇闻种》的书里看到的,是一个清朝和尚写的,这种蛇其实就是普通的白蛇,匈奴人将这种蛇养在缸里,驯化它们,最早是用于狩猎,后来从西域传进来一种巫术,能让这种蛇变得异常凶猛,吸人精血,还能寄居在死人的体内,据说这种巫术被蒙古的萨满巫师改良了,能养出龙头蛇身的白蛇来,本来这种巫术已经失传,也没人见过真正的白头龙蛇,没想到今儿个能在这看见”。 我和老朱分析,这口石缸应该就是一个蛇窝,而从蒙古文和八体文的情况来看,我们都倾向于这龙山沟里可能真的有蒙古大汗的陵寝。 而石缸被倒了过来,还放上了百花魂,不管这东西是不是那个道士放下的,一定是有人重新布局,至于这布的什么局,重新布局的目的又是什么,我和老朱暂时还猜不透。 而让我俩都有些心里打鼓的是,这些八体文全都缺了一角,也就是说,很可能还有其他的石缸,那也就很可能还有白头龙蛇。更让人不寒而立的是,刚才那条白蛇见到同伴被杀,竟然逃走了,说明这种蛇是社会性群居的,而且也很聪明。 难道,我和老朱同时一对眼神,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难道那条蛇是去找其他的白头龙蛇了吗? 照现在的情况看,我俩都挂了彩,如果还有更多的白蛇攻过来,恐怕很难抵挡得住了。 “怎么办?要是真有其他的蛇,咱俩恐怕招架不住”。 老朱不说话,低着头琢磨着。 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见这栋小楼的角落里似乎堆着几个汽油桶,而那些蛇又嗜血成性,再加上那口石缸做成的蛇窝,便心生一计。 “老朱,咱们干脆给它来个一勺烩”。 朱天眼一愣,看着我。 我指了指汽油桶,说道:“不知道那里面还有没有汽油了”。 “烧死它们吗,可怎么才能把这群畜生一锅端了呢?”,还没等我说话,朱天眼便两眼一亮,看着外面的石缸嘀咕道:“你小子是想放线钓鱼呀”。 那口缸是蛇窝,必然是这些白头龙蛇非常熟悉的地方,一般来说蛇是认得自己的窝的,而百花魂有特殊的气味,想必这些气味能驱蛇避虫,让那些白蛇不敢靠近蛇窝,现在百花魂被我们取走了,再加上这些蛇喜欢血腥味,我们只要在石缸上涂满了鲜血,在布个机关,就能将这些白蛇给一窝端了。 老朱觉得我这个主意可以一试,我们便趁着我身上的血迹未干,将我那件被染红的血衣铺在了缸上。更走运的是,那几个铁桶里果然还有点残余的汽油,我俩将那些汽油全都倒在了石缸的周围,然后又做了两个火把,准备随时引燃汽油, 我和朱天眼躲在小楼里,盯着四周的动静,没等一会儿,草丛里果然有了响声,一眨眼的功夫,灌木丛中竟然一下子冒出来好几条白头龙蛇,而且越聚越多,一眼看上去,黑压压得一片,足足有几十只。 这些白蛇有大有小,但全都凶猛异常,张牙舞爪得朝着小楼这边爬了过来,我俩的猜测果然没错,那条逃跑的白蛇是去找帮手了,这白头龙蛇看来是高度社会化的动物。 蛇群显得很躁动,发出唦唦作响的声音,蛇磷相互撞击,咔咔得震耳朵,听得人心里发凉。越是靠近小楼,这些白蛇就越狂躁,高高抬起蛇头,朝着四周乱晃。 忽然,蛇群停住了,领头的一条白蛇调转蛇头,朝向了我和老朱设下的蛇窝陷阱,那衣服上的血腥味起了作用,蛇群开始迅速朝着蛇窝移动,速度很快。 我和老朱在蛇窝的周围洒满了汽油,覆盖了很大的一块面积,这些白蛇对汽油并不敏感,完全没意识到危险,一窝蜂得往石缸上面爬。眨眼的功夫,石缸上面就黑压压得一片,爬满了白头龙蛇。 时机正好,老朱从兜里摸出打火机,点燃了我俩手里的火把,跃身就冲了出去,一段助跑后使足了力气将火把抛了出去。 火光一闪,汽油立马燃起了熊熊烈火,一股黑烟扶摇直上,那些白蛇一个不拉,全都被火给点燃了,一个个像是疯了一样,发出着嘶嘶怪叫,到处乱窜,身子都扭曲成了一团,就像是考熟的鱿鱼卷一般。 第二十章 人皮化影-矿口 这把火烧的可算是壮观,稀稀拉拉烧了一个多小时,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怪味,那些白蛇全都葬身火海,变成了一堆烧焦的黑尸。 白头龙蛇的尸体散着怪味,说不出来的一种味道,闻上一会儿就让人头皮发麻,脑袋像是大了三圈,头重脚轻得向往地上栽。 我和老朱粗略得数了数,大概能找到二十多条白蛇的焦尸。 白头龙蛇的危险算是暂时解决了,不过这一番折腾下来,天色已经擦了黑,我和老朱商量,决定不再往深走了,一来就算找到煤矿,这深更半夜的情况复杂,也查不出来什么;二来这白头龙蛇的事把我们给吓着了,这龙山沟里恐怕还会有其他的蹊跷,所以我俩决定今天晚上就在管理处的小楼里夜宿一宿,等到明天早上再往下找。 我和老朱在小楼里找了一间还算是干净的屋子,生了一堆篝火,胡乱塞了两口饼干,便早早睡了下去。 为了安全起见,我俩决定守夜,一人半宿,老朱先守,到了后半夜再换我。 大概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我便昏昏沉沉得睡着了,在这种地方睡觉自然是睡不踏实的,睡得一直很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突然一睁眼睛,迷迷糊糊得发现屋子里空空荡荡的,老朱没了人影,只有篝火噼里啪啦得发出火星炸裂的声音。 老朱呢,我一下就醒了过来,四下看了看,确实没人,我以为他可能去屋子外面方便了,但等了好半天,也不见有人回来,屋里屋外都是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有点慌神儿了,看了看手表,时间大约是十一点多了,我俩本来定的是十二点交接班,这个老小子跑那去了。 我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他的人影,心里有点打鼓了,试着往屋外叫了两声,可除了我自己的回音,就再没有其他的动静了。 就在这会儿,我突然觉得窗户边上有响动,是那种唦唦的摩擦声,听起来像是有人在走动。 我一下就警觉了起来,以为是老朱,喊了他两嗓子,但没有人回应我。 是我听错了,但是很快,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而且听着像是在朝着小楼的反方向跑。 不对,有问题,我一下就绷紧了神经,掏出了手枪,凑到了窗户的边上,往外张望,窗外空无一人,光线又非常暗,能见度低的很,几乎看不到什么。 就在这会儿,不远处的灌木丛突然晃动了几下,借着月光,我隐隐约约得看到,似乎有个人影钻进了灌木丛里。 “谁?”,我下意识得喊了一嗓子,在这死寂一般的夜里显得异常突兀。 没人回应我,但是灌木那边的动静更大了,我一下就来了精神,再次将子弹顶上了膛,幸亏这次出来有准备,弹夹带的够多,不然还真应付不过来。 我从地上抽出了一根火把,出了小楼,小心得朝着灌木的方向摸了过去。 扒开密集的灌木丛,我用火把往里面照了照,并没有发现什么,但却注意到,野草杆有倒伏的痕迹,还有被踩踏过的痕迹,肯定是有人来过这里。 这深更半夜的,是什么人会摸进这龙山沟呢,老朱这老小子又跑哪去了,怎么跟张敏一个样,没事就玩个失踪。 我一咬牙,钻进了野草丛,准备往前追一追,看看情况。 我沿着灌木倒伏和被踩踏的痕迹往前走,大概走了几百米,眼前突然冒出来一样东西,火把凑进一看,心里一惊,竟然又是一口石缸,模样大小都与我们白天看到的那口石缸差不多,上面也刻着蒙古文,还有同样诡异的花纹和凹槽。 缸是倒过来的,我使了些力气,将它推倒,看到了缸底的图案,同样都是八体文,而且也是缺了一边的。看来我和老朱的猜测没错,这种石缸不止一口。 我又往前走了一段,陆续又发现了两口同样的石缸。 这会儿,我已经走得有点远了,心里泛起了嘀咕,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先回去,等到明天天亮了再出来,没准老朱已经回到小楼了,如果我不在,恐怕他也会着急的。 想到这,我准备转身往回走,就在我转头的功夫,草丛里突然发出了响动,是杂草摩擦发出的声音,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的树枝一歪,一张人脸从里面冒了出来。 火光盈盈跳动,照亮了那人的模样,顿时吓得我是一身的冷汗,只见那人满脸的煤黑,瞪着两只溜圆的眼睛,眼神却直勾勾的,一点的表情都没有。 我与他四目相对,他便迅速一转身子,径直钻进了灌木丛里,往里面跑了。 我一愣,脑袋里一阵电光火石,这人是谁?怎么会在这地方? “谁?站住”,我回过神儿来,扯开嗓子吼了一声,抬起枪跟着钻进了草丛里。 前面的草丛一直在唦唦作响,我死死得咬住了前面的人,生怕跟丢了,大约追了几百米,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前面不止一个人呀,似乎是有两个人,一前一后,全力往前跑着。 是老朱吗?我试着叫了一声,但没有回应,我只能加紧跟在后面。 很快,眼前的灌木就消失了,我扒开一棵杂草,看到一片宽阔的空地冒了出来。再低头一看,地面上竟然铺着铁轨,还有采矿用的小翻斗车停在上面。 周围静了下来,不再有杂草发出响动,刚才的人似乎是消失了。 我举着火把往前走了走,沿着铁道的方向,看到了一个小房间,凑到近前,看到房门上竟然挂着一块白色的牌子,上面写着设备间,我往里面望了望,发现里面有一台机器,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绕过这间屋子,我看到铁路一直往前延伸,再往前走了走,火光之下竟然冒出来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铁路一直铺了进去。 我恍然明白过来,这不就是龙山沟煤矿的入口嘛,我正要往洞口的边上凑,突然背后伸过来一只手,一把将我拽到了墙边上。顿时吓得我魂飞魄散,不知道是什么人,拼命得挣扎,那人捂住我的嘴,在我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别说话,小子”。 第二十一章 人皮化影-下井(1) 这个声音我熟悉,是朱天眼,我挣扎开回身一看,果然就是这老小子。 “你他妈去哪了,单独行动也不打声招呼”,我被吓得不轻,大声喝道。 老朱一比划,捂住了我的嘴,让我闭嘴别出声,指了指轨道的外面。 顺着他指的方向,我定睛一看,一辆翻斗车正吱吱呀呀得朝着洞口的方向开了过来,上面竟然站着个人,一脸的炭黑,还戴了一顶安全帽,借着月光看他的长相,就是我刚才撞见的那个人。 这个人直挺着身子,像是根木桩一样,一动不动得立在车里,似乎也没注意到我和老朱的存在,跟着矿车,径直下了矿洞。 “这是怎么回事?”,我压低了嗓子,问道。 老朱摇了摇头,低声说:“我也不知道,半夜的时候我听见外面有动静,就跟出来了,一直跟到这地方,没想到给跟丢了,你小子是怎么摸到这的?”。 我把半夜起来发现屋里没人,然后跟出来的事说了一番。 朱天眼一皱眉头,嘀咕道:“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看模样像是矿工,难道是,当年矿难中遇害的矿工,变成了秽阴人”。 老朱摇头说道:“不能,没味呀”,说着,他翻开握在手心里的小瓷瓶,往自己的鼻子上抹了一把涂阴粉,提鼻子使劲一闻,沉着脸摇头,“没味,确实没味”。 “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白头龙蛇”。 “不像,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 “你手里的火把一直没灭,这么近的距离,这个人似乎完全没发现咱们,而且”,朱天眼指了指我胳膊上的伤口,接着说:“你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以白头龙蛇的习性,闻见血腥味,怎么还能无动于衷”。 是呀,老朱说的有道理。 “咱们跟下去看看”,我说道。 老朱一瞪眼,喝道:“你小子不要命啦,这夜半三更的,你知道下面有什么东西”,老朱一顿,说:“熬过了今天晚上,明个一早咱们再想办法”。 我俩原路摸回了小楼,后半夜轮流又睡了几个小时,忍到第二天一大早,我和老朱一番准备,便沿着昨天晚上的路,往龙山沟矿口的方向走。 昨天晚上的光线太暗,这一路上我们又陆续发现了几口同样的石缸,总共数下来,竟然有八座之多。 老朱说这些石缸的摆放位置一定有门道,只不过我俩搞不明白,而那个把石缸倒转过来的人,也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目的,看来这个矿井的下面,肯定藏着什么秘密。 通往煤矿的翻斗车还有一辆,昨晚那个设备间就是这些翻斗车的控制室,我进去摆弄了一阵,那辆翻斗车便动了起来。 老朱纵身跳上了车,我赶紧跑了两步,顺势扒上了上去,随着吱吱呀呀得摩擦声,车子来回抖动着沿着轨道往井下驶去。 煤矿的坡度很陡,翻斗车也是年久失修,走起来像是要散架一样,晃动的非常厉害。 越往下走,光线就越暗,周围很快就变得一团漆黑,矿口也变成了一团巴掌大小的亮光,直到最后完全消失。 因为是在煤矿里,我俩不敢用火把,便打开了强光手电,光柱打在岩石凸起的洞壁上,随着车的前进,不断得向我们袭来,显得很有压迫感。 空气也随着空间的狭窄而变得稀薄起来,还夹杂着潮湿发霉的怪味道,让人有点喘不上气来。 突然,车子发出了一声巨响,像是撞在了什么地方。 我俩用手电一照,铁路已经到了尽头,翻斗车撞在了铁杠上。 我和老朱下了车,四下乱照,发现两侧出现了大量的支撑木柱,空间也变得宽阔了一些,角落里堆着小堆的煤块,一台破损的卷扬机放在一边,机器已经严重损坏,像是被人砸烂了一般。 再往前摸,地下便开始变得一片狼藉,散乱得遗弃着各种杂物,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很快,我和老朱就发现了塌方的遗迹,还有被人清理过现场的痕迹。矿道上有挖掘过的洞口,还支撑着圆木柱子,留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 想必这可能是当初瓦斯爆炸引起的塌方,后来救援人员挖掘了塌方现场,留下了这些支撑的结构,还有这条通道。 我和老朱顺着狭窄的通道往里面走,很快就走到了尽头,灯光打在了一扇铁门上,我俩凑了上去,发现这是一道栅栏门,门的另一侧空间很开阔,里面黑洞洞的。 我用强光灯扫了一遍,发现门的对面也是矿道,两侧也有损坏和塌方的痕迹,矿道边上还有一台运煤的传送机,上面还散落着一些煤块。 老朱仔细看了看这道铁门,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要在这里装上一道铁门呢,是为了安全,防止外面的人闯进来吗?可为什么不直接将矿口封死呢?还有更奇怪的,这扇铁门原本是上了锁的,而那把铁锁已经被破坏掉了,只不过从挂在栅栏上的锁头来看,这铁锁被破坏的模样很奇怪,即不像是被剪断的,也不像是被砸坏的,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咬烂的。 我试着推了推栅栏门,发出了吱呀摩擦声,我俩钻进了矿道,这条矿道挺宽敞,差不多能容得下一个半人经过。 我和老朱一前一后,沿着矿洞往前走,大约走了一段距离,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左一右,两条通道。 “咱们怎么走?”,我问道。 老朱琢磨了一阵,说道:“先走左边”。 我俩便钻进了左手边的矿道,这煤矿的矿道里漆黑一片,只有我和老朱的两只强光手电发出的光柱,四周的空间狭窄得让人浑身不舒服,感觉自己随时都要被压扁了一般,空气里也飘着一股子怪味道,让人压抑得要发疯了。 很快,我们就走到了矿道的尽头,眼前再也没路可走了,灯光之下,我看到矿道的边上堆放着钻机和一些挖掘岩石的工具,看来这就是一个挖掘作业面。 正在我提心吊胆得到处乱看的时候,老朱突然在一边叫道。 “小子,你来看这里”。 第二十二章 人皮化影-下井(2) 我赶紧凑了过去,两具灯一凑,让我大吃一惊,矿壁上居然有一扇防盗门,这是怎么回事? 老朱试着拽了拽门,发现门锁居然是开着的,防盗门露出了一道漆黑的门缝,一股发霉的气味从里面窜了出来,扑鼻子。 我俩一对眼神,我举起了枪,拉开了保险,指着门缝,老朱则是轻轻得将门推开,用手电往里面照了一遍,发现这里面竟然是一个暗室,空间还不小,似乎没什么危险。 我握着枪,用随时准备射击的姿势往屋子里走,这里面显然是经过整修的,地面很平,灯光所到之处,还能看到不少的铁架子。 突然,只听见啪嗒一声脆响,整个屋子都亮起了暗黄色的灯光,我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老朱打开了开关。 这里面居然有电,真是怪了,煤矿塌方,供电系统应该已经损坏了,看来这里面的供电系统是和整个煤矿是分离的。 有了亮光,整个空间的模样就一目了然了,屋子里整齐得摆放着一排铁架子,还有不少的木箱子和塑料泡沫,角落里还堆放着卸货用的手推车。 看样子,这里竟然是一座仓库,我看了看那些木箱子,上面全是英文,有几个是法文和看不懂的文字,具体内容我是看不明白,偶尔几个单词我倒是能看懂,好像是药物,还有化学材料什么的。 我和老朱四下查了一遍,这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我俩退出了这个暗室,沿着坑道往回走,又回到了刚才来时的岔路口,折返后沿着右边的矿道往里面走。 这右边的矿道更宽阔一些,一侧的传送带也更大一些,上面有大量的煤块,我俩沿着矿道往里面走,很快就发现了新的岔路,不过另一个坑道很短,强光灯能照到尽头,应该就是一个挖掘的作业面。 再往前走,这种岔口还有很多,全都不长,都是煤矿的作业面。 这条路要长不少,我俩走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走到尽头,感觉要比另一条矿道长上两三倍。 走着走,老朱突然停了下来,我一愣,正想发问,却看见朱天眼手里的强光灯照着地面,光圈之中,竟然躺着一具尸骸。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得往后退了几步。 老朱则蹲下身子,仔细打量起这具尸体。 这具死尸已经彻底腐烂了,变成了一幅累累的白骨,脑袋是一颗完整的骷髅头,耷拉在胸前,双手摊开,靠在墙壁上。 我稳了稳神儿,凑了过去,这仔细一看,发现尸体的脑袋上带着一顶安全帽,上面有斑驳的红字,写着注意安全,还有龙山沟煤矿几个字,他的身上穿着破烂的工作服,落满了灰尘,很多地方都已经烂透了。 这个人是龙山沟的矿工,一定是在哪次爆炸中遇难的。 老朱翻了翻尸体的周围,竟然发现了一张工作证,掸去煤渣子和浮土,上面有一张褪了色的照片,还有证件主人的名字,这个人叫,孙连城。 放下尸体,我俩又往前走了一段,居然又陆续发现了三具死尸,全都穿着煤矿的工作服,带着相同的安全帽,尸体的状况差不多,都腐烂成了一堆白骨。 在发现最后一具尸体后,我俩也走到了矿井的尽头,整个矿洞再无岔路可走,这个煤矿确实不大,里外不过两条矿道,我和老朱算是把整个龙山沟煤矿给走了一遍。 我俩又仔细查看了一遍那三具尸体,竟然有了个意外的发现,在一具尸体的裤兜中,我们发现了一张糟烂的纸条,上面写着几行七扭八歪的字。 先是几个正号,然后的内容写到,没有救援来,已经好几天没吃没喝了,电也断了,我们的矿灯也没电了。 老谭说自己去挖,找条生路,我们都没力气了,走不动了。 老谭,秋生和宝龙他们去找生路了,秋生说是有人要害我们,根本就不是什么事故爆炸,是有人故意炸了矿。 秋生说他知道这矿里的秘密,他不说,他说这是个秘密,出去以后得报告给公家。 秋生回来了,他很害怕,说是矿里有妖怪,要吃了他们,老谭和宝龙都被妖怪抓了,他让我们去救他们,我们根本走不动了,在这等死了,秋生说他得救老谭,就跑了。 这张纸条上林林总总写了好几行的字,是这个矿工遇难前的绝笔,我和老朱看得都有点唏嘘,这几个矿工看来是被活活困死在坑道里的。 不过这份绝笔里的信息量也很大,首先,从这上面的正字来看,这些矿工被困在这里至少应该有个十多天左右,这个煤矿并不大,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看到那个挖掘出来的救援通道也并不长,工程量应该到不了十多天,那为什么这几个矿工在出事后的十多天里都没等到救援呢,面积如此小又不复杂的矿道,找几个人应该不难吧。 由此而来的下一个疑问便是,瓦斯爆炸的事故点到底在那,从矿道里的情况来看,整个矿道里没有爆炸点。所以唯一的爆炸点就只能是矿井的入口处,可这矿口又不是作业面,怎么会发生瓦斯爆炸呢? 那个叫秋生的人说是有人故意炸了煤矿,还说这煤矿里有秘密,看来这些都不是空穴来风。 接下来就是更蹊跷的,秋生说,这矿洞里有妖怪,这是什么意思呀? 我和老朱商量了一番,决定返回矿口,如果那里就是爆炸点的话,一定会留下些线索的。 很快,我俩就摸回了矿口,开始认真盘查起周围的情况。从矿口塌方的状况来看,爆炸似乎并不算太严重,好像只是将入口给堵住了而已,那扇铁栅栏门也很奇怪,那只被咬得稀烂的铁锁让人看得莫名其妙。 “小子,你看这条救援通道了吗?”,老朱问道。 “这通道的地面,有点不大对劲”,我嘀咕道。 老朱点了点头,说道:“这地面太平整了,好像是特意修过的”。 第二十三章 人皮化影-洞 是呀,老朱说的没错,这是一条救援时挖的通道,为什么还要特意修整路面呢,我用手电仔细看了看路面,竟然是铺过水泥的,这条路完全不像是救援通道,倒像是运东西用的。 之前看到矿道里有个仓库,这条通道又是水泥路面,这里面似乎是有联系了,这个矿洞里有个暗室仓库,一定是有人将什么东西藏在了仓库里,然后修了这条通道,是为了将东西给运出去。 正在我琢磨的功夫,老朱突然叫了起来,“小子,过来,看这”。 我赶紧跑了过去,老朱正用手电照着地面,我定睛一看,发现手电光下,冒出来一个黑悠悠的洞口。 洞口在塌方的里侧,靠近矿壁的角落里,位置很隐蔽。 我爬下仔细一看,这个洞口正好一个人的大小,而且洞壁上还有凹凸不等的凹槽,像是爬梯,洞里面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到,我用手电往里照,竟然照不到底,里面有个九十度的转弯,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看着像个盗洞”,我嘀咕道。 “不是”,老朱说道,“你看这洞壁,像是机器钻出来的”。 老朱说的对,洞壁很平整,确实像是机器钻出来的,不太像是洛阳铲一类的东西挖出来的。这么说,这个洞是矿工用钻机打的。那张纸条上倒是写了,有几个矿工要自己去挖塌方的地方,可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打洞呢。 “咱们下去看看”,老朱探头探脑得往洞里面看。 “下面什么情况咱们也不知道呀,这么下去会不会太冒险了”。 老朱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会儿,说道:“不下去看看怎么知道危不危险”。说话,他便一转身,摸索着凹槽,往下爬。 我就知道这老小子肯定得往下闯,这个朱天眼和张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全是混不吝的主,我也只能奉陪到底了。 洞里比想象的要宽阔一些,近距离观察洞壁,果然有很规整的划痕,而且那些凹槽开凿的也很整齐,一看就是机器开出来的。 我俩往下爬了没一会儿,大概也就是六七米的距离,就看朱天眼松开了趴着凹槽的手,纵身往下一跳,趴的一声落了地。 我也跟着跳了下去,这会儿,我俩站在一个一人多高的空间里,就是洞底,从上面看是那个九十度的拐角。强光手电的灯光之下,我们的眼前竟然出现了一条狭长的通道,宽窄一人左右,高度正到我的头顶,射灯竟然照不到头,黑森森得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果然有蹊跷呀”,老朱嘀咕着,用手电四下看,这才发现,这个通道的四壁全都贴着青石砖,我们的脚下还散着一堆石砖的碎块,应该是钻洞时机器钻穿了头顶的砖块,落下来的。 不仅如此,再往细了观察,这些青石砖上是有图案的,一般相隔四五块砖,就能发现一块上刻着花纹。 这些青砖显然不是现代的产物,与这龙山沟煤矿肯定是没有什么关系。 我认真看了看砖块上的图案,发现这些花纹应该是文字,和那些石缸上的文字非常相近,是蒙古文,我一下就反应了过来,这些石砖上刻着蒙古文字。 那这么说来,那个传闻是真的,这龙山沟里真的有蒙古汗王脱脱不花的陵寝,而我和老朱则是误打误撞得闯了进来。 “进去看看?”,我试探着问老朱。 朱天眼撇嘴一笑,“当然得看看,说不定能掏到什么宝贝呢”。 说着,我俩便沿着通道往里面钻。这条通道很狭窄,也很长,我们的强光手电都照不到尽头。走了一会儿,青砖便消失了,四周开始出现土路,然后又走了大概十来米,灯光里出现了一扇门,看起来像是一扇石门,半边半开着,另一半则是禁闭的。 很快我们就走到了石门前,发现这扇石门又小又薄,刚才的甬道也是,有的地方铺着石砖,有的地方干脆是裸露的,而且从碎砖块的质量来看,这些青砖烧得很潦草,质量不高。 之前听老村长讲过,这个龙山沟传说埋着蒙古大汗脱脱不花的陵墓,我就百度了这个脱脱不花,他是被政敌追杀,避难于此,埋骨他乡,所以条件所限,墓室修的很潦草,这个倒是正好说的过去。 老朱趴在石门的边上,用手电往里面照,一圈扫下来,发现里面就是墓室,空间也不算小,形状好像是个正圆形,中间能够看到棺椁,只不过墓室里还有些奇怪的石头柱子,大概一人宽窄,两人多高,立在墓室里,似乎没有什么规律。 手电虽然亮,但灯光的照射面比较窄,所以老朱之前特意准备了火把,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我俩点燃了火把,将手电挂在了胸前的攀岩钩上,齐装上阵,这下视线要好很多,我还特意掏出了枪,拉开了保险,做好射击的姿势,小心得钻进了墓室里,老朱则抽出了长剑,跟在后面。 墓室里一点光都没有,火把加上强光手电也只能让我们勉强看清周围的情况,隐约能看到不远处有一口硕大的石棺,通过强光手电的照射距离,估算出了这个墓室大概的面积,基本上有个三四百平米。 我和老朱分开查看,墓室的墙壁上也砌着青石砖墙,一圈看下来,墓室就是一个正圆形,石砖上还刻着蒙古文。 走着走着,我就觉得脚下似乎有东西,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只鞋子,灯光往上一扫,这才看清楚,就在我的脚下,竟然有一具尸体。 我赶紧喊来了老朱,再仔细查看这具死尸,他的身上穿着藏蓝色的工作服,就是龙山沟煤矿的工作服,尸体的手脚已经彻底腐烂,变成了累累的白骨,透过工作服的破洞也能看到,尸体的身子也全都腐烂殆尽,成了骷髅架子。 不过有点吓人的是,尸体的脸似乎并没有完全烂掉,而是干巴巴的,水分已经彻底风干,皮肤像是干豆皮,上面还粘着煤黑,而且能隐约看得清楚五官的模样。 我翻了翻工作服的衣兜,果然有了发现,一张已经褪了色的工作证,放在灯光下认真辨认,上面有人的名字,正是,谭富强。 谭富强,老谭,这个人是绝笔纸条上提到的老谭,看来那几个矿工果然自己去找出路了,那个通下来的钻洞一定是他们挖下来的。不过他们为什么要挖这个通向古墓的洞呢,他们又是怎么知道这个古墓的位置的呢? 老朱扒开了尸体上‘的衣服,趴在尸体上看了看,皱着眉头嘀咕着:“这具尸体好怪呀”。 “什么意思?”,我问道。 “你仔细看他的骨头”。 我靠近一看,果然有蹊跷,骨头上有密密麻麻的小坑点,再仔细一看,像是齿痕。 “有什么东西啃过这具尸体”。 “或许,这具尸体,奥,不,这个人,是被什么东西吃掉的”。 被吃掉了,我听了不由得浑身打了冷战,想起了之前的白头龙蛇,下意识得握了握手里的枪。 第二十四章 人皮化影-亢龙有悔(1) “跟我来”,说着,老朱招呼我往墓室的正中间走。 就在距离棺椁十来米远的地方,我们再次看到了一口石头做成的缸,模样与我们在外面看到的一模一样,里面也凿着八体文的图案,缸体上有三道凹槽,相互交错,汇聚在一点,只是那个交汇点的图案不再是一个龙蛇难辨的兽头,而是一只类似蚯蚓一般的动物,脑袋上还顶着两根长长的触角。 石缸也被倒了过来,上面依然刻着看不懂的蒙古文,还有缺了一边的八体文,不过让人惊讶的是,这口缸上面也有四个汉字,不再是潜龙勿用,而是,亢龙有悔。 这又是什么意思?我看了看老朱,他皱着眉头琢磨着什么。 无论是潜龙勿用,还是亢龙有悔,都是易经中的词句,这两句话是相辅相成的,也预示着某种阴阳之间的关系,再配合上八体文和石缸,一定是某种局。 想必是蒙古萨满教中的某种巫术,可能是脱脱不花当年下葬,他的随从为了保护陵寝而设下。 老朱的想法基本与我一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应该还有七座石缸才对,我俩四下一找,果然又找到了七口相同的石缸,散布在周围,互相之间距离有个十来米。 我俩在这几口石缸的中间来回观察,发现他的布局确实有点门道,这些石缸之间的间隔和位置好像构成了一个s形的图案,看起来像是一条长蛇。 这让我们想起了之前的情况,这些石缸全都是蛇窝,那岂不是说,这墓室里还会有白头龙蛇,想到这,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正在琢磨的功夫,我无意间用灯光扫到了一下石缸的边缘,隐约觉得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我赶紧招呼老朱,我们两具强光手电,外加火把同时照了过去,看到那里黑乎乎的一团,像是有东西爬在地上。 我一下就绷紧了神经,举起枪瞄准它,观察了好半天才发现那东西似乎不能动。 凑到近前一看,顿时让我俩都愣住了,地上躺着一条大腿粗细的蛇,浑身漆黑,但是身上没有磷片,光滑的像是泥鳅,它身上的外皮已经腐烂,有的地方已经露出了骨头,能闻问道微微的臭味,看来是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这东西似乎很长,我顺着它的身体移动,照到了一端,好像是它的脑袋,上面长着两根粗壮的触角,有手指那么粗,触角上还有不少的绒毛伸出来,就像飞蛾的触角一样。不过并不是很确定这边到底是不是它的头部,因为这东西似乎没有眼睛,头和身子也没有任何的过度,就像是一根光滑的肉质棍子一样。 老朱蹲下身子,用剑挑起了那两个触角,才发现它的身子下面还长着嘴,形状就像是一只吸盘,有手掌大小,颜色似乎很鲜艳,黑白斑点遍布在嘴的周围,很恶心。嘴里面长满了尖牙,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口腔,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再去找这东西的尾巴,又把我和老朱给吓着了,这东西已经被一截为两段,地上还留着一滩酱紫色的痕迹,应该是血迹。 我爬下去仔细看了看,干了这么多年的刑侦,我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伤口是利刃造成的,也就是说,这怪物是被人给切断的。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我嘀咕着问老朱。 老朱摇了摇头说:“这玩意我还真没听说过,看模样,就是石缸上刻的东西,应该和那白头龙蛇一样,也是用萨满教的巫术养成的吧”。 “这家伙是被人给砍断的”。 老朱点头说:“再看看周围,也许还会有发现”。 我俩又扩大了搜索的范围,在八口石缸的周围陆续发现了很多这种怪物的尸体残肢,有的被大卸八块,有的已经烂成了一堆白骨,全都有利刃的切痕,简直是个碎尸场,恐怖的很。 不过更吓人的是,我们在这堆残尸中发现了一颗人头,已经化为了一个骷髅,脖子上有被咬断的齿痕,与那些怪物被切断的痕迹截然不同,而且,在那颗骷髅头上,还有一个很小的洞,已经贯穿了整个头骨。 在人头的周围,很快又陆续发现了人体其他部位的骨头,全都有咬断的痕迹,看来这个人是被这些怪物给撕碎的。 这一圈看下来,我和老朱心里都有了盘算,从现在的情况分析,我想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煤矿塌方后,被困在里面的几个矿工不知道是从那知道了这个古墓的位置,可能是出于某些原因,他们挖不开塌方的地方,而选择挖古墓,想要另找出路。但没想到当年的蒙古人在墓室中布下了这个亢龙有悔的局,养了这么多的怪物,矿工们肯定与那些怪物有过一场血腥的厮杀,才留下了这满地的狼藉。 从绝笔上的内容来看,秋生说老谭和宝龙被怪物给袭击了,应该指的就是这些黑长虫。 想到这,我便觉得有些奇怪了,在矿洞中我们发现了四具矿工的尸体,而遇难的矿工一共有七个人,也就是说还有三个人,刚才靠在墙上有一具,被怪物碎尸了一具,那应该还有一个人呢。 更让人背后发凉的是,我们之前在矿口看到过那个满脸煤黑的矿工并不在这些尸骸之中,想到这,我又下意识得攥了攥手枪,发现掌心已经湿透了。 一边的老朱沉着脸,他也一定察觉到了这一点,我正要凑上去商量对策,他便直接过来拆开我的纱布,掐我的胳膊,伤口处顿时就淌出了血柱,流了一地。 我顿时疼得钻心,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这老小子真是心狠手辣,简直不拿我当人呀。 “老朱,你他妈疯啦”,我吼道。 老朱从书包里掏出一卷新的纱布,动作麻利得给我上了云南白药,然后又重新包扎好,说道:“得借点血腥味,把那东西给引出来,要不然咱们在暗,它在明,指不定什么时候咱俩就小命呜呼了”。 第二十五章 人皮化影-亢龙有悔(2) 我天,这不要脸的老东西,借点血腥味就直接掐我的伤口呀,你怎么不自己放自己的血呀。 “你这阴阳骨的身子,阳气盛,这血气就盛”。 我俩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背靠着背,用手电和火把不停得扫视着周围,但四下却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只能听见我俩呼哧不停的喘息声,空气几近凝固,让人奔溃。 大约过了半分钟,我只觉得火光一闪,一阵阴风飘过,一张黑漆漆面无表情的脸从亮光中滑了过去。 “来了”,老朱叫道,他立马举起手里的剑,用火把来回照。 我也一个激灵,抬起枪,四处乱看。 那黑影的动作极快,像是一道黑旋风一样,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不停得在我俩的身边打转。 更糟糕的是,我们至少看到了两只黑长虫,跟在黑影的后面,也在围着我俩打转,每只都有小腿粗细,两三米长,头上长着长长的触角,下面是吸盘一样的血盆大口。 突然,一只怪物朝着我俩移动了过来,触角顿时延长了不少,上面长满了绒毛,像两根鞭子一样,一下就扫到了我的身子上,力道之大,让我差点摔在地上。 还没等我反应,那怪物便一扭身子,径直朝着我扑来,那张嘴张的硕大,整个身子高高抬起,从上而下,像是面口袋一样,朝着我的脑袋咬了过来。 “小心”,老朱大叫了一声。 我已经懵了头,下意识的往边上一躲,但为时已晚,那张圆盘一样的嘴已经套在了我的脑袋上,将我的半个脑袋都含在了它的嘴里。 我只觉得头皮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把我的整个脑壳给咬掉一般,这怪物的嘴里有很多尖刺一样的牙,正一个劲儿得往我脑壳里扎。 很快,我的脑门就被扎破了,但却没有血流下来,整个脑袋像是过了电流一样,似乎有东西要把我的脑皮给掀起来似的,这怪物正在吸我的血。 老朱正要赶过来救我,却被另一个怪物给拦住了,那怪物也正在寻找机会,想要一口吞下老朱的脑袋。 我拼命得挣扎着,朝着那怪物连开了几枪,但那东西很灵活,只有一发子弹擦破了它的外皮,其他的都打脱了靶。 正在我觉得小命休矣的功夫,让我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那怪物竟然自己松开了嘴,抽搐着身子,一缩头退了回去。 这是怎么回事?我当时就傻了眼,完全愣住了,下意识得摸了摸脑袋,好像没什么大碍,只是脑门上被扎了个窟窿,伤口也不大,正在冒着血,顺着脸颊往下流。 不仅是我,老朱也看傻了,他正举着剑,对着那只黑长虫的脑袋,那长虫向那移动,他便朝那移动,准备随时朝长虫的脑袋上来上一剑,只能用余光瞟了我一眼,喊道:“小子,怎么回事,你使什么阴招啦”。 那有什么阴招呀,我这也莫名其妙呢,而且这还不算完,更让我俩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刚才那只袭击我的长虫缩回去后,便开始在地上扭动打滚,整个身子像是拧巴成了一根麻花,两根触角不停地拍打着地面,发出皮鞭抽在地上的啪啪声,那张圆盘大嘴也是极副扭曲,看样子像是在做垂死挣扎似的。 功夫不大,随着几次有气无力的抽搐,那黑虫彻底停了下来,触角无力的搭拉在地上,整个身子如同被抽了骨架一般瘫软无力,更奇妙的是,从黑虫身子的四周冒起了滚滚的白烟,像是水蒸气。 “小子,过来”,老朱冲我大喊一声,把已经看呆住的我给喊了过去。 “怎么回事?”,他问道。 “我那知道呀”,我一边举枪对着黑虫,一边凑到他的身边说道。 那长虫与白头龙蛇不同,它没有眼睛,可能长期生活在墓室这种漆黑的环境中,眼睛已经退化了。它感知外面的世界可能是靠那两对触角,还有嗅觉和地面的震动,所以它可能还没感觉到我已经冲过来了。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我的想法是错的,那黑虫迅速往后缩回了身子,触角上下纷飞,趁着我没注意,从我身上一扫而过,然后便又往后退了一步。 它,似乎是在躲我。 我和老朱面面相觑,没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我俩互相一递眼神,管他三七二十一,反正这玩意不能放过,这会儿要是不灭了它,早晚它得弄死我们。 老朱挥剑就追了上去,朝着黑虫的脑袋一通猛挥,要说这老小子确实有功夫,几下辗转腾挪,竟然将那黑虫的一根触角给砍下来一半。 我也赶紧跟了过去,看准了空隙,朝它连开了几枪,但那东西皮糙肉厚,几发子弹只是击伤了它,涧出了几滩黑血。 有几滴血沾到了我的手背上,吓人的是,那几滴血冰凉的扎手,像针刺一样,吓了我一跳。 老朱一愣,问道:“怎么回事?”。 “这血,凉得扎手”,我应道。 “凉的扎手?”,老朱眉头一皱,琢磨了一会儿,马上又变得豁然开朗,跳过来摸了一把我脑袋上的血,然后涂在了他的长剑上,嘀咕了一句:“我知道那黑虫子怎么死的了”。 还没等我问为什么,他便纵身一跃,朝着长虫砍了过去,与它纠缠在了一起。 三两个回合的功夫,老朱便看准了空挡,一剑刺在了长虫的身子上,那黑虫的血立马涧了出来,随后刺啦一声,冒出了一股白烟,黑虫身子一缩,抽搐着向后退了回去。 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我的血起了作用,老朱的剑上涂了我的血,是我的血与黑虫的血发生了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呀?我来不及反应,老朱便在一边喝道:“别傻站着,快,灭了它”。 我回过神儿来,赶紧追了过去。 我和老朱一左一右,两侧夹击,那黑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再主动进攻,而是有意躲闪着我,猛烈得朝老朱进攻。 第二十六章 人皮化影-血之战 我们三个一时焦灼在了一起,谁也搞不定谁。 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我和老朱的体力都在急剧下降,早晚会支撑不住的,得想个办法尽快消灭掉这个黑长虫。 老朱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冲着我喊道:“小子,咱们得走一招险旗”。 喊罢,他便将手里的剑扔给了我,然后故意一伸脑袋,露出了破绽,那黑虫便往他的头上咬,不过老朱眼急手快,就在黑虫咬上的一刹那,一抬手,将一顶安全帽戴在了头上,那顶安全帽就是墓室中那具死尸脑袋上戴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这个老小子手疾眼快,给捡了来。 只听咔嚓几声脆响,黑虫的獠牙咬在了安全帽上。 知道咬错了东西,黑虫子便想要往后抽身,老朱却死死得拽住了那顶安全帽,与它拉扯在了一起。 “快,动手”,千钧一发之际,老朱朝着我大喊了一声。 机会来了,我瞬间反应了过来,摸了一把额头上的鲜血,迅速得蹭在了剑身上,牟足了力气,朝着黑虫冲了过去。 看准了机会,一剑刺进了它的身子里。 顿时,刺啦一身响,一股白烟冒了出来,伤口也像遇热融化的塑料一般,一下就软了下去。 我屏住呼吸,一不做二不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顺势一推,划出了一道一米多长的口子,一大滩浓黑的血液,瞬间喷了出来,还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怪味道。 顿时,那虫子松开了老朱手里的安全帽,剧烈得抖动着身子,啪啪得撞击着地面,整个身子都扭曲成了一团,很快,黑长虫的身上便白烟四起,挣扎抽搐了几下之后。如死鱼挺尸一般,不再动弹了。 总算是解决了,我正要喘口气,缓个神儿。 突然,手里的火把开始剧烈得噗嗤乱晃,只觉得几道黑影从眼前飘过,一张漆黑的脸钻了出来。 是那个矿工,我的脑袋里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他的动作快的吓人,竟然直接朝着老朱冲了过来,到了近前突然一跃而起,身子高高举起,足足有四五米高,跃在我们的头顶上。 从他的胸口里竟然也钻出来一只黑虫子,原来是这只黑长虫,把他的身子给顶了起来,这回这只黑虫子要比之前那两只粗了足足一圈,也长了不少,触角渐渐伸长,左右乱晃,不停地扫着周围。 我这才看清楚,原来那个矿工是被黑虫掏空了身子,昨天在外面看到矿工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发现他跑起路来一扭一扭的,因为草丛太密,所以才没看清,这会儿算是看明白了。 我和老朱本想如法炮制,照着之前的法子对付它,可这只黑虫子明显要聪明不少,根本不上老朱的套,而且我一靠近,它便迅速回缩,完全不给我靠近的机会。 看来这东西是通过某种方式,察觉到了我们之前的行动,它一直没有进攻,想必也是在观察我们。 我心里顿觉不妙,这不怕流氓会武术,就怕流氓有文化呀,这黑虫子生猛不说,竟然还会动脑子耍心眼,更不好对付了。 这次,黑虫子似乎不再进攻老朱了,而是一直在我的身边打转。 突然,它身子一抖,将那具矿工的尸体甩到了一边,然后动作极快,一只触角猛得抽了过来,将我手里的剑打到了一边,迅速一跃身子,趁着我发愣的一刹那,便像蟒蛇缠绕猎物一样,将我整个身子给绕了起来,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袭来,让我动弹不得。 黑虫子的力量很大,我根本无力反抗,整个身子就要被挤碎了。 这回,黑虫子没有再用嘴咬我,而是想活活把我给缠死。 老朱在一边看得着急,但却近不了身,两条粗壮的触角像是两条钢鞭,与老朱周旋着,把他死死得挡在了几米开外。 就在我被勒得快要失去直觉的时候,恍恍惚惚之中,我觉得我的手指还能动,而且手枪还握在我的手里,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我集中精神,使劲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到了手指上,用力扣动了扳机,随着一声枪响,子弹射穿了黑虫的身子,顿时血花四涧,一股冰凉刺骨的感觉渗透了我的前胸。 黑虫被打的身子一抽搐,松了劲,我连开了两枪,那虫子彻底放开了我,抓住机会,我赶紧抽身逃了出来,老朱见状也迎了上来,趁机挥了几剑,砍在了黑虫的身上,将我挡在了身后。 我被勒得浑身生疼,半天也喘不上气来。 那虫子却很快就回过了神儿,掉头又攻了过来。 这回老朱是拼尽了全力,将我护在了身后。 这黑虫要比之前那两只粗壮不少,整个身子有我腰那么粗,触角的力量也大的惊人,老朱几剑下去,竟然没把它怎么样。 我靠到老朱的耳边,问他怎么办。 老朱琢磨了片刻,说道:“小子,你得多出点血才行”。 “我去,出血也没招呀,咱们连靠都靠不上去呀”。 老朱两眼一瞪,掂了掂手里的剑,说道:“臭小子,这回我可把老命都搭上了,回去你可得好好请我喝一顿”。 说罢,老朱看准了一个机会,一把抓住了这黑虫子的触角,虫子触角一扬,将老朱甩到了半空中,看得我心头一紧,下意识的叫道:“老朱小心”。 没想到这老头子身轻如燕,顺势一跃,竟然跳到了它的背上,然后双手高举长剑,一下就刺进了虫子的身子里,用力一拉,硬生生划出了一道口子,不过这虫子的皮厚甲硬,这一剑下去居然连血都没出。 但是老朱这下搏命一刺,也绝对不善,虫子被扎得身子剧烈得抖动了起来,想要把老朱给甩下去,但被老朱拼命得握住了剑把。 我看准了机会,也蹿了上去,一屁股骑在了虫子的身上。 老朱牟足了力气,使劲往下按剑柄,终于刺穿了虫子的皮甲,一股黑血顿时就冒了出来,溅得到处都是。 “小子,该你了”,老朱吼道。 我迅速得摸出了兜里的折叠刀,一咬牙,割破了小臂,顿时献血四溅,一阵钻心的疼。 当我的血与那黑虫的血碰到一起的时候,瞬间就冒起了一股青烟,像是滚烫的热油浇在了上面,发出了噼里啪啦炸裂的声音。 黑虫的反应更加剧烈,幸好我们正好控制住了它的七寸,虽说不是蛇,但这长虫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我们。 我把流满了血的胳膊伸到了宝剑上,鲜血顺着剑刃往下流,一碰到伤口便发生了反应,伤口处原本坚硬的皮肤瞬间软化,塌了下去。 老朱顺势猛拉宝剑,一声闷响,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被划了出来,黑血如同喷泉一样喷涌而出,涧得我和老朱浑身都是。 黑虫子被这一下搞得不轻,似乎是用尽了全力,把我和老朱全都给甩了出去,然后便像一条活泥鳅一般,猛烈得抽动着身子,但动作越大血就流的越多。 大概挣扎了不到一分多钟,它就渐渐得没了力气,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这条黑虫子,终于被我们给干掉了。 我和老朱总算是松了口气,刚才趁着虫子挣扎的间隙,我已经给伤口简单止了血。 这会儿,我俩赶紧检查了一番,发现我的额头,还有手臂全都挂了彩,幸好还有足够的急救包和纱布,老朱赶紧给我处理了一番,这老小子的包里居然还藏着一瓶祖传的创伤药,之前一直藏着没吱声,说是这东西的药引子贵的很,都是珍惜动物的骨粉,还有几味很难找的中药材,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用,气得我真想一脚踹死他。 我被勒得浑身刺痛,各个关节都像是要散架了一般,动都动不了。老朱也是精疲力竭,我俩一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得躺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才算是缓过劲来。 周围恢复了平静,那些大黑虫子应该都被我俩给消灭了。 老朱坐起了身子,用火把四下照了照,看到了那具黑脸矿工的死尸还躺在一边,是刚才被黑虫子给甩过去的。 老朱凑了过去,他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突然朝着我喊道:“小子,这具尸体,有问题”。 第二十七章 人皮化影-杀机(1) 我和老朱与那几只黑虫子纠缠了好一阵子,被搞得精疲力尽,半天才有力气说句话。 我觉得很是奇怪,为什么我的血能与虫子的血发生那么大的反应,竟然能让整只虫子都蒸发掉。 老朱说也说不明白,这会儿,我的脑袋清醒了不少,想起了阴门录中有这么一段描述,说是有一种古盅术,将产自百越地区的一种叫花嘴毛的毒虫养在冰窖之中,或者最好能养在苦寒之地,每日正午的时候便将毒虫放在太阳下暴晒,其他的时间需要保持它的生存温度,日常需要喂养蝎子,壁虎,或是草蛇这种属阴性,并且寒气极大的食材,而且这些食材需要动物的鲜血作为引子,当然,最好是人血。 这样养上个三年五载,这种毒虫便被喂得异常粗壮,而且会变成一种嗜血成性的怪物,虫子的血寒性极强,可以治热病。 据说,百越的巫师取虫子的血,给百越国王治病,因为百越在热带地区,所以热病很厉害,而且大多都是直接要人命的。 再这之后,相传这种盅术被南侵的蒙古巫师所改良,蒙古贵族便用它来守墓室。 老朱说我是阴阳骨,所以身上的血阳气也特别的盛,比一般人的要强不少,碰上这极为阴寒的虫子血,一定是阴阳相冲,热寒相争,我比那虫子更厉害,所以它就玩完了。如果是一般人,肯定会被这虫子血给弄死的。 说着,老朱招呼我,他觉得那具矿工的尸体有点奇怪。 我赶紧撑起身子凑了上去,我俩仔细看了看这具尸体,确实有点惊讶,尸体虽然已经变得又干又瘪,血液可能也被那黑虫子给吸干了,但保存的却很完整,腐烂的程度要比其他的尸体轻的多,身上也没什么严重的伤口,只是在背后有一个圆形的疤痕,上面有大小不等的小洞,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被虫子掏空了整个身体。 老朱仔细检查了一番这具尸体的七魄穴位,瞪着眼睛惊讶得喊道:“这,这小子的阳气还没散”。 阳气还没散,这怎么可能,我也赶紧查看了一遍七魄穴位,老朱说的没错,这具尸体的阳气还在,虽然看起来很微弱,但确实还没有散尽。 而且,这具尸体的外套也保存得很完整,胸前还挂着一个矿工证,上面模模糊糊得写着,张秋生几个字,看起来,是个人名。 这可真是咄咄怪事,这个矿工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尸体竟然没有腐烂,而且阴阳元气的转化也停止了,阳气居然一直保留在了尸体里面。 我和老朱互相看了看,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阴阳二气转化出现问题的事例自古便有,这也是一种自然现象,阴门录中也有不少的记载,只是其中缘由就非常复杂了。 也许,是墓室里的湿度和温度利于尸体的保存,所以尸体才没有腐烂,至于为什么这具尸体里还存有阳气,十多年间都没有完成阴阳转化的自然过程。 我俩只能猜测,可能,是那只大黑虫子的问题。 不管怎么样,尸体里还有阳气,这让我和老朱的眼睛都是一亮,如果还有阳气,那这活尸跳就能派上用场了。 可是刚才那番折腾,再加上我流了很多血,这会儿体内的阳气正是弱的时候,活尸跳又会消耗大量的阳气和体力,老朱怕我的身子吃不消。 我们不可能再将尸体搬出去,而且这具尸体的状态很可能与那只黑虫子有关,现在黑虫子死了,尸体也可能很快就会腐烂掉。 没办法,我们只能冒险一试,这是查清真相的最快途径了。 老朱点了点头,说他去找些活尸跳该用的东西,布个阵法,想办法护住我的阳气,让我自己别乱动,吃点东西补充体力,然后尽量静坐休息,恢复元气。 大概过了一个来小时,老朱准备的东西也差不多了,还是之前的老法子,他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上点上了四堆篝火,这样能保护住我的阳气。 一番准备过后,活尸跳开始了。 很快,我就进入了状态,只不过眼前的景象非常模糊,应该是尸体内的阳气已经很弱了。 秋生收拾着自己的装备,准备和工友一起下矿,他这一班一起下矿的是谭生根,赵宝龙和孙连城,还有之前已经先下矿的三个兄弟,总共是七个人。 他们这个煤矿有点怪,老板对煤矿的生产好像心不在焉,整个矿井就开了两个作业面,而且一条矿道还是常年封闭的,根本就不让他们这些矿工进。 还有个怪事,就是矿上不让矿工留宿,他们的宿舍在十几里外,每天都有车接送。 矿工们私底下都传这个矿井有问题,风言风语的,说什么的都有。 这会儿,老谭凑了过来,趴在秋生的耳朵边上,低声嘀咕道:“嘿,秋生,你听没听说过,咱这座龙山沟煤矿实际上是个宝贝地方”。 “什么宝贝地方?”,秋生一愣,问道。 老谭挤眉弄眼得说道:“就是陈家窝棚的传说,你没听过呀,说这个龙山沟的地下埋着个古墓,是那个皇上的,里面可有宝贝呀”。 秋生一撇嘴,不以为然得说道:“那都是瞎传,都是没影的事”。 “唉,那可不是瞎传,这事我看八九不离十”。 “你咋知道的?”。 老谭呵呵一笑,左顾右盼一番,看身边没人,低声说道:“你不觉得这煤矿有点怪吗?”。 “怪?咋个怪法?”,秋生故作不知得问道。 “哎呦,我说你是榆木脑袋呀,你看咱这煤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咱这工多闲呀,老板的工资可一分钱都没差过咱们,还比别的矿上挣得多,你说咱老板是个瓜球吗?”。 秋生摇头,没有那个私人老板是瓜球。 “就是呀,你再看看那家煤矿只开一个作业面,还有,矿里有条矿道自打咱们来,就没让人进过,还有还有,这矿上为啥不让人住,为啥多晚都得把所有矿工送出沟子”。 “这能说明个啥?”,秋生嘀咕道。 “说明个啥,我的傻兄弟呦,这老板一定是在盗墓,我敢说,那条矿道里就是盗墓洞,挖煤只是幌子,这地下一定藏着大宝贝呢”。 第二十八章 人皮化影-杀机(2) 两人说着话,矿车沿着轨道缓缓驶入了矿井里,老谭也不再扯家常了,闭了嘴。 秋生一行四人,照着惯例进了矿道的作业面,与之前下矿的几个工友汇合,按部就班得搞起了生产。 大约干了半个多小时,一部钻机突然冒起了烟,罢了工,大伙便催着秋生上去取备件,秋生年纪小,人又老实,总是被指使着干这干那的,也没什么怨言。 秋生反身往外走,走到矿道岔路口的时候,突然看见有个人影从眼前一闪而过,一下窜了过去,再细一看,这个人影竟然钻进了那条一直被锁着的矿道。 秋生一愣,这可真是怪怪,刚才还和老谭扯闲篇,说那条矿道奇怪的很,这会儿居然就有人进了矿道,这矿道封了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看见有人进去过,而且这个时间点,矿上应该就他们几个人才对呀,是谁摸进来了呢? 好奇心一下就涌了上来,秋生一弯腰,蹑手蹑脚得凑了过去,扒着矿道口往旁边一看,那扇长年挂锁的铁门居然裂开了一道缝隙,手指粗的铁锁链搭在上面,锁则是虚挂着,并没有锁上。 秋生竖着耳朵往对面听了听,隐隐约约得能听见甬道里面有声音传出来,听着像是脚步声,还有细微的说话的声音。 是谁?秋生不由自主得往矿道里蹭了蹭,隐约听见好像是矿上的工长,陈达业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非常着急,与什么人起了争执。 听着听着,秋生便不由自主得往矿道的里面走了进去,这条矿道以前从来没进去过,进来才发现这里面要宽敞不少,而且矿道里居然铺了轨道,再往里面走也通了电灯。 这可真怪,这里面从来就没开过煤,怎么会有铁轨,还有装了电灯,往矿道里又走了一段,发现已经到了尽头,再也没路可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明明看到有人进了矿道,还听见了人说话的声音,这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秋生觉得奇怪,开始四下查看,无疑中发现矿壁上有光冒出来,凑近了一看,那地方竟然有一道裂缝,再仔细一看,在墙壁之上,竟然,藏有一道暗门。 暗门里有声音传出来,吓得秋生一惊,正要转身跑开,就听见门里传出了争吵的声音。 “我说东升,咱们干这种事是违法的呀,我坚决不同意”。 违法,秋生一愣,停住了,又转回身子,趴在门缝上往里面看,这才看到这是一间很大的暗室,里面摆满了铁架子,而且还有不少的木箱子,看样子像是个仓库。 说话的人正是矿上的工长,陈达业,这个人性子直,嗓门大,脾气急得很,不过倒是一身的正气,矿上的人对他的口碑都不错。 陈达业的身边还有两个人,一个人正对着他,一个背对着他,那个正对着他的人看着很面熟,仔细一琢磨,他不就是这龙山沟煤矿的大老板刘金海嘛。而那个背对着他的就一定是陈矿长所说的东升了。 “李东升说的对嘛,咱们的头脑呀,得灵活点”,刘金海皮笑肉不笑得拍了拍陈达业的肩膀,说道。 陈达业眉头紧锁,声色俱厉得说道:“这事是违法的,我陈达业就是老老实实挣钱,不搞那邪门歪道的”。 “我说老陈,咱们刘总对你怎么样,对你们陈家窝棚村怎么样,你自己想想”,东升说。 陈达业脸色憋得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刘金海见状,添油加醋得说道:“老陈,这世道做生意,难呀,不捞点偏门,咱们这苦出身的农家娃娃,就得一辈子受穷”。 “就是,就是,再说了,咱们也就是进口点外国的药品什么的,就是少交了点税,这药也是救人命的,不是害人命的”。 “你们这是非法走私”,陈达业嘀咕道。 “嗨,走私也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别这么较真嘛”。 刘金海和东升你一言我一嘴的,围在陈达业的身边,不停得劝说着他。 陈达业低着头,眼神直勾勾得愣了半天,说了句:“不伤天害理,我知道你们走私的那些药里面,有,有毒品”。 陈达业这话一说,刘金海和李东升顿时就愣住了,两个人一脸的尴尬,面色黑得像是这矿井里的煤球。 “你,你,别他妈胡说八道,那,那都是正经的药”,李东升喝道。 陈达业一声冷笑,说道:“你以为我们农村人都是瓜娃子,不认得那玩意,麻,黄,素,是吧”。 刘金海和李东升都不再说话了,气氛一时像是凝固了一般,过了好半天,刘金海说道:“老陈呀,你不知道,其实我这里就是个仓库,就是帮朋友存放些货,至于这货都是什么东西,我是真不过问”。 李东升也赶紧接话说道:“是呀,老陈,咱们这就是个借道的买卖,再说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还不了解我吗,毒品那玩意,我李东升那有那个胆子呀”。 “而且呀,这个事我们知道了以后,那个朋友的货我们不接了,再也不让进仓库了”,刘金海说。 陈达业沉着脸,琢磨了半天,将信将疑得问道:“真的吗?”。 “哎呦,当然是真的了,这事哪敢瞎说”,李东升附和道。 “老陈,我保证,以后这个仓库就废了,这生意咱们不做了,咱们好好的做煤矿生意,把咱们龙山沟煤矿办得越来越好”。 “没错,没错,老陈,你可得想清楚了,这刘总可待咱们不薄,这陈家窝棚村的路,还有村里的电,奥,对,还有这上上下下几十口子的营生,可全都指望着刘总呢”。 陈达业低着头,一言不发,脸色黑得像是摸了锅灰,琢磨了半天,他生硬得点了点头,“成,这事咱就不提了,但以后咱可不能再干这违法的事了”。 刘金海和李东升连连点头,迎合着陈达业,“那是肯定,肯定,咱们都是老实巴交的生意人,就干好咱们的煤矿”。 三个人又闲聊了一通,刘金海便笑眯眯得让陈达业帮忙把一只箱子给抬出去,陈达业连声应诺,弯腰就去抬箱子,眼看着三个人就要离开仓库。秋生怕撞个正脸,也想赶紧跑开。 就在这会儿,刘金海突然变了脸,刚才一脸的笑盈盈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狠呆呆得瞪了一眼陈达业,然后又冲着李东升使了个眼神,顺手抄起了一把铁锤子,照着陈达业的后脑勺就砸了过去。 噗嗤一声闷响。 陈达业惨叫一声,一头栽在了地上,双腿抽搐,手抱着头,满脸痛苦得看着刘金海,嘴里断断续续得念叨着:“你”,挣扎着爬了起来,一头扑到了刘金海的身上,两个人扭打在了一起。 刘金海的身子矮小,力气也没陈达业大,比划几下后就有点招架不住了。 “别他妈看着,快来帮忙”,刘金海冲着李东升吼道。 李东升傻了眼,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犹犹豫豫得呆愣在原地,不敢上去。 刘金海又吼了一嗓子。 李东升才机械性得冲了上去,一把按住了陈达业。 这会儿,陈达业被结结实实得按在了地上,刘金海是满目的狰狞,抡圆了胳膊,又结结实实给了陈达业一榔头。 李东升在一边彻底看傻了眼,一下瘫在了地上,慌张失措得叫喊道:“老刘,老刘,你这是干嘛呀”。 “他已经知道咱们的事了,要是说出去,麻烦就大了”。 “那,那,也不能,老陈他,他不会说的”,李东升哆哆嗦嗦,语无伦次得说道。 刘金海一声嘘,“那他妈可不保险,这事要是传出去,咱们都他妈得完蛋,保险起见,只能委屈他了”,说着,刘金海又猛得冲着陈达业的脑袋上敲了几下。 陈达业趴在地上,艰难得挣扎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刘金海喘着粗气,踢了踢陈达业的身子,陈达业一动都不动了。 李东升已经被吓得彻底傻了,瘫坐在地上,不停得打着哆嗦。 “别看着,快点过来帮忙”。 “老刘,这这,咱们杀人啦”,李东升带着哭腔哭嚎到。 刘金海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喝道:“别他妈犯傻,这里面天不知,地不知,你不说,谁他妈知道”。 “那,那,那咱们怎么办呀?”。 “快点,把人埋了”。 “人埋了,那咱们怎么交待呀,这一个大活人,不能就这么没了呀”。 刘金海眉头一皱,眼珠子打转,说道:“我有招,先把人抬到矿口,这里面没法挖坑”。 第二十九章 人皮化影-矿难 这会儿,秋生也吓得两腿犹如筛糠一般,看到刘金海和李东升搭着陈达业的尸体往外抬,赶紧爬起身子,连滚带爬得想往外跑。 李东升好像听到了外面有动静,吼了一嗓子:“谁?”。 秋生吓得一下缩了身子,慌乱中躲到了门后的一处凹槽里,再也不敢乱动了。 刘金海两个人一边一个,抬着陈达业的尸体,踉踉跄跄得走了出来。 “老刘,咱们把尸体埋那呀?”。 “矿口,那里能挖坑”。 “矿口,那太悬了吧,让别人看见可就麻烦啦”。 “我自有办法,快点,别他妈婆婆妈妈的”。 两人抬着尸体往外走,秋生跟在后面。到了矿口,刘金海指使李东升去找工具。李东升四下寻摸了两把铁锹,两个人在矿口三下五除二就挖出了一个潜坑,将陈达业的尸体给推了进去。 秋生一直悄悄得跟在他们身后,这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 “老刘,咱就把尸体埋这呀,这,这不行吧,再说,老陈人没了,总的有个说法呀”。 刘金海眼神一变,恶狠狠得说道:“咱们,把矿给炸了,让它变成矿难”。 “啊”,李东升吓得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这,这,不,不行呀”。 “没办法了,要不然事情泄露出去,咱们都得完蛋”。 “那,那矿道里还有工人呢”。 刘金海眉头一皱,咬着牙说道:“操的,管不了那么多了,就当他们几个倒霉吧”。 “老刘,那可是好几条人命呢”。 刘金海吼道:“妈的,要不咱俩就得完蛋,你想想,走私的事,还有毒品的事,这下面可还有一条人命呢”。 李东升表情痛苦,挣扎了半天,拧不过刘金海,一垂头道:“唉,听你的吧,造孽呀”。 “去仓库里取炸药,开山炸矿用的”。 秋生一听到这,心里咯噔一下,想着大事不好,得赶紧回去喊老谭他们。 趁着刘金海他们取炸药,秋生牟足了劲,往矿里跑,就在他刚刚跑到作业面,还没来得及说话的时候,就听见一声巨响,矿道里的灯顿时都灭了,头顶上稀里哗啦得往下掉土渣子,跟着两眼一黑,栽倒在了地上。 秋生睁开眼睛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孙连城,周围的矿灯都灭了,只有老谭帽子上的头灯还亮着。 “秋生,秋生,矿井爆炸了,你怎么样?”。 秋生缓了缓神儿,从地上坐了起来,只觉得耳朵里嗡嗡得响,两眼发黑,看了看身上,似乎没受什么伤,只是有些擦破了皮。 孙连城坐在一边,表情很痛苦,仔细一看,他的腿被落下来的碎石块给砸中了,鲜血直流,血糊糊的一片。 “还有人吗?”,秋生四下查看,一边找人,一边叫着。 一圈找下来,还有老谭和宝龙活着,之前下矿的三个兄弟由于靠近作业面太近,爆炸引起的塌方把他们全都给埋了。 除了孙连城,老谭和宝龙全都能动,他们的头灯也都能用,几个人凑到了一起。 “矿塌方了?”,老谭说道。 秋生面如白蜡,嘀咕道:“操的,有人要害咱们”。 “害咱们,你这是啥个意思?”。 秋生摇了摇头,说道:“咱这矿不大,先找出路再说”。 安置好了孙连城,老谭,宝龙和秋生三个人抄起了家伙,很快就找到了矿口塌方的地方,几个人一连挖了三天,终于挖出了一条通路,可挖到最后,矿口竟然被塌方的岩石给堵住了,光凭铁锹锄头是无伦无何也挖不开的。 几个人的体力已经接近了极限,带进来的水和干粮也彻底耗尽了。 孙连城用手里的手表记着他们被困在矿里的天数,这么算下来,这已经是第八天了,大伙被绝望的情绪笼罩着,感觉自己这回是没救了。 老谭强撑起身子,叫上宝龙和秋生,说是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得死在这地方,再去找找生路。 三个人拖着身子,用最后的两只还能亮的矿灯往矿口摸,秋生走在最前面,就在快要到矿口的时候,微弱的灯光之下,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秋生顿时浑身一激灵,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是个人,他立马喊道:“谁?谁在那?”。 这一嗓子把宝龙和老谭也给吓着了,“谁?谁呀”,俩人乱做一团,四下喊着:“哪有人?哪有人?”。 秋生将光柱指向那个方向,却看到那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你看见啥啦?”。 “我,我,看见有个人影”。 “人影,说啥呢,这矿洞里就咱们几个,老孙都动不了了,还能有谁”。 “是救援队吗?”。 “不可能,有人进来,这矿口就挖开了”。 “你他娘看花眼了吧,肚子饿的吧”。 第三十章 人皮化影-矿难(2) 秋生摇头,他觉得自己肯定没看错,便举着头灯往前凑,很快他们就发现,就在矿口塌方的地方,竟然有动土的痕迹,像是有人刨了坑。 再往周围看,几个人全都看傻了眼,矿壁的角落里,竟然冒出来一个一人宽窄的洞口,里面黑幽幽的,还有阵阵的阴风吹出来,旁边还堆着一堆土,像是刚刚挖出来的。 秋生趴下身子,用灯往里面照,下面是一个很深的洞,洞壁光滑,像是用工具钻出来的,而且洞壁上还有凹槽,一看就是人工开凿出来的。 之前他们并没有发现这里面有洞,看来这个窟窿是炸矿的时候无意中炸开的,上面盖了浮土,刚才又被人给挖开了。 “这他娘的怎么会这样有个洞”,老谭两眼一亮,说道:“他奶奶的,这该不会是那个古墓吧”。 “有可能”,宝龙跟着附和。 “下去看看”,老谭抄起头灯就要往下走。 秋生拦他,“别,别,这下面不知道什么情况,而且刚才那到底是什么人,咱们也没搞清楚,就这么下去,太悬了”。 老谭哼了一声,“操的,咱的小命都快没了,还顾得上那些,没准下面有出口,还有宝贝,咱们也能大难不死,还能发笔横财”。 说话,老谭一扭身子,便顺着坑道往下摸。 秋生还想再劝,可老谭已经三下五除二得跳到了洞底,大喊大叫着:“快下来,快下来,这底下有地道,肯定有出路”。 话音未落,老谭已经钻了进去,从洞底消失了。 听老谭这么说,宝龙也变得兴奋了,兴冲冲得跟着下了洞,追着老谭进了地道。 秋生冲下面喊了两声,老谭让他赶快下来,这地道里面是别有洞天。 正当秋生想要侧身爬下洞口的时候,突然从洞下传出了一声怪响,接着便是宝龙发出的一声惨叫,还没等秋生反应过来,洞底又传出了嘶嘶的响动声,像是有东西在爬。 突然,秋生的脚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一股子力道使劲得往下在拽他,下意识让他牟足了劲反抗,慌乱之中他看到洞底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蠕动,缠住他脚腕的东西像是一根长鞭子。 还好秋生没下洞,大半个身子还在洞外,他顺手抓起了一块石块,使劲得往缠在脚腕上的东西砸,三下两下就把那东西给打跑了。 惊魂未定的秋生拔腿就跑,一口气跑回了矿道,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孙连城奄奄一息,问他怎么了,秋生说这洞里有怪物,宝龙和老谭让那怪物给抓走了。 缓了好半天,秋生碰了碰身边的孙连城,老孙耷拉着脑袋,双眼禁闭,已经不在说话了。 这会儿,洞里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头顶上的矿灯发出哔哔啪啪的响声,开始一闪一灭,也快要撑不住了。 秋生想了想,这洞里恐怕就他一个活人了,四下已经再也无路可走,这么待下去肯定是死路一条。 想到这,秋生抓起了身边的铁锹,决定去找老谭他们,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最后的一点希望,也是自己唯一的生机了。 很快,秋生就顺着洞壁上的凹槽爬了下去,眼前便冒出来了一条狭长的通道,秋生顺着通道往里面摸,发现通道的尽头是一扇石门,正有一道门半掩着。 透过门缝,模模糊糊能看到门后有一个空间很大的房间,这个房间又高又大,他头顶的矿灯似乎看不到尽头,只能隐约看到房间里像是立着石碑,中间有个方方正正的东西。 这恐怕就是古代的墓室,没想到陈家窝棚村的传说是真的,秋生心里一阵的翻腾,是即兴奋又害怕,反正已经是没路可走了,干脆就一头道走到黑,进去碰碰运气。 秋生一侧身子,钻进了墓室,一股子很浓重的血腥味迎面扑了过来,呛得人差点吐出来,他捂住鼻子,小心翼翼得往屋子的中央摸,走着走着觉得脚下打滑,低头一看,地上有一滩黑乎乎的液体,又黏又稠,而且味道非常重。 液体似乎很凉,透过鞋底,竟然能感到阵阵的寒气。 秋生提起神儿,小心得绕过了这些液体,慢慢得蹭到了墓室的中间,发现那里停放着一口硕大的石棺,上面刻着五花八门的符号和图案,看模样不像是汉人的东西,而且年代也很久远了。 想必,这就是这座古墓的主人,秋生绕着石棺转了两圈,无意间一抬头,吓得他魂飞魄散,浑身上下汗毛倒立。 一张惨白的人脸正在自己的眼前。 秋生一声惨叫,连连往后退,慌乱之中,似乎看到这张脸正是矿上的工长,被刘金海和李东升害死的陈达业。 这怎么可能,他明明看到陈达业被刘金海活活敲死,然后埋在了矿口的土坑里。 “你……你,你他妈什么人?”。 那人没说话,而是表情诡异得往前逼近,嘴里嘀咕着他听不懂的话。 秋生一个劲得往后退,退着退着就觉得身后有东西堵住了他,回头一看,一只漆黑的虫子正盘成一团,挡去了他的退路,这黑虫子的两只触角来回乱摆,在他的身上一扫而过,然后便高高得跃起了身子,露出了一张长满了尖刺,好似吸盘一般的大嘴。 不等秋生反应,那虫子一跃而起,一口咬在了他的后心上。 第三十一章 人皮化影-剥皮(1) 我眼前的景象渐渐消失了,慢慢睁开了眼睛,感觉浑身上下像是散了架一样,一丁点的力气都没有了,连嘴都张不开。 老朱过来扶起我,给我喂了几口水,还有压缩饼干。 大概休息了一个多小时,我才渐渐恢复了体力,把在活尸跳中看到的情况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得全都讲了出来。 老朱听得直嘬牙花子,和我仔细分析了一番其中的细节。 陈达业是被刘金海给害死的,龙山沟煤矿一直没有全力生产,刘金海还能迅速发家,秘密就全在那间暗室仓库里,陈达业发现了刘金海走私贩毒的证据,才被灭了口,他俩把他的尸体埋在了矿口,然后炸了矿,将秋生他们给堵在里面了。 可是,墓室中的陈达业是怎么回事呢?他的尸体怎么会自己从尸坑里爬出来,难道是尸变了?这不可能,从他被害,到秋生闯进墓室,不过才有八天。 八天,虽然阴阳转化已经完成,阴气初生,但是绝对不可能生成戾气,演化变成秽阴人,更别谈尸变了。 这会儿,我想起了那口石棺,整个墓室中就剩下那口石棺我们还没有查看过了,我冲老朱使了个眼神,我们俩摸到了棺椁前。 这口石棺很大,上面刻满了图案,很多都是蒙古文,我俩也看不懂。 围着石棺,我们仔细查看了一番,很快就发现了问题,在石棺盖子与石棺的连接处,涂着一圈红色的条纹,好像是染料,有胳膊肘粗细,贯穿了整个棺椁,不过在一处却有破损,石棺缺了一块,红条纹也断掉了。 这是什么东西,我好奇,试着用手摸了摸,红条纹居然还带着隐隐的温度,我在脑袋里搜索了一遍,让我想起了阴门录中关于“赤鬼鞭”的描述,说的是用阳性很强的植物,再混合雄性动物的鲜血,最好是狗,狼,豺等,放在一起熬制,最后能变成红色的染料,类似染布的颜料,将它涂在棺材上,或者是墓室的石门上,能起到的避阴阻阳的效果,是一种阻隔阴气的方法,最神奇的是,这种染料带有温度,书中描述为热如沸水,千年不衰,余温犹存,这种染料就叫“赤鬼鞭”。 我把“赤鬼鞭”的事说了一番,朱天眼点了点头,说这东西应该是当年蒙古人涂在棺椁上的,不过这话说回来,这“赤鬼鞭”之所以叫赤鬼鞭,主要是为了封阻阴气,尤其是已经戾气积生,变成了阴鬼的阴气,那这些蒙古人为什么要在自家主子的棺椁上涂抹“赤鬼鞭”呢? “把棺材掀开”,朱天眼说道。 我也正有此意,石棺的盖子很沉,我俩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算是把盖子给推开了一道缝。 灯光往里面一照,立马就感觉不对劲了,这棺材里面似乎被塞得满满的,不像是只停放着一具尸体。我将缝隙推得更大了一些,灯光之中,一个人背对我们,躺在棺椁里面,确切的说,是一具尸体脸朝下,躺在里面。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具尸体并没有完全腐烂,而是浑身呈现黄褐色,身上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看起来像是风干的地瓜干,再仔细看,这具尸体似乎是……。 “他被剥了皮了”,朱天眼轻轻说道。 没错,这具尸体被人剥了皮,浑身上下露出来了风干的肌肉组织,与刘金海的尸体有几分相似。 而且,这具尸体好像是堆在什么东西上的。 这一幕让我和老朱看得都有点目瞪口呆,愣了半天,谁也没说话。老朱看了看我,眼神一瞟尸体,我明白他的意思,便从书包里翻出了两只胶皮手套,一人一只,准备将尸体给捣腾出来。 这具尸体比想象的要轻很多,可能是水分已经蒸发了。 很快,这具尸体就被我和朱天眼给拽了出来,面朝上平躺在了地上。前半个身子同样被拔了皮,全是抽缩的肌肉,由于没有皮肤,面相非常诡异,看着让人心里直发毛,两只眼睛是空的,但是却堵了两片亮闪闪的圆片。 我俯下身子一看,顿觉奇怪,这两个亮片竟然是两枚一元钱的硬币,这可真是怪了,这尸体上怎么会有硬币,仔细再看,硬币的铸造时间是八年前。也就是说,至少在这八年间,有人进过墓室,这具剥皮的死尸恐怕就是他的杰作。 究竟是谁呢? 我俩一时也理不出头绪。 除了这两枚硬币,尸体的身上还有更奇怪的事,他的头顶上插了一根针,一根细线拴在针的屁股上,顺着细线往外找,一直延伸到了棺椁里面。 我和老朱趴在石棺边上往里面看,这才发现,棺椁的下半截竟然还躺着另一具尸体。这具尸体就不简单了,浑身穿着玉片编织成的甲衣,每块玉片之间都是用金线缝接的,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金缕玉衣。 但是有点不大对劲,这些玉片上画满了红色的图案,仔细看,正是用“赤鬼鞭”画成的八体文,布满了整件玉甲。 我伸手摸了摸,惊讶得发现,这玉衣竟然还有余温。 想必,他就是那位枉死的蒙古大汗脱脱不花了。 那根细线就连在这具尸体上,顺着细线往下找,一直找到了尸体的脚底,细线一分为二,分别扎在了脱脱不花的两只脚底。 而且,脚底处的玉甲已经严重破损。 这根细线连接了尸体头顶的尸狗,还有脱脱不花脚底的臭肺,这两处七魄穴位相互对连,这叫“天地冲”,阴门录中有这么一行记载,天之尸狗,地之臭肺,阴阳之元可通,凶至极,不可为,曰:天地冲。 从字面的意思来理解,这个“天地冲”,可以让两个人的阳气或是阴气相互联通,进入对方体内,是一种非常危险的阴阳术。 老朱皱着眉头,说他也没听说过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这两个尸体上使用“天地冲”呢? 我仔细辨认了一番那具被剥了皮的尸体,从他的身材和五官轮廓上来看,似乎应该就是,当年的陈达业。 第三十二章 人皮化影-剥皮(2) 这倒是能说的通,我在活尸跳中看到了陈达业,可还是那句话,陈达业的阴气不足以形成戾气,也就不会发生尸变。 我问老朱,这事他怎么看,老头子摇了摇头,紧锁着眉头,说没什么头绪。 我俩商量了一番,决定原封不动,将这两具尸体恢复原样,然后又将整个墓室查看了一遍,再没发现什么异常。 一时再看不出什么蹊跷,我和老朱便原路返回,退出了矿洞,当我俩再次看见蓝天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稍微休息了一番,便马不停蹄得离开了煤矿,返回到了来时的公路。 幸亏走了狗屎运,我俩截了一辆顺风车,在天黑之前回到了陈家窝棚村。 老支书看见我俩的时候,惊得目瞪口呆,听说我俩刚从煤矿回来,更是差点把眼珠子掉地下,问东问西得说个没完。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又差点把小命给丢了,我俩都已经是精疲力竭,这会儿放松下来,才觉得自己浑身都要散架了,浑身打着哆嗦。 我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随便敷衍了老支书几句,便让他给我们准备晚饭。 村子里的条件不算太好,没什么大鱼大肉,都是山野农家菜,但这顿饭吃的我是津津有味,简直像是饱餐了一顿山珍海味,感觉自己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酒足饭饱之后,我再没力气说一句话了,倒头就睡,一觉结结实实得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当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我囫囵着摸下了床,跑到院子里的自来水管边上,几把凉水泼在脸上,人顿时就清醒了不少,脑袋里不停地过着昨天经历的事,像是画片一样在我眼前晃,突然让我想起了什么,老朱,人呢? 我转身回了屋里,看到他正躺在床上,凑过去一看,吓了我一跳,这老小子满脸发光,微闭着眼睛,像是昏死了过去,伸手一摸,脑门发烫,额头滚着豆大的汗珠,整个人都在打着哆嗦。 这可把我吓坏了,赶紧把支书喊了过来,老支书一看,立马变了脸色,急着喊道:“完了,完了,这回麻烦了,肯定是染了怪病了,说不让你俩去,你俩不听偏要去,这下出事了吧”。 “那怎么办呀?”,我也有点乱了方寸,生怕老朱出事。 老支书急得在屋里打转,半天想不出主意来。 这会儿,老朱微微抬手,哆哆嗦嗦得指了指他的书包,我这才反应过来,他书包里还有那瓶百花魂呢,刚才吓傻了,把这茬给忘了。 我赶紧翻出玻璃瓶子,将百花魂灌进了朱天眼的嘴里,大约到了中午,老朱的烧总算是退了,喊着要水喝,又挨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他才算是醒了过来,恢复了神智。 看来这龙山沟,果然是个害人的地方。 不过,这百花魂,还真是名不虚传。 老朱犹如大病初愈,坐在床上吧嗒吧嗒抽着他的烟袋,眯着小眼琢磨着什么。 “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朱天眼吐出一口白烟,盯着那瓶百花魂不说话。 我俩其实不谋而合,这事要想接着往下倒腾,唯一的线索就是这瓶百花魂的主人了,那个几年前神秘出现的道士。 我叫来了老支书,详细打听了这个道士的来路。 可能时间长了,也可能是老支书不愿意提起那件事,他吞吞吐吐得也说不清楚,只是模糊得记得,这个道士姓陈,有个法号,叫什么,鹤虚,很年轻,当年看着也不过二十郎当岁,一脸的稚气未脱,没想到他还真有两下子。 支书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一拍大腿,喊道:“我想起来了,这个陈道士说了,他在五台山一个叫,叫什么青云观的地方”。 青云观,我和老朱一对眼神,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呀。 这事,看似是有点眉目了。 我俩又在老支书家里借宿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赵天就开着车来村子里接我们了,昨天晚上打电话的时候,他就惊讶的有点语无伦次,今天一看见我和老朱两个大活人,激动地差点没泪洒当场,说是没想到我们还能从龙山沟里全身全影得活着出来。 我跟老支书告了别,虽然他再三推辞,但我还是留下了一些食宿费,做为感谢。 很快,我们就返回了晋南,我把在龙山沟的情况和赵队简单说了说,听得他是目瞪口呆,啧啧称奇。 当然,我也是有保留的,关于那些阴阳术的事,我倒是没说。 我说了想去五台山调查的想法,赵大海很痛快,说要人要车,随便我提,为了方便起见,我这回只借了一辆车,并没有向赵队借人。 在晋南休整了一天,我和老朱便出发了。 第三十三章 人皮化影-鹤虚(1) 五台山在山西忻州市的五台县境内,是名扬天下的佛教圣地,这是妇孺皆知的。 但很多人不知道,其实,五台山最早是道教修士的聚集之地,直到西晋末年,都被称为仙都。 后来,佛教兴盛,聚于此地,才由此声明远播,名扬天下。 所以五台山附近还留存有不少的道教遗迹,想必这青云观应该就是其一。 晋南距离五台县并不算远,车程大概有个两三个小时,我们出来的早,临近中午之前,已经赶到了五台县的界内。 而这个青云观在那呢?我俩是完全没有线索,只能像两只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瞎问,碰运气。 不出所料,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道观果然是没人知道,一连打听了几个人,全都落空了。 没办法,我俩只能开着车沿着公路往五台山景区的方向走,顺着公路漫无目的得绕了一圈,老朱说累了,我便在路边的一个小饭馆前停了下来,打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顺便打听一下青云观的事。 要说这事就是巧,很多的时候都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和老朱刚坐下,就听对面两个中年汉子在聊天,无意中听见他们正在说青云观的事,说观上的鹤虚道士神得很,会开方子治病,治好过不少人,还分文不取,简直就是活神仙。 青云观,鹤虚。 我听了两眼放光,赶紧凑过去打听,很快就知道了青云观的具体位置。 我俩胡乱吃了两口饭,就赶紧上路去找地方了。 按照汉子的指引,我们很快就找到了五台山景区边上一个叫武华村的地方,说这个青云观就在村子后面的一个小山坡上。 下了公路,沿着沙石村道往里面走,向沿途的几个村民问了路,很顺利得就找到了后山,山脚下还有村民开的买卖,甚至还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售票处,看来这个青云观也有些人气。 我和老朱停好了车子,发现要进道观还得买门票,票价倒是不贵,只有五块钱。 交钱进门,沿着青石路往上走,一座并不算太高的牌楼冒了出来,然后就是一座庙门,门楼上挂着一副斑驳的木牌子,刻着青云观三个字,左右则挂着两块招牌,一块是县道教协会,一块是忻州市市级文物保护单位。 门前还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青云观的简介,我凑上去看。 青云观始建于清道光年,香火一直不是很旺,名声也不大,后来历经战火损毁,到了民国已经不成样子,解放初期修复过,但又没躲过文革的灾祸,整个道观彻底毁于一旦,建筑的主体部分已经被烧光了,只有门前的牌楼还是前清旧物,直到改革开放,修护文物的时候又复建过,但规模不大,远不及当初。 一边琢磨着,一边迈进了观门,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座开阔的小院,正对着一座宫殿,两侧有侧殿,院子中间有一鼎半人高的铜香炉,冒着青烟,四处散落着两三个香客,显得很清冷。 我和老朱四下看了看,便进了正殿,看到殿门前坐着个工作人员,半大小子模样,正耷拉着脑袋,玩着手机,一副懒洋洋的做派。 我直说来意,问他知不知道观里有个鹤虚道长。 那小子头都不抬,只是盯着手机摇头,嘴里嘀咕着:“我们主任今不上班,观里的工作时间不是公示了吗?门口贴着呢呀”。 我掏出证件,递到他眼前,说道:“我是刑警队的,省厅办案,跟你们县刑警队李队长打过招呼,希望你能配合我们”。 小子不耐烦得看了我一眼,不情愿得收了手机,吊儿郎当得站起身子,一摆手,“跟我来吧,我们陈主任在后院”。 我们三个穿过大殿,从一扇后门进了后院,在一间挂着主任名牌的平方门前停了下来。 小伙子敲了敲门,说了句:“主任,有人找”。 里面没动静,迟疑了一下。 “是公安,说是有官司找你”。 “好,那请进吧”。 我点头示意,轻轻推开了房门,老朱跟在后面,我们两个进了屋。 这是一间布置普通的办公室,和一般乡村级的办公机关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个塞满了书的书架。 站在办公桌后面的人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这是一个一脸清秀的年轻人,皮肤细腻白润,五官轮廓俊秀,两只眼睛炯炯放光,带着一副时尚的圆框眼镜,留着入时的发型,除了那一身仿古衬衫和布鞋,完全没有乡野道士的模样,倒是像个时髦前沿的文艺青年。 我赶紧将自己和老朱的身份介绍了一番。 那人也马上握手回礼,做了自我介绍。 此人姓陈,叫陈佳俊,今年不过35岁,是县宗教委员会的副主任,兼任了县道教协会的会长,而那个鹤虚的法号是这青云观中一个老道长给起的,算是陈佳俊的师傅。 不过让我奇怪的是,这人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大对劲,初次相见,他却一个劲得盯着我观察,那眼神看得人浑身别扭。 我们说了几句客套话,互相寒暄了一番。我就直入了主题,说起了龙山沟的事。 陈佳俊听了之后嘴角微微抽动,站起身来上下打量我和老朱,问道:“二位进过龙山沟?”。 我点头。 “还能活着出来?”,陈佳俊问得很奇怪。 老朱哈哈一笑,说道:“那还得多谢陈道长的百花魂呀”。 老朱的话,让陈佳俊脸色一变,显得有些惊讶,但他很快就将惊讶的表情收了起来,莞尔一笑,点了点头,嘀咕道:“没想到老支书还留着它呢,不过,你们去龙山沟,又是为什么呢?”。 我想了想,这个陈佳俊也算是个基层公务员,跟案子又没什么关联,便将刘金海案子的前后细节说了一番。 陈佳俊听了之后脸色骤变,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嘀咕着:“还是出事了,还是出事了”。 第三十四章 人皮化影-鹤虚(2) 原来,陈佳俊就是五台县本地人,而且是个高材生。 几年前,他从北大宗教系毕业,回了县宗教委员会工作,后来在青云观中结识了一位老道士,二人有缘,结为了师徒,陈佳俊便开始专心研究道家学说,很快就成了道教协会的会长,还有了个法名。 大概八年前,陈佳俊在省内做宗教调研,走到了陈家窝棚村,当时村里正有个孩子生病,陈佳俊觉得奇怪,看着这个孩子的病很蹊跷,看上去不像是普通的病,倒像是沾染了阴气,中了阴毒,他便打听到了龙山沟的传说,觉得其中文章不少,独自一人进了沟子。 和我们一样,他很快就发现了矿洞中的蹊跷,还有脱脱不花的墓室。 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陈佳俊在墓室中见到了一个人,正是陈达业,但更让人想不到是,这个陈达业居然是满嘴的外文,说的话陈佳俊是一句也听不懂,后来他才知道,陈达业说的全是蒙古话。 墓室中的怪物黑虫子完全受了陈达业的控制,幸亏陈佳俊带着百花魂,那虫子非常害怕这东西,才算是死里逃生跑了出来。 逃出来之后,陈佳俊便连夜赶回了青云观,将事情的原委告诉给了他的师傅。 老道长听后大惊,马不停蹄得跟着陈佳俊赶回了龙山沟,拼了老命才把陈达业治住,封在了墓室之中。 “那位老道长呢?我能不能见见他?”,我问道。 陈佳俊眼神暗了下去,长叹了口气,喃喃说道:“师傅他,埋在龙山沟了”。 “老道长,出事了”。 陈佳俊点头,似乎不愿多说。 “这,这龙山沟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那个陈达业,正是脱脱不花”。 “啊?陈达业,是脱脱不花?”,我一时还琢磨不过味儿来。 “龙山沟下的墓室,还有沟子中布下的八体文阵,还有白头龙蛇和墓室中的黑血虫,其实有两个目的,一个是为了防止有人闯入墓室,而更重要的,是为了封住脱脱不花的阴气,以防他出来害人”。 “封住,脱脱不花的阴气?”。 “想必,脱脱不花当年死的不安生,据说是被蒙古巫师下了盅毒,所以阴气生戾,异常的危险,他的手下便修了墓室,布下了阵法,一方面是为了化解戾咒,一方面也是为了镇住阴魂。可是,那场矿难破坏了龙山沟中的八体阵,脱脱不花的阴魂冲破了封阵”。 “那,陈达业是?”。 老朱嘬了几口烟袋锅子,吐出一串白烟,在一边接话说道:“脱脱不花的阴气能够冲破八体阵,可他的肉身上穿着画满了八体文的玉衣,还是动弹不得,而那之后陈达业的尸体恰巧被埋在了墓室的洞口,脱脱不花的阴魂便借了陈达业的尸体”。 陈佳俊点头说道:“确实是这样,墓室中的黑血虫本来是用来镇住脱脱不花的,但被脱脱不花宰杀了不少,那种黑血虫生性嗜血,但却驯服于强者,脱脱不花的阴气太过强悍了,可能是盅毒的作用,激发了阴魂的戾气”。 “那,你师傅是怎么镇住脱脱不花的?”。 “师傅,他”,说到这,陈佳俊的眼神暗了下去,声音有些颤抖:“牺牲了自己,他用了一种很危险的办法,抑制住了脱脱不花”。 “是,“天地冲”吗?”,我试着问道。 陈佳俊瞪圆了眼睛,盯着我,显得很惊讶,似乎没想到我也知道"天地冲"这种东西,淡淡得说了句:“莫警官懂得真多呀,师傅用自己的阳气封住了陈达业尸体的七魄穴位,又重新布置了八体阵,治住了脱脱不花”。 “可墓室中的那具尸体里,好像并没有脱脱不花的阴魂”。 “师傅的功力根本不够,他的阳气抑制不住脱脱不花的阴魂,想必是天地冲已经失效了”。 “天地冲失效了,那这么说,脱脱不花的阴魂又闯出了龙山沟”。 陈佳俊点了点头,“有这种可能”。 “可脱脱不花的肉身和陈达业的尸体还都在墓室中呀”。 “师傅的阳气虽然不足,但天地冲还是很厉害的,陈达业的七魄都被封住了,已经不能再被脱脱不花控制了,想必他是借了别人的身子”。 别人的身子,我使劲琢磨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阴气必须要依附于人的肉体,脱脱不花也不会例外,我想起老支书说过,村里总有人往龙山沟里闯,最近还有个孩子丢了,怀疑也是进了沟子,一直没能找到。 说到孩子,我突然灵机一动,刘金海最后见到的人也是个孩子,难道,脱脱不花的阴气是借了那个孩子的肉身吗? 可如果是这样,脱脱不花为什么要去找刘金海,还要害死他呢? 按理说,这一千多年前的蒙古大汗,应该与刘金海没什么仇怨才对呀,即便他戾气深重,但也没理由去害刘金海呀。 我一时也想不明白。 “可是都这么多年了,为何陈达业的尸体还能保存的那么完整?”。 “应该是八体阵的缘故吧,还有那些阴虫”,老朱嘀咕。 我还有个疑点,觉得挺奇怪,问道:“陈达业为什么会被剥了皮呢?是你师傅干的吗?”。 “什么?剥皮?”,陈佳俊惊讶得叫了出来,“你说陈达业的尸体,被剥了皮?”。 我点头,把陈达业尸体的情况,乃至刘金海尸体的情况全都说了一番。 陈佳俊听后连连摇头,说当年他们绝没有剥掉尸体的皮,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呀,就算“天地冲”之法再凶险,也不需要这么惨无人道的手段。 第三十五章 人皮化影-追凶(1) 陈佳俊说陈达业被剥去人皮这件事他一无所知,不是当年他们师徒二人所为。 那这就怪了,究竟是什么人,会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去对付一具尸体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陈佳俊皱着眉头,似乎有话要说,但却张不开嘴。 我看出了他的心思,追问他还有没有别的隐情。 他犹豫了一会儿,喃喃说道:“这件事我也说不准,只不过...”,陈佳俊一顿,似乎有难言之隐,犹豫了片刻,接着说道,“当初我师傅在与脱脱不花缠斗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他说,对阴,看来有机会”。 “对阴,看来有机会,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佳俊表情痛苦得摇了摇头,嘀咕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师傅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我还来不及问,他就...”。 对阴,我在脑袋里拼命搜索着,隐约记得有本书中提到过,指的是两种阴气共存于一个肉身之上,阴门录中也有类似的描述,只不过有个别的名字,叫交生。 我看了看老朱,他一个劲儿得嘬着烟袋,不停得往外吐着白烟,低头琢磨着,愣了好半天,才抬起头,喃喃说道:“对阴,也许是脱脱不花的阴气占了陈达业的身子,但陈达业的阴气并不弱,也很强,所以脱脱不花不能完全控制肉身,压制不住陈达业的阴气,所以他的尸体中既有脱脱不花的阴魂,又有陈达业的阴魂”。 没错,老朱说的有几分道理,我也有同样的看法,陈佳俊的师傅在与脱脱不花斗法的时候发现了这一点,而之所以说有机会,想必是陈达业被害死后,刘金海无意中将他的尸体埋在了墓室的旁边,而墓室中的阵法形成了一种阴阳气局,导致了陈达业的阴阳转换出了问题,尸体也没有腐烂。 脱脱不花借用了他的尸体,可是陈达业生性刚烈,阴气难以驾驭,他的阴气牵制住了脱脱不花,所以脱脱不花才无法完全控制他的尸体。 这个陈达业生性耿直,性子烈,嫉恶如仇,不然,他也不回被刘金海害死。 阴气一样会带着生者的脾气秉性,每种阴气也有独特的性子,这在阴门录中也有记载,叫“根生”。 老道长一定是利用这一点,趁机治住了脱脱不花这个恶鬼。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就能解释的通,为什么刘金海会死于非命了,一定是陈达业的阴魂和脱脱不花一同占了那男孩的身子,他是去找刘金海,报当年的仇了。 这下可就麻烦了,这脱脱不花的阴魂到底去了那,还会不会再害人,我们该怎么才能找到他呢? 老朱又吧嗒吧嗒得抽起了他的烟袋锅子,看得陈佳俊也犯了烟瘾,掏出香烟,跟着一起吞云吐雾,弄得满屋子烟熏火燎,我被呛得一阵咳嗽。 不过,这倒是让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李东升。 陈达业被刘金海害死的时候,李东升也在现场,按理说,他是帮凶。 陈达业去找刘金海报了仇,那他会不会也去找李东升呢? 想到这,我眼前一亮,把想法说了出来,老朱和陈佳俊都表示同意,觉得这是条线索。 我们三个人商量了一番,决定马上返回晋南,去找李东升,陈佳俊也决定跟着我和老朱一起去找人,或者应该说,是去找阴鬼。 我们马不停蹄,一路无休,很快就赶回了晋南市,见到赵大海后却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就在昨天夜里,县公安局接到了群众的报案,说是在晋南市屠宰厂里发现了一个男童,昏迷不醒,也找不到任何亲人和身份信息。 由于刘金海的案子中涉及到了一个男孩,赵大海他们很快就得到了消息,第一时间就确认了这个男孩的相貌,让人大吃一惊,果然就是视频中的那个男童。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线索,“这孩子在哪?”,我急着问道。 赵大海一边整理着东西,一边招呼我,“人在医院呢,正好你们来了,咱们现在就去”。 我们一伙人很快就开车到了县医院,见到了孩子。 这孩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色煞白,没有一点血色。 赵大海叫来医生,想要询问情况,可这县医院的大夫却哭丧着脸,说县城的医疗设备有限,水平不高,还是尽快转到省城的医院为好,以免耽误了病情。 赵队长是个急脾气,看这个医生耍太极,粗着嗓子吼道:“到底怎么回事?别卖关子”。 大夫皱着眉头,低声回应道:“这,查不出来什么病呀,各项指标都正常,也给他抽血化验了,没毛病呀,就是体温有点低,还是赶紧转院吧,咱这水平有限呀”。 我和老朱一对眼神,看出来这里必有文章,赶紧凑到孩子的身边,查看了一番这孩子的七魄穴位,发现阴性的四处穴位全都有鼓胀坚硬的现象。 陈佳俊在一边低声说道:“是阴气入了身”。 老朱点头,“而且不轻呀,这股子阴气的戾气很重”。 这和刘竹静,金国生,还有鹿苒孩子的情况差不多,我问道:“六屠针能治得好吗?”。 老朱一抬眼皮,和陈佳俊互相一换眼神,两人同时摇了摇头,“彻底治好很难,还是得把这件事给了结了,而且这孩子的问题可比那会儿的金国生厉害多了”,老朱嘀咕道。 “先想个法子控制住,孩子的阳气本来就弱,这么下去肯定完蛋”,陈佳俊接话道。 第三十六章 人皮化影-追凶(2) 我琢磨了片刻,趴在赵大海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将孩子的事,还有陈达业的事情简单得说了一番。 赵大海惊得目瞪口呆,用一种不可名状的眼神盯着我看了半天,结结巴巴得说道:“鬼,鬼上身呀”。 我微微一笑,这阴阳五行之学本就难以言表,自成体系,这一时半会儿是说不清楚的,只得不置可否,默不作声。 我不说话,赶到更诡秘,赵大海眉头一皱,琢磨了一会儿,挫着手,饶有兴趣的凑了过来,低声问道:“我说,小莫警官,你还真会捉鬼跳大神呀”。 “啊?什么?”,我一愣。 “咱们系统里早就传了,说北京有个姓莫的警官,会捉鬼,有神通,要不这案子我们怎么找上你的,开始我还不信,这么看来是真的呀”。 我无语,只能摇摇头,苦笑着不说话。 “我听说,部里有个秘密部门,专门管这些奇奇怪怪,没头没尾的案子,叫什么特别处,真的假的啊?”。 “你别听这些,都是胡说八道,瞎传的”,我应和道。 赵大海一声坏笑,“得,得,我不问了,咱也是纪律部队,保密条例我也懂,说吧,让我干嘛,我配合”。 哎,我是彻底没话说了,这事也真是解释不清楚,只能默认了,“那就麻烦赵队,你们最好派个人去趟陈家窝棚村,也许这个孩子的身份就能确定了,还有,去查查李东升的下落,得快点”。 赵大海点头示意,表示马上落实。 我们几个分头行动,陈佳俊留在医院,想办法控制住孩子的病情。 我和老朱,赵大海回到了刑警队,赵大海很快就派人去核实孩子的情况了,李东升的下落也安排了专人去查。 一番安排妥当,接下来最重要的事,就是去屠宰厂,把情况摸清楚。 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说是厂子里的视频监控已经调出来了,有了重大发现,让我们赶快过去。 晋南市屠宰厂的规模很大,在整个省里也是有一号的,是晋南一个重要的利税大户,所以屠宰厂出了事,晋南上下也是很重视的。 我们一行人很快就赶到了厂子,出来迎接的是先行到达的同事和厂子里的保安科长,简单介绍了一番情况,保安科长说这孩子是在厂区里被发现的,是一个生猪加工的车间,一般来说这种车间是不能进去的,厂子对食品卫生和安全还是很重视的,相关的规定都很严格,就连厂子里的工人也有规矩,不是相关人员不能进入生产区域。 这孩子是怎么进来的,保安科长也是百思不解。 “是不是孩子调皮,不小心闯进来的”,赵大海问道。 “不可能,这个不可能,我们厂的安保很严格的”,科长憋红了脸,解释道。 “那,你怎么解释,这孩子进了厂区”,赵大海质问道。 保安科长的脸色变了样,说道:“这孩子有点怪呀,不像是普通的小孩”。 “不像普通的小孩?什么意思?”,赵大海问道。 “这孩子从大门进来的,我们看门的保安,他,他没拦住”。 “没拦住?”,赵大海问。 “是呀”。 “你们几个大活人,连个孩子都拦不住?”。 “是,是呀,要说这事,他...”,保安科长支支吾吾,像是烫了舌头,半天说不出来一句人话。 “赶紧说,如实反映情况,别婆婆妈妈的”,赵大海喝道。 科长眉头一缩,低着嗓子,语调怪怪得说道:“要说这事,可就怪了,值班的保安,他,他晕过去了”。 “什么?一个大小伙子,见到一个孩子就晕过去了?”,赵大海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提高了嗓门问道。 保安科长似乎难以解释,便招呼我们去了监控室,调出了当晚的录像。 视频里看的清楚,那孩子直挺着身子,径直朝着屠宰厂的大门走了进来,保安室里的保安出门去迎,两个人刚打了个照面,奇怪的一幕的就出现了。 保安竟然做出了一个非常诡异的动作,整个身子一挺,僵直得像是一根旗杆,硬生生得摔在了地上,然后,一动不动了。 我和老朱一对眼神,他趴在我的耳边说道:“还记得你在胡同里见到宋贵时的事吗?”。 我的脑袋突然轰隆一下,让我想起了几个月前的场景,“魂丢了?”,我低声问道。 老朱淡淡一笑,朝着我轻轻点了点头。 我转身问保安科长,这个当值的保安现在在什么地方。 “就在宿舍呢?刚才魂不守舍的,老说胡话,现在好多了”。 宿舍距离监控室很近,我们一伙人很快就赶了过去,看到了那个当晚值班的保安,他两眼发直,表情木讷,像个大病初愈的病人一样瘫坐在沙发上。 “你是值班的保安?”,我凑过去,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 保安迟疑了一下,转头看了看我,动作和表情都很迟滞,像是慢了半拍,机械得点了点头,吞吞吐吐得说道:“嗯,呀,是,是我”。 “昨晚,你看到什么了?”。 保安两眼直勾勾得盯着我,一句话不说,像是在琢磨着什么,又木呆呆得愣了片刻,才开口说道:“孩子,孩子的眼睛,吓人”,说罢便皱着眉头,一脸惊慌的表情。 我追着又问了几个问题,他的回答都是含含糊糊的,像是嘴里含了块热茄子,一句整话都说不明白。 我依次查看了他的头顶,眉心,还有手掌心,倒是没有什么异常。老朱也跟着我查看了一番,冲着我点了点头,示意问题不大,应该很快就能恢复。 其实就算不问,这事我们也能猜个大概,肯定是脱脱不花的阴魂作祟,那个小保安被吓着了。 可这脱脱不花,为什么要来屠宰厂呢,这点真是让人百思不解。 正在我纳闷的功夫,那个保安科长凑了过来,小心翼翼得说道:“几位警官,我们在监控里有重要的线索,咱们还是抓紧去看看吧”。 “什么,还有线索,刚才的监控难道不是吗?”,我一愣,问道。 “还有更重要的线索呢,是厂区里的监控拍下的”,科长应道。 “嘿,那你不早说,还憋着宝贝,跟我们这玩悬念呢”,赵大海瞪着眼睛喝道。 我们一行人又稀稀拉拉得回到了监控室,这回看到的监控画面彻底把我们给惊着了。 这个摄像头的机位在屠宰车间门口,正对车间的入口。 从屏幕上看,时间显示的是半夜十二点左右,黑乎乎的画面上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影,正是那个男孩,走起路来的姿势很诡异,梗着脖子,上身不动,只有两条腿在往前挪动。 那孩子僵直着身子,走进了车间,大概一个小时之后,从车间的门口走出来一个人。 监控的画面虽然不是很清晰,也看不到人的长相模样,但从体型和个头上来看,这个人不是那个男孩,而是一个身材魁梧,人高马大的汉子。 奇怪的是,这个人的骨骼看上去有点怪异,走起路来的姿势也更奇特,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但又说不来那不对劲。 而最吓人的是,这个人赤身裸体,一丝不挂,身上还挂着斑斑的血迹,他的动作迅速,眨眼间的功夫,就从监控里消失了。 第三十七章 人皮化影-追凶(3) 这一幕,看得我们目瞪口呆,监控室里鸦雀无声,半天没人说话。 “几位警官看到了吧,这,这事,我,我也说不清楚呀”,保安科长颤颤巍巍得说道。 “那孩子是在屠宰车间里看到的吗?”,老朱搭话问道。 科长点头说:“是呀,早上我们工人上班的时候看见的,那孩子躺在地上,昏死过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这不才报了案嘛”。 “那个裸体的,会不会是你们的工人?”,赵大海问。 科长连连摆手,“不可能,不可能,我们的工人怎么可能大半夜的还在车间里,再说,再说,这人不是我们的工人呀,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呀”。 这个事确实很诡异,我看了看老朱,他冲我使了个眼神,意思是他也没什么头绪。 赵大海凑了过来,趴在我耳边问道,“怎么回事呀?是不是又是鬼上身啦?”。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敷衍几句,说暂时没什么线索,还是得回局里继续调查。 赵大海便安排他的手下接着给那个值班的小保安录笔录,然后取走了屠宰厂的视频拷贝,准备马上送到省厅去做技术分析。 我们返回了市局,陈佳俊早已经等候多时,见到我后点头示意,说孩子的病情已经基本控制住了。 晚些时候,陈家窝棚那边也传来了消息,村子里前一阵子走失的孩子果然就是医院里的男孩,看来我的猜测没错,一定是孩子调皮,闯进了龙山沟煤矿,让脱脱不花的阴气入了身。 这会儿,我们似乎没什么线索再往下查了,只能等着对李东升的行踪调查,还有省厅的视频分析结果。 陈佳俊留了下来,跟着我和老朱挤进了招待所,赵大海离开后,我们三个聊起了屠宰厂的事。 老朱吧嗒吧嗒地抽着烟,皱着眉头,似乎是有话要说,但却吞吞吐吐得,说不出来。 我看得着急,奚落了他两句,让他别婆婆妈妈得,有话赶紧说。 老朱便小眼一眯,神神叨叨得说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化影术吗?”。 “化影术?你是说,宋贵案子的时候,你提起过的阴阳术”。 老朱点头。 关于这个化影术,阴门录中竟然没有记载,后来我查阅了大量的古书文集,在一本很不起眼的古书中提到过,这本书叫《明冤鬼仇记》。 书中说,明洪武年间,太祖朱元璋大力反腐,但是手段却极其残忍,凡是惩治贪官,便将那个贪官的人皮剥下来,做成草人立在公堂上,以警示下任官员。 但是明廷之上党伐严重,派系党争虽不及明末,却也是暗潮汹涌,步步杀机。 京中有一位叫严正龙的工部主事,在一宗漕运河道的营修弊案中被人诬陷,本是其上司贪污河道整修的银两,东窗事发后却栽赃陷害到他的头上。此案上达太祖,可朱元璋却没有详细调查案情,草草定案,不仅将严正龙凌迟处死,还将他剥皮抽骨,扎成了人偶,摆在了工部的官堂之上。 后来这个草人神秘失踪了,自此之后,宫中便常传有人看到过严正龙,还有人在午门外见到严大人跪伏在地上,哭泣喊冤。更诡异的是朱元璋居然收到了严正龙的亲笔血书折子,鸣冤叫屈。 这事越闹越大,太祖便觉得可能真有蹊跷,便命人重新查办此案,查出了真像,发现严正龙果然是含冤而死。 朱元璋不仅给严正龙翻了案,还给他的后人加官进爵,又将其重新风光大葬,更是破天荒的下了罪己诏,这才彻底平息了这场风波。 后来坊间相传,是严家的一位忠心耿耿的老仆人,哭求一位仵作,本是想拿回主家的尸首和人皮,让主家踏踏实实得下葬。可这仵作生性耿直,见严大人血海奇冤,家中又有如此忠义的家臣。便暗中帮了严家,用一种特殊的阴阳技法,让严大人重新现了身,为自己申冤诉苦。 这种阴阳术便叫做,化影术。 书中只讲了这么个故事,其他的一概未说,只是提到了这种阴阳术非常危险,也很难成功,一般人绝对做不到。 老朱说他也是听过不少的故事,像是聊斋中著名的画皮,其实就是化影术。 陈佳俊听我俩说着,插话说道:“化影术,这个名字我听师傅提起过”。 “他都说过什么?”,我赶紧问道。 “师傅也只是无意之间提到过,说是有一种阴阳术,终他毕生所学都未能掌握,这种阴阳术可以将死者体内的阴气引出,然后制作人偶,再将阴气分散引入人偶的七魄穴位,这人偶便能变成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与人生前无异,师傅说,这就叫化影术,这是一种很古老的驱魂术,据说上古先人用这种方法来祭祀祖先”。 陈佳俊的描述和我们遇到的情况基本能对的上,难道说是脱脱不花用了化影术,画出了自己的人形,这说起来也有点太玄乎了。 “这个化影术,应该怎么用?”。 陈佳俊摇了摇头,“化影术最关键的是引出死者的阴气,而后将阴气引入人偶,这需要施术者有很强的阳气,要能控制住死者的阴气,否则的话,就会被阴气入身,当场毙命”。 “那,你师傅始终没有成功过吗?”。 “从来没有,师傅说他天分不够,体内阳气不盛,这化影术很难成功”。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孩子的阳气也不会很强,这化影术怎么能成功呢?”。 老朱在一边插嘴,“脱脱不花的阴气已经上了孩子的身,这就不需要施术者的功力了,脱脱不花一定是会施用化影术”。 “那人偶呢?这人偶是怎么来的?”。 说到这,陈佳俊突然眼前一亮,说道:“我想起来了,我记得很多年以前,师傅干过一件很奇怪的事,他去过殡仪馆,想去买一具尸体”。 “买尸体?”。 “对,我当时觉得很奇怪,问他,他却闭口不谈,后来师傅失踪了很多天,再回来的时候就得了一场大病,我记得特别清楚,那是盛夏三伏,他却冷得要命,裹着大被子还打冷战,屋里点着火炉子,让我买了很多补阳气的草药熬汤,那药要是普通人三伏天吃了,非得烧死不可”。 “你师傅是害了阴毒”,朱天眼搭话说。 陈佳俊点头,“我也知道,可我怎么问他,他就是不说,后来我偷偷打听,他真的从殡仪馆里买来了一具无名尸,还请了个屠宰厂的师傅,他们一起进了山”。 “他是去试他的化影术了,可他叫屠宰厂的师傅是什么意思?”。 “我后来找到了那位师傅,他说我师傅只是从他那里买来了很多的猪骨牛骨,还有不少的内脏,让他帮忙送上了山,之后就把他给打发走了”。 “骨头和内脏?”。 “我师傅还向屠宰厂的那位师傅打听,怎么才能将猪皮牛皮处理干净,去掉味道”。 陈佳俊说了一番,这些零七八碎的线索凑到一起,我们渐渐地理清楚了这里面的门道。陈佳俊的师傅上山去实验化影术,他从屠宰厂买了大量的骨头和内脏,应该是用来做人偶的,而他打听如何给猪皮牛皮去除味道,大胆一点假设,也许是为了剥掉尸体身上的人皮,而这,也是制作人偶的一步。 如果是这样的话,之前的种种怪事就解释的通了,墓室中陈达业的尸体被剥去了皮,孩子三更半夜的闯进了屠宰厂,都是为了制作人偶,脱脱不花用化影术,再造了肉身,可是,如此大费周折,他到底要干什么呢? 我们三个都想不明白。 在招待所里凑合了一宿,第二天早上天刚刚蒙蒙亮,赵大海就来敲门了,我睡眼惺忪得开了门,看到赵大海一脸的兴奋,冲着我喊:“快来,省厅技术处有消息了”。 第三十八章 人皮化影-化影人(1) 赵大海风风火火,连拉带拽得把我们三个从床上拉到了县公安局。 原来是省厅技术部门对视频的技术分析已经出来了,证明了那段视频录像是真实有效的,最为重要的是,技术处用了先进的技术手段,放大并且修复了视屏图像,将那个裸体人的侧面的相貌特征进行了清晰化的处理。 经过这一番技术处理,很快就得出了一个出人意料,又在我们意料之中的结果,这个裸体人,正是陈达业,至少,他的模样酷似陈达业。 我和老朱,还有陈佳俊互相看了看,这个结果倒是正合我们的猜测,脱脱不花利用陈达业的人皮,还有屠宰厂的骨头和内脏,将自己化影成了人形。 但是赵大海却惊讶得差点下巴拖地,陈达业已经失踪了近十年,这会儿居然又赤身裸体的蹦了出来。 “我说,小莫警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这,这到底,是人,是鬼呀?”,赵大海一脸茫然得看着我。 我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清楚,只能草草得解释了两句,听得赵大海一个劲得嘬牙花子。 “李东升有消息了吗?”,我转开话题,问道。 赵大海一拍大腿,说道:“嘿,瞧我这记性,有了,这个李东升现在就在咱们晋南市,今天早上刚刚得到的消息,还就住在美华大酒店里,估计也是冲着刘金海的事来的,我刚派了两个同事过去找他”,说着,赵大海拿起电话,拨通了一线两个侦查员的电话,说了两句之后,脸色立马就变了。 “麻烦了,李东升刚刚离开了酒店”,赵大海说道。 “去哪了?”。 “我们的侦查员在查,应该马上会有消息,咱们现在就去美华大酒店”。 赵大海开车,带着我和老朱还有陈佳俊一起往美华大酒店赶,很快,我们就和调查的侦查员汇合了。 这两位同事气喘吁吁得迎了过来,将他们掌握的情况汇报了一番。 原来这个李东升就是昨天傍晚的时候到的晋南市,而且是只身一人来的,行踪很隐秘。 李东升在省城的联系方式侦查员很快就查到了,但李的夫人却说李东升走得时候很急,原本公司有个很重要的会议都给推掉了,也没说自己要去哪里,只是说,要去见一个老朋友。 “李东升本人的电话呢?”,赵大海问。 “打不通,我们一直在打,可他关机了”,一个侦查员回应道。 “他什么时间离开的?”。 “就是刚刚,大概早上八点多”。 “去哪了,知道吗?”。 “可能是去了临海镇,一个叫陈家窝棚的地方,我们问过酒店的前台,李东升向前台打听过这个地方,问现在有什么车子到陈家窝棚”。 坏了,一听陈家窝棚这几个字,我心里就是一惊,去陈家窝棚就是要去龙山沟煤矿呀,见老朋友,再一联想刘金海死前的情况,这李东升一定是被故意引过去的,想必是凶多吉少。 老朱说道:“看来咱们得赶紧去趟陈家窝棚,尽量追上李东升,把他给拦住”。 我赶紧招呼赵大海,马上往临海的方向赶,把李东升拦在路上,不然他会有危险。 赵大海想张嘴问原由,但却忍住了,他知道问也问不清楚,便招呼大家上车,命令他的两个手下跟在后面,全速赶往临海镇的陈家窝棚村。 临海本来距离晋南市不远,可这回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鬼,这省道上车满为患,把路堵得严严实实,赵大海便下了大路,改走小路,可又赶上他的车子不争气,一连出了两次故障,直到下午才赶到临海镇。 再从临海镇往陈家窝棚村走,这次由于任务急,没有来得及通知临海本地的同志,而赵大海并不熟悉去村子里的路,边走边问,还走了不少的冤枉道,又花了将近3个多小时,我们一行人才赶到陈家窝棚村。 老支书见到我们后非常惊讶,开口就说他们村子今天真是怪了,来了这么多人。 我一听话茬不对,赶紧追问,李东升果然已经进过村子了。 “他人呢?”,我问。 “走了,我问他去哪,他说去过去的地方看看”,老支书说。 龙山沟煤矿,李东升一定是去了龙山沟煤矿,我们几个一商量,事情紧急,不能在这耽误,决定马不停蹄,立即赶去煤矿。 这会儿,已经将近黄昏,天色擦黑,幸亏赵大海的车上还带着些装备,有几只强光手电,还有一把霰弹枪,但弹药却很少,另外一辆车上也有几只手电,还有几件防弹衣,这些东西也能抵挡一阵。 我们清点了一番装备,将能带的全都带上了,那把霰弹枪交给了赵大海手下一个叫黄磊的侦查员,而另一个侦查员则留在村子里接应我们。 我们一行五个人上了车子,一路朝着龙山沟煤矿开了过去,当车开到龙山沟的山坳前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沟子里一团漆黑,看得人不由得心里直发毛。 我们一行人下了车,几把强光手电一照,四下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一人多高的蒿草和灌木遮盖了视线,随着夜风来回乱摆,远处的两座山峰影影绰绰,夹着一条黑黝黝的山沟,在漆黑静谧的夜里让人看得心底发凉。 几阵风吹过,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打起了冷战。 “我说小莫,咱们要去煤矿吗?”,赵大海打着寒颤问道。 我点了点头。 一边的侦查员黄磊凑了过来,有些犹豫得说道:“我,我听说,那沟子里邪门,进去就出不来了,就算能出来,也活不长了”。 “没事,我有法子,别担心”,陈佳俊在一边搭话道。 赵大海看了看他,似乎有点不太相信。 我说道:“这沟子里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我和老朱之前进去过,这一句两句的说不清楚,总之不会有事的”。 听我这么一说,赵大海似乎放松了一点,但还是不太放心,凑过来问道:“小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你给我们交个底,就是牺牲,也得让咱们兄弟弄个明白呀”。 我想了想,事到如此,看来不能顾及太多了,便把龙山沟里的古墓,还有蒙古萨满巫师布置下的白头龙蛇,黑血虫,以及八体文阵说了一番,至于脱脱不花和化影术的事,也简单提了一些。 第三十九章 人皮化影-化影人(2) 这可把赵大海和黄磊给吓得小脸煞白,张着大嘴半天没说出话来,愣了好半天,赵大海才铁青着脸嘀咕道:“我就说这案子不简单,没想到还真见了鬼了,小莫呀,看来外面传得不假呀,你还真会跳大神呀”。 “不是跳大神,我只是知道些阴阳学而已,这阴阳之法也是自然法则,中医也有阴阳之说呀,都是一个道理,只不过被人误解,利用,又以讹传讹,变成鬼神之说了,赵队别瞎解释”,我忙着给自己解释了一番。 “得,得,你说这些太玄乎,我也听不懂”,赵大海眉头一皱,低声问道:“别管是鬼是神,说真的,这蒙古的阴鬼你能不能对付得了呀?”。 赵大海这一问,反倒是把我给问住了,仔细一掂量,我这心里还真是没谱,一时难以回答。 老朱倒是凑过来,怪里怪气得说道:“这小子本事大着呢,你们呀,是没见识过,没问题”。 我瞪了一眼这老小子,示意他别胡说八道。 赵大海一拍大腿,做出了一副大义凛然的架势,叫道:“得,小莫,我就觉得你小子有两下子,这龙山沟里的阴鬼,可就靠你跳大神的本事了”。 我们几个一边说着,一边往沟子里面摸,不知不觉得已经蹭到了山沟的边上,那条狭长的山涧跃然眼前。 这山涧白天的时候看着还好,到了夜里光线阴暗,显得要险峻了不少,地面又是坑坑洼洼崎岖不平,头顶的一线天黑洞洞得像是个盖子,把我们扣在了里面,往沟子一走,给人的压迫感很强,让人心里不由得发紧。 我们几束光线来回乱照,时不时得就能看到遗弃在路边的杂物,再加上沟子传来的嘎嘎鸟叫和野草的唦唦摩擦声,让人毛骨悚然。 赵大海和黄磊全都凑到了我身边,念念叨叨得说这是什么鬼地方呀,会不会有鬼突然冒出来呀。 我只得安慰他俩,招呼大家凑到一起,别落了单。 很快,我们五个人就穿过了山涧,走进了沟子里。 这龙山沟煤矿的面积要说也不小,这黑灯瞎火的,该去那找李东升呢。 我们几个商量了一番,决定按照上回我和老朱进来时的路线走,一直走到煤矿,如果没有发现人,我们决定不下矿,马上返回,等到明天早上回县城调来大部队再搜山找人。因为周围的环境几乎没有光线,李东升要进沟子,一定也得用手电,所以我提醒大家注意周围的光源,有了发现马上示意。 老朱在前面带路,我在后面殿后,赵大海,黄磊和陈佳俊在中间,我们鱼贯而行,沿着灌木丛往里面摸。 天气虽然很冷,但没一会儿的功夫,我的额头鬓角就冒出了汗珠,喘起了粗气。其他人也是一样,草丛间尽是我们几个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为了找人,我们之间间隔的很大,只能看见草丛间不时冒出来的亮光。往前走了一段,我无意间发现,在我们队伍的另一侧,似乎有东西在动,但是没有亮光发出来。 我心里一惊,有人,是李东升吗,可是如果是李东升,为什么不打手电呢?我正想朝那个方向喊上一嗓子,那动静却很快就消失了,前面的赵大海又招呼我赶紧跟上队伍,我便没在理会,加速跟了上去。 老朱的路领的轻车熟路,很快我们就穿过了灌木丛,来到了那座二层小楼里,那些八体文的石缸还在原处,我们火烧白头龙蛇的痕迹依然还在。 陈佳俊看了那些石缸,还有掩埋尸体的土坑后,还是惊讶了半天,虽然之前我已经告诉他那些龙蛇都被我和老朱给收拾了,不过他似乎还是不太相信。直到看了白头龙蛇烧焦的残肢后才沉默了半天,用一种说不出来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似乎有话要说,但又硬生生得给咽了回去。 老朱凑了过来,趴在我耳边说道:“这小子有事”。 我也察觉到了,自打我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这个陈佳俊不简单,我能感觉到,他好像一直在暗中观察我,有意无意得打听我的情况,含含糊糊得总感觉他有话不说,好像藏着掖着什么。 “他会不会给咱们使坏?”。 老朱一皱眉头,摇了摇头,“我看不至于,不过,得提防着点”。 我们围着小楼查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大家便进了楼里,打算分开查看一下楼里的情况,我和老朱去二层。赵大海,黄磊和陈佳俊搜一层。 我俩刚到了二层,就听见一楼有了动静,听声音好像是赵大海在喊,紧接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在这空旷的夜里格外的刺耳,震得这栋破楼都在发颤。 听声音像是黄磊手里的散弹枪,刹那间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被这声枪响给震断片儿了。老朱也愣了片刻,呆在了原地。 “别追”,又是赵大海的一声吼,我俩一下就被敲醒了,赶紧跑到了一楼,楼道的尽头闪着几束手电光,跑过一看,黄磊正瘫坐在地上,面对着一间没有门的房间,表情呆滞无神,两眼发直,整个人都在打着哆嗦,霰弹枪扔在地上。 老朱蹲下去扶住他,看了看他的手掌心和眉心,松了口气说道:“没事,就是吓着了”。 这会儿,赵大海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看见我俩便语无伦次得说道:“出事了,出事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开枪?”,我问道。 赵大海摇头,“我查楼道那边,小黄和陈佳俊查这边,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黄磊颤颤巍巍指着屋子里的一扇窗户说:“人,人从那跑了”。 “什么人?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开枪?”。 “陈,陈主任,他,他去追,追”,黄磊吞吞吐吐得说不出来。 赵大海急脾气喝道:“追谁呀?”。 黄磊眉头一皱,表情扭曲,从嘴里挤出来了一个字:“鬼”。 第四十章 人皮化影-化影人(3) 什么,鬼,我和老朱一对眼神,老朱二话没说,一转身子,窜进了屋子,从窗户跳了出去,钻进了灌木从里。 我也赶紧追了上去。 老朱的动作很快,身子矫健,只能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团手电的亮光在草丛里上下乱晃,我紧跟在后面,一路往前追。 很快,老朱就停了下来,我追到近前,发现已经追到了灌木丛的边缘上,往外一看,正是龙山沟煤矿的矿口。 紧接着后面传来了草丛摩擦的声音,回头一看,正是赵大海,他手里攥着那把霰弹枪,也跟了上来。 “小黄呢?”,我问道。 “在小楼里,我安排好了,这孩子吓着了,应该没大事”。 “你看见陈佳俊了?”,我转身问问老朱。 老朱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是闻着味过来的”。 我低头一看,他手里正攥着那个装着涂阴粉的小瓷瓶。 “有味?”。 “钻鼻子”。 其实我隐隐感觉到了,身边的气场不大一样,这会儿的感觉明显要强烈不少。 “嘿,你俩说啥呢?”, 我接过老朱手里的小磁瓶子,倒了点涂阴粉,示意赵大海抹在鼻子上。 赵大海一头雾水,小心谨慎得往鼻子上抹了抹,眉头一皱,“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呀?”。 “有味道吗?”。 “酸,有点微微的酸味”。 赵大海这么一说,我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连他这个第一次用涂阴粉的人都闻到了味道,看来这阴鬼,绝对不简单,而且距离我们不远,应该就在附近。 “看见陈佳俊了吗?”,我问。 老朱摇头,低声说:“没见人影”。 我用手电朝着洞口的周围照了照,四下静悄悄的,没看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咱们要不要下矿?”,我嘀咕着。 老朱眉头紧锁,不说话,低头琢磨着什么。 正在这会儿功夫,矿洞里突然传出了动静,是矿车发出的声音,随后轨道机房里传出了马达的轰鸣声。 很快,一辆矿车咔咔作响得从矿道里冒了出来。 赵大海下意识得抬起枪,瞄准了矿车。 老朱则已经抽出了他那把祖传的宝剑,准备随时纵身窜出去。 矿车上来后,还没停稳当,车斗里就影影绰绰得爬出个人来,我们三只手电齐刷刷得指了过去。 那人跌跌撞撞得冒出了个头,嘴里嘀嘀咕咕得说着什么,一通挣扎后,竟然翻身从车斗里掉了下来,摔在了地上,看样子很狼狈,趴在地上似乎都站不起来了,用手挡着手电光,还在不停得念叨着,由于距离太远,我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也看不太清楚情况。 赵大海仔细看了看他,突然叫道:“他是,他是,李东升吧”。 说罢,赵大海已经冲了过去,我和老朱紧随其后,我们扶起已经昏死在地上的那个人,发现这人浑身的黑煤渣子,衣服破烂不堪,身上还有血迹。嘴里念念不停,但却听不太清楚说的什么。 赵大海用手电照在他的脸上,掏出纸巾擦干净煤渣,仔细看了半天,喊道:“就是他,李东升,我在照片上见到过他”。 一听是李东升,老朱赶紧检查了他的七魄穴位,发现七魄并没有什么异常,他并没有被阴气入过身,也没有中阴毒的迹象。 赵大海想扶他起来,李东升却发出了一声惨叫,看样子他是什么地方受伤了,一时半会动不了。 看他似乎还有意识,我趴在他的耳边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李东升虽是奄奄一息,但还有些意识,似乎听明白了我的问话,颤巍巍得抬起了手,指着矿口,嘴唇打着哆嗦说了句,陈达业,要,要杀人。 “陈达业,他在煤矿里吗?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我急着追问。 李东升说起话来似乎很困难,断断续续得说道:“快,快,快去救人”。 “救人,救谁?”。 李东升摇头,“不知道,他刚才救了我,被,被陈达业缠住了”。 我一下就反应了过来,他说的肯定是陈佳俊。 老朱的反应更快,这会儿已经纵身跳上了矿车。 我一把抢过赵大海手里的霰弹枪,让他照看好李东升,然后窜上了车,老朱一拉开关把手,车子一抖,沿着轨道往下滑了下去。 到了矿底,里面一团黑,矿道里静悄悄的,我俩小心得往里面摸,很快就走到了墓室的洞口,洞口依然敞开着,阴风阵阵。 老朱一个劲得往鼻子上抹涂阴粉,趴在洞口,吸着鼻子使劲闻,而后又摇了摇头,站起身接着往前走,我俩又蹭到了岔路口。 我已经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矿道里的气场明显不太一样。 朱天眼干脆闭上了眼睛,聚精会神得用鼻子闻着周围的味道,突然两眼一瞪,看着我问:“小子,你说在哪呢?”。 我时隐时现的特殊感觉告诉自己,应该是在通向暗室的那条通道里。 “这回得听你的了,这涂阴粉只能闻个大概”,说罢,老朱掂了掂手里的宝剑,一侧身钻进了坑道里。 我拉开了手里霰弹枪的保险,跟了上去。 我俩小心谨慎得往坑道里面走,这矿道虽然不算太长,但却很曲折,有很多拐角,两侧还有不少凹陷进去的作业洞。所以我和老朱走得很慢,基本上是步步为营,每一个坑洞,每一个拐弯都要小心提防。 大约走了十来分钟,手电光里突然冒出个东西来,我俩的神经一下就绷紧了,仔细一看,是一个人瘫坐在地上。 我们两具手电使劲得照,这才看清楚,那瘫倒在地上的人竟然是陈佳俊。 我和老朱赶紧迎了过去,发现陈佳俊全身无力,奄奄一息得靠在墙上,微闭着双眼,脸色惨白,嘴唇发紫,轻轻得打着哆嗦,身上还挂了彩。 我喊了他几句,陈佳俊慢慢睁开了眼睛,两眼无神,看了看我,想要张嘴说话,却说不清楚。 吞吞吐吐得半天才蹦出来两个字:“快跑”。 第四十一章 人皮化影-化影人(4) 他是让我和老朱快跑,“到底怎么回事?”,我急着喊道。 他却一个劲得摇头,手指着矿口的方向,拼了命得让我俩赶紧离开。 我想检查一下他的七魄穴位,可刚一碰他的手,就吓了一跳,陈佳俊的身子上冰凉的扎手。 几处穴位看下来,情况似乎不太妙,他的身子寒得很,体内的阳气衰减的厉害。 看我俩不走,陈佳俊用力抬手指了指自己的书包,似乎想要从里面掏出来什么。 我扶着他坐直了身子,喂他喝了几口水,老朱从他的书包里翻出来一堆的东西,陈佳俊示意他打开一个小塑料盒,盖子一开,里面是一堆乳白色的圆片,上手一看,似乎是动物的骨头。 “燥骨”,我和老朱同时叫了出来。 陈佳俊先是一愣,似乎对我俩知道这东西叫“燥骨”有些意外,而后又会意得一笑,点了点头,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看来你们知道这东西怎么用了”。 这“燥骨”就是我和张敏在红旗村的林子中用过的,可以除去体内的阴毒。老朱掏出打火机,将这些“燥骨”一个个全都烧红,贴在了陈佳俊的七魄中,下四位的阴性穴位上。 这东西立竿见影,陈佳俊很快就能说话了。 原来,在小楼的时候,黄磊从窗户的外面看到了可疑的人,惨叫了一声,陈佳俊也是听动静赶过去的,他只看见有个人影从窗户前跑开了,就一路追了过来,跟到了矿井里,在暗室里正好撞见陈达业想要害死李东升,他便拼死救了李东升,但却斗不过陈达业,跑到了这地方。 “陈达业人呢?”,我问道。 陈佳俊摇头,“不见了,我本来觉得他会杀了我,可,他似乎没这个意思,我跑出来,他也没追过来,真是奇怪”。 其实有一点我一直没想明白,脱脱不花的阴魂占了陈达业的身子,后来又上了那孩子的身,那他为什么要化影成陈达业的模样,还要替陈达业报仇呢? 对此,陈佳俊也想不明白,嘀咕道:“对阴是会有主和奴的,按理说脱脱不花肯定要比陈达业厉害的多,这对阴的主应该是他才对”。 “也许”,老朱嘀咕道,“也许,是他们俩个阴鬼,达成了盟约”。 “啊?”,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这阴鬼阴魂也能定盟”。 老朱一笑,喃喃说道:“阴鬼也是人变的,其实呀,这阴鬼就是人,只是是人的不同阶段罢了”。 朱天眼这么一说,陈佳俊突然两眼放光,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气无力得说道:“我记得师傅以前说过,对阴这种东西,必须两种阴气相融合才行,就算一方再厉害,另一方不配合,这对阴也成不了”。 如果像陈佳俊所说,脱脱不花是与陈达业达成了同盟,相互利用,陈达业要报当年的仇,脱脱不花要摆脱这龙山沟中的八体阵,那倒也说的通。 那个化影阴魂的目的就是要杀死李东升,陈佳俊与他无冤无仇,所以,他才没有置陈佳俊于死地。 想到这,我突然一个激灵,不好,李东升有危险,他和赵大海还在矿道的外面,陈达业一定是冲着他们去了。 我搭起陈佳俊,拼命得往外跑,可他腿上有伤,根本就跑不起来。 老朱见我俩太慢,叮嘱了两句,便甩下了我们,率先冲了出去,跳上了一辆矿车,往矿口外面开去。 我和陈佳俊跌跌撞撞得跟在后面,也赶紧找了辆斗车,扶他上了车,紧跟着老朱追了上去。 就在矿车快要驶出矿洞的时候,外面突然传出了一声震耳的枪响,紧接着又是一声,两声枪响过后,矿口外又恢复了平静,再没有一点声音传过来。 是赵大海开的枪,一定是陈达业动手了,这会儿又没了动静,不会是出事了吧。 这会儿,我们两辆矿车距离矿口还有个十来米的距离,前面的老朱心急难耐,纵身跳下了车,手脚并用,沿着陡峭的矿道往上爬。 我心急如焚,担心赵大海和李东升的安危,见老朱跳下了车,我也想翻身下车,可陈佳俊却一把拉住了我,喝道:“你不是脱脱不花的对手,那阴鬼的戾气已经积聚了一千多年,而且被封在八体阵中,戾气就更重了,一般人对付不了”。 现在那还顾得了这些,老朱自己上去岂不更危险,而且外面还有赵大海,我甩开陈佳俊,也纵身跳下了车。 陈佳俊看挡不住我,手忙脚乱得从他的书包里翻出来个黄布包裹,破破烂烂的,打开后里面是一根擀面杖粗细的棍子,一头粗,一头细,细的那侧打磨的很尖,像是一根锥子,粗的那边是一个多边形的装饰。 “拿着这个”,陈佳俊把那根棍子塞到我手里。 我接过东西,上手一摸,这是一根木头棍子,但是很重,而那边细尖的头部则是镶嵌了一块戒指大小的石头,削磨的很锋利,好像是玻璃刀上嵌入的金刚石一样,粗的那头也镶了一块同样的石头,厚度很薄,上眼一看,竟然雕了一个八卦的图案。 “这是什么东西?”,我上下掂量着问道。 “来不及说明白了,记住,找机会,用这东西插在陈达业的头顶尸狗穴位上,如果你身子感觉到了冷,或者有凉气往你身子里钻的时候,一定要放开这东西,千万记住,要不然你的小命就难保了”。 我也搞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这会儿也没工夫深究了,抓起什么是什么,我把木棍插在腰里,背起霰弹枪,沿着矿道爬了出去。 矿口外闪着几道光柱,应该是我们带来的强光手电,还有一团火光,我爬上坑道,用手电光往四下一照,看到李东升已经一动不动得躺在地上了,一边的赵大海表情痛苦,也摊到在地上,一只手强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捂着肚子,指缝间似乎淌着血,他的配枪和手电被甩在了几米开外。 这会儿,他正努力的往那个方向上爬,想要捡回他的武器。 我赶紧冲了过去,顺势捡起了手电和枪,扶起赵大海,这才发现,他浑身打着哆嗦,脸色发白,大汗淋漓,肚子上的血还在咕嘟咕嘟得往外冒着。 第四十二章 人皮化影-化影人(5) 他强忍着痛,努力得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别管我,快去,快去帮忙,朱老爷子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我顺着赵大海手指的方向一看,朱天眼正举着他的宝剑,和那陈达业对峙着。 之前在视频上看得不真切,这近距离一看,陈达业的身子异常粗壮,足足比老朱高了半个身位,胳膊上的肌肉粗的像是打了激素,看得人心惊动魄。 陈达业手里攥着一把蒙古弯刀,虽是锈迹斑斑,但却厚重宽大,锋利的刀刃在夜光下闪着寒光,散发着咄咄逼人的杀气。 他的骨骼很怪异,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这也难怪,这副身架是用猪骨牛骨还有那张人皮拼凑起来的。 老朱的身手还算是有两下子,看上去还能招架一阵。 趁着这功夫,我赶紧翻出急救包,给赵大海的伤口做了处理,还好伤的不深,暂时止住了血,包扎好了。 这会儿,老朱已经有点扛不住了,那陈达业的功夫也是了得,那把蒙古马刀被他耍的上下纷飞,刀刀逼人,嘴里还不停得发出怪声,嘟嘟囔囔得,听得人心里发慌。 很快,老朱的身上就挂了彩,一个没留神,被陈达业一脚踹倒在了地上,举刀就要往下劈。 幸好我手疾眼快,迅速拉开了霰弹枪的保险,瞄准了陈达业的后背扣动了扳机,子弹直接射中了他,一声闷响过后,却看得我傻了眼。 霰弹准确得击中了陈达业的身体,可却像是射进了一块塑料泡沫板里,涧起了几块碎肉,打出了几个窟窿,可根本就没见血,陈达业毫发无损,反倒是一转身子,径直朝着我杀了过来。 这下我可有点慌了,退弹再上堂,又连着扣了几枪,倒是枪枪命中,弹无虚发,可子弹打在陈达业的身上根本就不起作用,虽然他的身体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好几块肌肉都碎成了肉块,耷拉在骨头上,但却始终没法击倒他,那些猪肉牛肉拼缝成的身子,根本就不怕什么子弹。 枪里的子弹很快就打完了,我来不及再掏子弹装填,陈达业已经冲到了我眼前,只觉得鼻尖一阵凉风,带着寒光的马刀已经劈到了眼前。 我心说不好,下意识得举枪去挡,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刀砍在了霰弹枪上,顿时震得我虎口发麻,两只胳膊生疼,肩膀都要脱臼了。 陈达业的力气大的惊人,刀法动作快的要命,凑近了才看清楚,那些被子弹打烂的碎肉都是些发红的猪肉牛肉,裸露出的骨头也是粗壮的大棒骨,被七扭八歪得拼凑到了一起。 蒙古刀耍得如此娴熟,眼前这怪物一定就是蒙古大汗脱脱不花化影而成的阴鬼了。 这怪物根本就不给我反应的机会,一连又是几刀劈了下来,干脆直接把我手里的枪给剁成了两段,变成了两根烧火棍。 这下让我彻底傻了眼,我手里再没有武器能抵抗了,那化影阴鬼举起了蒙古刀,照着我的脑袋劈了下来。 我心说不好,这回凶多吉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影从后面一跃而起,一把搂住了那阴鬼的脖子,整个人趴在了他的后背上,将他钳制在了怀里。 我一看,竟然是陈佳俊,可他身上有伤,根本就制不住陈达业,三下两下就被甩开了,眼看着就要被那怪物手起刀落,砍成两段。 幸亏老朱赶到,咣当一声响,刀剑相抵,解了陈佳俊的险。 可老朱身上也伤的不轻,肩膀上的血顺着手臂往下流,滴答滴答的血珠子落到地上,染红了一片。 没三两下的功夫,老朱很快就落了下风,只有招架的份,没有还手的力。 陈佳俊撑起身子又冲了上去,他和老朱两个人,与陈达业纠缠在一起,可也丝毫占不到半点便宜。 我抓紧机会给枪上子弹,陈佳俊吼道:“枪不管用,阴阳杵呢,用它封住这东西的尸狗穴位”。 阴阳杵,我一愣,猛然想起来,陈佳俊说的,应该是他给我的那根木头棍子,我从腰里把它给拽了出来。 陈佳俊招呼老朱,两人配合,找准了一个机会,一个人抱腿,一个人搂腰,将那化影阴鬼牢牢得控制住了。 “快,我们坚持不了多久”,陈佳俊冲我吼道。 我也不敢再犹豫,既然他说这招管用,那就不如冒险一试,反正也没别的办法了。 我牟足了劲,冲到近前,踩着老朱的身子,一跃而起,将木棍尖细的那端狠狠得插进了陈达业的尸狗穴位里。 几乎就是同时,陈达业的身子马上就停止了反抗,像是一尊雕像一样,停在了原地。 我心中暗喜,没想到这招还真管用。 “快放手”,陈佳俊又吼道。 话音未落,我只觉得手里的木棍瞬间就变得冰凉刺骨,那阴鬼的尸狗穴位冒出了几缕丝丝黑烟,瞬间变成了一股旋风,带着阵阵寒气,围着那根木棍上下纷飞,那块八卦图案的石头也跟着冒起了白烟。 那团黑风越转越快,极速得收缩,然后又极速得膨胀,在我的手臂周围形成了一团黑烟。 陈佳俊歇斯底里得大叫了一声:“不好,快放手”。 可那只手似乎已经不再听我的使唤了,我只觉得一股寒气钻进了我的身子里,顺着我身体里的血脉,像是刺骨冰凉的水一样,灌满了我的全身。特别是七魄穴位,鼓胀的厉害,好像有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一般,像是有千万只冰寒的蚂蚁在身子里乱窜。 我还能隐隐约约听见老朱冲我喊着什么,似乎是让我集中精神,用我身子里的阳气护住七魄。 脱脱不花的阴气入了我的身,这种被阴气入身的经历在刘竹静的案子时我就已经经历过了,不过这回的阴气明显要比上回那个被烧死的村民厉害的多。 我身子里蕴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力量,就是老朱他们说的阴阳骨,我的阳气似乎比一般人强的多,对于这一点我也感觉到了,而且似乎这股子力量我已经渐渐得能控制了,虽然还只是偶然现象。 第四十三章 人皮化影-化影人(6) 这会儿,我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集中精力,试着将力气集中在我的七魄穴位上,按照阴门录中的说法,哪里有气门和气脉,通过控制它们,便可以控制体内的阴阳元气。 虽然我完全不得要领,只能凭着感觉撞大运。 幸好这次走运,眨眼间的功夫,一股子热气顺势而出,从七魄涌向了全身,与脱脱不花的阴气顶在了一起。 脱脱不花的阴气非同一般,绝非那个村民能比,我体内的阳气似乎顶不住它,更何况我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阳气,这一寒一热两股能量在我的身体里肆无忌惮得乱窜,弄得我一会儿冷的发抖,一会儿又热得发烫,五脏六腑,七经八脉都要爆炸了。 我拼尽全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阳气,将脱脱不花逼出我的体内。 但却感觉到对方的阴气越来越强,已经完全压制住了我,我的身子变得越来越冷,阳气正在一点点得减弱,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隐隐约约似乎听到老朱和陈佳俊在歇斯底里得喊着什么。 就在我快要顶不住的时候,脱脱不花的阴气突然间就弱了下去,正在纳闷的功夫,顿时感觉到一股阴气变成了两股。 我能清楚得察觉到,之前体内的那股子阴气一分为二,这两股能量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而且更奇怪的是,这两股子阴气似乎在打架,一股比较弱的正在将那股比较强的往外顶。 这是怎么回事,我已经完全蒙了头,微弱模糊的意识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有两股寒气在来回游走,几乎钻遍了我身体的每个细胞。 我的整个身子都在冒着白烟,如同刚刚取出冷库的一大坨冰块,冷热骤变让我的身上结满了水珠。 我隐约听见朱天眼在冲陈佳俊喊道:“把燥骨给我,快点”。 “你干嘛?”。 “钻天火”。 “你疯了,莫警官会没命的”,陈佳俊吼道。 老朱眉头一皱,“要是不试试,这么下去照样出人命”。 “可,可”,陈佳俊吞吞吐吐,似乎无力反驳。 “放心,这小子可是千年难遇的阴阳骨,这点小道法,肯定能抗的住”。 说话,老朱从陈佳俊的书包里翻出了四五个骨头片,用石头打碎,变成了一堆碎骨沫。他用宝剑铲起这些骨头渣子。 同时,陈佳俊翻出了一个打火机,只是轻轻一碰,一团烈火就冒了出来。老朱动作极快,端着宝剑冲到了我的近前,陈佳俊的动作也是麻利,将一瓶水倒在了老朱的手上,老朱顺势将宝剑上冒着火苗的骨头沫倒在手里,然后扣在了我的头顶尸狗穴位上。 这一串动作干净利落,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还不等我反应,就觉得脑袋一热,一团火燎在了我的头顶上。 只听刺啦一声响,一股青烟升起,刺鼻烧焦的味道四下飘散,我本想着这下脑袋还不得变成个火球了,可没想到火一碰到我的身子,竟然瞬间就灭了。 老朱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叫声,抽身子往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表情痛苦得抽搐着,他的那只手满是鲜血,手掌心已经是一团血肉模糊了。 我还没搞明白老朱这唱的到底是那一出,顿时就感觉到浑身燥热,从里到外,整个人就像是被点着了一样,尤其是七魄位置,滚烫得像是马上就能暴开。 突然,我体内的阳气瞬间增强,从七魄位置喷涌而出,这回的猛烈程度要远超过以前,几乎就是眨眼的功夫,那两股阴气就被我的阳气湮没,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渐渐得,我的身体恢复了正常,但却感觉到浑身像是散架了一样,脑袋也转不动了,白花花一片,甚至想不起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手里的那根木棍已经化成了一堆灰烬,但那块锋利的石头却深深得扎进了脱脱不花的身子里,还有那块八卦形的石头片,也嵌在了他的脑袋顶上。 陈达业的身子一歪,像一坨死肉一样,重重得摔在了地上。 我顿时也觉得浑身无力,两眼一黑,失去了直觉,也跟着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第四十四章 人皮化影-结案(1) 当我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里了,旁边躺着的是赵大海,老朱则窝在沙发里,一只手打着纱布,另一只手攥着烟斗,自顾自得吞云吐雾。 陈佳俊则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得看着手机,看我醒来了,赶紧招呼老朱凑了过来。 这会儿,我的脑袋里还是一片空白,想了半天,才慢慢得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 我的床边还躺着一位,是赵大海。 他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只是腿上挂着绷带,脸上有贴着几块纱布,不停得往嘴里塞苹果,看我睁开了眼睛,一脸惊悚得冲着我挤眉弄眼,神秘兮兮得说道:“嘿,我说莫,你真会跳大神呀,你可真神了”。 我这脑袋里一片浆糊,所有的事都堆到了一起,变成了一团乱麻,根本就想不明白。 我看了看陈佳俊,这家伙还是用诡异的眼神盯着我看,我又看了看老朱,这老小子咧嘴一笑,一脸坏水。 原来,那天老朱走了一步险旗,燥骨的制作步骤中,需要浸泡在植物的油脂之中的,所以非常容易点燃,这东西本就属阳性烈,用于保护人体内的阳气,抵御阴毒,而一但点燃,效果会更厉害,用点燃的燥骨贴在七魄穴位之上,可以激发人体内的阳气,尤其是头顶的尸狗穴位,这就叫冲天火。 但这种方法非常危险,一来这冲天火阳性极烈,一般人根本挨不住,当场就会经脉爆裂而死。 二来,冲天火毕竟是火,控制不好很容易烧伤。 而用在我的身上,正好激发了体内的阳气,一下就顶住了脱脱不花的阴气,将他压制住,封在了那副化影的皮囊里。 还有那根阴阳杵,照陈佳俊的说法,这东西是他师傅的家传之物,那一头一尾两块石头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石头块,据他师傅说,那块石头取自伏羲的卦台石,是绝无仅有的宝贝。 正是那只阴阳杵,加上我的阳气,才能治住脱脱不花这千年阴鬼。 关于伏羲卦台石,阴门录中提及过,只是描述的太玄乎了,我看着更像是神话故事,也分辨不出真假来。 不过,脱脱不花确实是被治住了,老朱说那具皮肉拼结成的身子也有七魄穴位,那七魄穴除出了头顶的尸狗被石头封住,其他的六处都被烧的通红,而且一直滚烫发热,凑上去都燎人。 陈佳俊说当年他师傅用的也是这个法子,可是他的阳气太弱,功力不够,只能缠住脱脱不花,给他争取时间,加强八体阵的阵法。 陈佳俊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奇怪,我感觉他好像是知道什么,但却欲言又止,像是隔了层窗户纸,不给点破,怪怪的。 后来老朱和陈佳俊将那具化影人尸彻底烧成了灰烬,残存下的骨灰,连同那两块卦台石又重新放回了墓室中的石棺里。 他俩在矿道中找到了当年炸矿用的雷管和炸药,将墓室和矿道彻底炸塌,完全封死了。 我问李东升和那个小警官黄磊怎么样了,赵大海笑呵呵说他俩没事,性命无忧。但是李东升的精神似乎受了刺激,精神上出了点问题,已经转到省精神病院去治疗了。 我想了想,使劲回忆了一下,当时我的身子里竟然冒出了两股阴气,而且如果不是那股较弱的阴气,恐怕老朱都来不及用冲天火,我就已经扛不住了。 那股阴气想必就是陈达业,他只想报自己的仇,并不想害无辜的人,所以才会摆脱了脱脱不花的控制,在关键时刻救了我们。 陈达业生前就是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死后的阴气一样如此,我心中不免一阵唏嘘,老朱看出了我的心思,趴在我耳边耳语了几句,原来他和陈佳俊已经厚葬了陈达业,将他的尸体从煤矿里运了出来,后面会好好处理。 我在医院里躺了几天,陈佳俊提前回了青龙观,临走时还是一脸的阴阳怪气,弄得我好不自在。 赵大海没什么大事,提早出了院,这两天愁眉苦脸的,不知道该怎么写这结案报告,最后就以陈达业与刘金海等人有经济纠纷,为报私仇,杀害了刘金海,畏罪自焚而草草结案了。 而李东升的病情似乎很严重,严重的精神分裂,已经进了重症区,一时半会儿的恐怕是治不好了,也算是有了报应。 当然,这个漏洞百出这的报告只是台面上的,这个案子在整个公安系统里已经出了名,其中的蹊跷领导们也都略知一二,所以特事特办,算作保密案件归了档,帮赵大海解了围。 只是这陈达业有点冤枉,他家中已经没有亲人了。 我们便将他的尸体火化,赵大海托了关系,在晋南市的陵园里挑了一块好地方,给陈达业立了块墓碑,好生祭奠了一番,也算是入土为安,聊以慰藉了。 我们在晋南休整了几天,赵大海热情款待了我和老朱。 当然,这个案子还有另一个后遗症,就是我在晋南出了名,这跳大神的本事算是彻底坐实了。 这两天,总有各种奇怪的人慕名而来,各种奇奇怪怪的关系户,请我做法的,驱邪的,治病的,开光的,克小人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我实在是不厌其烦,只能提前告辞,准备赶紧回京。 临走前我打算再去见见陈佳俊,这家伙给我的感觉总是怪怪的,他看我的眼神总是很怪异,很不舒服,说不出来的一股子劲头,就好像我身上藏着什么秘密,他想知道似的,让我心里挺别扭。 我和老朱向赵大海借了辆车,去了青云观,道教协会的工作人员接待了我们,说陈主任这几天就一直没露面。 我便想打听陈佳俊的家住在哪,可观里的人却说他们陈主任就住在青云观里,没有其他的住处,再问陈佳俊去了什么地方,这工作人员就皱起了眉头,说不上来,这两天市里还有个政协的宗教会议,陈佳俊也没参加,打电话也不通,找不到人。 这事有点怪,我往下追问,但协会的人说这也正常,陈佳俊经常玩失踪,隔三差五就外出云游,所以大家也没在意,不过每回到是都能联系上。 我和老朱一对眼神,都觉得事有蹊跷,便要求带我们去陈佳俊的住处看看。 这间房也在道观的后院,是一栋小楼的二层,拐角处的一间房间。 我和老朱一凑到门前,顿时就感觉不大对劲,我觉得屋里的气场似乎不对,有阴气。老朱听我一说,掏出涂阴粉,提鼻子一闻,眉头紧皱。 “怎么样?”,我问道。 “是有点味,不过”,老朱一嘬牙花子,“我又觉得不大像”。 “有钥匙吗?”,我转身问那个工作人员。 他摇了摇头,说这钥匙只有陈主任有。 事情有点怪,我自作主张,几下就撞开了房门,冲了进去。 第四十五章 人皮化影-死因 进了房间,我才发现,陈佳俊的屋子非常凌乱,满屋子的书籍,堆的到处都是,书桌上倒是很干净利落,上面放着一张便条,看上去像是匆匆忙忙之中留下的,纸条上写着一串数字,看起来像是电话号码,而且这个电话,是打向北京的。 我试着拨通了电话,一阵忙音过后,没有人接听。 老朱在屋里来回乱转,从书架上端起一个香炉,炉子里还有未燃尽的炉灰,冒着青烟。他捏起一把粉末,凑近一闻,咧嘴哼道:“我说是什么东西,阴腥草”。 阴腥草,是一种罕见的植物,生长在常年不见阳光的悬崖石缝之中,三年成株,样子很不起眼,与普通的野草无异。但阴门录中说,阴腥草可助阴气,克阳驱热,有很多古方子都用它来治热病,不过药性不好控制,很容易矫枉过正,要了人命。 而且,这东西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点燃之后,放出的气味与人体阴气的气味相似,所以老朱和我才会觉得不对劲。 “陈佳俊点这玩意是什么意思?”,我不解,问道。 老朱摇头,说不知道。 这屋子除了这阴腥草和那张字条,倒是没再发现什么特别的。 没办法,我们只能离开了。不过我始终觉得这事恐怕不简单,所以决定就在青云观,小住几天,看看能不能等到陈佳俊。 一连三天,毫无消息,在那之后,那个电话我又打了好几遍,全都无人接听。幸好白小青这丫头从执勤任务上下来了,我便让她去查这个电话,有了消息马上通知我。 到了第四天的上午,陈佳俊还是杳无音信,我和老朱商量着不能这么等下,还是先回北京再说。 正在我俩准备返回晋南的功夫,赵大海的电话打来了,开始我还以为是催我们还车,可赵大海的语气很急,开口就说:“小莫,出事了,陈佳俊坠崖,死了”。 死了,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把我俩都给震着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赵大海让我们赶紧赶到五台县公安局,尸体现在在县医院的停尸房里。 到了县局,赵大海和当地的同事介绍了情况,原来陈佳俊的尸体是在青云观不远处的一个悬崖下发现的,死亡时间推算是五天前,这么算下来,就是我和老朱到青云观的前一天。 至于死因,尸体上没有搏斗的痕迹,也没有药物反应,是坠落导致的肋骨骨折,刺透内脏,内出血而死。 县局的判断是,失足坠崖,内脏破裂,大出血后导致的死亡。 我和老朱想看看尸体,按说这不符合规定,但赵大海打了圆场,再加上之前的案子也算是让我声名远播,所以五台县局的同志也就做了个顺水人情。 其实,对于陈佳俊的死因,不论是我,还是老朱,都有点不太相信。 陈佳俊这个人精明强干,做事也很有条理,而且身上也有些功夫,怎么可能会失足落崖呢? 尸体存在县医院的太平间里,我们很快就赶到了,我和老朱仔细查看了一番七魄穴位,似乎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尸体已经有些腐烂,但身上没有严重的伤口,不过有明显骨折的痕迹,确实像是县局的结论,人是从悬崖上坠落,摔死的。 这让我不禁有些唏嘘,前两天还有说有笑的大活人,怎么几天的功夫,就会出这种意外呢。 “小子,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老朱趴在尸体上,嘀咕道。 我一愣,“是,阴味?”。 老朱摇头,“不是,不是,不过我闻着有点熟,好像在那闻到过”。 我也趴下身子,靠近尸体使劲得闻。 这一幕看得赵大海他们都傻了眼,眉头紧皱,一个劲得嘬牙花子。 这仔细一闻,我也发觉了,这个味道确实很熟悉,闻着闻着,我的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 “老朱,这味道好像是”。 “是蛀骨消”,我俩同时说了出来。 这味道就是蛀骨消,在之前张家来案中,我们遇到过,就是这个味道。 老朱赶紧再去查看尸体,发现尸体没有腐化消失的现象,陈佳俊至少是几天前死的,尸体居然没有被蛀骨消化掉。 这么说来,陈佳俊一定是被人害死的,而且这个人竟然也会使用蛀骨消,难道会与张家来案有联系吗? 我一拍脑袋,对老朱说:“活尸跳,也许就能查出陈佳俊的死因”。 老朱微皱眉头,琢磨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 我凑到赵大海的身边,耳语了几句,说想单独查验一下尸体,请同志们回避一下。 赵大海先是一愣,而后一脸坏笑,眼巴巴看着我,阴阳怪气得说道:“我知道,肯定又是有什么跳大神的招数吧”。 我一时语塞,只得无奈得默认。 “好,好,没问题,这县局的局长是我的老领导,我打个招呼就行,你放心,跳你的大神,没人打扰”。 赵大海神神秘秘得把大伙都给忽悠走了,停尸房里就只剩下了我和老朱。这会儿正是中午,时机正好,我锁住了房门。老朱做了一番准备,冲我点点头。 这回的活尸跳很奇怪,我的意识总是模模糊糊的,眼前一会儿是一片亮白,一会儿又一片赤红,而且感觉心神不宁的,就像是脚上踩了棉花,没着没落。没一会儿的功夫,我就觉得浑身冒虚汗,整个人六神无主,嗓子眼发热,酸水顺着喉咙往外涌。 我猛然睁开眼睛,一股酸水吐了出来,这才发现汗水已经把我的衣服全都打透了,汗珠子还在顺着我的下颚往下滴答,身上也绵软无力,都有点坐不住。 我看了看四周,依然在停尸房里,活尸跳似乎没成功。 一边的老朱则黑着脸,也是大汗淋漓,那颗铁珠子滚落在地上,整个珠子变得一团焦黑。老朱正趴在尸体边上,盯着眉心看。 “怎么回事?”,我问道。 “他奶奶的,引阳不成呀”,老朱骂道。 “为什么?出什么问题了?”,我凑过去。 老朱几乎趴在了陈佳俊的脸上,看了半天,两眼一亮,叫道:“小子,你看这是什么”。 第四十六章 人皮化影-密电 我一愣,凑过去看,老朱指着陈佳俊的眉心,我顺着仔细看,并没发现什么。 老朱一压我的脑袋,差点让我和陈佳俊来个亲密接触,指着眉心中间说道:“看,就这”。 我瞪大眼睛仔细看,果然有问题,眉心中间有个圆疙瘩,闪着金光,像是一根钉子,很不起眼,不仔细看,真的很难发现。 “这是,什么?”,我纳闷,问道。 老朱摇头,撇着嘴,似乎是不知道。 我试着摸了摸,从手感上来看,像是某种金属,但却和皮肤粘连在了一起,如同长在了尸体的脑袋上,根本取不出来。 “活尸跳没成,就是这东西做的怪吧”,我嘀咕道。 老朱苦笑一声,“看来,又有人走在咱们前面了”。 又有人抢了先手,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和之前的案子差不多,总有人能比我们快一步。 既然活尸跳搞不成,我便交待赵大海,让法医尽快给尸体做解剖化验,可县公安局毕竟条件有限,所以多等了几天,我们才拿到了省厅的验尸报告。 验尸报告给了我们意外的发现,首先是那根金属钉子,其实那并不是一根钉子,只是一个很小的金属珠子,镶嵌在了陈佳俊的眉心中间,化验得出的结论是,这颗珠子是纯金的。 金为五行阳性,和活尸跳中入阳,引阳时使用的金属珠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活尸跳时尸体的阳气在引阳的时候被那颗金珠子给吸收了,导致引阳成功不了。 另外一点非常诡异的是,陈佳俊的血液中含有大量的酒精,远远超过了正常值的范围,所谓正常值,就是超过了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值,已经达到酒精中毒,致人死亡的程度,可奇怪的是,陈佳俊的脏器中没有留存酒精,更是没有一点酒精中毒的迹象,他也不是死于酒精中毒。 验尸报告虽然奇怪,但却没法推翻他坠崖身亡的结论,所以,这个案子还是以意外坠楼,结了案。 但我和老朱心里却明白,陈佳俊的死,一定不简单,这其中肯定另有阴谋。 我俩分析了一番,猜测正是哪些酒精阻止了蛀骨消将尸体消化掉,就像是刘景夫案子中的黄莲,而凶手也发现了蛀骨消没有成功,也来不及再用其他方法毁尸灭迹,便钉入了这颗金珠子,以阻止活尸跳。 这种手法像极了之前的几宗案子,难道,凶手与张家来,宋贵案有关联吗? 如果真是这样,凶手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害死陈佳俊呢? 我不觉得有点后背发凉,张家来这个案子本来就是迷雾重重,还有很多的疙瘩没解开,这回就更让人觉得心里没底了。 我将我的想法告诉给了赵大海,他早就对我刮目相看了,觉得我说的肯定是那么回事,便动用他在了省里各个公安部门的关系,对陈佳俊的死展开了私下调查。 这件事折腾了好一段时间,不过结果很失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没能查出来。 我和老朱喝了几顿闷酒,看实在查不出什么线索来,便想着赶紧回北京,局里还等着我的交待。 正在这功夫,白小青打来了电话,劈头盖脸就冲我一顿吼,问我到底死那去了,还回不回来,没事别老在外面疯跑,赶紧回来办正事。 我心里正郁闷,被她一通吼,急火攻心,正要骂回去,她却说道:“老莫,那个电话我查出来啦,你赶紧麻利得回来呀”。 “什么?电话查出来了?”,我一惊。 “让我看看,应该,是一个叫清风堂的地方,好像是个中医馆”,白小青说。 清风堂,这个名字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呀,我在脑袋里使劲寻思着,突然一个激灵,想起来了,是张鲁年的清风堂,正是我之前去过的那家中医门诊,槐树胡同惨案发生的地方。 我记得我还和哪里的小老板闲谈过,好像叫什么张逸仙,也留下过联系方式,让他在张鲁年回来的时候,联系我,这么一琢磨,已经过去个把月了,还了无音信,如果不是这件事,我怕是把这条线索给抛到脑后了。 清风堂,张鲁年,又冒了出来。 我在心里盘算着。 张家来和刘景夫都与那家医馆有关联,那这个陈佳俊又为什么要与清风堂联系,难道,他们也有关联?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陈佳俊的死,是不是也能和张家来,宋贵联系起来? 这一切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呢? 我犹如坠入五里雾中,心里一片白,感觉自己像是只没头的苍蝇,没了方向。 第四十七章 疑案-消失的清风堂 接到白小青的电话后,我就如坐针毡,再也呆不下去了,匆匆告别了赵大海,还有晋南公安局的其他几位同事,交接了一番。 我和老朱便马不停蹄,火急火燎,连夜赶回了北京。 第二天,我就向局里做了汇报,将晋南的情况做了详细的说明。 当然,汇报自然也是有选择性的,还得加上点杜撰,总得让领导听起来能接受,就算玄幻点,至少也要在唯物主义的范围内。 即便如此,还是听得我们局领导一个个的瞠目结舌,看我的眼神都发飘了,活像是打量一个精神病患者。 孙局张着嘴,好几次想打断我,可全都把话给咽了回去,最后吞吞吐吐得嘀咕道:“我说小莫呀,你是不是招...",孙局的话说了一半,后半句没说出来。 其实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想说,你是不是招小鬼。 “要不我申请局里,给你成立个特别部门得了,你在咱们公安系统,早就出名了,说你是大仙,会算命,会气功,还会跳大神,多面手”。 孙局这话说的我一阵别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这当然是领导开玩笑,我交待了任务,局里也准了我几天的假,正好能去清风堂,把陈佳俊的事问明白。 我见到了白小青,这丫头缠着我要听晋南案子的情况,没辙,我是糊弄不了她,只能把案子原原本本得告诉了她。 白小青听了两眼一瞪,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脑勺上,说这么刺激的案子竟然把她给甩了,太不仗义了,胡搅蛮缠得非让我补偿她。 我说这小祖宗,是她自己有任务,没法跟我去,还反倒赖在我身上了。 我拗不过这丫头,只能请她和老朱在北京最贵的海鲜自助餐厅爆搓了一顿,让我心疼了半个月。 这天一早,天刚亮,白小青就堵到了我的家门口,一通电话把我从床上叫了起来,劈头盖脸地呵斥了我一顿,催着我赶紧出门,直接去清风堂。 我匆匆赶下楼,看见白小青正站在摩托前,拉着小脸,估计又是嫌我动作太慢。 我提前发难,调侃道:“我说你怎么老堵人门呀,一个姑娘,老堵男人门,容易让人误会”。 白小青一巴掌排在我的脑袋上,憋红了脸,气得两颊绯红,把头盔摔在我的胸前,喝道:“少废话,话多闪了舌头,赶紧上车”。 这大冬天的,白小青又把摩托开得飞起,简直是要飞上天,与太阳肩并肩。 刺骨如刀子一般的风从我的衣袖和脖领往身子里面灌,冻得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等白小青的摩托停在胡同口的时候,我已经快变成冰棍了。 小青存好了车子,我则一个劲儿得搓着手掌,给自己取暖,我俩一前一后,朝着胡同尽头的清风堂医馆走去。 当我俩穿过狭长的胡同,来到清风堂的门前的时候,白小青扯着嗓子叫了起来:“我说,老莫,这就是你要找的什么医馆呀”。 我抬眼一看,吓了一跳。 这间叫清风堂的医馆,已经大变了模样,眼前一片混乱不堪。 医馆的两扇玻璃门敞开着,透明玻璃变得乌漆麻黑,石台阶上落满了灰尘,两侧的窗户也被拆了下来,之前高悬在上的“清风堂”三个大字招牌也没有了,屋里是满地狼藉,还有嗡嗡作响的电钻声。 见状不对,白小青纵身就窜进了屋里,我紧跟在后面,也闯了进去。 屋里面乱七八糟的,满地都是散落的书籍,各种杂物还有装修材料,桌椅上落满了尘土,一个师傅模样的人正蹲在墙角,往墙壁上打孔,看起来,像是装修的工人师傅。 白小青凑过去,问道:“师傅,这是清风堂中医门诊吗?”。 那师傅被打断,停下手中的活儿,一愣神儿,反应过来后点了点头,“门诊搬家了,不干了,换买卖了”。 我听了心里一紧,不会吧,距我上回来清风堂不过几个月的功夫,这间医馆竟然就搬家了,不对,我隐隐感觉到,这里面有问题。 “您知道他们搬去哪了吗?”。 “那可不知道,我就是装修的,哪知道的了那么多”。 我四下看了看,发现之前医馆的陈设和家具还全都在,我走到一张桌案前,之前来的时候,这张桌子就在这里,上面还摆着纸笔和一摞药方,有些方上甚至还写着病人的名字和家庭地址。 房间一侧的书柜上摆着成套的书籍,我凑近看了看,全是之前我见到的,也都是原封不动得留在原地。 而另一侧则是一副不大的药柜,我抽开抽屉,里面的草药也都在,还散发这阵阵药香,抓了一把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些草药还都挺新鲜的。 正在我到处看的功夫,那师傅凑上来,问我们是那来的,是什么人。 我给他看了证件,说有案子要调查这里,这工人吓了一跳,说他只是装修的,什么都不知道,前面的人走的急,这屋里的东西都还没来得及处理,让我随便看。 “这以前的人是什么时候走的?”,我问。 “就是前一阵子吧,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们是一个星期前接的活儿,这不,屋里的东西都还没来得及处理呢”。 “这些东西,以前的主人都不要了?”。 师傅点了点头,说:“新老板也不要,让我们随便处理”。 正在我俩说话的功夫,白小青手里捧着两本书,递到了我的眼前,说道:“我刚才去里屋看了,屋里的东西好像都没带走,衣服,还有一些日常的日用都留下了,奥,对了,桌子上有这两本书,我觉得,有点像是特意摆在那的”。 特意,摆在桌子上的? 小青耸了耸肩,把书递给了我。 我接过书,定睛一看,心里暗惊,这两本书我都见过,一本是那天张逸仙介绍过的《奇术百录注》,另一本就是《阴门录》。 白小青凑到我的身边,低声说道:“老莫,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呀,屋里的衣服摆放的很整齐,还有好多家当都没动,你再看外面这些家具,还有草药,书,都没处理,这家走的很急呀,看起来像是,出了什么意外”。 是呀,白小青说的一点都没错,我这心里也一个劲儿得泛着嘀咕,这张家父子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得突然搬家呢? 我翻开了《奇术百录注》,翻看了两页,越看越觉得有点问题,这本书似乎已经不是我之前看到的那本书了,准确的说,书中多了很多注解,对很多的原文做了解释和批注,这些文字的字体很工整,蝇头小字写满了纸面。 我一愣,赶紧又翻开那本《阴门录》,果不其然,这本书上也写了很多的批注文,只是要比那本《奇术百录注》少一些。 我一页一页翻着书,突然发现书的最后多出了几页字,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仔细一看,全是单独的一个字,例如一个“元”字,一个“慧”字,完全不找边际。 而在这个字的后面有一些解释,就像是字典一样,不过这些解释是用文言文写的,好像是从什么地方抄来的,读上几行,其中的意思也只能猜个大概。 忽然,我在这些文字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字,正是那个“馈”字,而对于这个字的解释是,乾坤颠覆,凶暗煞,极。 这是什么意思呀,我看得还是一头雾水,不过从字面来看,绝对不是什么好词,张家来对李晓和刘景夫都说过这个字,从发生的凶案来看,也确实是有点凶暗煞的味道。 总的看下来,就好像是一套暗语的密码本。 我看着手里这两本书,越看越觉得有文章,突然冒出来一种奇怪的感觉,难道这些书,是特意给什么人留下的吗? 那个人,会不会就是我呢? 冒出这么个想法来,让我自己都觉得很奇怪。 “这两本书,是从什么地方发现的?”,我问白小青。 白小青指了指里屋说:“在里面的桌子上”。 我赶紧进了后面的房间,想查个明白。 第四十八章 疑案-阁楼(1) 清风堂是前店后家,里外两个套间,外面就是门诊,藏在后面的是一间卧房。 这间房间并不大,布置的也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副衣柜,一副书柜,还有一张写字桌。 看来,这个房间只能住一个人,这与张逸仙说的也相符,平时只有张鲁年住在这里,他则另有居室。 书架上的书摆放整齐,只是落了些灰尘,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服也都摆放的平平整整,其他的陈设同样是整齐有序,看来张家父子离开这里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走。 白小青指着角落里的写字桌说道:“那两本书就放在桌子的中间,你看这桌子上很整齐,只有那两本书,看上去像是特意摆上的”。 就像白小青说的,这张桌子上只有一盏台灯,一只笔筒,还有一本台历,摆放的井井有条,如果桌面的正中间多了两本书,确实像是特意留下来的。 我走到桌子前,发现桌面上落了一层浮土,只有正中间似乎放过什么东西,正是两本书的大小,留出了一片空白。 看着看着,我就觉得不大对劲,虽然屋中的光线昏暗,但我还是隐约注意到,这张桌子的表面好像写着什么字。 我低下头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放书的正下方用红色的颜料写着一个“馈”字,还有一个“治”字。 我赶紧翻开《阴门录》,找到后面的几页纸,发现里面果然有个“治”字,后面的解释是,中正复生,恶。 这是一行天书,搞不明白其中含义。 我招呼白小青,想让她给这张桌子上的字照个相,或者用她的素描本画下来。 这丫头凑过之后低着脑袋看了半天,皱着眉头喊道:“我说老莫,你逗我玩呢,这桌子上哪有什么字呀”。 什么?没字? 我一愣,又盯着那两个字仔细看了看,那些字明明就写在桌子上呀,暗红色的,虽然屋子里的光线不足,但还是能看得很清楚。 我指着字说道:“你看不到这两个字吗?”。 白小青瞪圆了眼睛朝着桌面的中间看,看了半天依然是摇着脑袋说:“什么都没有呀,我说老莫,你是不是产生幻觉啦”。 我觉得不太对劲,再次看了看那个“馈”字和“治”字,它俩明明就在桌子上,清晰可见,我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可是白小青却说自己看不见,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和我开玩笑。 难道,这两个字用了什么特别的手法,只有我能看见。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说来,这两个字,是特意写给我看的? 想到这,我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心里一阵的忐忑不安。 白小青见我有些走神,说道:“老莫,你是不是觉得那有问题”。 我点了点头,把我看到的字说了一番。 白小青皱着眉头,嘀咕着:“竟然还有这种事,我是真的什么都看不见呀”。 小青伸手去摸了摸桌子上的字,摇着头,说什么异常的感觉都没有,就是普普通通的桌子面。 我跟着摸了摸,隐约感觉到有些温度,那两个红字似乎在向外散发着热量。 “你什么都感觉不到?”,我问。 白小青摇头,“没有呀,就是普通的桌子,要不,咱们把这桌子带走,让技术科看看,也许有线索”,小青说。 这个主意确实不错,我俩和装修师傅商量了一番,把这张桌子给买了下来,可东西太大,搬运不方便,我又看了看,没再发现什么蹊跷,便让师傅把桌子面上写着字的部分锯了下来,准备带回去给技术科的同事做技术分析。 我和白小青又在屋子的四周看了看,没能再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折腾了一溜够,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我俩准备离开,赶紧回局里联系技术科。 我心事重重的,心里一直在盘算着张家父子为什么要留下那两本古书,又为什么要留下那两个字,他们到底是想传达什么信息呢? 我低着脑袋,想入了神儿,跟在白小青的身后,恍恍惚惚得走出了清风堂。 突然,白小青嘀咕了一句:“老莫,对面的院子,就是灭门案的现场吧?”。 说着,白小青便自顾自得凑了过去。 白小青的话让我猛然间回过了神儿,这才意识到,这清风堂医馆的对面是灭门案的现场,上次我进去过,正是在那里遇到的张逸仙。 白小青凑到院子的门前,上下看了看,回头说道:“老莫,这地方,有点奇怪呀”。 我一愣,有点奇怪,这是什么意思,凑过去上下看了看,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嘀咕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白小青指了指门框,说道:“你看这门框的四周,涂着红油漆,我觉得这油漆是刚刚涂上去的”。 白小青这么一说,我这才发现,这门框的四周果然是涂了一圈红色的油漆。 不对,这间院子我之前来过,门框上应该没有这一圈红漆才对。 凑近了一看,红漆的颜色还很鲜亮,与整扇门框的破旧程度明显不同,我试着摸了摸,惊讶得发现,这红漆竟然也带着温度,和那个字一样,好像也在往外面散发着热量。 白小青也凑近了摸了摸,这次她能感觉到不对劲,惊讶得叫了起来,“老莫,这,这油漆是热的”。 不仅如此,这圈油漆似乎还带着淡淡的气味,说不出来是个什么味道。 “我们进去看看”,说话,我便一把推开了小院的门,走了进去。 眼前的院子依旧是一片破败的景象,地上长满了过了膝盖的荒草,房檐屋脊颓败不堪,散落了一地的垃圾杂物,与我以前看到的情况一模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再看看两侧的房间,里面依旧是破败不堪的模样,一眼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我示意白小青在四周围看看,很快我俩就发现了蹊跷,在院子的四个角落里,竟然埋着四根铁棍,有个三四十公分长,直径五六公分,铁棍的上半部分涂着红色的油漆,油漆的材质看起来与门框上的差不多,而下半部分则插在地里。 我拔出来一个看了看,似乎就是普通的铁棍子,重量很压手,从新旧程度来看,埋下去应该没多长时间。 看来,这个院子最近一段时间有人进来过。 我看着这东西,心里泛起了不祥之兆。 正在这会儿,白小青叫了起来,“老莫,你快来看”。 我抬头一看,白小青已经跑到了正房门前,正趴在门缝上往里面看。 第四十九章 疑案-阁楼(2) 我赶紧跟了过去,白小青用手一指,原来正房的门框上也涂了红色的染料,而且两扇门的中间也有红漆,线条很宽,用料也比其他的要厚重不少。 再仔细观察,我发现这间屋子的门窗似乎被修理过,看上去很新,窗户和门都关得严丝合缝,窗户上还加封了木板,也全都涂了染料。 我仔细回忆了一番,上次来的时候,这些门窗都很破烂,根本关不严实,绝对不是现在这幅模样。 这里,被人动过手脚。 我试着推了推房门,木门和门框发出了几下沉闷的撞击声,扬起了几缕尘土,而后又弹了回来。 我一愣,不对呀,下意识地又推了几下,撞击声响得震耳朵,尘土也飞了一大片,门在门框中剧烈得摇晃着,可就是打不开。 “打不开?不对呀”,我嘀咕着,“这门,上次来的时候,是开着的”。 白小青把脸贴在门缝上,眯着一只眼睛往屋里张望,看了一会儿后说道:“老莫,这门好像从里面锁上了”。 “上锁了,怎么可能?”,我也趴在门缝上往里面看,可不是,门环上挂着一把铁锁,锁上也涂着红色的染料。 白小青用力拽了拽门把,铁锁哗啦乱晃,看起来很结实,门也是纹丝未动,“怎么办?”,白小青看着我问道。 这院子一定是有人来过了,红漆,铁棍,正房的门锁,这里面不用说,一定有蹊跷呀。 “弄开它,今天必须进去看看,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白小青似乎就在等着我说这句话呢,两眼一放光,说声好嘞,抬起腿就往门板上猛踹,我也跟着一起用力,可我俩踹了好几脚,用足了力气,门竟然丝毫未动。 我俩被累得气喘吁吁,白小青一屁股坐在地上,咧着嘴骂道:“这是什么破门呀,怎么这么结实”。 是呀,这门,未免也太结实了吧,看来光凭着我俩的人力,一时半会的是打不开的。 我四下寻摸,灵机一动,对面正是个施工现场,工具多的是。 我跑进对面的清风堂,向装修师傅借来了一副大锤,运足了力气,狠敲了几下,可除了震得我虎口生疼以外,还是什么作用都没有,那把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铁锁,简直刚硬得让人瞠舌。 “嘿,我就不信了”,白小青一跃身坐了起来,上了脾气,喝道:“找人带上工具,我就不信这个邪,还弄不开它了”。 说完,她就摸出电话,给队里分配给我俩的两个实习生打了电话,让他们带上钢锯,撬棍,还有各种工具,赶紧来针眼斜街与我俩汇合。 白小青在队里是出了名的厉害,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外加上她是局里的警花一姐,连队长和指导员都让她三分,队里没人敢招惹她,也就只有我能跟她过两招,整个刑警队的实习生见了她都躲着走,背后都给她起了外号,叫“烈火姐姐”。 所以,“烈火姐姐”的指令谁敢怠慢,没出半个小时的功夫,两人就大包小包的跑进了院子,东西往地上一扔,喘着粗气向白小青说道:“白姐,东西,东西带来了,你看看”。 白小青小脸一绷,“谁是你姐,叫白警官,这是执行任务呢,说了多少次了,要有组织,有纪律”。 两个实习生一个姓王,叫王磊,一个姓杨,叫杨佳,是今年新来的警校毕业生,都是嫩得能掐出水的新瓜蛋子。 白小青一顿呵斥,把俩人给训傻了,直接僵在了原地。 我赶紧打圆场,吩咐他俩赶紧帮着干正事,书包一打开,里面各种工具应有尽有。 白小青点了点头,吩咐道:“动作快点,把那扇门给我撬开”。 杨佳一愣,稍有迟疑,问道:“咱,咱有搜查证吗?随便撬人家门”。 白小青两眼一瞪,正要发飙,可突然就泄了气,是呀,我俩没有搜查证,就没有执法权呀,这是民宅私地,按理说是不能随便闯空门的。 我和小青一对眼神儿,决定忽悠忽悠这两个新兵,我赶紧解释,说这是案子需要,情况紧急,手续肯定会有的。 白小青也跟着添油加醋,“领导让你们执行任务是信任你们,哪那么多废话,不该问的不问,你们的政治课怎么上的”。 幸亏他俩还嫩,不再多说什么了,举着工具就去撬门了。 两个大小伙子,再加上我和白小青,钢锯,撬棍,螺丝刀,通通上阵,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门还是毫发未损。 白小青气得脸色铁青,喝道:“杨佳,王磊,去找把电锯来,焊枪也行,实在不行调辆推土机,我就不信,一扇破门,还能把几个大活人给挡在外面”。 杨佳和王磊一个蹲在地上,一个靠在墙上,全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哭丧着脸,抱怨道:“白警官,那些东西那找去呀,再说,咱也不能把人家墙给拆了呀”。 不对,我觉得不大对劲,这里面的锁恐怕没这么简单,这阵子老朱还不在,要不然把他找来也许还能有主意。 我想了想,觉得不能蛮干,一来这屋里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暴力拆解恐怕会中圈套,二来也会破坏了现场。 “不行,不能再拆了”。 “不拆啦?”,白小青叫道。 “咱们不能硬来,得想想别的法子”,我认真得观察了一遍这间正房,又去推了推两侧的窗户,这两扇窗户也已经被人从里面锁死了,而且还钉上了木板,里面也挂了同样的漆红铁锁,肯定也不是我们几个能打开的。 现在,这间屋子似乎已经成了一间密室,所有通往屋里的路都被堵死了。 我抬头看了看屋顶,发现这是一栋老房子,屋顶是一块块瓦片铺成的,有很高的房檐屋脊。 常识告诉我,这种老式建筑的房顶上的瓦片,是可以一块块掀开的。 我琢磨了片刻,心里有了主意,对白小青说道:“去找把梯子来,再找根长点的绳子,要结实一点”。 白小青一愣,“你,你要绳子干嘛?”。 我指了指屋顶,“把屋顶的瓦片掀开,咱们从上面顺着绳子趴下去”。 白小青兴奋得跳了起来,一巴掌拍在我的肩膀上,叫道:“嘿,老莫,没看出来,你还挺聪明”,然后回身招呼杨佳和王磊,“听见没,快去找梯子和绳子”。 这两样东西不难找,对面的装修工地是现成的,两个人一路小跑,很快就把东西找来了。 第五十章 疑案-阁楼(3) 梯子架到房檐上,我小心翼翼得爬上了屋顶,白小青和两个小伙跟在后面。 这间房子少说也得有几十年都没维护过了,上了房顶才发现,好多瓦片已经脱落,整个房顶的瓦片结构已经十分脆弱,一脚踩上去,哗哗啦啦得乱响,软绵绵的像是要随时塌下去。 我这每一步走的都是提心吊胆,生怕我们四个人的重量直接把整个房顶压塌,那也就不用什么绳子了,一步到位,直接进屋了。 我在第一个探路,白小青他们跟在后面,连走带爬得蹭到了屋顶的中间。 按照我的计划,是掀开瓦片,找到房子的主梁,然后把绳子绑在主梁上,这样就能顺着绳子下到屋里了。 我们猜测着,摸索到了房梁大概的位置,掀开了几块瓦片,探头往里面一看,下面黑洞洞的,一点光线都没有,不像是下面的正房。 白小青用手电往里面一照,惊讶得发现,这间房子的屋顶下,居然还藏着一间阁楼。 我探下身子往里面看,这下面的空间很大,似乎贯穿了整个房间,其实这也没什么特别奇怪的,过去这种老房子也有人加上吊顶,或者封成阁楼。 白小青带上来的手电筒功率不够,里面的情况看不太清楚。我招呼王磊和杨佳去下面再拿上来几个手电。 这俩小伙动作麻利,很快就拿着东西,蹑手蹑脚得爬了上来,我们四个人人手一只手电筒,四道光柱往里面一照,下面的情况就看清楚了。 我探下半个身子,四下一看,原来这间阁楼并没有想象中大,估算起来,应该只有整个房间的二分之一,看位置的话,就在正房的中央,下面正对着的是厅堂。 四只手电按照我的指挥,沿着一个方向往前搜索,光亮打在阁楼的四壁上,能看清楚,整间阁楼是用木头拼接而成,形状方方正正,高度只有一个人的身高,结构是依附在房梁和房脊之上的。 我们用手电把四下都照了一遍,里面似乎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不过有点奇怪的是,这里面隐隐约约得能问到一股香气,时隐时现的,闻起来像是某种草药,倒是很清香。 我又小心地观察了一遍,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危险,对白小青说道:“下去看看”。 白小青点了点头,这回也不用绳子了,直接翻身一跳,咚咚几声闷响,我们四个全都跳进了阁楼,扬起了一阵尘土,震得屋顶上的瓦片也跟着晃动了几下,发出了几声嘎嘎怪响。 我本想让杨佳和王磊在外面接应我俩的,可没想到这俩小伙还是急脾气,猴急似的跟着下来了。 这会儿,我们四个人挤成了一团,这里面的空间很小,高度矮,又漆黑一团,感觉很压抑。 “老莫,咱们怎么着?”,白小青低声问了句。 我试着动了动地方,脚下的木板很快就发出了刺耳的吱吖响声,听得人心里直痒痒,看来这阁楼年久失修,不能有大动作,说不定那脚没踩对,就得中大奖,直接把地板踩漏。 我指了指四周,说道:“咱们一人一边,四下看看,大家都小心点,千万不要有太大的动作”。 大家应了声,很快,四个人便四散开来,各自朝着四个角落摸了过去。 我沿着手电光往前摸,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几乎不敢抬起脚,只能听着木板的动静,一步一步得往前蹭。 整个阁楼看起来都是用木头建成的,我随着眼前的光亮很快就走到了一面墙的前面,伸手摸了摸墙面,又轻轻地敲了几下,这面墙似乎就是这间阁楼的隔断墙,墙的另一面应该就是侧屋了。 我又仔细得在身边照了一遍,除了满地的尘土外,其它则是一无所获。 我喊道:“其他人有没有什么发现?”。 “老莫,我这什么都没有”,白小青叫道。 “莫,莫警官,你来看看这里”。 听起来像是杨佳的声音。 我赶紧寻着声音,蹭了过去,白小青也闻询跟了过来。 当我蹭到杨佳身边的时候,看到他正趴在地上,借着手电的亮光看着什么。 我问道:“什么情况?有什么发现?”。 杨佳指了指地板说:“你看,这应该就是阁楼的入口吧”。 我朝着杨佳指的方向一看,可不是,地板上有一个一人宽的正方形开口,里面严丝合缝得放着一块同样形状的木板,接缝处竟然也涂着红色的染料,如果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到这是一个出入口。 我嘀咕道:“看来是阁楼的出入口”。 白小青在一边说道:“老莫,这阁楼应该是特意修的,你发现没有,这间房子比周围的房子都要高出一截,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别扭,看来玄机在这”。 她这么一说,我才突然意识到,还真是这么回事,这间正房确实比周围的房子都要高出一大截,甚至是整条胡同里最高的一间。 我伸手摸了摸入口处的盖板,想要打开它。 杨佳一抬手电,说道:“莫警官看这,这出入口被上了锁”。 我顺着光亮一看,果然,一把漆红的铁锁锁在了盖板之上。 我心里一惊,又是从里面上的锁,又是一把漆红铁锁。 不过再仔细一看,不对呀,这把锁明显比外面看到的锁要旧不少,红色的染料也没有外面的鲜亮。 这么看来,这几把锁是在不同的时间锁上的。 “看来是有人进了阁楼,然后从里面上了锁”,白小青嘀咕道。 “那他也是从房顶上钻出去的吗?可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干嘛要上锁呢?”,杨佳自言自语。 我们三个借着手电发出的莹莹亮光,在出入口的四周又反复地查验了一番,再没看出什么蹊跷。 “走,先出去,再想办法进屋子”,我说道。 “王磊,王磊”,杨佳喊了几声,招呼他翻出阁楼。 两嗓子过后,没人回应。 我顿感不对,朝着王磊的走过去的方向大声喊了几嗓子,全都是泥牛入海,一去不回。 白小青用手电照过去,发现没有王磊的人影。 那个方向上空空荡荡的,在这个狭窄的阁楼里,王磊,竟然失踪了。 第五十一章 疑案-阁楼(4)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凑了过去,没走上几步就觉得有些点不对劲,鼻子里突然窜进来一股浓烈刺鼻的香味,与刚刚进入阁楼时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下意识得捂住了鼻子,没再走上两步,隐约看到地板上好像躺着一个人。我冲着白小白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俩停下,一起将手电照向地板,仔细一看,杨佳叫道:“是王磊”。 地上躺着的人是王磊,我们三个赶紧冲了过去。 这会儿,王磊半侧着身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晕了过去。 杨佳和白小青把他扶了起来,王磊闭着眼睛,面容平静,呼气也十分匀称,像是睡着了。我顺势检查了他的七魄穴位,没什么异常,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杨佳连叫了几声:“王磊,王磊”。 但是没效果,任凭我们怎么叫他,怎么摇晃他,王磊依旧是轻缓均匀地喘着气,紧闭着双眼,毫无反应。 白小青看了看他的眼底,又听了听心跳,说道:“像是晕过去了,应该问题不大吧”。 我想了想,觉得十有八九是这诡异的香味做的怪。 “大家都捂住鼻子,尽量用嘴呼吸”。 就在这会儿,王磊突然睁开了眼睛,两眼迷离的看了看我们,一脸的恍惚,颤颤巍巍得抬起手,指着墙壁的角落处说道:“莫警官,那,那边有,有情况,尸,尸体”。 尸体,这两字听得我顿时汗毛炸起,“尸体?你说哪有尸体?”。 “墙,墙角”,王磊有气无力得说道。 白小青已经朝着王磊指的方向跑了过去,很快就看到她挥着手电冲我喊:“老莫,快过来,这有情况”。 我凑到近前,手电一照,顿时头皮发麻,墙根下放着一个黑色的布袋,从大小和形状来看,像是一具死尸。 更可怕的是,这样的黑袋子竟然有五个,一字排开,停放在墙根前。 白小青看得两眼发直,结结巴巴嘀咕道:“五,五具,这,这算是大案子了”。 我凑近了仔细看,这些尸体是两大三小,一共五具,全都裹着一层黑色绸布,其中一具的绸布有被扯动的痕迹,靠近后能闻到尸体附近飘着浓烈的香气。 王磊从远处喊,让我和白小青别吸那些香气,刚才他就是掀开裹尸布后,吸了太多的香气才晕倒的。 五具尸体,两大三小,这倒是与灭门惨案中被害人的情况能对上,皮富厂长,还有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 可是,不对呀,我这才意识到,二十年前那宗案子中的被害人只有四个人呀,这里,怎么会出现五具死尸呢? 我借着灯光,开始仔细查看起这五具尸体,小心地掀开裹尸布,灯光照上去,发现这些尸体似乎没有腐烂,皮肤甚至都没有因为脱水而发黑,看上去就像是刚刚死的一样。我隔着黑布,试着轻轻按了按尸体,绸布被按得缓缓憋下去,又轻轻地弹了起来。 竟然还有弹性,这具尸体保存得堪称完美。 这具死尸的状况让我颇为震惊,我本以为那些黑色裹尸布中藏着的是具累累白骨,或者至少也是高度腐烂的腐尸,可现在看来,那些亡灵依旧是血肉鲜活。 我朝着白小青和身后的杨佳,王磊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站远点,捂好鼻子。 大家都准备好了,我也屏住呼吸,捂住了鼻子,缓缓地解开了系在裹尸布上的的绳子,慢慢地掀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绸布,这才发现,原来这些裹尸布竟然有好几层。 日积月累的尘土随着绸布的打开而四散飞扬,手电的光亮之下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些漫无目的四处乱撞的尘埃,呛得我们几个愈加捂紧了鼻子。 很快,我就掀开了最上面的几层黑布,下面的尸体隐隐可见。 果然,整具尸体的皮肤依然富有弹性,没有任何腐朽的迹象,犹如刚刚逝去一般。这诡异的现象看得我心里有点犯怵,手有些微微打颤,神经也有点紧张,我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一点一点地揭开了盖在尸体上的最后一层绸布。 当我掀开盖在尸体上的最后一层绸布后,死者的脸慢慢显现在了淡黄色的灯光之下。 就在这会儿,让大家都意向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突然,死尸的嘴微微一动,还没等我们反应,他的嘴唇中便射出了一缕白烟,这股白烟很有力道,犹如泉涌般突然喷射出的水柱,直接飞上了半空。 虽然所有的人都捂紧了鼻子,但还是能闻到一股钻心入肺的刺鼻香气。 烟柱直飞上天,在半空中汇聚成一团,然后就是一声闷响,像是一发礼花弹,一下就爆裂了,射出来的粉末散满了整座阁楼,一股更加强烈的香气四散蔓延。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大家对这突入起来的一幕毫无反应,根本也来不及反应,那些粉末就已经钻进了鼻子里。 白小青两眼朦胧,身子一软,气息微弱地叫了一声:“老莫”,然后就噗通一声就摔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随后是王磊和杨佳,也跟着倒地不醒。 我眼看着这一幕,心说不妙,这些香粉有问题,肯定是着了道。 很快,我也跟着脑袋发沉,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四肢酸痛,一屁股瘫在了地上。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还是有意识的,还能知道自己在那,也能控制住自己。 慌乱之中,我试着往衣兜里摸了摸,勉强从兜里摸出了一串钥匙,上面挂了一把迷你的瑞士军刀。 这会儿,我突然想起了电视里的桥段,中了迷魂香或者蒙汗药什么的,往自己身上扎一刀,刺激神经,就能解毒。 现在好像也没别的招了,只能有病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看来这回是得对自己狠一点了。 我拨出刀片,一咬牙,把心一横,朝着自己的胳膊就扎了下去,一股钻心的疼痛感瞬间就让我一个激灵,下意识得大叫了一声,一股鲜血随着胳膊肘往下滴。 我扎的不深,也只是皮肉伤,但这招出奇的管用,我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虽然皮肉刺痛,但腿脚手腕却有了力气,脑袋也清醒了很多。 再看白小青他们,三个人已经横七竖八得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我回过神儿来,试着喊了几嗓子,全都没有反应,好像是昏死过去了。 第五十二章 疑案-第五具尸体 我从衣服上扯下了一缕布条,包扎在伤口上,给自己简单止了血,然后试着站起了身子,去查看白小青他们的状况。 白小青的症状和刚才王磊昏厥时的情况一模一样,面容平静,呼吸匀称,好像是睡着了似的。 我试着按了按她的人中,但却没反应,其他人的情况也是这样,可能是粉末的浓度太大,几个人中的毒太深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问题似乎不大,我翻出电话,呼叫了队里的支援,应该马上会有同志来接应我们,暂时不会出什么大的乱子。 放下白小青他们,我想乘着这会儿的空档,再好好看看尸体。 借着灯光,我重新凑到了尸体的旁边。 那具个头最大的尸体已经被我掀开了裹尸布的一角,这是一位体型魁梧的男性,从面相上来看,应该在四十至五十岁之间,浓眉厚唇,五官轮廓很分明,浑身都是赤裸着的,能够清楚地看到身上健壮的肌肉。 我用手电凑近了仔细看,很快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这个人手脚全都呈现出了赤红色,好像是充了血,和惨白的皮肤形成了照明的对比。 再往下看,我突然发现死者的脚腕子上像是拴了什么东西。 灯光打过去,凑近一看,不对呀,这是一个塑料环,这东西我见过,是技术科验尸时候用的标签。 再凑近了仔细看,心里一惊,这上面竟然还有红色的标记,是尸体的编号,这具尸体难道,难道被进行过解剖吗? 可是也不对呀,解剖过的尸体怎么可能这么完整,这完全不像是进行过验尸分析的状态。 我俯下身子,将尸体的周身上下又看了一遍,整具尸体保存的近乎完美,皮肤似乎还蕴含着水分,依旧弹性十足,毛发聚在,丝毫没有腐烂的痕迹。 而且,尸体上不存在任何外伤,十指的指甲也存留完好,指缝中没有任何剧烈抓挠过的痕迹。脖子上一道手指宽的裂痕,很明显,那是被悬挂在树上时,绳索留下的痕迹,除此之外,皮肤再无破损。 尸体有验尸时留下的标签,而没有被进行解剖分析。 那,究竟是什么人,把它藏在这个地方了呢? 我想起了之前,在槐树胡同中,那个金姓大妈说的话,当年,经办这个案子的负责人是我额父亲,还有另一个刑警,李平。 难道,是他们吗? 我盯着尸体想了很久,想不明白。 阁楼中压抑的空气和刺鼻的香气把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我定了定神儿,掀开了男尸旁边的一具看起来体态略小的尸体,之前的经验让我倍加小心,如果再有香粉从尸体中喷出来,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抵御住它的威力。 我尽量闭住了呼吸,不让香气进入身体。 当掀开最后一层绸布时,不出所料,尸体嘴中同样喷出了香粉,但这回的数量和威力都要比刚才小的多。 即便我已经做足了准备,但还是闻到了刺鼻的味道。 不过这回挺奇怪,我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刚才的晕眩和全身无力都没再出现。 现在我也没那个功夫琢磨,这到底是怎么会事。 赶紧打过去灯光,仔细观察尸体,发现这是一具女性尸体,年龄似乎和男尸相仿,保存得同样完好,就好像这起凶案是刚刚发生的一样。 女尸的体态有些微胖,面色和男尸一般蜡白,双手和双脚也全都呈现出鲜艳的红色。 不过,我发现,女尸的膝盖处有一处明显的擦伤痕迹,似乎像是跌倒在砂石地上的跌痕。 我猜测,或许,她就是皮厂长的夫人。 接下来便是另外三具更小的尸体了,如果没猜错,这些尸体应该就是皮家的孩子。 我小心得揭开了两具较小的尸体,一个是男孩,一个是女孩,他们的嘴中也吐出了香粉,只不过数量和威力就更加微小了。 尸体呈现出的所有状态和之前的两具一模一样,这就与灭门案的描述对上了,皮家一家四口的尸体,全在眼前了。 那问题来了,我瞄了瞄放一边,那具看起来更小一些的尸体,它也包着裹尸布,静静地躺在一边。 皮姓一家,只有四口人。 怎么会,冒出来五具死尸? 从大小和形态上看,这具死尸要比那四具小的多,看起来像是一个婴儿。 这会儿,我举着手电筒,心里打起了鼓。 既然,四具尸体全都摆在了这,那这最后一具包裹严密的“尸体”,又是什么呢? 我蹭到了那具“尸体”的旁边,并没有着急掀开它,而是上下打量起来,凑近了才发现,这具“尸体”的形状并不像个人,而是方方正正的,像是个盒子。 我看了看裹在上面的绸布,似乎与之前的裹尸布也不太相同,材料明显不一样,我小心得掀开了绸布。 很快,一只闪着油亮光泽的木箱露了出来,大小似乎像个鞋盒。 仔细一看,顿时一惊,这个模样的盒子,我好像在哪见过,很快我就想了起来,这东西与我在张家来书房中看到的那个箱子差不多,模样非常相似。 我将灯光靠了过去,隐隐看到木箱子的上面好像刻着什么东西,但是灯光有些弱,看不太清楚。我伸手摸了摸箱子盖,果然,上面凹凸有致得雕刻着图案,我俯下身子凑近了看,惊讶得发现,那箱子上竟然也刻着四只异兽,正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正中间则是中天。 这些图案与阴门录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我皱紧眉头,盯着眼前的箱子,心里一个劲儿得琢磨着。 宋飞天的地宫,张家来的书房,黑龙手里的玉牌,还有这只木箱子,全都有这种模样的图形,这些到底代表了什么呢?我的脑袋里一团乱麻,这些线索似乎都有关联,但始终串不成线。 我收了收神儿,心里想着,既然是只木箱,那这里面一定有东西,才会有人把它费劲心机得藏在这地方。 为了怕再有陷阱,我加倍小心,慢慢地掀开了箱子盖,将灯光打进去,透过箱子缝往里面看,箱子里似乎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奇怪,我干脆完全打开了盒子,亮光整个照了进去。 这才发现,在木箱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纸包,我捡起纸包,定睛看了看,暗吃一惊,这个纸包竟然是市局的公文信封,上面还印着地址和电话呢。 我在手里掂了掂,纸包很有些分量,里面应该是装着东西的。 我前后左右认真查看了一番,这个信封的样式有点久,还有很明显的磨损和褪色的痕迹,看上去像是十几年前的老信封了。 这东西,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呀。 第五十三章 疑案-声音 正在纳闷的这会儿功夫,我忽有忽无得感觉到耳边有动静,像是有人趴在我耳根子边上说话。 乍听上去,像是:“打开”。 有人说话,这个声音顿时让我汗毛炸起,下意识得回头去找人,喊道:“谁?”。 可我身后却是空无一人,黑漆漆的阁楼里什么都没有。 很快,这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声音很微弱,但却很清晰,就是那两个字:打开,听上去说话的人就在我的耳边。 可是,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呀。 我瞪圆了眼睛,举着手电四下乱照,不停得喊,阁楼里静悄悄的,就这巴掌大的地方,又没有遮挡,基本上是一眼看尽的。 旁边的尸体依然静静得躺在哪里,远处的白小青和李磊,杨佳三个人也是躺在地上,一动未动。 这诡异的声音到底是那来的,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闭气凝神,集中精神观察着四周的动静,等着那个声音再次出现。 这会儿,整个阁楼里没有一点的动静,只能听到自己微弱喘气的声音。 这里面的气氛简直能把人逼疯了,我蹲着身子,全身僵直,就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那个声音再没响起来过,周遭依然是一片死寂。 我觉得可能是自己过于紧张了,产生了幻觉吧,我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再次拿起了信封。 几乎是同时,那声音跟着就传了出来,这回我听得真真切切,就在自己的耳朵边上,还是那两个字:打开。 打开,难道,是让我打开这个信封吗? 声音跟着接二连三得冒出来,好像很有规律,渐渐得我也发现了其中的蹊跷,听起来,这声音像是信封发出来的。 信封能自己说话出声,这是演电影呢呀?,“谁呀?装神弄鬼的”,我随口嘀咕了一句。 让我万万没想到是,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回说的却不是打开两个字,而是:莫大刚。 莫大刚,父亲,我犹如五雷轰顶,彻底傻了,脑袋里一片电光火石,整个人都断了片儿,犹如掉进了一口无底的黑洞里。 “莫大刚”,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才猛然间反应过来,没错,这就是父亲的声音。 我有点乱了方寸,四下乱转起来,朝着身边一通乱喊道:“爸,爸,你在哪?”。 “小山,中天界石,物归原主”。 小山,这是我的乳名呀,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叫过了,听了这两个字,我心里更是有股子说不出来的感觉,五味翻涌,难以名状。 这一番念白过后,父亲的声音骤然而去,阁楼中又一次恢复了平静。 我举着手电在阁楼中一通乱转,嘴里不停地喊着父亲的名字,可周遭除了黑暗和寂静外,寻不到父亲半点的影子,长久的沉默过后,那个声音再也没有响起,犹如散尽的烟雾一般,彻底消失了。 我已经完全呆住了,脑袋里的惊诧已经要把我的脑仁给撑爆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发生的一幕完全刷新了我的想象力。 这会儿,我发现自己已经是泪满双颊,二十年前父亲离奇过世,未留下只言片语。今天再次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叫自己小山,忍不住思绪万千,情绪失控。 我呆坐在地上,缓了不知道多久,才算是慢慢得回过神儿来。 这才顾得上琢磨父亲说的那句念白,什么中天界石,什么物归原主,这都是哪跟哪呀。 信封还在一边放着,刚才传出来的声音确确实实像是它发出来的。 我拿起信封,正想着好好看看到底有什么机关。 突然,整个信封冒起了白烟,还没等我反应,一团深蓝色的火苗从信封上窜了起来,迅速变成了一团蓝火,将整个信封都给烧着了。 我下意识得松了手,信封落地,转瞬间就烧成了一堆灰烬,散了一地的粉末。 眨眼间的功夫,信封就彻底烧没了,里面的东西却露了出来。 我仔细一看,地上摆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牌子,还有一枚形状奇怪的金属,看着像是钥匙。 我拿起那块方形的牌子,打上灯光一看,心里咯噔一下,又是那副图案,还是那四只神兽,与之前见到的图案一模一样。 而牌子的材质像是玉质的,乳白色,泛着亮光,质地很坚硬,分量也非常压手,明显能感觉到它的密度非常大,而且,奇怪的是,这东西竟然带着温度,放在手里是热乎的。 这块牌子我并不陌生,在活尸跳中,宋贵拿出来的那块牌子,还有地宫中张敏带来的牌子,虽然都是泥浆铸成的模型,但全都与它一模一样。 不过,我真正在意的是,宋飞天当年交给黑龙的那块玉牌,那玩意可不是什么山寨货,那块牌子与我手中的这块非常相似。 但是仔细回忆,这两块牌子还是有些不同的地方,我手中这块玉牌中间的中天图案,也就八卦图的两个卦眼隐隐约约闪着暗红色的光,很神奇。而宋飞天交个给黑龙的那块玉牌,则是青龙神兽的眼睛闪着红光。 看来,这样的玉牌不止有一块,可是,是谁把它藏在这阁楼之中的呢?这块牌子,又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这会儿还不是深究的时候,我把牌子收了起来。 再去看那枚钥匙,放到手里一掂量,这东西也不轻,像是纯铜的,样子很古朴,泛着长年摩擦产生的亮光。最重要的是,这枚钥匙也被漆成了赤红色。而且,与涂在门框上的染料一样,钥匙上的红漆也带着丝丝的热度。 我很快就意识到了,这可能就是打开门锁的钥匙。 我赶紧找到阁楼的入口,把钥匙和锁放在一起比了比,果然,材质和颜色接近。我试着把钥匙插进了铜锁里,轻轻一拧,铜锁发出“咔咔”两声脆响,断成了两节。 锁开了,这让我又惊又喜。 上手一拎,门板很厚,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我摸了摸,在接缝的地方找到了一根麻绳,用力一提,吱呀一声响,飞起一片浮土,门板裂开了一道缝。 第五十四章 疑案-遗影 通过门缝往下看,下面是个方方正正的房间,里面很干净,空空荡荡的,没有家具,也没有杂物。 下面是空的,看起来不像是有陷阱的样子,目测距离应该有个三米多高,跳下去没问题。 我回头看了看白小青他们,几人依然一动不动得躺在地上,我打算先下去,试着从正门出去,再去找支援。 打定了主意,我彻底掀开了木板,一挪身子,跳进了正房。 房间里果真是什么都没有,简直是家徒四壁,这就有点奇怪了,与其他房间的凌乱明显不同,这里,明显是被人收拾过的。 正门上挂着门锁,也漆着红漆,我赶紧用钥匙开锁,但试了半天,这锁打不开呀。 费了一番功夫,看来钥匙和锁是对不上的。 没办法,我只能四下看看。发现正房两侧还有两间侧房,靠西边的房间没有门,一眼就能看遍整个屋子,里面也是空空如也,连张废纸都没有。 而东边的房间就不一样了,那间屋子房门禁闭,而且门框四周也涂着红色的染料。 我小心翼翼得靠到了门前,想要借着门缝往里面看看,模模糊糊看着里面应该是有东西,不像正房和西侧房,简直是坚壁清野。 不过门缝太窄,里面的具体情况看不清楚。我下意识得推了推房门,木门蹭着地面发出了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后,竟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这门,居然没锁。 我心里一怔,有点意外。 刚才阁楼中发生的情况让我有点后怕,所以没敢推门直接进屋,而是趴在门缝上往里面张望。 这间屋子也是很空,但却有明显的不同,看上去像是被刻意得打扫过。 我移动着视线,眼界中的半间屋子空无一物,没什么异常。我试着将门缝开大了些,视线扫向另半间屋子,看到里面的情况后,不由得让我大吃了一惊。 东侧房的另半间屋子里,摆着一堆我从来都没见过的东西。 我侧身进了屋,慢慢走了进去。 进屋后看得更清楚了,这间东侧房果然是有点不同寻常,这间屋子的地面上铺着非常大的青砖,地面光亮如新,简直能照出人影。 我蹲下身子摸了摸,这青砖非常光滑细腻,如皮肤一般。 再看四面墙,也明显不一般,全都铺着灰砖,大小形状都类似小号的鞋盒,工工整整,布满了整个房间,我走过去仔细看,又敲了敲,发现这种灰砖不像是普通的大路货,看上去像是老城砖,很结实。 房子的南侧是窗户,阳光直射进来很通透。不过我很快就察觉到了问题,从屋子的里面向外看,一览无余,外面的情况看得非常清楚。但是我记得,从屋子外面往里看的时候,却是一片黑,之前我还觉得奇怪,看来这几扇窗户里面有文章。 我凑到窗户前,趴在玻璃上仔细看,看着看着就发现不对劲,这怎么看着不像是玻璃呀,倒是像某种天然的结晶石,因为里面有大量的纹路,远处看不明显,近了才能察觉到。 不对,我越看越觉得有蹊跷,这些纹路似乎是有规律的,不像是自然形成的。我顺着纹路,一点点得找,往后慢慢得后退,渐渐得将这些花纹连到了一起。当我完全看清整个纹路的走向后,大吃了一惊,原来整个窗户里的花纹,拼成了一副八卦的图案。 这到底是一间什么屋子,为什么会有八卦形状的玻璃墙呢? 不过,这还不是最吓人的,屋子里摆放的东西,才让人看了后背发凉。 屋子的另半边,放着八件一人多高的木桩,每个木桩都有我的胳膊一般粗细。 木桩的通体都被漆成了鲜红色,看上去与铜锁和门框上的用料相同。 八个木桩都有底座,方方正正,很厚实,材料像是某种石头。 每个木桩上都挂着一幅方正的牌子,个头有半张桌子的大小,看材料也应该是石头的。 我摸了摸它们,柱子的表面很光滑,摸起来感觉十分致密,应该是上好的材料。而外面漆的红漆则是格外鲜艳,不出意料,表面也带着轻微的温度。 而柱子下面的底座是一尊正正方方的石墩,切割雕砌很规整,表面也打磨得泛着亮光。蹲下一看,上面刻着很多怪异的图案和符号,仔细看,我能认出它们来,是曲岩字。 这八根柱子围成了一圈,正中间围着一个低矮的小台子,高度大概到我的膝盖。 我走到中间一看,这台子是八边形的,是个八卦的形状,上面也刻着图案,是四神兽和中天,我摸了摸,台子的重量不轻,材料像是木头。 这台子上的尘土并不多,像是有人擦拭过。 我无意中一抬头,发现房顶上方铺了一块白布,就在八卦台的正上方,四个角用铁丝固定在房梁上。 白布上写着,或者应该说是画着一个符号,又像图,又像字,我仔细辨认了一番,不是曲岩字,我搞不明白它的意思。 再看四周的八根柱子,每一根都正对着八卦台子的一边。挂在前面的石板上刻着图案,四只神兽围着中天,就在中天图案的下方,刻着八卦的八个卦象,每幅一卦,与八卦台正好对应。 这些石板上的图案全都涂成了鲜红色,越看越慎人,看得我汗毛都立起来了。 我在这些柱子之间来回得查看,愈发觉得这事不简单,心里一个劲得琢磨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无意中抬腿上了八卦台,站在正中间环顾四周。 几乎是同时,我忽然感觉到胸口发热,温度迅速升高,低头一看,内兜里竟然冒着红光,映红了我的整个前胸。 是那块石头牌子,那块牌子射出了刺眼的光,而且在发热,让我的整个胸口都跟着发烫。 我赶紧把牌子给掏了出来,放在手中已经有些烫手,牌子上面的四只神兽还有中天的图案全都闪烁着红色的亮光,非常耀眼。 突然,这块牌子的温度急剧得上升,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股热流就毫无征兆得窜进了我的身体里,这股子热流来势汹涌,而且热量出奇的高,好像有股子滚烫的岩浆钻了进来。 热流在我的五脏六腑间来回乱窜,感觉它已经烧穿了我的心肝脾肺肾,我整个人都要被融化了,喉咙里也像是堵了一块热碳块,想叫却叫不出来,简直是生不如死。 第五十五章 疑案-遗影(2) 一通翻江倒海过后,热流突然弱了下去,而后又迅速变强,在我的身子里四下散开,朝着我的七魄穴位涌了上去。 眨眼的功夫,这股热流便全都集中在了我的七魄之上,而且散发出的热量比之前的还要强烈的多。 很快,七魄全都鼓胀的要命,感觉像是有七个滚烫的火球,要从我的身子里冲出来一般。 我低头看了看掌心,两处吞贼穴位又红又胀,手心里一团火球似得东西来回翻涌,还隐隐得冒着白烟。 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这股子热流一下子就弱了下去,瞬间汇聚到一起,钻回了那块牌子里。 我总算是缓过了一口气,这才发现,我的身上已经被汗水打透了,像是洗过了一样,七魄穴位还在隐隐发烫,胀痛的难受,浑身上下的骨头如同是被人给抽了出来,站都站不住,身子一松,瘫在了地上。 这会儿,我模模糊糊得听见四周有奇怪的声音,吱吱呀呀得很刺耳,听得人百爪挠心的。 我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这间屋子已经彻底变了模样,四周的墙壁铺满了鲜红色的涂料,从上到下,将整个屋子都给占满了,像是在整间屋子里泼满了鲜血。 而且哪些红色的东西好像还能流动,整间屋子看起来波光粼粼的,到处都应着鲜红慎人的光,伴着刺耳的吱呀,看得我心里没着没落的。 我试着站起了身子,想四下看看,可却发现我好像迈不动腿,不管我朝着那个方向走,四面墙好像都在跟着我走,费了半天的力气,我发现自己依然在原地打转。 就在这会儿,房门的位置突然一道黑影飘过,从血红的墙壁后面,竟然冒出来两个人。 这两个人的模样很奇怪,我看不清楚他们的衣服行头,从头到脚,整个人都是黑影,就像是倒影在地上的影子。 两个人的五官轮廓倒是清楚,他俩的动作很着急,全都眉头紧锁,看起来很慌张。我仔细一看,其中一个人竟然就是皮厂长,而另一个人看着有几分面熟,仔细一琢磨,这人不是张逸仙吗,但是再多看上几眼,又觉得不是他,只是有几分神似。 我试着想喊他们,但无论我使出多大的力气,差点把嗓子眼给喊破了,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我们完全就像是在两个世界里。 这二人进来后就开始窃窃私语,他们说的我听得倒是很清楚。 皮厂长说:“怎么样,是什么情况?”。 “出事了”,那人话说了一半,重重得摇了摇头。 “那...”。 “放心,大门长倒是安全”。 “咱们怎么办?”。 “这东西你藏好,千万小心”,说话,那人手掌一翻,露出一个东西,正是那块玉牌。 皮厂长将石牌接过来,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去找赵一夫”。 皮厂长脸色一变,“你要联络各门门长?”。 那人点点头。 “老莫的意思呢?”。 “他同意”。 “可是,只有大门长才能...”。 那人眉头一皱,说道:“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这句话一说完,两个人瞬间就变成了两屡黑烟,飘散得无影无踪了。 我正想下意识得想要喊住二人,却发现红墙之后又迅速得闪出了几个人影,还是浑身暗黑,只能辨认出轮廓。 但就是这几个人的面相轮廓,让我吓了一跳,闯进来的一共有四个人,其中的三个人正是黑龙,马杆子还有老七,这三个人面无表情,可他们的眼睛却全都是乳白色的,是白眼人,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三个人跟在一个人的后面,这人一身长衫,头上带着一顶礼帽,帽沿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这人,应该就是活尸跳中,我见到的宋飞天。 老七,马杆子和黑龙的手里分别提着人,全都脚离地面,垂头耷耳。 黑龙手里是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年岁全都不大。 马杆子手里则是一个女人。 而老七的手里是一个男人,这人看起来身材魁梧,膀大腰圆的,体重怎么得也得在一百八十斤上下,但在老七手里却像是提了一捆稻草,轻松得很。 这几个人,正好就是皮富一家子。 宋飞天一抬头,正好与我四目相对,让我浑身不舒服,那眼神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感觉,冰冷而又凶狠,一个正常人是不会有这种眼神的,看得我一个激灵,正要下意识得做出反应,却发现我们其实并不能相见。 老七将手中的人扔在地上,那人一连打了几个滚,奄奄一息得爬在地上,慢慢得抬起了头。 是皮富,我看得很清楚。 宋飞天皮笑肉不笑,喝道:“东西在哪?”。 皮富摇头,一言不发。 宋飞天走到马杆子的面前,将他手中的女孩拎了起来,对着那女孩的眉心轻轻吹了口气。 只见那女孩的两只眼睛顿时瞪得硕大,浑身开始打哆嗦,嘴唇黑紫,脸色也变得刷白,像是涂了一层白油漆。 眨眼间的功夫,那女孩便两眼一翻,脑袋沉在了胸前。 宋飞天回头看了看皮富。 皮富却似乎不为所动,并没有什么反应。 宋飞天也没有任何的动容,依然是面无表情,铁一般冰冷,又将那男孩拎起,照旧对着他的眉心轻轻一吹,这回男孩的反应更为痛苦,拼命得挣扎,浑身抖得像是筛糠。 可那皮富却连看都不看,咬死了牙关,一言不发。 接下来便是那女人,转眼间的功夫,宋飞天已经将三个人全都解决了。 皮富依然没反应。 宋飞天也没有丝毫的动容,而是也朝着皮富的眉心吹了口气,皮富的身子一紧,脑袋一垂,爬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几乎是同时,几个人就变成了一缕缕的黑烟,完全消失了。 这一切就像是过电影一样,在我的眼前冒出来,又消失掉。 我只觉得脑袋发沉,浑身冒着冷汗,周围一片天旋地转,哪些流动的红光一股脑得朝着我扎了过来,像是决堤的洪水般将我团团围住,往我的身子里涌,钻进我的鼻子里,嘴里,甚至是眼睛里,像是要把我整个人都给塞满了。 我拼命得挣扎,大叫一声,猛然睁开眼睛,看到周围的景象后,大吃一惊,我怎么会在这里。 第五十六章 疑案-苏醒 我喘着粗气,汗流浃背,看到自己正坐在一张床上,周围是干净的墙面,透亮的窗户,还有一束飘着清香的鲜花。 这里是医院呀,我怎么会在这地方。 脑袋里一时断了片儿,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想了半天,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这会儿,房门一开,窜进来个人影,扯着嗓子吼道:“嘿,老莫,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说话,这人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脑勺上,然后咧着嘴,嘎嘎笑。 谁呀,我逆着阳光看着他,一张白皙的脸上,点缀着精致的五官。 这人很熟悉,我是肯定认识的,可这会儿我的脑袋里像是被塞了团棉花,话到嘴边说不出来,像个傻子似得愣住了。 “嘿,我说老莫,你傻啦,我白小青呀”。 白小青,可不是嘛,这不是白小青嘛,我怎么连她都不认识了。 我的脑袋轰隆一下,脑仁生疼,整个脑壳都快要炸开了,使劲琢磨着到底发生什么了。 白小青一屁股坐在床上,说道:“老莫,你真傻啦,怎么不说话呀”。 我头晕眼花,脑袋里过画片一样,渐渐得想起了发生的事。 “我,我怎么会在这?”。 白小青一耸肩膀,说道:“这可是小孩没娘,说起来话长啦”。 原来那天白小青和杨佳,还有李磊三个人后来醒了过来,看到阁楼的门板打开了,便进了屋里,发现我独自一人昏到在地上,就叫了救护车,把我送到了医院,没想到我竟然昏迷了两天,这会儿才醒过来。 “老莫,到底怎么回事呀?我还想问你呢?你是怎么打开阁楼的门板的?”。 是呀,我是怎么打开门板的呢? 钥匙,我是找到了钥匙,我赶紧四下摸兜,发现我的外衣已经被换过了。 “钥匙,我的衣服里有一把钥匙”。 白小青摇了摇头,说:“钥匙,那有什么钥匙,你的衣服兜我都翻遍了,什么东西都没有呀”。 没有,难道丢在屋里了吗? “那间东房你们搜了吗?房子里的东西还在吗?”。 “你说你昏到的那个房间吗?那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呀,是间空屋子。奥,不过那间院子咱们已经封锁了,也搜查过了,不过……”,白小青摇头说,“什么都没搜出来”。 屋子里什么都没有,不会呀,我明明就看得清楚,那间屋子里堆满了奇怪的柱子和石雕牌子,难道是,是我做了个梦不成。 “奥,对了,那几具尸体咱们也收了,可是”,白小青脸色一变,“你猜怎么着,运到技术科的时候还好好的,可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尸体就全都烂透了,那个尸臭味,飘得局里到处都是,技术科说就没遇到过这么大味道的尸体,领导让老何想法除味,他都快愁死了”。 “烂透了?一点线索都没了?”。 “就剩下一堆骨头了,不过,老何他们从阁楼里收集了一些残渣,应该是哪些香粉,化验结果刚出来”。 “什么情况?”,我问。 “这东西还挺热闹,有好几种成分。有一种是东南亚进口的香料,这种香料产自印尼的一个小岛上,是从一种叫做红角树的果实中提炼出来,提炼的工艺挺复杂。而且据说,这东西在当地是巫师用的,据说是用来招魂的,阴魂能闻着味道跟着巫师走,遍及整个东南亚地区就只有这一个岛上可以产出这种香料,所以价格特别贵”。 “如果是这样,那说明市场很小,应该能查出来这东西的来路”。 白小青无奈得笑了笑,“这个办法我也想到了,可,这东西咱们国家就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进口过一批,之后就再也没进口过,当年的进出口记录已经查不到啦”。 “估计这东西就是咱们闻到的香味,你说,还有什么?”。 “奥,还有一种是动物的骨粉,或者是几种动物的骨粉,技术科的人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动物”。 “动物的骨粉”,我嘀咕着,心里琢磨着阴门录里有没有相关的记载。 “这最后一种嘛,是朱砂,听说纯度很高”。 朱砂,我一愣,为什么会有朱砂,朱砂能用来防止尸体腐烂吗? “奥,对了,老莫,你还记得那些涂在门上的红漆吧,那玩意也是朱砂,不过,这两种朱砂还不太一样,都是经过一些处理的,技术科也说不出来”。 朱砂涂在门上,这我倒是隐隐约约得能理解其中的用意,想必是为了阻止什么东西进入,朱砂这东西常用来辟邪。 “还有桌子上的字,老莫,你猜是啥?”,白小青瞪着眼睛,故作神秘得说道。 “是?”。 “是血”。 “血?”。 白小青撇着嘴,说道:“是呀,是血,不过奇怪的是,那些字我们都看不见,技术科的同事还说我有病,拿块什么都没有的破木头片让他们化验,结果,上了技术手段才发现有问题”。 “是个什么字?”。 “是个“馈”字,真是莫名其妙,这字是什么意思呀”?。 馈字,与我看到的一样,我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这个字的含义。 “是什么血?”,我问。 “这个不知道,反正不是人血,奥,也不是什么鸡血,狗血,猪血什么的,这些血液技术科都有样本,估计是不常见的动物”。 “那,为什么会看不到?”。 白小青摇头说:“这个嘛,也没结论,不过技术科的人猜测,可能是血液干了,就与人血的情况一样,血迹干了就看不见了嘛”。 这我能理解,不过,奇怪的是,我怎么能看得见呢? “对了,阁楼里除了尸体,还有一个木箱子,不过里面什么都没有,东西放在物证处了,你出了院可以去看看”。 箱子,提起箱子,我突然又想了起来,除了那把钥匙,箱子里还有一块玉牌。 我猛然坐了起来,问道:“我身上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吗?”。 白小青被吓了一跳,看着我摇头说:“没,没了呀”。 “那,那块牌子呢”,我嘀咕道。 “牌子?你说的是那东西吗?”,白小青指了指我的胸前。 我低头一看,吓了一跳,原来在我的胸前竟然挂着一块玉牌子,正是从阁楼中找出来的那块。 这东西是什么时候跑到我身上的?又是谁挂上去的?我把它摘了下来,放在手里仔细看,牌子上的绳子很粗壮,材料是一种说不上来的麻绳,大小正好挂在我的脖子上,这会儿它倒是挺正常,没再像之前那样,把我折腾得七荤八素。 “这玩意一直在你的脖子上挂着,可我怎么记得,你没这么个玩意呀”,白小青接过我手里的东西,好奇得来回看。 “老朱呢?”,我随口问道。 “他昨天还来看过你呢”。 第五十七章 疑案-分析 白小青去查那个叫赵一夫的人了,那是皮富提起过的名字,这是现在唯一的线索。 我又在医院里躺了一天,浑身难受的要命。 这件事还有很多的疑点,我越想脑袋越乱,实在是呆不下去了,便偷偷摸摸得溜了出来,先回家洗澡换了衣服,然后直接去了老朱的天机馆。 我推门进了天机馆,老朱正有生意上门,是个求字取名的买卖,这老小子一通忽悠,吐沫横飞,天南海北得乱招呼一通,还真把客户给侃晕了,乐呵呵得掏了钱,临走还连连道谢,满心欢喜得离开了。 “我说老朱,你可够黑的,取个名字你要人家八千,你干脆直接抢多好”。 老朱吧嗒吧嗒深吸几口烟袋锅子,呵呵坏笑:“你小子没死,又缓过来了”。 “我离死远着呢,我说你也太黑了,奸商”。 “嘿,我这可算是高端服务业,到我这来的可都是高端客户,都不缺钱,万把块钱都是小菜,刚才哪位爷,搞房地产的,给楼盘取名,我要他八千,我都亏得慌”。 “得,得,你这老小子,见钱眼开”。 老朱嘴角一撇,“我不挣钱,光跟着你到处瞎转悠,当活雷锋,我又不是你们公家人,那不得饿死”。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他的茶杯就往嘴里倒。 老朱嘬起牙花子,“小子,这可是上好的龙井,都是嫩尖儿,你都给喝成自来水了”,他敲了敲烟袋锅,说道:“说吧,怎么回事呀”。 老朱精明得很,早就知道我来的目的。 我便把那天在阁楼中的事一五一十得说了一遍。 “嘿,老头子我活了一辈子,这神神鬼鬼的新鲜事可也没少见,但你这事,我听着可都新鲜”。 我把玉牌子拿到他的眼前,老朱看得两眼直放光,啧啧称奇,说是从没见过这种东西。 我问他这是什么材质的,老朱说他也说不上来,但肯定不是什么玉料,看着像是石头的,可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石头。 还有就是香粉,这个朱天眼倒是点了点头,说这种香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百命窜”,可以用来给尸体防腐,据说在明朝嘉靖年就有记载了。 嘉靖皇帝是个道士皇帝,炼丹成瘾,上有所好,下必附之,全国各地的江湖丹士进贡来的丹方不计其数,其中就有这方“百命窜”,用的就是番邦进贡来的一种特殊香料,对尸体的防腐有奇效。 据说嘉靖大行时还打算用“百命窜”给尸体做处理。 “百命窜”要想起作用,需要在人死后一百柱香的时间里,将香粉灌入人体之内,并且要从嘴里送入,压在舌头的下部。 但这种东西有很强的副作用,“百命窜”一旦沾到唾液,就会产生剧毒,而且会变得非常活跃,能窜出百米之远,所以才得名“百命窜”。 剧毒,我一听吓了一跳,那天我们几个全都吸了香粉,那岂不是全都中了毒了。 老朱笑道:“那玩意之所以能防腐,靠得就是释放出来的毒素,那几具尸体已经十几年了,毒素早就被尸体给吸收了,你们几个要是真中了毒,还能让你蹦哒到今天”。 也是,朱天眼说的有道理,不过,是什么人藏下了尸体,又用“百命窜”给尸体防腐,留下全尸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留下全尸,难道是,活尸跳,我和老朱异口同声。 不对,不对,老朱马上摇起头,“百命窜”只能保存尸体,却封不住阳气,这人体内的阳气还是会散光的。 是呀,我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如果封不住阳气,这活尸跳是不能起作用的。 “刚才你说,你听到你们家老爷子说话了?”,老朱问道。 “我听着像是信封发出来的”。 “笑话,信封能说话,那不活见鬼啦”。 活见鬼,我禁不住噗嗤一笑,心说这阵子见的活鬼还少吗。 “也许是那具尸体跟你说的话”,老朱喃喃说道。 “什么意思?尸体跟我说话?”。 “小子,“尸虫”,听说过吗?”。 尸虫,这东西在阴门录中有大量的记载,五花八门的,是寄生在尸体中的寄生虫,通过一些手法,可以控制这些虫子,大概来说就是常说的蛊,什么作用都有,但大部分都是害人的。 “你指什么尸虫?”。 “有一种叫,“唱尸蛹”的玩意,听说过吗?”,老朱说道。 唱尸蛹,阴门录中记载,生于沼泽阴湿之地,体大如蛆虫,黑体红头,食腐鱼腐虾,养于喉舌,调以针法,可依律而音。 我琢磨了一番,想出了些门道。 “你是说,尸体里所谓的唱尸蛹,这玩意能让尸体的喉咙发出声音”。 老朱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得说道:“孺子可教也,看来是有人想借尸体,传达信息”。 传达信息,是给我的吗?是我父亲留下的吗?可细想想也不大对呀,留下信息的人怎么就能保证我会发现那间阁楼呢? 朱天眼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说道:“也许还是那些香粉做的怪,它们可能会影响人的神经系统,再配合上唱尸蛹,只让你能听得见那些声音”。 我仔细琢磨了一番,觉得老朱说的倒也能解释的通,可如此费劲周折,就是为了把这块牌子交给我吗? 我突然想起了那句话,中天界石,物归原主,“中天界石,你听说过吗?”,我问老朱。 老朱一皱眉头,说:“这倒是没有,不过他说物归原主,那八成就是这块牌子了吧”,老朱指着我手里的那块玉牌子说道。 说起这块牌子,我又把那天在那间屋子里发生的事仔细回忆了一番。 关于屋子里的木桩,石刻牌子,满墙的红光,还有那些过画片一般的黑影,老朱也听得啧啧称奇,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我俩倒是一致认为,那间屋子应该被下了机关,设下了某种局,变成了像是留声机或是录像机一类的东西,我看到的应该就是二十年前发生的事。 我和老朱仔细琢磨了一番事情的来龙去脉,猜出了一些头绪。 首先,这块玉牌是那个神秘人交给皮富的,那我手中的玉牌想必也应该是皮富,或者是皮富给我我父亲,之后藏起来的。 而皮家灭门案的凶手就是宋飞天和黑龙一伙,宋飞天口中要的东西应该就是这块玉牌,他们害死皮家四口,也是为了拿到这样东西。 从我之前了解到的,皮家惨案发生后,有一伙人来给皮富一家料理后事,而且这个案子是我父亲接手的,再加上阁楼中留下的诡异声音。 想来,这阁楼中的局,八成和那伙人有关,我只记得,其中有一个人姓陆。 现在看来,这些一定与父亲的死有关系,而且与张家来和李晓的案子也脱不了牵连,细想想,这些线索都是相互关联的。 我又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无底洞里,心里没着没落的。 那个拿来牌子的神秘人是谁?赵一夫又是什么人? 中天界石,物归原主,这句话,究竟,又代表着什么呢? 第五十八章 疑案-眼神 我拉着老朱又返回了皮家的院子,这里已经被队里封锁了,现场一直保护到现在,样子还没变。 老朱看了看涂在门框四周围的红色颜料,摸上去依然有阵阵的余温,还在向外散发着热量。 我跟他说,这东西应该是一种朱砂。 老朱说他觉得除了朱砂,应该还有别的东西,因为单纯的朱砂是不会散发出热量的,而这玩意的奥秘,应该全在这热量里。 “这是一种气局吗?”,我嘀咕道。 朱天眼点头同意,气局的种类五花八门,阴阳五行皆可成局,作用也不近相同,但大多是三种类型。一来,以五行之生生相克布局,到达金木水火土相互制约,相互克制的目的,就像那残八卦。二来,可以通过散发烟气,侵入人体的七魄穴位,让人产生幻觉,这就如同我们在红旗村地宫中遇到的情况。而这第三种,就是阴阳局,作用就是抑阴升阳,或者是抑阳升阴。 而这间院子里的,我和老朱猜测,八成就是这第三种,因为热可助阳,热气也可以护住阳气。在活尸跳的时候,朱天眼在四方位置上烧炭火,就是通过热气,护住我的阳气,这些道理都是相同的。 所以这地方的气局,应该是抑阴升阳的“气局”,至于这东西是干嘛的,我俩猜测,应该是一种“阳封门”,就是要将阴气挡在院子的外面,说白了,类似于门神,辟邪用的五株钱,挡阴鬼用的。 我俩剥开封条,进了屋子,正屋里的阁楼入口已经加了一把爬梯,应该是之前勘察现场的同事留下的。 爬上阁楼后,里面空空荡荡的,尸体已经移走了,里面也已经被技术科的同事扫过一遍了,老朱好奇,四下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下了阁楼,我俩进了东侧房,这屋子果然也已经空了,我拉着老朱去看那扇布满了暗八卦图案的窗户,惊讶得发现竟然什么也看不出来了,玻璃倒是窗明几净,通透的很,但那些暗刻在上面的八卦图案却一个也找不到,全是普通的窗户玻璃。 我嘀咕着说这事真怪,老朱没说话,贴在窗户上看了半天,摇了摇头,说什么都看不见。 房间的四周还是铺着青砖,这些青砖技术科鉴定过,确实不一般,至少是解放前的东西,而且很坚硬,密度大,分量也重,比普通老百姓家里用来盖房子的砖块要上乘。 老朱看了看,眼前一亮,说道:“这叫“龙鳞皮”,听我们家老爷子说过,小子,你看,这砖头上有波浪纹,一排横着,一排纵着”。 可不,老朱一说,我才留意到,这些砖头上面有暗刻的花纹,纹路很浅,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龙鳞皮”,这是什么玩意? 老朱说这是一种青砖,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用的土胚子成色好一点,烧砖的工艺复杂一点,所以这东西是高档货,据说是五代十国时期创烧的。而且这种青砖大多有专门的用途,就是用来建造佛塔或者营建道观,这个房间里铺满了这种青砖头,一定有玄机。 最让我觉得百思不解的,是那天我看到的木桩和石刻牌,那些东西我看得一清二楚,都是真家伙,怎么这会儿就全都不见了。 老朱想了想,说道:“小子,你说是你胸前的这块牌子有了热气,往你身子里钻,然后你就看见那些黑影了?”。 我点头,那天的情况确实是这样。 朱天眼一皱眉头,“也许,你看到的那些东西也是过去的景象,你再想想,这牌子在这之前有没有什么反应”。 我仔细琢磨着,老朱这么一说,我倒是还真想起来了,这块牌子放在我的里怀兜里,确实有隐隐的温度,而且也有微弱的亮光射出来,只是当时精神太紧张,这屋子里有全是稀奇古怪的玩意,根本也顾不上它。现在回想起来,牌子自打进了我的手里,就有了异常的反应。 老朱说,可能就是这块牌子让我看到了留在屋子里的映像,而这景象,应该也是某种阴阳术。 就好像是磁带留声,胶片留影一样,都是利用了磁性或者某些物理化学特性,古代就有很多这种史料,老朱就知道一种叫“鬼影布”的东西,在一本汉朝人写的古书上有记载,是一种经过特殊处理的纱布,在阳光的暴晒下,能够留下人的影子。匈奴贵族中还流传有一种叫鬼戏的东西,类似于今天的电影,就是利用了“鬼影布”。 我掏出挂在胸前的牌子,这会儿它却是静悄悄的,既没有摄人的热流,也没有刺眼的红光射出来。 我走到那天木台子所在的位置,抬头看,那块白布也已经没有了,再一低头,突然觉得不对劲,地上似乎有东西。赶紧蹲下身子,仔细一看,这地面上竟然散落着很多的粉末,我试着用手捏起一点,放在手掌心里,是暗红色的,颗粒不算细,就像是粗盐粒,还飘出来一股子味道。 老朱见状也凑了过来,从地上也捏起来一点,看了看,嘀咕道:“是朱砂”。 没错,这么看着确实像是朱砂,这就是涂在门上的朱砂吗,还是混合在“百命窜”里的。 但是,这满地的朱砂粒,那天却是没有的,有人在这之后进过这间屋子,想到这,我心头一紧。 不仅如此,还有一点让我心里很不踏实,就是这些朱砂粒散发出来的味道,我总觉得在什么地方闻到过,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我用小袋子将地上的粉沫装了起来,准备离开这,把东西带回去让技术科化验。 老朱走在前面,先迈步出了房间,我跟在他后面,当我刚刚迈步走出房门的时候,就觉得胸口一道红光闪过,一阵滚烫的感觉袭来,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贴在了胸口,我心说不对,猛然一回头,大吃一惊,身后的屋子,又变成了一片红光。 这回冒出来的影像非常短,先是一副奇怪的人体骨骼,看样子像是木头人,腿脚胳膊都是木棍拼接的,脑袋就是个圆球,很粗糙,只是个大概得人形。只是这木头人身上像是披着一层塑料布,而它的身上断断续续得涂着红色的东西,就是散落在地上的朱砂粒,仔细一看,那些正是人体的七魄穴位。 很快,木头人就消失了,一个黑人影冒了出来,背对着我,突然间一转头,两只眼睛直勾勾得看向了我,我们四目相对,把我看得浑身一抖,汗毛乍起。 这一切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一闪而过,很快就全都消失了。 “小子,小子,你怎么啦?傻啦”,老朱蹲在我眼前,一个劲得叫我,还用烟袋锅子敲我的脑袋。 我一下回过神儿来,发现自己就坐在东侧房的门前,晕头转向的,缓了半天,这才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幕。 老朱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把刚才的事说了一番,老朱嘬着牙花子,嘀咕着,“显灵了,显灵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房间依然如故,又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老朱将我扶起来,回到车上休息了半天,我才算是完全回过神来。 静下来一回想,那双眼睛,让我不寒而栗,虽然与他对视了不过一秒钟的时间,但我记得很清楚,我见过那眼神,就是宋贵出现在张达办公室的那个夜里,跳窗而走的第二个人。 还有那副木头人架子,与我在张家来的书房中见到的一模一样,这也让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些朱砂的味道,也与张家来书房中的朱砂相似。 这会儿,我的脑袋里轰隆轰隆的,木人,朱砂,张家来的书房,这些联系在一起,让我突然开了窍,我想起来在什么地方见到过那双眼睛了,是一张照片,那个跳窗而走的人,似乎,就是,张家来。 第五十九章 疑案-无头案 张家来,他的尸体已经被蛀骨消化成了一堆骨粉,身形俱灭,阴阳不存,连阴气生变,变成秽阴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那双眼睛,与相片中的张家来确实有几分相似。 我急着想找张敏,可她的手机怎么打都打不通,我又断断续续得去过几次古玩行,全都是大门紧闭,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白小青去查那个叫赵一夫的人,可这茫茫人海,凭着人名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根本就没有头绪。 就这么耗了一个多月,一筹莫展,线索全无。 我是越等越着急,内生邪火,起了满嘴的口疮,疼得要命,每天只能喝稀粥,喝得我是面黄肌瘦,闻见肉味都快要走不动道了。 医生说我这内火旺得邪门,简直要把五脏六腑给烧穿了,这数九寒冬的,我穿了件短袖还觉得浑身烧得慌,四脖子汗流,满脸通红,局里的人都以为我练什么神功呢,说我最近又要跳大神,还有不少人提前预约,要看我的道行。 没辙,我一连吃了好几副苦药汤子,可根本就不见效。 老朱说八成是那块牌子作祟,一般的败火药恐怕是救不了我了。 这老小子也不知道那找来的偏方,穿心莲,苦菊,加黄莲,让我配在一起吃,这还不算,还都是生吃生咽,这通把我折腾的,好好让我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人生苦短。 不过这招还真管用,我这口疮确实见好,身子里的火气也减了不少,算是勉强能吃东西了,也不再是寒风腊月天里燥热得百爪挠心了。 这一连半个多月,我第一次进食堂吃饭,逢人跟我打招呼都是:呦,小莫,神功练成了,不闭关了。 这顿饭吃的,我尴尬症都快犯了,只能找个僻静的角落,躲个清净。 正吃着,听见有人叫我,“莫大仙,神功练成了”。 莫大仙,是局里与我年龄相仿,关系又还算比较近的同事给我起的外号。 我抬头一看,是赵华,刑侦二队的,跟我也是同期,平时关系很近,经常互损。 “那你还不离我远点,小心我收了你”,我开玩笑道。 赵华嬉皮笑脸得蹭到了我的身边,“别,别,我这点道行,那值得您出手”。 “你小子又憋坏呢吧?有事赶紧说”。 赵华把脸一绷,趴到我的耳边,低声说道:“前阵子我们破了一起案子,倒卖文物的”。 “倒卖文物?”。 “也算是个大案子,我们跟了很长时间了,一个团伙,专门倒腾假文物的,开始也就是弄点赝品蒙蒙人,后来也不知道是长了什么胆子了,居然干起偷坟掘墓的勾当了,还倒卖文物,前天让我们给一锅端了”。 我点头应和,“挺好,恭喜了,你小子也算是办了个正经案子”。 “嗨,抓了几个小喽啰,全都不顶事,审不出什么玩意来”。 “领头的呢?”。 赵华两眼一瞪,“倒是有个主犯,可……,审不出来呀”。 “审不出来?嘴硬?”。 赵华苦着脸,“嘴硬就好了,他,他,他妈的脑袋,脑袋出问题了”,赵华边说边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说道。 “怎么个意思?”。 “傻了,满嘴疯话”。 “傻了?”。 赵华点头,“抓到他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大正常,到了看守所本来好点了,可没想到这两天又厉害了”。 “怎么个傻法?”,我问。 “不说话,眼睛发直,流口水,冷不丁得喊上一句,挺吓人的”。 “喊的什么?”。 赵华眉头一皱,说:“脑袋”。 “脑袋?”。 “是呀,大半夜的,抽不冷子就喊上一句,听着那叫一个慎人,看守所的同志都忌讳了”。 “看医生了吗?”。 “嗨,看了,精神分裂症,这病要治好,猴年马月了,关键不知道症结在那呀”。 我塞了一口菜,没再往下问。 赵华看我不搭茬,眯缝着眼凑过来,“兄弟,帮个忙呗,这人牵着一个国家级文物的案子,上面催得紧,你不是,不是在这方面比较厉害嘛,要不哥们也不会来求你”。 “我在哪方面比较厉害呀?”,我没好气得问道。 “嗨,这,这局里人不都知道嘛”,赵华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来,递到我眼前说道:“你看,就这玩意,是春秋时期的青铜器,叫什么,什么来着”。 我扫了一眼照片,随口说道:“是豆”。 “对,对,对,就是这玩意,这伙人手里有这玩意,听说是从古墓里盗出来的,这上面有字,这有字的青铜器很珍贵,国家一级文物,上面下了死命令,限期破案,必须把东西给找到”。 说着,赵华指了指照片。 我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顿时一个激灵,这青铜器上的铭文我认得,那是一行曲岩字。 “而且说这铭文还挺少见,特别有史料价值,我们都快愁死了,莫大仙,莫大侠,就帮个忙吧,咱哥们有难,你得拉一把呀”,赵华念叨着。 曲岩字,我一下就来了精神,饭也不想吃了,一跃就站了起来,催道:“走,现在就去”。 赵华被我吓了一跳,半天没反应过来,“行,行,不过,也,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的,先把饭吃了呀”。 “吃什么饭呀,你到底急不急着破案呀?”。 “得,得,您是爷,谁叫我求你办事呢”,赵华没辙,只能放下一口没动的午饭,跟着我直接去了看守所。 第六十章 疑案-孙维刚 嫌疑人叫孙维刚,男,年龄38,河北人,在京务工。 刚来北京的时候,就在潘家园一带开摩,拉黑活,后来也不知道是谁介绍,搭上一个假古董贩子,两个人混在了一起,孙维刚便不再开摩的,而是在市场的外面摆起了小摊,卖假玉器,假瓷器,设局下套,专门骗老年人和行外人,被派出所处理过几次。 本来这个人就是倒腾假货骗人,涉案金额也都不算大,没干太出圈子的事,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他手里接连两次,出手了两件出土文物,都是有相当价值的东西。 群众举报,他就被二队盯上了,据说孙维刚参与了盗墓,拉了一伙老乡,还真掏了两个小墓,倒腾出来些东西。 据内线说,最近圈里疯传,说是孙维刚手里有件重器,就是那件青铜豆,也不知道这伙人是从哪里搞到的。 照片里那件是陕西省博物馆的馆藏,孙维刚说他有一件一模一样的,最近急着要出手,准备找下家而且,最好是海外买家,这样保险。 二队跟了很长时间,这伙人很狡猾,为了确保国宝万无一失,放长线钓大鱼,一直等到孙维刚联系好了下家,准备出手的时候才抓人。 可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人是抓到了,可东西却没找到,那些落网的老乡全是跟班,就只知道孙维刚和一个姓何的人单线联系,他们说准备下墓,东西就在墓里,下家也联系好了,钱都验过了,就等着交货给钱了。 我跟着赵华又提审了几个孙的老乡,他们是约定好的,在这伙人的据点,孙维刚和何大陆会带着东西来,买家验货,一手钱一手货,二队他们则是一直埋伏在周围,准备人赃俱获。 可到了约定的时间,却不见孙维刚和何大陆露面,怎么联系都联系不上,买家怀疑有诈,翻了脸,这帮子人差点没打起来,二队为防止有变,就先抓了人。 至于孙维刚,是事后二队在他家里把他给抓到的,抓人的时候孙整个人恍恍惚惚的,穿的衣衫褴褛,像是刚从什么地方逃难回来,二队的同事审问他,孙却是疯疯癫癫,说起话来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后语,跟犯了病似得。 而何大陆,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彻底找不到了。 除了何大陆,团伙里的人全都落了网,但那件国宝青铜豆,却怎么也找不到,孙维刚,也出了问题,再也审不出有价值的线索来了。 这个何大陆的身份也是个迷,这些人只知道他以前干过保安,但具体的情况一概不知道,都是孙维刚单线联系,局里只是根据这伙人的交待,画出了他的模拟画像。 除此之外,就再也没其他的线索了。 这件事很棘手,二队急得团团转转,快要火上房了。 “能确定真的有这东西吗?”,我问。 赵华想了想,点头说:“问题不大,孙维刚的下家是欧洲的一个大藏家,不会随随便便出手的,据说相关的史料上记载过这件青铜器,确实有两件一模一样的,那一件随主下葬了,这个,我们也请教过国内的专家”。 “随主下葬,那就是有迹可循,这个主,是什么人?”。 “这个就不知道了,史料上没说”。 “专家也不知道?”。 赵华摇头,“史料上记载的很模糊,很难说准成,只能根据描述,推断出确实有过这件东西,而其中一件做了随葬品”。 我琢磨了一番,便让赵华联系看守所的同事,带我们去见孙维刚。 孙维刚已经被单独关押,这号嫌疑人是看守所的大难题,即怕他自己出问题,又怕影响到其他人,因为出了问题,看守所是要负责的。 为了保险,我们破例,直接去了监房。 这会儿,孙维刚正一个人坐在地板上,抬着脑袋,盯着房顶栅栏上射下来的阳光,咧着嘴呵呵傻笑,一道口水顺着嘴角往下躺。 我走到他的近前,似乎是听到了有人过来,孙维刚猛然间一转头,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两只眼睛直勾勾得盯着我,眼神呆滞无神,满脸的茫然。 很快,他便噗嗤一笑,指着我念念叨叨的,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一直都这样吗?”,我问。 看守所的同事说:“也不是,也有正常点的时候,不过不说话,精神恍惚,就在角落里坐着”。 “晚上他会闹吗?”。 “哎呦,闹呀,怎么不闹,可慎人了,喊,有的时候喊的撕心裂肺的,感觉能把嗓子喊破了”。 “喊什么?”。 “脑袋,没完没了,一喊就是一宿”。 我和赵华一对眼神,“就这两个字?”。 “可不,就这两个字,没新鲜的”。 “一般是几点开始闹?”。 “十二点,断断续续的,有时候能闹到天亮”。 我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这事不妙,我凑到孙维刚的身边,示意赵华他们帮我按住他,然后翻过他的掌心,没有异样,眉心也没有异样,顺着到了头顶,扒开他的头发,看到头顶的尸狗穴位后,顿时吃了一惊。 他的尸狗穴位已经发了黑,像是涂了黑漆,我试着摸了摸,穴位非常得僵硬,如同石块。 尸狗穴位漆黑发硬,阴门录中说,这叫“鬼窜天”,书中说的很清楚,这种现象,表明是阴气侵入了身体,是一种中了阴毒的表现,而且从他这尸狗穴位看来,情况恐怕还不太妙。 我想了想,马上做出了决定,我让赵华和看守所的人赶紧退出这间屋子,封锁房间,短期内尽量别让人靠近这里。 然后让那位同事去请示领导,我打算今天夜里来趟看守所,批准我半夜的时候能进入监室。 俩人听得一头雾水,赵华问我要干嘛。 我呵呵一笑,凑到他耳边,故作神秘得说道:“今儿个晚上,咱们,跳大神”。 第六十一章 疑案-鬼窜天(1) 跳大神,赵华听了大惊失色,目瞪口呆得看着我,愣了好变天,突然变得好奇起来,像是见了什么新鲜玩意,兴致勃勃得凑过来,问道:“啊,你,你还真会,真会跳大神呀”。 “跟你开玩笑呢,我是晚上想来看看,这小子到底怎么个闹法”。 赵华两眼一眯缝,一幅怪怪的表情,低声问道:“你小子跟我说实话,别打哈哈,这到底怎么回事呀?”。 “我也说不好,晚上看看才能知道”。 “那,晚上我也来”。 我一笑,瞥着眼看着他,“你可想好了,我觉得这事可有点蹊跷”。 “蹊跷,怎么着,到底什么情况呀?别跟我这打哑谜”。 我似有似无得摇了摇头,“我觉得,可能,可能有...”。 “有?有什么呀?赶紧说呀,急死我了”。 我轻轻一笑,没说话。 “有脏东西吧?”,赵华语调怪异得说道。 我还是没说话,只是嘴角上扬,似笑非笑得哼了句:“那有什么脏东西,都是封建迷信”。 赵华眉头一皱,低头一琢磨,说他不来了,反正来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看守所的领导也知道我的一些威名,他们也想尽快把案子结了,把这位瘟神给送走,所以批准了我的请求。 我私底下拜托了看守所的值班狱警,把我的想法交待了一番,又得到了武警支队的许可,晚上的事算是安排好了。 赵华直接回了警局,我则半路调头,转向去了天机馆,关于晚上的事,我打算和朱天眼商量一番。 老朱听了我说的情况,也认同我的说法,尸狗发黑,确实有问题,而且怕是还很严重。 这老小子今天还算痛快,答应晚上跟我走一趟,我俩商量着,提前做了一番准备,吃过晚饭后,便往看守所赶。 到了看守所,办好了手续,相关的同事带着我俩进了羁押的区域。 看守所的监房构造特殊,关押孙维刚的那间原本是个集体放风的空场,房间的天花板全是铁栏,从屋顶有通道可以通向各监房,看清里面的情况。 我和老朱跟武警岗哨和狱警都打了招呼,临近十点多的时候便守在了监房的房顶上,观察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时间一点点得过去,孙维刚看起变得越来越焦躁,不停得晃动着身子,脑袋来回得摇摆,就像是磕了药,一会儿仰着头,呵呵傻笑,一会儿又怒目圆睁,翻着白眼得破口大骂,但这家伙嘴里像是含了块热茄子,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我看了看老朱,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唉,这小子倒霉呀”。 “我看这事有点麻烦呀”。 “看这架势,估计也是个冤死鬼,戾气不轻”。 我俩不敢松懈,爬在房顶紧盯着屋里的动静,大约到了十二点,孙维刚突然安静了,卧在地板上,脑袋耷拉到胸前,一动不动,也不出声,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坐着。 看守所早就熄了灯,只有昏暗的长明灯还亮着,整个监区里静悄悄的,气氛安静得让人有点喘不上气来,武警岗哨的探照灯时不时得就扫过来,把我和老朱照了个通透。 过了后半夜,温度骤降,寒气一个劲得往身子里钻,冻得我浑身打哆嗦,手脚都有点冻僵了。 老朱倒还挺惊醒的,瞪着两只眼睛盯着监房里面。 我看了看表,已经快要半夜一点了,这小子还是没动静,是不是睡着了,不能在这干等一夜,我正想问老朱怎么办,就听见下面传出一声刺耳的叫声。 还是那两个字:“脑袋”。 这一嗓子把吓得我一个激灵,也惊动了整个看守所,夜深人静,万籁静寂的时候突然冒出这么一声来,吓人的很,旁边的几个监房传出了一阵骚动,值班狱警很快就开始维持秩序,没过一会儿,周围又静了下去。 大概五分钟后,孙维刚又扯着脖子喊了起来,这回喊的更加撕心裂肺,听得人头皮直发麻。 我和老朱一对眼神,我从包里掏出了一把艾草,这些艾草是我们提前处理过得,用鱼脑,鱼鳃,白草,暴马子等十几种寒性的中药浸泡,再晒干,再撒上蛇骨硫磺混合成的粉沫,这东西在阴门录中有记载,叫:“子牙钩”,用石蜡点燃,便可释放出一种特殊的气体。 阴门录上说,阴气会择弱而依,就是它会选择阳气弱,阴气强的人入身,因为那些人的七魄最好侵入,而这“子牙钩”便会散发出类似人体微弱阳气的气味,吸引阴气,所谓的驱鬼除魔,有很多的法子,这就是一种。 要想知道孙维刚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先得把他身上的阴气引出来。 老朱点着了艾草,一缕白烟很快就冒了出来,顺着栅栏缝往里面飘。 就在这当口儿,老朱却皱起了眉头,嘬起了牙花子,嘀咕了一句,“坏了”。 我一愣,“怎么了?有问题?”。 老朱一声苦笑,说我俩光想着怎么把阴魂给引出来,可这阴魂出来了,我们该怎么对付呢? 是呀,我也一惊,这个问题我俩就没考虑,之前几次都是撞大运,刘竹静案子的时候是移了棺,烧了尸体,宋贵那次是魑玉帮了忙,可这次,该怎么办呢? 老朱眯缝着眼盯着我,说道:“小子,你是阴阳骨,这对付恶鬼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心里这个骂娘,心说这老小子真是鸡贼到家了,出了事先往后退,那我当挡箭牌使。 我想赶紧把火灭了,别把东西引出来,之前光顾着查出真相,有点造次了,行事太鲁莽,这回得先商量好对策再动手。 可还没来得及伸手,孙维刚突然开始疯了一般得摇晃着脑袋,像是要把脑袋给活活摇下来,嘴里不停得念着脑袋两个字。 突然,他猛得抬起头,嘴巴长得巨大,口水四溅,两只眼睛翻着白眼,整个身子不停得抽搐着,抖得像个筛糠。 随着身子的剧烈抖动,孙维刚头顶的尸狗穴位发生了变化,渐渐得冒出来一股稀薄的黑烟,烟气袅袅上升,围着他的头顶盘成了一个圈,变得越来越浓。 老朱脸色一沉,嘀咕道:“来了”。 第六十二章 疑案-鬼窜天(2) 我顿时身子一紧,下意识得往后退了退,没想到这老小子更精,已经躲到我的身后了。 就在这会儿,孙维刚的身子一软,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而那团黑烟瞬间积聚到一起,眨眼间的功夫,已经窜到了我和老朱的头顶上。 老朱大叫一声不好,捂住了自己的头顶,往我的身下钻。 我则反应不及,那黑烟聚成一缕,径直就朝着我的尸狗穴位扎了过来。 出乎意料的时候,我胸前的牌子发出了大量的热量,瞬间就射出来一道道刺眼的红光。 红光四溢,热气蒸腾。 我们都还没来得及反应,那黑烟竟然突然就调了头,改了方向,一猛子就冲向了老朱。 这一幕完全出乎意料,老朱猝不及防,虽然他的手护着自己的尸狗穴位,但似乎没什么作用,那团黑烟瞬间就扎进了他的头顶,拼命得往他的尸狗穴位里钻。 朱天眼大叫一声,立马变得横眉冷目,面目狰狞,五官都快扭曲到了一起,两只眼睛翻着白眼,嘴里哼哼唧唧的,但他似乎还有意识,那只捂着尸狗穴位的手始终没放开。 那股黑烟和朱天眼缠在了一起,围着他快速得旋转着,还不停地发出嘶嘶的怪响。 我心知大事不妙,要是让阴气钻进了老朱的身体,那可就对付不了了。 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呀,只能下意识得往上凑,没想到我凑的越近,我胸前的那块牌子反应就越大,射出的光和热量也愈发的强烈。 老朱似乎也意识到了,挣扎着指了指那块牌子。我明白他的意思,想让我把牌子摘下来扔给他,可我刚碰到牌子,那牌子便突然开始剧烈的闪光,一股热流瞬间就钻进了我的体内,几乎是同时,藏在我身子里的那股热流也一下就涌了出来,两股热流汇聚到一起,让牌子的反应更加强烈了。 我正琢磨着这是怎么回事,却发现那团黑烟开始不停得乱飘,一会儿散成一片,一会儿又聚到一起,在老朱的脑袋顶上舞成了一团,而且它渐渐地离开了老朱的身子,向着我胸前的方向飘了过来。 我正要躲闪,那黑烟突然聚成一条线,一下就钻进了牌子里,其实说是钻进来,倒更像是被牌子给吸进来的。 与此同时,我体内的热流迅速回到了牌子中,低头一看,牌子上的四大神兽的标志不停得闪着红光,交替得一亮一灭,非常得刺眼,放射出的热量也越来越大,直到它变得滚烫,我已经拿不住它了。 红光盛极而衰,渐渐灭了下去,四只神兽也不再发光,反倒是牌子正中间的中天图案有了变化,开始是变成了一团红色,像是一颗点燃的火球镶嵌在牌子里,而后又变成了一团暗黑色,之后便不停地在红黑之间来回交替,牌子的温度也跟着变得一会儿热得烫手,一会儿又冰凉刺骨。 就这么来回折腾了五六分钟,牌子突然就没了反应,上面的图案又恢复了正常,温度也不再一会儿高,一会儿低,这一切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又恢复了平静。 那股子阴气,竟然,彻底消失了。 我也已经是满头大汗,感觉身上疲乏的不行,像是刚刚大病初愈似的。 刚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我一头雾水得看着牌子,脑袋里一片空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老朱躺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脸色更是难看的要命,嘴唇紫得像是打了霜的茄子,我赶紧过去把他扶了起来,刚一碰他的身子就吓了一跳,这老小子浑身冰凉,扎人手,就像是一大块冰坨子。 “老朱,老朱,我说你没事吧”,我强忍着,把他扶了起来。 朱天眼连呼带喘,上气不接下气,眼神也松松垮垮,像是丢了半条命,努了半天的力气,才勉强说道:“没事?老子的小命差点交待了,你小子可欠我的”。 我赶紧背起他,回到了看守所的值班室。 躺在床上,老朱不停地发抖,脸色蜡白,嘴唇黑紫。 我找了三台电暖气围着他,可体温却一点不见回暖,一个劲儿得叫着自己冷。 没办法,只能三更半夜得叫醒了厨房,熬了一大锅的热姜汤,老朱一连喝了三大碗,才算是缓过来一些了。 不过这些都是皮毛文章,老朱刚才差点被阴气入了身,肯定是染了阴毒,内伤不轻。 我不敢耽搁,连夜离开了看守所,马不停蹄得赶回了家,取来了之前张敏留下的燥骨,赶紧在他的七魄穴位上贴了骨片,一直折腾到天亮,朱天眼的情况才算是稳定下来。 赶着一大早,赵华就堵到了看守所的门口,见到我就问怎么样了,我已经累得筋疲力尽,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一句话都不想说。 不过,听看守所的同事说,自从我和老朱回来后,孙维刚昨天晚上就再没闹过,这早上起来精神居然好多了,破天荒得跟狱警要吃的,也能说上两句人话了,只不过身子看起来很弱,像是刚刚从鬼门关上跑回来的。 赵华听了大喜过望,一个劲得拍我的肩膀,说我真有本事,这大神跳的就是有水平。 我也懒得跟他解释,听说孙维刚见好,这看守所的事就暂时交给他了,我拉着老朱,准备回去补觉了。 临走的时候,老朱趴在我耳边交代,孙维刚是年轻气壮,那股子阴气被灭掉了,他才能回过神儿来,不过毕竟是中了阴毒,现在只是回光返照,如果不好好调养身子,理顺血气,调理体内的阳气平衡,不出三天,肯定翘辫子。 老朱留了几幅方子,还交代了些方法,比如要提高孙维刚监房的温度,在正午十二点的时候,一定要让他面相太阳,日晒一个小时,半夜十二点前后,房间中要点上柴火,总之这些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堆。 赵华听得目瞪口呆,这些东西太像是跳大神了,这看守所里的规定很严格,哪能由着咱们这么玩呀。 他有些为难,问我:“老莫,这,这有点不合规矩呀,有,有别的招吗?”。 我看了看老朱,他一瞥嘴,一言不发。 “反正人是你们的,要是出了问题,线索断了,跟我没关系”,我说道。 赵华苦着脸,“得,得,莫大仙说了算”。 第六十三章 疑案-提审(1) 我和老朱回了他的天机馆,为了以防万一,怕老朱有什么意外,我便也留在了他家里,昨天夜里的体力消耗太大,我俩人都已经筋疲力尽了,找了张床,倒头就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我迷迷糊糊得睁开眼睛,看到外面漆黑一团,静悄悄的,醒了醒神儿,低头一看表,应该是半夜一点多,我竟然已经昏睡了一整天。 回身看到老朱还躺在床上,均匀得喘着粗气,睡得还挺安稳,我过去看了看他,脸色已经好多了,体温也恢复了正常,七魄穴位上的燥骨片已经彻底被融化,看来问题不大,我悬起来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睡了一天,感觉肚子里咕咕叫,去厨房找了点吃的,随便煮了包方便面,我一边吃,一边琢磨着哪天夜里发生的事。 那道阴气本来是冲着我来的,中道又突然去袭击老朱,想必应该是那块牌子的问题,牌子发出的红光和热量一定让阴气察觉到了什么,阴气择弱而袭,所以才半截改路的。 可,那之后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块牌子似乎将那股子阴气,给吸收了。 我低头看了看依然挂在脖子上的石牌,它静悄悄得悬在胸前,四只神兽和中天图案都再无反应,与一块普通的石雕牌子没什么两样。 可能是昨天的体力消耗实在太大,我好像还没歇过神儿来,眼皮子又开始打架,一歪脑袋,昏昏沉沉得又睡了过去。 我是被一阵电话铃吵醒的,打电话的正是赵华,这小子在电话里大喊大叫,说什么孙维刚招了,有了重大突破,让我也去看守所,说这案子算我一份功劳,等案子彻底破了,给我向上级请功。 我心说拉倒吧,怎么请功,说我跳大神,把孙维刚的疯病给跳好了,然后有了线索,破了案。 这一通电话倒是把我的觉给吵没了,抹了抹眼睛,四下一看,老朱已经不见了,我赶紧到处找他,发现这老小子居然躲在厨房里,做了一桌子的饭菜,什么滑溜鸡片,素烧茄子,红烧肉,炖排骨,满满一桌子,色香味一样不差。 看了这一桌子的菜,我的肚子又开始叽里呱啦得叫了,我凑上去看了一番,调侃道:“我说老朱,你还有这本事,不当厨子可惜了”。 老朱一边掂着勺,一边揶揄道:“小子,这顿得算你的,你得给我报销,我可是跟着你吃了瓜落了”。 “嘿,你还好意思说,你见着危险就往后闪,把我往前推,自己捂着脑袋顶,也不知道告诉我一声”。 “我哪能跟你小子比,你是能者多劳,那个阴鬼能害得了你”。 说着,老朱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将近一天一夜,我俩基本上是水米未打牙,这一甩开腮帮子就搂不住了,一顿风卷残云,吃得我直打饱嗝。 酒足饭饱,我和老朱说起了那天夜里的事,老朱和我的看法差不多,我胸前的这块牌子能散射出很强的阳气,那阴鬼察觉到了这股阳气,所以才半道改路,想上老朱的身。 我说后来这牌子将那阴魂给吸了进来,而且,似乎像是给消化掉了。 老朱摇了摇头,啧啧称奇,他后来意识恍惚,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听我这么一说,凑过来捧起我胸前的牌子,眯缝着眼看了半天,嘀咕道:“真是开了眼,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我俩正聊着,琢磨着那股子阴气到底是那路来的孤魂野鬼,孙维刚又是怎么招惹上它的。赵华的电话又打来了,他说这会儿马上就去看守所提审孙维刚,招呼我也跟他一起去,老朱在一边努了努嘴,让我答应赵华,这事倒是让他来了精神,想弄个明白,把他这条老命折腾个半死的阴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就把天机馆的地址给了赵华,很快他就开车接上了我俩,一路上这小子嘴皮子就没停,嘚吧个没完,缠着我让我教他跳大神,说以前他还不信,以为都是碎嘴子们瞎传的,没想到我还真有两下子,非让我收他当徒弟。 我只能嗯呀,啊呀的搪塞他,老朱看这小子挺上道,在一边撺掇他,说了一大堆什么天干地支,面相,手相,周易八卦那些云山雾罩的东西,忽悠着赵华拜他为师,教他算命看相。 赵华年纪轻,好奇心又大,那经得住老朱的一通胡侃,当时就要叫师傅,我说你拉倒吧,好好当你的侦查员,别听这老小子瞎扯淡。 我们三个一路插科打诨,很快车就开到了看守所,提审的手续赵华已经办好了,我们直接进了预审室,见到了孙维刚。 孙维刚的状态明显有了变化,从表情神态,再到眼神,总算是有个人模样了。 赵华说昨天还没缓过来,今儿个看着强了不多少,老朱的那些歪歪道,看来真是管用。 不过,这小子的精神头还不太好,整个人看着有点蔫,缩在椅子里,蔫头耷拉脑的。 赵华开场,随便问了几句,走了些套路,然后直接切入主题,开始问文物案的事。 出乎我们的意料,孙维刚这小子真是痛快,没费什么唾沫,就竹筒倒豆子,全都撂了。 原来他有个老乡,是个保安,叫何大陆,也不知道从那弄来了一张老地图,说地图上有个古墓的位置,还有下墓的方法,而且墓里面有什么宝贝也都记录的非常详细,这个老乡知道孙维刚在倒腾古董,就找到了他。 这个墓里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宝贝,就只有那件青铜器还算上路,孙维刚这几年的古玩行也算是没白混,听说过这件重器,便四处找下家,终于找到了买家 买卖的销路谈成了,他们就找了几个干过工程的老乡,打算下墓挖宝贝。 说到这,孙维刚的情绪有些波动,变得有些害怕,身子在微微发抖,面色煞白,颤颤巍巍得想找烟抽。 一根烟过后,孙维刚颤着嗓子说他们下了墓,可何大陆临时改了主意,其他人全都没带,就他和何大陆两个人,剩下的人全都留在北京了,接应买家。 我问他这是问什么。 这小子脸色一沉,哆哆嗦嗦说不清话,面目变得很狰狞。 第六十四章 疑案-阿拉盟 “东西,你们拿到了吗?”,我试着问。 孙维刚似是而非,轻轻点了点头。 “那,东西在那呢?”。 我的问题不知道刺激到了孙维刚的那根神经,他突然开始浑身发抖,哆嗦的厉害,眼神慌乱的很,带着哭腔说:“车里”。 “车里?车在那?”。 孙维刚摇着脑袋,嘴里念叨着:“阿拉盟,在阿拉盟”。 “阿拉盟,阿拉盟在那?”。 这会儿,孙维刚便不说话了,整个身子抖得更厉害,眼神呆滞,盯着一个角落,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非常的害怕。 赵华吼了他几句,让他老实点,快点交待问题。 但这招根本就没效果,孙维刚的两只手不停得打着哆嗦,眼睛四下乱看,嘟嘟囔囔得嘀咕着:“阿拉盟,阿拉盟,就在阿拉盟”。 “阿拉盟,在哪?”。 “阿拉盟,在,在,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别问我”,孙维刚似乎很不愿意提起这个地方,拼命摇着脑袋,扯着嗓子喊。 我示意赵华,给他递根香烟,抽了几口后,情绪缓和了下来。 从孙维刚的状态来看,不太像是故意装的,我转而问道:“那,那个何大陆在什么地方?”。 孙维刚突然看向了我,眼神吓人,停顿了片刻后,嘴里不断得念叨着,“老,老何,何大陆,何大陆”。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双手紧紧得抱住了脑袋,眼睛瞪得硕大,撕心裂肺得叫了一声:“脑袋”。 这一嗓子可把我们都给吓着了,孙维刚喘着粗气,嘴里念念有词,说什么脑袋,老何,脑袋,来回来去就这几句。 赵华有点慌了神儿,慌慌张张得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我看了看老朱,他摇了摇头,起身绕到孙维刚的身边,仔细查看了一番,转身回来小声说:“没什么事,应该是吓得,没缓过神儿来”。 我又试着问了几句,但只要一提到这个何大陆,孙就变得很不正常,一时半会得有点问不下去了。 我们三个一商量,决定今天先鸣金收兵,赵华怀疑这小子是装的,便安排了看守所,给孙维刚再做一次精神鉴定。 接下来一连几天,孙维刚的精神状况都是时好时坏,只要不提何大陆,人就挺正常,只要一提这个人,立马就变了个人似得。 监狱医院说这是一种应激性的精神反应,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受了比较剧烈的刺激,所以一提这件事,他就会有反应,这是一种自我保护,人总是不愿想起不好的事情,以免让自己的精神受刺激。 这个孙维刚有点审不下去了,线索要断,赵华愁眉苦脸,怏怏求我,给他想个办法。 我一琢磨,这事其实还有得查,之前孙还交待出“阿拉盟”三个字,我们又突击提审了那几个老乡,终于从一个人的嘴里撬出来一点有用的信息。 他之前无意中听到过孙维刚念叨,说是这回要下的墓,在中俄边境一带,有个小村子的旁边,这村子好像就叫,阿拉盟。 我和赵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阿拉盟,是个地名。 我们赶紧翻地图,上网查,发现这个阿拉盟,实际应该叫阿拉盟旗,在呼伦贝尔大草原上,位于满洲里和呼伦贝尔的陈巴尔虎旗的附近,靠近一条淡水河,叫做克鲁伦河。 总算是查出了点线索,要想继续往下跟,看来得走一趟才行。 这个案子查到这,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剩下的事就交给赵华他们,让二队继续跟进。 但赵华这小子非得缠着我,让我也一起跟进这个案子,我当然是没这个闲心,皮家的案子还毫无眉目,我心里正犯愁呢。 可没想到的是,这小子给我来了个釜底抽薪,直接让他领导找了我们队长,借调我几天,又赶上这阵子我确实没什么案子,所以队长就大手一挥,把我当顺水人情推给了他们。 没办法,我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既然是跑这种差事,那自然不能少了朱天眼这老小子。 按规矩说他是不能参与的,不过他也不是第一次参与案子,在局里也算是有一号了,可以算得上我的外勤,再加上赵华被老朱忽悠得有点上了道,把朱天眼当成了半个神人,所以没等我说话,这小子就投其所好,几顿老酒就把老朱也给喝晕乎了,美滋滋得答应跟着我们跑这趟差事。 这趟我们一行四个人,我和朱天眼,赵华还有他带得一个小徒弟,刚刚从警校毕业没几年,一直跟着他,是个毛手毛脚的生瓜蛋子,叫胡林。 我们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晚上七点多到了满洲里,这趟出来的急,运气不好,没买到卧铺,只有硬座,这一路挨过来,等到了地方,我的腰都快坐折了,浑身跟散了架似的,赵华和胡林也是累得哭爹喊娘,别看老朱岁数最大,就他还是精神矍铄,瞪着两只眼睛吵吵着要去喝一顿伏特加。 我们三个只想找张床,躺下就不起来了,没人能舍命陪着他。 赵华联系了当地接洽的同事,直接去了订好的招待所,找了房间后,我倒头就睡,一个囫囵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天光大亮。 我睁开眼睛看了看表,早上八点多,一边的老朱正微闭着双眼,盘腿坐在床上,腰杆子笔直,手心脚心都朝上,均匀得喘着气,他管这叫“神仙座”,每天早上一个小时,雷打不动,说这能调解血脉,补阳壮气。 一般这会儿老朱是谁也不会理的,我便自己起身,打算洗个澡,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昨天又累成了狗,感觉浑身都快要暴皮了。 洗完澡出来后,正看见老朱和赵华在说话,老朱眉飞色舞,说得口沫横飞,赵华也听得津津有味,一边是授业解惑,一边是敏而好学,气氛简直是感人肺腑。 说的就是老朱这“神仙座”,这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坐,被老朱说的天花烂坠,一通神侃,我都不好意思打断他们,只能等着这二位一通扯谈完了,才抽空插上一句嘴:“嘿,我说二位,咱们可还有正事呢”。 “放心,放心,耽误不了”,赵华应和道,“小胡去联系当地的公安同志了,一会儿就有消息”。 话音还没落,胡林就进了门,后面跟着一个又高又壮的汉子,一看就是蒙古大汉,是当地警方派来协助我们的警官,叫哈丹巴尔特,这个名字的汉语意思是刚毅的英雄,是土生土长的蒙古族,但却在北京读的警校,所以汉语很标准,也很年轻,年纪和我们相仿,性格也很外向,听说我们是北京来的,还有些兴奋,聊了些家常,他便让我们叫他哈丹就行。 第六十五章 疑案-调查 这个阿拉盟旗在满洲里和呼伦贝尔市的交接处,属于满洲里管辖,靠近克鲁伦河,是一个水草丰美,风吹草低现牛羊的小村寨,以前蒙八旗曾经在此驻扎,得名阿拉盟旗。 我们把情况简单说了一番,哈丹巴尔特想了想,说阿拉盟旗很小,总共不过一百来户,人口也就四百多人,而且都是蒙古族牧民,要想排查一两个外来人,是很容易的。 阿拉盟旗距离我们待的地方大概有三个小时的车程,哈丹招待我们在市里吃了一顿蒙餐,老朱见酒如命,本来想大喝一顿,但下午还有任务,被我硬生生给怼了回去。 吃完饭后,我们很快就上了路,车子开得很顺,走了一段公路,然后便进入了草原,大概又开了四十多分钟,我们眼前便冒出来一片木篱笆墙,里面稀稀落落得有几栋村舍,还有几顶蒙古包。 哈丹说,这就是阿拉盟旗。 他下了车,进了村子,找来了村长。 老村长叫吉达,一身蒙古族打扮,岁数在五六十岁,皮肤黝黑,满脸的沧桑,身子看起来却很健壮,笑起来样子憨直。老村长热情得招待我们进了村子,又是奶茶,又是奶酪得招待我们,搞得我有点不好意思。 哈丹将我们来的目的说了一番,老村长想了想,说阿拉盟旗虽然地方偏远,但其实也是个旅游的好地方,所以每年都有背包客来这里,进进出出得也有不少人。 不过最近是淡季,来的人不多,所以要找个把人也不算太困难。老村长详细打听了我们要找的人的特征,然后把我们安顿好,让我们在这村子里留住一晚,他马上就去各家各户串访,打探消息。 这蒙古村庄不同于汉地的农村,几十户人家全都聚集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蒙古人择草而居,择水而临,所以村子散布得很广,这百十来户人家,也得走上一阵子。 我们就在阿拉盟旗住下了。 晚上,这里的景色美如仙画,满天的星星,真是有如坠入银河,这几年草场保护,自然环境得到了一定的恢复,偶尔还能听到两声狼叫。 这下可把老朱给美坏了,大口肉,大口酒,吃得好不痛快,关键是还遇上个酒友,就是哈丹,两个酒坛子碰到一起,喝了个天翻地覆。 酒过三巡,饭过五味,这话匣子就打开了,哈丹给我们讲了很多关于克鲁伦河的传说,这条河被誉为蒙古人的母亲河,有很多传说和故事,有好的,也有坏的。 天南海北的侃了一通,话题就扯到这个阿拉盟旗上来了,哈丹吧嗒一口酒下肚,脸色突然变得神秘起来,说这个阿拉盟旗附近有个神秘的地方,可邪乎了。 我一听神秘的地方,立马就来了精神,催着哈丹赶紧说。 哈丹说阿拉盟旗往东,大概七八十公里的距离,有一片丘陵地带,里面有一片胡杨林,就在这片胡杨林里,据说有一座古城的遗址,是五胡十六国时期,慕容燕国的边塞,叫垂鹰堡,而在古城遗址中,有一口潭水,蒙古人叫它“西克衫衫”,汉语翻译过来就叫死龙潭。 这死龙潭非常神奇,这是一片死水,面积有个三百多亩地,中间长满了各种水生的灌木,密密麻麻,这种灌木叫黑蒿子,通体漆黑,叶子,茎杆都是黑色的,是这死龙潭里独生的植物。 潭水常年不冻,即使是数九隆冬,也如同春波荡漾。更神奇的是,这潭水是墨黑色的,就好像是灌了满满一池子的黑墨汁。 死龙潭事如其名,里面是一潭死水,鱼虾不生,从来就没人见过在潭水里有过活物,整个潭水里,就只有黑蒿子这一种植物。 而关于这个死龙潭,还有一个更可怕的传说,这呼伦贝尔草原上的牧民都听说过,据说当年蒙古灭元,一队元朝士兵败退到了这个地方,凭借着垂鹰堡坚守了数日,蒙古大军竟然抵挡不住,损失惨重。 久攻不下之际,蒙古人便玩起了权谋,诱降城中的元兵,元朝兵将虽然抵抗顽强,但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是为了活命,便以不伤他们性命为条件,向蒙古人投了降。 可蒙古人向来残暴,从来都是杀降不收降,结果这两万多元兵全都被蒙古人斩杀殆尽,全都割去了头颅,尸体填入了死龙潭之中,头颅则被当成了战利品,被蒙古人用稀泥砌成了一堵人头墙。 死龙潭原本是碧水清泉,水草丰美,鸟兽鱼虾丰盈,元兵能据此地坚守,也得益于此。 可蒙古兵屠城之后,据说一夜之间,死龙潭便变成了一潭死水,漆黑如墨,臭气冲天,潭中的鱼虾一夜死光,植物也全都枯萎而死。 不仅如此,蒙古大军营中突发恶疾,凡是染病的人,全都头长浓疮,不过三日,便疮破流浓,暴毙而亡。 蒙古人没办法,眼看着恶疾肆虐,却束手无策,全军几乎死绝。 这些,怕全都是那些元军士兵的冤死亡魂在作祟。 就在这档口,不知道从那冒出来一个云游的书生,竟然镇住了那些亡魂,还治好了大军的恶疾,救了不少人。 但这口黑龙潭,却永远的留了下来。 这故事讲的有声有色,听得我们几个也是津津有味,赵华好奇,还追问那个书生是什么人,他用得什么方法,竟然能镇得住那么多的冤魂。 哈丹摇了摇头,说这都是传说,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再说都已经一千多年了,谁还能说的清楚。不过这个死龙潭确实邪乎,从小他就知道,这个地方不能进,进去的人都会死于非命,老有背包客往里面闯,可没一个能有好下场的,全都非死即疯,说是中了这死龙潭的诅咒。 哈丹红着脸,一口酒下肚,调侃道:“希望你们要找的人没去那鬼地方”。 “那,那里面有古墓吗?”,我问。 哈丹摇头,“没有,这可没听说,那地方那么邪性,谁愿意把自己的坟头埋在那里面”。 这顿酒一直喝到很晚,大家才各自散去。 一直到第二天的中午,老村长吉达才骑着马,珊珊而来。 我们赶紧迎了上去,村长一脸的风尘仆仆,下了马就拍了拍我的肩膀,皱着眉头说,你们要找的人找到了,但,事情有点不妙。 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村长迎进了屋里。 吉达开口便说:“唉,那些人呀,进了垂鹰堡的死龙潭”。 第六十六章 疑案-垂鹰堡(1) 老村长一说出死龙潭三个字,哈丹就下意识得惊呼了起来。 这个消息是从一个牧民那里打听到的,就在前一阵子,有两个人进了村子,他们开着一辆吉普车,车里堆满了东西,这事本来也不稀奇,因为这里老有外人来,带着各种摄影器材,所以大伙也没留意。 但三两天过去后,就有点不太对劲了,这两个人行踪很可疑,不太像是来旅游或者是照相的,总是鬼鬼祟祟的,而且还老有意无意得打听死龙潭的事。 有一个牧民无意间听到了这两个人的谈话,发现他俩竟然想进死龙潭,说是里面有宝贝,想给掏出来。 结果第二天一早,这俩人就不见了,连人带车,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村长说完,哈丹倒吸了一口凉气,嘀咕着:“完了,完了,看来是出事了”。 我看了看赵华,这小子冷着脸不说话,心里肯定盘算着什么。 我又看了看老朱,他冲我使了个眼色,我凑过去,低声问道:“你怎么看?”。 老朱一撇嘴,“有点意思,看来得进去看看”。 我想了想,说道:“我分析,这两个人应该是进了死龙潭,孙维刚自己跑出来了,而那个何大陆肯定是出了问题,至于是什么问题,现在人又在那,他们到底盗没盗到那件文物,看来,咱们得去现场看看才行”。 “啊,你们要去死龙潭,这...”,我的话吓到了哈丹,他惊叫道。 老村长听了也皱起了眉头,颇有些语重心长得对我说:“我说孩子呀,我说不句不该说的话,你们都是公家人,这办的是公差,别太玩命了,你们还年轻,那地方可去不得呀”。 吉达村长这一番话说的大家都不言语了,各自心里琢磨着。 老村长招待我们吃午饭,这顿饭吃的异常安静,饭桌上没人说话,大家都低着头,自顾自得吃着,心里都在盘算着什么。 吃完饭后,我们几个碰了个头,大伙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这个死龙潭,还是要去的,一来,这个案子得有个结果,二来,这件文物是上面挂了号的,所以得有个交待,再者,何大陆生死不明,作为案子的主犯,必须要归案才行。 我们决定,我,老朱,还有赵华进去,哈丹和胡林留在外面接应,商量好后,我们便分头去准备装备,尽量多带一些应急的东西,老村长又劝了我们几次,见我们执意要闯进去,就让我们多带上些辟邪的东西,还给我们两把蒙古弯刀,说是祖上传下来的,能驱鬼镇魔,还为我们准备了很多的食品。 这会儿时间有点晚了,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决定明天一早走,无论如何也要在当天晚上赶回来。 就这样,我们又在吉达村长家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我还没睡醒,就觉得有人在叫我,迷迷糊糊得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老朱,他示意让我别出声,蹑手蹑脚得招呼我出了院子,趴在我耳朵边上说:“走”。 我一愣,走,现在吗?这刚几点呀。 老朱拽着我,提上包裹就要去开车。 我说那咱也得叫上赵华呀。 老朱却摇了摇头,示意别吵醒别人,就我们俩。 我一头雾水得上了车,发动了汽车,悄悄德开出了村子。 “我说老朱,你什么意思呀?”。 “这趟差事,我觉得有点悬乎,赵华那小子太嫩,带着他怕是会有危险,也是个累赘”。 “嘿,我说老朱,你倒还挺父母心的,你怕你宝贝徒弟有危险,你就不怕我也有危险,你是把我豁出去了”。 “谁能跟你比”,老小子冲着我呵呵坏笑道。 我说得得,你别又说什么阴阳骨,我这完全就是蒙头,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阴阳骨,前几次算是命大,才侥幸没把小命丢了,可不是每回都能撞大运的。 老朱只是呵呵坏笑,说放心,有我在,他都踏实。 关于垂鹰堡和胡杨林的位置,吉达老村长给我们详细的介绍过,沿着牧场中的一条土道,一直往西开,直到看见一座小山包,土道就断了,然后再一直向前走,大约十多分钟的车程,就能看见一片胡杨林,这垂鹰堡和死龙潭就在里面。 土道是牧民放牧时,日积月累而留下的,以前是人踩马踏,后来牧民也都用上了摩托和汽车,久而久之就留下了一条路,也是分割各村牧场的界限。 路虽然颠婆,但还算好走,很快,我们就看到了村长说的小山包,土路也跟着断了,再往前的路就有些不好走了,土地也变得越来越贫瘠。 很快,一片胡杨林冒了出来,这片林子看上去很大,一般这种树多生长在戈壁或是沙漠的边缘地带,内蒙西边比较多,这蒙东地区倒还真是少见。 我和老朱围着这片林子绕了一大圈,这面积可是不小,村长说垂鹰堡很好找,在林子的西侧有一条古栈道,虽然路早就没了,但却有半截石碑留下来,只要从石碑的地方进入,一直往东走,就能找到垂鹰堡。 不过,所谓的垂鹰堡早就不在了,将近几百年前的边城已经被草原上的烈风吹得灰飞烟灭,只有深埋在地下的土夯地基还能见证它曾经的存在。 我很快就找到了石碑,其实说是石碑,也就是半截土堆,风化的已经非常严重了。 按照当地人的指引,我俩开着车,钻进了林子,一直往林子的深处开,由于树林有时候密,有时候松,所以车开得很慢,还要不停得躲避路障。 车越往里面走,胡杨也就越密,直到最后车子已经没法再往里面开了,我们只能下了车,带好了当用的一些东西,我带了随身的配枪,老朱则把吉达村长给我们的蒙古弯刀全都带上了。 一下车,我就觉得气氛有些压抑,正值冬季,胡杨树全都是枯枝败叶,造型诡诞,一颗颗犹如瘦骨嶙峋的骷髅,随着西北风乱摇,枝叶间互相碰撞,发出嘎嘎的撞击声。 这气氛不由得让我后背窜起了凉气,老朱朝着我摆了摆手,示意我往里面走,可还没走上两步,他就停了下来,用手指了指前面,我往那个方向一看,发现乱木丛中竟然停着一辆吉普车。 第六十七章 疑案-垂鹰堡(2) 我俩赶紧就跑了过去,这辆吉普静静得停在原地,四门紧闭,车窗却是打开的,我上下查看了一番,正是孙维刚他们开进来的车,车牌和型号都对的上。 整辆车子落满了沙土,脏兮兮的,看样子是停了一段时间了。 我分别打开了车门,盘查了车里的情况,里面有两个背包,背包里装着很多的压缩饼干,还有午餐肉罐头,有几只强光手电,衣服和一把开山刀。 另一个背包里也是这种情况,全是些户外用品。 车厢里查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我绕到了车的后备箱,试着拉了拉门把手,咔嚓一声,后备门应声而开。 后备箱里塞满了东西,有各种工具,工兵铲,铁镐,甚至还有一台发电机,一个小型的抽水泵,还有几个氧气瓶。再往里面看,竟然还有一件潜水服,而且这套潜水服有明显使用过的痕迹,。 我的脑袋里闪过了一个念头,看来孙维刚,还有何大陆,他们很有可能是潜入了死龙潭里。 潜水服很沉,我把它给拽了出来,很快就发现了蹊跷,从潜水服的状态看来,是有人穿过,然后脱下来扔在这里的。但是从后背的氧气瓶上的气压表来看,瓶子里的氧气并没有被使用过。 从之前的情报分析,进入死龙潭的应该是孙维刚和何大陆两个人,也许应该还有一件潜水服,这两个人一个下了水,一个在岸上接应。 我正琢磨着,老朱突然在不远处招呼我,让我赶紧过去。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跑了过去,看到老朱正站在一颗胡杨树的下面,紧锁着眉头,看着什么。 “你看”,老朱手一指,说道。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吓了一跳,这颗胡杨树的树干上有一大块血迹,已经干涸了,成了一团暗黑色。 围着这颗胡杨,四下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血迹,我和老朱很快就找到了这条血迹的方向,顺着血滴的踪迹,我俩一点点得往里面摸,在一处低矮的野草丛里,我发现了一台小型的dv相机,上面占满了血斑,乌漆墨黑的。 我试着按了一下开关键,发现这玩意竟然还有电,居然能点亮,相机的屏幕上糊满了干涸的血渍,我用湿纸巾一点点的擦干净,找到菜单栏,留存映像中正好有三段视频。 点开其中的一段,里面的内容就是进入垂鹰堡的路线,相机记录下了一路上的景色,并且在一些特别的区域还着重多停留了几秒,最后视频停止在了吉普车停下的位置。 这第二段视频就已经在胡杨林的里面了,画面很颠簸,一路往前走,摄制视频的人还在胡杨树的树干上留下了记号,最后走出了林子,眼前突然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水面,镜头下移,这水面漆黑得像是墨汁,水面中央的灌木植物也全是墨黑色的,就像是有人在上面涂了黑漆,这景色看起来怪异的很。 这段画面就在这里戛然而止了。 接下来是第三段,画面一直指向水面,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水面上突然冒起了泡沫,咕咚咕咚得越来越多,一个个气泡不停得炸裂,像是有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突然,水下窜出了个东西,镜头也跟着抖动了一下,画面重新稳定后,我才看清楚,从水里冒出来的,是个人,这人穿着潜水服,背后还背了一个氧气瓶,正缓缓得从水低下漂上来。 再仔细一看,不对呀,这人似乎,没有脑袋,脖子上空荡荡,胸前的潜水服上又挂着几滩血迹。 镜头开始剧烈的抖动,并且在向后移动。 水里的人已经露出了大半个身子,一点点得朝着岸上走,身子还在不停得左摇右晃,当他完全走出水面之后,镜头里出现的一幕,把我和老朱全都给吓着了。 这个人的手里,竟然提着一颗人头,鲜血顺着断掉的脖子不停得往下流,嘴里还含着一节氧气管。 更吓人的是,这颗人头的脸上居然还有表情,而且,他竟然在阴笑,两只眼睛里流露着诡异的眼神,盯着镜头的方向。 没有脑袋的身子,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另一只手里则攥着一把长满了青苔的弯刀,一步步得朝着镜头走了过来。 很快,镜头就开始剧烈得晃动,画面也开始变得天旋地覆,这个拿相机的人开始朝着反方向拼命得跑,从眩晕的画面里能看到,那个提着脑袋的身子紧紧的跟在后面。 最后,相机落到了地上,画面就变成了一片黑。 三段视频看完了,我和老朱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从视频里的画面,还有吉普车,以及遗留在吉普车上的装备来分析,这个拿着dv的人应该是孙维刚,而那个拎着脑袋的人,是何大陆。 我又反复得看了几遍画面,之前何大陆的画像与这个人的长相吻合,应该没错。 看来,何大陆下水,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才会让他身首异处。 可,这掉了脑袋的身子,还能动吗? 我仔细琢磨了一番,想起了阴门录中提到过的,说这体内阴阳之气,乃无影无形,却又如烟如气,在无形之中驱使人体,影响人体,就像空气,电磁一样,虽然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但却实在在得影响着我们。 人死后阴气不能迅速产生,要有个阴阳转换的过程,但万事无绝对,这也有例外,如果人死于非命,咒怨过重,或者一些其他的因素,就会导致阳气生变,产生戾气,会加速阴阳转换的过程,导致阴气急生,这种阴气就会变成我们所说的冤魂阴鬼,非常危险。 我想,何大陆一定是在水中遇到了情况,才会出现镜头里的那一幕。 老朱也同意我的观点,可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孙维刚是怎么自己跑出来的?何大陆又去了什么地方呢? 刚才在视频里看到了,孙维刚在胡杨树上留下了记号,我和老朱商量了一番,决定沿着视频里的线路往下找。 很快,我们就在一颗树上发现了一道很深的刀痕,正是视频中孙维刚画下的十字岔子。 第六十八章 疑案-死龙潭(1) 大约往前走了五六颗树,又发现了一个,就这样陆陆续续得发现了三四个记号,我们已经不知不觉得往里面走的很深了。 老朱又往自己的鼻子上使劲得抹着涂阴粉,走上两步就停下来,半眯着眼睛使劲闻,但好像什么都闻不到。 越往林子的深处走,周围的气氛就越不对劲,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四下再找记号已经找不到了,不知道为什么,记号突然断了。 忽然,我觉得脚下一滑,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一块硬邦邦的东西咯在我的脚底下。 仔细一看,心里一惊,这怎么看着,像是一块人的头盖骨呀,露着上面一层,下半个被埋在土里。 我蹲下身子,慢慢得扒开浮土,一层一层得往下挖,很快就挖出了一颗骷髅头骨,这颗头骨被埋在地下,看起来已经很长时间了,再往土层里面掏,又掏出来了几块断掉的胫骨,这些胫骨中有一块有明显的切痕,痕迹非常平滑,一看就是被利刃切下来的,而且是一刀毙命。 看来这个倒霉鬼,是被人砍掉了脑袋。 我正看着,老朱又在一边喊我,他已经走进了一小片胡杨林子里,只闻其声,没见他人,我绕过了几棵树,看到他正蹲在一棵树下。 走到近前,老朱一闪身子,我发现树下靠着一个人,背靠在树干上,像是被抽了骨头,软绵绵的,再走近了细看,发现这个人竟然也是一具没有脑袋的死尸。 不过,这具尸体已经彻底腐烂了,变成了一副骨架子,而且尸体严重风化,骨头上密密麻麻得全都是沙子粒留下的痕迹,又黄又脆,感觉一碰就能碎成渣子。 从尸体的脖子上看,胫骨处也有一道整齐的切痕,与那颗头盖骨几乎一样,他也是被人一刀毙命的 尸体的身上还残留着衣服的残渣,我剥下来几块,仔细看了看,从材质和样式来看,不太像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 老朱在四下搜索了一遍,竟然发现了一只长满了铁锈的五六式步枪,一把专属的三菱刺刀,还有一顶那个时代的钢盔。 再看看那件破烂的衣服,这才让我恍然大悟,这个人,难道是一位解放军战士。 我俩扩大搜索范围,又在四下发现了不少的人骨,有的还算完整,有的已经碎成了零件,除了骨头,还有遗撒的各种杂物,其中竟然有一块破碎的玉扳指,老朱拿过来看了看,说这东西可能还是个老物件,我问他能老到什么时候,老朱一撇嘴,喃喃说道:“怕是能到辽金,你看这上面刻着海东青,是典型那个时期的纹饰,这玩意应该是游牧民族狩猎的时候用来搭弓箭用的”。 我把刚才看到头盖骨的事跟老朱说了,我俩分析,那颗头盖骨和这具尸体应该不是一个人,再从周围的情况来看,这片林子里有不少被砍掉脑袋的尸首,而且还是在不同的时期。 这会儿,我俩已经走得很深了,隐隐约约能听见有流水的声音,也能感觉到有阵阵潮湿的凉风吹过来,这里距离死龙潭应该很近了。 我俩又往前走了走,很快就发现胡杨林逐渐变得稀疏起来,眼前出现了一片低矮的灌木,这些灌木有的是正常的颜色,有的则是黑色的,真的像是涂了一层乌黑的沥青,还泛着油光。 扒开灌木,往前走了几十米,眼前突然豁然开朗,冒出来一片水域。 水面上很平静,只是河水黑如墨汁,本来阳光正好,可打在水面上的光线看起来却像是全都被吸收了,让人异常的压抑。 我和老朱四下看了看,发现在河床上竟然还散落着类似人骨头一样的东西。我俩便沿着河床走,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 我无意间一低头,发现河滩的淤泥里像是埋着个东西,趴下去仔细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那是一个金属盖子,我擦干净上面的烂泥,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那件青铜器,正是那件青铜豆上的盖子。 很快,我就在附近找到了青铜豆的另半截,整只青铜豆算是找全了。 而在距离我十几米远的地方,又有了新的发现,在稀泥地里,竟然露着半个人头,半张脸在外面,我凑过去,将这颗人头从泥塘里给捞了出来,他的嘴里还咬着一节氧气管,从模样来看,正是何大陆。 何大陆的脑袋已经严重腐烂,散发着阵阵的恶臭,皮肉模糊得混成了一团,贴在头骨上,看得我五味翻腾,差点当场吐出来。 老朱却一个劲得往自己的鼻子上抹涂阴粉,闭着眼睛一句话不说,凑近了何大陆的脑袋,聚精会神得闻着。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老朱突然一睁眼,撇着嘴,喃喃得说道:“有味,挺大的”。 我一愣,这脑袋都已经腐烂成这样了,还能闻到阴气的味道? 老朱说,这个何大陆一定是死于非命,戾气重,所以阴气也就重,只要这躯体没烂成白骨,就都能闻得到味道,尤其是这脑袋,有眉心,头顶两处七魄穴位,阴阳二气多积存在这两个地方。 不过,老朱两眼一眯,又说,这味道,他闻过。 闻过,我一琢磨,突然开了窍,说道:“你说的难道是看守所里的,孙维刚”。 老朱阴笑着点了点头。 原来,守所里的那道阴气,是何大陆,看来视频中的画面消失后,何大陆的阴气便入了孙维刚的身。 孙维刚在看守所里发疯似得喊着脑袋两个字,也是何大陆的阴魂在作祟。 那问题是,何大陆究竟在水下经历了什么呢?才让他身首异处,咒怨生戾。 现在青铜豆找到了,倒是可以勉强交差了,不过这里面还有好多的蹊跷没解开,我这好奇心又开始泛滥,以老朱的性格当然也是不甘心的。 我俩决定在四下找找何大陆的尸体,看看还能不能查出新的线索。 第六十九章 疑案-死龙潭(2) 我把青铜豆放进了书包里,然后和老朱继续沿着河床的边沿走,这个死龙潭也不算太大,绕上一圈估摸着也就个把小时,我俩决定走完一整圈,再定下一步的计划,要不要再查下去。 越往里面走,河床边的芦苇蒿草就越来越多,脚下的路也越难走,全都是烂泥地,根本就没有下脚的地方,我甚至怕一脚踩下去,整个人都陷在里面。 老朱在前,我跟在后面,走了一段后,我就觉得有点力不从心了,呼哧带踹,两腿灌铅,想着找个干净的地方歇会儿。 我往河边干燥的小岩石上靠,蹲下身子想喘口气,无意间一回头,看到水塘里面冒着气泡,像是鱼吐出来的,水面还荡起了几道波纹。 我心想,这墨泼一样的水里,竟然还能有鱼。 就在琢磨的功夫,余光里突然冒出来个东西,模模糊糊的感觉,好像是一只人手,在水面之下一闪,但只是一晃而过,很快就消失了。 我顿时被吓了一个激灵,顿时惊醒,赶紧往潭水里面张望,但水面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回头看老朱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我不敢落单,赶紧往前去追。可没跑上两步,身后又响起了水声,回头一看,水面又翻腾起几个气泡,水纹变成了一个小漩涡。 我停下,正纳闷。 突然,一只被泡的发白的手从水面下伸了出来,紧接着就是一个身子,从水面下一跃而起,眨眼间就窜到了河床的边上,半个身子露在外面,距离我近在咫尺。 我清楚得看到,这个人,没有脑袋,脖子上空空荡荡,一只手径直朝着我伸了过来,而另一只手里,居然提着一颗人头,这颗脑袋已经被泡成了乳白色,就像实验室里福尔马林溶液中泡的生物标本一样。 只是他的眼睛还瞪得硕大,眼神直勾勾得看着我。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大事不妙的念头在我的脑袋里一闪而过,根本还来不及反应,那人便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脖子,我只觉得脚下一滑,当我再想开口喊老朱的时候,我已经被他拖到了水里。 我刚一张嘴,一股又咸又腥的河水就灌进了嘴里,我赶紧屏住了呼吸,拼命得挣扎,但那只手攥得很紧,一个劲得往下拽我,凭我的力气根本就招架不住,很快就被拖了下去。 周围的水混黑一团,什么都看不见,真的像是掉进了一团墨汁里。我憋足了气,想要往上游,但脚下就像是栓了一块石头,不管我多用力气,可还是不往上走,而是一直往下掉。 我情急之下掏出手枪,可周围太黑了,根本就没发瞄准。 正在着急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周围的水一下子就变清澈了,我抬头一看,头顶上一片黑压压的,像是漂了一层厚厚的油盖子,原来那些墨汁就有那么一层,漂在潭水的表面上。 我正庆幸这回有救了,可睁开眼睛四下一看心说大事不好,就在我的周围,已经围上来了七八个无头身子,全都一只手拎着脑袋,另只手攥着生锈的长刀。 再加上攥住脚腕子的那具,我已经被团团包围,无路可走了。 很快,其中一个就冲了过来,举刀直接朝着我的脖子就砍,幸亏水下有阻力,动作有点慢,我一闪身子躲了过去。 还没喘口气,另一个又砍了过来,这一刀还是直冲着咽喉,一点都不留空,看架势是想一刀就抹了我的脖子,取我的项上人头。 我一缩身子,刀刃擦着我的头皮划了过去,那人顺势暴露在了我的眼前,我下意识得抬手就是一枪,子弹出堂,穿过湖水,划出一道水线,直接钻进了尸体的身子里,只听得噗得一声闷响,那尸体半个身子便被打的稀烂,身上的骨肉像是塑料泡沫一样,散得到处都是,长刀也一头扎进了湖底。 原来这些人已经被潭水泡的糟烂了,根本就不堪一击。 我一下就来了精神,朝着那身子又补了一枪,这一枪干脆把他的整个身子都给打碎了,那只提着脑袋的手也断成了两节,头颅像是落水的西瓜一样,在水里打着滚,慢慢得朝着水底沉了下去。 这么快就消灭了一个,我心里暗喜,这回算是有救了。我的水性本来就不好,在水下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这会儿感觉自己的肺马上就要炸了。我抬头想要赶紧往上游,可两个无头尸已经封住了我的退路,我抬枪瞄准,搂动扳机,可手枪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情急之下又连搂了几枪,没有一颗子弹射出去。 是呀,这种手枪本来也不是防水的,刚才能射出去两发已经算是撞大运了,这会儿看来手枪进水,彻底哑了火。 堵在头顶上的两具无头尸已经冲到了我的近前,生锈的长刀依然闪着寒光,划破水流,发出水泡破裂的声音,我只能躲得过一个,却招架不住另一个,眼看着刀已经砍到了自己的脑袋上,再也无力招架,怕是凶多吉少。 刀已经到了脖子根,却突然戛然而止,那无头尸握刀的手突然断成了两节,连胳膊带刀,顺着我的胸前落了下去。 我定睛一看,一个人影正藏在无头尸的身后,手里拎着一把锃亮的蒙古弯刀,正是老朱。 这老小子来的真是及时,我赶紧划到了他的身边,指着头顶,示意他赶紧往上游。可没想到老朱却摇了摇头,一把拉住我,反倒拽着我往下游。 我正纳闷,老朱指了指头顶,抬头一看,这才发现,黑压压的水层里已经钻出来了好几个无头尸,彻底封住了我们往上走的路。 没办法,我俩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这口潭水看起来并不深,下层的河水出乎意料的清澈,一眼就能看到水底。 我一转头往下游,这才看清楚,水底很平整,长满了奇怪的植物,像是挺拔的松树,一棵棵得排列的很整齐,随着水流摇曳,像是有人刻意栽种的。 再一仔细看,顿时心里一惊,这些植物果然不一般,一眼看上去,它们组合在一起,像是形成了一副八卦图,而且树林的中间似乎藏着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我比划着让老朱往下看。 第七十章 疑案-洞 顺着我指的方向,老朱撇了一眼,冲我点头示意,我俩便想往下游。 就在这会儿,从河底窜出来两个无头尸,正朝着向下的方向,堵住了我们的路。 现在是上有追兵,下有堵截,我俩是上下不能,被逼无奈之下,只能朝着一侧河床的方向游,准备找机会,要么就往上冲出去,要么就往下去看看水底的情况。 那些无头尸好像很聪明,似乎是知道我和老朱的意图似的,始终紧围在我们身边,蠢蠢欲动,伺机发动进攻,根本就不给我们逃跑的机会。 很快,我和老朱就被逼到了河床的边沿,再也无路可退了。 三四个无头尸围了过来,二话不说,朝着我的脑袋就砍,他们在水中的速度又快又猛,我急着招架。 老朱很快也被包围了,这老小子身上还有两下子,能应付一阵。 我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极限,快要憋不住气了,胸口像是塞了块棉花,脑供血不足导致视力开始变得模糊,意识短路,手脚也跟着不听使唤。 恍恍惚惚中,我觉得一个无头尸举刀砍了过来,我下意识得用手里的手枪一挡,刀枪相撞,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这无头尸的力气出奇的大,不仅震得我虎口生疼,巨大的撞击力一下就把我给推了出去,身子重重得撞到了河床的岩壁上。 可奇怪的是,岩壁似乎很软,不仅没有撞疼我,好像还起到了缓冲的作用。 惯性让我的身子向后一靠,整个人顿时人仰马翻,被一股巨大的吸力给拽了下去,就像是被吸进了一个吸尘器里,迅速得往一个方向上流。 我被河水包围,裹挟向前,水流很急,一会儿能睁开眼睛,露出个头来换口气,一会儿又完全被淹在水里,一口口往嘴里灌水。 恍惚之间,我看到自己被卷进了一个圆筒形的通道里,就像是游乐园的水滑梯。 湍急的水流带着我一路往下滑,也不知道滑了多久,水流突然加速,用力将我推了出去,我似乎被带到了一个更大的空间里。 我手脚并用,挣扎了半天,总算是稳住了身子,四下一看,周围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见,完全没有方向感。 我只能凭着感觉往上游,隐隐约约觉得头顶的方向上有一团很暗的亮光,这团光简直成了救命稻草,也没有别的路可选了,只能硬着头皮往上游。 没过一会儿,我便游出了水面,大口呼吸,总算是喘上了一口气。 我缓了缓神儿,往四周看了看,周围漆黑一团,光线非常暗。我一抬头,发现头顶上有一块巴掌大的天空,是个原形的洞口,有外面的光线射下来,再仔细看,洞口上面有东西,似乎是个辘轳,看来我的头顶上是口水井,高度有个十几米。 难道上面就是垂鹰堡,我被水冲到了边城的下面。 这会儿也没工夫胡乱瞎猜,我浑身都湿透了,身子打着哆嗦,感觉水很寒,往骨头缝里钻。 除了那个井口,周围再没有通向外面的通道,我正泡在一个不大的水塘里,猜测这里应该是一片地下积水,与死龙潭是相连接的。 这个水塘不大,我很快就游到了岸边,用足了力气,爬上了岸。 我已经精疲力尽,躺在岸边缓了好一阵子,才算有了点力气,爬起身子,从书包里翻出了手电筒,幸亏这回出来带的都是专业的户外设备,这手电没被水给泡坏了,还能点的亮。 我用光柱在四周围扫了几遍,发现这是一个岩洞,长满了石岩,滴答滴答得滴着水,怪石嶙峋,看上去很诡异。 这个空间没什么形状,是个狭长的通道,沿着这片潭水向两侧延伸,潭水的另一侧则是光滑的洞壁,而通道的两端都是黑黝黝的,看不到尽头的模样。 刚才泡了水,浑身都在打颤,这地下岩洞很阴冷,这会儿感觉自己都要被冻僵了。 出发前我带了不少的打火机,虽然刚才泡了水,但还都能打着,不过这点火光和热量简直是杯水车薪,但有总比没有强,凑合着沾点热乎气,也能顶上一阵。 这个井口的边沿似乎长着一些藤蔓植物,一直延伸到洞底。 我凑过去割了一些,这些植物都已经枯死了,但常年在潮湿的岩洞中,水分还是很大的,所以很不好点着。我打碎了一个一次性打火机,撒了油,才算是勉强点起了火。 靠着这点火光,我简单烤了烤外衣,还有鞋袜,身上也渐渐得暖和起来了。 篝火烧了半个来小时,我也基本上缓过了神儿,虽然衣服和鞋子还有些潮湿,但这地方不能久留,这个岩洞阴冷又压抑,让我感觉很不好,还是想办法赶紧找路出去为妙。 我又四下查看了一圈,现在在我眼前有三条路。一来,想办法从井口爬出去,这样就能直接重见天日。二来,原路返回,重新回到死龙潭里。三来就是沿着这条地下通道往前走,看看能不能走出路。 这井口虽然不算太高,但井壁很光滑,那些藤蔓植物虽然能当梯子用,但我拽了拽,感觉不是很结实,而且光线暗,看不清楚上面的情况,万一中间断了,就进退维谷了。 还有从潭水里往回走,我的水性本来就不好,而且刚才的结构是进来容易,出去难,再加上外面还有无头尸,老朱也是吉凶难测,这条路也不能选。 现在看来,就只有顺着通道往前摸了,通道另一头是死路,我用火苗试了试,另外一端有风吹出来,按照常理来看,那边应该是有路可走的。 第七十一章 疑案-十八盘 我琢磨了一番,心里做了决定,沿着通道往前走。 为了省电,也为了安全起见,我又从井口的岩壁上割了好多的植物,做了个火把,虽然火苗有点小,但还能凑合着用。 这条通道很奇怪,一会儿窄,一会儿宽,钟乳石到处都是,根本就没有下脚的地方,只能手脚并用的往前爬,有的地方狭窄得只能侧着身子往前蹭。 大约走了二十来分钟,一侧的潭水就消失了,眼前冒出来一个洞口,我用手电往里面打光,看到里面也是乱七八糟得长满了钟乳石,但是看着空间还是挺大的,能容得下一个人通过,而且这是一个风口,我能感觉到里面有风吹出来,看来路是通的。 我想了想,现在是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钻了。 洞里的空间比我想象得要小,而且钟乳石的密度也要大不少,一个个得靠得非常近,我只能像条蛇一样,在里面来回乱窜,废了好大的劲才能往前走上一点。 更可怕的是,洞的空间是越来越小,刚才我还能直着身子,这会儿却必须弯着腰了。 走到最后,我连腰都弯不起来了,只能半卧在地上,一点点得往前爬,周围的钟乳石将我团团围住,就像是到处都布满了粗壮的荆棘,岩石表面又滑又硬,凸起的石头被水冲刷过,像是刀子一样锋利,已经将我的衣服蹭出了口子。 我四下看了看,洞的空间已经将我完全包围,就像是塌方后的废墟一样,把我挤压在了里面,回头看看,已经没有了退路,这么小的空间,早就没了掉头的余地。 我心里不免有些后悔,自己没留意,竟然冒冒失失得就闯了进来。现在真的是退无可退,只能狠下心往前走。 不过还好,前面吹出来的风越来越大,说明前面肯定是通的,如果是条死路,那我肯定要被活活困死在这里面。 又往前爬了一段,钟乳岩开始消失,洞壁逐渐光滑,但却又变得更窄了,几乎就只能容得下我一个人通过,岩壁紧紧得挤压在我的身上,感觉随时能把我给压扁了一般,让人很不舒服。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火光能照亮巴掌大的地方,现在连让我从书包里翻出手电的空间都没有了。 爬着爬着,洞的四周开始出现圆洞,大小接近一个篮球,我往里面看了看,对面似乎通着另外一条通道。 就在这会儿,圆洞的另一侧似乎有动静,我顿时就惊醒了,赶紧用火把去照,看到对面通道的角落里,居然有一颗人头,还没有完全腐烂,半张脸还有脱水的皮肉,另半张脸则完全变成了骷髅,看得人五味翻腾。 再仔细一看,这颗人头的头顶上带着一顶生了锈的钢盔,看着像是我军的制式头盔。 我正惊魂未定,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对面一团阴影迅速得闪了过去,速度非常快,什么都没看清楚。 但黑影飘过之后,再看那颗人头,竟然消失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无头尸,这地方空间狭窄,如果遇到了无头尸,搞不好会被包了饺子,想到这,我赶紧加快了速度,使劲得往前爬。 很快,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这种孔洞越来越多,四面八方得布满了整个通道,有大有小,有的只有拳头大小,有的甚至能钻过去一个人,洞口的后面全都连着另外一条通道,黑洞洞得感觉随时能窜出什么东西来。 又往前爬了一段,我隐隐得感觉到身后有动静,听起来好像是有东西在我后面蠕动。我停了下来,借着微弱的亮光往后看了看,这一看可把我给吓着了,就在后面不远的地方,似乎有一颗人头,正在跟着我,一点点得往前爬。 那颗人头正是我刚才看到的那颗,带着生锈的钢盔,半面骨头,半面皮。 被无头尸给盯上了,我这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儿,怕什么来什么,得赶紧从这鬼地方出去,要是前面再有个无头尸堵路,那就麻烦大了。 我赶紧往前爬,可这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没爬上两步,前面果然又冒出来个黑影,定睛一看,又是一颗人头,这回这颗人头不仅没有腐烂,皮肤看上去反而还很光滑,只是没有一点的血色,白得像是一块蜡。 这下麻烦了,我前后看了看,这两具无头尸正在慢慢得朝着我靠过来,把我死死的堵在了这个狭窄的通道里,我是进退不能,活生生变成了个夹心。 退也不是,进也不是,我一时没了主意,就在这会儿,我隐隐约约得听见身边的洞里有声音,仔细一听,是有人在说话,好像是再叫,小子。 小子,是老朱,我赶紧凑过去,趴在洞口往那边看,果然是这老小子,他正躲在另一条通道里,冲着我招手。 我一看是老朱,大喜过望,连通两个通道的洞口不算太窄,估摸着我这身材勉强能过去。我赶紧调转身子往里面爬。这洞比我想象得还要窄,我连往前蠕动的空间都没有,被卡在中间,老朱在在另一边拽我,卡得我骨头生疼,总算是把我从洞里给拽出来了。 回头看那里两个无头尸,他俩的块头似乎钻不过来,其中一个在洞口挣扎了半天,被卡在洞里,进退不得。 我和老朱算是暂时安全了。 这老小子看着也很狼狈,头发湿漉漉得,乱七八糟像是一团鸡窝顶在脑袋上,衣服上到处是破口,一看就是刀子划出来的。 原来我被吸进洞口之后,老朱被那几个无头尸围攻,也误打误撞得掉进了一个洞口里,被水流给冲了进来,直接给冲到了这个通道里,他沿着风的方向走,正好摸到了这个地方,撞到了我。 老朱说他一路摸过来,也看到了不少的孔洞,连通着不同的洞道,看起来这些洞道都是自然形成的,四壁没有人工修造过的痕迹,这个死龙潭的下面应该有一大片这种自然洞窟。 我说我看到了一颗人头,像是一个解放军的战士。 老朱从兜里摸出来一个糟烂的小本一,递到我眼前。 我接过来一看,是个工作证,已经烂得差不多了,翻开外皮,依稀能看见里面的字,好像是什么科学院地质勘察队,发证时间是一九八零年。 是科考队,这个解放军战士肯定是跟着科考队进入到这里的,还有外面的那具无头尸体,想必他们都是一个队伍。 老朱说这是他从通道里捡到的,这支队伍一定是遇到了无头尸,全都被害死在这里面了。 可这无头尸,是那来的呢?那个解放军战士,为什么也会变成了无头尸呢? 第七十二章 疑案-十八盘(2) 我举着火把,四下照了照,这个通道要比之前的那个宽敞不少,几乎能容得下两个人并排走,也能半弯起腰。 通道的另一侧有阵阵的风吹过来,应该不是一条死路,我和老朱一商量,决定沿着通道继续往前走,撞撞运气,看看能不能有通向外面的路。 大约往前蹭了半个来小时,通道突然就消失了,洞口的外面变得宽阔了起来,我伸出火把,往外看了看,发现外面别有洞天,竟然又冒出来一条甬道。 但是这条甬道明显要宽敞不少,高度已经接近两米多,宽度很夸张,足足能通过一辆大卡车。 我从通道里爬了出来,老朱跟在后面。我俩四下查看,很快就发现了蹊跷,这条通道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有人工打磨的痕迹,很明显,这里是人工挖掘出来的。 通道的两侧一团黑,从火把的方向来看,两侧都有风吹出来,我俩决定沿着一侧走,如果走不通,再退回来,往反方向走。 我在前,老朱在后,我们两个鱼贯而行,小心翼翼得往前摸,走了没多久,脚下的路突然变了,从之前的岩石土路,一下就变成了青石砖路,两侧的岩壁也更加的平整,而且岩壁的下侧出现了一条凹槽,一直沿着岩壁往前延伸。 我趴下去仔细一看,发现凹槽里有东西,在火光下还泛着油光,凑近了能闻到一股轻微的味道,像是煤油的气味。 老朱用刀捅了捅,这东西是固体的,刀尖在上面戳出了几道痕迹,类似肥皂。 “这是什么玩意?”,我嘀咕着问道。 “我看,像是灯油”,说话,老朱蹲下身子,用手里的火把往上一靠,只听见刺啦刺啦几声响,凹槽里的东西冒出了几缕白烟,紧接着窜出了火苗。 眨眼的功夫,火苗就随着槽口着了起来,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把整个通道都给照亮了。 老朱说的没错,真的是灯油,而且还是固体的,不会随着时间挥发掉。 火光沿着甬道窜成了一条火线,照亮了整条通道,往前看,这条通道出奇的长,虽然有了亮光,但视线所及之处,还是黑乎乎的一团,看不到尽头。 我和老朱决定继续往前走,灯油点亮了之后,光线要好不少,青石板路坑坑洼洼的,有些地方还露着岩土,铺的时候一定很着急,四下的岩壁有打磨过的痕迹,但是不像是完全由人工开凿出来,应该是随着自然岩洞的走势,后期加工的。 这个通道的走势像是个圈,我能感觉到我们一直在沿着一个方向走弯路,走了一段距离,火光之中突然冒出来一面墙,堵住了路。 这面墙很高,目测有个三四米的高度,应该也是自然形成的岩壁,不过让我惊讶的是,这面墙上竟然雕刻着图案,我们两具火把凑到一起,照亮了墙面,看清后让我暗吃一惊,这上面刻的图案,是四神兽中的青龙,与那块石牌上的青龙造型一模一样。 这里面竟然有雕图刻壁,我俩看得很惊讶,是什么人,在这地方雕了这幅青龙神兽的图案,又是何用意呢? 老朱举着火把,凑到近前,仔细打量,喃喃说道:“小子,过来看看,这东西不是雕的,是石头拼的”。 老朱这么一说,我也赶紧凑上去看,可不是,这幅神兽是用大小划一的石头块拼凑而成,凑近去看那些石块,发现它们的形状和大小都是一模一样,明显是人工敲造而成的。 这些石块不大,每一个大概有台球大小,形状也是圆形的,通体溜黑,表面光滑,半截镶嵌在岩壁之上,几百个这样的石头球体共同组成了这幅青龙图。 我问老朱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老朱摇头,说没见过这东西。 我试着伸手摸了摸石块,当我的手碰到石块的表面时,出乎意料,一股热量突然涌了出来,紧跟着,石头发出了暗红色的光,不仅如此,我胸前的牌子也跟着发光发热。 我和老朱都愣住了,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又试着碰了几下,石头和牌子再次发出了热量和红光,两者好像是在相互呼应。 这石头,还有我胸前的石牌,竟然相互有了反应。 第七十三章 疑案-挂尸 我看了看朱天眼,这老小子满脸茫然的也看了看我,嘬着牙花子说自打遇到了我,真是一天比一天刺激,这辈子没见过的事全都见了一遍。 这青龙图到底有什么作用,我们还猜不透,但是有一点倒是能肯定,这个洞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不然也不会有这种机关暗门。 岩壁在通道的一个拐弯处,一侧是我们来时的路,另一侧则是另外一条通道,墙壁的下侧依然有一条凹槽,里面放着固体的灯油。 朱天眼点燃了灯油,火苗窜出去后,又出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通道。 我和老朱继续沿着路走,这条路上的情况与之前那条路一样,也是个弧形的弯道,地上铺着青石砖,两侧是人工修整过的岩壁。 走了大约十来分钟,我俩的眼前又冒出来一面刻着青龙图案的岩壁,也是由黑色的石头镶嵌拼接而成,我用手摸上去,这回的反应更加的强烈。而岩壁的另一侧同样还有一条路,凹槽灯油如出一辙,老朱点燃了灯油,又是一条蜿蜒的通路冒了出来。 就这样,我俩沿着路走,竟然陆陆续续地发现了十八面刻着青龙图案的岩壁,直到这最后一面岩壁,再也没有通向另一侧的路了。 路断了,这条如同羊肠一样弯曲的通道,已经走到了尽头。 我看了看老朱,这会儿他眉头紧锁,两只眼睛滴流乱转,又从兜里摸出了装着涂阴粉的小瓶子,一个劲儿得往鼻子上摸。 老朱一定是感觉到了什么异常,其实我也察觉到了,这条路越往里面走,周围的气氛就越发的诡异,虽然这里面只有我和老朱两个人,但我的特殊感觉却告诉我,这地方不太对劲。 “是那些无头尸吗?”,我凑近了问道。 老朱摇了摇脑袋,深吸了口气说:“我怎么感觉,感觉…”。 “你感觉什么呀?赶紧说呀”。 “我他娘的感觉,这里面的阴鬼,咋怎么多呀”。 老朱说的没错,我也察觉到了,这里面的气氛与以往不同,让我特别不舒服。 “你觉得他们在哪呢?”。 “他娘的,好像就在这附近,但又感觉不在这”,说着,老朱又往鼻子上摸了一把粉末,使劲吸了一把,摇着头说,“闻不到,闻不到呀”。 路断了,我俩也没法再继续往前走了,一时没有办法,只能原路返回。 这些青龙图腾一定是某些机关,但我们却找不出机关的玄妙在哪。 我俩沿着路往回走,越走越觉得不太对劲,我们走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却始终找不到上一个青龙岩壁的位置,而且这条路的走势也不再是弯曲半圆形的,而是笔直的一条直路,脚下的青石砖也消失了,变成了面积大很多的石砖,两侧的墙壁也变得越来越高,而且越来越窄。 “老朱,不对吧,咱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老朱一直跟在我的身后,却一声没出。 “老朱”,我又叫了一声。 还是没人回应。 我吓了一跳,以为他出了什么问题,赶紧回头找他,发现这老小子正抬着脑袋,用火把往上面照,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嘿,我说老朱,你倒是吱个声呀,吓唬人玩呢”。 朱天眼还是不说话,只是仰着头,将火把举过了头顶,盯着上面看。 “你这找什么呢?”,我也抬头往上面看,但火把的亮光太小了,穿透力也不行,只能隐隐约约感觉两侧的墙非常高,一直往上面延伸,一眼都看不到头。 “小子,把手电拿出来”。 我从书包里翻出手电,灯柱往上一打,这才发现,就在我们头顶大约四五米的距离上,好像挂着什么东西。我将手电光调到最亮,聚焦在那东西上面,看清楚后不由得失声叫了出来:“是尸体”。 老朱也赶紧找出了一只手电,我们两只手电的光在头顶上来回扫,吓得我俩全都冒了白毛汗。 原来两侧的岩壁有将近四五十米的高度,一直延伸到顶端,而岩壁上竟然密密麻麻的挂着无数具尸体,占满了整整两面岩壁。 这些尸体一个挨着一个,脖子上挂着钩子,四肢下垂,挂在石壁上,而且所有的尸体,全都没有脑袋。 再细看,尸体竟然全都没有彻底腐烂,风干的皮肤紧贴在骨头上,有的尸体身上还穿着衣服,只是这些衣服样式很奇特,老朱盯着看了半天,冒出来一句:“是铠甲,这些尸体都是当兵的”。 老朱说的没错,我也仔细打量了几具挂尸,它们身上挂着残破的甲衣,有的可能是军官,脚上穿着靴子,有的就是破烂的布鞋,腰间挂着刀,还有弓箭皮囊。 这些尸体是古代的士兵,这让我立马就想起了关于垂鹰堡和死龙潭的传说,蒙古人杀降,尸体填入潭水之中,后来蒙古大军因此染了恶疾,死了不少人,是位路过的云游书生救了蒙古人。 难道说,这潭水下的机关,还有这满墙的死尸,都是那个书生布下的局吗。 我问老朱怎么看,他的想法和我差不多,老朱又往自己的鼻子上抹涂阴粉。我问他能不能闻到味道,因为说来挺怪,这地方倒是没让我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老朱摇头,说他也闻不到了。 我说这些死尸也不知道都是什么来路,是怎么被挂在这上面的。 老朱一皱眉头,悠悠说道:“弄下来一具,咱们看看”。 “弄下来一具?这怎么搞呀?"。 老朱翻开我的背包,从里面取出了我们之前带来的一根攀岩绳和一把攀岩镐,固定好镐把后,用力往上甩,三次五次之后,镐头勾住了一具尸体,用力往下一拉,只听见刺啦一声响,一具尸体从天而降,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我俩赶紧凑了上去,灯光一照,尸体已经彻底风干,肉紧皮缩,看着有点反胃。 老朱去检查尸体的七魄穴位,没有异常。这具尸体身上的铠甲很厚,虽然破损严重,但是从遗留下来的衣甲来看,这人生前应该是个当官的。朱天眼翻开衣服,四下一搜,果然有了发现,竟然在腰里发现了一块铜牌子,牌子上刻着字,一面是汉字,另一面是看不懂的文字,那几个汉字是,大金边户百夫长。 这是一具金朝士兵的尸体,这么看来,这两侧岩壁上挂着的,全都是当年被蒙古人屠杀的金军士兵。 我绕到尸体的头部,发现被砍断的脖子上有一层乳白色的东西,将伤口整整齐齐得给封死了,老朱看后说那可能是白蜡,很显然,这具尸体是经过处理的。 老朱说这些尸体没问题,闻到的阴味应该不是他们做的怪,而且还有一个细节,就是在水里袭击我们的无头尸,他们的装扮行头与这些尸体截然不同,似乎不是一群人。 正在我和老朱琢磨的功夫,突然听见通道的另一侧有动静,是咚咚的脚步声。 我赶紧用手电照过去,光柱里立即冒出来一个没有脑袋的身子,一只手提着一颗人头,一只手提着生锈的弯刀,正来势汹汹得朝着我俩冲过来,这人的身后还跟着几个黑影,也是一手提人头,一手挥着刀,正是在水里攻击我们的无头尸。 我心说大事不好,招呼老朱,这老小子早就见势不妙,跃起身子就往前跑,大叫着:“快撤,咱们可干不过他们”。 说时迟那时快,这老小子一阵风一样从我眼前窜了出去,还没等我转身跟上他,后面的无头尸已经赶到,带着呼呼风声的弯刀已经劈到了我的迎面骨上。 我慌忙躲闪,刀刃几乎是贴着我的鼻子划过去的,这一下让我脚跟不稳,一个趔趄坐了个屁墩,重重得摔在了地上。 而这第二刀,已经朝着我的哽嗓咽喉刺了过来,我已经没有再躲闪的空间了,这一刀肯定是白刃封喉,血溅当场。 我下意识得一闭眼,心说,完蛋了,这会儿,小命要交待了。 第七十四章 疑案-复活 我闭着眼睛,等着刀入咽喉。 可半天没动静,却听见刺啦一声,当我下意识得睁开眼睛,这才发现,那无头尸的刀,被另一把刀架住了。 架住刀的人,正是那个没有脑袋的金军百夫长。 它,它竟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复活了,还挡住了刺向我的刀。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还来不及反应,四周就不断响起了噗通噗通的闷响,听着像是面口袋从天而降,摔在地上。 很快,让我惊得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原来是挂在头顶上的金军士兵,一个个得从上面掉了下来,重重落地后,迅速从地上爬起,冲向了那些无头尸,三三两两得拼杀了起来。 这可彻底把我给看傻了,这是唱的那一出呀,我愣在原地,看直了眼。 老朱从后面一把抓起我的脖领子,拎起我就往后拽,喝道:“你小子傻啦,看戏呢,还不赶紧扯呼,逃命呀”。 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起身跟着他往前跑,抽着机会往后一看,那几个无头尸和金军士兵已经扭打在了一起。 我和老朱一口气往前跑了不知道多远,发现两侧的岩壁变得更窄,几乎就只能容得下一个人通过了。 这会儿,我明显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大对劲,那种不安的感觉愈发的强烈。我拍了拍前面的老朱,他正提着鼻子,使劲得闻着,回过头对我说,那阴味越来越重,从方向上判断,目标就在前面。 他这么一说,让我顿时紧张了起来,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想着会有多少具无头尸钻出来。 我们又往前走了一段,隐约得听见前面有流水的声音,越往前走,这声音就越大,听起来似乎是瀑布,体谅还不小。 正琢磨着,老朱突然身子一直,停下了起来,本来我就精神紧张,他这突然一停,吓了我一跳,以为又遇上什么妖魔鬼怪了呢。 “我说老朱,你别一惊一乍的,悠着点”。 老朱没说话,他举着手电,将灯光往下打,低着头看着什么。 我好奇,往上一凑,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手电光下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我俩正站在一处绝壁之上,再迈出一脚就堕入深渊了。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幸亏这老小子机灵,悬崖勒马了。 两具手电四下一照,大概照出了这个深坑的模样,坑的高度有个十来米,面积不小,估量着得有两三个足球场那么大,下面长满了奇形怪状的钟乳石。 有意思的是坑的中间,是一口水潭,一道水流从天而降,拍打在水塘上,正是我们听到的哗哗水声。 再顺着水流往上找,我们才发现,这里面不仅有一口坑,头顶上竟然还有一个穹顶,高度也得有个十多米,上面也长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钟乳石。 穹顶的中间开了个口,一道湍急的水流从天而降,直接砸到了水面上,形成了一道落差几十米的水柱,颇为壮观,真有点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味道。 这里应该是一个自然形成的地下洞穴,想必我们的头顶上应该就是死龙潭,因为据我测算,我们一直是在往地势低的地方走。 “老朱,咱们怎么办?”。 老朱没搭话,反而问道:“小子,你感觉到了吗?”,说完,他往自己的鼻子上涂了好多的涂阴粉。 我点了点头,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这洞穴中的气氛诡异的很,让我心神不宁的,肯定是不善。 “这里的阴味真他娘的大”,老朱一嘬牙花子,又说道:“可他娘我又觉得不大对劲”。 朱天眼说的不大对劲,我也有所察觉,就是这回的阴味很浓,但却不强,就像是用什么东西把一个气味很浓烈的东西给罩住了,你知道那东西味道窜鼻子,但却闻不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股子味道与我们在青龙岩壁时闻到的差不多,看来这根子就在这。 “小子,咱们得下去看看”,老朱看着我说,似乎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这下面的危险很大,谁知道还会遇上什么玩意,不过我的好奇心又上来了,而且事已至此,那有稀里糊涂得就回去的道理,所以我想都没想,放下书包就开始翻攀岩绳。 我俩一通忙活,将攀岩绳固定在了岩壁之上,坑虽然有十几米深,但到了下面就开始有一定的坡度了,所以我们只需要借助绳子,爬个五六米的高度。 老朱在前,我在后,我俩鱼贯而下,借着缓坡,三两下的功夫就到了坑底。 到了下面才发现,坑底长得这些钟乳石非常高大,小的有一人多高,大的得有三四米,而且非常密集,布满了整个坑底。 我俩商量着往水塘的方向走,去看看情况。 估算从坑边走过去怎么也得有个几百米,我俩便在这些钟乳石之间穿插而行。 走着走,我的手电无意间往上一扫,顿时吓了我一身冷汗,就在我眼前有一座两米多高的钟乳石,这石头的顶端,杵着一颗人头。 我赶紧招呼老朱,两道光柱一聚焦,发现这颗人头并没有腐烂,而是面色乳白,微闭双眼,相貌狰狞,他的脸上没有一点的血色,但是皮肤看起来却还是很光滑。 这颗人头的相貌很奇特,他没有头发,而是在后脑勺的位置有一根小辫子。 这让我突然想起了画册上古代蒙古人的形象,难道这颗人头,是当年的蒙古士兵。 还没等我琢磨过来,老朱便在一边叫我,让我过去。 他正蹲在这座钟乳石的另一侧,用手电照着什么。 我凑过去一看,吓了一跳。 这座石钟岩已经被彻底掏空了,空穴中盘坐着一具无头尸。 这无头尸的身上穿着甲衣,腰间挂着弯刀,身上还缀满了不少的挂饰,身材显得很矮小,从模样和行头来看,与那些被高挂起来的金军士兵截然不同。 这个人,想必就是当年的蒙古士兵。 第七十五章 疑案-穿阴尺 我们仔细打量,发现尸体的两只手姿势很怪异,原来被两根钉子钉在了地上,还有两只脚的脚踝,也被钉子穿过,固定在了地面上。 那钉子上长满了青苔,我取出纸巾,擦去上面的脏东西,发现这些钉子竟然是朱红色的,颜色非常鲜艳,简直像是刚刚涂抹上去的。 我凑近了仔细一看,又试着敲打了几下,材料像是木头,而更神奇的是,钉子上居然带着轻微的热量。 我不由得大惊失色,这红色的东西与皮家院子外涂的染料如出一辙,鲜红如血,带着温度,怕也是朱砂。 老朱也凑上去看,我问他这东西上是不是也涂了朱砂,他轻轻点了点头,嘀咕着,这玩意应该是穿阴尺。 “穿阴尺",阴门录中记载,是由一种特殊的楠木制成的,楠木一般都是用来做棺材的,就是因为它具有很好的隔阴阻阳的作用,说白了就能隔绝阴阳二气,避免互相干扰,更是为了逝者的阴气不影响生者的阳气。 而楠木中有一种水生楠木,叫水楠,生长在热带地区的沼泽之中,根部扎根在水中,树干和树叶露在水面之上。这种树生长期很长,不容易成材。最重要的是,树木在经过漫长的成长期后,会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内迅速枯萎而死,树根也会彻底烂掉。再加上这种楠木的生长地域大多是无人区,树木的种群也很少,所以能得到就非常的不容易。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水楠具有很好的隔阴阻阳的作用。 阴门录上说,水楠,阴惧之,可镇也。 这话的意思直接理解就是,阴气害怕水楠,这种木材有抑制阴气的作用。 涂了漆红朱砂的水楠,钉在没有脑袋的古代士兵身上,想必这意思应该很明白,就是为了防止无头尸体诈尸。 “老朱,这没脑袋的金军士兵,还有没脑袋的蒙古人,你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弯弯绕?”。 老朱眉头一紧,喃喃说道:“看来这个死龙潭的传说,是真的”。 蒙古人屠杀降兵,尸体填入潭水,人头砌成了人头塔,招来了一场恶疾。而后一位云游的神秘书生救了蒙古人,而他是怎么救的蒙古大军,现在看来,这奥秘就是潭水下的这些机关布局。 之前在通道的时候,我们看到金军士兵与蒙古无头尸相互拼杀,这让我想起了阴门录中的一种记载,叫杀阴。 一般来说,阴阳相克,所以抑制阴则用阳,抑制阳则用阴,但是阴阳同性之间也能相互克制,阴阴相克就叫杀阴,阳阳相克,就叫杀阳。 阴气相克,必是阴气生戾气,而这些戾气相互冲撞,才能形成杀阴。 我和老朱猜测,当年蒙古人背信弃义,屠杀本已经订下了投降盟约的金军,而后还分尸羞辱,让他们尸首分家。这让那些投降的士兵阴气生变,戾气急生,便会有阴毒产生,蒙古大军的恶疾,应该就是阴毒导致的。 云游的书生发现了这个地下岩洞,便以自然之势,修了这个地下宫穴,将金军的无头尸挂在壁上,而将那些因阴毒死去的蒙古士兵割去了头颅,填在了钟乳石之中。 蒙古士兵被阴毒折磨而死,又被尸首分离,一来这个地方环境特殊,湿度和温度都恰到好处,二来书生也一定用了什么手段,保证了尸体不腐烂,久而久之,蒙古士兵的阴气也会生变。 这两种阴气肯定相克,也就形成了杀阴,用蒙古人的阴气和金军的阴气互相克制,以防它们祸害周遭。 果不其然,我和老朱四下一看,周围还存在着很多这种钟乳石,上面悬挂着蒙古士兵模样的人头,里面坐着无头的尸体。 能布下这么大的阵势,这书生想来肯定不简单,为什么那个书生不直接化解了金军的阴气呢? 老朱呵呵一笑,说这可是成千上万个冤魂,谁能有这么大的道行,一下治得了那么多的阴鬼。 我一琢磨也有道理,看来这个杀阴也是个下策。 不过,那些无头尸又是怎么回事呢?还有被害死的解放军战士和何大陆。 老朱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杀阴被破坏了,才让无头尸挣脱了封印,之前的科考队和何大陆就是被那些无头尸害死的。 可究竟是什么破坏了杀阴,这杀阴的关键又在哪呢? 老朱凑到尸体的近前,往自己的鼻子上猛涂涂阴粉,闻了一阵,很快就皱着眉头嘀咕,“有点怪呀,小子,你觉不觉得,这尸体的身上,好像没什么阴味”。 是呀,老朱说的没错,我也觉得这尸体没什么异常,就像是具普普通通的干尸。 我和老朱继续往前摸,越往里面走,钟乳石就越密集,一个挨着一个,几乎每一个上都挂着人头,石体中全都藏着无头尸。 在几个岩石的附近,我们发现了断成两节的水楠木钉子,想必这些就是挣脱的无头尸留下的。 又往前走了一段,我们已经非常靠近坑底的中央位置了,流水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我愈发觉得这地方的气氛明显与刚才不一样,老朱也同意,说这地方的阴味越来越大。 绕过了几座钟乳石,眼前冒出来一个空场,一道粗壮的水柱从天而降,砸在地面上,那里似乎有一口不大的水潭。 这道水柱很急,从头顶的穹顶上直泄而下,把水面砸得水花四溅。 我和老朱往上凑,走到水潭的近前,这才发现,这口水潭不算大,估摸着应该也就是一块篮球场的大小。 不过,这潭水的颜色却是墨黑色的,与死龙潭的颜色一模一样。 我俩用手电往潭水里面照,水下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电光也打不透潭水。 不过水柱的中间似乎有东西,像是个台子,半人多高,就在水流的中央。 我看了看老朱,示意要不要过去看看。老朱却摇了摇头,趴在潭水的边上,一个劲得闻着什么,沉着脸说道:“这潭水里面,有阴味,还不小”。 第七十六章 疑案-石台 确实如此,老朱说的我也感觉到了,不过有一点挺奇怪的,这潭水里的阴气感觉非常多,似乎有成千上万的阴鬼躲在里面,但是它们一个个的,却非常羸弱。 难道说,我和老朱几乎同时反应了过来,难道说,那些枉死的士兵阴魂全都躲在了这潭水之中。 更准确的说,是被那个神秘书生封在了这片水域里。 老朱指了指水柱中间的石台,嘀咕道:“看来,咱俩还得冒会险,得过去看看”。 这倒是正合我意,不过这口潭水有多深,里面有什么,是凶是吉,我俩完全不知道。 我试着用手摸了摸,发现水凉得扎手,一触刺骨的感觉。 老朱捡来一块石头,从书包里翻出了另一根攀岩绳,拴好石头后往潭水里一扔,噗通一声就到了底,拽上来一看,潭水似乎只有不到一米深,对于我俩的身高来说,应该能趟水过去。 我试着下了水,很快就踩到了水底,但两条腿顿时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刺骨的要命。我趟着水,一点一点得往前走,回头一看老朱,发现这老小子居然原地没动,正躲在潭水的边上,眯着眼睛看着我。 “我说老朱,你嘛呢?看热闹呢,下来呀”。 老朱却一声坏笑,说:“小子,这水里封着一千多年前的阴魂,还他娘的不止一个两个,我这点道行,下去不够瞧的,肯定玩完”。 嘿,这老小子,敢情着刚才说了半天,是撺掇着我下水呢,他在岸上面看热闹,把我豁出去趟浑水。 我这火一下就窜了上来,见过鸡贼的,没见过这么鸡贼的,这老小子每回都拿我当猴耍,这回我得好好治治他。 我三下两下就冲了回去,拽着他的脖领子就往下拉他,老朱吓得脸色刷白,赶紧往后退,喊着说这可真不是闹着玩的,只有我这身阴阳骨能耐得住,要是他下了水,肯定当场就得翘辫子。 正在我俩纠缠的功夫,我只觉得泡在水里的下半身越来越冷,水下暗流翻滚,似乎有东西在动,搅动的水流形成了一个漩涡,带着身边的水围着我旋转了起来。 老朱见状下意识得喊了声,不好,挣脱开我的手,赶紧往后退。 我也觉得这里面有事,正想赶快上岸,突然,挂在我胸前的牌子有了反应,发出了刺眼的红光,紧接着就开始发热,整个牌子都变成了赤红色。 就在这会儿,水面上突然冒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左右飘摇着来回乱摆,一会儿聚到一起,一会儿又散开。 眨眼之间,这片雾气就形成了一缕缕的黑烟,布满了整个水面,将我给团团围住了。 是阴气,是哪些被封在水中的士兵的阴魂,我能明显得感觉到这些阴气个个不善,戾气深重,咒怨颇深,一个个的,像是要把我给活剥了一般。 我心说不妙,正想着赶紧往岸上爬,几道黑烟已如旋风一般袭击来,断了我的后路,在我的身边形成了一道黑色的烟墙,将我给围了起来。 不过,这些阴气似乎并不敢轻易上前,只是围在我的周遭打转,其中几道黑烟猛得往我眼前冲过来,可它们一到近前,我胸前的牌子就迅速射出更加刺眼的红光,发出一阵滚烫的热量,那黑烟便马上就缩了回去,立刻避开了。 如此几次,没有阴气再往我的身边靠了,只是都围在我的周围。 我想往岸上靠,可路被阴气给堵死了,虽然它们不敢靠近我,但似乎也没有退让的意思,我看了看四周,只有通向石台的方向还有空隙可走。 老朱在岸上喊,说那牌子有神通,阴鬼都怕它,让我放心大胆的往前走。 我心里暗骂,这老东西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躲在后面,拿我当提线木偶使唤。 不过,这会儿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华山一条路,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我淌着水往前走,很快就摸到了水柱的近前,水很急,哗哗飞溅的水珠把我都给打湿了,凑近了看,这些落下来的水也是墨黑色的,只是由于流速快,所以颜色变浅了,能让我模模糊糊得看到水帘后面的情况。 水帘的后面,有一个圆形的台阶,大小能站得下十几来个人,中间的位置便是那个半人多高的石台。 我穿过了水柱,爬上了圆台阶。 湍急的水流把我给彻底打湿了,头发和身上都沾了水,活像个落汤鸡。我拧了拧衣服,找出纸巾擦了擦头,算是干爽了一些。 我环顾四周,这里面除了那个石台,空荡荡的,水流从周围流下,形成了一个好像水帘洞一样的空间。我抬头一看,发现圆形石阶的上面有一个锥子形的顶棚,我用手电打上去,看到这个顶棚似乎是木头的,尖形的顶部用两个锁链相连,锁链的另一头一直延伸到两侧的岩壁之上,将这个顶棚吊在了半空中,水柱便是被它导流走的。 四下看起来没什么危险,我便朝着石台的方向凑了凑,手电的光打在上面,发现这个石台还另有玄机。 石台半人多高,凑近了才看明白,原来是一里一外两个部分,里面是一个圆形的石头柱子,脸盆大小的圈口,整体都是实心的,外边打磨的很光滑,朝上的平面上有个凹槽,看起来像是能放什么东西。 而这外面可就热闹了,围着圆柱,立着很多的长方形的石头墙壁,这些墙半人高,厚度有十来公分,长度不到一米。这些石墙一个接着一个,将石柱子围在了中间,组成了一个多边形。 不仅如此,我蹲下身子,发现石墙的里面还有机关,每面墙的中间都是掏空的,里面竟然镶嵌着一只瓶子,这些瓶子也是石头雕凿而成。我用手电仔细一看,不对呀,这那是什么瓶子呀,这不就是豆吗,跟何大陆偷出来的那只青铜豆一模一样。 我赶紧从书包里翻出那只青铜豆,两个一比,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第七十七章 疑案-十九重 我试着动了动石豆,发现它们似乎被砌在石墙里了,很结实。 不仅如此,这些石豆上还刻着曲岩字,并且有青龙神兽的图案。 刚才没来的急看,这会儿我仔细打量了一番那只青铜豆,发现这只豆上除了曲岩字,也同样刻着青龙的图案。 这么看来,估计这些石头豆,就是以这只青铜器为原型雕成的。 石豆的盖子似乎是能打开的,我上手试了试,果然是活动的,这盖子很压手,掀开后我用手电照了照豆的里面,发现豆的内部也刻着一只青龙的图案,栩栩如生,很精致。 可是,那只青铜豆的里面却是很光滑,什么图案都没有。 我一圈数下来,总共有十八面石头墙,还有十八只石头豆。 这会儿,老朱在外面喊我,问我都看见什么了,我懒得理这老小子。 我绕过了石墙,走到了圆柱石台的旁边。 靠近后,看清了圆柱台面上的凹槽,是圆形的,看上去大小和那只青铜豆差不多。 这周围,有十八具这种模样的豆。 难道说,这里的凹槽是用来放青铜豆的?那就是有十九个这样的豆。 豆,本就是一种礼器,阴门录中也有记载,多用于祭祀之用,有驱阴镇邪的作用。 不过,我在意的倒不是这个,而是这十八个,再加上这第十九个豆,它们凑在一起,形成的布局。 阴门录中说,十八阴重,十八阳重,为极。 意思是说,阴气和阳气都有强弱,可分为十八个等级,十八为最高一级,对于阳来说,则为阳气极盛,对于阴来说,则为阴气极重。而对应于十八重,还有一个十九重的概念,则为破重,表示超过了极限的意思。 这里封存着成千上万的冤魂士兵,已过千年,阴气必然非常重,想必为了封住这些阴气,才用了这十九重的布局。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这个石台上的凹槽,就应该是放置这只青铜豆的。 想到这,我将这只青铜豆慢慢得对准了凹槽,轻轻一松手,果不其然,豆的底座严丝合缝的掉进了凹槽之中。 我正琢磨着这十九重的布局会不会有什么反应,四周的石豆就开始发出了异响,灯光照过去,发现石豆的盖子像是沸腾的锅盖一样,来回乱跳,发出石头碰撞的撞击声。 很快,所有的盖子就全都掉在了地上,豆的里面开始放出红光,我凑过去一看,正是那里面的青龙图案在放射出光线。 光线很剧烈,似乎还带着温度,整个石豆很快就像是被烧照了一样,通体火红,如同刚刚从炼钢炉里取出的铁块一般。 我再一回头,发现那只青铜豆也开始放光发热,盖子也已经掉在了地上,整个豆体都被烧的冒起了白烟。 我赶紧又跑了回去,往豆里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刚才还平滑光亮的底部,竟然冒出来一个鲜红的青龙图案,更蹊跷的是,豆的底部多出了一个凹槽,我定睛一看,心中一惊,那凹槽的大小形状,与我胸前的牌子,竟然一模一样。 这会儿,不止是那只青铜豆,我胸前的牌子也跟着红光四射,一时间场面壮观的很,把我给看傻了。 正在我惊讶的功夫,耳边突然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听着像是风声,还伴着刺耳的嗡鸣声,像是有无数只蚊虫围着耳朵根子转,听得脑仁生疼。 这个声音越来越大,在整个洞穴里回荡。隐隐约约之中,我听见老朱冲着我一个劲得喊,但却听不见他的声音,只能看见他上蹿下跳,一脸的惊慌。 我这才注意到,周围的水柱变得越来越急,而且颜色黑得要命。 很快,半空中就飘起了一层浓浓的黑烟,而后变成了一道道的烟气,黑压压一片,压在我的头顶。 不仅如此,整个洞穴里到处都是这些黑烟,数都数不清楚。 老朱已经被几道黑烟包围了,更可怕的是,钟乳石里无头尸也开始蠢蠢欲动,一个劲儿得摇动着身子,想要挣脱穿阴尺。 这些黑烟,正是士兵的阴气。 封印在这洞穴中的士兵阴魂,被召唤醒了。 老朱已经难以招架,拼命得喊着,小子赶紧想办法,要不咱俩的小命就交代在这了。 我脑袋里一片空,那有什么办法呀,看着青铜豆中闪着红光的青龙图腾和石牌凹槽,我突然意识到,既然有个凹槽,那就是要把牌子给放进去。 想到这,我也没再多考虑,抓起牌子往里面一放。 石牌严丝合缝得掉了进去。 几乎是同时,只听见一声爆响,牌子放出了吓人的红光,一柱冲天,直接射穿了顶棚,一下冲到了水柱的顶端。这些光带着滚烫的热量,灼烧得我皮肤刺痛,热浪一下就把我掀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我发现自己的头发都被燎着了几根。 很快,这道红光就变得越来越粗,越来越热,周围十八个石豆也跟着射出了滚烫的红色光线,把这个洞穴变得像烤箱一般。 随着红光的发作,飘在四下的阴气有了反应,一道道黑烟开始来回乱晃,抽缩成一团,又很快散成一片,扭曲得不成样子。 而更惊人的是,那些阴气被一个个得吸入了石豆之中,凡是被吸进去的阴气全都化作了一股青烟,而那青烟不是向上飘,而是向下落在了地上,被水流冲刷得无影与踪。 一时间,整个洞穴中的阴气都在往石豆里钻,其中自然有挣扎不从的,但石豆的力量非常大,这些阴气一个都跑不掉。 成千上万的阴气被吸到了石豆里,发出的怪响风声鹤唳,听得人心里一阵阵的发慌。 大约持续了十多分钟,溶洞中的阴气全都被吸到了石豆里,刚才还黑压压一片的阴魂。只有转眼间的功夫,就被那十八座石豆化成了数不尽的尘埃,随着水流漂散的到处都是。 那些红光汇聚到一起,一下钻回了青铜豆中的牌子里,瞬间消失了,周围也跟着暗了下来。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这封印了千年的阴魂,竟然全都被这块牌子和那些石豆,给化解了。 第七十八章 疑案-破局 刚才那一下可是把我摔得七荤八素,浑身酸疼。 我勉强撑起了身子,朝着四下一看,发现那十八个石豆已经被彻底融化,变成了一堆冒着青烟的石头粉末,散落在地上。 再看中间那只青铜豆,通体烧的火红,也冒着白烟,不过形状还在,正一点点得冷却下来。 我回头去找老朱,发现这老小子正瘫在地上,脸色灰白,大口喘着粗气,冲我招了招手,示意没什么大碍。 我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一切来的太快,又太玄幻,搞得我脑袋里一片空白,一时反应不过来。 周围又重新变回了一团漆黑,静得一点声都没有,我从地上站了起来,凑到青铜豆的近前,往里面一看,那块牌子正隐隐得闪着光,光亮一点点得暗了下去。 我伸手轻轻一碰,牌子还有些热,但已经能拿起来了,等到青铜豆完全冷却后,我取出了牌子,前后一打量,完好无损,没什么异样,我便把牌子和青铜豆全都收了起来。 这回能化险为夷,算是走了狗屎运,我招呼老朱,赶紧想办法从这出去。 我俩刚聚到一起,正要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就听见头顶上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还没等我俩抬头往前看,湍急的水流劈头盖脸得就砸了下来。水流之急,水量之大,瞬间就漫过了我的小腿肚子,一下就把我冲倒了。 伴着水流还有不少的树干冲下来,我这才明白过来,是洞顶塌方了,那些随流而下的树木就是我在死龙潭潭底看到的,摆成了八卦形的植物,原来我们就在死龙潭的潭底。 洞顶一漏,所有的潭水都一股脑得往下灌,很快就没过了脖子,巨大的压力让水流很急,根本就没法控制自己,我这水性又差,只能四仰八叉得在水里乱挣扎,情急之下抱住了一根树干,我知道这树干轻,肯定会往水面上漂,这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潭水浑浊不清,我隐约看到老朱也被水流裹挟着到处打转,张牙舞爪得往上游。我挣扎着凑了过去,试了几次,还好撞大运,一把搂住了他,我俩一起抱住了这颗树,幸好这树还够粗壮,禁得住两个人的重量。 我们两个就像是水涡中的一片落叶,顺着水流来回打转,上下沉浮,只觉得自己喝了无数口水,憋气憋得快要爆炸了,意识渐渐得开始不清楚,但我拼命告诉自己,一定要死死抱住树干,否则肯定要被卷下去,再也上不来了。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岸上,嘴里含着一股酸水,吐出来后舒服了不少。 这会儿,我正趴在泥地里,浑身的淤泥,脸上和头发也都占满了泥水,身边横着一棵粗壮的树干,朝四下一看,正是死龙潭的岸边,我们之前来过这里。 这才让我恍然大悟,想起了之前在洞穴里发生的事,我应该是被那根树干从水里给带上来了。 想到这,我赶紧从泥地里爬起来找老朱,发现这老小子就躺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半截身子还泡在水里。 我跑过去把他从水里拉了出来,试了试还有呼吸,看样子只是昏了过去。我一边喊着他,一边按压他的胸部,几下过后,老朱吐出了几口脏水,剧烈得咳嗽了几声,缓了片刻,才慢慢得睁开了眼睛。 老朱眼神恍惚得看着我,有气无力得说道:“这是哪呀,阴曹呀,还是地府呀”。 我说这是阎王殿,小鬼催你报道呢。 老朱噗嗤一笑,“那你小子先给我引个路吧,我道不熟”。 我说你老小子别耍贫嘴了,真要进了阎王殿,就你这老东西的人性,肯定得下十八层地狱。 贫嘴耍够了,我俩相视一笑,这回真算是大难不死,老天爷疼爱了。 老朱说我救了他一命,记着我,我说你拉倒吧,你关键时刻少耍点鸡贼,别把我卖了就行。 我把他扶了起来,看模样问题不大,就是呛了两口脏水。这会儿的天色已经不早了,太阳马上就要落山,我们在这个死龙潭已经耗了一整天。我俩决定赶紧返回村子,这地方荒郊野岭,到了晚上温度肯定很低,我们都泡了水,身上能打着火的东西都丢了,留在这肯定没法过夜。再者,死龙潭潭底的情况还不好说,万一再冒出两个无头尸来,我和老朱肯定招架不住。 所以我俩啥也没管,一口气跑回了车上,开着车就往村子的方向走。 当我俩回到村子,进屋见到赵华和哈丹他们的时候,把所有人都惊了个目瞪口呆,赵华更是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瞪圆了眼睛指着我,半天才吼道:“你,你小子跑哪去啦”。 我和老朱的狼狈样就别提了,浑身湿的像是落汤鸡,满身的泥巴,比逃难的好不了多少。 老朱歪着身子,一屁股坐在床上,对哈丹说:“有吃的吗?”。 哈丹赶紧一溜烟得跑出屋子,去找吃的了。 我把背包放到床上,从里面翻出了那只青铜豆,递到赵华的眼前。 赵华一看见青铜豆,兴奋得从地上一跃而起,大喊大叫,说这回总算是能交差了,高兴得手舞足蹈,嘴角都扯到了耳朵根。 哈丹从老村长那边找来了吃的,引得吉达村长和几个村民也跟了过来,大伙围着我俩问东问西,我只是简单得把我和老朱去了死龙潭的事说了一番,这会儿我已经是精疲力尽,张嘴的力气都快没有了,随便应和了两句,大伙也就散了。 我和老朱饱餐一顿,洗了个热水澡,倒头就睡,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我才睁开眼睛,顿觉浑身酸胀,但总算是缓过了神儿来。 老朱嘬着烟袋锅子,跟我嘀咕着昨天的事。我俩分析,溶洞中的机关就是书生设下的, 以金军士兵的阴气,压制住蒙古人的阴气,而机关的关键,应该就是那只青铜豆,还有那十八座石豆。 青铜豆和石豆,还有溶洞中的钟乳石,水柱,共同形成了封印的阵,将成千上万的阴气封在了溶洞之中。一定是盗墓贼想要偷青铜豆,破坏了阵法,才让阴魂解封,后来的科考队,何大陆,便是因此被害的。 神奇的是我手中的牌子,竟能有如此大的威力,眨眼间的功夫,竟然能将千年封印的冤魂全都化解掉。 这牌子到底是什么东西,父亲留下的遗言叫它中天界石,我问老朱,他吐着烟圈,啧啧称奇,说这东西肯定是个宝贝,至于到底是什么,他也嘬着牙花子,说不上来。 我们几个凑到一起,我把昨天的事详细说了说,当然也是有选择的,溶洞下的无头尸,石豆的事便没多说。 最后大家决定,回到垂鹰堡的死龙潭再去看看,何大陆的尸体还在,这个案子要想完美收工,最好是能找到何的尸体。 赵华还有哈丹,加上我和老朱,还有老村长吉达,我们几个再次返回了垂鹰堡,当我们到达死龙潭的岸边后,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老村长吉达和哈丹更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因为死龙潭已经彻底变了模样,之前墨黑色的水彻底不见了,潭上的那些黑色的植物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潭水变得绿波荡漾,清澈透亮,微风拂过,带着阵阵的草香,沁人心脾,让人神清气爽。 吉达村长激动的热泪盈眶,连说这是老天爷开眼,他们积德行善,有了好报应,还给了他们这一方好水土。 赵华凑过来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只能默默一笑,说,不知道。 赵华说别蒙他,肯定是我捣的鬼,说你小子这跳大神的本事真邪乎,非得缠着我让我教给他。 我们沿着岸边找,找到了何大陆的无头尸体,还有他的脑袋。 这回青铜豆和主犯全都有了下落,赵华高兴得毫不掩饰,当下就邀请哈丹和老村长去北京坐客,全程他私人接待。 为了保存尸体,我们办好了手续,连夜赶回了北京,将尸体交给了技术科的法医,这剩下的事就跟我没关系了,我也算是尽到了人情。 第七十九章 阴门-寻人 这个案子结了,虽然何大陆的具体死因并没有彻底查清楚,但青铜豆找到了,赵华还是因为这个案子得了个人三等功,神气了好一阵子。 这几天,赵华一直追在我的屁股后面,非要叫上我和白小青,还有朱天眼一起吃饭,说是要重谢我们。 我说算了吧,我也没打算让你出血,你别老在局里到处嚷嚷,说我跳大神就谢天谢地了。 赵华不干,缠着我没完没了,说一定得来,还神秘兮兮的,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我。 这小子热情再三,我也不好推脱,便叫齐了白小青和朱天眼,在城南的一家著名的涮肉馆子里聚了齐。 我问他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赵华这小子还跟我这卖关子,支支吾吾得说先吃饭,公事过会儿再聊。 老朱是酒坛子,见着好酒就没底线,甩开腮帮子就跟赵华喝了起来,俩人还拉上白小青,我以开车为由搪塞了过去。 这三个人真是酒逢知己,喝的是昏天黑地,杯盘狼藉得摆了一大桌子,不过不管是朱天眼还是赵华,他俩通通不是白小青的对手,被小青喝得全都出溜了桌子,满嘴的胡话,又哭又闹的,丢人丢大了。 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我看这洋相也出的差不多了,便催着他们散了席,一个个的把这几个醉鬼全都送回了家。 我以为赵华是拿我开涮,压根就没什么正经的事要告诉我,可没想到临下车的时候往我手里塞了张纸条,说他们查出何大陆的来路了,他在一个画廊当保安,画廊的主人叫赵一夫,听说前阵子我有个案子牵扯到一个人,也叫赵一夫,白小青到处查过这个人,所以他就留了个心眼儿,把这条线索送给我了,不知道能不能帮上我们。 赵一夫,我听了顿时一惊,这个名字,我听到过。 正是在活尸跳中,皮富提到过的名字。 这两个赵一夫,是同一个人吗? 赵华还说,从何大陆的尸体中搜出了一张地图,应该就是垂鹰堡中死龙潭的地图,他们已经找专家鉴定过了,这幅地图还真不一般,就是金辽时期的。 而可疑的是,包裹这张地图的信封印着何大陆工作过的画廊的名字,本来认为是何大陆随便拿来装了地图,可这封信封看上去很旧,不像是最近的东西,所以他们也怀疑,可能这幅地图就是从画廊里偷出来的。 我低头看了看那张已经被揉搓得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小字,是地址,通州宋庄一文画廊。 通州宋庄,倒是不陌生,那里是个艺术区,聚集着很多的画家,艺术家,还有很多的画廊和艺术馆,在京城也算是个有名的地方。 我拿着纸条,琢磨着,这个人,是皮富提到过的那个赵一夫吗,也许只是个巧合而已,毕竟这全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 这事我也没太在意,但也留了个心眼,大概过了半个多月,正赶上任务清闲,便找了个周末,谁也没叫,准备自己先去宋庄摸摸情况。 出发的时候还好,走到半路的时候,天上漂起了雨夹雪,幸好周末的车不算太多,再加上天公不作美,所以路还算挺畅通,很快就到了通州的宋庄艺术区。 赵华这小子给我的地址很模糊,只有个大概的方向,还有一个艺术馆的名字,叫一文画廊。 可这宋庄遍地都是画廊,没有个具体的位置,也不太好找呀。 我开着车在里面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明显的目标。 外面的天气很冷,雨雪交加,让温度更低,寒气入骨,街上没什么人,又不好问路,正在发愁的功夫,眼前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咖啡馆,还开着门,看样子是正在营业。 这个小咖啡馆铺面不大,不过看着很有格调,从门脸来看,装饰的很有艺术气息,有点民国风的感觉。 找了个位置,停好了车,我缩着脖子,钻进了咖啡馆。 推开大门,伴着一串清脆的铃铛声,我进了屋子。 进了店,抬头一扫,眼前豁然一亮,这个小咖啡馆装潢的很有格调,总体看上去有一种民国时期老上海的风格,面积不大,但处处都透着精致。 有意思的是,咖啡馆里挂着很多幅画,应该是油画,题材和画的内容我看不大懂,想必是抽象派的画风。 不过,我看了几幅作品,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但一时半会的又说不上来。 我对装修和艺术都是门外汉,不过格调高低还是能感觉的出来的,这家店的老板看来也很懂艺术,毕竟是在著名的艺术区里嘛。 屋子里飘着一股浓郁的咖啡豆的香味,再加上中间的燃气暖炉,让我浑身上下顿时舒坦了不少,刚才的寒气瞬间消散,暖和舒适的环境让人禁不住想坐下来,喝上一杯热咖啡。 我环视了一周,店里有七八张桌子,这会儿的客人不多,只有三两个,散落在四处,各自低着头,干着自己的事。 我挑了一张靠窗户的桌子坐了下来,能看到外面的街道,星星点点的雨点从眼前飘过,打在窗户上,变成了各式各样的冰晶雪花。 很快,一个服务员就迎了上来,我抬头一看,有点意思,这人竟然是个外国小伙,从肤色看像是东南亚一代的人,很年轻,透着一脸的稚气。 第七十八章 阴门-叶壁文 我与他闲聊了两句,他中文说的还算不错,能正常交流,原来他来自印尼,是来中国留学的,学习中文和艺术,这阵子一直在宋庄的画廊实习,顺便在咖啡馆里打工。 我接过菜单,简单看了看,这会儿肚子也不是很饿,就是觉得身上有寒气,想来点暖身子的,就点了一杯咖啡。 小伙子退下去后,我环顾四周,发现店里只有三桌客人,一桌上是两个青年男女,着装很时尚,从举止谈吐上看,应该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想必是来这地方逛街看热闹的。 还有一桌,坐着一个中年男性,带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模样斯斯文文的,正抱着一台笔记本,目不转睛得敲敲打打。 而这最后一桌,就在我的正对面,也是一张靠窗户的桌子,孤零零的,坐着一个女人。 这人正对着我,半低着头,正在看着什么。 我留心多看了几眼,从面相来看,这个女人应该在三四十岁之间,头上戴着一顶礼帽,宽大的帽檐遮蔽了她的半张脸,脸上化着恰当好处的淡妆,把五官勾勒的很清晰,忽明忽暗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映出了一张风韵犹存的漂亮脸蛋。 还有她的着装,都是大牌高级货,光是那只手包就价格不菲,我对这些东西并不灵光,但架不住白小青这丫头,天天拿着杂志上的画片在我眼前晃荡,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我也算是识货的。 正在我瞎琢磨的功夫,服务员端着一杯飘着白烟的咖啡走了过来,打过招呼后将咖啡放在了桌子上。 趁着这会儿没什么客人,正好打听消息,我赶紧拿出地址,问服务员知不知道这个一文画廊。 那印尼小伙看了看,皱着眉头摇了摇脑袋,说他还看不太懂这种没有实际意义的中文词汇,只能羞涩得冲着我傻笑。 就在这个当口,那女人朝着小伙打了个招呼,小伙子便招呼柜台后的一个本地的服务员过来招待我,他去应付那个女人了。 小伙凑过去后,半俯下身子,两个人窃窃私语了一番,女人将她手中的一副画交给了他,而后便站起身子,收拾起东西来,像是要准备离开。 我远远得看过去,模模糊糊得看到,那也是一副油画,风格和这咖啡馆里的其他画很相似,我心里暗想,难道,她是画家吗,这咖啡馆里的艺术画,都是她画的。 很快,那女人就踩着高跟,低着头,快步走出了屋子,钻进了一辆车里。 另一个服务员过来招呼我,我将地址递给她看。 看到一文画廊几个字后,豁然一笑,说这个画廊在宋庄很有名,但是离这里有些距离,出了咖啡馆后沿着路一直往前走,在一个丁字路口拐弯,走到头就看见了。 我多嘴问了一句,知不知道这个一文画廊的主人。 服务员欣然点头,说当然知道了,这咖啡馆里满屋子的油画,就全是一文画廊主人的作品。 “一文画廊的赵一夫?”,我颇是意外。 “是呀,全是赵画家的作品”。 “他,在宋庄很有名?”。 “当然,赵先生不仅画画的好”,服务员噗嗤一笑,表情怪怪的,“他还是个,是个神人”。 “神人?”。 “是呀,赵画家还会算命,会治病,那话怎么说的来着,晓奇门知遁甲,能掐会算,可神啦,还有人专门找他算命呢”,这服务员说着,两眼发光,活灵活现得像是真见了神仙似的。 “算命?治病?”,我听着这话就有点不对经,一个画家,会算命,会治病,跟张家来倒是有几分相似。 “是呀,奥,对了,刚才那位女士,就是赵先生的夫人,你要找一文画廊的话,刚才应该跟她打听”,服务员指着刚才那个女人坐过的桌子,说道。 什么,刚才那个女人,竟然就是赵一夫的夫人,我大吃一惊。 赶紧站起身子,朝着窗外一看,汽车亮起了两个红色的尾灯,响起了发动机的轰鸣声。 “他夫人怎么称呼?”。 “叶壁文,我们都叫她叶总”。 我慌忙付了钱,跑出咖啡馆,大叫一声:“叶总”。 可车子已经在震耳的隆隆声中窜了出去。 我急忙窜上车子,打着了火,加速追了上去。 前面的车已经距离我很远了,还好这条路上没车,道路笔直,我还能看见前面的车子尾灯。 我狠踩了几脚油门,想要追上去,但那台车在尽头一转方向,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 当我也赶到路的拐角之后,调转过车头却发现,前面空空荡荡的,一辆车都没有了。 这条路不宽,横向双车道,两侧稀稀拉拉得都是些低矮的建筑,装修各异,全是些大大小小的艺术馆,画廊和工作室。 路是一条直线,那辆车应该也开不太快,再加上刚才服务员的介绍,我估摸着她应该是停在某个地方了,想必这一文画廊也应该不远了。 我小心往前开着,左右寻摸,走了好长一段距离,却什么都没发现,这条路走到头就不能再走车了,路面收窄,变成了一条步行街,两侧的房子也开始变密集,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商业街,只能让人通过。 向左右观察,路的左侧有个停车场,我扫了一眼,发现叶女士的车就停在里面,她也许是步行进了前面的步行街。 想到这,我也开进了停车场,停好了车子,赶紧往步行街里面走。 这条街看着不长,两侧都是小门脸,什么买卖都有,可能是天气不好,再加上不是日子不对,所以人不多。 我加紧走了两步,看见前面有个人影,像是叶壁文,我赶快往前赶了几步,叫了一声,叶总,等等。 那女人闻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也停了下来,正好与她四目相对。 就是这无意间的一眼,让我一个激灵,浑身上下汗毛乍起,打了个冷战。 那女人的眼神,怪的吓人。 第七十九章 阴门-神秘的字条 女人猛然间回头,瞥了我一眼,那稍纵即逝的眼神让我浑身不舒服,我一时愣住了。 “您是?”,女人转过身子,淡淡含笑着问道,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刚才的眼神就消失了,这会儿倒是变得很有亲和力。 “我,我,我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介绍自己,支支吾吾道,“我是市局的侦查员,姓莫,您是叶壁文吗?”。 那女人一愣,点了点头,疑惑得打量着我,对于我的半路造访,很是惊诧。 我赶紧介绍了自己的身份,简单说明了来意。 当然,我并没有提皮富,张家来,乃至活尸跳的事,只是借着何大陆的案子,说是想了解些情况。 叶壁文的丈夫确实是赵一夫,他们也确实经营着一家叫一文的画廊,名字就是取了赵一夫中的一个一字,还有叶壁文名字中的一个文字。 我说想见见赵先生,叶壁文却说不巧,赵一夫这会儿在外面出差,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不过她还是邀请我去画廊里坐坐,有什么事可以先跟她说。 我俩简单聊了几句,便在叶壁文的带领下,走到了这条商业街的另一头,哪里有一座中西合璧的二层建筑,风格很别具一格,一幅牌匾上写着一文画廊几个大字,两侧还挂着两幅对子,上联是笔墨龙飞凤舞,下联为丹青妙笔生花。 叶壁文很是热情,笑脸盈盈,领着我进了画廊。 这会儿,画廊很安静,没有人,只有几个工作人员,还有两三个保安,见到叶壁文后都客客气气得过来打招呼,称呼她为叶总。 我左右观察,发现这个一文画廊的规模可不小,里面布展了很多的画作,大多是些油画作品,也一些雕塑和其他的画作,我看这些作品的作者大多是赵一夫,但也有一些其他的画家。 叶壁文凑过来,眉飞色舞得介绍了一番这些油画作品,说赵一夫在法国留学,学习的油画,是法国现代印象派大师昂拉图的弟子,最擅长画抽象派风格的画作,在艺术圈子里小有名气。 她和赵一夫便是在法国认识,然后结婚,一起回国创建了这个一文画廊。 画廊不仅卖赵一夫的画,也经营其他的艺术作品,他们夫妻二人还挺善于运营,几年下来,一文画廊已经在圈子里颇有名气。 叶壁文说的津津有味,我则在暗中观察着这个女人,刚才她无意中流露出的神态让我耿耿于怀,那眼神又狠又歹,透着一股子凶煞气,怎么也没法和眼前这个气质优雅的中年少妇联系到一起。 但那神态只是灵光一现,这以后我们交流的很自然,整个人始终是温文尔雅,这就更让我觉得奇怪。 我跟着她在画廊里转了一圈,这个叶壁文热情的很,拉着我到处晃悠,搞得我还有点盛情难却,可能是经营画廊的需要,上门的都是客,所以一再得宣传自己,这倒也算是正常。 逛了一会儿,她便邀请我去会客厅坐坐,这热情的有点过了头,弄得我像是来上门买画的,不过她这里的油画我可买不起,动辄就是几万,几十万的,死贵。 叶壁文将我让进了一间会客室,这里面装修的很讲究,是那种中西合璧的风格,四下里摆放了很多的古董,还有不少造型前卫的雕塑。 我俩分宾主落了座,拿起电话说了一通,招呼她的秘书给我倒茶。 刚才光顾着看画看热闹了,这一坐下我才突然想起来,还有正事没说呢。 我赶紧把何大陆的情况详细得说了一番。 叶壁文一皱眉头,想了想,说她有点印象,前阵子是有一个叫何大陆的保安,不过是他自己辞职不干了,而且这个人在一文画廊也干的时间也不长,没什么特别的印象。 我又问起了那幅地图的事。 叶壁文也是摇了摇头,说她不知道,赵一夫平时也爱收藏,总是买些古董什么的,而且他们是开画廊的,对这些东西本来就很有兴趣,所以可能是他收来的古董也很正常。 我又旁敲侧击得问了问关于赵一夫会给人算命的事,叶壁文呵呵一笑,说那都是瞎传的,那会算什么命,不过是些奇技淫巧,小把戏,逗逗闷子罢了。 正在我俩聊着的功夫,敲门声轻轻响起,应声进来一个年轻的姑娘,这姑娘一身职业装,带着一副无边眼镜,斯斯文文的,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两杯茶水,冒着白烟。 叶壁文微微一笑,介绍道:“这是我的助理秘书,也姓叶,叫叶龄书,我们俩五百年前还是本家呢”,说罢自顾自的笑道,“小叶可是才女,这画廊上下的事其实都是她管的,可是我们一文的顶梁柱”。 叶秘书笑了笑,表情有些不自然,她把一杯茶水放到了叶壁文的桌子上,而后转过身子,朝着我走了过来。 我正想礼貌性的和她打个招呼,抬头的功夫,看到叶秘书的脸色瞬间变了模样,刚才还是一脸职业性的微笑,这会儿居然没了一点的笑模样,面沉似水,双眉紧锁,背对着叶壁文,朝着我走了过来。 开始我还以为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招惹她不高兴了,可转念又一想,叶秘书进门不过半分钟的功夫,我俩人还一句话都没说过,也没冒犯的机会呀。 很快,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叶龄书端着托盘,但是两只眼睛紧紧得盯着我,脸上的表情有些诡异,似乎像是想对我说什么,但又张不开口的感觉。 这让我颇感诧异,正要起身迎上去,她却突然冲着我皱了皱眉头,轻轻得摇了摇头,示意我坐下别动。 我一愣,抬起的屁股又放了回去,心里盘算着,这什么意思呀,怎么还对上暗号了。 叶秘书将茶水端了过来,她并没有把茶杯放到桌子上,而是直接递到了我的手里,我赶紧伸手去接,两手接触的时候,叶秘书突然往我的手里塞了个东西,然后冲着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别声张,把东西收好。 叶龄书递过来的东西,是张纸条,我下意识得接过东西,被搞得一头雾水。 第八十章 阴门-奇怪的叶总 叶龄书与我从未谋面,这是第一次见面,她的举动太过异常了,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我心里犯着嘀咕,便没有声张,悄悄得把纸条给收了起来。 叶龄书看我很配合,意味深长得笑了笑,又马上恢复了刚才的状态,礼节性得向我和叶壁文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叶壁文招呼我喝茶,又开始侃侃而谈,可这接下来的话题就奇怪了。 她一反常态,话里话外得全都围着赵一夫在转,但是给我的感觉却像是,她在向我打探赵一夫的情况,她甚至说赵一夫经常外出写生,一出去就是好几天,工作起来就没完,而且经常封闭创作,连她都不知道人在哪。 这回出差就是这样,这都十多天没联系了,干脆报个失踪,让我们警察帮着找人得了。 我一时没法接话,感觉场面有些尴尬。 叶壁文哈哈一笑,说是开玩笑的,稍微缓和了气氛。 我们聊了好一阵子,话也说的差不多了,我站起身子,准备告别,叶壁文客套了几句,跟着往外送我。 走到门口,我无意间眼睛一扫,看到门口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油画,定睛一看,觉得奇怪,再一仔细琢磨,这画中的图案,怎么有点像阴门录中的曲岩字呀,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回头想问问叶壁文。 这一回头,无意间和叶壁文四目一对,她正瞪着一双吓人的眼睛看着我,顿时让我浑身上下,窜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刚才那慎人的眼神又冒了出来。 我心里一惊,还没等反应过来,叶壁文见状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乐呵呵得跟我说客套话,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一时懵了头,想发问,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个女人的举动有点反常,可又没什么特别异常的事发生,我就被迎来送往得请出了一文画廊,和叶壁文告了别。 外面还飘着雨点,寒气袭人,风很刺骨,吹在脸上像是小刀刮得一般,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 这会儿,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很冷清,两侧的店铺大多关着门。 我低着头,一个人往商业街的外面走,心里感觉没着没落的,这趟宋庄来的是一头雾水,特别是那个叫叶壁文的女人,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总觉得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短暂的接触让我有一种感觉,她似乎对赵一夫并不是很熟悉,仔细想想,她的那些话更像是在刻意的背词,而且她还旁敲侧击得向我打探赵一夫的信息。更让我在意的,是她无意间流出来的吓人的眼神,这种眼神不是一个过着体面生活的少妇该有的,那里面明显带着几分杀气。 我自顾自得胡思乱想,无意间一抬头,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商业街,到了停车场。 找到车子后,我伸手往兜里摸,想找钥匙开车门,从兜里摸出来了一张纸条,这才想起来,是叶秘书刚刚塞给我的。 我上了车,展开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是一行手机的电话号码。 应该是叶龄书的,我试着播了过去,一声铃响后,那边挂了电话,想必是不方便接。 我也没太在意这件事,开着车子回了家,大约到了晚上八点左右,电话铃便响了,来电号码正是叶秘书。 我接了电话,那边半天没出声,我直接问是不是叶秘书,那边才小心翼翼得试探着问道,“您是,莫警官吗?”。 我觉得奇怪,今天我们俩人一句话都没说,叶壁文也没介绍过我,她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电话听筒那边可能是察觉到了我的疑惑,赶忙解释道:“不好意思,我是无意中听到的,叶总叫您莫警官”。 “奥,这样呀,是,我是市局刑侦处的侦查员,我姓莫,叫莫李家”。 电话那边又是一阵静默。 我主动开口,“您给我留电话,是…?”。 叶龄书的声音很小,似乎有点不太敢开口,“奥,我,我想向您,就是警方,反应点问题”。 “您有什么问题,尽管直说,能帮忙的我肯定帮忙”,为了打消她的顾虑,我说的很肯定。 叶龄书犹豫着支支吾吾道:“是,是关于叶总的”。 “叶壁文?”,我其实已经隐约预料到了,这里面的种种怪象肯定连着事呢。 “是,叶总”。 “你们叶总,怎么了?”。 叶龄书又开始变得磕磕巴巴的,支吾了半天才说道:“叶总,叶总,我觉得叶总有点不太对劲”。 “不太对劲?这是什么意思?”。 “我,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觉得,这个人不是叶总”。 这个人不是叶总,这让我的心里也跟着咯噔一下,“你的意思是?”,我问。 叶壁文接着说道:“电话里说不清楚,能不能见面详说”。 我俩约定了时间,明天晚上七点,在市局边上,一个叫星辰的咖啡馆里见面。 第二天晚上,我早早的就去了警局,哪间咖啡馆就在市局的对面,隔着一条街,从窗户里恰好能看见那里。 昨天的雨雪还没停,稀稀拉拉得又下了起来,外面寒风劲吹,虽是周末,但街上的人并不多。 天黑之后,我就一直站在办公室的窗户前看着对面的情况,咖啡馆的客不多,门庭若市。倒是旁边有个龙来茶馆,今天有个相声团体在那演出,早早的就挂出了水牌,茶馆里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有个伙计模样的人在往茶馆里揽客,不断有人往里面进,看来人气挺旺的。 不一会儿的功夫,街角闪过两道灯光,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女人,借着路灯仔细一看,正是昨天的叶龄书。 叶姑娘下了车,独自一人,行色匆匆得夹在三两人群中,朝着咖啡馆的方向走,这短短百米的距离,她竟然不停得回头张望,看起来像是害怕有人跟踪。 叶龄书顺着人流走到了咖啡馆的门前,朝着市局警局的方向看了一眼,阴暗的路灯洒在她的脸上,她的双眉微微皱起,嘴唇紧绷着,透出了一丝阴郁的表情。 我在办公室里看的很清楚,正想打开窗户向她打个招呼,可她却左右看了看,并没有进咖啡馆,而是猛然转身窜进了龙来茶楼。 我看了一愣,怎么临时改了地方,急忙下了楼,穿过马路,跟进了龙来茶楼。 这会儿的茶楼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今晚的相声团体在城里也是小有名气,所以引来了不少看客,把茶楼给挤满了。 我四下寻摸,在角落里的一个雅座里看见了叶龄书,她正低着头摆弄着手机。 第八十一章 阴门-真假叶壁文 我赶紧凑了过去,叶龄书抬头看到我,先是一愣,然后抱歉的笑了笑,举起手机说:“不好意思,临时改了地方,正要通知您”。 “奥,我在对面看见你了,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你就进来了”,我拽过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叶龄书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看那咖啡馆挺冷清,这里面热闹,就临时改了地方”。 我直截了当得,问道:“叶秘书,你是不是觉得咖啡馆人太少,咱俩太显眼了?”。 叶龄书眉头一皱,没说话,默认了。 “叶秘书,你是怕有人跟踪你吗?”。 叶龄书的脸色一沉,低着头想了想,抬头说:“叶总,我觉得跟踪我的人是叶总”。 “叶壁文,她,为什么要跟踪你?”,我问。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叶龄书眉头紧锁,似乎也是一肚子的疑问。 “你看准了?确实是叶总在盯你的梢”,我问。 “没错,这几天下班的时候,我特意观察过,叶总的车一直跟在我后面,一直跟到我到了家,有一次甚至还跟我下了地库”。 “所以你,觉得叶壁文不太正常?” 叶龄书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惊异,说道:“还不止这些,实际上,前些阵子,叶总和赵老师是一起出的差”。 “一起走的?叶壁文只跟我说赵一夫出差了,倒是没提他们一起的事”。 “他们是一起出去的,我订的行程,还是我送的机,这个不会有错”,叶壁文说的很肯定。 “他们走了,多长时间了?”。 “大概两个月前”。 “他们去了那?”。 “应该是贵州,叶总他们走的很急,也没交待我太多的事情,实际上赵老师确实经常去外地,有的时候封闭创作,消失个几个月也是常有的事,不过,这次...”,叶龄书一顿,自顾自得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叶总很少跟他一起出差,因为画廊的日常经营全是我和叶总负责的,离不开人的,可叶总有的时候说这回要出去时间长一些,画廊全权交给我了”。 “那,叶壁文自己回来了?”。 “是呀,叶总临走时明明交代的很清楚,连画廊的各种证件和图章都交给我了,她,应该不会中途自己返回的”。 “你联系过她吗?”。 叶壁文摇头,“怪就怪在这了,叶总自从走了之后就一直失联,我打了她好几次电话,全都打不通,大概是十几天前,她突然自己一个人回来了,说是赵老师临时有事,得过一阵子才能回来”。 “也许,是临时有急事”。 “不像呀,完全没有表现出来”,叶壁文嘀咕。 “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我琢磨了一番,就算叶壁文中途返回,也不能就说她一定有问题。 叶龄书摇头说:“开始我也没太在意,可是,叶总这两天到处在打探赵老师的消息,很多和赵老师并不是十分熟络的关系,叶总都联络过,而且,她都是背地里干的这些事,我是听外面的朋友说的,才知道”。 是呀,叶龄书说的没错,就连我这个第一次上门的陌生人都有这种感觉。 “你说的这些确实很可疑,可是,这些好像也说明不了太多的问题”。 叶龄书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会儿,说道:“其实不光是我,我们一文画廊的其他人,也都觉得叶总有些变化”。 “这话怎么说?”。 “叶总的性格很好,为人很热情,言谈举止也很有亲和力,但自从这回回来,她整个人都变得冷冰冰的,说起话来也是爱答不理的,特别冷漠,还经常发脾气,我跟了她这么多年,从来没见她这样过”。 “也许,会不会是这次出差,发生了什么事?”。 我这么一说,叶龄书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眼睛里流露出了焦虑不安的情绪,说道:“大家也都这么说,可是”,她犹豫了起来,紧闭着嘴唇,凝神不语。 我也不说话,等着她接着往下说。 “怎么说呢,也许,我这么说有点荒唐”。 我示意她别介意,尽管开口。 “我觉得,这个夫人,是假的”。 “假的?”,叶玲书的话让我也颇感意外,“假的是什么意思?”,我问。 她摇了摇头,压低嗓子说:“我只是有这种感觉,夫人像是变了个人似得”。 “如果仅仅是脾气大了些,举动有些异常的话,也不能随便下结论,如果你想要警方介入,就必须要有明确的证据”。 叶龄书又沉默了,沉着脸,不停得喝着水,心里一定是在琢磨着什么。 这会儿,茶楼里的演出开始了,园子里不断得爆出笑声,气氛倒是很热闹。 我俩谁都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我装作无所事事,看演出,喝茶水,几段演出过后,叶龄书又开了口。 “要说说确凿的证据,我也找不到,不过,叶总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绝对不是叶总的风格”。 “那你说来看看”。 “其实,您知道,我也姓叶,我和叶总实际上,是姐妹”。 “姐妹?”,这还真让我有点意外,“亲姐妹吗?”。 叶玲书摇头,“那倒不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啊?”,我一愣。 “叶总的父母是我的干妈干爹,我们两家是世交,也是族亲,你知道,我们南方人还是挺讲究这些的,所以,她可以算是我的姐姐,不过这件事只有赵老师知道,外人知道的不多”。 “奥,这么回事,这么说,你对叶总很了解”。 叶龄书轻轻点头,说:“叶总在没人的时候,我俩之间有特别的称呼,她叫我小五,我叫她二姐”。 “那,现在呢?”。 “自从出了这趟差,她回来后从来都没这么叫过我,只是叫我叶秘书,而且,我叫她二姐,她的反应也不对”。 “这个,确实有点怪”,我嘀咕道。 “还有不止这些”,叶龄书接着说道,“叶总还有更怪的举动,他突然把赵老师的画室,给封了起来”。 “把画室封起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画廊的后院有一件屋子,是赵老师的工作室,叶总这次回来,就把工作室的门给换了,还上了锁,不让任何人进去,连打扫卫生的都不让进”。 “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从来没有过,平时叶总都很少进工作室,她也从来没关心过那地方,更奇怪的是,不光上了锁,她还在工作室的前面,立了两个特别奇怪的雕像”。 “奇怪的雕像?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那造型我没见过,说不上来,不过这个倒也说的过去,因为我们毕竟是画廊,也经常有很前卫的雕塑在店里寄卖”。 我想了想,照叶龄书所说,这个叶壁文确实有点不大正常,“你说叶壁文是假的,如果她不是你们叶总,那她是谁呢?”。 第八十二章 阴门-一文画廊(1) 是呀,这个才是问题的关键,如果那个人不是叶壁文,那又究竟是什么人呢,这个人竟然能分毫不差的假扮她,除了叶龄书察觉到的异常外,从长相,经历,到言谈,都与叶壁文分毫不差,即便是双胞胎也办不到。 叶龄书自然是明白我说的这些,她也是百思不解,我俩又陷入了沉默,谁也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台上的节目都演过了三五番,叶龄书才又开了口,“其实,还有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就照直说,就算立不了案,我也会尽量帮你的”。 叶龄书犹豫了一会儿,脸色突然变得很诡异,语气也怪怪得说道:“叶总,也许是被鬼上身了吧”。 鬼上身,我差点没一口茶水喷出来,问道:“你说什么,你说鬼上身”。 叶龄书的表情怪怪的,靠近了我一些,低声说道:“我发现叶总一到傍晚的时候脾气就特别古怪,而且,我特别留意了几天,一到傍晚叶总就再也不进后院了,叶总信佛,很虔诚,工作室旁边有一间屋子,是叶总的佛堂,每天大家下班后她就在佛堂里诵经,可最近却改在了她的办公室,我感觉,她是不想靠近那间工作室,或者说是害怕靠近”。 “害怕那间工作室?”。 “没错,前两天正巧隔壁画廊开业,放了些烟花,不小心把后院里的杂物给点着了,这事说来也不小,可叶总愣是连后院都没进,您说,谁家火上房了都不带着急的”。 “那间工作室里有什么?”。 叶龄书想了想说:“没什么特别的呀,就是一件画室,奥,赵老师有不少的书,因为老师喜欢收集古籍善本,所以画室里塞满了书”。 “可这怎么能说你们叶总是鬼上身呢?”。 “眼睛,是叶总的眼睛,太吓人了”。 “眼睛?”。 “叶总一到晚上就自己躲在办公室里,那会儿大家都下班了,画廊也关了门,所以也没人在意她,都觉得她念完经就回家了,可有一回,我忘了重要的东西,大概是半夜十一点,快十二点了,我回了画廊,看到叶总的办公室还亮着灯,我就想去打个招呼,可没想到,我看见……”,说到这,叶龄书突然停住了,脸上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你看见什么了?”,我追问。 “叶总的眼睛,她那双眼睛吓死人了”。 “眼睛怎么了?”。 “她的眼睛里全都是白色的,没有黑眼球”。 白眼人,我心里顿时一惊,追问道:“你说叶总的眼睛里都是眼白,你看清楚了?”。 叶龄书使劲得点了点头,她怕我不信,赶紧说道:“千真万确,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顿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心中默念道,白眼人,又出现了。 白眼人,叶壁文居然是白眼人,这让我的心里泛起了嘀咕,这件事看来不简单。宋贵也是白眼人,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这倒还真是勾起了我的兴趣,这个赵一夫十有八九就是皮富提到的那个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有意思了,这些事就全都联系到一起了。 我想了想,说道:“叶秘书,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再去一文画廊看看”。 叶龄书点头,说:“您随时可以来,一文每天都营业的”。 “不是”,我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白天想去,我是想,半夜的时候,去看看叶总的情况”。 叶龄书听了一愣,想了想点头说道:“那太好了,莫警官要是能亲眼看看,我心里也踏实,毕竟这事真是有点吓人”。 我俩约定了时间,明天半夜十一点半,叶龄书在一文画廊的后门等我,那里有一道锁,叶龄书有密码,可以悄悄地带我进去。 我俩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便各自离开了茶楼。 回去后,我反复琢磨,越想越觉得这事有点悬乎,第二天一大早便去找了朱天眼,我把情况一说,打算拉上老朱,给我帮忙。 老朱答应的痛快,不过我得出点血,两瓶茅台酒是省不了的。 我们是晚上十一点左右到的宋庄,时候不早,这会儿街道上已经没人了,两边的店铺和画廊大多也都关了门,路灯把整个街区照得冷冷清清,还挺慎得慌。 车子开到停车场,里面空空荡荡,角落里停着两辆车,一辆我认识,是叶壁文的,另一辆紧靠在旁边,我猜可能是叶龄书的。 一文画廊的后门在另一个街区,我和老朱很快就找到了,后门是一扇防盗门,不过是电子锁,需要刷卡或者指纹比对才能打开。我低头看了看表,时间是十一点二十,还差个十来分钟。整个画廊漆黑一团,从外面能看到的几扇窗户全都灭着灯,看起来没人。 老朱趴在门缝上往里张望,院子里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回头问道:“小子,准不准成?”。 “应该没问题吧,昨天我们约好的,还没到时间,再等等”。 我俩就守在后门,也不敢有大动静,眼巴巴得等着叶龄书的消息,老朱犯了烟瘾,我怕火光惹来什么麻烦,把他给拦住了。 二十多分钟过去了,还是没动静,整个一文画廊静得一点声都没有,也看不到叶龄书的人影。老朱憋不住了,点着了烟袋锅子,深深得吸了一口,吐了口烟圈,眯着小眼调侃道:“小子,你是不是泡妞崴泥了,人家姑娘就没答应跟你半夜私会吧”。 “你拉倒吧,一把年纪了,一点正经都没有”,说话,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叶龄书的电话,铃声响了一通,与此同时,画廊里也传来了电话铃响的微弱声音,但这个声音只响了一声就消失了,而我的听筒里也变成了忙音。 不对,我和老朱一下就警觉了起来,我赶紧再拨她的电话,传来的声音是电话不在服务区。 出事了,我俩同时喊了出来。我赶紧去推铁门,门锁得很死,根本推不动,情急之下我使劲撞了几下,这门的质量也很给力,撞得我半扇身子生疼,门却纹丝未动。 第八十三章 阴门-一文画廊(2) 这可怎么办,正在我着急的功夫,老朱冲我吼了一嗓子,“上来,快点”。 我抬头一看,这老小子已经借着一辆小轿车上了一辆面包车,然后窜上了画廊的围墙,我也赶紧照猫画虎,两三下蹦跶之后,我也跳上了墙。 很快,我俩就跳进了画廊的院子里。 一声落地之后,发现院子里黑乎乎的,幸好有外面的路灯,里面的情况还算看得清楚。 院子不大,一个篮球场的面积,一侧是画廊的主建筑,另一侧是两间仿古的中式小屋,旁边种满了翠竹,还有青草绿化和假山石。我看了看那两间小屋子,全都黑着灯,其中一个大门紧闭,而且门上挂着一根粗铁链,门前果然有两个奇怪的雕像,这间应该就是赵一夫的工作室。那另一间应该就是叶壁文的佛堂了。 电话的声音应该是从主建筑里发出来,我和老朱一对眼神,决定摸进去看看。这栋建筑有两层,白天的时候我来过,所以对里面的布局还有印象。因为是画廊,敞开的空间很大,类似工厂的厂房结构,一层是整体敞开的,除了一个会客室和一个洗手间,其他的部分一览无余,二楼也是一样,只是多了两间办公室而已。 一层正对着后院全是落地的玻璃窗,外侧是镜子,里侧是玻璃,所以从院子里看不到屋里的情况,一扇玻璃门在中间,而且是自动门。 我和老朱凑了过去,自动门已经断了电,我心里咯噔一下,这种电动感应门如果上了电锁,凭借人力是很难打开的。 只能碰碰运气了,我和老朱一边一个,用力拉玻璃门,嘎嘎几声怪响过后,门裂开了一道门缝,我大喜过望,这回运气不错,我俩鱼贯而入,钻进了画廊。 画廊里光线非常暗,没开大灯,只有打在油画和雕塑上的射灯是开着的,这一束束淡黄色的光让整个画廊的气氛十分诡异,看得人心里不由得直发毛。我俩分开两侧,绕着一层的画室转了一圈,没有异常,也没有发现叶龄书的人影和她的手机。 白天来过的那间会客室,还有一侧的男女卫生间我们也仔细查验过了,并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看来,问题出在二楼了,老朱用烟袋锅子指了指上面,示意我小心点,我干脆把枪给掏了出来。我在前,他在后,我们顺着楼梯,小心得摸上了二层。 二层的面积要比一层小,将近一半是一层的挑空跃层,所以更好排查,几乎是一眼看尽,空荡荡,没有发现。 剩下的就是两间办公室了,一间写着经理室,另一间写着办公室。两个房间都是落地玻璃做为隔断,半截磨砂,半截透明,里面的情况还是能一目了然的。 我打开手机的手电,先去照办公室,里面摆满了工位,桌子上杂七杂八得堆放着各种办公用品,应该是画廊员工的办公室。我试着推了推门,门是打开的,我顺势走了进去,在里面转了一圈,尤其留意了能藏人的地方,还找到了叶龄书的位置,但没发现可疑的人,也没找到叶秘书的手机。 我退出了房间,看到老朱正趴在另一间屋子前,瞪着眼睛往里面看,这老小子没手机这玩意,也没带手电,这会儿就成睁眼瞎了。 “有情况吗?”。 我凑过去,正要用手电往里面照,老朱一把按住我的手,轻轻说道:“有味”,这我才发现,原来他是闭着眼睛的,而手里则握着涂阴粉的小磁瓶。 有味,我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刚想开口问,老朱示意我关了手电,别出声。 就在这会儿功夫,屋子里突然闪过一道黑影,一纵身就上了窗台,昏暗的路灯映衬出了黑影的轮廓,是个身材娇小的女人,还披着过肩的长发,但从行动的速度和动作来看,却完全不像个女人。 这个背影我有几分熟悉,是叶壁文,我情急之下一脚踹开了房门,大喊了一声,叶总。 那黑影慢慢地转过了头,灯光之下,我看到她的两只眼睛尽是眼白,我俩的眼神对到一起,瞬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了后脑勺一样,脑袋里一片空,这感觉与看到宋贵的时候一摸一样。 老朱用他的烟袋锅子重重地敲在了我的腰眼上,疼得我一窜半米高,不过也正是这一下子,我才回过神儿来,那叶壁文竟然冲着我俩微微一笑,而后纵身一跃,跳了出去。 “追,避开她的眼睛”,说话,老朱已经窜了出去,三下两下跑下了一楼。 我怕丢了目标,便想从窗户直接追出去,跑到窗边一看,发现院子里正有个人影,也是个披肩长发的女人,手里拎着一只铁镐,镐头高高举起,一下就砸开了工作室的门锁,闯了进去。这会儿,老朱也冲到了院子里,直接就追进了屋子。情况紧急,我也一纵身,从二层跳了下去,落地时打了滚,起身后赶紧跟了进去。 当我冲进工作室的时候,老朱一动不动得站在门口,屋子里有微弱的亮光,是角落里的一盏落地灯射出来的,我站稳了身子定睛一看,这间屋子里的模样彻底把我给震住了。 这那是什么画室呀,屋子里没有桌子,也没有画案,更没有叶龄书之前说的那些书柜和书,整个房间很空旷,四面墙壁铺满了青石砖,墙上还挂着幅面巨大白色帆布,从墙的顶端到墙的低端,沾满了半面墙,四五面这样的白帆布就把整个墙面给糊满了。 白帆布上密密麻麻得画满了红色的画符,细一看,正是曲岩字,而其中一个最多的字我认得,与现代汉子有几分相似,便是“死”字,这满墙的画符沾满了整个房间,看得人头皮发麻。 不仅如此,房间的中间摆放着八个奇怪的摆设,一人多高,圆形的底座,一根黑色漆木的圆柱,上面竖着一面长方形的牌子,材料像是石头,牌子上还刻着图案,借着灯光仔细看,牌子上高浮雕,刻着四大神兽中的青龙图案。 八面石牌两侧排开,一边四面,形成了一个八字形。 石牌的上面同样悬着一面帆布,布面上也有一个巨大的红色字符,不过我就不认识了。 第八十四章 阴门-阴尊士 这个房间里的布局一下就击中了我,这里与皮富旧宅中的那间厢房颇为相似,只是这八面石牌上刻的全是青龙图腾。 屋子里没有叶壁文的人影,我趴在老朱的耳边低声说:“人呢?没有呀”。 老朱摇了摇头,压低了嗓子,回道:“就在这里面,你看那”,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八面石牌的后面,紧靠着最里面的墙根下,放着一个木头箱子,已经被劈成了两节,这木箱子一上眼,又让我如五雷轰顶一般,这玩意看着非常眼熟,我使劲一想,张家来,是张家来,他的书房里也有一只木箱子,一模一样。 箱子一截为二,想必是那只镐把所为,砸烂了箱子,一定是为了要拿里面的东西。 老朱微闭着双眼,提着鼻子使劲闻,闻了半天双眉一皱,嘀咕道:“他娘的,怎么没味呀”。 我俩动作不慢,一前一后到的及时,又堵在门口寸步未离,刚才那个女人一定还在屋里,可老朱又说屋里没味,我低声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朱天眼的眼珠子一滴流,低声说:“这里面怕是有诈,你看见门口那两尊像了吗,那是阴尊士,这屋子里有提振阳气的阵法,那两玩意就是为了对抗阵法布下的”。 阴尊士,是一种属阴性的阵法,也可以是某些器物,是用来提升阴气,抑制阳气的,种类和方法有很多。当然,也有对应的阳尊士,这屋子的阵法便是。 我问老朱,怎么办。 他想了想,说先退出去,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我俩转身要往外走,突然觉得背后一阵阴风吹过,一道人影飘到了眼前。 老朱随即喊了一声,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便从房顶上跳了下来,落地轻飘飘,如同一团棉絮,手里握着一把锃亮的砍刀,两肩高耸,两腿撑开,一副上来搏命的架势。 她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露出来的另半张脸神色恐怖,眼睛瞪的浑圆,乳白色的眼球占满了眼眶,凶光四射,这个女人就是叶壁文。 这东西什么时候跑到房顶上去了,我心里纳闷,老朱提醒我别看她的眼睛,盯住了她的动作。 我醒了腥神儿,气沉丹田,给自己壮了状胆儿,冲着叶壁文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叶壁文发出一声怪叫,那声音绝非人的声带能发出的,至少活人肯定不行。 “是人,是鬼,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我又吼道。 叶壁文根本不搭理我,连着发出了好几声的怪叫,举起手里的砍刀,朝着我和老朱就冲了过来,速度快的惊人,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冲到了我的近前。 我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了,虽说不上身经百战,但也不是棒槌怵头,没有丝毫的迟疑,举枪,瞄准,扣动扳机,巨大的后坐力将枪头抬起,火光四散,震耳的枪声响起,子弹直接命中了叶壁文的前胸,打出了一个手指大小的空洞,但既没有流血,也没有击倒她,就像射入了一坨子棉花垛里,毫无反应。 砍刀带着寒光和风声,劈头盖脸得就朝着我和老朱砍了过来,在我俩的中间划出一道曲线。 这一刀砍空,叶壁文又补了两刀,她身上没功夫,这两下挥刀就漏了馅,跟张敏比起来,简直就是不入流。不过我觉得奇怪,从叶壁文耍刀砍人的套路,动作姿势来看,根本不是什么风韵犹存的少妇,怎么那么像地痞流氓打群架呀,这动作神态像极了不入流的小混混。 叶壁文乱砍乱杀,倒是伤不到我和老朱,我俩让开了房门,叶壁文看准了机会,纵身冲了进去,我俩堵门往里一看,发现事有蹊跷。 这屋子里一下就变成了两个人,原来最里面的那面墙的帆布后面一直躲着一个人,正是那个拿着镐把的女人,刚才光线太暗,我和老朱都没注意。 那女人全身瘫软无力的靠在墙上,一动不动。 叶壁文冲过去扯开帆布,似乎从她的手里取出了什么东西,塞在了自己的腰间。然后手腕一翻,把一根长形的圆柱插进了那女人的头顶。 那女人立马像是摸了电门,浑身抖擞,举起镐把,满目狰狞得就朝着我们冲了过来,我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人不是叶龄书嘛。 “叶秘书”,我大叫一声,闪身躲开了,镐把重重得砸在地上,差点把她带一个跟头。 叶龄书披头散发,赤着脚,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脸上的表情怪异得吓人,不过我看得清楚,她的眼睛不同于叶壁文,是正常的,而且我叫她的名字,她似乎还有反应。 可好景不长,叶龄书很快就又像是疯了一样,挥着铁镐把子,到处乱撞,我看她像是中了什么邪,又不敢开枪伤了她,只能到处躲,一时间搞得我束手无策。 就在这当口,叶壁文也从屋子里冲了出来,这回她根本就没理会我和老朱,而是纵身就想往围墙上窜。 这架势看来是要跑,老朱大喝了一声,“小子,别让她跑了”。 这会儿我正好靠近房门,叶壁文身手麻利,两只手已经扒在了墙檐上,正弓着身子往上爬。 我冲过去,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脚脖子,用力往下一拽,硬生生把她从墙上给拽了下来。 叶壁文的身子很轻,像是只有一幅骨头架子,落地也是轻飘飘的,起身后恼羞成怒,朝着我连挥数刀,但她明显不想恋战,总想着找机会开溜。我看出了她的意思,手下也没留情,冲她又搂了几发子弹,其中一发打在了她的手臂上,似乎是把骨头打折了,砍刀也掉在了地上,手臂以一种很怪异的姿势弯曲着。 可她却丝毫没有疼痛的表现,就好像那只胳膊根本就不是她的。 老朱在一边挡住了叶龄书,抽空还提醒我千万别让那东西跑了,她一定是从屋子里拿了什么宝贝。 第八十五章 阴门-阳尊士 我和叶壁文扭打在了一起,这女人的力道大的惊人,挨上一下简直是肝胆俱裂,直接能把我的晚饭给打出来。我找准了机会,从她背后一把抱住了她,这一接触才感觉到,她的身子又僵又硬,像是一坨铁疙瘩,而且一点温度都没有,冰凉得刺骨。 叶壁文的力气虽大,但是体重很轻,我俩一阵纠缠,摔在了地上,她被我压在身下,一时动弹不得。 我俩僵持了一阵,我已经用出了吃奶的力气,全身的关节零件都快要散架了,才勉强按住了她。 就在这会儿,我突然闻到了一股恶臭,抬头一看,立在门前的那两尊雕像竟然开始冒起了黑烟,两尊雕像一边冒着烟,一边慢慢得融化,就像受热融化的沥青一样,慢慢得坍塌萎缩,变成了粘稠的液体,流的到处都是。而那些液体也很快挥发变成了黑烟,在半空中越聚越多,越来越浓密,发出的阵阵恶臭简直能把人给熏晕了。 很快,我就觉得浑身发酸,身子开始变冷,不由得打起了哆嗦,再看一边的朱天眼和叶龄书,两个人已经瘫倒在地上,不停得抽搐着,老朱则使劲捂着自己的鼻子,示意我千万别闻那些气味。 就在这会儿,叶壁文的眉心处也缓缓得飘出了一道黑烟,是阴气。 我心说不妙,下意识得想要躲开,可这回反倒是叶壁文反手一握,将我牢牢得给攥住了,那道阴气越聚越浓,眨眼的功夫,就朝着我的眉心钻了进来。 阴气入身,让我痛不欲生,这次和之前不同,我本想着身子里的那股热流还能再涌出来,神奇得保我不死,还有我胸前挂着的那块更神的石牌,每每都能显灵,让我化险为夷。 可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身子冷得透心凉,牌子也硬邦邦得毫无反应。 那股阴气已经钻进了我的眉心穴位,一股寒流在我的脑袋里流窜着,雕像形成的黑烟慢慢得朝着我聚拢过来,地下那些粘稠的液体也在不断得溢过来,看架势是要把我给生吞活剥了。 迷离之中,我听见老朱用沙哑的嗓子拼命喊着,进屋,快进屋。 我斜眼一看,发现那间屋子里竟然射出了亮光,不是那几盏昏暗的落地灯,而是墙上的红色曲岩字,一闪一灭的红色光线,充斥了整个房间。 老朱让我进屋,我才恍然明白过来,这阴尊士的目的就是为了克制屋子里的阳尊士,我现在被这些阴气包围,体内的阳气和石牌没能起作用,想必是这阴局的问题,只要进了屋,借助屋中的阵法,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我用足了力气,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虽然黑烟缭绕,黑水围城,但这些并不能对我造成实质性的威胁,叶壁文身体里钻出的那股阴气虽然厉害,但我还能控制住自己,找准了机会,一猛子冲进了屋里。 叶壁文的身子轻的像副空架子,她牢牢得攥着我,也被我一起带到了屋子里。 刚迈过了门槛,我就两腿一软,摔在了地上,叶壁文被我压在身下,那股阴气还在一个劲得往我的眉心里钻,我感觉脑袋就要被它给撑爆了,意识也开始有些混乱,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就在这会儿,四壁的红光突然变得愈发刺眼,整个屋子都被染成了一片血红,那八面石头牌子竟然也开始冒起了烟,和外面的雕像一样,牌子渐渐融化,变成了一滩银水,朝着四周漫溢,银水挥发成白烟,在屋子里飘摇聚集,朝着我的位置飘了过来。 我感觉到整个屋子都在发热,像是被装进了微波炉里,那些曲岩字发出炽热的光亮,最后竟然将帆布都给点燃了。 很快,我胸前的牌子就有了反应,上面的图案也跟着开始发光,一闪一灭,但是很弱,与之前几次相比要羸弱很多,而且牌子里那股热流也没有出现,我的身体也没反应。 不管怎么样,阳尊士应该是起了作用,因为那股阴气已经明显开始变弱,我的意识和视线都比刚才要恢复了不少。 但是我们谁也灭不了谁,僵持在了一起,屋子外面的两尊雕像已经彻底融化,黑烟和满地的黑色液体全都集中在了一起,直到最后所有的液体全都挥发成了烟雾,聚合成了一大团黑色烟体,不停地抽缩膨胀,发出嗖嗖慎人的怪声,将整个房门给堵死了。 屋里那八尊石牌同样全都融化挥发成了烟气,也聚合到一起,飘在房顶的下面。 一阴一阳,两团烟气,相生相克,对在了一起。 我和叶壁文也在攻守之间挣扎着,阴气一会儿强一会儿弱,好像与阴阳尊士的强弱有关,我被搞得痛不欲生,虽然能招架的住,但却没有还手的力气,如果再耗下去,肯定坚持不了多久。 无意间,我发现那阴魂似乎对我胸前的牌子有几分忌惮,只要那牌子一发光,阴气便弱下去一点,灭下去的时候便会变强。 这让我想起了阴门录中的一句话:眉心入阳,驱阴降恶。 按照之前的经历,我想这块牌子里肯定藏着巨大的能量,不如搏一把,也许能解了这场僵局。 想到这,我攒足了力气,乘着阴气变弱的刹那,挣脱开了叶壁文的控制,扯下胸前的牌子,将它按在了叶壁文的眉心上。 几乎是同时,牌子突然间就爆发出了刺眼的光芒。 转瞬间,那道阴气被压在叶壁文的眉心上,形状扭曲着,来回乱飘,发出嘶嘶的响动,想要摆脱牌子的控制。我拼尽了全力,用上了所有的力气,死死地控制住了石牌,将它按在叶壁文的眉心上,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我虎口生疼,感觉胳膊都快要被震掉了。 那阴气越是挣扎,牌子发出的光就越是强烈,剧烈的光线形成了一道光墙,挡在我俩的之间,我已经有点睁不开眼睛了。 就在这会儿,屋里屋外那两团阴阳尊士突然缩成一团,汇聚在了我俩头顶的上方,犹如两条水蛇,纠缠交织在一起,盘旋交叉,龙飞凤舞,一间时阴风四起,怪声连连,整个屋子里风声鹤唳,犹如异境。 第八十六章 阴门-转子阁(1) 阴阳尊士缠斗片刻,我只觉得手中的牌子开始慢慢升温,逐渐发热,眯着眼一看,那团白烟在不停得往牌子里钻,原来是石牌在吸收白烟的热量。 与此同时,那团黑烟也同样在往下窜,不过却是围绕在阴气周围,看似要与它汇合似得。 功夫不大,白烟便尽收石牌之中,又如之前一般,石牌发出了热量,直到最后,已经有些烫手。 那团黑烟紧绕在阴气的周围,寒气逼人,这一冷一热之间,在我的手掌上来回转换,这两股力量在掌间博弈,一时半会的,似乎谁也压制不住谁。 突然,我身子里的那股子神秘的热流又窜了出来,速度极快,窜遍了我的全是,转瞬之间,钻进了石牌之中。 几乎同时,石牌发出了几倍于之前的亮光,温度也瞬间窜高,感觉能直接把我的手掌给融化了,我下意识得往后躲,却发现身子僵硬,脑袋里光是想着,但腿脚却不听使唤,根本就动不了。 很快,牌子开始发出一阵接着一阵的暴鸣,震耳欲聋,听得人耳膜生疼。 那团阴气和黑烟的形状发生着剧烈的变化,越来越小,越来越弱,正在被石牌渐渐得吸收,最后随着一声炸裂声,我被一股热浪掀翻,甩出去几米远,重重得摔在了地上,手里的石牌也飞了出去,哐啷一声落了地。 这一切过后,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亮光,热浪,阴气,还有那两团阴阳尊士全都消失不见了,只有一边的石牌在隐隐发光,但很快也渐渐得灭了下去。 我只觉得浑身胀痛,身上的每一个关节都像是被震酥了,只要一动,立马就能散架,变成一堆碎骨头,烂肉泥。 在地上躺了半天,脑袋里才渐渐有了意识,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不由得后背发凉。 我试着撑起身子,看到不远处的叶壁文已经变得没了人模样,成了一副焦黑的尸体,皮肉紧包在骨架子上,乌漆墨黑的外表,像是熏烤熟的野味似的,看得我喉咙发痒,差点吐出来。 我爬过去把牌子捡了起来,那上面还带着余温,四只神兽和中天图案隐隐闪着光芒,渐渐变暗,直到最后,彻底熄灭,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老朱踉跄着从屋外走了进来,看模样也是伤筋动骨,跟丢了半条命似得。 老小子一屁股凑到我身边,喘着粗气,上下不接得说道:“你,你小子命真大,这,这牌子,又,又显灵了”。 我点了点头,往屋外看,发现叶龄书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老朱手掌摊开,凑过来,他手里有一根细长的,类似牙签一样的东西,我拿起来端详,长短粗细类似牙签,一端还有一个很小的空洞,好像针眼儿,上面有自然的纹理,“是骨头?”,我问。 老朱摇头,说:“八成是牙”。 “什么东西的牙,长这样?”。 “我看,像是地飞虎”。 “地飞虎,什么鬼东西?”。 “我也没见过,是一种生长在隔壁里的爬虫,跟蜈蚣差不多,趴的贼快,就跟在地上飞似的,数量少的很,不过阴性强,属寒性,值钱,是一味很珍贵的药引子”。 “这玩意那来的?”。 老朱指了指叶龄书,“她脑袋上拔出来的”。 我这才想起来,刚才叶壁文往叶龄书头顶上插的,就是这玩意。 “听说这地飞虎的牙长在头顶上,跟飞镖头似的,这玩意身体里有毒,是腐食性的动物,专门吃动物的尸体,一生只捕食一次,只用一次牙,一次能杀死一头骆驼,它就在骆驼的尸体里产卵,最后千万子孙能把整头骆驼给吃光了”,老朱端详着那颗骨牙,嘀咕着。 “这东西能存阴气,叶壁文就是利用这东西,还有阴尊士,控制了叶龄书,让她成了提线木偶”。 老朱小嘴一撇,说:“孺子可教”。 这种方法在阴门录中有很多记载,利用某种器物,大多是动物的牙,骨,插在七魄穴位上,再利用一些阵法,局势,就能激发出人体潜在的阴气,并控制它。 其实人体内的阴气阳气就是某种特殊的电磁场,电磁之间能够相互作用,相互干扰,这也叫阴阳戏。很多乡村的神棍跳大神,也会表演这种阴阳戏,有的有点道行,能吓住不少人,有的干脆就是草台班子,跟地头唱戏的差不多。 我回头去看叶龄书,不知道这姑娘怎么样了。 老朱说这颗牙算是拔出来了,不过叶姑娘肯定中了阴毒,能不能闯过鬼门关,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说罢,老朱从地上坐了起来,凑到叶壁文的尸体旁边,上眼一看,大惊失色。 我赶紧也凑了过去,看了她的模样后,也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叶壁文的身子根本就不是人的身子,准确的说,她的身体没有人体骨骼的结构,而像是一具大型的玩具木偶。 整个身体就是一根胳膊粗的棍子,四肢则纤细一点,脑袋是一个圆球,活脱一个木头人,这一幕我似乎在那见过,仔细一想,张家来的书房里,也有一具类似的人形骨架。 这还不算吓人的,她的尸体上没有肉,只有一层皮,就像是一张皮质的床单子盖在了一个木头架子上。 我和老朱往上看,看到她的脑袋,发现脸上的容貌轮廓还在,再仔细一看,不对呀,这张脸不太对乘呀。 这是两张脸,我一下就反应了过来,半张脸是叶壁文,而另半张脸,我看着眼熟。 老朱皱着眉头,盯着尸体的脑袋看,嘀咕道:“小子,这半张脸,我好像在哪见过”。 可不,老朱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也有同感。 我端详了半天,突然灵光一现,开了窍,这半张脸,是马杆子,跟着黑龙一伙的马杆子,我们在院子里挖出来的那具尸体,就是他。 在活尸跳的时候,我也看到过他的模样,没错,就是那小子。 老朱嘬了嘬牙花子,嘀咕着:“我说呢,我就觉得刚才那股子阴味在那闻过”。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又像是点进了坑里的感觉。 这半张脸,为什么,会是马杆子。 老朱撕开尸体身上的衣服,挑起那层外皮,仔细端详了一番,说这应该是某种动物的皮,经过了特殊的处理。 再看那副骨头架子,从模样上来看,像是竹子,不过也肯定上过手段,不是原生的竹杆。 这些突然让我一个激灵,猛然想起了,在晋南市的那个案子,那个蒙古大汗脱脱不花,不也是一幅骨架,披上一层人皮吗。 这难道就是,化影术。 第八十七章 阴门-转子阁(2) “小子,还记得陈佳俊说过的化影术吗?”。 老朱与我不谋而合,想到一块去了。 可是,如果真的是化影术,为什么会有两张脸,难道也是对阴,马杆子的阴魂控制住了叶壁文,可是不对,刚才只有一股阴气,而且那股阴气按照老朱的说法,应该就是马杆子。 二十年前马杆子就已经死了,尸体被埋在了院子里,是我们把他给挖出来的,他的阴魂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一时还想不明白。 老朱将尸体翻了过来,在尸体的身上不停得找着什么,最后从腰间搜出一个圆形的牌子,手掌大小,木头雕刻,上面的图案七扭八歪,奇形怪状,说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 老朱掂量着这块圆牌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嘀咕着:“这阴鬼,应该就是为了这东西来的”。 我和老朱把这件事梳理了一遍,有人利用或者说是控制了马杆子,让他变成了叶壁文的模样,潜入了一文画廊,布下了阴尊士,为的就是要拿到这样东西。 而屋子里的阳尊士,想必也是为了守住这件东西。 至于尸体为什么会变成两张脸,我们猜测,这化影术必须要有利用死者的阴气才行,而叶壁文也许根本就没死,化影的马杆子只能利用某些手段模仿叶壁文,这也是为什么叶龄书能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因为,如果化影术利用了人的阴气,是可以完全复制一个人的,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这块奇怪的牌子到底是什么,叶壁文,赵一夫究竟是什么人,我是一头雾水,不过有一点倒是清楚了,这个赵一夫,一定就是皮富口中的那个人,他和张家来的命案,还有宋贵和黑龙一伙,一定有关联。 想到这,我反倒是有点兴奋,因为又多了个线索,整件事情就又多了个入手点。 我们这通折腾,动静可不小,我刚才还开了枪,这三更半夜的,已经惊动了左邻右舍,报了警,110的同事很快就上门了。 这件事有点没法收场,我和老朱一商量,决定把那副人皮骨架子就地埋了,尽量让大事化小。 凭借着我的身份,再加上我在警界的一点小名气,硬着头皮说是擦枪走火,叶龄书是被吓晕的,把这事给硬生生的糊弄过去了。 不过万幸的是,叶姑娘福大命大,性命无忧,只是身子伤得不轻,在医院里躺了一阵子,出院后在家里静养,喝了几幅老朱给的药汤子,差不多恢复了。 由于涉及到了枪,所以这事没那么好蒙混过关,这阵子我一直在忙着配合调查,写了无数的报告,应付了无数的谈话,差点没漏了馅,最后还是落了个通报批评,不过,总算是蒙混过关,糊弄过去了。 没过几天,我就接到了叶龄书的电话,这姑娘是一根筋,跟白小青一个德行,那天的事她非要刨根问底,再加上叶壁文还下落不明,我搪塞不过去,只能又约了时间见面。 地点还是一文画廊,第二天下午,不见不散。 一文画廊这几天关了门,一来是枪的事情,二来叶壁文失踪,叶龄书卧床,画廊也就瘫痪了。 第二天中午过后,我准时到了画廊,看到叶龄书正在打扫卫生,画廊里空空荡荡,到处都落满了尘土,她一个人孤零零得擦拭着展品,面色凝滞,形单影只,显得有点凄凉。 见我进来,她放下手里的事,过来招待我,我俩一番寒暄,说了几句客气话,便直入了主题。 对于叶壁文的事,我没做什么隐瞒,把那天的情况详细得说了一番,叶龄书不是官方人员,所以我不用费口舌解释那些神神鬼鬼的事。再有我想她可能知道些线索,也许能有些帮助。 叶姑娘听了我说的话,着实吓得不轻,脸色煞白,嘴里不停得嘀咕着:“我就觉得她不是叶总,我就觉得她不是”。 我问她知不知道自己被人什么给控制了,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龄书说她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天本来约好了和我见面,她怕叶壁文发现她,就一直躲在后院的那间佛堂里,一来叶壁文在二楼的办公室,不会来这。二来也方便接应我。 再这之后,她的记忆就变成了碎片,最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双眼睛,她说不上来是谁,再然后就完全没有了记忆,醒来的时候就躺在医院了。 那双眼睛是谁,叶壁文,是正常的,还是全是眼白。 叶龄书说她记不得了,就只记得那是一双人的眼睛,但不是叶壁文,是个正常人的眼睛。 不是叶壁文,难道还有其他人。我想了想,问她听没听说过张家来,李晓,宋贵,或者黑龙这些人。 叶龄书细眉紧锁,想了半天,摇头说她一个都没听说过,她来一文画廊时间也不短了,但实际上跟赵一夫的接触并不多,画廊的具体事务都是她和叶壁文在管,而她从来没听说过这些人名。 我问赵一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还有人说他会算命。 她说赵一夫人很随和,好相处,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至于说会算命什么的,是因为他好研究这些,也喜好收集古书什么的,大家都当是个乐子,没人在意,也没人拿它当回事。 不过现在说来,赵一夫这命算得确实挺准的,而且他跟一般的江湖术士还不太一样,人家算命都看手相,看面相。赵一夫是闭着眼睛闻味道,然后让你写字,写一些奇奇怪怪的字。而且,他不是算财运呀,桃花运呀,官运呀什么的,他是算人的凶兆,有点像给人看病,看风水。有一次她偷听过赵一夫和一个人的对话,说他家气氛不好,有问题,让那个人搬家。以前觉得挺好玩,这一仔细琢磨,挺吓人的。 气氛不好,我心里暗自琢磨,这难道是说,家里有脏东西。 我问后面那间工作室是怎么回事?平时都是什么样子。 叶龄书便起身,带着我去了后院的房间。 那天过后,我和老朱又悄悄得返回了这里,把之前匆匆忙忙埋下的那副骨架子又给翻了出来,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第八十八章 阴门-转子阁(3) 那两尊阴尊士已经彻底没有了,我们在草丛中发现了一些残害,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分析,阴尊士的外皮应该是一种热带的植物,像是大芭蕉叶,经过了特殊的处理,颜色暗黑,质地也坚硬,能够看到清楚的植物纹理。 它的里面也是一副架子,材料也是植物的根茎,很硬实,搭成了一个类似于橄榄形状的容器,用枝叶作为外皮,里面包裹着某种东西,像是一种液体,又粘又稠,那天飘散出来的黑烟就是这些东西形成的。 至于到底是什么,我们也难以揣测,不过一定是阴性很强的东西,就像阴门录中描述的一类叫做下露的液体,种类很多,例如用蛇胆熬汁,或者将蝎子捣碎,浸泡液体,都会产生阴性很强的液体,不过要成为阴尊士,一定还有其他特别的手段。 工作室的里面已经是空空荡荡,那些画着符字的帆布被烧的干干净净,八面刻着青龙纹的牌子也化成了一堆灰尘,只有那只被劈得稀烂的木箱子。 这会儿,叶龄书打开门,我们走进工作室,四下看了看,与那天我和老朱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那只箱子还是孤零零的堆在角落里。 我问叶龄书,这间工作室以前也是这样吗,什么都没有。 叶龄书摇头说:“不对,工作室是赵老师的画室,里面有很多家具,还有很多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那只箱子,你见过吗?”。 “见过,这是赵老师的收藏品,听说是个古董,平时就在屋子里放着”。 “里面装的是什么?”。 “不知道,很少见他摆弄”。 我拿出那块从叶壁文尸体上搜出来的木牌,递到叶龄书的眼前,问她见没见过这玩意。 她拿过来打量,说没见过,也许是什么古董,赵老师有很多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她一边看着,一边嘀咕道:“这上面有个三角形,挺奇怪的”。 三角形,我听了一愣,不对呀,我记得这块牌子上面的图案乱七八糟的,没有什么规律可找,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完整的图案。 我赶紧接过牌子,定睛一看,可不是,这牌子上之前的那些图案都消失了,只剩下了一个等边三角形。 这是怎么回事,牌子上的图案怎么会变了呢,我心里泛起了嘀咕。 叶龄书看我脸色不好,关心了几句,我则一个劲儿得寻思着牌子的事,想着赶紧回去找老朱,好好研究一下。 我俩离开了工作室,我便告别了一文画廊。 辞别叶龄书,回去后一连几天,我都在查关于赵一夫的线索,但却没什么收获,心里有些烦躁,这天中午机关开大会,我偷了闲溜了号,独自一人在食堂里和后勤的大师傅闲扯淡,这会儿食堂没人,师傅就给我露了一手,抄了几个小抄,我俩便有一搭没一搭得吃着饭。 正吃着,突然电话响了,来电的号码是叶龄书,接起电话后,那边的语气显得很焦躁,断断续续得说道:“莫,莫警官,我,我好像看见我姐了”。 “你姐?谁呀?”,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 “叶,叶壁文”。 “什么,有叶壁文的线索了”,我吓了一跳,不敢耽误,赶紧放下筷子就直奔了一文画廊。 见到叶龄书后,这丫头却是满脸的阴郁,吞吞吐吐半天说不来一句整话,原来她是无意中撞到叶壁文的,也只是看到了一个背影。叶龄书喊她,去追她,却把人给跟丢了。 “就在附近见到她的吗?”,我问。 叶龄书点头,“就在停车场前的咖啡馆”。 “你去追她了?”。 叶龄书眼神一闪,“是呀,可,可太奇怪了,就是进了一条街,她就在我前面,人明明就在眼前,可一眨眼的功夫,就,就没了”。 “没了?是不是进了岔路,或者什么院子”。 “不会,没有岔路,也没有什么地方能进”,叶龄书摇头说。 “你,看清楚了,确实是叶总吗?”。 叶龄书重重得点了点头,“不会错,我看得很清楚”。 我觉得这件事八成有蹊跷,这个线索不能轻易放过去,我独自在叶龄书见到叶壁文的咖啡馆守了三天,但最终却一无所获,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到了第四天,我实在有点等不下去了,便打算去老朱那里,看他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去停车场取车子,一边开着车,脑袋里一边琢磨着牌子的事,车子再次路过那间咖啡馆的时候,我无意中往那个方向上一瞥,发现咖啡馆的门口正站着一个人,穿了一身青泥色的大衣,带着一顶黑色礼帽,帽檐压低,从咖啡馆里往外走。 这人,我看着怎么有点眼熟呀,一脚刹车踩住,我往那边仔细一看,顿时如五雷轰顶,这人长得,简直和叶壁文一摸一样。 叶壁文终于现身了,她走得很快,我一愣神的功夫,已经拐过一个弯,消失了。 我赶紧停车,窜出车子,跟了上去。 追了几步,看到了她的背影,这女人走得很快,低着头,也不往左右看,只顾着自己赶路。 跟了几条街,越走越僻静,因为不是周末,人本来就不多,很快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那女人则是越走越急,我紧跟在后面,但却始终也追不上。 我心里正琢磨着是不是要加速赶上去,就这一闪神的功夫,再往前一看,人竟然消失了。 就像叶龄书说的,这是一条笔直的街道,没有拐弯,也没岔路,这半秒钟都不到的功夫,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难不成真的人间蒸发了。 我赶紧跑过去,街道两边都是围墙,种着杨树,没地方能藏人,也确实没有岔路口。 正在我四下寻摸的功夫,突然发现在我来的方向上,有个人影,半个身子露在外面,半个身子藏在墙角里,距离我十几米的距离。 我聚神一看,心里咯噔一下,这个人,正是刚才看到的那个女人,这人怎么突然间,就跑到我后面去了。 第八十九章 阴门-转子阁(4) 这个女人,竟然被我给追到身后去了,这可真是怪了。 还有更让人感觉诡异的是,这个女人似乎正斜着眼睛,暗中观察着我,当她看到我注意到她的时候,便迅速转身,一下就消失了。 我忍不住大喊了一声,“站住”,随后跑了过去,发现有一条垂直的小路,比我在的街道要窄很多,那女人已经走到了小路的尽头,转身没影了。 这会儿,胡同里空无一人,狭窄的柏油路笔直地朝着另一个方向延伸过去,一眼可以看到尽头。整条胡同少说也得有个百十来米,我赶到这里的时间不过几秒钟,以正常的速度,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跑到另一头,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跑得这么快。 我没多想,加速跑进了小胡同。 这条小路无名无姓,与刚才的街道相比狭小了不少,几乎只能容得下一个人通过,两侧都是建筑的墙面,应该是一条夹心路。 很快,我就跑到了胡同的另一头,发现旁边又横生出一条岔路,是一条更为狭窄的小径。 正在我琢磨的功夫,小径的另一端,那个女人又冒了出来,依然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得躲在墙后面。我抬头一看,她正面无表情得盯着我,然后又一闪身,再次消失了。 我几乎要奔溃了,感觉自己被她迁着鼻子到处溜,不过冷静下来一想,这人似乎是故意想引着我往这边走似的。 既然已经跟到这地方了,而且她又长得神似叶壁文,那就肯定得追出个所以然来才行。 想到这,我摸了摸挂在腰里的配枪,提了提神儿,又追了上去。 我跟着这个鬼魅一般的女人在狭窄的小路上来回穿梭,每回都是跟上,丢了,再跟上,又丢了,她似乎故意引着我走,但始终跟我隔着一段距离。 大约绕了七八个街区,我已经累得有点岔了气,喘着粗气,光顾着往前追,也没留意到底跟到什么地方了,这抬头一看,吓了一跳,怎么不知不觉得跑到一文画廊的后门了。 不过再仔细看,不对,这地方只是看着像一文画廊的后院门,但周围的街景则不太一样,与我之前去过的画廊后门有很大的差别。 我身在的这条小路更狭窄,已经有些容不下一个人通过了,我只能侧着身子往里面钻。 这里面是一条死胡同,小路不长,只有五六米的深度,另一头就是一道门,看模样与一文画廊有几分像。 那个女人刚才进了这条小路,我看得很清楚。 但这会儿却一个人影都没有,我前后打量,刚才一路过来再没有岔路口,小路的两侧全是墙壁,也没有其他的出路。 这是个死胡同,那女人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进了那道门。 想到这,我跟着往胡同的里面走,脚刚一迈进来,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隐隐约约得感觉到这胡同里有点特别,但又说不上来那特别。 走了两步,突然反应了过来,这条小路从外面看着非常窄,宽度几乎只能容得下一个人侧着身子通过,可进来后却变宽了,两个人并排通过也问题不大。 我小心得往里面走,又发现了蹊跷,两侧的墙壁有点不同寻常,墙面非常光滑,没有任何纹理,颜色灰青,摸上去很平整,细腻得像是人的皮肤。 这不是水泥,也不是砖块,倒像是某种天然的石头,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两面墙特别高。我无意中抬头往上一看,吓了一跳,墙面一直延伸向上,给人的感觉简直是高耸入云,在两墙之间留出了一线天。 我仔细回忆着,这宋庄地区似乎没有这么高的建筑,而且这也不像是建筑的外墙。 我继续往前走,这条路似乎很长,走起来比在路口目测的距离要长的多。当我走到路的尽头的时候,马上就傻了眼。 那扇门,居然消失了,立在眼前的只有一面光秃秃的墙壁,与来时两侧的墙壁一模一样,又滑又高,好似万丈绝壁似的。 不对,绝对不对,我一直沿着路走,没拐弯,也没走回头路,刚才那扇门看得清清楚楚,一路走下来它都在哪个位置,怎么到了近前就全变了。 我赶紧回头去看,又差点惊掉了下巴,回去的路也没有了,对面多了一堵一模一样的墙。我朝着反方向跑过去,眼前的景致一模一样,恍惚觉得我原地未动。再四下寻摸,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封在了这四面墙里,如同被关进了闷罐里。 这该如何是好,我有点慌了神,冷静下来一想,这里面肯定有机关,这阵子这种事我也遇到不是一次两次了,已经有点免疫了。 我沿着这面墙壁仔细观察,又推了推它,整面墙平整光滑,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正在这会儿,我突然觉得口袋里有东西在动,开始我还以为是手机在震动,可上手一摸,原来是那块圆形的牌子。 掏出来一看,发现这块牌子上的图案在不停得变化,从之前的三角形变成了圆形,而后又变成正方形,多变形,之后又变回三角形,如此反复,速度非常快。 神奇的是,这些图案的变化像是有人用极快的刀子在上边雕刻而成的,牌子的表面走出一道道的沟痕,带动着整个牌子都在晃动,力道之大,几乎控制不住。 不仅如此,随着牌子的变化,那四面墙上也出现了同样的图案,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墙面,也是几种图形来回变,如同有几万把刻刀,在墙上龙飞凤舞,刀削斧凿出一道道痕迹,凿刻石头发出的摩擦声震耳欲聋,但是却整齐划一,颇有点气势磅礴的感觉。 很快,我就发现了其中的奥妙,当牌子上的图案和墙面上的图案重合的时候,其中的一面墙便会消失,露出之前我看到过的那扇门。 我恍然大悟,这块牌子,原来是把钥匙。 这会儿,我终于明白了,马杆子化影成叶壁文,潜入一文画廊,目的就是要拿到这把钥匙,而工作室中布下的阳尊士是为了保护它。 而这一切一切的最终目标,恐怕,就是躲在墙后面的,那个女人。 第九十章 阴门-转子阁(5) 想到这,我顿时兴奋了起来,看准了图案重合,墙面消失的空挡,纵身一跃,冲了过去。 眼前白光一闪,当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已经是另一番景象。 我发现自己依然被围在四面高墙里,唯一不同的是,眼前冒出来一扇门。伸手去摸墙壁,僵硬结实,敲上去咚咚作响,震得手腕隐痛,不过这回不再是石头墙了,而是白灰水泥墙。 这里面的空间不大,目测能容得下三四个人,三面墙都有七八米高的模样,只能抬头看见头顶上的一小片天空,伸着耳朵听了听外面,似乎有汽车的声音,看来这地方是临街的。 我转过身,看了看眼前的院门,就是一扇普普通通的防盗门,门前有两道台阶。迈步上了台阶,凑到门前,借着缝隙向里面张望,发现里面不过就是一座普通的小院子,有一间仿古的建筑,带着江南园林的风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试着敲了敲门,咚咚几声响,但却没有回应。 下意识得一推门板,铁门应声而开,原来门没上锁。 我松开了枪套的扣环,准备随时应对危险,小心翼翼得进了院子。 院子不大,落满了树叶,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打扫过了。一间正房居中,两侧有围墙,墙下种满了花草翠竹,中间的空地上有一架葡萄,正是隆冬,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木架子,显得有些荒凉。 屋子的门窗紧闭,窗帘遮住了窗户,看不清屋里面的情况。 我小心得往屋子的方向走,凑到窗户前借着缝隙往里面看,可窗帘遮盖得太严实了,一点光都不透,试了半天却什么都看不到。 这个院子就巴掌大的地方,目测之下一览无余,那女人应该就在这间屋子里,我正要叫门。忽然隐约听得身后有动静,唦唦作响,像是人踩在树叶上的声音。 有人,我一个激灵,掏枪回身,喝道:“什么人?”。 一个女人的身影正站在空落落的葡萄架下,淡然平静得问道:“你是谁?”。 我看这个女人的模样体态,五官相貌,甚至是言谈举止间都像极了之前见过的叶壁文。 “您是,叶壁文,叶女士”,我开口问道。 那女人没说话,面色平静,有点处变不惊的意思,一只手背在身后,两只眼睛盯着我,一句话没说。 我赶紧收了枪,从兜里掏出了证件,打开后举着给她看,把我的身份介绍了一番,让她别紧张。 女人听后眉头微皱,刚才绷紧的神经似乎松弛了下来,背在后背的手里正握着一把小号的消防斧头。她把斧头扔在地上,开始上下打量我,看了好半天,才轻轻点了点头,说:“我是叶壁文”。 果然是叶壁文,之前我和老朱的猜测没错,叶壁文没死,是有人化影了马杆子的阴魂,而后又用手段冒充了她。 “您是一文画廊的主人?”。 “一文画廊是我和我先生的”,叶壁文说。 “赵一夫,赵先生?”。 叶壁文点头。 “赵先生,究竟是什么人?”。 “你不认识他吗?”,叶壁文反问。 我想了想,把之前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说来找赵先生只是恰巧有个案件想找他协助调查,没想到会遇上这么多的怪事。 她听了这些后,似乎并不是很惊讶,只是对叶龄书的情况有些担心,我告诉她叶龄书安然无恙,她明显松了口气,对我微微笑了笑,表示谢意。 我觉得奇怪,她似乎对这些事早就有预料,便直接了当问她,认不认识黑龙,马杆子,或者是宋贵。 叶壁文眉头紧锁,一个劲得摇头。 我追问赵一夫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与这些怪事有牵连。 叶壁文苦笑一声,说她现在也想知道,她与赵一夫相识多年,赵一夫除了爱翻腾些古物件,看些奇奇怪怪的古书,好给人测个凶吉,说些一头雾水的文言文以外,没有任何的怪癖,社会交往简单,夫妻二人安安分分得经营画廊。 可一切的改变就发生在几个月前,赵一夫突然将她带到这个地方,说这里安全,不见到他人,不要轻易从这出去,然后就消失了。 “他说没说为什么?",我问。 叶壁文迟疑了一下,说道:“他走的很急,什么都没说,只是说了句,如果看到有人长得像我,马上就跑,往这间房子里跑,跑进来就安全了”。 我听了一愣,这么说来,赵一夫早就料到会有人假冒叶壁文了。 “这里面的机关是赵先生设下的?”。 叶壁文点头,“他说这里叫转子阁,能保护我,我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万万没想到,我先生居然还会这些神神鬼鬼的把戏,以前他给人算命,算的很准,我还以为是撞大运呢”。 “那,赵先生去哪了?”,我问。 叶壁文没有回答我,反而问道:“莫警官,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从兜里掏出了那只圆牌子,然后把赵一夫工作室里的怪像说了一番。 叶壁文摇头,说她从来没见过我描述的那些东西。然后从兜里拿出一个信封,上面画着一文画廊的商标,递给我说,“我先生说,如果有人能进来,就把这个交给他”。 我一愣,接过来一看,信封很薄,轻飘飘得似乎什么都没装似的,打开后看到里面塞了一张极为轻薄的宣纸,抽出来展开一看,吓了一跳,那上面写了一个字,红色的,这个字我认识,是一个很简单的亦字。 一个孤零零的汉字,就再无它物,没有一句完整的话,看得人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意思?”,我顿感惊讶,问道。 叶壁文追问:“莫警官,那上面写了什么?”。 我没太搞明白,展开纸给她看。 叶壁文微皱眉头,迟疑了一下,再次问道:“莫警官,你看到什么了?”。 “只有一个字,好像是“亦”字”。 叶壁文听了我的话,眼睛明显一亮,用惊讶的目光扫了我一眼,但那眼神很快就一闪而过,恢复了平静,缓缓说道:“我先生交待,如果有人能看得懂纸上的字,就告诉他,他去了贵州的六盘水,哪里,有个叫小李水寨的地方”。 “啊?六盘水?水寨?这是什么意思呀?”,我完全没听明白,蒙了头。 第九十一章 阴门-水寨 叶壁文摇了摇头,说她不知道,赵一夫走的时候就交待了这么几句,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却什么也不说。 我低头看了看这个红色的“亦”字,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这个字和清风堂桌子上的那个字有点异曲同工之妙,好像,只有我才能看的到。 现在看来,阳尊士,木牌子,转子阁,还有这个红字,赵一夫布设下这些机关暗局,用转子阁保护叶壁文,留下写着红字的宣纸,就是要传递这条消息。 而马杆子布下阴尊士,是要攻破阳尊士,拿到牌子,解开转子阁,找到叶壁文,想必,最终的目标,也是为了找到赵一夫的下落。 六盘水,小李水寨,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我正琢磨着,叶壁文又说道:“莫警官,你,认识一个叫张家来的人吗?”。 张家来,这三个字犹如晴天霹雳,顿时让我愣住了。 “我先生离开前,见过这个人”,叶壁文说道。 “什么,赵先生见过张家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赵一夫与张家来有交集,虽然我早就已经有些预感了,但还是有些惊讶。 “就是前一阵子,他去贵州前,张先生,是那阵子我先生唯一见过的陌生人,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张家来,赵一夫见过张家来,这个赵一夫果然与之前的案子有联系,线索绕了一大堆,线头是越扯越多,简直是一团乱麻。 这会儿,我的脑袋已经想炸了,还是理不清楚这些线索。 我想再问些细节,叶壁文就再也说不上来什么了,我问她下一步作何打算,叶壁文想了想,她决定要留下来,就躲在这转子阁中,等着赵一夫的消息。 这样也算是保险,赵一夫设下这个所谓的转子阁,就是为了保护叶壁文,躲在这里反倒安全。 我辞别了叶壁文,照着之前的法子,从转子阁中又走了出来,回身一看,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离开宋庄后,我去了天机馆,把一文画廊的事跟老朱唠叨了一番,我俩分析,这个转子阁应该也是一种气局,那块木牌就是解开这种气局的钥匙,书中叫它气眼。 而关于那个“亦”字,老朱摇着脑袋说,他什么都看不到。 看来这个字,又是就只有我看得见。 我翻了阴门录,看到其中有一行对这个字的注解:乾为坤,坤为乾,颠之极,不可善。 又是一行云里雾里的解释,看得我百爪挠心,百思不解。 赵一夫布下这些机关暗局,又留下这个口信,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呢? 我想不明白。 不过,赵一夫绝不是一般人,他的身上一定藏着秘密,也许能够解开之前的众多谜团,乃至父亲的死因。 想到这些,我这心里就像是长了草,脑袋里全是这件事,搞得我精神恍惚,盘算着应该马上去趟六盘水,去找找这个小李水寨。 所谓无巧不成书,大约过了三四天,局里正好有个公差,就是去贵州,这差事本来落不到我的头上,正好是二队的任务,我便找了赵华那小子,让他帮我活动一下,带着我上任务。好说歹说,再加上他之前欠我一个人情,这小子才算同意。 白小青也跟着我们,本来我是打算也带上老朱的,但这回出的是公差,还是机要任务,我俩都属于勉强蹭上的顺风车,老朱这个编外人员就没法再往里面参和了。 我们一行人到了贵阳,赵华去办他的差事了,我和白小青便落了个清闲,我们在城里无所事事得转悠了一天,我借着机会向当地人打听小李水寨的位置。 要说这六盘水,算是久负盛名,地处贵州西部的乌蒙山区,春秋时期,这地方有个属国,叫牂牁国。到了战国,这地方就变成了夜郎国的属地,那个有名的夜郎自大,就是出自此处。 六盘水地处乌江水系和珠江水系的交汇,境内河网发达,水域遍布,乌蒙山地区又有丰富的地质结构,所以这一地区是崇山峻岭,水泽密布。 可能是小李水寨的名气太小,当地人也没人知道,我只能去找省厅的同志帮忙,查了半天才查出来,这个小李水寨隶属于水城县金盘镇,位于玉舍国家森林公园地区。世代都是苗族集聚区。到了民国,开始有汗人进山,逐渐形成了混居的自然村镇。 我问清了路线,在当地租了辆车,跟赵华打了个招呼,便带着白小青往水城县金盘镇赶了过去。 一路无话,顺风顺水得到了金盘镇。 镇子不大,被夹在一道山谷之中,两侧山峦起伏,一条江水穿城而过,将小镇一分为二,山叫姑娘山,河叫白口河,河上有稀稀落落的货船,有一座铁桥,连接着镇子。 这里不是热门的旅游区,所以外人不多,镇子很安静,人少车稀,伴着青山绿水,一切都显得波澜不惊,好不惬意,我俩的到来似乎是这里唯一的新鲜事了。 镇上只有两家旅店,我和白小青就随便挑了一家,订下了两间房,很快就安顿好了。我本来也没什么计划,唯一掌握的消息就只有一个小李水寨的地名,这千山万水的,找个人也跟大海捞针没什么两样。 不过庆幸的是这地方小,人少目标就明显,外来的人就更明显了,小李水寨属于这个镇子,要去那里,就一定得经过金盘镇。外来客肯定就得住店,住店就得留下蛛丝马迹,搜集线索,查行踪,这是我俩的老本行,而这个镇子就只有两家旅店,这查起来可谓是手到擒来。 但是很快,我们就成了霜打的茄子,这两家旅馆都没有赵一夫的住宿信息,我问这镇子上还有没有其他住店的地方,店家老板摇头,说整个金盘,就只有他们这两个旅馆,除非在当地有亲戚,住在本地人家里。 我不觉得有点后悔,应该多做些案前调查,也许赵一夫没从金盘镇进入小李水寨,或许是走了别的路线。 既然找不到赵一夫的行踪,那就只能打听小李水寨了。 第九十二章 阴门-水寨(2) 可这怪事来了,我向这两家店老板询问小李水寨的位置的时候,这两个店老板几乎出奇的一致,就是惊讶万分,而后就闭口不谈了,支支吾吾的说不知道,让我们去问别人。 我顿觉奇怪,不过打听个道儿而已,为什么这么紧张,况且这小李水寨就是属于金盘镇管辖呀,这里面难道有什么蹊跷吗,或许,是这两个店家真的不知道。 这会儿已经是傍晚了,我和白小青折腾了一天,没吃上几口正经饭,全都饿得肚子咕咕叫,我俩打算先出去填饱肚子,正好再打听打听小李水寨的情况。 金盘镇的酸辣米线在当地非常有名,是贵州地方上的一道名吃,白小青这丫头本来就是个吃货,来了就到处嚷嚷着要去尝尝,这会儿总算是找到了机会。 镇子上的米粉店很多,大多数集中在一条商业街上,也是这镇子上唯一的商业中心,大大小小集中了很多店铺,人也多一点,这会儿又是晚上,还挺热闹的。 这样正好,人多好打听事,我心里琢磨着,被白小青拉着去了商业街,由于镇子小,公共交通不太方便,我们便一路步行,一边打听一边找,临近天黑的时候总算是找到了。 商业街是一条笔直的马路,两侧全是店铺,灯火通明,街上稀稀拉拉有些人,但不算太热闹。 我俩溜达了一圈,找了一家看着干净的米粉店,进了门。 店里没什么人,只有四五张桌子,显得有些冷清,老板看有客上门,便招呼伙计过来待客。 我们被让到一张桌子旁,伙计介绍菜单,看我俩是外来人,就格外热情了几分,白小青跃跃欲试,稀里哗啦得点了一大堆,最后还是被伙计给叫停的,说点的太多了,真是吃不了。 这家店很小,只有老板和伙计两个人,老板还兼任厨师,厨房是敞开式的,一个多眼的灶台,上面放着七八个小砂锅,微弱的火苗不停得熏着砂锅,日久天长,砂锅被熏成了炭黑色。 米粉晶莹剔透,老板把我俩点的米粉分量批放入砂锅里,锅盖一打开,一股香气扑鼻,溢满了整个房间,勾的人馋虫乱爬,真是名不虚传。 白小青瞪着眼睛,看着砂锅,一脸的馋相,没出息的模样就像饿了三天没吃饭,早就把任务给抛在脑后了。 老板一边调料砂锅里的米粉和配料,一边给我和白小青准备凉菜。 我看机会正好,便凑上去,家常了几句。 老板听我是北京来的,颇感热情,说是想把这米粉店开到首都去。 我看话茬正好,便提起了小李水寨。 没想到话刚出口,老板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刚才还是喜笑颜开,有说有笑,转眼间就黑了脸,表情很不自然,一句话都不再说,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砂锅,气氛有点尴尬。 我被搞了个灰头土脸,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店里安静了下来。 直到米粉出锅,店老板招呼伙计上菜,语重心长得说了一句:“唉,我劝你们两位还是别打听水寨的事,对你们好呀”,说罢,老板便离开了饭馆,交待伙计看好店,他去集市准备明天的货了。 老板离开后,我这心里可泛起了嘀咕,这什么意思呀,什么叫别打听水寨的事,还说是对我们好。 我心里有事,吃不下这一桌子的菜,白小青没心没肺,甩开腮帮子,稀里糊涂得,吃得倒是飞起。 老板走了,只留下了伙计,店里就剩下我们三个人了。 没过一会儿,伙计就凑了过来,神神秘秘得问道:“您二位为什么要打听小李水寨的事?”。 我一愣,一时没法回答他,就随口说道:“我有个远房亲戚住在水寨”。 伙计听了,瞪圆了双眼,满脸的差异,喊道:“您家有亲戚在小李水寨?这,这不太可能吧”。 我一听话茬不对,接不上话来了,愣着神看着他。 那伙计诡异得一笑,说道:“看来你俩真是外乡人,您那位亲戚多久没联系了?”。 白小青刚要说话,我冲她使了个眼神,抢先说道:“是上辈人的亲戚,年头长了”。 “我说呢,您没听说过吧”。 “听说什么?”,伙计故意吊我胃口,我有点着急,追问道。 “小李水寨早就是个荒村了,一个活人都没有啦”。 我和白小青都是一惊,齐声问道:“一个活人都没有了?这是什么意思?”。 “小李水寨很多年以前遭到过一次屠村,也不知道哪来的一伙强盗洗劫了村子,当天在村子里的人全都做了刀下鬼,连小孩老人都没放过,一个活口都没有”。 “屠村?”,我心里一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嘿,这事,要说起来可就是小孩没娘了,应该是二十多年前吧,也不知道那来的一伙人,把小李水寨的人全都给杀了,手段那叫一个残忍,公安调查了一整年,什么都没调查出来,村子自从那次以后,就彻底荒了”。 “公安局调查过?”。 “查过,死了这么多人,这可是大事,当年可是查了个鸡飞狗跳”,伙计摇着脑袋,啧啧说到。 “什么都没查出来吗?”。 “可不,这死了多少人,这可是大案子,听说还丢了不少的乌纱帽呢”。 “那,那伙强盗是什么地方来的?就一丁点的线索都没有?”。 “没有,就跟地里冒出来的一样,一点痕迹没留”。 “杀了这么多人,总得有个目的呀?”,白小青在一边说道。 “没查出来呀,连什么人干的都不知道,这什么目的,就更不知道了”,伙计瞪着眼睛说。 “为了劫财吗?”,我嘀咕。 “不可能,水寨在山沟里,当年也是穷的叮当响,谁没事打劫那呀”。 我和白小青一对眼神,白小青凑到伙计身边,试探着问道:“水寨的具体位置在什么地方?”。 伙计脸色一变,压低嗓子说:“二位还打算去呀,你们看见刚才老板那反应了吗?怪不怪?这里面还有事呢”,他自问自答道。 第九十三章 阴门-水寨(3) “还有事?说说”。 伙计一笑,接着说:“这小李水寨边上有一片树林,寨子三面是水,一面就是这树林,要想进入水寨,必须经过这片树林,您猜怎么着,自打出了这事,再进去过林子,去水寨的人,就没有出来过的”。 “没有出来过的?失踪了?”。 “可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出事之后调查的警察就丢了好几批,后来还有上山的村民,旅游的登山爱好者,可丢了不少人呢”。 “这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呀,不过呀,那林子里埋着当年水寨村民的尸体,公家还给他们修了一座墓,后来有人说在林子里能看见亮光,有人说在林子附近见过小李水寨的村民,不过不是人模样,还有人说,在林子里听见有人唱歌,唱的就是水寨的儿歌,还他娘的是大合唱,你说吓不吓人”,这伙计说的有声有色,动情处眉飞色舞,跟讲故事似得。 “那,有什么说法吗?”,我问。 “官方反正没说法,不过老百姓都传,一种说法是说村民的冤魂作怪,找那些人偿命;这还有一种说法,就更悬乎了,镇子往东,有一大片原始森林,就是乌蒙山区,后来规划成了森林公园,搞旅游,不过还是有一大片没划进去,其中一个地方,当地人叫它神仙架,这神仙架里有一口潭水,叫神仙潭,这地方的人都说那里有仙气,是这片林子的守护神,以前不知道环保呀,保护自然资源呀,搞矿山,挖煤,挖矿石,毁了不少的东西,当地老百姓说是触了神怒,才灭了小李水寨,因为那会小李水寨驻扎着一个勘探队,准备炸山开矿”。 伙计一口气把这故事讲完,听得我是心里直打鼓,这事听着挺悬乎,可上回龙山沟的事也是听着悬乎,最后全都应验了,我心里琢磨着,这怪事怎么都让我给碰上了。 “当地人都忌讳这事,所以没人愿意提”。 “那你怎么不忌讳?”,白小青问。 “嗨,一来,这都是封建迷信,咱不能信这个,二来,我也不是本地人,不在乎,再者说,这村民也是不我害死的,冤有头,债有主,算不到我头上”。 我冲白小青使了个眼神,白小青心领神会,问道:“那你知道这个小李水寨怎么走吗?”。 那伙计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我俩,半天才说道:“你们二位还真要去呀,那地方早就没人啦,都小二十年了,您那亲戚肯定不在那地方啦”。 白小青一笑,说道:“我们就是好奇,随便问问”。 伙计警觉起来,上下打量我俩,“不对吧,你们二位到底是什么人呀?一般人听了都慎得慌,躲着走都,你们这还往上撞”。 我看这个伙计倒像是知道点内情的,便从钱包里掏了几百块钱递过去,“麻烦兄弟给我们讲讲,我们是地质杂志的编辑,想发些照片文章什么的”。 红彤彤的人民币一摆,那伙计立马两眼放光,想要伸手,又不好意思。 犹豫之间,我把钱往他手里一塞,说这是稿费,正大光明,他应该拿的。 伙计接了钱,红光满面,连说不好意思,把钱揣进了兜里。左右一打量,老板没回来,神秘兮兮得低声说道:“我劝你们二位还是别去了,那地方确实怪得狠,太险了,尤其是那片林子”。 听这话茬像是收了钱不干事,白小青正要瞪眼睛,我按住了她,这伙计肯定有后话,先抑后扬,他收了钱,肯定不能吃白食。 果然,伙计两眼一亮,露出坏笑,说道:“不过呀,我知道一条小路,能绕过林子,从寨子后面进去,不过寨子周围都是水潭,到时候怎么进去,就得看你们了,但是我还是劝二位,到了寨子边上,照点照片就得了,千万别往寨子里面闯,尤其是那片林子,真不是闹着玩的,为个工作,把小命丢了,值吗”。 “这条路保险吗?”。 “保险,就是当年勘探队留下的一条山道,打算往里面运设备的,后来废了,没人用了,我一个朋友,祖上一直是山里的猎户,那条路就是他们老家儿带着修的”。 “那你这个朋友在那?”。 “嘿,就在咱们镇子上,河边上跑船运的,我听说呀,那条路还连着那边的旅游区,有时候,有胆大的,用它往那边运货,能省不少的路,不过得用牲口,但是肯定保险”。 “带我们去见见你那个朋友”,我试探道。 “见见倒是没问题,不过,我那兄弟也是挣辛苦钱的,这……”。 “放心,该多少钱付多少钱,这我明白”。 那伙计一拍大腿,叫道:“等店里打了烊,我就领着你们去”。 小地方人少,店铺关门就早,大约晚上九点,那老板就锁了店门,关了店,伙计也就下了班。 我和白小青一直守在街边上,伙计领着我俩一路走,翻下一道石头垒的堤坝,下了河滩,一直往前摸。 接着手电光,大概走了几百米,眼前冒出来一座木头房子,很简陋,里面有微弱的灯光,还有说话的声音。 伙计上去敲门,应声出来一个五短三粗的胖子,粗胳膊粗腿,皮肤黝黑,肌肉发达,一看就像是个船把式。 伙计跟他耳语几句,那人眉头一皱,摇了摇头,似乎不太愿意。 伙计又说了几句,然后就拉着他过来跟我们说话。 这人姓徐,伙计叫他老徐,我们互相示意,叫他徐师傅。 “老徐,这趟活不错,你给他们带进去,照两张相片就出来了,这二位编辑不会亏待你,你开个价”,伙计说道。 这话明显是说给我们听的,我知趣,赶紧接话,“没错,我们是杂志社的,有经费的,您先开个价”。 老徐看起来是个憨厚的人,支吾了半天没说出来话。 伙计倒是灵光,狮子大开口道:“这趟活儿,怎么也得三千”。 我说三千太多了,费用太高,报销不了。 伙计与徐姓船把式一通商量,最后老徐伸出两根手指,结结巴巴得说道:“一口价,两千五,那地方没法进车,得牵几匹马,给钱少了不够成本的”。 我一咬牙,得,成交了。 老徐上下打量我们,问我们是不是就是照几张照片,确实不进寨子,要是进寨子,这趟买卖他肯定不接。 我只能满口答应,先稳住他再说,到了里面再随机应变。 我们约好了时间,明天早上八点半,就在这个小码头见面,他现在就去几匹马,明天一早就进山。 我交了定钱,便回了旅店,早早就休息了,准备明天一早就进山找小李水寨。 第九十四章 阴门-进山 昏昏沉沉得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得听见有人敲门,好像有人在喊我名字的声音。我顿时惊醒,仔细一听,是白小青那丫头,吓了我一跳。 我眯着眼睛看了看手表,这会儿才凌晨五点,这个时间点,这丫头找我干嘛,会不会是出了什么状况。 我赶紧翻身起床,穿上衣服,打开房门,看到白小青穿戴整齐,背了个背包,一脸淡定得跟我说道:“老莫,走吧,现在进山”。 我一愣,指了指手表,“大姐,刚这个点,这也太早了吧”。 “我睡不着了,快去快回,免得路上有什么问题,又出岔子”。 我去,这丫头真是精神头十足,脑袋一热,什么都拦不住她,可这点也太早了,船老板肯定还没准备好呢呀。 可白小青才不管那个,冲进房间,就要掀我的被子,拉着我非要现在就去,说老板收了咱们的钱,就得为咱们服务,趁着上午天亮,赶紧进山,如果耗到晚上,就不好办了。 我一琢磨,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再加上我也拗不过她,就赶紧洗漱了一番,穿好了衣服,往码头赶去。 六盘水这地方被称为凉都,夏天气候凉爽,温度怡人,可这冬天就不好过了,温度接近零度,气候又有些潮湿,山区的露水重,打在身上的水汽冰凉彻骨,那股子寒气简直能直接扎进你的骨头缝里,就像是穿了一层泡了冰水的麻布片。 这会儿天还黑着,没太阳,温度就更低,早上的露水散发着寒气,冻的我浑身直打哆嗦。 白小青倒是积极,一路在前,不停得催着我加快脚步,我说你别着急,去早了老板还没准备好,咱俩也是干等着。 可这丫头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了,一个劲儿得往前赶,拼命地催我。 当我们赶到河岸边上的码头时,远远得正看见一个身影,立在码头的边上,三匹矮小的马拴在石头上。 我走到近前,看到船老大居然已经是整装待发,收拾得利索干净,大小用具全都打包整齐,挥挥手,示意我们上马。 我一愣,顿觉奇怪,本来约好的时间还没到,这家伙怎么这么早就准备得这么周全了,这服务意识在这种小山镇还真是有点不搭调,而且看模样,他像是早就知道现在要出发似得。 这让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我问他为什么这么早,这徐师傅憨憨一笑,说是得早点起来赶牲口,然后就催着我们赶紧上马。 这骑马我还有两下子,能凑合着应付,而且船把式找来的这种马很矮,性子也挺温和,好驾驭,我几乎没费什么劲儿就控制着它满地跑了。 马缰绳一拉,我转身一看,又是一惊,一边的白小青端坐马上,控制着马匹来去自由,闲庭信步般好不自在,比我还溜,看得我啧啧称奇。 我催马过去,调侃道:“你这马在什么地方学的,够溜的,还以为得马骑你呢”。 白小青大眼珠一瞪,“滚一边去,姑奶奶我马术行家,比你会玩”。 我们三个下了马,牵着马走过了一座铁索桥,上了公路又走了一段,在一个山坳口下了公路,沿着一条狭窄崎岖的山路走了下去。 这是一条山涧小路,还算平坦,但是铺满了碎石块和鹅卵石,两侧有低矮的丘陵山包,路中有一条小溪,我们就沿着溪水往山里走。 走了两步老徐就招呼着我们上马,三匹马走得不快,中途还不时得停下来休息,这周围的环境还挺不错,虽是冬天,但还有很多植被泛着绿色,而且溪水也没结冰,路也挺平整的,时不时得还能看到人为留下的痕迹。 越往山里面走,路就越窄,路面也开始变得崎岖艰难起来,周围的植被愈发的茂盛,有些地方骑马甚至很难通过,只能下马牵着走。我能感觉到我们一直在往上走,有时候还要经过一些断崖绝壁,虽然高度很低,但也让人心惊肉跳的。 老徐倒是轻车熟路,在山间来回穿梭,用一根木棍探路,还时不时得就趴在地上找什么,有的时候甚至要挖掉好几颗野草灌木。他说当年修路的时候有地基,用木头铺过路,现在还能找出来,沿着路基走,肯定没错。 这条路确实有人为修造的痕迹,在这怪石嶙峋,植被纷杂的原始森林里,始终能找到一条一人多宽的小路,地面还算平整,骑马在上面走起来也还算通畅,虽然有时候路会断掉,或者被倒伏的树木阻碍,但每回老徐都能带着我们走上正道,看来这船把式对这里非常熟悉。 我们走了一个上午,我低头看了看表,已经将近下午一点了。 正在这会儿,老徐突然停了下来,回身对我说道:“二位老板,地方到了”。 我一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透过几颗枯树,眼前冒出来一个低洼的小盆地,四面环着山谷,我正在其中的一座山上向下俯视,整个盆地尽收眼底。 我仔细一看,能看到里面有些星星点点的灰色房子,还有一片茂密的树林。盆地的三面几乎全是垂直的绝壁,绝壁之下是灰暗的潭水,将盆地三面包围,几道水流从山上流下来。只有密林的尽头有一道山坳,一直通向外面。 看来这就是小李水寨,一面是树林,三面是潭水,那个伙计描述的没错,这里的地形正好吻合。 我下了马,从书包里翻出相机,随便拍了几张照片,心里琢磨着怎么和老徐商量,让我们下山,去寨子里看看。 可还没等我开口,老徐却一转马头,怏怏说道:“二位要下山进寨子,就顺着山坡的方向往下走,有一条路能下山,就是不太好走,你俩自己小心吧”。 我一愣,他怎么知道我们想要下山进寨子,我正要问他,这老徐却一拍马屁股,撂下一句,“你们二位自己小心吧,我可得先走了”,说话就马鞭一扬,一溜烟朝着来时候的路跑了下去。 这是什么意思呀,我糊涂了,这个老徐的反应有点不对劲呀,我连着喊了几声,他却当做没听见,头都不回,很快就没了人影。 第九十五章 阴门-进山(2) 不对呀,今儿个怎么都怪怪的。 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从今天早上开始,这个老徐的举动就有些反常,这一路上我一直在留意观察,发现他表现得非常紧张,一直在回避我的眼神,有几次我看到他盯着白小青看,那眼神看得人心里不舒服。 而且,他本来是笨嘴拙舌的,不爱说话,可这一路上却反常得话多,有点没话找话的感觉。再加上这么一跑,我就更觉得不对劲了。 想到这,我回身找白小青,想跟她商量了一番,怕这里面有诈,我们中了圈套。 可我一回头,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我赶紧四下张望着找她,整个林子里静悄悄的,没她人影。 正在着急的时候,听见山坡的方向有人喊我,正是白小青,我赶紧跑过去,发现这丫头正牵着马,沿着一条弯曲狭窄的山道,一点一点得往下蹭。 她招呼我赶紧下来,这条路就是船老板说的那条山路,能一直通向水寨。 我心里一紧,心说这丫头真是愣头青,还没弄清楚情况呢,就冒冒失失得往下闯。 可白小青已经走到一半了,山路狭窄陡峭,转身再回来反倒更危险,没办法,我也只能牵过马,硬着头皮,追着她往下走。 这座山坡不高,估计也就三四百米,坡度也是这几座里最缓和的,山路是顺着山坡而建,在坡体上走出了一道道的s弯,所以路不算太难走,控制好速度,牵好马,就没什么问题。 功夫不大,我就和白小青就在山坡下汇合了。 我劈头盖脸正要骂她,这丫头却淡然不惊,完全不理我,翻身上马,指了指村子的方向,挥手招呼我跟上她,然后便朝着盆地的腹地赶了过去。 我这一肚子的火没发出来,吃了个闷葫芦,心说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这丫头今天有点怪怪的。 白小青在前,我在后,我们两人两马,很快就越过一片荒废的水田地,沿着一条长满了荒草的石头路,赶到了小李水寨的近前。 到了近前才发现,这个村子建在一个小山坡上,山坡的另一面紧邻着潭水,潭水又包围了大半个山坡,让村子有一种从水里长出来的感觉,地形很独特。 水寨本来伴山临水,风景好不优美,但现在却是一副残屋败瓦的景象,几十间瓦房错落不均得散布在一个坡体上,从前至后逐渐升高的地形让整个村子尽收眼底。 我催马上前,想靠近去看看,可那马却不听使唤,在原地打转,嘶叫着不往前走。 白小青倒是挺厉害,轻轻一唤,坐下的马就顺顺服服得往前走了。奇怪的是,我的马也顺了脾气,跟在她的后面,一起往前走。 嘿,这丫头什么时候长的这个本事,还会训马了。白小青一笑,说你忘了,我在大连的女子骑警队交流过半年。我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我记得她只是去学习参观的,应该没学过这本事呀。 我俩一前一后,走到了村口,靠近了才看清楚,门口立着一座竹牌楼,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娘娘架一副,一阵风就能吹倒了似的,当上面的红色漆字还能看得清楚,写着:小李水寨。 我俩都下了马,步行往里面走,但走到村口的时候,我们牵的那两匹马说什么都不再走了,拼了命的往后退,这回白小青也没辙了,我们怎么也拗不过两匹牲口,无奈之下,只能将它拴在村口。 马不往村子里进,这个现象可不太好,我的心悬了起来,怕是这村子里真有什么古怪,得小心着点。 我俩沿着一条村道往坡上爬,这条村道贯穿整个寨子,村民的房屋大多分布在两侧,想必是这个小山寨的主干道了。 目及之处,寨子里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废井破窗,满目疮痍,看得人心里很不舒服。 我俩沿着这条主路一直往深处走,一路估算下来,发现这个村子不算大,几十间村舍,可能也就是几十户人家的样子。 不过寨子里的村屋倒是挺有个色,有泥胚子瓦房,还有小竹楼,甚至有石头垒的房子。看来这个小山寨是年代久远,各民族杂居在一起,挺有意思。 其中有很多石头的屋子,上面有被烧焦的痕迹,看来当年这里着过火,不知道是不是屠村的强盗干的,但奇怪的是,竹楼和那些瓦房并没有过火的痕迹。 这些村舍大多已经坍塌,满眼的破屋败瓦,看得人唏嘘不已。我沿着一条分支小路,往废墟的里面走,走了一段距离,突然觉得有一栋村舍有点不太一样。 这堆废墟给我的感觉很特别,有一种隐隐的气场,但不是以往遇到阴鬼的那种感觉,这点我很肯定,这种感觉前所未有,我从来都没遇到过。 我想回身找白小青,却发现她不在周围,我喊了两嗓子,没人回应我。 我试着往前凑,走到近前,这栋房子从外边来看没什么特别的,门窗破烂,半面墙壁倒塌,满屋子都是掉落摔碎的瓦片和木屑。 我看也没什么危险,就小心得迈进了屋子。 这里已经荒废很久了,但还是能看出当年遭到洗劫时留下的痕迹,从这个屋子中的状态来看,这里面确实是有人暴力抢劫过,伙计说的八九不离十,但这么个荒野山村,又有什么可抢的呢? 我仔细查看,屋中的家具,木箱全都有被翻动的痕迹,周围散落了各种杂物,落满了灰尘。 我蹲下身子翻了翻地上的东西,在垃圾堆里,捡起一个又破又脏的红色斗篷,从斗篷的大小来看,似乎是襁褓中的婴儿所用。上面还用红线绣着两个字:“连福”,其中那个“福”字只绣了一半,线头上还吊着一根乌黑生锈的针头。 这是孩子的名字,可能当时孩子的母亲正在绣字,突遭变故,那婴儿怕是也没能幸免。这让我触景生情,突然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个晚上,父亲也是突然离开了家,此后就一去不回。 第九十六章 阴门-密林(1) 想到这,难免让我心生悲凉。 我退出了屋子,看到白小青已经爬到了山坡的顶端,我也赶紧跟了过去。发现这里有一片空场,很空旷,看起来像是村民们日常集会的地方。空地的中央堆着一些杂物,有被焚烧过的痕迹,说不清是些什么东西。 到了最高点,就能看得远一些了,我看到山坡往西北的方向便是那片密林,隐约一条蜿蜒小路从林子里伸出来,一直延伸到山寨的入口,这应该就是伙计说的,水寨通向外面的那条路了。 那片树林生长得茂盛,虽然是隆冬季节,枝叶已经败落,但密集高耸的树木和干枯四射的枝干交错在一起,遮盖了视线,让人看不清楚林子里的情况,显得有些阴森。 白小青指了指那片林子:“去林子里看看”。 我一愣,心说这姑娘今天挺反常,这种荒郊野岭,阴森恐怖的深山老林,平常时候她都躲着走,今儿个反倒上赶着了。 不过,我也确实正有此意,低头看了看表,正是下午两点,时间还来得及, 我和白小青返回了寨子的入口,取了马,绕过了山坡,一路朝着林子赶了过去。 当我和白小青赶到树林的时候,天色突变,一大片乌云从山林后面飘了过来,伴着阵阵的阴风,这山里的天气真是说变就变。 还没等我琢磨过来,天上就掉了雨点,虽然不大,但这个季节山里的雨又冷又寒,打在身上简直要人命。 林子本来就密,光线不好,这乌云遮日,视线就更差了。 我使劲朝着林子里张望,高耸钻天的树干紧密得排列在一起,挡住了视线,一阵风雨袭来,枝条互相碰撞,啪啪作响,惊起一群飞鸟,嘎嘎乱叫着从头顶上飞过。 阴冷的天气让两匹马不停地吞吐着哈气,发出低音的嘶叫,在原地来回踱步,显得很不安分。 这气氛不由得让人背后冒凉气。 我看了看白小青,这丫头倒是一脸的镇静,朝着四周张望着。 我俩在林子外面徘徊了半天,感觉林子里好像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除了蜡黄干枯的钻天杨和厚厚的落叶以外,似乎什么都没有,一片死寂,让人窒息。 我一催马,缓缓得走进了林子,白小青跟在我的后面,马走得很慢,似乎像是刚才在村口的感觉,我夹紧马肚子,使劲往前赶,但它却不理我,几乎是走一步退两步。 我回身看白小青,她的马也一样,这回她在骑警队学的本事不管用了。 我本想下马步行,但这个林子看着不小,而且前途未知,万一有什么危险,有马在也好赶紧扯呼。 我俩就这么一步步得往里面蹭,进了林子,周遭顿时安静了下来,而且雨也停了,似乎只能听得见马蹄发出的哒哒声,好似进了一间巨大的屋子,与外面隔绝了,可能是林子密,隔音效果好,但却让人感觉怪怪的。 这里面的树木间隔很紧密,也没有规律,所以没有道路可寻,我们只得引着马左躲右绕,走得挺艰难。 大概走了二十来分钟,我也没发现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除了冲天高的树就是堆得厚厚的树叶,伙计说的那些怪事,我是一个都没发现。 这会儿,白小青催马上前,凑到我身边,说道:“老莫,你看看周围,咱们是不是迷路了”。 我一愣,这不能够吧,这片林子还没大到能让人迷路的份上。再者说,我们走的这么慢,时间又短,这才能走多少路呀,刚才我还能看见进来时的路口,甚至林子外面的水寨呢。 我赶紧四下张望,这一看不要紧,可把我给吓着了。 周围的模样大变,来时的路口已经没有了,围在身边的全是分不清楚模样的树木和干枯的野草,前后左右看去全是一个样,我们被层层的树木包围,似乎看不到尽头。 我俩分开行动,催着马在四下绕起了圈子,可是绕了半天,还是回到了原地,看着那都是一个模样。 我心里泛起了嘀咕,冒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林子果然不简单,看来我们是真迷路了。 这该怎么办,我想了想,决定沿着一条直路走,在树上做记号,这样至少可以避免绕圈子,这片林子本来也不算太大,只要一条路走到底,我们肯定能走出去。 但显然我是想简单了,我俩在里面绕了好一阵子,做了一堆的记号,但最后还是又绕了回来。 这下有点麻烦,我看了看表,更是心里一惊,已经快要到晚上了,周围的光线也暗了下来,林子里本来视线就不好,这下反而更糟糕,要是天黑之前走不出去,我们就得在林子过夜,那恐怕麻烦就大了。 白小青倒是没慌乱,反而很平静,下了马,寻了一些干树枝,做了两个简易的火把,递了一只到我的手里。 我心说这丫头真是怪,这阵子没见,还成长了。 这次我们出来的急,本来也没打算过夜的,所以没带手电,只能靠着这两只火把照路,将就着往前走。 可这路到底该怎么走呢,我俩一商量,决定还是走直路,再缩小做记号的距离,目前只有这一个办法看起来还算靠谱。 我俩就这么沿着一条直线往前走,这回看起来倒是没再走回头路,但骑了好久,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可还是走不出这片林子。 举着火把四下看,我看出了诡异,周围的树木变得愈加稀疏,树与树之间的距离拉大了不少。 白小青嘀咕道:“老莫,这地方好像变样了”。 可不,确实和刚才不太一样,我侧身下了马,举着火把慢慢得往前蹭,没走上两步便觉得前面不远的地方,黑乎乎的,有一堆东西。 我冲着白小青招了招手,她也下马凑了过来,两人放低了火把,慢慢地朝着那个东西走了过去。 当亮光照在上面,看清后,我俩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嘟哝道:“是具死尸”。 第九十七章 阴门-密林(2) 眼前的死尸后背朝天,趴在地上,身上穿着一身破旧的迷彩服,脚上穿着一双解放胶鞋,不过迷彩服上没有肩章,看起来像是个山民。 从身材上来看,这个人应该是个男性,趴在地上的姿势挺奇怪,一只胳膊卧在胸前,另一只往前伸,看模样像是在往前爬。 我把火把递给了白小青,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尸体。 尸体已经腐烂风化,皮肤乌黑干涩,贴在骨头上,可能是这里的气候干爽,所以没有彻底腐败,从我的法医知识来判断,这人应该死了不少年头了。 我从书包里翻出来一副手套,本来是御寒用的,这会儿就凑合着当医用手套用了。 我小心翼翼得将尸体给翻了过来,尸体的正面比前面要腐化的严重,可能是不着风的缘故,前身的衣服已经烂透了,身上有不少的蛆虫,面部五官也腐烂的模糊不清,仿佛还带着阵阵的尸臭。 尸体这幅模样,已经不能从肉眼判断出大概的死因了,我借着火光,将尸体仔细照了一遍,在疑似上衣衣兜的部位,发现了一个破烂的布兜,里面有东西。 剥去上面的烂泥块,那里面装的原来是一张身份证,而且是上一代身份证,塑封已经烂穿,字迹模糊,隐约能看到,这个人就是金盘镇本地人,但是叫什么,出生日期等其他的信息就看不清楚了。 白小青的手里领着一个箩筐,还有一把镰刀,凑过来,说是从尸体的附近捡到的,这么看来,这个人应该是进山来采山货的。 我将尸体放回原位,正要回去牵马,白小青在一边叫道:“老莫,这边”。 转头一看,小青正站在一颗树下,火把举低,火光映射之下,一个人影正坐在树底下,低着头,一动不动。 我赶紧凑了过去,靠近一看,又是一具尸体。 这具死尸垂下脑袋,两手摊开,正靠在树下,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似得。从个头和身形上看,应该是个男性,身前盖着一件冲锋衣。 我蹲下身子,仔细观察,小心得抬起了尸体的头,一张干瘦的脸出现在了火光里。 这具尸体的腐烂程度要好于上一具,看起来死亡的时间要近一些。 白小青掀开冲锋衣,死尸的身上穿着一套登山装,还有一双登山鞋和一个很大的登山包。 我倒出包里的东西,都是登山和露营的装备,还有不少专业的绳索和锁具,这些东西应该是最近几年生产的,看来这是个登山客,闯进林子,就死在这里了。 尸体的皮肤还没有彻底腐烂,掀开双手,手掌的关节部分有老茧,这也正验证了我的猜测,眼前的人是个登山爱好者。 我围着尸体看了一阵,前后上下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整具尸体干瘦的不成样子,已经是皮包骨头了,两颊紧缩,双眼凸出,已经发黑的舌头露在外面,这会儿看得清楚一些,尸体的身上没有任何的外伤。 照这个状态分析,这个人,恐怕是被饿死的。 白小青在四周照了一圈,发现尸体不远的地方,有一处熄灭已久的火堆,里面散乱着一些烧焦的树枝,看起来这个登山客生前在这取过暖。 我凑到火堆旁,俯下身子仔细看,发现火堆周围散布着很多烤焦的东西,白小青捡起一些凑到火把近前照了照,说道:“好像是蘑菇,还有些树叶和树皮”。 这个人是被困在这,而后活活饿死的。 想到这,我不由得头皮发麻,难道我和白小青也会被活生生困死在这吗。 “老莫,你看这件衣服,不是这个人的”,白小青在一边检查着冲锋衣,对我说道。 没错,认真一看,这件衣服是女式的。 女式冲锋衣,这么说来,还会有其他人。 我俩举着火把到处照,果不其然,就在尸体十来米远的地方,又发现了新的尸体,而且还不只一具,竟然有四具之多。 这次的尸体是三大一小,从体型来看,其中一个女性。 四具死尸已经有些风干了,黑色的尸斑布满了身体,比刚才那具要严重一些,让人看了一阵恶心。尸体的四周堆放着很多行李,大大小小的背包和物品散满了四周,全都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我查看了四具死尸,三男一女,全都穿着整套的户外行头,三个男性看起来大概在三十岁上下,女性看起来年轻一些,四个人靠在树下,围在一起,女性靠在一个男性的怀中,从还没腐烂的五官来看,表情狰狞而痛苦。 这所有的尸体全都没有外伤,全都是干枯消瘦,尸体中央同样有个火堆,周边也散落着一些半生不熟的野蘑菇。 我俩查看了尸体周围的物品,也全都是登山和野外露营需要的用具,在其中发现了几张房卡,竟然也是金盘镇的旅馆,正是我和白小青住的那家。 不近如此,白小青还在女性死者的衣服兜中发现了一个日记本,上面歪歪扭扭得记录下了这几个人进入林子后的情况。 原来这几个人都是大学教师,他们都是同事,也都是共同的登山爱好者,同属于学校的登山社团。这次进山是社团的年度活动,本来这个地区他们已经进入过很多次了,对山里的情况,气候,路线全都非常熟悉。 但这次社员们希望能挑战自我,开辟新的路线,有人便提出小李水寨这个地方,这里的地貌很适合攀岩,而且景色也不错。 而对于小李水寨的传言,也有人提出过质疑,但大家都是老师,不能信这些封建迷信,而且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也没什么可怕的。 本来他们驻扎在村子外的水潭边上,开始一切都很顺利,但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登山社的社长却失踪了。 没人知道他去了那,也没有留下任何的消息,大家便在原地等了他整整两天,社长依然踪迹全无。 大伙便决定去找人,最后闯进了这片林子。很快,这伙人就迷路了,一连在这个林子里乱撞了十几天,还是没能走出去。 第九十八章 阴门-密林(3) 最后,他们找到了社长,不过,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干瘪冰凉的尸体。 很快,队员们就弹尽粮绝,吃光了所有能吃的东西,最后只能吃树叶,吃树皮,还有野生的蘑菇。 但是那些蘑菇可能有毒,大伙吃了之后全都呕吐肚痛,走不动路了。 日记写到这里便戛然而止,最后的时间落款是五年前,从时间上来算,这伙人被困死在这个地方已经有整整五年了。 我看着火光中狰狞凄惨的死尸,不由得再次冒起了冷汗,寻思着这下一步该怎么办。 白小青的脸色变得蜡白,凑过来问我:“老莫,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的大脑使劲儿寻思着,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要呀紧牙关,继续往下找出路,守在这里,只能坐以待毙。 我和白小青商量了一番,做了决定,继续往林子的深处走,只要我俩还有力气,就一定得想办法走出去。 这会儿,林子里已经是一团漆黑,周围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不知道那来的野兽怪叫和脚下踩踏枯枝发出的吱吱声偶尔传过来。 死寂无声的黑暗,还有浑浊难闻的空气,犹如倾泻的水银般朝着我们袭来,让我有点喘不上气来。 我俩只能借着火把发出的脆弱亮光往前摸索,随着不停得往前走,陆陆续续得发现了更多的尸体。 这些死尸形形色色,腐烂程度均不相同,有几具已经是累累白骨了。 与之前发现的尸体一样,他们全都没有外伤,体型干瘦,看样子似乎都是被困死在林子里的。 走了一段,我一低头,心里顿时一凉,刚才那个山民的尸体又冒了出来,走了半天,我们居然又绕回来了。 我在心琢磨着,自从进到林子里,我们竟然发现了十三具死尸,从尸体的腐烂程度和衣着状态来看,这些人应该是在不同的时间,相继困死在这片林子里的。 尸体散布在一片不大的区域里,而周围全是树木,我俩刚才一直是沿着直线往前走的,为此白小青还做了记号,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长的路走下来,竟然是在原地绕圈子。 白小青在四下不知道找着什么,挥手招呼着我过去,她指着树上的一个记号对我说道:“老莫,你看这个记号,好像不是咱俩做的”。 我定睛一看,树上刻着一个剑头,指向了一个方向,“也许,是被困在这里的这些人刻的”,我嘀咕着。 白小青左右张望,摇着脑袋说道:“不对,我刚才明明记得清楚,我在这棵树上做过标记的,但现在没有了,而且,刚才没有这个箭头”。 “啊?你确定?”,我问道。 小青使劲点了点头,“绝对没错,尸体左侧的第一棵树,我绝对不会记错的”。 我赶紧按照箭头所指的方向去找,十几步外的另一棵树上,竟然也有这么一个箭头,一连几个箭头找下来,我发现我们已经走到了另一个区域。 这片区域中的树明显变矮,地势也开阔了不少。 那些箭头是怎么回事呢?如果是之前进入林子的人留下的,那为什么我们一开始的时候没能发现,白小青留下的标记又去了什么地方。 如果往好处想,这或许是前人摸索出的一条出路,但如果真的是出路的话,这标记这么简单明了,我俩能看得见,他们也应该能看的见,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被困死在这里面呢。 我的脑袋里一团乱麻,隐隐中觉得这里面恐怕另有玄机。 我提醒白小青小心点,这回出任务,我俩都没带枪,我只能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树枝,作为武器防身,聊以安慰。 我俩举着火把,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一点一点得继续向前摸索。越往前走,周围的环境就变化越大,树木的密度变得越来越稀,开始出现了小片的空地,几缕白色的月光也洒了进来。 而且隐约之间,好像能听见不远的地方,有河水流过的声音。 我大喜过望,寨子周围全是水潭,顺着岩壁就有水流下来,看来已经接近了林子的边沿,马上就能闯出林子了。 想到这,我顿时松了口气,招呼白小青加快了脚步,寻着声音往河水的方向摸,这诡异的林子已经让人喘不过气来了,越快出去越好。 突然,白小青脚下一个趔趄,大叫了一声后摔在了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我俩都有点猝不及防,愣在了原地,反应过来后,白小青从地上爬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土,看了看周身上下,除了手上有些擦伤外,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我问她是不是走的太急了,脚下走了绊。 白小青摇头,用火把在地上照,想找出什么,我也凑过去,虽然林子里的光线暗,但借着两具火把的光线也并没有看到脚下有什么东西,怎么会突然就摔在地上呢。 我俩顺着摔倒的地方找,刚才脱手掉在地上的火把引燃了不少周围的枯叶荒草,还扑哧扑哧得冒着火光。 烧光的枯叶露出了地皮,我将火把伸过去,余光之中突然瞄到了一样东西,这东西正埋在一层厚厚的落叶之下,由于火把烧掉了一些枯叶,才让它冒了出来。 我觉得那东西有些奇怪,便放低手中的火把,向那个方向照去,当光亮扫过地面的时候,顿时让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得叫了出来。 白小青闻声赶紧凑上来,也把火把伸过去,荧荧火光之中,我们清楚得看到,枯枝败叶下,藏着一只人手。 第九十九章 阴门-密林(4) 我俩都看愣了,互相一换眼神,赶紧扒开盖在手上面的树叶,一阵尘土落定后,又是一具死尸,冒了出来。 死尸,又是一具,我和白小青面面相觑,这林子里简直已经成了藏尸地了。 尸体躺在地上,面部向上,腐烂风化的更加彻底,两只空洞洞的眼睛里寄居着潮虫,嘴唇腐烂后露出了凸起的牙床,身上的衣服已经成了一堆残渣,裸露出了白骨和已经严重风化的皮肤。 不过,还是能勉强看得出来,这是一具男尸,更重要的线索是,他的头上带着一顶帽子,织布的部分已经烂透,但塑料的帽壳还在,看上去,像是一顶警帽。 我用树枝拨开盖在尸体旁边的枯叶,看到尸体的腰部下方好像压着什么东西,隐隐约约似乎能看清,好像是一把手枪。 我赶紧抬起尸体,从下面把东西给拿了出来,火光一照,果然是把手枪,枪套已经烂掉了一半,枪体上锈迹斑斑,是制式的64式警用配枪。 与此同时,白小青从一堆烂布片里找出了一个皮夹,上面挂着警徽,是警官证,里面还有主人的相片和警号,所在单位是水城县公安局。 这是县局的一位同事,从警官证的样式和配枪来看,至少应该是十年前了。 这位同事进林子肯定是为了执行任务,公安局对枪支的管理非常严格,不是执行特殊危险的任务,是不会配枪的。 看来这个林子里,果然不简单。 很快,我们就在不远的地方又陆续发现了另外两具遗骸。 这两具遗骸的状态明显不同。其中一具也穿着警服,他的头上有一处明显的凹陷,仔细观察,那里有一处桔子一般大小的伤疤,而且半边脸上还有大量鲜血凝结后留下的痕迹。 以我的法医知识来判断,这种伤疤的模样一般都是挫伤,应该是极速奔跑跌倒后造成的。 这具尸体的姿势是趴在地上的,一只胳膊直直得伸向前方,另一只胳膊撑在地上,脑袋高高扬起,好像是要抓什么东西。 尸体的身上有枪套,但没有枪,白小青很快就在落叶堆里找到了一把手枪,也是64式制式装备。 我上手一掂量,觉得枪很轻,退出弹夹一看,吓了一跳,这只枪是开过火的,而且击发了不止一次,弹夹中就只剩下一发子弹了。 警官证也很快被找到,同样是县公安局的警察。 另一具尸体,就更奇怪了,同样是个男性,也是警察,他的全身蜷缩成了一团,双手抱着脑袋,膝盖顶在胸口,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虫子。 尸体的腐烂程度看起来与刚刚看到的那具近似,估计应该是死在同一个时期的。由于死尸的双手死死得抱住头部,所以无法看清他的脸,我试着将尸体翻了过来,想要把他的胳膊掰开,可费了半天的力气也没成功,这人在临死前到底遇到了什么,要这么拼命得护住了自己的脑袋。 白小青也跟着上了手,随着几声怪响,我俩终于合力,掰开了死尸的胳膊。 当尸体的脸显现在火光之下的时候,我和白小青都下意识得往后退了一下,心中陡然一惊。 尸体的这张脸,实在是太吓人了。 死尸的面部已经彻底风化,风干的皮肤紧紧得贴在头骨之上,泛着黑光。吓人的是他的两只眼睛,眼皮已经脱水抽缩了,但眼睛却没烂掉,硕大的眼珠瞪得溜圆,眉眼之间的皮肉紧紧凑在一起,嘴巴张开的幅度之大,好像要把整个牙床都给吐出来了似得。 这幅模样,任谁看了都忍不住肝颤,我俩虽然历经大小案件无数,死尸也真没少见,但这般恐怖狰狞的模样,还是让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儿,仔细查看尸体,再次发现了警用配枪,只不过这次的配枪是新式的92式警用手枪。 白小青也很快就发现了这个人的证件,警官证的制式也与刚才的不一样,是新式的,而且这位同事的单位,是省公安厅刑侦总队。 这很明显,这几个人是在不同的时期进入林子的,而且相差的时间还不短,想必是有人报了失踪,他们是来调查找人的。 从尸体的状态来看,他们的死因与外面的那些人又不太一样,之前的死者全都是困死在这里的,没有出现太过于异常的情况。 可这三具尸体,一具比一具吓人,一看就是死于非命,他们生前一定是遭遇到了什么。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些人客死他乡的呢。 我越琢磨就越觉得不对劲,后背冒凉气,不管怎么样,这地方肯定是不安全。 这会儿的天色已经很晚了,林子里是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河水的声音越来越近,周围的地势也开阔了好多,足以让马匹通过。 我想了想,现在的上上策是马上离开这里,这些遗骸和林子中的蹊跷,等到闯出这里再查也不迟。 我招呼白小青上马,催马前进,朝着河水发出声音的方向跑去,心里着急,不由得多挥了几下马鞭,加快了速度。 白小青紧跟在后面,这马越跑越快,几乎超出了我的预料。我俩俯下身子,前胸贴在马背上,呼呼的风声从耳边划过,两侧的树木飞驰而过。我不由得惊讶,自己从来都没跑过这么快的马,今儿个是怎么了,突然间就马术精湛了。 河水的声音越来越近,感觉就在自己的耳边,可不知道骑了多久,还是看不到林子的边,跑来跑去,眼前依旧是一棵树连着另一棵树,根本就看不到河水的影子。 正在我觉得纳闷的时候,屁股下的马突然一个急停,前蹄高高扬起,又重重得落在地上,在原地嘶叫着打起了圈。 身后的白小青也是这样,两匹马全都像是踩了地雷一样,嘶叫着上蹿下跳。 我拼命抓住马鬃,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没从马上掉下来。 白小青不停得拍着马脖子,废了一番功夫,总算让马安静了下来,我的马也跟着恢复了正常。 小青喘着粗气,问道:“老莫,咱们走了多久了”。 我低头看表,大概已经跑了几个小时了。 “这河水的声音好像就是从前面不远的地方传来的,照例说早就应该到了”。 小青说的没错,这河水流动的声音听上去很近,就在身边,以我们刚才的速度估算,半个小时的时候,早就应该跑到了。 我坐在马上,环顾四周,周围的景致和我们刚刚进入林子时的模样如出一辙,除了树木之间的距离稀疏了一些外,其他全无变化。林子深处依旧是静得出奇,暗黑一团,就连偶尔传来的鸟兽叫声都没有了。 第一百章 阴门-密林(5) 这会儿,除了火把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和马蹄踏地的声音外,就只能听到我俩急促而沉闷的呼吸声了。 这黑色的密林就像一块密不透风的帘布似得,将我和白小青给死死得罩在了里面。 小青引着马,在原地打转,竖着耳朵想要听听远处河水的声音到底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会不会是我们判断错了方向。 无意之间,她眉头一紧,盯着一个方向上看个没完。 我也下意识得朝着那个方向上看,模模糊糊得看到前方的树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随着风轻轻摆动。 我把火把伸过去,想要看的清楚些,虽然火光微弱,但还是能隐隐感觉到,那个挂在书上的东西,好像是一具,倒悬起来的人体。 又有死尸,我都有点见怪不怪了,于是便想催马上去看个究竟,我一连挥了好几次马鞭,但无论怎么用力,屁股下的马就是纹丝不动,抽打的越厉害,马就是越向后退,就是不肯向前走。 奇怪,这畜生又开始犯毛病了。 我招呼白小青,让她往前试试。 她的马反应竟然比我的还大,干脆调转马头,朝着反方向跑,白小青拽了好几次缰绳,才算是勉强控制住。 马不听使唤,我这心里也跟着咯噔一下,想着这地方肯定有什么蹊跷,下意识得绷紧了神经。 我招呼白小青下马,想把马拴好了,步行过去,可没想到我俩刚翻下马背,那两匹马就像是商量好了似得,同时一甩脖子,皮缰绳一抖,狠狠得挣脱开了我俩的束缚,转身就跑,速度之快,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马蹄声消失在黑暗之中,我和白小青全都看傻了眼,只感觉自己的两只手火辣辣的,低头一看,马缰绳在手掌心留下了一道红印子,已经肿了起来,生疼,直钻心。 我呆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 这马跑了,我俩就只能靠着步行走出林子了,而且还得靠着这两条腿走出这片山区,事情有点麻烦。 我正琢磨着往后的对策。 白小青喊道:“老莫,过来看看”。 抬头一看,这丫头已经凑到了那棵挂着东西的树下,举着火把往上照。 我赶紧凑了过去,看到白小青正举着火把,瞪着两只眼睛仔细看着挂在树上的东西,见我凑过来,她将火把向上伸了伸,说:“老莫,你看树上挂着的是什么?”。 我也用火把照过去,定睛一看,形状奇怪,有点像人但又不太像。 树上的东西确实有一人多高,但形状却有些纤细,有点圆筒的感觉,倒垂下来的底部似乎还伸着两根细长的条状物,而中间则是一根更短一些的长条,偶尔还随着阵阵夜风摇摆几下。 由于火光太弱,距离又有点远,一时间还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小青使劲往上伸火把,想要把那玩意照的更清楚些,“老莫,这是什么东西”,白小青嘀咕。 “看着不太像是尸体”,我说。 “那两条飘下来的东西是胳膊吗?”。 “我看不太像呀,这玩意要是人的话,也没脑袋呀”。 “或者是脑袋没了”,白小青说。 “不像,看着像根粗木棍子”。 “也许,又是个木偶”。 我点头,但它挂在树上,形状又太奇怪了,在底下还是看不太清楚,我看了看,这棵树的枝杆挺多,能爬上去,凑近就能看个究竟。 “上去看看,你给我照着”,我说。 白小青一把拉住我,说道:“老莫,那两匹马死活不往前靠,还跑了,你不觉得有点怪吗?”。 当然怪了,我看着白小青,问她想说什么。 白小青指了指树上的东西,说道:“八成是这东西的问题,你就这么上去,我看有点悬”。 她这么一说,我这心里也打起了鼓,动物在某些方面的灵性确实要比人类强,那两匹马一定是感觉到了某些危险,才会拼命往外跑的。 可奇怪的是,我的第六感也非常灵敏,但这回却什么都察觉不到了,我心里不由得暗叫,要是朱天眼那老头在就好了。 我想了想,这林子里的怪事连连,肯定是有机关布局,这树上吊着的东西如果不是死尸,就肯定有文章,既然撞上了,就不能放过它,我的好奇心又开始泛滥,几乎没怎么做思想斗争,我就做出了决定。 我让白小青离开这地方远一点,大概二十几步开外,我上树去确认情况,如果有危险,让她见机行事,朝着有流水声的地方跑。如果那就是一具死尸,或者没什么危险,我就晃动两下火把,我们在树下汇合,再做打算。 白小青还想劝我,看我态度挺坚定,就没再说话,躲到了十几步外的一棵树下,看着我这边的情况。 这棵树挺粗壮的,枝干也多,我在警校学的那点徒手本事算是排上了用场,没费太大力气,我就上了树。 往上爬,看得就清楚些了,这玩意确实不是一具尸体。 那东西挂得本就不高,我三下两下便爬到了树枝上面,看了看脚下的枝干十分粗壮,承受我的体重应该没问题,于是便小心翼翼地凑到了那东西的旁边。 到了近前,这才看清楚,整个东西是一个圆筒状,整体用一种像是绒布的材料包裹着,粗细正是一个人的宽窄,上面用一根类似铁链的东西挂在树上,而下面则垂着二根长且粗的木棍,中间的部分则相对短而细,所以看起来才像是一具倒挂的死尸。 我用火把去照绒布,发现这玩意居然会变色,随着光线的角度和强弱,一会儿是鲜红色,一会儿又变成墨黑色,简直像是变色龙。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材料,我也搞不明白,绒布下面还罩着东西,为了以防万一,我没敢用手直接接触绒布,而是用木棍轻轻挑开了一道缝隙。 里面黑乎乎的,还飘出一股子发霉的怪味,我赶紧捂住鼻子,慢慢得掀开绒布,将火把凑过去,当我看清罩在里面的东西后,整个人又是一怔。 第一百零一章 阴门-镜子 那里竟然藏着一块一人大小的镜子,上下两段是圆形的底板,所以整体看上去像是个圆筒。 这镜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镜面已经斑驳不堪,似乎照不出影子来了。 而让人奇怪的是,镜面上写着,或者应该说是画着一个占满了整个镜面的字符,这字符画的龙飞凤舞,仔细一看,八成就是阴门录中描述的曲岩字。 而且,这个字符是金色的,火光之下反射着金光,看来这东西是用金漆涂上去的。 我回身看了看白小青,这丫头半个身子藏在树后面,正举着火把朝着我的方向上看,跳动的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把她的半张脸照的光怪陆离,显得很诡异。 我觉得这不过是面镜子而已,没什么危险,便想招呼她过来。 可还没挥火把,无意间低头一看,发现脚下的树枝上竟然有一块木板,一人宽,一头固定在树枝上,另一头则伸向了另外一棵树。 蹲下身子仔细一看,这块木板显然是经过人工加工过得,很平整,而且是用两根铁钉子固定的。 这是有人特意搭建上去,木板不算长,火光所及之处,能模糊的看到另一头也是一棵树,树上似乎也挂着东西,但光线太暗,看不清楚。 我试了试,木板还算结实,便一点点得蹭到了另一边。 这棵树上果然挂着一件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圆柱型物体,外面裹着同样材料的绒布。 我慢慢得掀开绒布,看到里面依然是一面一人多高的镜子,老旧的程度和前面的差不多,像是同一个时期的东西。 不过,这回镜子上面不再是金色的字符,而是用了某种白色的颜料,而且字符的形状也大不一样,似乎是另外一个字。 不仅如此,这段树枝下也固定着木板,连着另一棵树,我沿着木板走过去后,发现了同样的东西。 这回,里面是一个红色的字符,与之前的字又完全不同。 如法炮制,我又在另外两个树上发现了这种由绒布围起来的筒状物,里面都是一面镜子,而镜子上也画着不同形状,不同颜色的字符。 这五个字符分别用白色,青色,黑色,红色和金色的颜料写成。 我回身看了看,发现这几个圆筒一字排开挂在树上,每个圆筒之间的距离似乎都差不多,而且布局笔直,看样子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我凑到镜子的近前,仔细观察。发现悬挂圆筒的铁链又粗又大,看上去异常结实,而且工艺还很精细,在这里风吹日晒竟然毫无锈蚀的痕迹,这些铁链绕在整个树的树干上,末端用一把漆红大锁锁在一起。 我一愣,漆红的锁,这和皮家那间正房中的锁是一种颜色,我凑近看了看,这些锁的颜色明显暗淡,远远不及之前的鲜艳,可能是日久褪了色。 但是话说回来,朱砂是不会褪色的。 还有那些绒布,我试着摸了摸,非常光滑柔软,手感极佳,感觉就像是高级的羊绒地毯。 我将绒布彻底掀开,一面硕大的镜子跃然于眼前,由于距离太近,给人隐隐的压迫感,不由得让我向后退了两步。 伸着脖子凑到镜子近前,这镜子上斑斑驳驳,散布着一些乌黑的斑点,而没有斑点的地方却是明亮如新,好像刚刚出厂的新货一般,这让我有点奇怪,怎么这镜子的老化程度还有差异。 镜子上下有圆形底板,四周还有镜框。我将火把贴得很近,仔细看,觉得这底板和边框不太像是木头材质。 我摸了摸,心里一紧,这镜框和底板有些怪,它们既不是木头,也不是金属,而是石头,摸上去还有些冰凉,认真看能看到石头的纹理。 用石头做镜框,这还真是新鲜,这些石头摸上去又光滑又细腻,虽然我对石料一窃不通,但也能感觉到这不是普通的材料。 突然,我灵光一闪,想起了在皮家侧房中见到的石墩,这两种石材似乎有点相似,难道这东西和皮家房间中的石墩是同一种材质,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 我一时也想不通。 这面镜子上是一个黑色的字符,占满了整个镜面,距离近了,才能感觉到,这字写得很有力道。 我用手轻轻摸了摸那些黑色的染料,那些染料极为厚重,高出镜面几近一个公分,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染料看上去有些粗糙,顺着文字的走势,我轻轻摸了一遍,手感却很细。 我半蹲下身子,想要看清那些黑色染料的纹理。 就在这会儿,我的脑袋里突然一蒙,眼前的一幕顿时让我毛骨悚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原来,这镜子里竟然没有我的模样,这镜子,照不出人影来。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定了定神,心想也许是自己在一开始就考虑错了,这可能根本就不是一面镜子。但我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因为身后的树干枝蔓,背景的模样清清楚楚地映在里面,丝毫不差,就是缺了我。 这会儿,一股寒气从我的脑袋直接窜到了后脚跟,周围依然死一般寂静,手中的火把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火苗毫无规律得跳着,让映在树干上的影子也跟着左右乱窜。 正在我盯着镜子纳闷的时候,突然,一道白光从镜子里一闪而过,速度很快,看起来好像是一个人影,从半空中飘过,就在身后,紧贴着我的后脖子。 我吓得一个激灵,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猛然回头去看,叫道:“谁?”,可是身后却是空无一物。 我挥着火把,在树枝上转了几圈,但是什么也看不见,眼前除了枯枝败叶外,别无他物。 刚才确实看见有个人影窜了过去,难道是我看花眼了,我愣在原地,身体僵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渐渐回过神来。 这些圆筒形的镜子是干什么用的,看起来像是某种图腾,或是机关,这林子的怪事肯定与这东西有关,怪不得刚才那两匹马死活也不进来。 刚才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树上,等到精神稍稍放松后才发现,那条河就在前面不远处,除了潺潺的水声,已经能看到河面上的袅袅雾气了。 这地方还是快点离开为妙,不能久留,我沿着木板返回了第一棵树,匆匆爬了下去,打算赶紧回去找白小青,先尽快从这地方出去再说。 第一百零二章 阴门-阴光谷(1) 我从树上爬下来,举着火把往回照,顿时一愣,发现白小青之前站的地方一片漆黑,已经没了火把,也没了人影。 四下目及之处漆黑一片,找不到一丁点火把的亮光,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不好,难道是我走错了路吗。 回身一看,圆形的镜子还挂在树上,五个一排,一字成行,我的位置不会有错,白小青躲的那棵树就在眼前。 我摸了过去,看到树干上还有火把灼烧过后留下的痕迹,地上有树枝的灰烬,位置肯定没错,白小青刚才就在这个地方。 四下很黑,目及处再无火光冒出来,也没有动静,我试着朝着身边叫了两声,只有自己的声音返回来,没有白小青这丫头的回应。 小青出事了,想到这,我顿时头皮发麻,一股急火窜了上来,是刚才那道人影吗,可也没声音传出来呀,难道,小青是被什么人控制了。 我围着这一带绕圈子,一边找,一边喊白小青的名字,跌跌撞撞得找了好一阵子,还是音信皆无,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一时没有办法,人找不到,我心里着急,或许是她自己往河水的方向走了,可能是我没挥火把,这丫头急脾气,就自己往前找路了。 再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想了想,决定先赶紧走出林子,如果找不到白小青,好赶紧动员县里的人进山搜人。 我寻着水流的声音,一直往前追,走了一段,突然一抬头,发现自己已经误打误撞,摸到了河边。 眼前冒出来一片开阔地带,没了树林遮盖,光线要好了不少,小河的情况大概能看的清楚。 这河并不宽,目测大概也就有十几米,水流十分缓慢,借着月光似乎能够看到河水很清澈,不深,只能漫过膝盖而已。 我爬下身子,看了看河底,这条河出奇的清澈,虽然是深夜,但还是能隐约看到,河床上铺着大块的鹅卵石,连水草都没有,更没有淤泥,看来能轻易淌过去。 我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过了这条河就能闯出这片林子了,得赶紧寻人,回来找白小青。 我把火把举高,试了试水,慢慢得往下蹭,直到水面盖过了胸口,我才触到河底。 很快,我就淌过了河,上了岸。 身上湿漉漉的,冷风一吹,浑身发颤,冷得要命。 我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点了一小堆篝火,简单把身上的衣服烤了烤,身子也暖和一些了。 河的对岸是一小片平原,长满了盖过脚踝的野草,百米之外立着一行钻天杨,但已经不再成林,只有孤零零的一排。 透过这排杨树,是一片更大的开阔地带,借着月光,我隐约之间觉得那后面有房子的轮廓,很是奇怪。 我目视四下,心生疑惑,这一带的地形很诡异,之前在山顶上的时候,整个山谷中的景色尽收眼底,并没发现有这么个地方。 更让人不解的是,杨树后面的那些房屋,难道还有其他的村子吗?还是说我已经走出了山谷,摸到小李水寨的邻村了。 想到这,我加速往那个方向上赶了过去。 越往那边走,我就越觉得气氛不对劲,四下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甚至就连风都没有,感觉像是进了一个真空包装里。 路倒是很好走,很快就穿过了那排钻天杨,再往前走,村舍的模样渐渐清晰,脚下冒出来一条一人宽窄的石子小路,想必是村道,我沿着路走,隐约看见一座高门楼牌楼立在小路中央。 走到近前,我仔细看那座牌楼,不禁一愣,这座牌楼光亮如新,漆红的柱子反着油光,鲜红的大漆就像是刚刚油上去的,汉白玉的底座也洁白如新,没半点岁月的痕迹。 这牌楼难道是新修的吗,这到底是个什么村子。 琢磨着,我举高了火把,火光照亮了牌坊上的字,一行漆金大字赫然眼前,看清后顿时让我大吃一惊。 那上面竟然写着,小李水寨。 小李水寨,这怎么可能,我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睛,可火光打在上面,照得清清楚楚,小李水寨四个大字金光闪闪,涂金大漆锃亮一新,简直像是刚刚刷上去的。 我怎么又转回小李水寨了,难道自己走了个罗圈路不成,我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琢磨一番,心说不对。从四周的环境来看,这里没有山坡,之前我们去过的水寨是建在一个山坡上面的,而且地形也不对,没有那排钻天杨,也没有这么开阔的一片空地,还有那条河。 还有一点,就是这座牌楼,我之前看到过小李水寨的牌楼,早就破烂不堪,差不多快要塌了,可眼前这座牌楼,简直就是崭新的,好像是昨天刚立起来的一样。 难道,有人又重新建了一个小李水寨,这个想法让我自己都觉得荒诞,可眼前得牌楼却是货真价实呀。 这会儿,我的脑袋有点乱,机械性得往村子的方向上走,一边想着,前面会不会有危险,一边又好奇,琢磨到底是怎么回事,想要查个明白。 石子路一直向前延伸,大约走了十几米,房屋的模样就变得清楚了,出现了影影绰绰的轮廓。 我凑到村口,左右照了照,发现这些村舍也非常的新,从这些房屋的状态来看,好像根本就没人住过,和那牌楼一样,也像是刚刚才建成的。 村子里面一团漆黑,所有的屋子都门窗紧闭,没有一点的亮光,也没有响动,似乎没人住,石子小路一直向前延伸,好像穿过了整个村庄,就我所能看到的范围,这个村子的布局和小李水寨几乎是一摸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和小李水寨的模样分毫不差,又到底是什么人,修了这个一摸一样的水寨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用火把使劲照向村子里面,想看得更清楚些,心里一个劲得斗争着,到底要不要进去看看。 第一百零三章 阴门-阴光谷(2) 正琢磨着,我发现前面冒出来一个空场,火光一照,正是水寨中的那块空地,应该是这个村子的一个小广场,村民平常聚会的地方。 不过,隐约中,广场的中间好像有个东西,半圆形凸出地面,我记得水寨废墟中的空地是没有这么个东西的,那里一马平川,就是一片空场而已。 我心生好奇,引着自己又往前蹭了几步,那个半圆形的鼓包有一人多高,面积不小,看着得有半个篮球场的面积,可是看不出来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好奇害死猫,越是看不出来,我就越是想看个明白,最后凑到了近前,才发现这是用土堆成的一个巨大的坟包。 绕过这座坟包,我看到一座两米余高的石碑立在坟冢前,石碑刻着字,火把到凑近,碑上一行阴文刻着:小李水寨全户二百十四口村民之墓。 我看了大吃一惊,这东西居然是小李水寨全村村民的坟冢,这么巨大的一个坟冢,很有压迫感,看得人心里直发凉。 很快,我就发现了蹊跷,虽然光线有点暗,但还是能模糊的看到,这座石碑不一般,碑面上除了这一行阴文之外,还密密麻麻得刻着很多小符号,看起来像是文字。 我凑到石碑前,仔细一看,果不其然,这碑面上刻满了曲岩字,一个挨着一个,布满了整个石碑。 正在我琢磨着这些曲岩字的功夫,隐约得感觉到身后有动静,我正要转身,就听见耳边响起了低沉的声音,那声音好像在说:“还我斗篷”。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可把我给吓着了,惊得我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得往后退,一屁股靠在了坟冢上,挥着火把四下找人,扯着嗓子喊:“谁?谁?”。 可我回过身,却发现身后一个人都没有,空空如也,漆黑一团,四下一片死寂。 这会儿,我的神经都快绷断了,我四下乱摸,慌乱中抓起一块碎砖头,从地上爬了起来,挥着火把来回找,又喊了几嗓子,除了自己的回音,根本就没人回应我。 不对呀,我刚才听得清楚,确实有人在我耳边说了句话,好像是,还我斗篷。 斗篷,我反应了过来,赶紧从兜里翻出了那块红色的小布块。 几乎是同时,只觉得头顶一股阴风袭过,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嗖的一下飘到了我的眼前。 这白光中藏着一个黑影,正是刚才那人,这黑影怒目圆睁,面色狰狞,身子一闪,一下就窜到了我的近前,贴到了我的鼻子上,几乎就要脸撞脸了。 我吓得连连后退,往后撤身,差点摔在地上。 我跌跌撞撞得往后倒退了好几步,跟他拉开了两三米远的距离,刚才在村口的时候距离远,看得不真切,距离近了,这才看清了眼前的影子,心里顿时大吃一惊。 这人通体闪着银白色的光芒,白光之中则藏着一个人形的黑影,虽然已没有皮肉的颜色,但脸上的五官却是清晰可辨,两只眼睛中闪着凶光,带着隐隐的血丝,看得人心里发毛。 我又仔细看了看黑影的五官,看相貌是个男性,中年模样,如果不是一脸凶煞,看起来应该是个憨直的汉子。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是人,可谁长成这样呀,难不成是什么高科技。那是阴气形成的阴鬼,可也不对,阴气必须依附在人体上,这东西显然就不是什么正常人,而且阴气也不会成人形,最重要的是,我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丝毫的戾气。 对面的黑影瞪着异样的眼神上下打量我,在我的眼前来回游荡,他的动作有些奇怪,从样子来看,似乎对我的出现非常意外。 我握着碎砖头,身上已经被汗水打湿,时刻准备跟对方搏命。 我俩谁也没出声,对峙了一会儿,黑影竟然围着我饶起了圈子,上上下下,不停得打量着我。 他有没有敌意,我一时也无法判断,这么僵持下去肯定不是办法,我在心里盘算着到底该怎么办,是找机会直接逃跑,还是主动跟他盘盘道。 还没等我想清楚,那黑影就突然窜到我的身边,未等我反应,势大力沉,一把就从我的手里抢走了那件红色的婴儿斗篷,厉声吼道:“还我斗篷”。 我躲闪不及,斗篷已经易手,黑影顺势贴到了我的近前,另一手已经伸向了我的脖子,朝着喉咙袭了过来。见势不妙,我赶紧侧身,用火把还击,大喊道:“你到是什么人?”。 那黑影显然被我这一嗓子给镇住了,动作戛然而止,脸上略过一丝诡异的表情,用一种很别扭的语调,发出了几声咕噜咕噜的怪叫。 我一愣,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歇斯底里得又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闻声迟疑了片刻,身子一停。 我正想乘机躲闪出去,黑影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意图,面露狞笑,迅速卡住了我的脖子,用力一攥。 这鬼东西的力气着实不小,差点没把我的黄胆给直接攥出来。 我那能束手就擒,看准了机会,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砖头,这下我是用了十足的气力,但砖头却划过他的脑袋,就像划过一团黑烟似得,什么都没打到。 这一下反倒把我兜了一个趔趄,那黑影也跟着我往一边倒,这才发现,他虽然力气不小,但身子轻的像片纸。 砖头不管用,还有火把,我胡乱的朝着鬼影挥了几下,他果然有些畏惧的意思,这玩意怕火,乘着他躲避松懈的空挡,我瞄准了他的肋叉子,狠狠得戳了过去。 火苗子一碰到他的身子,马上发出了一声闷响,突然窜得一人多高,噗嗤噗嗤得不停跳动,火把在手里不停得抖,像爆炸似的,成了一大团火球。 火球很快就灭了下去,我被惊得愣住了,回过神儿来才发现,那鬼影子,没了。 四周又恢复了平静,火把也变了回来,我喘着粗气,转着圈得找,那黑影确实消失了,难道被我这团火给灭了。 不管怎么样,现在暂时是安全了,我使劲倒了几口气,吐出两口腥痰,心里琢磨着,这地方不能久留,还是赶紧撤退为妙。 我顺着那条来时的村道,头也不回,一路狂奔,朝着村子的外面跑。 跑到半路,我就觉得不太对劲,四周突然响起了嘈杂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多,连成了一片。 我侧眼用余光一扫,一个激灵,原来是村舍门窗开关的声音,两侧的房屋一个个门窗洞开,从里面涌出了三三两两闪着银色光亮的黑鬼影。 这些鬼影个个不相同,有大有小,有老有少,全都面带凶相,纷纷朝着我的方向奔来,把我的路给堵了。 眨眼的工夫,一拥而上的鬼影们就把我给围了个结实,包了饺子。 第一百零四章 阴门-阴光谷(3) 我本来就是惊魂未定,一下冒出来这么多鬼影,让我顿时傻了眼,下意识得胡乱挥着火把,来回转圈子,故意虚张声势得喝道:“你们,你们哪来的,别,别过来唔,过来我烧死你们”。 我扯着嗓子吼,就是给自己壮胆子,可围过来的鬼影越来越多,一眼看上去得有个百十来号,里三层外三层,连个人缝都没留。 与刚才那个鬼影一样,这些人影都是闪着银色的光芒,中间则是一个黑色的人形。 我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得看了看他们的五官,这些鬼影的五官同样清晰,看上去与普通人一样,从模样来看,像极了普通的农户。 这些人的面色迥异,有的狰狞,有的恐怖,有的凄厉,有的冷面,好像各怀着心事,但他们看我的眼神却都是一个样,怨恨。 感觉能把我给看透了,看得我浑身打寒颤。 鬼影们将包围圈越缩越小,我握紧了火把,稳定了一下情绪,把心一横,做好了殊死一搏,鱼死网破的准备。 很快,距离我最近的一个鬼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怪叫,瞪着充血的眼睛,朝着我冲了过来,伸出双手就要卡住我的喉咙。 我听得耳边一阵风声,知道身边有东西冲了过来,转身挥火把,朝着黑影迎了过去。 那鬼影愣了一下,好像没意识到我能反应过来,我看准空挡,将火把戳进了他的小腹。 跟刚才一样,火苗子一闪,一声闷响,迅速变大,罩在鬼影外的银光被火苗打得四散射开,黑色的人影如同爆裂的烟火一般散射向四周,带着一阵风迎面划过了我的身体。 我完全反应不及,被散开的鬼影迎面袭过,只觉得一阵异味扑鼻,但却没感到有什么危险。 我低头看了看周身,一切安然无恙,就像被风吹过了似得。 我再看四下,那个鬼影已经消失了,心中暗喜,看来火光确实能镇住这些鬼东西。 想到这,我顿时信心大增,至少有法子反击,也许还有希望从这杀出去。 还没等我喘口气,迎面又冲过来两个黑影,这回我心里有底了,张敏之前教过我两招剑道的刀法,刷刷两个套路,就把鬼影给打散了。 就这样,我左冲右杀,一连砍散了好几个鬼影子,凭着感觉在包围圈中杀出了一条路,隐约中看到了冲出村口的路。 生路就在眼前。 我顿时来了劲头,压紧牙关,拼命挥着火把,打算一鼓作气,杀出一个缺口,冲出去。 就在我即将要冲出包围圈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我愣住了,堵在我的眼前的人,竟然是一个农妇,这农妇不同于其他闪着银光的鬼影,她竟然是一个皮肉俱全的正常人。 农妇面无表情得站在我的前方,瞪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看着我,双眸中射出的凄厉眼神让我骤然一颤,不禁戛然止步,愣在了原地。 我举着火把,对准了农妇的面门,这才看清,农妇怀中还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这婴儿身上竟然裹着一块红色的绸布,绸布的一角垂在手臂之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上面似乎绣着字。 我定睛仔细一看,不禁惊讶自语道:“连福”。 连福,韩连福,这怀中的婴儿难道就是二十年前死去韩连福?那这么说来,这个农妇就是姜桂凤了。 姜桂凤,应该是二十年前屠村惨案的受害者,那间屋子里还立着她的牌位。那眼前这个人,是人还是鬼,为什么她和别人都不一样,如果是阴气做鬼,可为什么我还是察觉不到她身上的戾气。 这会儿,我的脑袋里一团乱麻,已经顾上这么多了。 我用余光一扫,周边的黑影大多被火把打散,少了许多。不过再仔细一看,那些黑影其实并没有消失不见,而是化作一道道黑烟,在慢慢地重新聚集,最早被打散的几个黑影已经快要聚拢回原形了,又围了上来。 眼前的农妇堵着路,一动不动,用恐怖的眼神直勾勾得盯着我。 这该怎么办,我有点乱了手脚。 “让开,再不让开,我就不客气了”,我喊道。 农妇低头看了看她的孩子,面露苦色,眼神中充满了哀伤,但却纹丝未动。 我干脆直接吼道:“姜桂凤,把路让开”。 顿时,农妇的脸色骤变,五官迅速地拧到了一起,仰天发出一声刺耳的嚎叫,面露狞笑,竟然朝着我扑了过来。 我赶紧躲闪,一时还搞不清楚这农妇到底是人是鬼,而且她怀里还抱着个婴儿,那孩子也是正常人的模样,我怕伤了他俩。 正在我俩纠缠的功夫,一团银光闪过,一只手突然伸了出来,一把攥在了我的手腕上。 我转头一看,大吃一惊,来的人正是抢走了红斗篷的那个鬼影。 这鬼影怒目圆睁,嘴里咕噜咕噜得乱叫,扭曲着五官横在我的眼前,一只手死死攥住我的手腕,将火把硬生生得压了下去,力气之大根本就不给我毫无反抗的余地,而另一只手则迅速得伸向了我的喉咙,想要将我置于死地。 我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气力又根本无法与那鬼影抗衡,情急之下只能向前靠,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了黑影的身上。 他的身子轻如纸片,我俩一拥倒地,滚在了一起。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鬼影压在了身下,让他无法掐住自己的喉咙。 这会儿,我俩面面相对,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的脸,鬼影的表情狰狞可怖,眼睛中瞳孔极具扩张,充斥着阵阵杀气,死死得盯着我。 我拼尽了全力,已经是强弩之末,看着身下的鬼影,他似乎比刚才还要玩命。 这让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便竭尽全身力气喊道:“我知道你是韩奎,也知道你是为了保护妻儿,你到底是人是鬼,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嗓子果然有效,他似乎是能听懂我说的话,掐着我的手瞬间软了下来,杀气腾腾的眼神也没有了,而是不停地发出着怪叫。 插入章节 非常抱歉,此章应该是阴光谷(2),之前的(2)和(3)后延,上传有误非常抱歉 正在我进退维谷,左右为难的功夫,忽悠一下,火苗中白光一闪,一个人影从村舍的后面突然蹿了出来,顺着石子路往前跑。 我顿时一惊,一下就反应了过来,这道白光我见过,从林子中的镜子里飘过去的,就是它。我正想往上去追它,让我没想到的是,它竟然停了下来,亮光一闪,一个黑影从白光的中间冒了出来,那是一个人影,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人形的黑影子,这影子通体墨黑色,像是涂了一层沥青,整个轮廓被白光包围着,火光中能看清他的脸,面部的五官很清晰,只是整张脸都是墨黑色的,只有两只眼睛闪着白光。 那影子回身看了我一眼,而后一转头,跑进了一个拐角,从眼前消失了。 这一眼看得我瞬间头皮发麻,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了一样,从头凉到脚。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黑影又冒了出来,躲在墙后面,露着半张脸,似乎在盯着我看。 黑影就那么一动不动得盯着我,我举着火把也不敢乱动,我俩似乎僵持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我状了状胆子,试着往前蹭了蹭。黑影一看我动了,突然一转身子,又消失了。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活人,还是阴鬼,这阴气是不能脱离人体的,更不可能成人形。我的脑袋飞速得转着,这玩意在阴门录中也没有记载,老朱也没提到过有这么一种阴鬼,我更是没感觉到什么异常,难道还是过鬼节的道具不成。 是追上去,还是不追,我的脑袋里炸开了锅。 或许,白小青的失踪跟他有关,再说我这一身的阴阳骨,就算是阴鬼都得躲着我走,而且这里面肯定有蹊跷,就这么半路缩回去,我自己也不能答应。想到这,把心一横,就算是阎王殿,今天也得闯一闯,一定得查出个子丑寅卯来。 我安慰了自己一番,一咬牙,迈步进了村子,提着十二分的精神,一点一点得往里面蹭, 火光四下照,我发现村子里的房屋和布局与小李水寨简直是一模一样,只不过这里的房舍全都完整如新,村道上也是干净整洁,几乎是一尘不染,完全不像是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我竖直了耳朵,听着身边的动静,提防着那鬼东西突然蹿出来偷袭我,可周围却是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火把发出的燃烧声和脚下碎石子的声音,所有的屋子都是门窗紧闭,里面漆黑一片,让人毛骨悚然。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走到了村子的深处,猛然间一抬头,看到路边的屋子好像有点眼熟,火把照上去仔细一看,这不是今天下午我进过的那户村舍嘛。 房子的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一片黑,什么也看不清,也没动静。 我一愣,心想,这扇屋门没关死,可其他的屋门都是紧闭的,难道是有人进了屋,会不会那个黑影。想到这,我迈步上前,一点一点得凑到了木门的边上,看到房门裂开了一道半人宽的缝隙,我没敢直接拽门,而是趴在门边上听着,里面确实一点动静都没有,便将火把靠近门缝,火光立即射了进去,照亮了小半间屋子。 这屋子里的陈设十分简陋,目及之处只能看到一只木柜和半张火炕。这只木柜我见到过,只不过那只柜子已经被风雨腐蚀得破烂不堪,而这只则是锃亮如新,根本就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我定了定神,慢慢得推开了门,吱呀一声响,显得特别刺耳。房门豁然而开,火把的亮光射进屋子,照亮了里面。 屋子里空无一人,除了那只木柜和火炕,屋子的正中间还摆着一只方形木桌。这屋子里面的陈设布局与那堆废墟如出一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这里的一切都完好无损。 我小心得进了屋,土砖铺成的地面上积满了灰尘,一踩一个脚印。屋子里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一间普通的村舍而已,我借着火光环视了一圈,这才发现木桌上似乎摆着什么东西,形状奇怪。我凑过去,看清后,不由得暗自一惊,桌上竟然摆着三座排位,漆黑的木牌上刻着金字,一字排开立在桌子上。 牌位,这屋里居然立着三座牌位,我这冷汗立马就冒出来了,深吸了口气,尽力让自己放松下来,缓了缓神儿,我走到了桌子的前面,靠近了用火把一照,上面挂满了尘土,轻轻擦了擦,看清了牌位上的字。 中间的那幅牌位上刻了两个字,韩奎,就只有这两个字,生猝年月一概没有,在它左边上的那幅则是三个字:姜桂凤,右边是:韩连福,也是只有名字,再没有其他的信息。 韩奎,姜桂凤,这两个名字听起来像是一男一女,想必,这可能就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一家,可这三座牌位是谁立的呢,从这些牌位新旧程度来看,都有九成新,感觉像是刚刚做出来的。 非常非常抱歉,此章应该是阴光谷(2),之前的(2)和(3)向后顺延,为了剧情完整,只能贴在这里了,非常抱歉 我正琢磨着,无意间看到那个韩连福的牌位下面好像压着东西,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一个叠的整整齐齐的方形手绢。我把手绢拿起来一抖,展开成了一块红色的绸布,不对,这不是什么手绢,看形状倒像是一块婴儿用的小斗篷,上面还用金线绣着两个字,连福。 连福,红斗篷,我顿时反应了过来,这东西我在水寨的废墟中见到过,只不过那件破烂斗篷上的连福两个字还没绣完整。我看了看牌位,韩连福,连福,看来他就是二十年前那场屠村案中被害的婴儿,是韩奎和姜桂凤的孩子。 可这块红斗篷是谁给他做的呢,这斗篷很新,字也绣的很完整,金线一尘不染,闪着新光,就像这间屋子里的其他东西一样,越看这斗篷越觉得头皮发麻,我把这玩意给收了起来,然后赶紧退出了屋子。 出来后,我又陆续检查了几间隔壁的村舍,几乎每间屋子里都有牌位,有的刻着名字,有的干脆就是无字牌,有一间村舍里居然摆了一排十一个牌位,惨烈的很。 这会儿,我已经走得很深了,越往村子里走,气氛就越诡异,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跟在身后似的,刚才那个黑影没再冒出来,我决定就此打住,赶紧从村子里出去,等到天亮再说。 第一百零五章 阴门-失踪 看来有转机,我想试着松开他的手,从地上坐起来。 可就在这会儿,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清脆的怪笑,笑声又尖又细,异常刺耳,像是调错了频率的喇叭,差点把我的耳膜给刺穿了。 我侧身一看,吓了一跳,笑声是姜桂凤那边传来的,发出笑声的,正是她怀中的婴儿,这襁褓中的婴孩侧着脸,表情诡异阴冷,一脸的狞笑,正瞪着两只神色狰狞的眼睛看着我,那眼神让人极不舒服,嘴里还念念有词,像是念经一样,只是声音太小,我听不见。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鬼影突然一声怪叫,两眼怒目圆睁,眼球充血,又像疯了一样,再次掐紧了我的脖子,这回用力比之前还要大,势要将我置于死地的架势。 我已经没力气再挣扎了,只觉得喉咙发紧,极度的缺氧让脑袋里一片空白,很快就神志全无,渐渐失去了意识。 白小青被一阵闹钟的铃声吵醒,睁眼一看,屋外天光大亮。 翻出枕头低下的手表一看,表针已经指向了上午十点,大叫一声不好,从床上一跃而起,嘴里念念骂着:“这个死莫李家,到点了也不叫我,他不会还没起床呢吧”。 白小青匆匆忙忙得洗脸刷牙,穿好衣服就冲出了屋子,气鼓鼓直接冲到了隔壁房间,咚咚敲门,可敲了半天,屋里静悄悄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老莫,老莫,你干嘛呢,快开门呀”,白小青喝道。 屋里还是没人应声。 “老莫,老莫,开门呀,你小子死里面了”,白小青一边喊,一边把耳朵贴到房门上,听着屋里静悄悄的,似乎真的没人。 不会吧,这个莫李家搞得什么鬼,难道还把我给甩下了,自己进了山?不对呀,昨天明明商量好的,一早八点半,在码头和船老板碰头,他没有理由自己单独行动呀,而且还有好多进山的装备在自己这里,老莫要进山,肯定得通知她才行。 想到这,白小青心头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冒了出来。 她一口气跑下楼,叫来了服务员,让她把房门打开。那服务员开始还不太愿意,不是白小青的房间,随便开别人的门,这不太符合规矩。 白小青的脾气那还等的了这种墨迹,直接亮出了警官证,喝令她刚快开门。 进了房间,里面果然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屋子里翻找了一圈,发现昨天准备的进山装备全都不见了,白小青气的直跺脚,心说这个姓莫的,看来真把自己给扔下了。 她气得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翻出手机,一个劲儿的打电话,可听筒里传来的声音都是对方已关机。 小青皱紧了眉头,一屁股坐在床上,喘着粗气,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 老莫为什么要把自己给留下,独自一个人进山呢,本来是计划好的事情,就算是临时改了计划,他也应该通知自己才对,这么没谱的事,不是老莫的风格呀。 正在这会儿,小旅馆的老板娘进了屋,看到白小青后两眼一瞪,一嘴口音得说道:“哎呦,小姑娘,你咋在这”。 白小青一愣,“大姐是什么意思?”。 “我今个早上看见跟你一起来的小伙子,跟着你走了呀”。 “跟着我走啦?”,白小青大吃一惊,喊道。 老板娘眉头一紧,上下打量白小青,“不是你吗?”。 白小青摇头,低头不语。 “其实,我也没看见正脸,就是身材模样挺像你的”。 “几点走的?”。 “挺早的,天还没怎么亮就走了”。 “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这可不知道,看他俩背了个挺大的包,像是出远门”。 白小青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心里一个劲儿的琢磨着,这个莫李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那个女人又是谁,是那个张敏吗? 不对,这里面肯定有蹊跷,想到这,她赶紧收拾了一番,直接朝着码头赶了过去。 当白小青赶到码头的时候,小木屋子的房门紧闭,船老板更是踪迹全无,四处一打听,原来船老板今天一大早,就和一男一女两个人进了山。 他们去了小李水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老莫才不知会自己,跟着莫名其妙的女人进了山寨。白小青心里一急,决定赶紧进山找人。 可进水寨的路她根本就不知道,小青只能回了旅店,她跟老板娘打听路,惊得这位水桶身材的中年妇女半天没说出话来。 眨巴着眼睛,问道:“小姑娘呀,你去哪地方干嘛呀?那地方可不是好去的呀”。 白小青一时没话说。 “唉,你们年轻人呀,又是进山露营的吧,你可别去,那鬼地方可死了不少人啦”。 “我,我就是随便一打听,好奇而已”。 老伴娘一撇嘴,摇了摇头,瞪着眼睛说道:“那个寨子早就不通车啦,从咱们镇子去那的路早就废了。不过,倒是还有条路,走省道,咱们镇子上有一趟长途,到川边镇,从那个镇子下车,有路能到寨子就是路不好走,绕”。 说着,老板娘突然一拍大腿,面露悔色得喊道:“哎呦,我说姑娘,你可千万别去呀,我这就是随便一说的呀,那地方太邪门啦,听大姐的没错”。 白小青笑了笑,点头谢了老板娘。 折腾了一上午,这会儿已经过了饭点,白小青马不停蹄得准备了一番,胡乱吃了点东西,便赶到了全镇唯一的长途汽车站。 地方小,长途车的班次也少,白小青在路线表前查看了一番,开往川边镇的车子一天就只有两趟,早上七点趟,下午两点一趟。 小青低头一看表,正好快两点,找到长途车,上了车子,很快就发了车。 这一代都是山路,路本来就不是很好走,再加上车多路窄,长途车走起来像是蜗牛爬,一会儿走,一会儿停,速度慢的很。 到川边镇的距离并不远,但山路多,所以正常情况下也要三个多小时的车程,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山道上堆满了车,一眼望过去,排的车队看不到头。 前面传出来消息,山路出现了塌方,正在紧急抢修。 第一百零六章 阴门-迷影 当白小青在川边镇下了车,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小镇上亮着星星点点的灯光,静悄悄的一片恬静。 这个镇子比金盘镇还要小,几乎很少有外人来,虽说只有晚上八点,镇子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三三两两扯闲篇的村民聚在一起,看白小青进村,几个中年妇女凑过来问东问西。 白小青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是路过借宿,随便想要打听小李水寨的事,可村民们对水寨的反应大的很,只要一提水寨,大家就全都变了脸,一个个的神色慌张,七嘴八舌得劝白小青,千万别去什么水寨,那地方邪性的很。 村民们这种反应,白小青心里也泛起了嘀咕,这会儿天色已经晚了,只能先找住处,明天再做打算。 几个老乡给白小青指了路,镇上有个招待所,条件很简陋,说是招待所,其实跟大车店差不多,一个院子,围着三间平房,紧邻着公路,住客大多是过路的长途货车司机。 店里只有几间客房,一间是集体宿舍,已经住下了几个司机,白小青是个姑娘,自然不能和他们混在一起。 还有两间单独的客房,其中一间已经住下人了,剩下那间就留给了白小青。 房间里有三张床,地方但是不小,设施很简陋,也不是很干净,还没有卫生间,没办法,这种小地方,也只能凑合了。 很快,一个服务员模样的小丫头就跟着白小青进了屋,拎来了一壶开水和一些洗漱用品。 这丫头刚进门,看到白小青后就是一愣,脱口就说了句:“你咋又回来了?”。 白小青也是一愣,一头雾水,没搞明白这丫头的意思。 “你不是前两天来的那个姑娘嘛”。 “我,我没来过这”,白小青摇头说道。 “啊,没来过吗?”,服务员上下打量着白小青,撇了撇嘴说道:“真是太像了,前两天有个跟你长得特别像的姑娘,住过我们店里,就在隔壁的房间,那姑娘怪怪的,还说要去那个闹鬼的寨子呢,我说你俩不会是双胞胎吧”。 白小青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会有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来过这里,金盘镇的老板娘也说过有个和我特别像的人,本来寻思着那个人是张敏,可她长得跟我完全不一样呀。 难道,还有别的人吗? “她是一个人来的?”,白小青问。 “是,就她一个人”。 “闹鬼的寨子是?”。 “嗨,我们这的一个村子,都是老黄历了,好像叫什么小李水寨,出过事,死了好多人呐”。 “她住了几天?”。 “大概两天吧”,服务员两眼一亮,接着说道:“哎呦,我跟你说,那姑娘怪的很,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又没个山没个水的,你说她一个姑娘来这干嘛”。 “她来这,干什么了吗?”。 “好像,也没干什么,不过”,服务员一皱眉头,“那姑娘好像白天都窝在屋里,傍晚的时候出门,到了早上才回来,这么一琢磨,挺吓人的”。 前两天,那也就是自己和莫李家才刚到金盘镇的时候,如果她们是一个人的话,说明这个神秘人早就计划好了,之前她就来过这里,然后今早和老莫去了水寨。 或者应该说,是骗老莫去了水寨。 可是不对呀,难道是有人化妆成了自己的模样,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厉害的化妆术,是整容,也不大可能呀。易容术,可这也不是武侠小说呀。 老莫跟我相处了这么多年,他应该能分得出那个是冒牌货来呀。 白小青一个劲儿的琢磨着,脑袋里一团乱麻,越想越觉得心里发慌。 老莫说不定会有危险,白小青心里一急,打听起水寨的事。 服务员惊讶得瞪着眼睛,说这是怎么了,怎么都打听起水寨来了。 白小青心急如坟,扯着嗓子吼,说她是警察,要办案,赶快把去水寨的路告诉她。 这一嗓子可把服务员吓得够呛,慌慌张张说出了小李水寨的路线,然后白着脸,赶紧离开了房间。 沿着省道再走五六公里的路,能看到一座山包,山包上有一座石塔,绕过小山包,有一条小河,顺着小河走,大约两三公里后能看见一座小竹桥,过了桥有一片树林,林子里有一条村道,那条村道就到小李水寨。 白小青记下了路线,开始坐立不安,她想现在就往水寨赶,老莫八成是凶多吉少,那个神秘的女人到底是谁,她究竟有什么目的,会不会加害于老莫。 可是这会儿天色太晚了,已经没有车再赶路了,白小青找遍了招待所里的货车司机,最早启程离开旅店的师傅是明天六点,答应捎上白小青。 这一宿几乎没怎么睡,白小青辗转反侧,心里琢磨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终于熬到了天亮。 洗漱一番,简单吃了点东西后,师傅发了车,白小青跟着,沿着省道一路往前赶。 这一带是丘陵地貌,两侧大小山丘林立,不过都没看见有石塔的山包,车子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眼前冒出来一座小山丘,上面立着一座破旧的石塔,正是服务员说的位置。 白小青下了车,谢别了师傅,独自一人下了公路,往小山的脚下摸了过去。 这个地方并不荒凉,下了省道公路,是一片野草地,过膝高的野草长的很密,不过草地中间明显有一条人为修的路,一直通向山丘的脚下。 顺着小路,走到山丘下,山不高,目测百十来米,白小青发现山丘上竟然有石头台阶,一直通向山顶的石塔。只是石头台阶上长着不少的野草,看样子就是不常有人来。 连走带爬,小青很快就到了山顶,这里很平整,光秃秃的,只有一座石塔,还散落着几把锈迹斑斑的长椅子,看起来就像是个年久失修的景点。 白小青凑到塔的近前,发现这座石塔很破旧,有的地方已经破损坍塌,塔下立着一座石碑,上面刻着三个字:风林塔,底下一行小字,清光绪年建,水城县文物保护单位,水城县人民政,府立。 第一百零七章 阴门-墓碑 没想到这座塔还是个文物,白小青绕着石塔看了看,当她走到塔身的后面时,远远得看到山丘下果然有一条小河。 白小青往前凑了凑,想看清楚一些,她发现在山丘的边沿还有一座石碑。 到了近前一看,顿时吓了她一跳,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石碑,而是一座墓碑,这座墓碑又大又厚,足足有一人多高,比普通的墓碑大了有两圈,上面刻了一行字,大行大乐,无怨无戾,极之墓。 这是什么意思,这墓碑不刻逝者的名字,刻这么一行没头没尾的文言文干嘛。 不仅是碑文奇怪,这座石头墓碑上布满了裂纹,有宽有窄,分布在碑身的两侧,缝隙中似乎还涂了红色的染料,让人看着就像是从碑身里渗出了献血,看得人浑身一哆嗦。 墓碑下方有一个很小的墓穴,墓盖子露着一个缝隙,里面似乎是空的。 白小青看得头皮有点发麻,但还是没忍住,好奇那里面有什么东西,一下就踢开了墓穴的盖子。 几乎是同时,从墓穴里飞出了一堆的黄色纸片,伴着阵风到处乱飘,原来这墓穴里埋的不是骨灰盒,而是满满的一堆黄色符纸。 符纸是空的,没写字,也没画图,这会儿被风吹的到处都是。很快,墓穴里的符纸全都被吹了出来,露出了墓穴的底边。 白小青低头一看,原来墓穴的底部还贴着更大的一张符纸,上面用红色的朱字写着:小李水寨乡亲安息,水城百姓叩首上敬。 这墓碑竟然是水城县的人给小李水寨的村民立的,从这墓碑的怪异模样来看,与其说是立碑,倒不如说是请了人,在这设了局,要镇住小李水寨的亡灵,看来之前的那些传闻不假。 想到这,白小青心头一紧,想着老莫很可能凶多吉少,她不敢多留,赶紧找了条下山的路,往河水的方向赶了过去。 大约走了十多分钟的路,眼前冒出来一条不算太宽的小河,河水清澈,草肥鱼美,景色还算怡人。 按照之前服务员指的路,白小青沿着河边一直往前走,大约走了不到几百米,看到河边又冒出来一座墓碑,靠近了一看,与山顶上的墓碑简直是一模一样。但是这个墓碑没有墓穴,也没有纸符。 仔细一看,这座墓碑上的裂纹更多,更密,很多裂缝的地方,红色染料溢了出来,看上去就像流出来的血,很是吓人。 这条河边还不止这一座墓碑,白小青又往前走了一段,陆陆续续又发现了八座这样的墓碑,更诡异的是,碑身上的裂纹一座比一座多,渗出来的红色液体流满了碑面。 而且白小青隐隐约约得感觉到,四下有奇怪的声音冒出来,咯咯怪想,听得人心里直痒痒。 就在白小青纳闷的功夫,只听见一声爆响,八座墓碑竟然同时炸裂,变成了一堆碎石块,四散飞溅得到处都是。 事出突然,白小青毫无准备,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天才回过神儿来,从地上爬起来后,看起来似乎没有危险,状了状胆子,才小心得凑了过去。 四下一看,那些墓碑已经彻底碎成了石头块,大大小小得落在草丛里,白小青随便捡起来一块,发现这些石头竟然还有温度,甚至有些烫手。 是那些红色的染料做的怪,白小青仔细观察,跟着老莫这么多年,她对这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已经习惯了,也知道了不少的机关暗局,她一下就猜了出来,这些红色的液体八成就是经过了特殊处理的朱砂。 既然是朱砂,就更说明了这是某种局,虽说这里面的道道她搞不明白。但有一点他倒是能猜到,墓碑稀碎,一定是局被破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八成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白小青也顾不上这些烂石头块了,爬起身子,牟足了劲儿,往林子的方向赶。 果不其然,一座小桥很快就从杂草丛里冒了出来。 这就是那座竹桥,白小青跑到桥下,往河对岸望了望,远处果然有一片树林,淼淼森森的,罩着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想必就是通往水寨的林子。 竹桥破烂不堪,早就年久失修,整个桥体像是要随时散架一般,踩上一脚吱呀作响,走的白小青心惊胆战,还好有惊无险,过了竹桥。 竹桥一过,便是一马平川,白小青很快就在乱草丛中发现了一条土路,沿着路走,很顺利得就摸到了林子的边上。 这片林子很密,看着也挺深,视线受阻,看不了太远,只能看到林子里全是树木,地上落着厚厚的枯叶。 脚下的路是有延伸的,猜测应该能一直通向寨子,只不过被枯叶给遮住了。 白小青深吸了一口气,缓解了一下自己已经要绷短的神经,这片林子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这荒山野地,就只有她一个人,难免让人心里发慌。 稳了稳神儿,白小青从书包里翻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登山杖,顺着土路,拨开枯叶层,找出了被埋在落叶下面的村路,这条路一直延伸到林子里面,应该能直接通向小李水寨。 白小青一边扒开树叶,一边沿着路往林子里面走,大约走了将近二十多分钟,还是看不到林子的尽头,而回身再看,身后的入口已经没有了,都是一个模样的枯树干,挡住了视线。越往林子的深处走,这里面的气氛就越诡异,四周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就连鸟兽的叫声都没有,只能听到脚踩在枯枝叶上发出的吱吱响动。 又往前走了一段,白小青感觉到不大对劲,自己似乎是在绕圈子,走来走去周围都是一个模样,可脚下那条土路还在呀,难道这条路也是个圈子不成。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快接近中午了,不知不觉得已经在林子里快转悠一个多小时了,从之前打听的消息来分析,这个林子应该没这么大,以正常的步行速度计算,一个小时的时间肯定能走出去,况且自己的速度并不慢,一路无休,按理说早就应该走出去了才对。 这会儿,白小青饥渴交加,实在有点走不动了,便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准备先吃点东西,补充点体力再说。 第一百零八章 阴门-自己 白小青找了棵树,靠在树下吃起了东西。 可能是昨晚整夜未眠,上午又翻山越岭,走了这么远的路,这会儿一坐下来,浑身乏累的很,吃了些面包后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两个眼皮一个劲儿的打架。白小青使劲得撑着,告诉自己这地方不安全,千万别睡着了,可还是没撑住,两眼一合,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白小青才昏昏沉沉得醒了过来,低头一看表,快要下午四点多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心里不觉得暗骂自己,竟然睡着了,要是天黑了困在林子里就麻烦了。 她醒了醒神儿,心里纳闷,平时自己的自控能力很强,今儿个是怎么了,说睡着就睡着了,真是怪了。 白小青收拾好书包,从地上站了起来,正想找路往前赶,隐约听见头顶上有动静,像是树枝晃动发出的吱呀声,抬头一看,头顶上的树干后面,露出了半张人脸,一只眼睛正盯着她看。 有人,白小青顿时一惊,下意识得叫了一声,“谁?”。 一个黑影一闪而过,从树干上消失了,那个影子的动作极快,又非常轻盈,树枝只是晃动了几下,就全然没了踪迹。 白小青绕过树干,围着附近的几棵树转圈,但全都没能发现有人影,这人简直像是在树上飘,动作又轻又快。 到底是什么人,是老莫吗,又一想,不太可能呀,老莫怎么会在树枝上到处飘,还跟自己玩捉迷藏。难道是自己睡昏了头,看花眼了,白小青的心里一个劲儿得琢磨着,不管怎么说,这个林子肯定是不寻常,这会儿有点后悔冒冒失失得,自己一个人闯进来了。 这一番折腾,倒是彻底惊醒了,现在是有点进退维谷,白小青想了想,老莫八成就在附近,要么就是进了寨子,要么可能也被困在这林子里了。 想到这,白小青把心一横,决定接着往前找。 那条土路还在,一时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寻着这条路,继续往林子里面走。 没走上多一会儿,白小青就发现了蹊跷,她看到身边的树变得稀疏了,而且让她后背发凉的是,那条土路消失了,枯叶下再也无路可寻。 这让她有点慌了神儿,一时没了方向,正在四下寻摸的功夫,无意中看到一颗树上黑乎乎得一团,似乎有点不大对劲。 凑近了一看,原来是树皮上有一个记号。 树皮上的记号是刀子刻上的,印痕很深,但是看上去还很新,像是最近才留下的。 白小青灵机一动,这玩意难道是老莫留下的吗? 在这棵树的旁边,很快就发现了新的痕迹,顺着痕迹一点点得找,一棵树挨着一棵树,这些痕迹连成了一条线。 沿着这些记号走,周围的树木变得越来越稀,大约又走了一段路,天色黑了下来,林子里的光线本来就暗,这会儿就更难看得清楚,周围渐渐变黑,视距开始变短。 白小青取出手电,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要赶快走出这里。 走着走着,她发现眼前出现一个小空场,被树木包围着,天色黑得出奇的快,这会儿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除了手电射出的一道光线,周围变得一团黑。 为了照路,白小青又绑了个火把,一手拿着手电,一手举着火把,摸进了这片空地。 没走上两步,火光下冒出了东西,亮光往上一凑,白小青顿时大吃一惊,这是一个坟头,堆成了一个小土包,有一个非常简陋的木头板,立在坟头的前面,充当墓碑。 白小青绕了过去,发现这木板上一个字都没有,是块无字碑,从这简陋程度来看,就是个聊以安慰的东西。 她一转身子,很快就发现旁边也有一个坟包,紧邻着这个坟头,也立着一块木板,但这回不一样,木板上用油漆写了字,韩奎,是个人名。 看来这个坟头有主,白小青挥着火把,又往前摸了两步,陆陆续续发现了不少的坟包,有的有名字,有的没名字,甚至连个木板墓碑都没有。 这种简易的坟包布满了整个空场,一眼扫过去,不下百八十个,看得白小青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怎么误打误撞得闯进荒坟场了。 这些都是什么人,也许就是当地人说的小李水寨的村民,她记得那个伙计说过,村民被害死后,尸体全都埋在了这个林子里。 正在白小青琢磨的功夫,她无意中余光一扫,火光映射之下,一个坟头的下面有点不大对劲,凑过去一看,那坟头的边沿居然有一个大洞。 洞口一个人宽窄,黑幽幽直通地下,看得人心里发毛,总觉得要从洞里窜出什么东西来。 白小青深吸了一口气,尽力让自己平静一些,给自己壮了状胆子,把火把伸了过去,火光照进洞里,仔细一看,洞似乎不深,里面是一个不大的空洞,像是墓穴。 这玩意是盗洞吗? 这怎么可能,一个连墓碑都没有的野坟头,怎么可能有人会下盗洞。 白小青很快就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这种洞远不止这一个,几乎每个坟包都有这么一个洞口。 她牟足了胆子,将火把往下伸了伸,发现那个疑似墓穴的空间里是空的,也就是说,这坟包里可能没有尸体。 空的墓穴,为什么要在这修这么多空墓穴呢,这些洞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是尸体自己从墓穴里爬出来了。 想到这,白小青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顿感头皮发麻。 这地方最好还是别久留,快点离开为妙。 寻着来时的路,白小青很快就退了出去,准备按照痕迹继续往下走。 就在这会儿,她隐约听见刚才的空场里有响动,嘎嘎声很刺耳,好像是骨头关节摩擦的声音。 小青用手电一扫,正好照到一个坟包,那土堆边上突然伸出来一只干巴巴的手,正在往外刨着土。 那只手干枯细长,污紫发黑,手背上爆着青筋,左右扑腾着往外钻。 第一百零九章 阴门-镜中人 白小青顿时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窜满了全身,这黑灯瞎火,荒郊野外的,遇上这种事,谁也镇静不了。 这东西别管是人还是鬼,至少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子,自己身上也没带武器,在这待下去,肯定是没好事,想到这,白小青一转身,加快脚步朝着坟圈子的反方向跑了下去。 这一跑也顾不上方向了,只能挑能下脚,好走的路走,顺着路一直往前跑,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觉得喉咙发热,气管像是被堵住了似的,上气不接下气,干燥难耐。 正要停下来喘口气,只觉得脚下一绊,身子瞬间失去了平衡,一头摔在了地上。 幸好地上的落叶厚,摔得不算重,白小青缓了缓神儿,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来摔出去的火把和手电,回身去找是什么东西绊倒了自己。 火把加上手电,两道光源一聚焦,枯枝落叶之中,埋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就是这玩意把自己给绊倒了。 干了这么多年的一线刑警,也是个老刑侦了,职业敏感度一下就让她警觉了起来,做了一番心里准备,蹲下身子,光源靠近,果不其然,落叶之中埋着的,是一颗人头。 有人头,就有死尸,拨开厚厚的落叶,一具完整的尸体冒了出来。 而让白小青惊讶的是,这具遗骸,穿了一身警服,死者,也是一名公安干警。 死尸后背朝天,趴在地上,两只手举在肩膀上,双手紧握,一只手里攥着一根警棍,警棍破损得厉害,已经折断了一半,而另一只手的手指有骨折的现象。 尸体腐烂的程度非常严重,有明显风干的痕迹,面部五官异常扭曲,嘴长的很大,眼睛烂透,留下了两个空洞。 白小青出过的现场不计其数,分析现场的本事自然不差,从这具尸体的状况来看,这名警察生前有过激烈的搏斗,他趴在地上,一只腿伸直,一只腿蜷缩,两只手过肩,说明这人生前还在挣扎着往前爬。 眼前这幅场景,白小青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上下的汗毛乍起,一心只想着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但当她想再找出路的时候,发现自己遇上了麻烦,刚才只顾着离开坟圈子,一路狂跑,根本就没来得及记路,这会儿四周的标记也没有了,抬头看天,已经彻底黑透。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白小青突然灵机一动,书包里还有个指南针,她记得进来林子的方向是朝北的,这样只要朝着南走,就一定能走出去。 翻出手机一看,彻底傻眼了,这指南针简直变成了电风扇,金属指针像是疯了一样,不停得转着圈,根本停不下来,更别提指南指北了。 万般无奈,小青只能硬着头皮,找一条看似好走的路,撞大运,往前摸。 不过运气还算好,天无绝人之路,小青借着火光,黑灯瞎火得往前一步步得蹭,渐渐地,她隐约间能听见有河水流动的声音,声音很微弱。 白小青竖起耳朵,仔细听,这会儿林子里死寂无声,很快就分辨出了声音传过来的方向。 有河水,也许就有出去的路,至少不用在这个地方兜圈子。 白小青大喜过望,寻着河水的声音加快了速度,没走几步路,她就又陆续发现了两具尸体,全都是警察,但这两具尸体的状况又不太一样,看起来死前受了惊吓,样子比刚刚发现的那具,还要吓人。 而且,这两具尸体有搬动过的痕迹,白小青平时看着大大咧咧,性格像个女汉子,但是工作上却心细如发,从周边落叶的分布,以及尸体挪动后,带出来的泥土新旧来看,遗骸就是在不久前被翻动过的。 是谁动了尸体?是老莫吗? 小青心里琢磨着,不过这会儿她也顾不上尸体,只想着赶紧找到出去的路。 越往前走,声音就越大,她低头加速往那边赶路。 正走着,突然,头顶上传出来一阵唦唦作响,又像是有人在树上走动,小青浑身一激灵,刚才的人难道又出现了,本来就绷紧了的神经差点没断了,猛然抬头,下意识得喝道:“谁?谁在那?”。 树上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没有。 不过,书枝上却冒出来一件奇形怪状的东西。 粗看上去像是个倒挂的人体,吓得白小青心里一哆嗦,但再看上一眼,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玩意看着挺粗壮,跟个圆筒似的,下面还挂着两根木头棍子,外面罩着一层类似绒布的材料,用一根很粗壮的铁链挂在树干上,随着风还在左右晃动,看着滑稽。 这又是个什么东西?刚才是它发出的响动吗? 手电光束打上去,外面的绒布挺厚实,里面像是罩着东西。 灯光顺着树干扫,发现这棵树有一定的斜度,而且枝干四射,布满了树干,像是天然形成的阶梯。 白小青也泛起了好奇,试着往树上爬,废了好一番的力气,才上了树枝,小心翼翼得凑到了那东西的前面。 绒布罩着一个圆形的桶,一人多高,垂在桶下面的是两根木棍。 慢慢得掀开了绒布,眼前冒出来一面硕大的镜子,亮光照上去,镜子面上用红色的染料画着奇怪的图案,粗看上像是个字符,但搞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着看着,白小青突然觉得奇怪,仔细一琢磨,打了个激灵,不对呀,这镜子里为什么照不出自己的模样呀。 这应该不是一面镜子吧,白小青琢磨着,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不对,这就是面镜子,它能映出别的东西,可唯独照不出来自己的模样。 正在纳闷的时候,她用余光一扫,看到有个人影从镜子里冒了出来,定睛一看,这不正是自己嘛,这才心里一松,可能是天黑,光线暗,没看清,这不是照出人模样了吗。 但就这一闪念的功夫,白小青顿时头皮一紧,这镜子里的自己,怎么在笑呀。 第一百一十章 阴门-鬼村民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回了回神儿,朝着四周看了看,静悄悄的,一片黑,从模样来看,应该还是在村子里。 一股带着血丝的腥痰从嗓子眼儿里窜了出来,几声剧烈的咳嗽后,总算是能喘上一口气了。 我试着撑起了身子,耳边嗡嗡乱响,感觉脑袋大了三圈,沉得脖子都快支撑不住了。 四周静悄悄得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使劲琢磨着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会在这。琢磨了半天,我才渐渐回忆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我记得我被一群黑影围住,其中一个要致我于死地。 我回过神儿来,赶紧摸了摸身上,还有脖子,感觉并没有什么异常。那些鬼影呢,刚才还团团围过来的鬼影子,这会儿全都消失不见了。 挂在胸前的石牌有微微的余热,这才让我想起来,在我失去意识之前,这块石牌似乎又发出了亮光。我低头看了看牌子,这会儿毫无反应得挂在我的脖子上,看来又是它显灵,救了我的小命。 可是,那些鬼影子去了那呢。 我试着从地上站了起来,顿感四肢酸痛,腰像是要折了一样,浑身上下简直要散架了。看了一眼表,上面的日历让我吃了一惊,原来我竟然已经在这地方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这会儿的时间又指向了半夜。 黑鬼影消失,村子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还是一栋栋黑漆漆的村舍和空荡荡的土道。既然鬼影都没了,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还是赶紧从这地方出去的为妙。 想到这,我找到了丢下的火把,点着了火,一口气跑出了村子,穿过那排杨树,赶到了河边。 我沿着河床下了水,趟着水往前赶。 走到中间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不太对劲,河水比我来的时候还要凉,简直是冰凉刺骨,而且我记得之前的水清澈得见底,能看见河床上的石头,但这会儿却浑浊不清,乌黑黑得像是脏水。 直觉告诉我肯定有问题,我正要加快速度赶紧从河里出去,却隐约觉得自己的一只脚好像被缠住了,怎么抬也抬不动。 是水草,可来的时候这条河里根本就没长水草呀。我试着动了动,不对,脚脖子被缠得很死,一动都不能动,牟足了力气挣扎了几下,心说不对,缠在脚脖子上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水草,似乎是一只人手,在使劲得抓着我。 我正要挣扎着往外跑,眼前的水面突然打起了漩涡,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突然水花飞溅,从水面里窜出来一个人影,挡在了我的眼前。 火光映射之下,我隐约得看到,这人佝偻着身子,急促得喘着粗气,手里似乎拎着一把砍柴刀。 我把火把往前伸了伸,照清楚了他的脸,看的我浑身一激灵,他的脸上步满了大小褐色的尸斑,皮肤皱巴巴得贴在脸上,有明显风干的痕迹,嘴唇外翻露着牙齿,两只眼睛倒是完整,只是凶光外露,看得人心里发毛。 这那是人呀,这根本就是一具干尸。 这又是那来冒出来的干尸呀,我正琢磨该怎么应付,只听见干尸发出了几声咕噜的怪叫,挥起那把生锈的砍柴刀冲着我的脖子就砍了过来,我下意识得往后闪身,刀尖几乎是贴着我的喉咙划了过去的。 这干尸的身子很粗壮,挥起柴刀来势大力沉,而且砍得还很精准。我偷眼看到他身上穿着一件破烂的坎肩,虽然已经是稀烂,但还是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件少数民族的服装,很有特点。 小李水寨本来就是原始山民的村寨,只是后来混居了不少的汉人,难道说,这具干尸就是水寨的村民。 正在我走神儿的一刹那,干尸手里的柴刀已经挥到了我的面门,已经没有躲闪的余地了,我下意识得举起火把去挡。 咔嚓一声翠响,本来就被是一堆干树枝的火把被砍得七零八落,飞溅的火星打到了干尸的身上,立刻让他发出了怪叫,慌乱得往后退了几步。 我一愣,这鬼东西也怕火,心想机会正好,乘着这个空档赶紧脱身。 我正要往前跑,这才发现,自己的一只脚还被死死得固定在河床上。 这让我心里咯噔一下,干尸还在我的前面,是谁抓住了我的脚脖子,难道这河里还有人。 正要回身应付,突然,身后水花翻腾,等我再回过神儿来的时候,一只干枯生硬的胳膊已经架在我的脖子上了。 锁住我脖子的是另一具干尸,力气大的很,简直像把老虎钳,能把我的脖子给掐碎了,我用尽全力挡住他的胳膊,才勉强能招架得住,不至于让他一下就掐死我。 就在这会儿,前面那具干尸已经扑灭了粘在身上的火星,举着柴刀冲着我就冲了过来。 我被死死得按在了原地,根本动弹不得,那把柴刀带着一阵阴风,劈头盖脸得砸了下来,那架势简直像是要把我直接剁成两半。 我两眼一闭,心里默念,这回真要玩完了,只觉刀锋已经到了脑门。千钧一发之际,嘭得一声巨响,从河对岸的草丛里传了出来,我被镇得一个哆嗦,下意识睁开眼睛一看,那具干尸已经没了半截身子,举着柴刀的手连带着半个肩膀,掉进了河里。 这声音,是枪,有人在放冷枪。 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这地方四面环山,又是夜深人静,枪声震耳欲聋,感觉能把整个山谷都给镇塌了。 我只觉得耳朵被震得隆隆响,回过神儿才发觉到,半边脸上飘着血腥恶臭,糊了一堆黏糊糊的东西,转头一看,差点吓个跟头。 刚才掐住我的那具干尸已经被爆了头,一具无头血尸正爬在我的肩膀上,不停得抖着身子。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我的脑袋根本来不及反应,完全是下意识得一把推开了干尸,回身一看,身后的草丛里黑漆漆一片,根本找不到枪手的位置,倒是河水里又钻出来两具同样的干尸,朝着我围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阴门-化影人 没功夫管那么多了,我一调头,用出了吃奶的力气,朝着河的另一侧跑了过去,连滚带爬得才算是上了岸,听见身后又是两声枪响,回头一看,那两具干尸也被打成了肉零件。 火把被打掉了,我慌慌张张得翻出了手电,钻进了林子,没头没脑得朝着前面跑,脑袋里不停得琢磨着,那个枪手到底是什么人,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到底是敌是友。 也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只觉得两腿一软,嗓子眼儿发热,实在是再也跑不动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喘着粗气。 歇了好一阵子,总算是恢复了一些体力,我从地上站了起来,用手电光四处乱照,很快就发现,我居然又跑回到了挂着奇怪圆筒的地方,仔细一看,这些圆筒上的绒布全都被撤掉了,露出了反射着手电光的镜面。 有人动过这些东西,我琢磨着,爬上了一棵树,凑到镜子前,发现镜子里还是照不出来人模样来。 我正要转身从树上下去,无意间余光一扫,发现镜子里站着一个人,正是白小青,她的手里还握着一把双管猎枪,咧着嘴,冲着我嘻嘻怪笑着。 白,白小青,我吓了一跳,失声惊呼道,“小青,你,你怎么在这?刚才去哪了?”。 不过很快我就反应过来了,不对,这人不是小青,她没有这种双管猎枪,最重要的是,她的笑让我看着很不舒服,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不是那个我熟悉的疯丫头。 我后退了几步,做出了防守的姿势,盯着她上下打量。 白小青看着我,淡淡得一笑,从手中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玻璃瓶子,看起来很精致。她打开瓶子盖,高高得举过了头顶。 我看得一头雾水,搞不明白她要干什么,便试着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青没说话,突然手腕一抖,瞬间就从玻璃瓶里撒出了鲜红色的粉沫,这些粉沫迅速散满了她的全身,像是炸开的烟雾弹似得,把她给罩了起来,浑身上下冒着白烟。 这场面看着还真有点滑稽,跟老神仙现身似的,看得我是目瞪口呆。 很快,红色的烟尘很快就开始慢慢得凝结,好像通红的岩浆,顺着白小青的身子缓慢得往下流。 更吓人的是,随着流动的液体,她的皮肤慢慢得开裂,像是剥开的果皮,一点点得往下掉,落在地上立马腾起一股白烟,刺啦一声怪响,像水蒸汽似得消失了。 白小青居然在蜕皮,这一幕看得我彻底傻了眼,隐隐觉得嗓子眼儿发热,幸亏这一天一夜我是水米未打牙,要不然真能直接吐出来。 很快,脱落的皮肤就越来越多,刺啦声此起彼伏,白小青整个人都被腾起的白烟给罩住了。 大约过了一分多钟,声音戛然而止,白色的烟气也渐渐散去。 我极力抑制住自己,让自己冷静点,抬头一看,火光之中,白小青已经彻底消失,站在眼前的完全就是另一个人。这人身着怪异,一身的青白长衫,头上带着一顶礼帽,说不上来是什么风格。 我举了举火把,让火光打在那人的脸上,大概看清了他的容貌,是个中年上下的男人,五官清秀,棱角分明,两只眼睛透亮有神,正盯着我,轻轻笑着,很有几分气质。 只是这人的脸色有点奇怪,火光之下泛着油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了什么,这个人我似乎在那见过,又仔细看了几眼,再一琢磨,我的脑袋里轰隆一下,突然想了起来。 他就是,张家来,张敏的哥哥,同升古玩行的老板,胡同中的被害人。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张家来微微一笑,缓缓得朝着我走了过来:“我是张家来,莫警官,咱们又见面了”。 我听了一愣,他居然认识我,这怎么可能。 “你,你没死?”。 张家来摇了摇头,走到了我的近前。 “那,你,你是鬼,是人”,我试着问道。 “鬼”,张家来轻轻一笑,“这世界上那有什么鬼,鬼就是人,人就是鬼,阳阴转化,都是自然循环”。 我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说道:“阴气阳气都不能脱离人体,你的身体已经被蛀骨消给…”。 “莫警官,还记得那块魑玉吗?”。 魑玉存阴,张家来利用黑龙从鬼庙山中掏出来的那块魑玉,躲过了蛀骨消。而在这之后,我去过一次他的书房,在他的书房中见过一副奇怪的人体骨架,那副骨架中也藏着一块魑玉。 原来,张家来的阴气一直藏在那块魑玉中,可就算那副骨架中也有魑玉,可存阴气,那他这人模样,还有白小青的人模样,又是怎么回事。 张家来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两眼一亮,嘀咕道:“化影术”。 化影术,这三个字让我心中暗惊,也隐隐约约得明白点了什么。 难道说,书房中的那副人体骨架就是化影术的关键,张家来便借了人骨架,和藏在骨架中的魑玉,化影成了人形,还变成了白小青的模样,把我引到了这个地方。 “可你,已经死了,这化影术又是什么人施用的?”。 张家来淡然一笑,说道:“赵一夫”。 赵一夫,我暗中一惊,这些人,这些案子,果然都是有联系的。可是,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居然会使用化影术,那东西在阴门录中都鲜有记载,老朱都说不清楚一二。而且阴阳二气的转化过程需要七天,蛀骨消发生时远不到七天,他体内的阴气就已经形成了。 最重要的是,普通人的阴气是不可能轻易脱离人体的,他却可以藏在魑玉之中,自由转移,还能化成人形,这说明,他可以随意控制自己的阴气。 我越琢磨,越觉得后背发凉,这个人,绝非等闲之辈。 第一百一十二章 阴门-先师 “大门长,你,你说什么呢?”,张家来的诡异举动让我一头雾水,什么大门长,我完全听不明白,还有正位,正什么位呀,我又不是皇上,还要正位登基不成,这都哪跟哪呀。 张家来站起了身,又向我合手行礼,说道:“你是阴门第八代总门长,你能自由出入阴光谷,说明时机已到,大门长可以正位了”。 阴门,这我倒是不陌生,那本阴门录中有详细的记载,书中说,神龟出洛水,而后阴阳开元,五行生万物,伏羲得法,制八卦于卦台山,著《洛书》藏阴阳五行之术。邺人鬼谷子解洛书之法,著于《五符七经术》,唐终南山人钟馗得其道法精髓,斩鬼除魔,通阴走阳,平定阴阳之祸,后传秘术于门徒五人,曰为阴门,世代沿袭。 开始读的时候我并没太在意这些描述,觉得只是编来讲故事的,张家来这么一说,我心中暗念,难道还真有什么阴门,我还是后代门徒,还是门长,这又上我想起了那本奇怪的家谱,不觉得心里一震,不过又一琢磨,这未免也有点太玄乎了吧。 我正要问个清楚,张家来先开了口,一番话,娓娓道来,听得我是目瞪口呆。 原来,这世间万物皆有阴阳,伏羲悟道,参透了蕴含在万物中的阴阳法理,留下了八卦图和卦台石。伏羲先祖将阴阳之间的法则奥秘藏于八卦图中,又将自己的阴阳元气封存在卦台石里,这阴阳二气便又叫作归元。 后来,伏羲的阴阳之道被战国鬼谷子所悟,著成典籍,秘传于世。 这之后,唐人钟馗偶得典籍,参透了八卦图中的奥秘,潜心修炼,使自己体内的阳气能量大增,贯穿了体内经脉,达到了能够随意控制人体内阴阳二气的境界。 而所谓的鬼,就是人体内阴气生变而形成的,是阴阳转化的过程出了问题,就会成鬼害人。钟馗便尽毕生之功,除鬼收阴,维护阴阳循环的自然法则。 先师门下有五位门徒,各自开门立业,就是所谓的阴门,这阴门中的门徒就是要继承先师遗志,维护自然间的阴阳平衡。 而这卦台石中的阴阳元气分为五行,为金,木,水,火,土,这也是构成万物的基本元素,阴门中的五门便以此分为这五行,也代表着东南西北和中央,这五个方位,每一门都有各自的图腾,分别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和中天。 在这五门之中,则以中天门为尊,世代中天门门长都是阴门的大门长。 上古时,伏羲先祖便将卦台石分为了十块,阴气封在其中的五块中,分别为阴金,阴木,阴土,阴火,阴,水,叫阴褐石,而阳气则封在另五块中,阳金,阳火,阳土,阳水,阳木,这些叫阳界石。 卦台石后为先师所得,传给门人,其中五块阳界石分别由五大门的门长保管,世代沿袭,而那五块阴褐石则封存在五大门的祭祀场中。 先师定下了一条祖训,门徒不能进入祭祀场,而且五门中的门长也不能将五块阳界石聚齐在一起。 这全是因为卦台石中藏着一个秘密,只要将十块卦台石凑到一起,就能将伏羲先祖的阴阳元气融合,这就是归元。 如果将归元引入人体的七魄穴位,便能让人体内的阴气和阳气合为一体,这就是阴阳合一。 按照自然法则,阴气阳气本来应该是相生相克的,不能同时出现在人体内,也不能融合在一起,而一旦合一,就会打破阴阳循环的法则,能让人长生不老,永生不灭,还能随意控制任何人体内的阴阳二气,如果得道之人心术不正,就会后患无穷。 张家来涛涛不绝,跟讲故事一样,这一番描述说的我是心惊肉跳。我低头看了看挂在胸前的石牌,这块石头原来就是阳火,是中天门传承下来的阳界石,也是中天门世代传承的法器圣物。 而这阴门门人传承千年,自成体系,各自有各的家业,隐秘于众生,所谓小隐于山,大隐于市,便是如此。 张家来便是青龙门门下的门人。而青龙门的门长,则是失踪的赵一夫,那块阳水界石便在他的手中。 说到这,我算是有些明白了,这就不奇怪了,难怪赵一夫行事诡秘,还能设下转子阁那种机关。 可是,这赵一夫为何会失踪,张家来又为何要煞费苦心的将我引到这个小李水寨呢? 当年,卦台石的秘密很快就被门人所知。 中天门的第一任门叫长玄天陵,还有一位大门徒,叫宋青子,这两个人便起了异心。 为了夺取卦台石中的阴阳元气,玄天陵设下圈套,害死了先师,血洗了五门,抢了五块阳界石。 这之后,他们又闯入了五大祭祀场,夺取了阴褐石,将十块卦台石合十为一,得到了伏羲先祖的阴阳归元。 玄天陵的阳阴二气与归元相融,达到了阴阳不灭的境界,功力大增。但万幸的是,玄天陵的道行不够,一时还不能和归元合一,反而被这股元气拖了后腿。 在紧要关头,青龙门门长智斗大师带领门人,收服了玄天陵,但玄天陵已经成了气候,智斗大师的功力已经无法将他彻底消灭,只能用自己的阳气和阴,水褐石,将玄天陵封在了一块魑玉之中。 为了镇住玄天陵,青龙门人修了一座庙,将大师的遗体,魑玉和阴,水褐石全都封存在了里面。 那座庙,就在燕都旧地,一个叫鬼庙山的地方。 而宋青子,则被封在了另一个地方,就是红旗村中的地下宫殿。 这之后,卦台石又重新被一分为十,阴褐石还于祭祀场,阳界石由五门的门长继续传承,世代不断,这一过,就是一千多年。 直到二十年前,一座唐墓被盗,里面的主人是当年的阴门门人,随葬品中有一幅金书简,上面详细记录了一千年前的秘密,而盗墓的人,正是宋青子的后人,宋飞天。 宋飞天知道后,便绞尽脑汁,终于解开了宋青子的封印,这伙人便进入了鬼庙山,盗出了阴,水褐石和魑玉,解开了封印,放出了玄天陵。 玄天陵的阴气虽然从魑玉中逃了出来,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封印并没有完全解除,七代大门长带领五门的门人,拼尽全力,夺回了阴,水褐石。但鬼庙山的阵势已经被破坏,为了保险起见,大门长带着褐石,想要把它重新放回青龙门的祭祀场,巳水宫,希望借助巳水宫的阵势,封住阴,水褐石,阻止玄天陵夺取归元。 而这巳水宫,就在这片山林之中。 第一百一十三章 阴门-身世 张家来说的天旋地转,我一时还消化不了,不过他说我是第八代大门长,那这第七代门长就是我父亲莫大刚了。 想到这,我急着想问父亲的情况。 张家来却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莫大刚只是中天门的门人,但中天门的门长,并不是他,而是陆宗一,而且…”,说到这,他停顿了片刻,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喃喃说道:“莫大刚也不是你的生父”。 莫大刚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我彻底蒙了。 阴门自古便有门规,门长的传承人需要找净阳童,所谓的净阳童,就是体内的阳气远强于一般人的婴儿。 净阳童要在1岁到3岁的幼童中选取,因为人体内的阳气就是在这个阶段形成的,人一生阳气的强弱,在3岁之前便已经决定了。 而这净阳体非常难找,是可遇而不可求,以至于百年难求。所以阴门门长经常会有断代,中天门大门长就更是难上加难,这也是为什么传承千年,而只有八代阴门大门长的原因。阴门门人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寻找净阳童,传承门业。 而我,就是莫大刚从派出所里捡来的。 二十多年前,我被遗弃在街边,被路人捡来送到了派出所。因为当时我浑身高烧,身子烫得离谱,整个人都烧成了彤红色,吓人的很。 高烧不退,所有人都觉得我必死无疑,但莫大刚却一眼就看出了蹊跷,这就是千年难找的净阳体,又叫阴阳骨。 莫大刚便偷偷收养了我,还有他的同事李平,他也同样是阴门门人,所以给我取名叫莫李家,并且阴门中的五大门长一致同意,选我作为中天门的门长,也是整个阴门的第八代大门长。 也就是在同时,宋飞天放出了宋青子,闯进了鬼庙山,盗出了魑玉和阴,水褐石,解封了玄天陵。 七代门长陆宗一带领门人夺回了阴,水褐石,暗藏在中天门门人皮富和皮少隆手中,二人则带着褐石,本想在巳水宫和陆宗一汇合。 但玄天陵却截杀了皮富一家,皮少隆假借和另一位门人李晓结婚,掩护身份,带着褐石逃到了小李水寨。 宋青子和玄天陵一伙追到了水寨,与赶来的陆宗一在水寨大战了一天一夜,血洗了小李水寨。 陆宗一为了封住玄天陵一伙,便牺牲了自己,用尽自己的元气,设下了阴光谷,将所有的人,连同玄天陵和阴,水褐石都封在了其中。 可是,万万没想到是,宋青子和宋飞天却侥幸逃跑了。 后来,赵一夫带着张家来父子,还有青龙门一门门人,收服了宋青子,将他的阴气又重新封在了红旗村的地宫中。 不过,宋飞天,却彻底消失了。 更没想到的是,二十年后宋飞天居然再次现身,他以为当年那块阴,水褐石还藏在李晓的手中,便利用二十年前宋贵的阴魂,化影成了皮少隆的模样,想要夺取阴,水褐石,重新解封宋青子和玄天陵。 李晓察觉不对,便找到张家来商量,结果二人提防不及,反被宋飞天所害。这之后,害死张达和刘景夫,也是为了追踪阴,水褐石的下落。 而张家来化影成白小青的模样,将我引到这里,就是为了让我进入阴光谷,取回当年的阴,水褐石。 所谓阴光谷,只不过是一种火性极阳的气局,就是为了锁住阴魂,所以张家来根本不可能进的去。 而那些挂在树上的圆柱叫五行封柱,是阴光谷的阵法器物,照的出阴魂,照不出活人。 张家来说得头头是道,我把之前发生的事又好好回忆了一番,好多事又像过画片一样在我脑袋里过了一遍,之前的很多蹊跷事全都有了眉目。 “我想,宋青子已经从封阵中逃出来了。宋贵将你引入地宫,就为了借你的净阳体,那个地宫是一种阳性的气局,没有极强的阳气,是没法进入的”,张家来眉头紧锁,接着说道。 我大吃一惊,这么说来,我反而帮了倒忙。 “更可怕的是,宋青子已经开始行动了”,张家来嘀咕道。 “行动?”。 “还记得那个叫陈佳俊的道人吗,他也是阴门门人”。 陈佳俊,我顿时反应了过来,他居然也是阴门门人,难怪他行事也是神神秘秘的,而且看我的眼神也很怪异。 难道,他的死和宋青子有关系。 “是宋青子杀了他?”,我问。 张家来点头说:“陈佳俊和他的师傅都是青龙门门下的门人”。 “那,宋青子为什么要害死陈佳俊?”。 “为了找到五经八方图”,张家来说道。 “五经八方图?”,我不解。 “要想得到五行阴褐石,就必须进入五大门的祭祀场,这五个祭祀场在五行中分别代表着金木水火土,分布在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上,而且这五个祭祀场有各自进入的方法,要想找到祭祀场,还有进入的方法,就必须有五经八方图”,张家来接着说道:“祭祀场的地图有两张,其中一张在一千年的那场大战中被一分为三,其一被封在了红旗村的地宫中;其二则在那座唐墓之中,被宋飞天给挖了出来;这最后一部分,则消失了。而那第二张完整的地图,一直保存在陈佳俊师傅的手里”。 说到这,我心中一惊,地图,这让我突然想起了那三张绢帛,凑到一起不正是一幅地图嘛。 幸好那三样东西我一直随身带在身上,赶紧从书包里把它们给翻了出来,凑到一起。 张家来看了地图,两眼一亮,连连称叹,没想到这张地图竟然阴差阳错得到了我的手里。我问他这张地图上到底说了什么,他却眉头一紧,反而摇了摇头。 第一百一十四章 阴门-身世(2) 原来,五位门长手中的阳界石不仅藏着先祖的阳气,它们还是打开五个祭祀场的钥匙,同时要想进入祭祀场,还需要解开各自不同的机关,这张地图上分别记录着五个祭祀场的具体位置和打开机关的方法,但全都是让人看不懂的暗线和符号,只有对应的阳界石才能解开地图中隐藏的秘密。要想找到祭祀场,就必须要有那五块阳界石。 “宋青子一定从陈佳俊那里找到了那第二张地图。而且,他们盯上了赵一夫,一定是想抢夺阳水界石,再加上阴光谷中的阴,水褐石,我想,这也只是第一步,他们要重新夺回十幅卦台石和其中的阴阳归元”,张家来说,“我们要抢在宋青子的前面,找到阴褐石,把它封在巳水宫中”。 “那,你让我进如阴光谷,就是为了找到阴,水褐石?”,我问道。 张家来点头说道:“二十年前,阴光谷中发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除了净阳体,任何人都不可能走得出阴光谷,也不可能进的去,我让你进入阴光谷,就是想让大门长将阴,水褐石取出来”。 阴,水褐石,可我在阴光谷中并没见到什么褐石,我将在阴光谷中的遭遇一五一十得讲了一番。 张家来听后,沉下了脸。 阴光谷本来只是一种气局,可以容纳阴气,让人产生幻觉,作用就是为了封住阴魂,外面的人也没法进入,隔绝阴阳而已,本来是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但这片林子里却困死了这么多人,而且这些人的阴气好像都没有正常消散,刚才那两个干尸,就是被困在林子中的路人,他们全都发生了尸变。 如果不是张家来赶到,及时补了那两枪,我恐怕现在还脱不了身。 阴光谷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不然不会困死这么多无辜者,还会有尸变发生。 还有更可疑的是,小李水寨村民们的阴气竟然有了阴形。 所谓阴形,便是阴气成了人形,这也是阴门录中记录的一种存留阴气的方法,和魑玉存阴是一个性质。需要施术者激发自己体内的阴气,用土作人甬,阴气入土,便可成形。 阴门录中的描述越简单,就越是凶险,因为人体内的阴气和阳气是相斥的,不同阶段只能存在一种,如果二者相混,除非进行特别修炼,或是天赋异禀,否则必死无疑。 张家来说道:“看来,还得请大门长再回一趟阴光谷,把里面的事情搞清楚”。 这会儿,我的脑袋里塞满了东西,这一切发生的都太过突然了,我怎么就从一个小警察,摇身一变成了什么神秘组织的大头目了,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转不过弯来。 我使劲回忆着这两天的遭遇,一点一点得往前倒带。突然心头一震,猛地想起了白小青,我是和她一起来的,中途才被张家来化影而成的假白小青引到了这里,现在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了,以这丫头的性格,肯定会来找我的。这地方这么凶险,这丫头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张家来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思,说道:“门长放心,白警官她确实进了林子,但我已经让可靠的人把她给送回镇子上了,不会有危险的”。 “可靠的人?”。 张家来一笑,说道:“张敏”。 张敏,我听后一惊,仔细一琢磨,才猛然反应过来,之前她说自己要去贵州的六盘水,不就是这个地方嘛。这么说来,她也是阴门门人,我就说那个女人不一般。 不过白小青被张敏救走了,我这心里的石头倒是落了地,以张敏的本事,应该能把小青送到安全的地方。 想到这,我平复了一下情绪,刚才那一连串的故事太过惊悚,简直让我有点喘不过气来,这一夜之间有了离奇的身世,还成了什么组织的门长,变成领导了,真是有点做了场春秋大梦的感觉。 我琢磨了一番,突然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可转念又一想,又觉得莫名的兴奋,既然事已至此,我也跑不了了,干脆就硬着头皮往前闯吧。 “你要我再回那个什么阴光谷吗?”,我问道。 张家来点头,“阴光谷里一定有问题,我们得再进去探探”。 “你要和我一起进去?那地方不是极阳性的气局,你不是…”,我一愣。 “只要门长带路,我就能进得去”。 说着,张家来从包里摸出一只木盒,像是一个红酒盒,但是外观很旧。不过里面装的不是什么红酒,而是一把四五十公分长的青铜短剑,装在一只木剑鞘中。 青铜剑出鞘,剑身很新,上面刻着暗纹,剑刃锋利,闪着寒光。 他拿出递到我手里,我上手一掂量,有点分量,仔细一看,剑身上的暗纹尽是八卦图,剑柄上还刻着一个符号,是曲岩字。 这把剑是阴门的传承之物,是春秋时的铸剑师欧冶子的绝品,为鬼谷子而铸,剑名叫乾卢。使用伏羲先祖悟道时用过的磁石为料,锻造了整整十年,是一种阳火属性的器物,遇阳则强。由中天门历代传承,二十年前暂时存于张家来之手,今天算是物归原主。 我将青铜剑归鞘,心想还能得个古董宝贝,这趟贼船也不算白上,便把心一横,好,那就走一趟。 我和张家来跳下了树,找到了进入阴光谷的路。他伸出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那只手冰凉得刺骨,镇得我半个身子都有点发麻。 我俩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穿过了小河,越过草丛,看到了那排杨树林,走过杨树林之后,我凭着记忆,往小李水寨的方向摸。 走了好一阵子,我才又看到了小李水寨的牌楼。 第一百一十五章 阴门-折返 我示意到了地方,回身一看,发现张家来的脸色比之前还要难看,如白蜡一般,眼角里泛着一丝血红,看着挺吓人。他那只手紧按在我的肩膀上,愈加冰凉,硬得像块石头。露出半个身子,四处看了看,低声说道:“我觉得不对劲,小心点”。 我问他要不要紧,他说这阴光谷的气局比他想象的反而要弱很多,这是正常反应,阴阳相斥,阴气本是不能靠近这种气局的,如果不是有我在,再加上气局比较弱,他肯定到不了这。 我抽出青铜剑,张家来也将猎枪上了膛,我俩小心翼翼得摸进了村子,这里面还是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走了几步,一个村民的黑影都没看见,我问张家来该怎么办,张家来则是沉着脸,一个劲儿得琢磨着什么,按理说,那些小李水寨的阴魂应该早就消失了才对。而且阴光谷只是一种气局,怎么会有一个完整的寨子在这,是谁修了这座村寨。 阴气不能脱离人体,这是自然常识,但阴门门人经过修行,可以短暂的控制自己的阴气,脱离人体后依然能存在,这叫闭阴术。 根据自己的功力和体内阳气的强弱,阴气脱离人体的时间有长有短,短则几秒钟,长则可达到数年之久,这也是化影术的基础,张家来的闭阴术可达整整三百天。 但是水寨村民并不是阴门门徒,没人会使唤这种闭阴术,而他们的阴气竟然可以存在长达二十年之久,这甚至已经超出了闭阴术的极限。 那也许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在控制他们的阴魂,就像宋飞天和宋贵一样,这二人的阴气就是被宋青子所控制的。 能控制阴气,这不是一般门人的道行能到达的,当年陆宗一用尽了自己的元气,将玄天陵封在阴光谷,已经人亡气散了,没有再控制他人阴气的可能。 那能到达这种功力的,就只剩下玄天陵了。 张家来顿时脸色大变,看来当年陆宗一并没有彻底制服玄天陵,这二十年来,玄天陵的元气一定在慢慢恢复。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阴光谷的气局会非常弱,而且林子里会有那么多的死尸,甚至有尸体发生尸变,这一切都是玄天陵在集聚力量,他在招兵买马,只不过他的人马都是阴鬼。 想到这,张家来大叫一声,“不好,是圈套,快走”。 说话他就拉着我往村子的外面跑,我俩刚跌跌撞撞得跑出村口,只觉得耳边想起了嗡嗡刺耳的声音,随后就是震耳的坍塌声。回头一看,所有的村舍都在往下坍塌,眨眼间的功夫,眼前的半个村子就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只觉得胸口发闷,脑袋里像是灌了铅一样,整个人头重脚轻,两眼发黑就要往地上载。 张家来的情况更糟糕,整张脸都已经开始扭曲,眼底充血,吓人的很,他的半个身子都已经抽缩了,甚至能看见一只胳膊已经变成了一根圆棍。 “门长,快从寨子里出去,阴光谷的气局要破了”,张家来喊道。 我硬撑起身子,扶起张家来,用出了全身的力气,总算是跑出了小李水寨,当我们跑到杨树林的时候,再回头去看,水寨已经彻底消失了。 “玄天陵已经破了气局,赶紧离开这,你还不是他的对手”,张家来指着河对岸说道。 刚才那一幕把我惊得够呛,这地方我是一分钟都不想多待,架起张家来就往河对岸跑。 当我俩淌过河水,跑回到五行封柱的位置时,那些挂在树上的圆形玻璃已经出现了大块的裂纹,正一块块得往下掉,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四处响起。 我架着张家来,打算一鼓作气,先闯出这一小片林子再说。 大约往前跑了几百米,我就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大对劲了,张家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说道:“小心”。 周围一片漆黑,我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手电,但火苗和电量都很微弱,只能照得亮眼前巴掌大的地方。 周围的气氛莫名的诡异,比我刚进入林子的时候大为不同,我俩不由自主得放慢了脚步,张家来抬着枪,我举着那把乾卢剑,一点一点得往前踱步,警惕着四下的动静。 突然,我的左前方火光一闪,从一棵树后窜出个黑影来,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拎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登山镐,二话不说,看到我俩后,直接朝着我们就冲了过来。 黑影穿着一身破烂不堪的登山服,样式很新,也就是最近几年的款式,胸前还漆着商标。 火光下映出一张腐烂的脸,皮肤风干成了黑褐色,橘皮皱纹布满了整张脸,嘴唇也已经脱落,露着牙齿,嘴里咕噜咕噜得怪叫着。 是被困在林子里的登山者,还不等我反应,那把挂着铁锈的登山镐就砍到了眼前,我下意识得用剑一挡,哐当一声刺耳的响声,两块金属碰到一起,只觉得那人势大力沉,显然是比我有力气。 这一下震得我虎口发麻,这股子力道顺着胳膊一直传到了胸口,差点把肩膀直接给震脱了臼。可那人连气都不带喘的,紧接着就是一通猛击,我根本招架不住。幸好张家来抬手一枪,一声巨大的枪响过后,那干尸被轰掉了半边身子。 但这并没有阻挡住他,他很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握着登山镐的半边身子还完整,再次朝着我俩冲了过来。 张家来眼疾手快,果断又是一枪,七号散弹的威力巨大,彻底将干尸轰得四分五裂,干巴巴的碎尸块散得到处都是。 干尸倒地后,张家来从我的手里接过手电,凑到尸块近前到处看,看了一会儿就招呼我过去。 我强忍着恶心,凑了过去,发现他手里正拎着那具干尸的半拉脑袋,吓人的是这颗脑袋似乎还活着,隐约能听见嘴里传出来的怪叫,面部表情还有细微的变化。 这东西看得人五味翻腾,我小心得往前蹭了蹭,张家来则在脑袋的头皮上不停得摸索着什么,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从头顶上取出了一件东西。 用火光一照,那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玻璃球,非常小,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球体是黑色的,上面还有细微的图案。 但就在我俩盯着它看的功夫,那些图案竟然渐渐得消失了。 我灵机一动,是割图,这玩意是,魑玉。 第一百一十六章 阴门-突围 有人将这个登山人的阴气存在了魑玉之中,又将魑玉埋在了尸体的尸狗穴位上,控制了他的尸体。 张家来又马上去查看其他的尸块,在尸块的几个七魄穴位上,陆续发现了骨头做成的针。这些针全都连着一根细线,这些细线又连接到了眉心的伏矢穴位。 看到这,张家来眉头一紧,嘀咕道:“提线尸”。 提线尸,阴门录中有过记载,这是一种控制尸体的方法,也是民间所谓赶尸术的一种,是用阴性动物的骨头磨成细针,比如蛇,蟾蜍,或者是壁虎,当然如果多种骨粉混合更好,而后扎在尸体的七魄穴位上,可以操纵尸体。 但是提线尸只能简单的操纵尸体,就像提线木偶一样,需要居高临下,而且动作也非常笨拙。 刚才那具干尸显然要比提线尸厉害的多,而且尸狗有魑玉,就一定有人在控制他的阴气。 “是宋青子,我听说宋青子最擅长用提线尸控制尸体,操纵阴气”,张家来脸色大变,说道。 正在我俩说话的功夫,我突然觉得周围的气场有些变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人心慌意乱,非常有压迫感,像是有四面无形的墙,朝着自己挤压了过来。 张家来也感觉到了异常,一下就从地上窜了起来。火光中,他的脸色愈发的惨白,吓人的很。 我俩用手电和火把到处照,亮光一扫,我发现前面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站着一个人,这人一身通体的长衫,肩膀上斜披着一件金黄色的披肩,一只手里拿着一根一人多高的法杖,一头浑圆,戳在地上,另一头是个八卦形,上面刻着各种诡异的图案。 从古怪的穿着行头上来看,这个人绝不是现代人,倒像是个古代的道士。 亮光再往上照,当我看清楚他的脸时,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冷战。 那张脸,实在是太吓人了。 树上的人居高临下,正默默得盯着我和张家来。 此人五官高耸,如刀削斧凿一般棱角分明,他的脸色是青灰色的,如同涂抹均匀的染料,整张脸没有一丝的血色,毫无表情,僵硬得像是带着一幅石膏面具。 而让人不寒而栗的是他那双眼睛,射出的眼神冰冷而凶狠,四目相对,禁不住心里发毛。 张家来跌跌撞撞得连退数步,声色俱厉得说道:“宋,宋青子”。 宋青子,他就是两千年前的阴门门人,我举高火把想看清楚些,那人却嘴角上扬微微一笑,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刚才我连眼睛都没眨,宋青子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没了人影,这人的道行深不可测,而且他浑身都透着一股阴邪之气,让人很不舒服,感觉骨头缝里都在冒凉气。 我要往前追,张家来一把拉住我,喝道:“先从这出去再说,这地方太危险”。 我俩正要找路往外跑,发现周围的树丛里星星点点得冒出来不少的亮点,正在朝着我们这边围过来。 很快,我和张家来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些亮点是一具具的火把,仔细一看,不下几十个干尸,晃晃悠悠得朝着我们逼近。 我心说不好,这下麻烦了,下意识得握紧了手里的剑。张家来则给枪上了膛,我俩背对背得靠到一起。 那些干尸行色各自,从外貌穿着上看,有登山的驴友,有穿着制服的联防队员,还有警察,其中还有不少的少数民族模样的山民,应该就是小李水寨的村民。从外观的腐烂程度上判断,这些干尸是死在不同时期的。 干尸越靠越近,手里全都拿着各种武器,有镰刀,有登山镐,还有铁锹和铁爬犁,一个个的面相狰狞,看架势是要把我俩给活吞了。 突然,一具干尸举着铁镐,猛得朝着我冲了过来。 张家来一侧身子,抬手就是一枪,震耳欲聋的枪响过后,干尸的半个脑袋被打了个稀烂。 但这一枪并没有把干尸撂倒,他摇晃了几下,又重新冲了过来。 张家来迅速得扣动扳机,第二枪就把整颗脑袋打成了肉泥。 “得把尸狗穴位上的魑玉打掉,要不然他们还能动”,张家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话音刚落,就有很多的干尸涌了上来,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圆圈,将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手里的青铜剑看似厉害,实际上并不趁手,那些干尸力气又大的惊人,我挥着剑,学着张敏交给我的那几下三脚猫的招式,也还能抵挡一阵子。 由于青铜剑的威力有限,也只能伤到那些干尸的皮毛,他们身上的血液基本已经干涸了,别说一两道刀伤,就算断胳膊断腿,只要尸狗穴位上的魑玉还在,就拿他们没辙。 张家来的枪法很准,基本上能枪枪爆头,但这干尸却是越打越多,林子里还有干尸在往我们这边涌过来。 我俩已经精疲力尽,子弹也快打完了,当最后一颗子弹打爆干尸的脑袋后,张家来调过枪头,开始用枪托猛挥。 这会儿,周围已经堆满了四分五裂的干尸残肢,我四下一扫,竟然还有七八个干尸在跃跃欲试,扭曲着身子想要过来把我俩给撕碎了。 当两个举着铁镐的村民同时朝着我冲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两腿发软,呼哧不停得喘着粗气,强大的冲击力一下就把我掀翻在地上,仰面朝天得甩出去一米远。 一个铁镐照着我的面门砸了下来,我下意识得用剑去挡,两块金属撞击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但我的力气不足,铁镐一下就贴到了我的喉咙上。我用尽了力气,两只胳膊抖得跟筛糠似得,才躲过了被铁镐封喉的下场。 这一个干尸我还能勉强招呼,第二具干尸也冲到了我的近前,高举起镐把,对准了我的脑袋就要往下砸。 这一铁镐头砸下来,我的脑袋当场就能变成高空落地的西瓜,我四下找张家来呼救,发现他的情况也不比我好多少,正被三四个干尸围着,那把猎枪已经被砍成了两段。 第一百一十七章 阴门-乾卢剑 那干尸呼啸着举起铁镐,轮在半空中,我死命得挣扎,想要摆脱开,但却被压得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 突然,我的眼前一黑,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上面掉了下来,噗咚一声砸在了我的旁边,定睛一看,是一颗人头,正是那具轮铁镐的干尸脑袋。 还没等我琢磨过来是怎么回事,压在我身上的干尸也人头落地,重重得砸在了我的胸口上,没了控制的身子也跟着一软,铺倒在我身前。 我赶紧挣扎着推开干尸,这才发现,眼前站着一个女人,一只手里握着火把,另只手则提着一把雪亮的倭刀。 张敏,我是又惊又喜,这女人跟个幽灵似得,来无影去无踪,这会儿又从天而降,不过来得真是及时,救了我的小命。 我正想寒暄上两句,她却面无表情得喝道:“快起来,这地方不宜久留”。 话音未落,她便纵身一跃,朝着张家来跑了过去,张敏的刀法不是吹的,干净利索得几下闪转腾挪后,两颗人头便落了地。 我赶紧起来去帮忙,我们三个合兵一处,再加上张敏的功夫,剩下的干尸很快就被消灭了。 我累得是上气不接下气,可张家来却是面不改色,连气都不带多喘一下的。可不是,他是阴气化影而成,其实就是一副木头架子,肯定是不知道累的。 看见张敏,我就想起了白小青,原来张敏已经将白小青送回了旅店,而后担心我们招架不了,又赶了回来。 听闻小青安全,我也就彻底放心了。 这地方不能多留,我们三个决定还是先赶紧闯出林子再说。 不过有一件事我觉得很蹊跷,小李水寨和无辜者的尸体都已经腐烂风化了,宋青子利用他们的阴气,控制了他们的干尸。可我在阴光谷中见到的那个姜桂凤,还有他手中的婴儿,却是活生生的人模样呀。 在这些干尸中有很多小李水寨的村民,但是并没有她。 这事虽说蹊跷,但一时半会我们也顾不上,三个人排成一行,鱼贯而行,加速往林子外面走。 周围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平静,黑乎乎一团将我们包围了起来。 我走在中间,张家来走在最后,张敏走在最前面开路,我们三个就这么鱼贯而行。 走了没一会儿,我无意间一抬头,隐约看见距离我们不远的林子里站着一个人,但光线太暗,只能看清楚轮廓。 我赶紧将手电指了过去,亮光一闪,发现站在那的正是姜桂凤,她手里还抱着那个孩子,面无表情得盯着我。看到亮光后一闪身子,消失了。 姜桂凤,我失声叫了一嗓子,想要赶紧叫住前面的张敏。 可往前一看,这才发现,前面的人有点不太对劲,怎么感觉张敏变高变壮了呀。 我顿时慌了儿,心说不对,不仅是身形变了模样,走起路来的姿势也不太一样了,这张敏怎么眨眼的功夫就变样了。 我赶紧停了下来,憋着嗓子喊张敏的名字,她却根本不理我,只顾着自己往前走。我回头去找张家来,发现自己身后空无一人,张家来竟然也不见了。 当我再转过头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耳边有人在轻声得嘀咕着什么,仔细一听,好像是在说:“回去吧,回去吧”。 就在这会儿,走在最前面的张敏已经转过了身子,朝着我走了过来,借着火光一看,这人根本就不是张敏,而是一个男人的模样,身子壮硕魁梧,一只手举着火把,一只手里提着一只三棱刺刀,嘴里念念有词,就是他在念叨,回去吧。 再往脸上一看,他的两眼乳白,眼眶中没有黑眼球,全是白眼珠,面相狰狞。 白眼人,我一下就反应了过来。 而且,这个人,我有点面熟,仔细一琢磨,这不就是我在活尸跳中见到的老七嘛。 我这冷汗立马冒出来了,正琢磨着该怎么办。突然,一只手搂住了我的脖子,一把就把我拽到了一颗树下,耳边响起了张敏的声音:“别出声”。 张敏捂着嘴,示意我别出声,伸出脑袋往外望,发现外面不止老七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影,这人也是一手火把,一手提着一把硕大的砍山斧。 火光时明时暗,照在那人脸上,我偷眼一看,不禁吓了一跳,此人正是黑龙,他也是双眼雪白,面露狰狞。 这两人正在朝着我和张敏的方向逼近。 “怎么回事?”,我压低嗓子问道。 “我发现有人跟着我,但不是你,就躲起来了,这地方肯定被人设了气局”。 “张家来呢?”,我问。 张敏摇头,“不知道,应该就在附近”。 “咱们怎么办?”。 “想办法甩开他们,这两个白眼人可不比那些干尸,不好对付”,张敏说道。 我点头同意,之前那个宋贵我们都领教过,这回一下就是两个,而且看着都比宋贵还要厉害,我俩就是绑在一起也不见得能对付得了。 可就在这一差神儿的功夫,黑龙竟然不见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觉得脖子根上一阵阴风划过。 咔嚓一声巨响,张敏的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而架在她的刀上的,是黑龙的砍山斧。 我被吓得愣住了,张敏大喝一声,“快走”。 这一嗓子瞬间把我给喊醒了,赶紧一抽身子,闪到了一边。 张敏的刀被斧头砍得直冒火星,那黑龙的动作快,力道沉,比之前的干尸要凶狠的多,张敏纵使刀法精湛,动作灵活,但也只是疲于招架,没什么还手之力。 我正要上去帮忙,老七就从一边杀了出来,举着三棱刺刀直接朝着我的嗓子眼儿戳。 我只得疲于应付,这白眼人的眼睛还是能勾人的魂魄,看上一眼就浑身不舒服,所以我只能避开老七的眼睛,不敢跟他正视,这就更让我招架不住了。 一个没留神,刺刀就在我的胳膊上扎出了一个窟窿,血像是开了龙头的水管子,顿时就窜了出来,染红了我的半个胳膊,顺着乾卢剑一个劲儿得往下滴。 第一百一十八章 阴门-现身 老七一提鼻子,似乎是闻到了我身上的血腥味,顿时脸色大变,乳白色的眼球瞪得如牛眼一般,这鲜血的味道好像让他变得更兴奋了。 他掂了掂手里的刮刀,牟足了力气,直接朝着我的哽嗓咽喉就冲了过来,势要将我一剑封喉的架势。 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这会儿又挂了彩,要是硬扛下去肯定小命不保,我一琢磨,还是三十六计,跑为上策。 我连着往后退,想要择路而逃,就在这会儿功夫,我隐约觉得手掌心发涨,一股股的热气在往手心里钻。低头一看,吓了一跳,我手里的那把乾卢剑正在冒着烟,整个剑身开始一点一点得变红,一会儿的功夫,整把剑就全都变成了铜红色,就像是刚从炼钢炉里取出的铁块似得,还在向外散发着热量。 剑身上奇怪的图案全都凸显了出来,异常的耀眼,宛如异域之物,暗纹凹槽之间还流动着液体,仔细一看,竟然是我的鲜血。 血顺着剑柄流到了剑身上,让这把乾卢剑显了灵。 我有点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老七竟然停了下来,刚才还恨不得一下就致我于死地,这会儿反倒往后闪着身子,畏畏缩缩得退了几步。 剑,是我手里的乾卢剑让他害怕了,我双手握剑,指向了他,老七又往后退了几步。 情况居然反转了,我一下就有了胆子,挥着剑又往前近了几步,每当我靠得近一点的时候,老七就往后退一点。 我侧眼瞄了一眼张敏,她已经被黑龙逼到了一颗树下,黑龙看样子也是练过的,招式完全不落下风,简直是招招夺命,最可怕的是他似乎没有体力的限制。 张敏则是脸色刷白,动作也变得迟缓了不少,再这么下去肯定会凶多吉少。 我冲着老七猛挥了几下剑,逼他闪出了一条路,让我凑到了张敏的近前,看准了机会,照着黑龙的后身刺了过去。 没想到黑龙的反应极快,剑锋未到,他便一侧身子躲开了。 我赶紧冲到张敏的近前,挡在了她和黑龙的中间,乾卢剑越发的赤红发热,向四周散发着滚滚的热量,那些凸起的条纹图案射出了血红色刺眼的光芒,整把剑像是要被点着了似的。 黑龙显然是对这把剑有些害怕,一连退了几步没敢上来,而且我发现他的白眼球正在发生变化,沾满了整个眼眶的白眼珠变得灰暗了很多。 张敏喘着粗气,从地上爬了起来,靠到我的身边,惊讶得看了看我手里的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反正这俩鬼东西挺怕这玩意”。 情况有了转机,张敏一下来了精神,把她的倭刀夹在胳膊肘上一蹭,做了一个漂亮的挥刀姿势,在空中打出了一个刀花,而后双手握刀,做出了标准的剑道进攻的姿势,凑到我的近前,低声说道:“听我的指挥,把这两个怪物收拾了”。 这会儿,老七也凑了过来,我们四个人两两相对,对峙了起来,但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僵持了好一阵子,张敏低声说道:“先拿下老七,还记得我以前教你的刀法吧,攻他的下盘”。 说话,张敏挥刀就上,直接朝着老七冲了过去,举刀劈头盖脸就往下砍。 看是张敏,老七则没了顾及,抡开了三菱刮刀,跟张敏拼到了一起。 这回张敏是用了全力,动作更快,刀路更狠,几下的功夫,已经在老七的身子上留下了几道口子。只是这两个人都是阴魂化影而成,这几刀子下去,没流血,没断骨,就跟没事一样。 我在一边迟迟不敢行动,一来是张敏的刀法太快,没空当插,二来黑龙还在一边,我怕他趁机偷袭。 不过,这黑龙却动都没动,一直呆站在那。 我看张敏的体力消耗越来越大,这会儿看着勇猛,久战下去肯定得吃亏,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冲上去加入了战局。 我攻老七的下盘,张敏则猛攻上盘,剑道这玩意,我是正经八百得跟张敏学过两个月的,刀法套路也算入门,我俩还有几分默契,更重要的是我手里这把乾卢剑,所以很快我们就占了上风。 几个回合下来,老七似乎有些招架不了,因为他根本就不敢靠近我,只要乾卢剑近身,他就急忙躲闪,乱了套路。 又斗了几个回合,张敏看准了一个机会,一个平切,老七那只握着三棱刮刀的胳膊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噗通一声落在了地上,整个前胸暴露在了我的眼前。 我正好跟到近前,顺手将乾卢剑插进了老七的心口,那里正是七魄中雀阴的位置,乾卢剑其实并不算锋利,而且青铜质地的剑容易折断,老七又是一副化影的骨架子,我本想着这一下并不能一招致命。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乾卢剑竟然停在了老七的心口前,并没有刺入他的身体里,我感觉手心里有一股子力量在顶着自己。 很快,剑体的颜色暗了下去,我感觉到有阵阵非常微弱的寒气在从剑柄往我手里钻,再看老七,他的七魄穴位全都在冒着黑烟,那些烟一丝一缕得散成了一片,并不成形,一会儿从身体里冒出来,一会儿又钻回身子里,还伴着丝丝的怪声。 那是老七的阴气。 乾卢剑射出的亮光随着阴气一会儿强,一会儿弱,剑在随着阴气的强弱而变化,我反应了过来,用尽力气,使劲将剑向老七的心口里顶。 张敏见状也凑了过来,帮我一起用力。 就在这会儿,乾卢剑开始剧烈得闪烁,放射出的热量也成倍的增多,几处七魄穴位上的黑烟全都消失不见了,顶住我们的力量也突然弱了下去,我一用力,乾卢剑一下刺入了老七的身子里。 集中在心口的黑烟瞬间消失,被乾卢剑吸了进来,剑体开始一闪一灭得剧烈闪动。老七的身子也开始跟着冒烟,整个身子则是越来越小,一点点得在往下塌缩,那双乳白色的眼睛布满了裂纹,像烧尽的烟灰似得,一块块得往下落。 最后,老七的身子完全化成了烟尘,飘散殆尽,只剩下了一副空架子,噗嗤一声散落在了地上。 第一百一十九章 阴门-决胜 乾卢剑也恢复成了本来的模样。 老七的阴气,被乾卢剑打散了。 我和张敏看得有些恍惚,半天才反应过神儿来,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个黑龙没对付,转身找人,却发现那小子已经消失了。 黑龙竟然抛下了同伴,自己溜之大吉了。 张敏凑到那堆空架子的前面,用刀挑开了还穿在上面的衣服,发现这是一副骨头架子,大块的骨头连接在一起,拼成了一个人的形状。 骨头的形状很规整,不像是某种动物,张敏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说这东西很可能是骨粉铸成的,阴门录中有这种记载,可将多种不同的骨头磨成骨粉,而后使用一种南方原始森林中的特殊树胶,再用木胎或者铜胎铸模,便能骨粉粘合成各种形状。 我特意去找魑玉,但却找不到,看来这种化影术的方法和之前的脱脱不花,还有张家来都不太相同。 老七已经被解决了,黑龙则逃之夭夭,我们四下找张家来,但却找不到他的影子,这个地方如论如何不能久留,我俩决定接着往林子外面走。 这回我和张敏尽量肩并肩得走,即使是一前一后,也尽量靠得近一些,以免像刚才那样,距离拉得太大,被人插了空子,而且还要防着黑龙的偷袭。 走着走着,张敏突然停下了脚步,我还以是遇上了黑龙,吓了一跳,赶紧凑过去准备开打。 可张敏却只是直勾勾得看着密林的一个方向,一句话都没说。 我一愣,问她怎么回事。 张敏往前伸了伸火把,指了指那个方向,说道:“我好像看见林子里面有人”。 “有人,谁?”,我一下就提高了警惕,“黑龙吗?还是张家来”。 张敏摇头,“好像,是个女人,抱着孩子”。 女人,孩子,我猛然想了起来,是姜桂凤,她又冒出来了。 我赶紧把手电光打了过去,但却什么都没发现。 这个姜桂凤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在一直跟着我们不成。 我想朝着那个方向追过去,但张敏却拦住了我,还没弄清楚姜桂凤到底是什么来路,这么冒冒失失得就往上追,恐怕会上套。 张敏说的有道理,我俩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大约又走了一小段,姜桂凤居然又抱着孩子冒了出来,半个身子躲在树后,半个身子露出来,侧着脸盯着我俩。 这回我有点忍不住了,叫了一嗓子,“姜桂凤,你到底要干什么?”。 没想到姜桂凤竟然一侧身,从树后走了出来,直接朝着我和张敏一步一步得靠近。 这女人面无表情,五官像是粘在脸上的零件,似乎不会动,那孩子躺在她的怀里,一声不吭,仰着脸,在盯着她看。 看她朝着我和张敏靠近,我下意识得往后退了退,发现手里的乾卢剑又有了反应,不过刚才我对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血被止住了不少,这回的反应便没有之前大了。 姜桂凤越走越近,我喊她停下,她根本没反应,还是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得朝着我俩逼近。 张敏挥刀向前,指着她喝道:“站住,别再往前走了”。 姜桂凤视张敏为无物,继续往前逼近。 张敏也不是省油的灯,丝毫没迟疑,举刀朝着姜桂凤就劈。 可张敏连姜桂凤的边都没沾到,只听见一声脆响,刀就已经落在了地上,她的两只手开始不停得发抖,翻开手腕一看,掌心的吞贼穴位青紫发黑,上手一摸,凉的吓人。 眨眼间的功夫,张敏的嘴唇就冻成了紫红色,整个身子都开始打起哆嗦。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张敏应该是中了某种阴毒,只不过姜桂凤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张敏毫无反抗的余地,一下就中了招。 我赶紧将张敏护到了身后,干脆扯开了包扎好的伤口,忍着疼让血往乾卢剑上流,剑再次显了灵。 但姜桂凤似乎不为所动,依然面不改色,一副僵尸般的面孔,一点一点得朝着我靠近。 我挥了几下剑,似乎不起作用,与之前的老七不一样,乾卢剑越是靠近老七,反应就越强烈,而且老七非常惧色它,但姜桂凤毫不在意,乾卢剑反而在变弱,我被她逼得往后退了几步,心想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便看准了机会,一剑刺向了她的雀阴穴位。 没想到姜桂凤毫不躲闪,也不像之前的老七那样,有一股气顶在雀阴穴位上,乾卢剑一击即中,插进了她的心口。 我正惊讶,姜桂凤却突然咧嘴一笑,她的眼睛和嘴,还有两边的耳朵都开始冒起了黑烟,这些黑烟很快集聚到一起,像一条蛇一样缠绕在乾卢剑上,飞速得蜿蜒前进,瞬间就钻到了我的手掌心里。 几乎同时,我的整条胳膊像是被瞬间冷冻住了似得,一动都不能动了。 一股寒气冲进了我的身子里,在我的五脏六腑间来回乱撞,而后又顺着我体内的血脉,一路冲到了我的七魄穴位上。 是阴气入了我的身子,这股阴气异常强大,而且还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感觉,那是一种让人透骨的杀气,远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多。 这股阴气在我的七魄穴位上越聚越多,像万剑穿心一般。而且这股阴气远不是之前那些孤魂野鬼能比的,不仅凶狠厉害的多,而且似乎能控制住我体内的经脉,更可怕的是,他似乎在控制着我的七魄穴位上的气脉。 很快,我胸前的界石牌也有了反应,像之前一样,一股热流冲进了我的身子,那应该就是张家来所说的,伏羲先祖留在阳火界石中的阳元气。 这股阳气钻进了我的身体里,但我还是控制不了它,虽然很猛烈,可却到处乱窜,根本对付不了七魄穴位上的阴气。这股阳元气像没头的苍蝇,在身子里乱转了一圈,又重新钻回了界石中。 这会儿,我的手脚都僵住了,动弹不得。对面的姜桂凤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她竟然朝着我一步一步得走了过来,任由那把乾卢剑扎穿她的身体。 第一百二十章 阴门-褐石 姜桂凤一只手里抱着孩子,走到了我的近前,伸出另一只手,朝着我胸前的界牌抓了过来。 她要抢我的阳火界石。 我想要阻挡,却根本就动不了。 眼看着挂在脖子上的界石要被抢走,我的耳边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屏住呼吸,什么都别想”。 我一惊,是张家来,他正紧贴着我,站在身后。我正要说话,突然头顶的尸狗穴位上一阵刺骨的冰凉,紧接着是心口的雀阴和眉心的伏矢。 “集中精力,把气集中在胸口,我用“寒鲈水”把你体内的阳气激发出来”。 寒鲈水,阴门录中有记载,属于一种下露,顾名思义,它是一种液体,来自于中俄边境的西伯利亚地区,在外兴安岭的边缘地带,有一个叫做卡拉斯佳的淡水湖,这个湖面积不大,并不出名,但它最大的特点是湖水极深。而在湖底,则生活着一种鱼,当地人叫黑斑鲈,这种鱼生活在卡拉斯佳湖的湖底洞穴中,肉质鲜美,而且有很高的药用价值,据说它的鱼子能治眼疾。 最神奇的是,这种鱼的鱼胆中有一种液体,这种液体类似于液氮,能极速得给物体降温,寒性极强。 寒鲈水便是黑斑鲈的胆液,取出黑斑鲈的鱼胆,用钢水浇铸成拇指大小的钢片,将鱼胆附在钢片中,再将胆液灌入,留有一孔,只要扎破鱼胆,胆液便可流出来。 这种胆液是阴性极寒之物,张家来说要用这玩意激发出我体内的阳气,应该是想要以阴寒逼出我蕴藏在体内的阳火。 这招果然管用,我身子里的那股神秘热流一下就涌了出来,几乎是同时,阳火界石中阳元气也有了反应,再次汹涌而来,进入了我的体内,与我体内的阳气合成了一处。 “别乱想,集中精力,控制住阳气,把它分散到你的七魄穴位上”,张家来喝道。 这话说的容易,之前几次阳气涌出来,我也偶然能控制住它,但却始终不得要领,这次也是,那股子热流还是在身子里来回乱窜。 这会儿,我的七魄穴位传来一阵阵的鼓胀和阵痛,张家来让我控制住七魄的阵痛感,也就是阴门录中所说的控制住七魄穴位上脉门,这样便能控制住阳气。 我努力试了几次,果然有了一些效果,热流在一点点得向七魄集中,很快就和聚合在那里的阴气撞到了一起。 我只觉得体内一阵冷一阵热,两股气流在身子里剧烈得碰撞着,张家来在一边不停得喊着,集中精神,千万别分心。 这会儿,我似乎已经摸到了一些门道,能够控制住阳气的强弱和走向了。 就在两股气流争锋相对,谁也压不住谁的时候,张家来再次将寒鲈水滴在了我的尸狗穴位上。 瞬间,我的头顶像是扎进了一个冰锥子,刺痛感如电流般窜遍了全身。与此同时,涌动在我七魄穴位上的阳元气开始剧烈得膨胀,热度也跟着一下就升了上去,让我的整个身子都灼热难耐,感觉手脚,身子,马上就要被烧化了。 我体内的阳气越来越旺,渐渐得压过了那股阴气,随着气息增强,我也能更自如的控制住七魄和体内的气脉了,一点点得将阴气逼出了七魄。 阴气开始变弱,迅速聚集到了我的手心,张家来见状大喝一声,“封住你的雀阴”。 我赶紧用力收住聚集在雀阴的气流,张家来则一闪身子,一脚将姜桂凤踹离了乾卢剑。 噗嗤一声闷响,孩子摔落在地上,姜桂凤如折断的朽木一般倒了下去,整个身子像是憋下去的气球,一下就缩成了一团,转眼间就成了一幅干尸。 “把阴气封在乾卢剑里”,张家来随即喊道。 还不等我反应,体内的阳气便突然增强,瞬息之间就将阴气顶出了我的雀阴穴位,随后便一分为二,一股重新钻回了阳火界石中,而另一股则消散在了我的身子里。 乾卢剑瞬间熄灭,我手臂一软,剑掉在了地上,彻底变成了一堆铜铁,剑身上结下一层白霜,冒着烟,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的寒气。 那股阴气,已经被封在了乾卢剑中。 我一时看傻了眼,想把剑捡起来看个究竟,张家来上来挡在我的眼前,说道:“别碰,咱们得快走,乾卢剑只能暂时封住他”。 张家来捡起地上的孩子,招呼我和张敏跟上他,然后一转身子,钻进了林子里。 我俩赶紧跟了上去,张家来抱着孩子,在密林间飞速穿梭,一步不停得往前跑,很快就跑到了林子的边沿,一步之遥就能闯出林子了。 这会儿,他停了下来,等我和张敏跑到近前,他将孩子交到了我的手里,我是一头雾水,还没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阴,水褐石,应该就在这孩子的身上”,张家来缓缓说道。 什么,我低头看了看孩子,发现这个婴儿既不哭也不闹,脸色青黑,表情诡异得让人后背发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刚才在林子里的时候,我发现怎么中了圈套,就半路躲了起来,你们收拾了老七,我本想出来帮忙,但黑龙却跑了,我就跟了上去,听到了他和宋青子的对话”。 “姜桂凤就是玄天陵”,张家来说道。 原来,当年陆宗一和一重门人用尽自己的阳气,设下了阴光谷,想要封住玄天陵。但玄天陵的功力太深,阴光谷只是暂时限制住了他,但并不能完全消灭他。这二十年来,玄天陵慢慢回复了元气,利用了小李水寨村民的阴魂,还在林子中布下了气局,困死进入林子的路人,就是要集聚阴气,破坏阴光谷。 玄天陵的阴气便附在了姜桂凤的身上,因为当年陆宗一将阴,水褐石中的阴元气藏在了孩子的七魄穴位中,玄天陵便想借母子连心,将阴元气引入自己的体内,与自己的阴阳二气融合。 “不过,看来玄天陵并没能成功,卦台石中阴阳元气必须合一,才能与人体内的阴阳二气相融,一千年前玄天陵被智斗大师阻止了,二十年前又被陆宗一所败,这次看来,他势必要找齐卦台石,夺取先祖的阴阳归元,这青龙门的阴,水褐石和阳水界石,就是他的第一个目标”,张家来说道。 我听得目瞪口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会儿,林子深处传来了枝叶摩擦的声音,有人追了过来。 张家来指了指林子外面,让我和张敏带着婴儿快走,去一个叫飞霞瀑的地方,那里有一个青龙门的门人,世代守着巳水宫,要想进入青龙门的祭祀场,就必须找到他,他会给我们带路,进入巳水宫。赵一夫应该已经先行赶去巳水宫了,他会在里面和我们汇合,一定要将阴,水褐石中的阴元气封在巳水宫中,不能落入玄天陵之手。 说罢,张家来便转身钻进了林子。 我还想追上去,怕他一个人应付不了,张敏却一把拉住了我,摇了摇头说道:“快走,别让孩子落到玄天陵的手里”。 我看她眼神坚定,面无畏色,一点没有一个柔弱女子的模样,这阴门中人各个都是菩萨脸,张家来可是她的亲哥哥,她却毫不动容。不过一想倒也不奇怪,阴门门人会操纵阴阳之术,对生死之间早就淡然了。 说话,张敏已经跑出了林子,我也只能跟了上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巳水宫-金矿 我和张敏马不停蹄,一口气跑出了树林,上了公路。这会儿已经是后半夜了,公路上车辆稀少,偶尔有赶夜路的大货车,但却没人敢三更半夜的停下来载人。 一连等了好几辆,终于有人愿意让我们搭顺风车。很快我俩就赶回了川边镇,张敏将白小青就安顿在了镇子上的旅馆里。 我俩赶到镇子的时候,天已经有点蒙蒙亮了,我冲进白小青的房间,发现她睡得挺稳,呼吸均匀,面色平静。 张敏凑过来说,“放心,白警官好的很,过会儿就能醒了”。 看到白小青安然无恙,我心里的石头才算是彻底落了地。 这会儿我才想起来,书包里还背着个孩子,赶紧把婴儿取了出来。 这个婴儿不哭不闹,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像是一尊小石像,脸上的表情完全不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该有的,一脸的煞气,偶尔还会咧嘴一笑,那笑容看得人心里发毛。 我慢慢得将裹在婴儿身上的绸布掀开,一股奇怪的味道迎面扑来,我们赶紧捂住了口鼻。 婴儿赤裸着身子,浑身泛着青黑色,让人惊讶的是,他的胸口伏矢处有一块拇指大小的石头,通体油亮,颜色是深褐色的,我一眼就认出了这块石头,是宋飞天从智斗大师的棺木中掏出来的那块,阴,水褐石。 褐石嵌在孩子的伏矢穴位上,似乎与身体融为了一体,靠近石头的皮肤黝黑发亮,经脉凸起,还在不停得颤动。 张敏检查了剩下的几处七魄穴位,发现穴位上都有赤黑色的斑块,也能看得见经脉,有一种半透明的感觉。 这应该就是张家来所说的,二十年前大门长陆宗一将阴,水褐石中的阴元气存在了孩子的七魄穴位上。 张敏看了看我,说道:“把褐石取出来”。 我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取出褐石,阴归元怎么办”。 “阴归元一定会跟着褐石,玄天陵之所以一直没有取出褐石,一定是想借孩子的身体直接将阴元气吸入自己的体内,不然他肯定早就将褐石取出来了,因为褐石一旦离开孩子的身体,阴归元也会离开,这样他就必须凑齐所有的卦台石,才能得到归元”。 张敏说的有道理。 “可,取出了褐石,这孩子怎么办?”。 张敏一声冷笑,“这孩子早就死了二十年了,如果没有归元,你眼前看到的就是一具白骨”。 不等我说话,张敏已经伸手去取褐石了。 那石头刚刚被张敏抬起来一点,孩子的七魄穴位上就发出了奇怪的声音,非常刺耳。很快,从穴位上流出了六条黑色的细线,线条清晰可见,顺着孩子的身体一直汇聚到了伏矢穴位上。 当这些黑线汇合到一起之后,褐石发出了诡异的光芒,表面淌起了水纹,看起来波光粼粼,像是一滴硕大的黑色水珠。 张敏试着又把它往上拿了拿,与孩子身体连接的地方已经有些断开了,从七魄穴位汇来的黑线越来越粗,褐石的颜色从褐红色,变成了赤红色,又从赤红变成了黑紫,极尽之时竟然成了一团透明,石头四周晶莹剔透,中间飘着一团黑,闪着诡异刺眼的光。 这一幕看得我和张敏目瞪口呆,张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就将褐石从孩子的身上摘了下来,汇聚而来的黑线迅速收缩,窜到了褐石里,中间的黑光瞬间射出了万道光线,将整个屋子变成了一片黑。 这一切转眼即逝,光线很快消失,周围恢复了正常,低头再看褐石,它已经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石头。 而那个婴儿,则成了一具皮包着骨头的枯尸。 张敏将石头递到我的眼前,嘀咕道:“行了”。 我一时愣住了,反应了好一阵子,才小心翼翼得将石头收了起来,放在了自己贴身的地方。 这会儿天还没完全亮,我和张敏趁着没人,将孩子的枯骨带出了旅馆,找了个僻静没人的地方,下葬掩埋。张敏还特意在尸骨的七魄穴位上插了三根“飞阴骨”,类似于牙签大小,非常细,中间钻开了一个空洞,飞阴骨是用一种叫乔松的树木制成的,取十年木的根茎,晾晒风干后而成,可以帮助尸体散发阴气,以免阴气积聚,形成秽气。 这婴儿的阴气应该已经消散光了,但为了保险起见,张敏还是插了“飞阴骨”。 办妥后,我俩回了房间,没过一会儿,白小青便迷迷糊糊得醒了过来,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两眼迷离得盯着我和张敏,咕咚咕咚得喝了两大瓶水后才开口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呀”。 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说了说,白小青像是傻了一样,张着嘴不说话,虽然她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事已经有点免疫了,但这次的事一时半会儿还是有点回不过神儿来。 张敏说这地方不安全,得赶快离开。 可这下一步该去那呢,金盘镇也不能再回去了,张家来让我们去一个叫飞霞瀑的地方。进入阴门五个祭祀场的机关各不相同,记录在那三张鬼画符一般看不懂的竹简上,张家来和赵一夫是青龙门的传人,自然知道进入巳水宫的方法,这道机关暗局就是青龙门的守山人,巳水宫有一位世代相传的守山人,是进入祭祀场的关键,此人就在飞霞瀑,但是除了这个地名,我们对飞霞瀑是一无所知,这个地方具体在那呢? 我看了看张敏,她已经从随身带的书包里取出了那个笔记本,皱着眉头,来回来去得翻着,最后抬头说道:“这上面没提到飞霞浦,不过,这里有个地名,叫神仙潭,还有个金矿厂”。 神仙潭,之前来六盘水的时候,听当地人说过,我看了看张敏手里的笔记,那上面记载了一些关于六盘水的地名,还提到了进入小李水寨的路线,在这页纸的边沿,孤零零得写着神仙潭和金矿厂几个大字。 第一百二十二章 巳水宫-17号院 这本笔记是张敏的父亲留下来的,他也是青龙门的门人,这上面的记录肯定与巳水宫有关。既然它们全都写在了这一页,想必这个神仙潭和金矿厂应该和巳水宫或者飞霞瀑有某些联系,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我们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了。 我们三个商量了一番,决定马上返回金盘镇,取好行李,打探消息,但不在镇上停留。 中午过后,我们就到了镇子上,取了行李,四下打听飞霞瀑和神仙潭,还有金矿厂的事。 关于神仙潭,这里的人几乎全都听说过,但是没一个人能说出准确的位置,基本上是类似于神话传说,只闻其名,未见其形,没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飞霞瀑也是一样,不过有些人说飞霞瀑就在神仙潭的附近,还有的说飞霞瀑就是神仙潭,神仙潭的潭面上有一口瀑布,就叫飞霞瀑。但和神仙潭一样,还是说的热闹,没一个人能指出它的具体位置。 不过这金矿厂就不一样了,这六盘水地区是著名的矿脉,各种矿产资源丰富,以前大大小小的矿厂遍布深山,后来建立了自然保护区,陆陆续续就全都关停了。但有几个稀有资源的矿厂并没有完全关停,只是逐年减产,进行保护性开发,这里面就有个金矿,是这一地区唯一的金矿厂,全名叫齐山金矿。 齐山金矿位于自然保护区的边缘,已经接近山区的腹地了,以前开采的规模很大,专门有条路直接通往那里,后来逐年减产,那里也就没那么热闹了,但还是有百十来号的人驻扎在哪,所以有车往那地方开,不过得去水城县打听才成。 知道了路线,我们三个马不停蹄,返回了水城县,我们赶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了,下了车我们就赶紧打听去齐山金矿的路,发现从县城到金矿就只有一趟车,而且是每天早上,隔一天才发一班车,今天正好赶上发车,所以我们就只能等到后天,才能有车。 我和张敏昨天一夜未眠,又消耗了大量的体力,正好趁这个时间休整一下,好好补充一点体力。 我们随着车站附近,找了一家旅馆,住了下来。 第二天张敏便独自出了门,这次我们做了进入原始山区的准备,所以她买回来大量的登山用具和补给品,再加上之前她从北京带来的一些户外装备,我的准备还是很充足的。 等到一早,我们便带齐了东西,赶到了车站,实际上这趟车也不是直接开到金矿的,而是到距离金矿很近的一个旅游点,大多是登山爱好者的集聚地,这会儿是旅游淡季,所以车次少,人也不多。 车程大概要半天的时间,还要走上一段山路,一路上不是很好走,车子颠簸得很,搞得我们都不是很好受,白小青还差点把早饭给吐出来。 大约下午一点多的时候,我们终于到了目的地,清川村。 这里是山区的旅游点,所以各种设施还比较齐全,我们很快就打听到了金矿的位置,一户村民和我谈好了价钱,答应拉我们进矿。 没在清川村做过多的停留,我们马不停蹄得往矿上赶,接下来的路倒还顺利,一条柏油路还算平坦,只是多年缺乏修缮,杂草已经快要盖过路面了。 我一路上向这个村民打听金矿的事,他也十分好奇,很少有外人进矿,而且看我们的穿着行头,也不像是矿上的人。 我借口说我们是登山队的,进矿是为了开辟新的登山线路,借着话茬打听神仙潭和飞霞瀑的情况。这个村民也听说过神仙潭,不过也是听故事,讲个热闹而已。 路走了有两个来小时,大约下午三点左右的时候,我看到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山包,柏油路在尽头消失,拐进了山的后面,而在山脚下则立着一扇铁门楼,斑驳陈旧,上面的油漆字已经脱落,写着齐山矿厂几个字。 那村民举起胳膊,叫道:“到了,到了”。 车子进了门楼,眼前出现一个开阔的空场,两面是山,另两边似乎是悬崖绝壁,空场上稀稀落落的建着一群低矮的建筑,三五成群得挨在一起,房屋显得有些破旧,但是很整洁,说明还有人居住在这。 这里是矿山的生活区,矿山的工人,还有一些家属都住在这里,正真的矿区我们是不能进入的,虽说产量骤减,但毕竟是金矿,管理非常严格,矿区里还常年驻留这一个武警班,负责矿区的安全工作。 我们的车子进了门楼,沿着路往前走,前面迎来两个穿着制服的保安,拦下了车,用警惕得眼神往车子里张望,盘问起我们的情况。 那村民似乎跟他们很熟络,冲我使了眼色,让我递上两根香烟,和那两个保安套起了近乎,介绍说我们是登山队的,想要往山区里面走走,探探路线。这片原始森林的面积不小,只开发了一部分,所以经常有登山队和地质队进山探路,我们也不算是头一遭,还算说得过去。 不过这矿区上来的外人实在是太少了,那两个保安虽说挺热情,但一时半会儿也拿不了主义,搪塞了一阵后,说要和矿上的民警打声招呼,这矿上的保卫科归他管,没有警官批准,不敢冒然放我们进去。 一个保安跑去叫人了,我们这伙人便被拦在了这里,白小青这丫头沉不住气,凑过来问我,要不咱们直接亮明了身份,这矿上有警察,咱们都是一个系统的,也好说话,好办事。 我想了想,觉得不妥,这趟出来本来就不是公差,不好借着公家办事,而且这里面的事太玄乎,也不太好解释。张敏也同意我的意见,还是先低调一点的好,别轻易冒头。 我往那留下的保安兜里塞了一盒整烟,打听着矿上的情况。 矿上原来有上千的矿工,加上家属,最多的时候住了万把来人,有学校,诊所,俱乐部,还有个派出所,这几年江河日下,人越来越少,现在就住了百十来号人,学校等设施都撤了,就剩下一个矿场派出所还在,不过也就只有一个民警,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警官,在矿上工作了半辈子,舍不得离开这。 第一百二十三章 巳水宫-17号院(2) 我和这保安扯着家常,看到远处开过来一辆冒着黑烟的摩托车,车上涂着公安的图案,车尾上竖着一个红色的警灯,车上两个人,开车的人是个穿公安制服的警官,后面坐着那个报信的保安,车子一路颠簸着,朝着我们开了过来。 摩托车到了近前,老警官下了车子,压着帽檐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走近了我才看清楚,这人的岁数可是不小了,满脸的沧桑,眉头上一道道的皱纹如山岭间的沟壑一般,两鬓冒出来的白发更是添了几分苍老,不过这老警官的两只眼睛却让人眼前一亮,透出的眼神透亮而坚毅,给他略显衰老的神态提了几分精气神。 老警官走近我们,声色低沉沙哑得问道:“你们是?”。 我冲他笑了笑,一方面是出于礼貌,另一方面也是给自己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毕竟得当着警察的面编故事,再加上自己也是警察,难免有点开不了口。 没等我开口,张敏便先抢了话,把我们的情况说了一番,当然是编故事,说我们是登山队的队员,进山是为了开辟新的野外路线,想借着金矿作为中转站。 老警官一言不发,瞪着警察特有的眼神看着我们,这眼神看得我浑身不舒服,我本还想着再编点什么借口好蒙混过关,可让我们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再没问一句话,低着嗓子,说道:“行,你们可以进矿”。 矿进得这么痛快,这不仅让我们三有点惊讶,就连那两个保安也是你看我,我看你,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不管怎么说,这第一关算是过了,不过这矿区里没有旅馆,我们没有能住的地方。 没想到那老警官却说道:“这矿上没有旅店,不过倒是有不少的空房子,没人住,条件差了一点,你们凑合着将就一点,也能住人”。 我们简直是大喜过望,赶紧道谢,付了那村民的车钱,提下行李,跟着老警官往矿区里走。 我们一行人鱼贯而行,有个保安跟上来帮我们提行李,凑到我的近前低声耳语,说:“嘿,今儿个真怪了,我们董头居然让你们进了矿场,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怎么个意思?”,我问。 “嗨,我们董头是出了名的倔脾气,对工作是一丝不苟,像你们这样的生人,没有上面开的条子,基本不让你们进矿区,我们这是国有金矿,管理严着呢,就是头年,一队中科院的地质队要进山区,董头都愣是把他们拦在了外面,让他们在山口支帐篷,直到上面的手续办全了才让进的矿”。 我一愣,也顿觉奇怪,“那,这回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呀,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董头,他叫什么?”。 “董世强,在这当了一辈子的警察,离不开喽”,保安说道。 我俩聊着,前面的老警察回头说道:“你们叫我老董就行,几位都贵姓”。 我们三个分别简单介绍了自己。 这会儿,保安凑上去,问道:“董头,让他们住那呀?”。 老警察想了想,说道:“就住十七号那个院子吧”。 “十七号院”,保安瞪圆了眼睛,大声叫了起来。 老警察微微一笑说:“你去吧,前面的岗得两个人,我领着他们去就行了”。 保安神色变得有点慌张,眼神躲躲闪闪得看着我,似乎有话想说,但却没开口,低下头,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不太对劲,我和张敏对了一下眼神,她也察觉到了问题,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老董,示意得要留个心眼。 老董领着我们进了矿厂的家属区,这里的规模其实不小,顶得上一个小镇子,高峰的时候也住了万把来号人。不过现在却萧条了许多,很多的房子都空了,有的甚至塌了屋顶,一路走过来,几乎所有的屋子都没人居住,一字排开的街道上静的让人心里发毛。 大约走了二十来分钟,老董在一个小院子的门前停了下来,指了指院门,笑着说道:“就是这,这个院子的条件相对好一些,你们就在这将就将就吧”。 我四下看了看环境,发现这个街区上的屋子全都是空的,小院四周还有其他的院子,不远处甚至还有一栋二层小楼,上面留着邮电局的标识,但是已经斑驳不堪,彻底废弃了。 这整个街区,就只有我们三个人。 院子看着不大,院门是绿色的油漆涂成的,只是已经褪了色,一个红色的铁牌挂在院门上,写着十七号几个字。 老董推开院门,吱呀声刺耳挠心,领着我们进了院子,他随口问道:“你们这是要住几天?”。 “这也说不准,也许三四天,也许要更长一些”,我随口说道。 “奥,这矿上有个食堂,在东边,你们可以去那吃饭,还有个小商店,也能买点粮食,不过现在矿上人少,一百来口子,不到二百人,也没什么东西可买”,老董一边说一边笑,显得很客气。 我们几个进了院子,让人惊讶的是,这里面倒是很干净,小院的地面上铺着红砖,很整齐,也很干净,完全不像是一个被废弃多年的地方,感觉经常有人来打扫。正对着院门有一间平房,状况挺好,看起来并不是非常的破旧。侧面还有一间小一点的房间,不过这间房子门窗紧锁,玻璃上挂了盖板,门也用盖板订死了。 老董推开正房的门,招呼我们进去,这间房子一分为三,中间是厅堂,两侧各有一间侧房,正好能分开男女,我住一间,白小青和张敏住一间。 这一通折腾下来,时间也不算早了,老董简单安排了我们,便告了别,离开了。 我们三个收拾行李,马马虎虎得打扫了一番房间,我问张敏怎么看哪个老警察,还有那个保安的奇怪表现,张敏皱着两道细眉,琢磨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咱们得小心点,最好去找那个保安问问情况”。 我也是这么想的,正好这会儿白小青叫唤着肚子饿,我们带的方便面味道太差,她喊着要去外面找吃的。 张敏说她留下看东西,这地方不保险,我便带着白小青出了门,向往四周找找,顺便打听一下情况。 第一百二十四章 巳水宫-夜半哭声 我和小青出了门,这会儿的天已经有点擦黑了,路上本来是有路灯的,但没几个能亮,星星点点得反倒显得有些光怪陆离,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再加上黑洞洞的窗户和屋子,简直像是阴光谷中的小李水寨,着实有几分吓人。 我俩找到来时走过的一条很宽的大路,沿着路走,黑灯瞎火的地方便用手电照,走了一段距离,前面突然冒出来一片亮,再过一个街区的路灯全都是好的,跟这边一比,反倒是灯火通明,而且还有人说话的声音传过来。 “那边有人”,白小青兴奋得叫着,跑了过去。 我赶紧跟上她,跑到路口一看,这一条街上满是灯火,家家户户都有亮光,街道的中间有一间屋子的灯尤其的亮,里面还有说话的声音传出来,我俩便朝着哪里走了过去。 原来这是一家小饭馆,四五张桌子的模样,里面坐了三两个人,正喝着酒,大声说笑着。 一看有饭馆,白小青立马就来了精神,连窜带跳得就闯了进去,坐下来就招呼着要点菜。 我进了屋,发现这屋子里的人全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这里的人本来就不多,我们俩个生人肯定非常引人注意。 一个老板娘模样的胖大婶迎了过来,笑眯眯得打量着我和白小青,说道:“你们二位是外面来的吧,今儿个听说了,我们这犄角旮旯的地方,外人少”,说着递过来一份菜单。 白小青接过菜单,只顾着点菜。 我四下看了看,店里的人不多,总共只有三个,两个男的一桌,一个女人一桌,看模样全是矿上的工人,这个老板娘也不是本地口音,听着像是东北人。 白小青点了几个菜,准备打包带走。 我则趁着这会儿的功夫,凑到老板娘的旁边,向她打听起情况。 这矿上的人全都住在这条街上,除了这里,其他的地方已经彻底没人了。这让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老董要把我们安排在距离这条街那么远的地方,刚才走过来的时候,附近还有很多的空房子,有些房子的状态也很好。 这老板娘很是热情,打听我们住在什么地方。 我说:“在后面几个街区,有间院子,好像是,十七号”。 “十七号”,老板娘叫道,脸色一下就变了,表情怪异得看着我。 这表情和下午的时候,那个保安的反应一摸一样,这是怎么回事,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追问。 老板娘却是尴尬得一笑,摆手说没什么,转身就去后厨催菜了。 我心说不对,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便追了过去,好说歹说,缠着老板娘转悠了半天,她才一脸神秘得说道:“哎呦,小伙子,你可不知道,那个十七号院有怪事,咱们这里的人都知道”。 “怪事?”。 “是呀,那院子一到晚上就能听见女人的哭声”。 “女人哭?怎么回事?”。 老板娘一脸诡秘,讲起了故事。 十七号院以前住着一对夫妻,男的是矿上的工人,叫秦天,年年都是矿上的劳模,小伙子能干的很,后来接他老婆到了矿上,他老婆长得很漂亮,叫邵阿娇,是这矿区上出了名的美人。两人带着个三岁的孩子,一直就住在十七号院。 当年矿上的矿长,有个儿子,叫陆昆,是个混混,仗着他老子,在矿区里为非作歹,没人能管得了。陆昆盯上了邵阿娇,看她长的漂亮,就把邵阿娇给强奸了。秦天就去找陆昆拼命,把陆昆给打成了重伤,但矿上为了息事宁人,矿长也是为了保住他儿子,和秦天商量好了,这事不报警,他也不能再追究陆昆强奸邵阿娇的事,这件事就这么强压下来。 可谁都没想到,这事没算完,没过些日子,秦天和邵阿娇的孩子就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镇上的人差不多都发动了,帮着这两个人找孩子,可怎么找也找不到,公安也没辙,当时负责这个事的人就是老秦,为这件事老秦没少掉头发,可到了最后,还是没把人给找到。 大伙都怀疑是陆昆为了报复,害死了秦天的孩子,但是找不到证据,谁也没辙。 结果有一次,秦天为了找孩子,不小心从悬崖上摔下去了,找到人的时候已经没了气。 邵阿娇一夜之间死了丈夫,丢了孩子,一时想不开,就在十七号院的偏房上了吊。 自从阿娇死了之后,那十七号院就再没消停过,老有怪事,有女人哭,有孩子哭,还老能看见鬼影子,街坊四邻得都害怕,陆陆续续得全都搬走了。 这事过了有一段日子,陆昆也人间蒸发了,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但是这之后十七号院就再没闹过事,大家都说是秦天一家报了仇,弄死了陆昆,冤魂就消停了。 老板娘讲得有声有色,说十七号院就是这矿上的禁地,自从那次出事后,就再没人敢进那个院子了,但也有个例外,就是老警察,董世强。 “老董胆子大,敢去那个院子”,说到这,老板娘一拧眉头,“话说,也怪了,老董为嘛要让你们去那呢?”。 老板娘的话说的我心里直犯嘀咕,这董世强难道是想害我们不成,可是不对呀,我们素未谋面,为什么要害我们呢。 难道,又是玄天陵一伙化影成形的阴鬼不成,可想想也不太对劲,这一路我们都很小心,我们的行踪应该没有暴露才对,而且董世强绝不是阴气成鬼,这一点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我琢磨了一番,还是觉得事有蹊跷,这会儿时候晚了,明天一早我得问问那个姓董的,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们这次来金矿的目的是想打听关于神仙潭和飞霞瀑的线索,我又和老板娘聊了几句,但她也没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等到白小青点的菜做好打包后,我们便离开了小饭馆。 我俩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透了,街上很多门户的窗户都已经灭了灯,街上也安静了很多,这小地方没什么娱乐项目,估计大家休息的都很早。 时间已经太晚,只能明天一大早,再去找那个老董问个明白。 第一百二十五章 巳水宫-老屋陈棺 我和白小青很快回到了十七号院,张敏正在收拾装备,还简单把两间屋子又打扫了一番,我们三个吃了饭,我把跟老板娘了解到的情况跟张敏说了一遍。 她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里面肯定有故事,我们得小心一点。 这个屋子就只有一盏昏暗的小灯泡,饭吃完了,也无事可做,我们分开回了各自的房间,这一天赶了不少的路,我浑身又乏又累,躺下便迷迷糊糊得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觉得身上有点发冷,便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正想找件衣服盖上再睡,无意中隐约听得大门外有声音,听起来好像有人在晃动房门。这间屋子的房门很松散,荷叶也生锈腐蚀,一推一拉的时候总能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这会儿外屋就是这种声音。 这个声响很急,我一下就惊醒了过来。 是白小青她俩吗,我揉了揉眼睛,下了床,起身往房门的方向走,由于我住在侧房里,距离外面厅堂的大门还有个角度,并不能直接看清楚,这屋里又黑灯瞎火得。可当我摸到手电后,准备往外屋找的时候,那个声音突然停了,院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我没开手电,而是借着月光,还有小院外面几盏乌黑的路灯,慢慢得凑到了窗户前。 之前老板娘的故事让我早有准备,所以我的动作很轻,脚面就没有离开地板,几乎是一点一点蹭过去的。 就在我凑到窗户前的时候,隐约听见门外传来了轻微的抽搐声,紧接着就是女人的哭声,这哭声很清晰,而且听上去非常伤心,听得人心里很不舒服。 我的心一下就提到嗓子眼儿了,老板娘没瞎编故事,这个院子果然有问题。 这扇窗户有一幅破旧的窗帘,质地还很厚实,所以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我慢慢地蹲下了身子,尽量让墙体挡住自己,然后轻轻得将窗帘扒开了一道缝隙,昏暗浑浊的光线之下,一个瘦弱的人影蹲在房子的门前,头埋在胸前,正在抖动着肩膀,不停得哭泣着。 这个人身材很娇小,一头长发披肩,把整个脸都给遮住了,身上穿着一件劳动布的工作服,上面还写着齐山矿厂几个字。 这是个女人,或许,她就是老板娘口中说的,这座小院的主人,邵阿娇。 我并没有从她的身上感觉到特别强烈的戾气,如果她已经是阴气生变的阴鬼,应该也不算太危险。 正在这会儿,对面的屋子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正是白小青,这丫头正趴在窗户的前面,大呼小叫得朝着窗外指指点点,张敏则在她的身后,一把就将她拉开了窗户,捂住了她的嘴。 几乎是同时,屋外的女人停止了哭泣,而是抬头看向了屋里,我们俩个四目一对,那是一张苍白干涩的脸,没有一丁点的血色,脸上的水分也全都蒸发了,干得像是脱了水的水果。当她看到我的时候,眼神突变,一下就从楚楚可怜,变得冰冷而凶狠,气场也跟着骤变,一股戾气冲了出来。 我心说不好,要出事。 一闪念的功夫,那女人已经要破门而入,我赶紧纵身冲了上去,顶住了屋门。 女人的反应异常激烈,疯狂得敲着房门,嘴里不停得嘀咕着:“孩子,还我的孩子”,眉心之处窜出了一股黑烟,朝着我的眉心飘了过来。 是阴气,她要入我的身。 自从上次在林子里和玄天陵过了招之后,我身子上的七魄穴位就像是开了窍一样,感觉有一股子热气顶在那里,我似乎也找到一些控制七魄脉门的感觉了,而且我正在渐渐得适应这些热流,感觉它们和我有了互动似的。 这会儿,我下意识得屏住了呼吸,照着之前张家来教我的,调动眉心的伏矢,心口的雀阴,和头顶的尸狗这三处上三位阳性穴位,闭住阴属性的下五位穴位,这招立竿见影,转瞬间一股强大的热流就从我身子的四面八方涌了出来,那就是深藏在我体内的阳气,我控制着这股子热流,将他们聚在了我的眉心,一阵灼热感立马烧遍了我的脑袋。 那股阴气立马就退了回去,钻回了到了女人的身子里,那女人突然一转身,朝着院子的外面跑了出去。 我赶紧破门而出,追了上去。 这女人跑得极快,她对这片区域的地形非常熟悉,我用尽全力,才勉强能跟得上她,跑出矿区后,光线一下就暗了下来,周围逐渐变得昏暗不清,只靠着一只手电发出的光亮很难跑得快,我俩的距离越拉越大,渐渐得只能看见前面有一个黑影在晃,没跑上几步,就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我又往前追了几步,突然眼前一空,赶紧收住脚,低头一看,下面是一片悬崖绝壁,差点一头栽下去。 女人就消失在这处悬崖之下了。 手电光往下照了照,悬崖很深,这黑灯瞎火的,已经没法再追下去了,只能先回去,等到明天一早再想办法。 等我回到小院的时候,白小青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张敏凑上来问我怎么回事,我把追出去的情况说了一番,这一晚上我们就再也没睡,熬到了天亮。 等到天一亮,我就出了门,打算去找董世强问个清楚,这个老家伙明知道这院子里有故事,还让我们住在这里,难道是要害我们不成。小青熬了一个晚上,这会儿看天光大亮,似乎没什么危险了,就一头倒在床上,睡了过去,为了保险起见,张敏就留在了院子里。 山里的清晨冷得出奇,加着寒气的露水打在衣服上,让人像是钻进了冰窟窿里,再加上偶尔吹过来的冷风,我刚出门没走上几步,就觉得浑身上下透心凉了。 这董世强住在那,我也不知道呀,昨天晚上光顾着听故事,打听神仙潭的事了,把这事给忘了。 我沿着昨天晚上的路往矿区里走,打算先到小饭馆去向老板娘打听情况,可能是我出来的太早了,再加上矿上本来就没几号人,昨晚的那条小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家家户户都紧闭着门窗,一点动静都没有。 第一百二十六章 巳水宫-老屋陈棺2 小饭馆也挂着锁,下了卷帘门,连里面的情况都看不见,我试着敲了两下门,没人应声,没办法,我只能沿着街道往前走,走到街道的尽头后,发现拐角的地方有个二层小楼,看起来和其他的民房都不太一样,凑过去一看,原来是齐山矿厂管理处,旁边就是一个派出所。 说是派出所,其实就是一间瓦房,涂了全国统一的基层派出所的涂装,门窗都很旧,破破烂烂得非常简陋。不过总算找到地方了,董世强是这个矿区上唯一的警察,那他一定在这间派出所里。 不过这会儿派出所里也没人,我看了看表,不过才七点多钟,可能还都没上班,我想了想,决定就在派出所的门前等他,他董世强总要来这上班吧。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家属区里竟然一个人都没出现过,整个街区,就只有我一个人。 这可有点不太对劲,我有点慌了神儿,这地方简直变成无人区了,昨天还灯火通明的,今儿个怎么就空无人烟了。我沿着街道,一家挨着一家查看情况,越看心里越没底,我发现这里的家家户户都是紧锁着门窗,挂着窗帘,像是出了远门似的。 正在我纳闷的功夫,街角外传来了隆隆作响的摩托车的声音,我赶紧迎了过去,发现骑摩托的人就是昨天的保安,他见我拦车,便停了下来。 我问他这矿上是怎么回事,人都去哪了。 保安说矿上的人都进城了,这两天上级单位开员工大会,矿上的员工和家属都坐车去开会了。今儿个一早走的,自己这会儿就马上赶过去。 我一愣,“这矿上的人都去了?”。 “都去啦”,保安说。 “那,老董呢?”。 “去啦,去啦,我是最后一个,刚给矿上断了电,这就过去”。 “那,你们得去几天呀?”,我问。 “两天,后天回来”,保安说完,冲我一挥手,就骑着摩托离开了。 我有点傻了眼,看来我们这回是来得真不是时候,这荒郊野岭的地方,人居然还走光了,这偌大个矿区,这会儿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 没打听到消息,我只能先返回了十七号院。 一进院门,我就发现有点不太对劲,院子中间的地上堆着大块的木板,满地的木屑,一片狼藉。再一看,那间被封死的侧房已经被打开了大半,张敏和白小青正在合力往下撬木板。 我赶紧凑了过去,问他俩这干嘛呢? 张敏看我回来了,问我情况打听得怎么样。 我只能把矿上已经没人的消息告诉了她,白小青一听脸色立马就变了,连蹦带跳得说,这地方成了空城了,整个矿区里就剩下我们三个,太吓人了。 张敏皱着眉头,看着我想了想,嘀咕道,“是巧合吗,还是有人故意下套”。 我琢磨了一番,觉得不太像是个陷阱,这矿区里这么多人,是陷阱的可能性比较小,应该就是咱们来得不巧。 张敏指了指那间侧房,说道:“先不管矿上的事,我觉得,这间屋子有点怪”。 这么说也确实如此,这间侧房门窗都被木板封得很死,里外封了两层,连个缝都没留,确实很让人起疑心。 “你觉得昨天夜里的女人,和这间房子有关?”。 张敏点了点头,一用力,将钉在屋门上的最后几块木板撬了下来,露出了房门原本的模样。 奇怪的是,这道房门的外面还封着一层塑料布,凑近了看,才发现这不是什么塑料布,而是一层竹子编成的门帘,四周上了钉子,严丝合缝得罩在门框上。 我看了看张敏,她摇了摇头,也不明其意,但有一点我倒是知道,竹子是一种阴阳性很强的东西,阴门录中有很多关于使用竹子,来控制和影响人体内阴阳二气的方法,也有很多的气局,是用各种竹子布下的。 我们小心得将竹帘子摘了下来,看到真正的门板后,顿时吓了一大跳,这扇破旧的木门板上,居然画着一个鲜红色的巨大字符,占满了整个门板。 是曲岩字,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而那红色的染料,应该就是朱砂,我凑近了仔细观察,发现字上居然还散发着微微的余热。 这扇房门,是一种阴阳气局。 这屋子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我不由得心头一紧。 张敏甚至回了正房,抽出了她那把倭刀。 我让小青靠得远一点,张敏举着刀,我俩一人守住一边,眼一对,同时一抬脚,将房门给踹开了。 一阵尘土落地后,房间里的情况一览无余。 这间侧房的正中央,居然停放着一口方方正正的棺材。 第一百二十七章 巳水宫-荒野孤坟 这口棺材出奇的大,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东西好像也不太像是什么棺材。外形特别的方正,看上去倒更像是一口鱼缸,只不过不是透明的。 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我没有察觉到丝毫的戾气。 张敏冲我挥了挥手,我俩便小心翼翼得迈步进了屋子。 这间房子里除了这口棺材,还有四个奇怪的木塔,分别立在房子的四个角落里,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木塔的造型也很少见,三根木脚落地,驮着一个底托,那底托是八卦形的,上还立着一个阴阳图,最上面则是一个又尖又细的木锥子,像根避雷针。 有意思的是,这四个木塔的造型有些细微的差别,八卦形的底托分别各缺少了一卦,这 让我想起了火尸案子中的残八卦。 我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隐约记得阴门录中有类似的图案,形状与这个木塔有几分相似,书中称它为“镇五路”,就是通过八个卦相的缺失组合,达到改变五行属性的目的,这是一种阳性的器物,说白了,就是为了提升阳气,压制阴气的。 而这四个“镇五路”分别缺了与金,木,火,土相关的卦相,应该是为了抑制水性而设下的,与火尸案中的残八卦是异曲同工。 趁着我查看这些“镇五路”木塔的时候,张敏凑到那口奇怪的棺材前仔细盘查起来,她发现这个方方正正的棺材不是木头的,而是由墨色的厚玻璃制成,而且连接的地方全都上了厚厚的封胶,显然是为了防水而做的特殊处理。 这玩意真的是一个活脱脱的鱼缸呀。 “鱼缸”的上面盖着一个盖子,反倒不是玻璃,而是一块竹子编成的木板,与封在大门上的材料如出一辙。 张敏叫我过来,冲着“鱼缸”使了使眼色,我明白她的意思,我俩合力,将盖在上面的竹子盖板拆了下来。 “鱼缸”一开盖,一股子窜鼻子的清香味立马飘得整个屋子到处都是。 我们下意识得捂住了鼻子,往“鱼缸”里面一看,全都吓了一跳,这口“鱼缸”里装了满满一缸的水,水的颜色是金黄色的,简直是金光闪闪,晃得人眼睛都挣不开。 而水面上,飘着一具尸体,赤身裸体,尸体的旁边则飘满了花瓣,五颜六色,还很新鲜。 “黄银百花露”,我和张敏同时脱口而出。 这是阴门录中记载过的一种方术,这归为一种下露。用黄金外加白银,化成金银水,然后添加一种叫做散丹粉的东西,其实也是各种矿石碾碎,融合而成的粉末,可以让金银保持液体的状态,并且能溶于水,在加上各种鲜花的花瓣,泡在水中,可让花瓣十年不腐。 这种方术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保存尸体,防止尸体的腐坏。 据说当年蒙古人灭宋,蒙古骑兵一路打到四川,兵围钓鱼城,几十万人马久攻不下,蒙古大汗蒙哥中了飞石,再加上蜀中酷热,客死战场。忽必烈得到蒙哥毙亡的消息,为了争夺汗位,紧急回撤,途中为了保存蒙哥汗的尸体,就采用了这种“金银百花露”的方术。 再去看泡在液体中的尸体,我不由得心里一惊,按照我的猜想,这具死尸应该就是昨天晚上那个女人,邵阿娇。 但意外的是,这是一具男尸,而不是女尸。 男尸的死相很不好看,五官狰狞得都要拧到一起了。他的面部有明显的水肿,口鼻处有泡沫性出血留下的痕迹,眼睛中有充血,这是溺水死亡的特征。 而除此之外,有一点很怪异,就是他的眉心处,有被灼烧过的痕迹。 张敏简单看了看剩下的七魄穴位,并没有存阴的痕迹,这和我的感觉也很一致,我没有感觉到尸体的身上有戾气。这也更说明了,昨天晚上那个女人不是这具死尸。 这具尸体是谁留下的,这房间中的气局阵法又是什么人设下的,我的心里充满了疑问,从之前调查的情况来看,董世强有最大的嫌疑。 但这会儿我们也很难查清这里面的门道,没办法,我和张敏只能将屋子恢复了原样,暂时退了出去。 我们三个人在镇子里转了一圈,四下查看,果然是走的一个人都不剩了,食堂和小饭店全都关了门,已经将近中午,我们只能回到了十七号院,幸好来时带了不少的方便面和速食食品,这两天还能熬过去。 吃过饭后,我带着张敏和白小青,沿着昨天夜里我追出去的方向,一路查找,最后追到了矿区边缘的悬崖处。 悬崖是岩石结构的,目测高度得有个五六十米,下面是乱草丛,再往前就是越来越茂密的树林,直到远处山峦重叠,烟瘴袅袅,一片浓绿色的林海,那里就是乌蒙原始森林的腹地。 张敏带了攀岩绳,我们观察了一番,觉得岩壁并不算陡峭,只要找好路线,还是很好下去的。所以很快,我们就钉好了攀岩钉,张敏打头阵,我和白小青随后,下到了悬崖的底部。 扒开乱草荆棘,我们很快就摸到了原始森林的边缘,眼前是一片茂密的树林,长满了各种植被,根本就无路可走。 我们三个散开,四下查看有没有什么异常。不过很快,张敏就发现了蹊跷,有一处的植被有明显倒伏的痕迹,显然是被踩踏过。而且这处痕迹很深,不像是新踩出来的,是常年累月形成的。 沿着痕迹往前摸,我们竟然在密林中寻找出一条小路来,说是小路,其实就是乱草丛被人踩踏过,形成了倒伏的痕迹。 走了大约半个来小时,再回身看,发现我们已经完全进入到这片林子里了,身后已经看不到悬崖,也找不到我们进来时的模样。我心里有点犯嘀咕,这片林子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而且这里面的树木很密,灌木杂草长得也很高,不少的地方有一人多高,视线很不好。再加上来的时候也没留下记号,再往里面走,恐怕会有危险。 我叫住了走在最前面的张敏,打算招呼她和白小青往回走。 张敏却没回应我,而是继续往前走了几步,突然间就身子往下一滑,从我的眼前一下子就消失了。 这一幕让我顿时一惊,心说不好,出事了。我俩的距离不过也就是三四米远,中间还隔着一个白小青,但是夹杂在我们三个人中间的草木却很高,几乎过腰,所以我看的并不是很清楚,搞不明白张敏是蹲下了身子,还是出了意外。 正在我纳闷的时候,白小青也突然一闪身子,整个人也消失了。 不对,肯定是出事了。我赶紧赶了过去,扒开草丛,追到她俩消失的地方后,突然脚下一软,扑哧一声,整个人像是坐上了滑梯一样,裹着一路的尘土往下滑。 等我滑到底停下来的时候,黄土扬得到处都是,呛得人嗓子眼儿发痒,我赶紧挥了挥眼前的土,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白小青和张敏已经站在了我的眼前,一个掏出了手电,另一个揉着自己的屁股,一个劲得掸着自己的衣服。 我回身看了看,发现自己是从一个洞口滑下来的,洞口不大,还能看见光,一人宽窄,周围长满了杂草,很隐蔽,所以刚才我们三个谁也没看见,全都中了套。 第一百二十八章 巳水宫-解脱1 从洞口到底端是一个倾斜的土坡,也不算深。幸亏这次出来东西带的齐,我和白小青也掏出了手电,三具手电凑到一起,四下一照,发现我们身在一个非常狭小的地下洞穴里,这个空间是一个长方形的,高度正好到我的头顶,宽度则是容得下两人同行。 仔细看洞壁,很快就发现了蹊跷,洞的两壁非常平整,摸上去也很光滑,一看就是人工敲造而成。 还是张敏打头阵,我们三个沿着这个狭窄的长洞往里面摸,洞的尽头并不算深,手电能照到头,但从光线来看,前面似乎是死胡同。 走了十多米的距离,好像就走到头了,眼前是一堵墙,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我们凑到近前,对着这面墙仔细看。突然,白小青叫道,“这里还有路”,说着,她就一转身子,一下就从墙的一侧消失了。 我赶紧凑过去,看清后不禁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一个猫耳洞,墙的另一边还有一个回字型的通道。 转过通道,我们眼前的空间突然就变大了许多,用手电来回探了探,眼前是一个圆形的空间,面积也不算很大,头顶是个穹顶,整个空间就像是一个倒扣下来的碗,四壁也有人工挖掘的痕迹。 长形的通道,猫耳洞形的入口,还有这个碗底一样的圆洞,这让我一下就想起了阴门录中的一张图,它叫“拐子沟”,就是这种形状,也是挖在地下的。而这“拐子沟”就是一种坟冢墓穴,也是一种简单的气局,作用就是用来封镇阴气,尤其是枉死的阴魂,生成了戾气的。 “快从这出去”,我冲着张敏和白小青喊道。 一般来说,阳气是白天强,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最为旺盛;阴气是夜间强,子夜十二点的时候最为旺盛,这在书中叫做“极气时”,和四冥时一个意思。现在这会儿正是中午时分,所以就算有个把阴鬼,也不算厉害。但这个“拐子沟”就是个例外,所谓封住阴气,其实一把双刃剑,你能封住阴气,也就能隔绝外面的阳气,所以在这“拐子沟”里,阴鬼反而不怕了。 我的话音还没落,就听见白小青一声惨叫,一连退了好几步,一头扎到我怀里,指着头顶的方向叫道:“老莫,老莫,你看那”。 我用手电照过去,发现圆顶上方,靠后的方向上挂着一个东西,正好一个人大小。张敏也把手电指了过去,仔细一看,原来那里吊着一口棺材,四面悬空。 手电光往上移动,棺材没有棺盖,里竟然笔直得立着一个人,这个人身材娇小,穿着一身藏蓝色的粗布工作服,乌黑的头发披在肩上。当我俩的灯光聚焦到他的脸上后,顿时让我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正是昨天晚上闯进院子的女人,邵阿娇。 一股子不详的预感涌了上来,我赶紧招呼白小青和张敏,快点离开这里。 可就在这会儿功夫,邵阿娇突然睁开了眼睛,一道冰冷凄厉的眼神射向了我们。 没等我反应过来,邵阿娇竟然一纵身子,跳出了棺材,直接朝着白小青就冲了过来。 阴鬼是典型的欺软怕硬,本能让他们会找阳气弱的人进攻,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小青是我们三个里阳气最弱的,所以她是第一个被攻击的对象。 我一把将白小青拉到了身后,张敏的反应也非常快,纵身挡在我和白小青的身前,手起刀落,邵阿娇的腹部就留下了一道刀口,但死尸的血已经干涸了,这一刀下去看着挺吓人,其实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这个邵阿娇也不是吃素的,一般阴气成形,肯定是戾气非常重,所以都不是很好对付,一般人肯定招架不来。张敏虽说是身手矫健,刀法不凡,但只能是牵制住她,没法一击毙命。 我护着白小青往后退,让她先从这地方出去,我和张敏就好对付这个阴鬼了。 邵阿娇被张敏砍得满身都是刀伤,但战斗力丝毫不减,张牙舞爪得往张敏得身上靠,伸着两只手想要掐住张敏的脖子。 我找准了一个空挡,凑了上去,只不过我也没带武器,只能用手电当棍子,帮着张敏打下手。 “用你的界石牌,收了它”,张敏吼道。 阳阳二气相互克制,只要一方足够强大,就能将一方溶解掉,彻底灰飞烟灭,阴门录中叫“融元”,俗话说就是打散了元气。之前对付宋贵,老七,全都是凭借着强大的阳气,将他们的阴气彻底打散了。 阳火界石中的阳归元对付邵阿娇这种级别的阴鬼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要唤醒牌子中的阳归元,让牌子接触到邵阿娇的七魄穴位,阳归元便能将她的阴气打散。 我和张敏互相使了个眼色,张敏明白了我的意思,突然加快了进攻的速度,一鼓作气,将邵阿娇逼到了墙角,然后虚晃一刀,突然一闪身子,将我让了出来。 邵阿娇动作一顿,我看准机会,将已经握在手中的阳界石贴在了她的眉心上。 几乎是同时,我闭住上三位的阳性穴位,身子里的阳气很快就涌了上来,从手心的吞贼处钻进了界石牌,这回的反应出奇的快,牌子中的阳归元像是一点就着的烈火一般,瞬间冒了出来,整个牌子都在发红发热,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邵阿娇的眉心已经被映成了一片血红,紧跟着就是整张脸,一道道红色的裂纹布满了她的面部,像是燃烧的岩浆流一般,散发着暗光和热量,顺着皮肤往下流,似乎要流遍她的全身。 我能感觉到阴气的挣扎,一股寒流汇聚在邵阿娇的眉心伏矢穴位上,时有时无,时强时弱,但对于阳归元来说,它的能量太小了,和之前的玄天陵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一提,我只要稍微再用些力气,那股阴气马上就能融化得灰飞烟灭。 就在这会儿,身后突然传出来一声吼,“等等,住手”。 第一百二十九章 巳水宫-解脱2 这一嗓子来的突然,吓了我一大跳,回头一看,就在猫耳洞的入口,站着一个人,正举着一只手电,照着我们。 张敏将手电光打了回去,昏暗的光线之下,我模模糊糊得看到,这个人的模样有些眼熟,仔细辨认,顿时一怔,这个人,是董世强,那个矿山上的老警察。 我正一头雾水,纳闷他怎么会摸到这地方来。 董世强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得冲了过来,冲着我行了一个怪异的礼节,说道:“大门长,手下留情吧,这个邵阿娇也是可怜人呀”。 董世强叫我大门长,我一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难道说,这个人也是阴门门人。 我赶紧放开了阳界牌,让紧绷在上三位的七魄放松了下来,聚在体内的阳气分散消失,阳归元也渐渐弱了下来,直到最后完全消失在界石牌中。 很快,邵阿娇的身体渐渐恢复了正常,眉心处一点红斑,她的阴气已经很弱了,尸体直挺挺得往后一倒,扑通一声闷响,摔在了地上。 回身再看董世强,他的行礼姿势和张家来几乎一摸一样,他不仅是阴门门人,而且还是青龙门下的门徒。 原来,董世强在我们进入矿区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什么,觉得我与众不同,怀疑我也是阴门门人,便故意让我们住在十七号院。 这十七号院中的蹊跷,他自然是知道的,让我们住在那里,就是要看看,我能不能治住邵阿娇这个阴鬼,以此来判断,我到底是不是阴门中人。 董世强一直在暗中观察我们,一路尾随我们到了这里,直到看到阳火界石,还有我体内迸发出来的强大阳气,他才知道我不仅是阴门门人,而且还是大门长。 阴门中人散布在各方各地,一门中人也很少相见,但在千百年的世代传承中,门中自有规矩,凡是见到能驱使阳界石之人,便是阴门门长,而能驱使阳火界石之人,便是中天门门长,也就是阴门的大门长。 我也来不及寒暄闲聊,赶紧问他,这个邵阿娇到底是怎么回事。 董世强深深得叹了一口气,将老板娘讲给我们的故事又说了一番。 不过董世强当年负责此案,有很多不为外人知道的隐情。 当年,邵阿娇的孩子失踪,这件事和陆昆有直接的联系,而且她的丈夫秦天也是陆昆推下悬崖的,秦天知道了陆昆拐走了他的孩子,便要找他问孩子的下落,两个人搏斗的过程中,秦天被陆昆推下了悬崖。 这件事被当时在场的邵阿娇看到了,不过邵阿娇为了找到孩子,便没有报官,而是威胁陆昆,逼他说出孩子的下落。 但没想到的是,陆昆被逼红了眼,竟然勒死了邵阿娇,还伪装了现场,造成了她上吊自杀的假象。 当年的技术手段有限,这里又是天高皇帝远的穷乡僻野,再仗着陆昆老子的势力,这个案子就被当做自杀案,草草得结了案。 邵阿娇在这矿上没有亲戚,孩子失踪,丈夫坠崖,连个处理后事的人都没有。 董世强经手这个案子,知道各种蹊跷,便帮邵阿娇办了丧事,本来尸体是要求火化的,但矿上距离县城太远了,运送尸体很不方便,所以矿上以前就有土葬的习惯,董世强就找了几个村民,将邵阿娇埋在林子里了。 可没过多久,陆昆竟然离奇死亡,死相难看的很,瞳孔充血,面目狰狞,法医鉴定的结论是心源性猝死,但董世强一眼就看出了问题,这个陆昆的七魄有充血的现象,而且血块坚硬,他是被活活吓死的。 邵阿娇的阴气生变,戾气冲身,变成了报仇索命的阴鬼。 董世强本想消灭这个阴鬼,但没想到邵阿娇的戾气极重,竟然有点应付不过来。 而且,他从心底也可怜这个女人,她只是想找到自己的孩子,董世强便动了恻隐之心,想帮助她了却心念,这样阴气便能自然消散。 修下这个“拐子沟”,就是为了保存邵阿娇的尸体,还能抑制戾气再加重,以免难以控制。 董世强偷偷运出了陆昆的尸体,保存在了十七号院的侧房里,因为他也是阴门的门人,自然也会阴门的绝技,活尸跳,但他的道行不够,阳气不足,所以看不到陆昆生前到底把孩子给弄哪去了。 这么一说,我便反应过来了,原来尸体眉心处的灼烧痕迹是活尸跳留下的。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我们几个商量了一番,决定马上返回十七号院,由我在陆昆的尸体上施用活尸跳,看看能不能找出孩子的下落。 我们一行人离开了“拐子沟”,回到了院子,一通准备后,活尸跳进行的很顺利。原来当年陆昆并没拐走孩子,而是把孩子给害死了,尸体就埋在了矿区里的一处小山包下。 没费什么力气,孩子的尸体很快就找到了,已经化为了一堆白骨。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们就将陆昆的尸体,还有孩子的遗骨运到了“拐子沟”。 董世强从书包里掏出来一大捆油纸,蜡黄油亮,将孩子和陆昆的尸骨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泼上了一层松油,将包好了的尸体架在火堆之上,点火焚烧。 这种方法叫“送魂飘”,油纸是用牛皮,加上纸浆,黄蜡熬制而成,泼上西藏卡蓝寺喇嘛特制的松油,上火燃烧可以产生特殊的气体和味道,这种味道活人是闻不到的,只有阴魂能闻的到,还能分辨出尸体的身份。 孩子和陆昆的尸体烧了整整一天,到了傍晚时才算是彻底烧成了一堆骨灰。 天色快黑之前,我们离开了“拐子沟”。又过了一夜,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我们再次返回了这里,发现邵阿娇的戾气已除,阴气已经消散了。 董世强在林子里找了个僻静背阴的地方,将邵阿娇的尸体,还有孩子的骨灰合葬,又另行埋葬了陆昆的骨灰,三柱高香祭拜亡灵,这宗陈年旧案总算是了断了。 第一百三十章 巳水宫-守山人 邵阿娇的问题总算解决完了,还算是有惊无险。 这会儿,我才顾得上向董世强打听飞霞瀑和神仙潭的事。 董世强也很奇怪,为什么我们会来矿上,还要找飞霞瀑和神仙潭。 我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番,董世强听得目瞪口呆,脸色死灰,阴门中人都知道玄天陵的传说,而且对于二十年前的事也略有耳闻。 董世强眉头紧皱,寻思了半天,开口说道:“巳水宫就是神仙潭,而这个飞霞瀑,就是巳水宫的入口”。 原来,这个董世强就是巳水宫的守山人,守山人皆是青龙门门人,历代传承,传到他这里,已经是第66代了。 我大喜过望,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看来张敏家老爷子的那本笔记上,写了齐山矿厂几个字,并不是虚晃一枪。 不过董世强却摇了摇头,说自己只是听说过飞霞瀑,但是却搞不明白其中的奥妙,没法带我们进去。 他虽是守山人第66代传人,但实际上,巳水宫的第65代守山传人还活着,要想进入巳水宫,必须要找到他才行。 我一愣,赶紧问道:“还有传人?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巳水宫的第65代传人已经接近九十高龄了,是一位隐居在深山中的猎户,很少与外界接触。 说来话长,董世强十三岁那年,和几个玩伴进山摸鱼,他们走得太深了,迷了路,几个人在林子里转悠了一天一夜,误打误撞得闯进了一处老坟场,那是一处明朝末年的坟地,里面埋的全是老弱病残的降兵,据说当年是被清兵俘虏,然后集体杀降,埋在了这里。 最后,便是哪位守山人救了他们几个。 这处坟场里的戾气极重,走出去的几个小伙伴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全都患上了各种精神上的疾病,陆陆续续全都死了,唯独董世强,安然无恙,一点毛病没有。 后来,那个守山人找到了董世强,原来他早就看上了他,董世强体内的阳气要比一般人强,守山人便收他做了徒弟,向他讲述了阴门的传承,还有巳水宫的秘密。只要他一归西,董世强就要承担起第66代守山人的职责,终身守卫巳水宫,并且把他的师承传下去,这也是老董为什么坚持不离开这里的原因。 “你师傅,他叫什么?”,我问。 “我师傅的祖上是女真人,最早是本地的军户,他叫果勃儿.阿敏”。 “怎么才能找到他?”。 “师傅一直住在林子里,我认识路”。 董世强从屋子里翻出一个又旧又小的黑皮笔记本,上面有进山后的路线。张敏又清点了一番装备,等到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便上了路。 进山的路很不好走,这片原始森林几乎未被开发,人迹罕至。董世强也很少进来,这种老林子一年四季变化很大,我们走了不少的弯路,将近中午的时候,才找到他本子上标记的一条无名小河,董世强叫它花北河。 倚着河边,我们简单吃了午饭,接下来的路就相对好走一些了,只要沿着河,一直往林子里面走就行。 我们没有再做停留,一路往林子的里面赶,大概在傍晚的时候,我们走到了花北河的尽头,那里有一个很小的瀑布。 董世强指了指瀑布的上面,说他师傅阿敏就在上面住着。 我看了看四下的环境,青山绿水,鸟语花香,这里的自然风光很是壮美。我问董世强,这个瀑布是不是就是飞霞瀑。 他摇了摇头说应该不是,这巳水宫的入口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往瀑布上面走有一条小路,石头被水冲得又湿又滑,我们几个连走带爬,费了一番力气,爬到了小瀑布的上面。 上了小瀑布,眼前冒出来另外一番景象,远山近水,翠柏清泉,树林环映之中立着一间小木屋,房顶上还盖着干草,一道篱笆将屋子给围了起来,木桩上挂着几只动物的皮毛,院子中间堆着一把烧透了的篝火。 要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个年代居然还有这么一座世外桃源。 董世强显得很兴奋,招呼我们往里面走,推开篱笆门就喊道:“师傅,师傅”。 很快,小屋的木门应声而开,一个人影冒了出来,这人不算高,但是很壮实,满头的白发,但腰板却直得像根松柏,一脸的红润油光,两只眼睛格外的有神,射出的眼神让人为之一振。 所谓的鹤发童颜,正是如此。 董世强见了老人,连忙迎了上去,满脸欢喜的叫着师傅。 老头见了董世强,两眼一弯,笑出了两道酒窝,微微冲他点了点头。 那老董冲着我们的方向说了几句,然后喊道:“这就是我师傅,果勃儿.阿敏”。 阿敏老头把我们三个人上下打量了一通,目光很快就落在了我的身上,两只眼睛像是盯上了兔子的猎鹰,凌厉得吓人,感觉要一眼把我给看透了。 老爷子径直朝着我走了过来,面对面贴着我,几乎就要鼻尖碰上鼻尖了,我吓得往后退,他却一把拽住了我,额头贴在了我的额头上。 很快,我就感觉到眉心隐隐发热,一股微弱的气流从眉心一直流到了胸口,然后是挂在胸前的阳火界石,发出了隐隐的火光。 老爷子两眼突然一瞪,一把从我的胸前把阳界石掏了出来,嘀咕道:“大门长”。 说完,他便往后一退,拱手弯腰,向我行了个礼,说道:“老头子我有幸,见到过三任大门长”。 我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老爷子接着说道:“大门长这次来,是为了要进巳水宫吧”。 我点了点头,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番。 阿敏老爷子听后两眼一亮,然后又暗了下去,嘀咕道:“看来,我的命要来了”。 我一愣,“什么?老爷子您说什么?”。 老爷子一笑,说道:“你们得在这住上一天,进巳水宫的路不好走,咱们得准备准备”。 我听后心中暗喜,看来这回还挺顺利。不过还有一件事,就是张家来交代过,赵一夫会在巳水宫与我们汇合 第一百三十一章 巳水宫-水龙头 我问老爷子有没有见过一个叫赵一夫的人,他是青龙门门长。 老爷子摇了摇头,说他听说过赵一夫这个人,也知道他是青龙门门长,很久以前有过一面之缘,但自从那之后,就再未谋面,而且这阵子也没有外人进过山。 我们只得先在这地方安顿下来,等着阿敏老爷子准备停当后,再往巳水宫进发。 这间小木屋看着不大,其实还是挺宽敞的,我和董世强在厅堂里打地铺,张敏和白小青占了老爷子的屋子,阿敏老爷子则在小阁楼上搭了个床板,临时对付一宿。 我们随身带了很多干粮补给,老爷子看着有些古怪,实际上还挺好客,拿出了不少的野味,全是用山里的土法熏制而成的,据说这些风干腌制野味的法子已经传了上千年了,小到袍子,黄鼠狼,大到野鹿,什么都有。 阿敏老爷子的祖上是金国女真人,相传是金国末代皇帝完颜守绪账下的近卫军官,蒙古灭金,金哀宗吊死在幽兰轩,身死国灭,阿敏的祖上便一路南逃,跑到了这片原始森林中,当起了猎户,这一躲就是几百年,他的后人世代沿袭,陆陆续续得全都离开了这片林子。 后来,听说阿敏老爷子这一枝的祖先离开林子后,投到了努尔哈赤的账下,顺治朝随着大军南下,平定吴三桂叛乱,机缘巧合之下又回到了这片林子,遇到了当时的守山人,二人结缘,他便继承了阴门守山人的衣钵,一直传到了阿敏这一代。 故事讲完了,这野味的香气也窜了上来。 董世强最爱这些山里的野味,看到后就口水直流,再配上老爷子自己酿制的果子酒,还有山里种出来的一种土豆,做成的土豆饼,味道确实不同凡响。 我们在院子里升起一堆篝火,把野味挂在杆子上烤,肉质泛出金黄色,滋滋得往外冒着肥油,再撒上一把盐巴和干红辣椒沫,窜鼻子的香气立马随着烟尘飘得到处都是。果子酒是这山里的十几种无名野果酿制而成的,味道微酸,加入一些陈年的酒糟,闷上个一年半载,味道又厚又纯,香气能流遍五脏六腑,还不醉人。更绝的是这土豆饼,又甜又软,配上腌肉和果酒,简直就是四个字:天衣无缝。 这顿饭吃的,让我幸福感大增,怎么也没想到,这深山老林之中,竟然还藏着这等美味,差点让我把巳水宫和玄天陵给抛在脑后。 由于太过美味,大家都忍不住多喝了几杯,就连自律如机器人一般的张敏都多贪了几杯,大伙全都有点微醺,早早得就睡下了。 果酒的度数虽然低,喝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这后劲可不小,我一躺下便睡着了。可能是喝的有些多,到了半夜胃就有些不太舒服,断断续续得醒来过几次,隐约看到老爷子的阁楼一直亮着灯。中间一次发现睡在一边的董世强不见了,听着像是和老爷子在阁楼里嘀咕着什么,我正想凑近点听,董世强便手里捧着两边本,急匆匆得下了楼,又躺了回来。 我觉得奇怪,可这会儿实在是没有精神头,便也没多想,倒头又睡了过去。 当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橙红色的霞光躲在山的后面,蓄势待发,转眼间就会从东边冒出来,照亮了整个山谷。 张敏已经在清点装备了,白小青还赖在床上,董世强也此起彼伏得打着鼾,睡得正尽兴。 这会儿,屋门一开,阿敏老爷子从屋外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串树叶,看到我说道:“大门长,太阳出来了,咱们可以出发了”,说完便上了阁楼。 我一愣,想着老爷子还得再准备一番,怎么这一大早就要出发,醒了醒神儿才想起来,阁楼上昨天夜里一直亮着灯,想必是准备了整整一宿。 我把董世强和白小青叫了起来,大家洗漱一番,简单吃了早点,张敏的装备也整点齐备了,几个背包分别分了下去,一切准备停当,就等着老爷子下令出发了。 董世强冲着阁楼上喊了一嗓子,老爷子伸头看了看我们,见大家都已经准备停当,便下了楼,径直朝着门外走,招呼我们跟上他。 阿敏的身上什么都没带,只背了一个斜跨的小布袋,布袋子也是扁扁的,似乎没装什么东西。 我忍不住问道:“老爷子,您不是说要好好准备吗,您这?”。 阿敏轻轻一笑,“大门长,老头子我都准备好了”,说话就招呼着我们跟上他。 我也不好再多问,只得跟了上去。 老爷子带头,我们几个排成了一排,在林子里鱼贯而行。这里面的树木非常茂盛,我们根本就分不清楚方向,只能用张敏带来的指南针辨认,只觉得我们一直在往南走,林子是越走越深,越走越密,周围的树木也越来越高。 山路艰险,有些地方得要连滚带爬,我们的体力都有点支撑不住,浑身都是白毛汗,白小青更是累得哭爹喊娘,没走一会儿就喊着要休息,所以我们的速度并不快,几乎是走走停停。 阿敏老爷子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走起山路来异常矫健,简直不像是个年近九旬的老人,反倒像是个年方二八的大小伙子。 老爷子也不催我们,只要白小青喊累,我们就停下来休息整顿,似乎像是在野营旅游。 趁着歇脚的功夫,我凑到董世强的身边,小声问他昨天夜里的事。 董世强眼神一暗,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来一个小木盒子,油光锃亮,看着就是有年头的玩意。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两本泛着暗黄的线装书,这两本书全都没有名字,上手一看,外面的封面竟然是皮质的,翻开里面,纸张的质量很好,又白又厚,没有任何的破损污渍,一看就是精心保管的东西。 第一百三十二章 巳水宫-火龙头2 而这内容就有意思了,其中一本上全都是曲岩字,而且每个字的后面都有一段详细的解释,大致看上去,书被分为三个部分,对应着两种类型的曲岩字,一种是用来交流的,一个字就代表一种意思,有的表示警告,有的表示禁止,类似于密码本。这种曲岩字是用来在阴门门人之间传递信息的,也可以用来互相识别身份,我之前看到的馈字,还有类似的文字,实际上就是这类曲岩字;而这第二种,就是以前看到的那些复杂的线条,是用来与阵法和器物相配合,形成某种阴阳气局,如同道教里的黄纸画符,几乎全都是鬼画符,根本看不懂。 第二本书则更像是一本画册,里面全都是人体的经脉图,尤其是七魄穴位,每幅图片上都有不同的标注,几页看下来才明白,这是一本教人如何激发体内阳气,并且控制体内阳气的画册。 董世强拿着这两本书,神情显得有些落寞,喃喃说道:“这两本书是师傅的师傅传下来的,是我们这一脉的传家宝,老爷子把这东西传给我了”。 我说:“这不是好事吗,说明你师傅很看中你呀”。 董世强摇了摇头,盯着手里的书看了半天,嘀咕道:“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正在我俩说话的功夫,阿敏老爷子招呼我们吃饭,我低头一看表,才发现都已经是中午了,这才感觉到肚子有点咕咕叫。 一顿风餐露宿过后,阿敏突然发话道:“咱们得快点赶路了,得在下午卯时之前赶到飞霞瀑才行”。 “卯时时几点?”,白小青问。 “下午5点到7点”,张敏嘀咕道。 “为什么非得是卯时之前?”,白小青又问。 阿敏轻轻一笑,道:“这是老祖宗的规矩”。 说话,阿敏从布兜子里掏出来一个很古老的木头盘子,盘子的中间有一个竖起的木棍,盘子面上全都是刻度和文字,都是天干地支和一些看不太明白的符号,看着就像是一个罗盘。 阿敏将盘子放在太阳的下面,看了一眼木棍影子映在盘面上的位置,说道:“来得及,应该能赶到”。 这东西看起来就是类似日晷一样的东西,是用来计时的。 这会儿,张敏也暗自记下了时间,凑过来低声说道:“看来这里面有门道,小心点”。 我点点头,把董世强的异常反应告诉了她。 张敏皱着眉头想了想,低声说:“走一步看一步,惊醒着点”。 这回的行进速度要明显快了一些,白小青再叫唤着要休息,阿敏便没那么痛快的答应了,基本上要走上好长的一段路,才能歇歇脚。 我们一行人大概又走了将近2个多小时,突然眼前一片豁然开朗,四下一看,我们已经走出了林子,来到了一片宽阔的草场。白小青正撒着欢得要往里面跑,却被老爷子一把拦了下来,他从附近的树上折下一根树枝,往地上插了插,树枝一下就插进了地里,咕咚咕咚得冒起了水泡,原来脚下是一片沼泽地。 白小青尖叫着赶紧往后闪身,小脸吓得腊白,幸好刚才没一脚踩进去。 老爷子用树枝在地上一通得戳,回身对我们说道:“踩着我的脚印往前走,尽量悠儿着点,千万别跑,要是陷进去了,别扑腾,越扑腾陷得越深”。 说完,他便小心得往沼泽地里踩,一踩一个水坑,留下一只脚印。 沼泽地这种东西我们都是听说过,没见过,只在影视剧里看见过穿越沼泽地这种桥段,要是一脚没留神,踩了下去,就是几匹马都拉不回来。 大家都有点紧张,半天也不敢往里面伸腿,前面的阿敏老爷子倒是挺轻松,看起来闲庭信步一般,没一会儿就走出了挺远,地上留下了一串脚印。 我也寻了根树枝,往有脚印的地方戳了几下,状着胆子往前走,张敏跟在后面,再往后是白小青,董世强则殿后。 每个人都间距个七八步的距离,尽量踩着前人的脚步走。 这沼泽踩上去软绵绵的,像是踩在一团棉花上,总觉得这一脚下去,人就会被捂在里面,所以大伙的精神都高度紧张,把气提到了嗓子眼儿,恨不得自己能轻上个几斤。 走着走着,我无意间一抬头,发现阿敏老爷子不见了,由于刚才精神都高度集中在脚下,所以也没注意前面的情况,怎么转眼的功夫,人就没影了。 这片沼泽地非常开阔,没有任何的遮挡,四下无人,难道是陷进沼泽里了,这也不对呀,刚才没有任何的动静,再说就算陷了进去,也没这么快呀。 我回头问张敏他们,大伙竟然全都没看到。 我顿时觉得不对劲,往前找脚印,那些脚印还在,一连串延伸到前面。我赶紧寻着脚印往前找,就在痕迹快要消失的时候,眼前冒出来的景象让我愣住了。 沼泽地上出现了一个深坑,就像是一个池塘,里面灌满了水。仔细一看,这个坑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人为挖出来的,因为的坑的形状非常整齐,是一个八边形对称的形状,正好是个八卦形,目测能有半个足球场大小。池塘里的水非常清澈,一眼能看见池底,阳光打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甚是壮观,与周围的景致格格不入。 我往池塘里一看,老爷子正站在池塘的中央,脑袋扎在水里,弯着腰像是在找着什么。 水不深,池底铺着青石砖,目测也就漫过腰,很容易就能淌过去。 我试着下了池塘,招呼跟在后面的张敏他们先别动,然后自己凑了过去。 老爷子感觉到我凑了过来,直起腰,指着水下说道:“看这了吗”。 低头一看,池子的底部有一个开孔,方方正正,大小与界石牌正相当,我一下就反应了过来,赶紧从脖子上把界石摘了下来。阿敏示意我把牌子放进去,界石的尺寸和开孔严丝合缝,咔啦一声响,牌子应声入位。 第一百三十三章 巳水宫-火龙头 几乎是同时,老爷子一把拉起我,不由分说得拽着我往池子边上跑,三下两下得就把我从池子里给拽了出来。 还没等我琢磨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就听身后发出了咕咚咕咚冒泡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水开了。 回身一看,顿时吓了一跳,整个池塘都开始冒起了白烟,池子像是炸开了锅,剧烈得冒着水泡,拳头大小的水泡一个接着一个得暴烈,水地下则是一片火红,像是在水中央点着了一团篝火。 水温似乎高得惊人,大量的水蒸气飘向天空,眨眼的功夫,整个水面上白烟袅袅,四散的烟气将我们都给裹在了里面。 我问阿敏这是怎么回事,他却淡淡一笑,说这是进入巳水宫的钥匙,再多问,他便还是那句话,这是老祖宗的规矩。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这满满一池塘的水竟然全都蒸发干净了,蒸发的速度快得惊人,而更令人惊讶的是,蒸发掉的水蒸气竟然没有飘散,而是聚集在了池塘的正中央,缓慢得朝着一个方向集中,最后居然全都聚到了距离池子的中央,大约十多米高的地方。 很快,这团水蒸气的下面出现了一道水流,直冲而下,浇在了界石牌上,就像是一只倒挂在半空中的水壶。 这回奇怪的是,流下来的水并没有积在池塘之中,而是全都流到了界石牌的下面,似乎哪里有个洞。 当水蒸气中的水全都流干净后,那团水蒸汽也跟着消失了。 看到这情景,阿敏老爷子一下就窜了下去,直奔水池的中央,我也赶紧跟着跑了过去。 低头一看,存放界石牌的空洞周围出现了一圈圆孔,水就是顺着这些圆形的空洞流下去的。 老爷子围着界石牌看了一番,微微一笑,将牌子从凹槽里取了出来,丢给了我,说道:“走吧,还得快点赶路”。 这一幕看得我们几个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追上去想问个究竟。 老爷子拉着我从池塘里爬了上去,回身指了指池塘的底部。 我放眼一看,心中暗惊,原来那些水全都流到了池塘的底部,整个池塘底布满了水槽,深埋在地下,一路连接到界石牌的凹槽,刚才的水就是流进了这些凹槽。 这凹槽互相连接,似乎自有走势,登高了一看,它们连在一起,组成了一副图案,正是界石牌上的青龙图腾。 我大吃一惊,问老爷子这代表了什么。 阿敏却摇了摇头,说这是历代守山人一辈一辈传下来的,要想进入巳水宫,就先得找到这五龙图,这就是这巳水宫的某种机关钥匙。 五龙图,那这么说来,还有五个这样的池塘。 老爷子又摇了摇脑袋,说:“五龙图指的是金,木,水,火,土,这五行,刚才我们看到的是水行龙图,还剩下四个”。 我还想问的再详细些,阿敏苦笑一声,说实际上他也没见过真正的五龙图到底是什么样子,因为历代守山人都没有进过巳水宫。他只知道五龙图的位置。还有,要想打开五龙图的机关,必须要有青龙门的阳水界石,或者是中天门的阳火界石。 话不多说,我们必须要在下午卯时之前赶到飞霞瀑,而在这之前,必须打开这五龙图的机关。 还好五龙图相互之间距离并不算远,阿敏老爷子的路也很熟,我们很快就穿过了沼泽地,又钻进了另一侧的密林之中。 走了没多久,周围的情况就发生了变化,茂密的树林变成了稀疏的木桩,这些木桩非常细,也很高,戳在地上,走近了看才发现,木桩下面还连着树根。也就是说,这些木桩子是经过修剪的树杆,而且比原始的树要细了不少。 还有一点奇怪的是,树杆上有很多的圆孔,大概一根木桩就有三四个,一字竖直,排列在木桩上。 这些木桩子互相之间的排列似乎自成规矩,有的地方密一些,有的地方稀疏一些。 我们在木桩之间来回穿梭,走了大约十多分钟,老爷子突然停下了下来,抬头一看,眼前竟然冒出来一颗苍天巨树。 这颗树足足有几十米高,又粗又壮,合抱起来得要三四个人。巨树的枝叶繁茂,遮挡了阳光,就像是遮住了半边天。 老爷子招呼我,围着树开始转圈,很快我们就发现了蹊跷,在朝向南侧的树杆下面,有一处明显人为修造的痕迹,那是一个类似神龛一样的东西。 神龛上面长满了青苔,老爷子剥开青苔,打开神龛的小门,果不其然,里面有一个界石牌大小的凹槽。 我赶紧把界石牌摘了下来,放进了凹槽中。 没一会儿的功夫,阳火界石就有了反应,整块界牌开始发红冒烟,这个过程持续了好一段时间,但是周围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几个四下寻摸,一切安然无恙。 就在大家纳闷的功夫,突然听见身后的木桩子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火车在拉汽笛,木桩的顶部还在冒着白烟,开始只有一两个木桩,声音也很轻微,随后发出声音的木桩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震耳欲聋,响成了一片,就像是有千百只巨型的竖笛,声音充斥了整个林子。 这会儿我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些木桩上的圆孔全都是声孔。想必这些木桩在地下全都是连通的,都与这颗古树相连,界石牌发出的热量导致了气体的流动,而流动的气体穿过木桩和空洞,就发出了声音。 没过一会儿,这些声音就汇成了一片,而且越来越响,震得人脑仁生疼。 突然,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了,周围又恢复了正常,林子里变得一点声音都没有,简直比刚才声音震耳还要让人心里发虚。 隐隐约约之中,我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摩挲声,仔细一听,像是鸟群的声音。 几乎是同时,白小青发出了一声惊叫,“快看那”。 第一百三十四章 巳水宫-土食鬼1 我应声一看,发现天边黑压压一片,一大群飞鸟正鸣叫着,朝着我们扑了过来。 “快躲起来”,老爷子大喊一声,朝着巨树的背面就冲了过去。 我也来不及多想,拽起白小青他们就跟着阿敏往树后面跑,正好树干下有个凹洞,勉强容得下我们几个。 那群鸟的数量非常多,飞近了才听得到,它们的叫声很奇怪,听起来像是乌鸦,但音调要悲鸣不少,一大群聚在一起,叫声却很有规律,似乎有领头的头鸟,它叫一声,鸟群就跟着叫一声。 鸟群铺天盖地,直接冲到了这颗巨树的近前,将整棵树给围了起来,一边怪叫着,一边围着树不停得转圈,我们就像是被罩在了一个巨大的盖子里,只能透过群鸟的缝隙才能看到阳光。 我试着探出半个脑袋,发现这种鸟长得很特别,羽毛呈现出一种赤红色,通体红艳,飞起来就像是一团火。神奇的是鸟的脑袋,它的脖子上长着鳞片,头上竖起两只类似羽毛一样的东西,像是两只犄角,喙则又方又正,不像是鸟嘴,倒像是龙嘴。 这鸟的模样,和界石牌上的青龙图腾有几分神似。 我问阿敏老爷子,这玩意是什么,在林子里见没见过。 老爷子嘬着牙花子,一个劲儿的摇头,说自己在林子里住了一辈子,从来没见过这玩意。 张敏在一边说道:“这玩意叫火龙头,我听说过,是一种很珍贵的鸟,鸟群一般会有一只领袖,社会性和服从性都很强,有点像狼群。这种鸟的寿命很长,生活在深山的悬崖峭壁之间,而且山的海拔一般很高,所以很难被人发现,这东西性子又烈,也很难捉到”。 我问:“这玩意跑这来干嘛?”。 张敏摇了摇头说:“我只在一本古书上见过它的画册,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清楚”。 正在我们几个议论的功夫,外面的鸟群突然发出了一阵接着一阵刺耳的叫声,由一只领鸟先发出来,然后鸟群跟着叫成了一片。 很快,鸟群就改变了队形,开始往树上落,而后整棵树发出了吓人的撞击声,如同有千万只啄木鸟在硺树,震得巨树不停得摆动,成堆的木屑在往下落。 这个过程足足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直到落下的碎木屑已经挡住了我们藏身的洞口,鸟群才算是停下来。 这会儿,领头的鸟又发出了一声鸣叫,随后整个鸟群结成一团,飞离了这里。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试着将堵在洞口的木头碎屑推开,探出头往外看了看,外面一只火龙头鸟都没有了,这我才敢从洞里出来。 巨树的周围落满了枝叶和木屑,抬头一看,眼前的场面颇为震撼,整棵巨树竟然被火龙头硺成了一根粗壮的木桩,所有的枝叶和树叉全都被硺掉了,树皮也被鸟群尽皆硺光,成了一根光秃秃的树干。 我们围着树干转圈,当转到树干的另一侧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树干的另一侧竟然被鸟群雕琢成了一副巨大的木雕,嵌在巨树的里面,贯穿了整棵树的树干,看上去非常壮观。 而这幅树雕,正是青龙图腾的模样。 阿敏老爷子呵呵一笑,叫道:“这玩意看来就是木行五龙图”。 老爷子说这是木行龙图,我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野生的鸟群竟然能雕琢出这般复杂的木雕来,看来这阴门之术真是不简单。 五行龙图机关已经打开了两个,我们继续往下找,离开巨树后,继续往前摸,老爷子说下一个应该是土行龙图,还需要走上一段距离。 这会儿,老爷子将我们几个叫了过来,从他的背包里拿出来一个小玻璃瓶子,很小巧,看着就像个葫芦,前面拧着一个木头塞子。 这小瓶外表斑驳,一看就有些年头了,里面装着黄橙橙的液体,很粘稠,像是油。 老爷子拔开木塞子,一股窜鼻子的气味立马钻了出来,飘得到处都是。这股子味道也说不上来是什么,不香不臭,但极为刺鼻,一直能钻进人的肺里,闻得人头皮直发麻,闻上一会儿就觉得头重脚轻,直想往地上栽跟头。 我们赶紧捂住鼻子,阿敏却满不在乎,又从书包里取出了一瓶清水,示意我伸出手来,我没搞明白他要干嘛,试着把手伸到了阿敏的眼前。 他上我双手合十,在两手中间放了一个小木碗,然后往里面倒满了清水,之后又将小玻璃瓶中的液体往水里倒了一滴。 黄色的液体滴进水中,立即融在了水里,变成一片浑浊的黄色液体,那股子呛人的味道立马增加了几倍,窜得到处都是,难闻的很。 老爷子冲着我努了努嘴。 我一愣,怎么个意思? “喝了它”,老爷子说道。 我去,喝了它,我吓了一跳,这么难闻的玩意,阿敏居然让我把它给喝了。 “喝,喝了它?”,我皱着眉头,连连摇头,问道。 “快喝,别耽误时间”,老爷子催到。 “喝这玩意干嘛呀?”,我问。 “这是祖宗的规矩,问我也不知道,快喝了就行了”。 “这到底什么玩意呀?这么难闻,您没拿我开心吧”。 阿敏说道:“这是山里一种叫天蕨树的树胶,可是宝贝,大补,难弄着呢,让你喝是你的造化”。 什么天蕨树不天蕨树的,无缘无故得让人喝这么难喝的东西,还不说为什么,这谁能咽的下。我正要把手里的东西给泼在地上。没想到老爷子一抬手,不等我反应,掐着我的腮帮子,就把碗里的东西倒进了我的嘴里。 这玩意闻着难闻,可进了嘴里倒是不难喝,又清凉,又甘甜,就像是加了冰糖的茶水似的,还挺好喝的。 白小青看得幸灾落祸,在一边哈哈大笑,没想到老爷子二话没说,又往小木碗里倒满了水,滴上树胶,让每个人都喝了一碗。白小青这丫头死活不喝,说喝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影响新陈代谢,对皮肤不好。老爷子看她是姑娘,不好下手,便冲我使眼色。我对白小青就没那么客气了,张敏一个熊抱就治住了她,我一掐下巴,将水灌进了她的嘴里。 第一百三十五章 巳水宫-土食鬼2 大家都喝了这来路不明的黄水汤子,老爷子也没例外。这东西进了肚子,没过一会儿就浑身冒汗,随着汗水,那股子呛人的味道窜得全身到处都是,恶心的很,大伙都不自觉得捂住了鼻子。 我们沿着林间小路一直往前走,这浑身的味道也并非全是坏处,之前在林子走,各种小咬不停得往脸上撞,还要防着有草蛇出没,不过喝了这黄水汤之后,那些小咬昆虫竟然全都消失了,林子里的草蛇好像也在躲着我们,没想到这股子味道有驱虫的效果,为什么老爷子不早点拿出来。 我正琢磨着,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林子,又来到了一处空旷的草场,这片草场四周环山,中间一马平川,长满了齐腰高的灌木野草。 老爷子停了下来,四下张望了一番,嘀咕道:“这里面应该就藏着土行五龙图”。 很快,我们几个就开始往草丛里面钻。 灌木稠密,根本就无路可走,老爷子开路,我们几个排成一条长龙,沿着他压倒的野草勉强前行,脚底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上两步就差点摔个趔趄,大家都走得很小心。 突然,白小青尖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们几个赶紧凑了过去,发现就在草丛之中,竟然藏着一具白骨。 我顿时就紧张了起来,用捡来的树枝挑开野草,发现白骨的个头着实不小,但稍微庆幸的是,这玩意不是人骨,看上去倒像是一条蛇。凑近了仔细一看,果不其然,这具白骨是一条体量不小的蟒蛇,从这具骨头的个头分析,这条蟒蛇绝对够得上巨蟒的级别。 这倒也正常,这种深山老林,动物死后烂成一堆白骨,应该不算少见。 但是很快,张敏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具蟒蛇的骨头上有很多手指粗细的坑洞,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具白骨,看上去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啃过了似的。 老爷子也凑了过来,仔细得看了一番,嘀咕道:“这玩意,应该是虫子咬的,这种骨头山里经常能见到,动物死了,尸体就会被虫子吃了,有的虫子会在动物的骨头上蛀洞,在洞里蛀卵,不过,这么多的洞,我倒是没见过”。 这么看来,倒也没什么特别危险的迹象,我把白小青拉了起来,安慰了一番,我们便接着往前走。 又走了一小段距离,我扒开灌木丛,眼前的野草突然消失了,冒出来一小块空地,定睛一看,吓了一跳,这片空场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动物尸体,有的还有完整的骨架,有的则已经散成了一堆,零零星星得到处都是,也分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动物。还有的尸体没有彻底腐烂,飘着隐隐的腥臭。 这地方简直就是一处堆尸场。 我们检查了几具尸体,骨头上留有同样的啃食过的痕迹,其中有一具类似野鹿的动物,这具尸体的样子很奇怪,一半是带着皮毛的大半个身子,另一半则是光秃秃的白骨,两边泾渭分明,好像被什么东西整齐得吃掉了一半,而留下了另一半。 这些尸骨看得人心里有点七上八下的,禁不住后背冒凉气。 这会儿,董世强在一边声音急切得喊道:“快来,快来这看看”。 我们寻着声音赶了过去,董世强正扒在另一边的灌木边上,往里面张望。 我凑过去一看,发现灌木丛的另一面也藏着一小片空场,里面零零星星得立着很多的土堆,一眼望过去,估摸着有个十几座,这些土堆高矮不一,有的能有三四米高,有的不过刚刚过了膝盖。 “这是什么玩意?”,白小青嘀咕道。 “应该是蚁穴”,阿敏老爷子说道。 是呀,这东西我在电视上见过,确实像是蚁穴。 我们走近了空场,靠近了观察土堆,发现这些土堆上坑坑洼洼得布满了小的空洞,一直连接到土堆的核心。 白小青拿出手电往里面照,这些细孔都有小手指粗细,里面四通八达,看来是相互贯穿的。突然,手电光下一道黑影闪过,竟然是一只黑色的巨虫,足足有手指大小,形状类似蚂蚁,两只巨大的前螯犹如一柄铁钳,左右晃动着,吓人的很。 小青被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就往后退。 让人预料不到的是,那只黑虫子竟然从洞里钻了出来,速度极快得朝着白小青冲了过去。 我赶紧将她护在了身后,白小青吓得小脸煞白,叫着往我身上扑。 那只黑虫子巨大的前螯咔咔的乱撞着,发出金属般撞击的声音,一会儿往前窜,一会儿又蹦得半人多高,围着我们两个来回的乱撞,但它似乎不太敢靠近我,而是一个劲儿得往白小青哪里凑,似乎只对准了白小青。 阿敏老爷子横着脸,从一边冲了过来,驱赶黑虫子,一边又冲着白小青喝道:“我说娃娃,那碗水,你没喝吧”。 白小青一脸的委屈,说道:“太,太难喝了,我,我就给吐了”。 老爷子一瞪眼,“吐了,你个娃娃,那玩意就是防着这些土尸鬼别来咬你的”,说话,老爷子从兜里又把那个小瓶子给掏了出来,兑上水往白小青的嘴里灌。 这回白小青不敢怠慢了,一点没剩得喝了下去。 黄汤水一下肚子,那黑虫子立马就像夹了尾巴的狗一样,灰溜溜得钻回了洞里。 这些虫子俗名叫土尸鬼,老爷子听他的师傅说过,但却没有亲眼见过,今儿个也是第一次见,看来外面那些白骨头就是这些东西给啃的。 虫子被赶跑了,总算是虚惊一场,老爷子领着我们继续往土堆的中心走,发现在土堆的正中央,有一座又粗又宽的土丘,像个坟包,明显比别的土堆要大,而且这个土堆没有空洞,表面光秃秃的,看似不像是虫子的洞穴。 我们围着土丘转圈,不出预料,就在它的后面,发现了界石牌大小的凹槽。 第一百三十六章 巳水宫-猴子 我将阳火界石牌放了进去,很快界石牌就有了反应。剧烈的发光发热后,四周的土堆开始冒烟,布在上面的虫洞像是开了锅的壶嘴似的,呲呲得向外喷着热气,有的甚至钻出了火苗。 随着冒烟冒火,所有的土堆都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音,好似有无数把铁钳子在动,紧接着就是一阵骚动,土堆里一通摩挲声,几乎是同时,有千百只黑虫子从虫洞口钻了出来,爬满了一地,像是疯了一般,朝着中央的大土堆窜了过来。 我们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吓着了,下意识得想要躲开那些土尸鬼,但虫子的速度太快,根本等不及我们反映,就已经将我们几个给包围了。不过万幸的是,这些虫子并不敢靠近我们,而是躲着我们几个,在脚下绕成了一个圈,直接朝着大土丘冲了过去。 目测这些虫子得有个上千只,挤成了一片,拼了命得往土堆的顶上爬,互相之间为了争夺道路,还在自相残杀,没一会儿的功夫,尸体就堆得满地都是,而爬上去的虫子则用自己的巨螯破土开洞,一个个得往土丘的里面钻。 当那些杀死同伴的土尸鬼全都钻进土丘后,整个土丘发出了咔嚓咔嚓,清脆的断裂声,表面也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纹,随着裂纹的加深,咔嚓一声巨响,一瞬间,整个土丘彻底坍塌了,扬起了一大片的烟尘。 烟土呛得人睁不开眼睛,当我们挥散眼前的尘埃后,之前的那座土丘,已经变成了一座一人多高的石像,地面上密密麻麻得布满了虫洞,看来那些土尸鬼全都遁地而逃了,而这座石像,正是一座青龙图腾,五龙图中土行的机关。 土行五龙图的机关也被打开了。 看来还挺顺利的,我取下界石牌,那牌子上还带着阵阵的余温,有点烫手。 阿敏招呼我们赶紧赶路,时间不多了,要是卯时之前赶不到飞霞瀑,这巳水宫就进不去了。 我们不敢耽搁,穿过灌木丛,继续往林子的深处走。 阿敏说这条路线是祖上留下的,他只走过一次,还是他在小伙子的时候。我们已经打开了水行,木行,还有土行五龙图的机关,剩下的就是金行和火行五龙图了。 老爷子说,这五龙图的排布顺序是很有将就的,一共有十八条路线,分别对应着金,木,水,火,土,不同的顺序。我们走的这条路,对应的顺序应该是水行,木行,土行,金行,最后是火行。 那下一个五龙图机关,应该就是金行了。 走了一小段,灌木丛很快就消失了,我们来到了尽头的一座小山包的下面。阿敏老爷子说,金行五龙图在这座山包的后面,必须要翻过这座小山,才能找到金行五龙图。 刚才一直在赶路,又受了些惊吓,大伙都有点体力不支,白小青这丫头更是叫苦连天,嚷嚷着自己走不动了,死活要休息。 阿敏看了看天,点头答应了。 我们几个就地休息,说实在的,我也累得不轻,小腿肚子都有点打哆嗦,浑身像是散架了似得,老爷子松口让大家休息,我也算是缓了口气,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我们几个席地而坐。刚才的体力消耗太大,张敏翻出压缩干粮,四下分了分,大伙便狼吞虎咽得吃了起来。 张敏带的这种压缩食品还真不是什么大路货,竟然是美国陆军的野战口粮mre,整份口粮有一份墨西哥炖鸡肉、一根能量棒、一袋饼干、苹果汁,居然还有一份彩虹糖。 也不知道她是从那搞来的,这玩意的口味其实不咋地,但是贵在新鲜,大家吃的还都挺带劲。 白小青这丫头高兴得真蹦高,嚷嚷着质问张敏,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一路上尽吃那些干巴巴掉渣的压缩饼干了。 正吃的起劲儿,白小青突然脸色一变,刚才还欢天喜地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瞪着两只眼睛,盯着山谷的方向,愣了半天。 我看她不对劲,正要发问。 她突然咋咋呼呼得叫了起来,“老莫,老莫,我看见,山上,好像有人”。 山上有人,白小青这话一下让大伙都惊醒了。 张敏扔下手里的吃的,起身就窜到了山脚下,朝着山上的方向看,问道:“人在那?”。 白小青盯着山上看了好一阵,反倒是有些含糊了,她凑到山谷下,指了指山坡上一处矮树的位置,说道:“好像,好像就在那”。 我们大家都朝着那个方向上看,那里是几棵低矮的灌木,杂乱的长在山坡上,还有浓密的野草和碎石,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什么动静。 “你看清楚了吗?”,我问白小青。 白小青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点头说道:“看,看清楚了,确实是有人”。 “看清长什么样了吗?”。 白小青又摇头,“反正是个人,好像,好像是蹲在树上”。 蹲在树上,什么人会蹲在树上呀。 这会儿,董世强已经凑到了那棵矮树的前面,扒开盘绕在一起的树枝,那后面依然是稠密的野草丛,从枝叶的茂密程度来判断,根本就藏不下一个人。而且山坡上的灌木都是又矮又细的小树,也承受不了一个人的重量。 所以白小青说那后面有人,还站在树上,我们都有些怀疑。 这么一分析,这丫头也有些动摇了,含含糊糊得说可能是自己看走了眼,谎报了军情。 话虽是这么说,但我们还是提高了警惕,脑袋里绷了根弦。因为玄天陵的目标就是我手中的这块阴,水褐石,他的道行了得,我们得时刻小心才行。 休息的差不多了,老爷子把大伙都叫了起来,领着我们往山上爬,准备翻过这座小山包。 眼前的山丘并不高,但植被非常的茂盛,几乎是没路可走的,简直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我问老爷子能不能绕过这座山,从山下找路穿过去。 老爷子摇了摇头,指了指山谷两侧的走势,这片区域的山虽然都不算高,但却是连绵成行,形成了一条冗长的山脉,根本就找不到能穿过去的路,而且山脉的走势也很复杂,贸然找路,很可能得不偿失。 第一百三十七章 巳水宫-猴子2 最重要的是,这条路是历代守山人留下的,肯定是有门道的。 看来这个小聪明还耍不成,只能遵循祖制,老老实实得从山上走。 张敏带了两把登山镐,可以坎山开路用,老爷子自己也带了一柄小斧子,我们手里的工具还能勉强应付。 阿敏在山脚下转悠了一圈,凭着记忆找到了当年他上山的路,但这已经是几十年的光景了,早已经是沧海桑田,所以当年留下的山路对我们几乎没什么帮助。老爷子在前领路,我紧跟其后,张敏和白小青依次跟上,董世强则在最后殿后。 这条路比想象的还要难走的多,不仅是植被茂盛,互相之间毫无缝隙,更可怕的是这些灌木的枝干上全都长满了尖刺,而且非常坚韧,登山镐几下都砍不断一条细枝,还震得虎口生疼。刚刚往上爬了百十来米,我们几个的衣服就全都挂了彩,被划出了大大小小的口子,手上也被划伤了。 白小青是叫苦连天,一个劲儿的发牢骚,我们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就全当是解闷,也没人搭理她。正说着,这丫头突然间就没声了,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我正想跟她逗上几句,就听见白小青一声尖叫,声音震得整个山谷都能听得见。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差点没把我给吓一个跟头,赶紧回头一看,白小青已经摔在了地上,手指着地上的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叫道:“死,死人呀”。 死人,我们闻讯赶紧围了过去。顺着白小青手指的方向一看,在一颗树的树根下,土地里半埋着一个白花花的东西,一眼看上去,似乎像是个人的头盖骨。 我顿时就紧张了起来,赶紧凑过去,三下五除二就把那玩意给挖了出来。 果然是一颗头骨,而且还很完整,但是仔细一看,就发现有些不太对劲了。这颗头骨很小,只有巴掌大小,能完全托在手心里。再仔细一看,发现它的模样也有几分怪异,下颌非常突出,颧骨深陷,怎么看怎么像北京猿人。 阿敏接过去端详了片刻,很快就下了结论,这玩意不是人,是猴子,这应该是一颗猴子的头骨。 可不是,老爷子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恍然大悟,这深山老林的,有野猴群也是正常的。不过老爷子皱着眉头,看了看头骨连接的颈骨,那里有明显切割过的痕迹,而且那道痕迹非常的粗糙,显然是很原始的工具留下的。 我也看了看那处切痕,粗陋的锯齿状痕迹很明显,想必切下这颗猴头的人一定费了一番力气,看上去确实有些恐怖。 不过还好,这总算是虚惊一场,我们决定就地整顿一番,让白小青缓缓神儿,大伙也恢复一些体力,两分钟后准时出发。 我们四下散开,找能坐的地方歇脚,我靠在了一颗歪脖树的下面,忽然觉得口干舌燥,刚才激烈运动,出了一身的汗,这会儿嗓子眼儿都快冒烟了。我取出水壶,大口往嗓子里灌水,正仰脖喝的痛快的时候,隐约觉得头顶上在往下掉东西,滴答滴答的,开始我觉得是露水,或者是树胶,便没在在意,往一边躲了躲。 可这玩意反而越滴越厉害,我正纳闷的功夫,突然有一滴就落在了我的水壶上,定睛一看,心里顿时一惊,落下的液体不是别的,而是一滴鲜红的血液。 我赶紧抬头往上看,发现身后的树上,正站着一个人影,又瘦又小,只有半人多高,手中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是那颗头在往下掉血。 但再仔细看,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人影,而是一只猴子,它的手里提着的,也是一颗刚刚被割下来的猴子头。 吓人的是,那只猴子的脸是金黄色的,上面有三个椭圆形的窟窿,露出了眼睛和嘴巴。不对,那根本就不是猴子的脸,而是一只金黄色的面具,被那只猴子戴在了脸上。 与此同时,白小青一声惊叫,“就是它,我刚才看见的人就是它”。 这一嗓子让大伙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猴子的身上,似乎也把它给吓着了,那猴子提着猴头,一转身,朝着林子的深处钻了进去。 老爷子和张敏的反应极快,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喊道:“别让它跑了,追”。话音没落,两个人就一前一后窜了出去,朝着猴子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 我赶紧招呼董世强,照顾好白小青,自己也跟了上去。 猴子跑得不算快,我们三个跟在后面,跑成了一条线,总能看到前面的树丛在晃动,这倒是有点出乎意料,本来这东西的速度应该远快过人的速度,但这一路下来,我们始终紧跟在它的后面,但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猴子竟然突然加速,一下子就消失了。 老爷子停了下来,等到我和张敏赶到后,三个人聚到了一起,朝着四周一看,这才发现,我们已经跑到了山坡的另一面了,这猴子似乎像是在引着我们向这里跑似的。阿敏朝着四下张望了一番,摇着头说有点奇怪,这地方应该就是金行五龙图的附近,难道那只猴子在领着我们找五龙图不成。 很快,白小青和董世强也赶到了,人凑齐了,可是猴子已经彻底不见了。 我们商量了一番,既然已经误打误撞得到了五龙图的附近,那就先找到五龙图再说。 我问老爷子,这个金行五龙图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老爷子却是脸色一沉,有些无奈的皱了皱眉头,这金行五龙图的真容实际上他没有见过,之前的水行,土行,还有木行,乃至我们还没走到的火行五龙图,虽说没见过机关打开后的模样,但至少见过机关,唯独这个金行五龙图,他连机关都没见到过。 我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他还是那句万金油的回答,说是祖宗的规矩,他的师傅就把他带到了这个地方,然后就不让再往下走了。 老爷子这么一说,我们全都紧张了起来,心里有点没了底,不过来都来了,龙潭虎穴都得硬着头皮往上闯呀。 第一百三十八章 巳水宫-黄金遗孤 阿敏凭着记忆,领着我们往前走,上一次他来的时候,进入林子的程度还要更深一些,至少先找到他最后到过的地方,然后再想办法找五龙图的具体位置。 走了没几分钟,老爷子就停了下来,朝着四周观察了一番,说道:“就是这地方了,师傅把我带到这个地方后,就不让我再往前走了”。 我们顿时紧张了起来,都不由自主得提高了警惕,小心翼翼得四下观察,可看了半天,却发现这地方平常的很,除了枯枝野草,一点新鲜的东西都没有,我还特别留意,琢磨着能不能找到界石牌大小的凹槽,可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有。 正在我们几个不得要领的时候,我无意间抬头一看,浑身一个冷颤,那只提着猴头的猴子竟然站在远处的树上盯着我们,似乎在远处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张敏看到猴子后,二话不说,立马朝着那个方向就追了上去,我想拦住她,这只猴子的举动明显太过诡异,好像是故意把我们往什么地方引似的。可张敏也是个急脾气,等不得我劝,已经冲了过去。 她这一动,大伙全都跟着往猴子的方向跑,那只猴子果然一转身,往前逃了。 我心说不好,这里面八成是有诈,这会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跟着大伙追了上去。 果不其然,那猴子没跑上两步,突然一闪身子,往树枝的高处爬了上去,三下两下就没影了。 就在同时,张敏站住了身子,冲着我说道:“老莫,你看那”。 我顺着她手指方向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在树林之中,有一座反着金黄色暗光的东西,再细一看,那是一座漆着金漆的棺材,个头非常大,停在一座三层高的石台之上,整个棺椁被枝蔓缠绕,长满了苔藓,只有几个地方裸露着外皮。 这口棺材看愣了我们几个,绕着它转了一圈,确定没什么危险,我们才凑了上去。 垫在棺椁下的石座非常高,单块的石头也非常厚实,互相之间堆叠的很紧凑,从裸露的部分观察,这东西绝对不是现代的东西。我蹲下去仔细观察,发现石头上刻着东西,再做辨认,竟然是曲岩字。 石头上刻着的字是一个“回”字,阿敏说这个字应该是某种气局的组成部分,作用是纵阴,也就是能起到控制阴气的作用。 上了石台,靠近棺椁,这才发现,这座棺椁大的惊人,比一般的棺材足足大了三圈,非常震撼,让人很有压迫感。 擦掉青苔,里面的材料露了出来,摸上去冰凉扎手,应该是石头材质,上面涂了一层金漆,所以会反射出金黄色的光线。 当我们绕到棺椁的另一侧后,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都看傻了,地上堆满了白骨,而且全都是巴掌大小的猴脑袋,有的完整,有的已经被敲碎,铺满了一地,少说也得有个几百颗,堆得像座小山。 我问老爷子这是怎么回事,老爷子沉着脸,摇头说不知道。 要想搞明白其中的蹊跷,还得把棺椁查个清楚。 我想尽量把棺椁上的藤蔓全都拨开,看个清楚,如果有必要,干脆把棺材盖掀开,把里面也看个通透。 忽然,我们头顶的树上有了动静,四下一阵骚动,树叶乱摆,哗啦啦不停得摩擦着,往树上一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附近的树枝上站满了猴子,一只挨着一只,一个个全都瞪着眼睛看着我们这里,那只带着黄金面具,手里提着猴头的猴子就在其中。 猴子高举起脑袋,嗷嗷怪叫,引得整个猴群都跟着叫,显得很兴奋,看来这只猴子是这个猴群的猴王。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只猴子突然一挥手,将那颗血淋淋的猴子头扔了下来,正好砸在那堆白骨之上,噗咚一声闷响,砸碎了不少骷髅头,溅得鲜血到处都是。 随之而来的,便是猴群的欢呼,所有的猴子都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不停得怪叫着,上蹿下跳,好不热闹。 很快,猴子们就都安静了下来,一时间整个林子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些猴子的举动非常诡异,一个个得全都躲到了树干的后面,露出半个脑袋,惊恐得盯着我们几个。 气氛诡异的很,我们几个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约僵持了一分多钟,身后隐隐约约得传来了咔咔作响的怪声,应声回头一看,原来是那具棺椁。棺盖正在一点点得移动,慢慢地裂开了一道缝隙,很快整个棺盖转过了九十度,咔嚓一声停了下来。 这一幕看得我们目瞪口呆,躲在树后的猴群发出了一阵骚动,但很快就又安静了下来。 张敏已经拔出了她那把武士刀,董世强也从腰间抽出了伸缩警棍,白小青则下意识得躲到了我的身后,露着半张脸,战战兢兢得想看又不敢看,老爷子倒是挺镇静,一动不动得,面无表情得盯着棺材里的动静。 等了半天,棺椁并没有反应,张敏冲董世强使了个眼神,两个人一分左右,小心翼翼得往棺材的方向上靠。 没走出去几步,棺椁里突然发出了一声异响,好似水蒸汽钻过小孔发出的嗡鸣声,尖细得刺耳。 伴着声响,整具棺材都开始冒烟,大股的烟气从棺材里往飘,好像里面撒满了干冰。随着这些升腾的白烟,棺材里面竟然站起来一个人。 虽说有白烟遮目,但隐约能看得清,这个人身材高大,目测上去足足得有两米有余,块头也大的惊人,简直就是虎背熊腰。 这会儿,四下的猴群又开始乱叫起来,非常躁动不安。 那人慢慢得从棺材里走了出来,白烟渐渐散尽,当我们看到他的真实模样的时候,全都被惊住了。 眼前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骷髅骨,身上披着一件破烂的盔甲,头顶带着一顶头盔,高高竖起,样式像极了八旗骑兵,手中提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马刀,而让人叫绝的是,这副骷髅骨浑身金光闪闪,他的骨架上涂满了黄金,在阳光的映射下异常刺眼。 还有更绝的,骷髅骨的脑袋并没有完全腐烂,还留有大片的皮肉,五官尚能辨别,看得出容貌长相。 第一百三十九章 巳水宫-黄金遗骨2 我们全都看傻了眼,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骷髅却突然怒目圆睁,望向了四周,躲在四下的猴群突然变得兴奋了起来,一个个的全从树后蹦了出来,尤其是那只带着面具的猴子,更是异常的兴奋。 四下的猴群全都在冲着猴王嗷嗷怪叫着,似乎像是在鼓动着什么,那猴王也跟着拼命得叫,三下两下就窜到了骷髅的头顶上,在树枝之间来回穿梭,像是在挑逗他。 骷髅望向头顶上来回乱窜的猴子,找准了一个机会,纵身一跃,一刀就砍掉了一只树叉,但却没能砍中猴子。 这会儿,猴王似乎是占了便宜,连叫数声,像是在示威,惹得猴群也跟着欢呼起来。 这一具骷髅,和这一只野猴,便有来有往得缠斗在了一起。 我们几个乘机凑到了一起,我问阿敏老爷子,这玩意到底是那来的怪物,老爷子眼神中闪过一丝神伤,喃喃说道:“这副骷髅架子,想必就是我的先祖”。 “您的先祖”,我差点跳起来。 大家都目瞪口呆得看着果勃儿.阿敏,这么一说倒也对的上号,这骷髅一身的甲胄,一派八旗将官的装束,老爷子的祖上又是军户,据说是正红旗中的一名甲喇额真。 这八旗兴起之初,是典型的军民合一的屯兵制,三百人组成一个编制,叫牛录,首领就叫牛录额真,五个牛录组成一个甲喇,五个甲喇组成一个固山,这固山额真就是我们所理解的旗主。 所以老爷子的先祖还是八旗中的中级将官,对于先祖,阿敏也是有所耳闻。 据说当年平西王吴三桂造反,清军南下平叛,老爷子的先祖就留在了这片地区,后来进山偶遇当年的守山人,机缘巧合,便结为师徒,世代成了巳水宫的守山人。 就在这会儿,棺椁那边突然传出来一声惨叫,猴王被骷髅攥在了手里,大头朝下,正在拼命得挣扎着。 刚才还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猴群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周遭又变得一片死寂,大家都在等着骷髅的行动。 不出所料,那骷髅举起锈蚀的马刀,手起刀落,一刀就将猴王的脑袋给切了下来,噗通一声闷响,身子落地,血乎乎的猴头被骷髅高高举起。 这一幕似乎吓坏了周围的猴群,片刻的宁静过后,整个猴群开始骚动起来,大大小小的猴子哀嚎着,纷纷转身,争着向林子的另一侧逃跑。 眨眼的功夫,猴子们就全都逃之夭夭了。 再看那骷髅人,他将猴子脑袋上的黄金面具摘了下来,带在了自己的脸上,而后将猴头一抛,扔进了白骨堆,转身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这骷髅人杀气腾腾,来者不善,张敏和董世强已经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可阿敏老爷子却突然冲了上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喊道:“祖宗在上,第二十三代玄孙,果勃儿.阿敏,叩头敬上”。 那骷髅人迟疑了一下,但也仅仅是片刻的迟疑,那把沾着猴子血的马刀就带着阴风,劈向了老爷子。 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张敏的武士刀和骷髅人的马刀撞到了一起,就在老爷子的头顶上,两把钢刀交错成了一个十字,猴子血一滴接着一滴得掉在老爷子的额头上。 张敏的身子在微微的打颤,看得出来,她抵挡得很吃力,那骷髅人的力道绝对大的惊人。 见那骷髅对自己毫无动容,老爷子的反应倒也迅速,一侧身子,轱辘到了一边,顺势捡起了扔在地上的登山镐,朝着那骷髅人的脑袋就砍了过去。 骷髅人的动作迅速,力量更是惊人,抗开张敏的马刀,顺势一扫,咔啦一声响,阿敏手中的登山镐竟然被打飞了。老爷子被震得一愣,胸前露出了破绽,骷髅人的马刀已经顺势划过一个弯,径直朝着他的前胸扎了过来。 董世强见势不妙,冲上去保护师傅,警棍刚刚接触马刀,就被震得一屁股跌倒在了地上,一连翻了好几个跟头。 张敏也过去支援,三个人便与那骷髅人打在了一起,却是占不到半点的便宜,三五个来回下来,董世强和张敏全都挂了彩。 我和白小青傻愣在一边,心里干着急,却插不上手帮忙。 抽了空挡,老爷子冲着我喊道:“去看看那口棺材,也许有什么门道”。 我一下子就被喊醒了,是呀,之前的五龙图全都有机关,搞不好这里就是金行五龙图,八成也有放置界石牌的地方。 我和白小青急忙跑了过去,往棺材里面一望,这具棺椁的里面也涂满了厚厚的黄金,果不其然,就在棺材的底部,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凹槽,正好是界石牌的大小。我赶紧将牌子放了进去。很快,牌子就有了反应,开始发红发热,烧得整个棺椁都开始冒起了白烟。 高温将棺椁上的黄金彻底融化,变成了一股股的金水,顺着石台往下流,很快流的四处都是。 大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纷纷往后退,躲避流下来的金水,那骷髅人似乎也想避开它,但奇怪的是,金水似乎认识人,全都往骷髅人的方向聚,很快就将它给围住了。 更让人震惊的是,金水一接触到骷髅人,便开始往他的身上爬,像是变成了一条条金色的长虫,很快就把它给彻底淹了起来。 滚烫的金水如同浓烈的盐酸,一点点得将骷髅人融化,很快,整幅骷髅就彻底变成了一堆金水,只留下了那把马刀。 当金水冷却凝固后,我们凑上去一看,发现这些金水在地上形成了一幅图案,正是青龙图腾的模样。 看来,这金行五龙图的机关,也被打开了。 第一百四十章 巳水宫-诡异 五龙图中的金行机关也被打开了,现在就只剩下这最后一关,火行五龙图了。 经过这么一番激烈的搏斗,大伙的体力都已经严重透支,张敏和董世强身上还挂了彩,急需要休整一番。老爷子看了看手中的罗盘,说还有时间,我也看了看表,这会儿正是下午六点左右,如果说是卯时,那就是七点之前,我们还有一个小时的余量。 老爷子说火行五龙图距离这里不远,他指了指前面另一座小山包,就在那座山包的顶端,走路半个小时就能到,而飞霞瀑,也就是巳水宫的入口,则就在火行五龙图的下面,所以时间还来得及。 白小青帮张敏和董世强做了简单的伤口处理,也不知道是那来的门道,张敏不仅弄来了美军的野战干粮,还弄来了海豹突击队的野外急救包,再加上他们的伤口也不算严重,都是皮外伤,做好了止血包扎和伤口消炎,问题不算太大。 我们大约修整了半个多小时,老爷子又摆弄了一番他手里的罗盘,然后便招呼我们继续赶路。 接下来的路就要好走多了,下了这座小山谷,路突然就变得异常平坦,眼前是一片低矮的草场,都是些只能漫过脚面的矮草,一马平川,毫无遮拦,而草场的尽头是另一座高度差不多的小山,山顶上便是老爷子所说的,火行五龙图的所在。 一眼望过去,山包光秃秃的,与刚才翻过的山丘截然不同,山上几乎没有任何的植被,同样长满了低矮的野草,而且坡度也要平缓不少,看起来并不难攀爬,与刚才荆棘密布的情况要好的多。 只不过有一点倒是挺意思的,这座小山丘并不算高,但是山顶上却是平的,像是被刀子一刀给削下去了一段,而且上面白雪皑皑,阳光照上去,反射着刺眼的白光。要说这座山的高度并不算高,这里的气候也不算很寒冷,远达不到山顶积雪的程度,这确实是有点奇怪。 路走的顺,速度就要快不少,我穿过一条横流而过的小溪,没费什么力气,就穿过了草场,抵达了山丘的下面。 阿敏停了下来,又跟变魔术似的,从他的布包里拿出来一个小瓷瓶,这次这个瓷瓶要大不少,里面一样装着液体,是鲜红色的,看着好像是辣椒油。 “这玩意叫火油,喝了它”,阿敏又拿出了那个小碗,一人倒了一碗,举到嘴边让大家喝了。 “火油?”,白小青的眉头都拧成了一团疙瘩,嘀咕着:“怎么又喝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呀”。 老爷子呵呵一笑,调侃道:“娃娃,老头子我这里的东西可都是救命的呀”。 这回白小青不敢耍滑头了,举起小碗,一饮而尽,随后整张脸的五官都挤到了一起,像是喝了一碗砒霜,不停地咳嗽着,哇啦乱叫着想把喝进去的东西吐出来,折腾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辣,辣死人了”。 张敏和董世强也跟着喝了下去,反应也是一样,被辣的脸红脖子粗,咳嗽了半天,抢着叫水喝,全都被老爷子给喝止住了,说这玩意要是喝了水就不管用了。 我看这架势,做了好半天的心里准备,一口灌进了嘴里,一股子火辣辣的感觉顿时充满了口腔,嗓子眼儿被辣的生疼,液体直接钻进了肚子里,像是有人往嘴里扔了一个火团,烧的五脏六腑直冒烟。 我百爪挠心得强忍了好半天,这股子劲才算是过去,“老爷子,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呀?”,我问道。 “火油呀”,说着,他也一仰脖子,也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碗,眉头一紧,吧嗒吧嗒嘴说道:“这是祖宗的规矩”。 我就知道他得这么说,我问老爷子,这山上有什么。 老爷子却一声苦笑,原来,他也没上过山,他师傅只带他到过山下,没带他上去过,就是交代山上就是火行五龙图,而上山前要喝这玩意,还有就是飞霞瀑就在山后,必须要在规定的时辰前赶到。 我问这是为什么,答案不用问,还是那句话,列祖列宗,都是这个规矩。 我们都喝了这烧心撩肺的火油,老爷子便领着我们开始往山谷上爬。 山路很平缓,也没有荆棘挡路,几乎没费什么力气,我们很快就爬到了半山腰。 再往上爬,没走上几步,四周的温度突然就降了下来,就好像是突然走进了一间冷库,没有丝毫的缓冲,而且越往上走,温度就越是低,这一里一外之间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这温度低的不是一点半点,前后之间的温差少说也得有个二三十度上下,干冷的空气打在脸上,似乎能把脸蛋给直接冻成八瓣。 我们本来穿的很厚,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保暖质量很好的冲锋衣,但这会儿却是根本不管用,刺骨的冷空气就像是泄了堤的洪水一样,肆无忌惮得往我们的身子里钻,这冲锋衣简陋就像是一层纸片,毫无作用。 就在我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我的身子里突然冒出来一股热流,慢慢得流便了全身,让我一下就暖和了过来。 开始我还以为是界石牌起的作用,只有我能产生这股热量,后来发现大家都恢复了元气,刚才已经被冻得脸色腊紫,快要一头倒在地上的白小青,这会儿又开始活蹦乱跳了。 张敏和董世强也缓了过来,老爷子也是脸色红润,看起来一切正常。 原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阳火界石牌的作用,是阿敏让我们喝下去的那瓶“火油”的功劳,那玩意实际上是一种上露,烈阳属性,而且是极性相克,所谓极性相克,就是指阴阳两极,越是相互冲突,相互抵克,就越能使作用发挥到最大。这火油属性为阳,当人体的温度降低的时候,人体内的阳气就会减弱,温度越低,阳气就越弱,而这火油便会起到反作用,加强人体内的阳气,提升体温。 有了这火油护体,我们全都来了精神,加快速度往上爬。 第一百四十一章 巳水宫-赤龙在天 很快,我们就接近了山顶的积雪处,当上了雪地后我才发现,原来这上面只覆盖了一层很薄的雪,而雪的下面,则是厚厚的冰层。 我拨开积雪,发现下面的冰层非常厚,而且质地非常清澈,通透的简直可以用晶莹剔透来形容,没有一丁点的杂质,如同一块纯净的水晶,一眼就能看到底。正因为如此,我们能一眼看到冰层的最底部,让人惊讶的是,冰层的厚度完全超出我们的想象,深不可测,看上去整个山头似乎是由一整块冰形成的。 因为雪层薄,冰面又平整干净的像块玻璃,所以走上去异常的滑,张敏带来的登山镐正好派上了用场,我们只能一边在冰面上凿洞,作为登山的支撑,一边匍匐着向前前进,速度便有些缓慢。 为了避免摔倒,大伙几乎都是贴在地上的,张敏和我在前面开路,一边凿洞,一边往前爬,老爷子他们则寻着我们开出来的小洞,跟在后面。 幸好地势还算平缓,到山顶的距离也不算太远,所以走起来也并不觉得太过艰难,大约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冰层下火光一闪,像是有个什么东西从我的眼前飘了过去,可是速度太快了,我有点看不清楚。 当我再集中精神去找的时候,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觉得可能是自己看的眼花了,便没在意,接着往前爬,没过两步,那道光又冒了出来,这回的速度更快,来回两次从我的眼前钻了过去。 不对,我看的清清楚楚,这冰层的下面肯定是有东西。我赶紧停了下来,问大伙看没看到冰层下面有动静,大伙却都摇了摇头,说什么都没看到。 我觉得不对劲,停了下来,盯着下面看了半天,可那道光却再没有出现过,一时间我也没办法解释。 这地方不能久留,我们只能抓紧时间继续往前爬,大约十来分钟之后,我们爬到了山顶。 当我们来到山顶后,全都大吃了一惊。 山顶非常的平整,就像在山脚下看到的一样,如同被一把巨大的刀切下去了一块,这上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简直是一马平川。而且脚下也没有积雪了,完全是冰面,走上去异常的滑,透明的冰层被阳光照射得熠熠发光,各种光线的折射效果在冰层里形成了五彩斑斓的色线,蔚为壮观。 从上面往下看,清澈的冰层一见到底,更让人震撼是,整个山顶竟然真的就是一块巨型的冰块,而且还是一整块。 我们往山顶的中心走,在接近正中央的位置,冰面上有一块切割整齐的方形凹槽,不出意料,这正是放置界石牌的地方。 我将界石牌对准了凹槽,一松手,只听见哐啷一声脆响,石牌应声落入凹槽。我们大家聚过来,盯着牌子,等着它能有什么惊人的反应。 可过了好一段时间,牌子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与之前几次截然不同,只要牌子放进凹槽,最多等上个半分钟,界石牌就会发光发热,可是这回却完全没有反应。 “老爷子,这是怎么回事呀?”,我问道。 阿敏耸了耸肩,还是那句老话:“祖宗没说过”。 没办法,我们就这么傻呆呆得围在阳火界石牌的边上,大眼瞪小眼儿的盼着它能有什么反应,这一等就是将近半个小时,累得大伙全都腰酸背痛,白小青又开始叽叽喳喳得抱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天色已经渐渐得黑了下来,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我看了看时间,这会儿已经是将近七点,老爷子说的卯时马上就到,可我们连这火行五龙图的机关还没有打开,跟别提赶到飞霞瀑了。 我有些气急,心里琢磨着肯定有什么地方没搞对,或者是忽略了什么细节,我招呼白小青和张敏,还有董世强,我们四个四下散开,在周围找线索。 老爷子则有拿出了那只罗盘,对着仅剩的余晖,仔细观察着罗盘盘面上的刻度,我们找了一圈,周围除了光滑的冰面,再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我们又重新凑到了一起,阿敏一直在目不转睛的盯着罗盘看,金黄色的夕阳照在罗盘面上,形成一道奇特的景象。 虽然是光线射在盘面上,但却在上面留下了一大片的阴影,只有一道很细的光线,而且是金光闪闪。 我问老爷子,这里面有什么门道。 阿敏摇了摇头,没说话,还是盯着罗盘看个不停。 随着太阳的落山,那道金线反而变得更亮,而且在罗盘面上不停得移动。当所有的阳光彻底消失后,金线也停了下来,就像刻在了罗盘上似的。 周围突然变得一片漆黑,我们赶紧翻出了手电,为了节约电量,也为了在林子里驱离野兽,我们提前制作了不少的火把,借着手电光,把火把点燃,人手一把,总算照亮了周围。 老爷子两眼发直,用手试着摸了摸罗盘上的金线,惊讶的发现,那道金线竟然留在了罗盘上,像是用一根金笔画在了上面。 “这时辰,到了呀”,老爷子嘀咕着。 周围是一片漆黑,安静的让人窒息,阳火界石牌依然没有丝毫的动静。 “这火行五龙图的机关没打开,飞霞瀑咱们也没赶到,这接下来该怎么办呀?”,我问道。 阿敏一时语塞,皱着两道花白的眉毛,琢磨着什么。 气氛有点凝重,大家似乎都没了主意,全都沉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在这会儿,冰面下突然亮光一闪,由于周围漆黑一片,所以非常耀眼。 我顿时一个激灵,这道光正是我在山坡上看到过的。 这会儿,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开始四下乱转,找光的来源,起初是觉得手里的火把发出来的,但又觉得不太对劲,火把的光远没有那么耀眼,而且光源似乎在冰层的下面。 正在纳闷的功夫,亮光再次出现,这回持续的时间要更长一些,而亮度更亮,简直是金光万丈。 “在下面”,白小青大喊道:“光是从下面射出来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巳水宫-赤龙在天2 我们赶紧趴在冰面上,往下面看,这会儿,冰面下又恢复了平静,黑洞洞的,透明到底的冰层深邃无边,看得人不寒而栗。 大约过了几秒钟,从冰层的最深处射出了一道暗光,这道光在慢慢得移动,犹如游走的鱼群一般,一点点得朝着我们靠近,光亮也在逐渐加强。 亮光距离我们越来越近,看起来它是一条很长的光带,在冰层里不停得穿梭游走,一点点得朝着冰层的上面靠近,当看清它的模样后,所有的人全都惊住了。 光是由一团火射出来的,这团火长似一条龙,目测足有七八米的长度,两三人的宽窄,体积硕大。当它再靠近一些的时候,我们才算是彻底看清了它的模样,这就是一条货真价实的火龙,模样如同界石牌上的青龙图腾。 这是一条活生生的青龙火龙,张牙舞爪,烈火熊熊得在冰层里来回穿梭着。 我们所有人都看傻了,老爷子也是目瞪口呆得说不出话来。 突然,火龙开始加快了游走的速度,身上的火也燃烧得愈加猛烈,就算隔着冰层,我们都能感觉到阵阵得热浪在往上涌。 很快,火龙就游到了冰山的正中间,对准了界石牌所在的位置,身子朝下,一头扎进了冰层的最深处,火光也跟着渐渐变弱。 就在火龙消失,火光暗弱下去的一刹那,突然一道爆闪,冰层的最深处发出了剧烈的光亮,强度要数倍于之前,将整个冰层照得亮如白昼,而且光亮还在不断地加强,直到人眼已经没法再承受了,大伙全都捂住了眼睛,不然会被强光刺瞎的。 当我们能试着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火龙正如一道疾驰的火箭,从冰层的最深处,径直冲向了界石牌的位置。 只听得一声巨响,火龙冲到了冰层的最顶处,冲破了冰层,撞到了界石牌。 界石牌被高高撞起,抛向了半空,一落而下,掉入了火龙的嘴中。 这条赤焰之龙已经窜上了天空,犹如蛟龙入海,鹰击长空,似飞天的神明一般漫天飞舞,画出一道道琉璃火焰,热浪卷着疾风,四散袭过,打在我们的脸上,让人抬不起头来。 我顶着热浪,看到火龙嘴中的界石牌终于有了反应,也跟着开始发出赤焰红光,一闪一灭,频率极快。 很快,火龙就化作了一团炽热的火团,将界石牌团团围住,爆裂的火焰高耸入天,界石牌也愈发的炽热赤红,不停得闪着光。 功夫不大,这团烈火又变回了火龙的模样,一飞冲天,在半空中做了一个反转的姿势,化为一条笔直的火舌,带着一股热浪滚滚的劲风,一头钻回了冰层之中。 火龙入了冰层,火焰顿时变得更加剧烈,体积也跟着变大了不少,阳火界石牌似乎加强了火龙的力量,给这团熊熊烈火填了一把柴。 巨大的热量让整个冰层开始迅速融化,我们的脚下很快就出现了融化的冰水,我心说不对,照这个速度下去,整个冰山都会彻底融化掉的,这山头是一整块冰组成的,如果冰层融化,我们岂不是无立锥之地了。 其他人也看出了不对,张敏和老爷子招呼大家往一起凑,赶紧沿着上来的路往下撤。可是那条火龙正在变得越来越粗壮,暴烈的火焰窜遍了整个冰层,似乎要将整个冰山给一口吞了。 我们刚凑到一起,还没走上几步路,融化的冰水就已经漫过了腰身,由于融化是从中心开始的,所以边缘的冰层还在,水流来不及顺着山坡往下流,便聚在了山顶上,就好似一口盛满了水的大碗。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我的脚下就已经够不到冰层了,双脚开始悬空,慢慢得往水下沉。我的水性不算好,但还能应付,白小青则基本上就是个旱鸭子,我赶紧抓住她,带着她往水面上浮,幸好张敏,董世强和老爷子会水,情况还能勉强控制住。 我们挣扎着浮上水面,这会儿脚下的冰层几乎已经是彻底融化,变成了深不见底一滩池水,透过水面,我们看到那条火龙还在不停得游动,搅动着水下暗流汹涌,我们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被水下暗流吹得来回乱飘。 忽然,水流朝着一个方向开始加急,似乎一边出现了缺口,我们被裹挟着,朝着一个方向迅速得流动,水流异常的湍急,走向也很复杂,时不时的还有漩涡,不停得把我们往水下拽,搞得我们就像几只掉进河里的蚂蚁一样,只能随波逐流,毫无反抗之力。 我们几个已经被完全卷进了水窝里,互相被冲散了,我也被呛了好几口水,意识渐渐模糊。隐隐约约之中,只记得,我得尽力抓住白小青的手,这丫头不会水,要是被水冲散了,肯定是凶多吉少。 我尽量得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只感觉到整个人在随着水流往下坠,有很明显的失重感,我最后的意识是感觉到一股巨浪劈头盖脸得砸下来,瞬间让我头晕目眩,而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一百四十三张 巳水宫-怪物 当我模模糊糊得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靠在一块光溜溜的石头上,一边是潺潺流过的小河,半只腿还留在河水之中。 这会儿,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耳边嗡嗡得响着,只觉得浑身酸痛,手脚冰凉,我试着撑起了身子,咣当一声响,有东西从我的身上滑了下去。 往身边一摸,放到掌心一看,竟然是阳火界石牌。 界石牌静静得躺在我的掌心,上面沾着露水,没有丝毫的异样。看了界石牌,才让我猛得回过神儿来,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我赶紧撑起身子,四下找人,这才发现,这会儿已经是天光大亮,低头看表,已经是早晨七点出头,而且日期也已经是第二天了。 再看周围的环境,我身处一片密林的边缘,旁边就是一条小河,河岸怪石嶙峋,延绵不绝,两侧皆是两处弯路,看不清河水的流向,只能隐约听到有水流的声音。 我蹲下身子,用河水洗了一把脸,醒了醒神儿,慢慢得回忆了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想必我是顺着水流,被冲到这个地方的。 没想到,我竟然昏迷了整整一个晚上,翻看着界石牌,心里寻思着,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条火龙是那那来的,这界石牌和火龙竟然把一整座冰山给化了。 正琢磨着,隐约听见身边有人在咳嗽,我把界石牌挂在脖子上,赶紧凑了过去看,往下一看,乱石堆中躺着一个人,浑身湿漉漉的,半个肩膀还泡在水里,正是白小青,昨天晚上我一直拉着她,看来我俩始终没被打散。 我将白小青扶了起来,看她还有些迷离,眯着两只眼睛,小脸被泡的腊白,她似乎看到了我,嘴里含含糊糊得嘀咕着,像是在叫我的名字。 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我把白小青背了过去,上下检查了一番,除了有些淤青,呛了几口水,应该没有大碍,我扶着她,不停得给她拍打后背,几声剧烈的咳嗽,哇哇得吐了几口水后,总算是缓过来了。 这会儿,我俩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山里的温度低,刚才没感觉,这会儿山风一打,里外透心凉,冻得浑身哆嗦。 我和白小青四下找了些干树枝,幸好我带来的打火机还没被冲丢,点着了火,我们准备先把衣服烤干,恢复体力,再做打算。 昏迷了一个晚上,体力消耗非常大,回过神儿来才察觉到,我俩都已经是饥肠辘辘。 昨晚一路都在水里,背包全都湿透了,里面带的压缩饼干也被泡成了饼干泥,不过有总比没有强,肚子干瘪的时候,什么都能吃成山珍海味。 我和白小青狼吞虎咽得啃着饼干泥,这会儿是无限怀念张敏带来的野战餐包呀。 填饱了肚子,衣服也烤得差不多了,我俩商量着,得四处找找其他人。 不过应该往那个方向上找呢,周围的环境又变成了毫无方向可言的原始森林,眼前的小河很窄,而且也很浅,水质清澈,能清楚得看到河底的鹅卵石。 刚才我就已经观察过河水的走向,在视野能看到的范围内,河道在两边全都有九十度的拐弯,辨不清楚接下来的走向。随着太阳的升起,阳光正好,我们能看到,在南向的拐弯处,有淡淡的水雾弥漫在空中,光线穿过水雾,折射出了一片的五彩斑斓,山风一吹,潮湿的水汽袭在脸上,感觉异常冰凉。 那个方向上还能听到阵阵的流水声,细听上去像是水流从高空落下,砸在水面上的声音,难道,哪里有座瀑布。 我和白小青一商量,干脆就先向着南边走,沿着河边往前摸。一般来说,在这种深山老林中,沿着水源走是最保险的,一来有迹可循,不会迷路;二来也能保证饮水供给;再者,一般沿着河流走,都能走出林子。 我们灭了火堆,沿着河岸,开始一路往南边的方向上走。一边走,我俩一边喊着张敏他们的名字,也特别留心河道两岸的碎石堆,希望能找到他们。 大约走了半个来小时,我登上一块地势高一点的石头,朝着前后一张望,顿时觉得有些奇怪,河水的两侧依然是将近九十度的拐弯,刚才从出发的地点来看,那个拐弯处距离我们并不算太远,即便是河道泥泞,碎石挡路,但也不至于走上半个小时都走不到。 从周围的环境来看,我们也确实是一直在向前移动,并没在原地打转,难道,我们走岔了路。可是不对呀,我俩一直是沿着河道走的,怎么可能走错了呢。 我正纳闷,一边的白小青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怨着:“老莫,不走了,不走了,我都快累死了,咱们歇会儿吧”。 河道上的路很不好走,不仅是白小青,我也累的够呛,半个小时走下来,我已经是气喘吁吁了。正好借着这会儿功夫,修整一番。 我又仔细看了看周围的地形,我们刚才确实没有走错了路,也许是这个地方地形特殊,或者是我们走得太慢,还没走到地方。 可这事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我隐隐约约得感觉到,河对岸的走向似乎有点不太一样,一条河,两边河岸怎么会走向不同呢。 我寻思着,或许应该淌过小河,我和白小青一人一边,这样既方便认路,也方便找人。 休息的差不多了,我把一人一边,沿着河道走的想法告诉了白小青,这条河道很窄,宽度不过十几米,河面开阔,所以两边走也不会出现盲区,互相都能照看到。 这就样,我下了水,往河对岸走。 河床比刚才我们出发的时候要深一些,正好没过腰身,我半游半走得往河对岸蹭。 身子进了河水,就察觉到有些不大对劲,这河面的下面似乎有明显的分层,最上层的温度很低,刺骨的冰凉,而再往下一点,水温便骤然升高,而到了河床的底部,温度已经有点发烫了。最奇怪的是,这下层的河水似乎不像是水,更像是油,走起来阻力非常的大,有点迈不开腿的感觉。 这短短的十来米走下来,我已经感觉到小腿肚子转筋,迈不开步了。 终于到了河对岸,我爬上河岸,顿时吃了一惊,我的小腿到脚底的部分,竟然一滴水都没沾,完全是干的,就好像我从来没走进过河里似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功夫,我忽然闻到一股腥臭的味道,就是从身后飘过来的,回头一看,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朝着我冲过来。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白小青则在对岸一个劲儿得叫喊着:“老莫快跑,快跑,是头猪”。 猪,我一愣,再仔细一看,可不是嘛,从林子里冲出来一头黑猪,青面獠牙,个头能赶得上一辆小汽车。 第一百四十四章 巳水宫-怪物2 定睛一看,这那是什么普通的猪,这是一头野猪呀,我仅有的野外知识告诉我,这野猪是林子里最可怕的动物,危险程度不逊于豺狼虎豹,甚至更恐怖。 这大家伙看着蠢笨,动作却异常灵活,在林子间左冲右突,撞倒了不少灌木野草,直勾勾得朝着我冲了过来,距离我就只有十来米了,看来这东西是把我当成了午餐。 这会儿,我的脑袋里一片电光火石,跟它斗是肯定没胜算的,逃跑的路就只有两条,一条是沿着河道跑,一条路是下河,再跑回对岸。 刹那之间,我就做出了决定,野猪的速度比我快的多,跑陆路肯定玩完,这家伙肯定不会水,走水路保险。 想到这,我一跃又跳回到了河里,但我忽略了,这条河蹊跷的很,走起来要比走陆地还要困难。 我还没走出去几步,这大家伙就冲到了河岸的边上,更出乎意料的是,这头野猪似乎根本就不怕什么水,直接就跳进了河里,翻着水花就朝着我冲了过来。 野猪居然会水,而且它的水性似乎比我还要好,这一幕顿时就把我给吓懵圈了,我拼了命的往前游,但却躲不及它,眼看着就要被追上了。 两颗粗壮的大獠牙已经顶到了我的后背,只差毫厘之间,就能把我给戳出两个大窟窿。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水面上突然泛起了几道波澜,水面下则是暗流攒动,像是有东西朝着我们游了过来。 还没等我反应,水面上就咕咚咚得冒起了水泡,突然间水面翻腾,竟然从下面钻出来一条大鱼,浑身都是灰白色的,布满了暗红色的斑点。 这条鱼速度极快,一跃而起,直冲野猪,一下子就把这头野猪扑到了河里,泛起一把浪花,就没影了。而后,水面上瞬间就回复了平静,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我和白小青都愣住了。 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大约几秒钟过后,我才猛得回过神儿来,心说不对,那不是一条鱼,虽然速度快,但我也看了个大概,似乎更像是个人,我隐约间好像看到了一张人脸。但转念又一琢磨,不对呀,也不应该是人,因为我明明看到了它的尾巴,还有上面的鳞片。 我望向野猪消失的地方,水中静悄悄毫无声息,清澈的水面下什么都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头一人重的野猪竟然一下就被扑进了水里,而且没有任何的挣扎,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刚才袭击野猪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正在我寻思的功夫,身后的水面上又泛起了几道波澜,透过清澈的水面往下看,一条一人大小的怪鱼正潜在水下,慢慢得朝着我靠过来。这条鱼的模样与刚才那条如出一辙,浑身是灰白色的,通体布满了暗红色的花纹,让人看上去非常不舒服。 鱼分两段,后半段是长满了鳞片的鱼尾,鳞片非常大,每一片几乎都有巴掌大小,也是灰白色点缀红斑花纹,像船桨一般左右摇摆着,一张一合,荡起阵阵的水波纹。 而这条鱼的前半段,则看得我汗毛竖立,倒吸了一口凉气。它的前半段又扁又平,如同比目鱼一般,形状则像是一个人的上半身,好像是被活生生给压平了。两侧的鱼鳍非常长,活脱两只人的胳膊,左右摆开,像是抡起了小臂。 最可怕的是鱼头,因为那玩意看上去根本就不是鱼头,而更像是一颗人头,像是被一张压扁熨平的脸,有鼻子有眼睛,还有嘴和耳朵,五官清晰,七窍可变,灰白的颜色,加上密布的红斑,看得我浑身发麻。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呀,我吓得一个劲儿的往后退,预感到这东西绝对来者不善,白小青在岸上也看傻眼了,只顾着喊我:“老莫,老莫,快上来,快上来呀”。 我赶紧转身往岸上跑,就在这会儿功夫,只听见身后一声闷响,飞溅起了大片的水花,那怪鱼竟然从水里钻了出来,一跃窜到半空中,两侧的鱼鳍张开,像是张开了两只胳膊,那张人脸则是正对着我,刚才还小若樱桃的嘴竟然完全张开了,如碗口一般大小,露出了两排血红色的尖利牙齿,直冲着我就扑了过来。 怪鱼看着个大蠢笨,但动作却出奇的快,根本不给我做出反应的时间,一闪念的功夫,它已经到了我眼前,眼看着就能一口咬在我的脖子上。 我心说不好,想躲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跟这怪物搏命了。 我下意识得抬手一挡,不偏不差,它正好咬在我的小臂上,这东西的牙齿异常锋利,这一口直接见了血,在小臂上戳出来几个窟窿,一股钻心的痛差点让我直接昏过去。 见了血,这怪物似乎变得更是兴奋,两只鱼鳍往我胸前一推,鱼尾在水中不停得摆动,掀起大片的水花,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它是要把我给推到水里。 我用尽了力气,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尽全力不让它把我带到河里,如果入了水,我肯定不是它的对手,就会像那头野猪一样,悄无声息得就被干掉了。 这怪物力气着实不小,而且它死咬着我的胳膊不放松,鲜血咕咚咕咚得往外冒,我的胳膊已经有点失去知觉了,像被冻住了一样。 就在我和怪物僵持的功夫,竟然从林子里突然飞出了一只箭,箭头带着火苗,直接射向了怪物。 不过这只箭制作的实在是太粗糙,就是一根树枝,削尖了一头,涂上了油,点着了火,根本就飞不直,也没什么威力可言,犹如强弩之末,只是打在了怪物的身上,就应声掉到了河里。 虽说没能射伤这怪物,但它对火似乎很恐惧,反应很激烈,生怕烧到它。 很快,又是几只火箭射了过来,也是一只未中,但怪物的反应就更剧烈了,干脆直接放开了我,一头钻进水里,迅速得游走了。 我一时恍惚,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顾着赶紧捂住已经血流成注的胳膊,拼了命得往河岸上爬,废了好大的力气才从河里爬上了岸。 白小青早就吓傻了,看我上了岸,连吼带叫得冲过来,想要给我处理伤口。 对岸突然一声吼:“千万别碰伤口”。 我俩吓了一跳,应声望过去,看清河岸上的人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四十五章 巳水宫-飞霞瀑 河对岸不是别人,正是老爷子,董世强和张敏。 阿敏手里正握着一把简易弓箭,看样是就地取材,用树枝削成的,弓弦则是张敏带来的攀岩绳。董世强一只手里握着几根箭,也不过就是几根树枝,另只手拿着一只打火机,看来那几只火箭,就是老爷子他们射过来的。 三个人凑到河岸边,往河水里望了望,显得很紧张。老爷子一招手,喝道:“动作快点,千万别在河里停留”,说罢,三个人快速得趟过了小河,到了对岸。 我们凑到一起,我正要开口发问,阿敏却招呼大家千万别靠近我,然后让张敏翻出急救包,又让董世强去河边弄来清水,让我自己擦拭伤口,把血弄干净。 我也来不及问缘由,手臂一阵阵钻心的疼,赶紧用清水洗去伤口上的脏东西,擦净血迹,这才发现,虽然那怪物牙尖嘴利,在我的小臂上留下了两排小窟窿,流了不少的血。但伤口似乎很快就止血了,已经凝结成了血块,看起来根本就不用包扎。 这真是奇怪,这么深的伤口,还流了这么的血,居然能不治自愈。 大伙也觉得奇怪,正要围上来看个究竟,老爷子突然一声喝止,命令董世强赶紧在地上挖坑,把刚才我擦拭伤口的纱布给埋了。 董世强一头雾水,只得照做。 带着血迹的纱布掩埋干净后,老爷子又让我将伤口包裹好,尽量别让伤口裸露出来,更要小心伤口再复发流血。一切照做后,阿敏凑到我的眼前,翻开我的上下眼皮,又在我的眉心伏矢穴位,头顶尸狗穴位上又摸又看,折腾了半天,他哈哈大笑道:“大门长果然是千年一遇的阴阳骨,这鬼东西的阴毒伤不了你”。 其实我也预料到了,刚才那怪物一口咬下来的时候,一瞬间像是一排冰锥子扎进肉里,又凉又疼,而且有阵阵发麻的感觉,阴门录中常有记载,这一般就是创口遇到阴毒的表现,所谓阴毒,一来是说阴气入身,损伤了阳气;二来,阴毒也可由各种阴阳属性的东西调制而成,好似毒药一般,形态也是各异,有无形无影的气体,烟尘,也有各种形态的液体,粉末。 想必,那怪物的唾液中带有某种阴毒,这也就能解释的通,为什么那头野猪会没有丝毫的反抗,无声无息得就被干掉了,它一定是中了那怪物的阴毒。 可那怪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呀,我问老爷子,他却摇了摇脑袋,说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东西,可能和昨天晚上冰层融化有关。 原来昨天夜里,我们被大水冲走,我抓着白小青,一路漂了下去,而老爷子和张敏,还有董世强则凑到了一起,阿敏拼命抓住了两个人,我们这伙人便被分成了两部分,冲散了。 可能是水流的冲击过大,老爷子他们三个也昏迷了一夜,大约凌晨五点多钟的时候,阿敏醒了过来,那会儿天还没亮,他们也被水流带到了河边,张敏和董世强就在老爷子的附近,还昏迷不醒着。 阿敏叫醒了两个人,幸好大家都没受什么伤,三个人便沿着河道,沿路寻找我和白小青。 就是这会儿功夫,老爷子发现了河水中藏着的怪物,当时有一只野鹿,在河边饮水,那怪物动作神速,没有发出任何的动静,一瞬间就将那只野鹿拖到了河里。 整个过程阿敏全都看到了,那只野鹿少说也得有个百十来公斤,没有做丝毫的反抗就被干掉了,肯定是用了非常的手段,老爷子凑到河边,往河里一看,顿时下了一跳,河水里三五成群,到处都是这种人脸鱼形的怪物,它们正成群结队得沿着河道一路往南游。 其中有不少的怪物都带着猎物,大到野鹿,野猪,小到野兔,袍子,被两侧的鱼鳍加在身下。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怪物,但老爷子在这林子里打了一辈子的猎,见过的野生动物无数,从这玩意诡异的外形,还有身上慎人的红色斑点来看,它一定是带有剧毒,所以才能眨眼的功夫就干掉了野鹿。 老爷子状着胆子,往近前凑,想看得更清楚一些,火把往下一放,没想到河里的怪物非常怕火,竟然一哄而散,争相躲避,眨眼的功夫就全都游散了。 一般来说,野生动物都会怕火,但是很少有水里的东西怕火,这个道理很简单,因为水里的东西根本就没见过火。老爷子顿觉奇怪,看了看张敏,张敏也是一脸的茫然,就只是眨眼的功夫,河里的怪鱼就全都消失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他们找到了之前野鹿被袭击的地方,地上还留有鹿血,火把灯光打上去一看,吓了一跳,那些血迹已经结成了晶莹剔透的血块,颜色异常鲜艳,亮光照上去还在泛着荧光,好似一颗颗被染红的玻璃珠子,血块还在冒着白烟,就算不用手去摸,也能感觉到它们一定是冰凉刺骨。 老爷子蹲在地上,仔细得看了半天,觉得应该是中了毒。 张敏也有相同的看法,而且更是肯定,觉得八成是某种阴毒,毒物让野鹿的血液瞬间冷冻凝结,所以才会没有任何的反抗,一下子就被怪物给拖进了水里。 阿敏将之前的情况给我讲了一番,还有这河水底部的蹊跷,虽然我们也说不明白这些怪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想必都与昨天晚上的火行五龙图有关联。 人凑齐了,大家都没受伤,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老爷子又翻出了那只罗盘,放在晨光下来回端详,但却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如果按照祖宗的说法,我们早就过了到达飞霞瀑的时间,不过阿敏觉得,火行五龙图的机关一定是打开了,那条火龙和融化的冰山,应该就是所谓的火行五龙图。 第一百四十六章 巳水宫-潭水 我们几个商量了一番,决定继续沿着河往南走,一方面像我说的,沿着河走比较保险,另一方面,这条河是自南往北流的,也就是说南边地势高,昨天晚上我们也肯定是从南边被冲到这里的。 对于河道的走向,老爷子他们也觉得有些蹊跷,他们也是沿着河岸,却感觉怎么也走不到头。于是,我们便分开两侧,我和白小青还有张敏走一侧,老爷子和董世强走另一侧。 说也奇怪,我们一分为二,互为参照,感觉眼前的路虽然是笔直向前的,但走起来却像是在绕圈子。大约走了半个来小时,我们终于绕过了河道的弯角,也走出了两侧的密林,眼前变得豁然开朗。 面前出现了一片宽阔的草场,除了几棵灌木矮树点缀以外,再无他物,一览无余。 河道穿过草场,一直蜿蜒向前,整体的地势自南向北,形成了一个坡度,水流便沿坡而下,一路北流。 河道的尽头,也是河水的发源地,则是一座巨大的瀑布,目测上去,距离我们少说也得有个几公里的路。这座瀑布高度惊人,巨大的落差让砸下来的水雾飘散的很远,刚才我们在林子中听到的水声和遇到的水汽,看来全都是来自这座瀑布。 “这不会就是飞霞瀑吧?”,我灵机一动,嘀咕道。 阿敏老爷子抿着嘴,轻轻点了点头,看似是同意我的说法。 实际上,对于飞霞瀑的庐山真面目,老爷子也不知道,他的师傅只是带他到过火行五龙图的山下,说山的背面就是飞霞瀑,剩下的就是交代必须要在申时前赶到,但却没带他上过山,更没去过飞霞瀑。 这会儿,张敏指着远处的瀑布说道:“你们仔细看看,这座瀑布,看起来好像就是那座冰山”。 她这么一说,我也顿觉有理,仔细观察,这瀑布的高度与那座小山差不多,而且瀑布的顶端也如同刀切的一样整齐,最有意思的是,眼前的瀑布形状有点怪异,与一般的瀑布不同,它好像没有两侧的崖壁,水流似乎占满了整个山体,就好像是一只杯子,盛满了水,已经溢出了杯口,正从外壁源源不断得往下流。 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突然灵光一现,如张敏所说,这座山就是昨天晚上我们爬上去的那座山,而山顶上的冰层融化,便形成了瀑布和这条小河,正是水流形成的河水,把我们冲到了身后的林子里的。 老爷子也同意这个说法,不过有一点挺奇怪的,如果说冰层融化,形成了洪水,水流由高到低,顺坡而下,那应该全都汇集到下流了才对,不会形成瀑布,更不会有源源不断的水从山顶上冒出来,那只是一座孤山而已,并没有上流的水源。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些水,是从山体里冒出来的。 不管眼前的瀑布是不是飞霞瀑,其中的诡异必有缘由,我们决定再返回去,探个究竟。 河水一直向前延伸,远望过去,一直能通到山的底部,我们便继续沿着河道走,这回走起来比刚才要顺畅的多,周围没遮挡的密林,一马平川,大约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我们便到了山脚下。 越往山体的近前靠近,水雾就越大,几乎像是下起了小雨,没一会的功夫,我们就全都被打湿了,一阵风吹过来,浑身打哆嗦。幸好来的时候准备还算充足,带了不少的简易雨衣,虽说没什么效果,但总算聊胜于无。 河道的尽头通向一口潭水,总体面积不大,两三个足球场的宽窄,但是形状很奇特,不方不圆,像是个多边形的,我马上就察觉到了,这个形状,是一副八卦图。 潭水的尽头便是瀑布,抬眼望上去,这座瀑布极为壮观,犹如从天而降的天河,飞流而下,直冲水面,砸下来的水柱溅起十几米高的水花,散开的水雾弥漫四周,在山崖的底部形成了一大片雾团,环绕在山体的周围,如临仙境一般。 我们围着山体绕了一大圈,发现这口潭水各有八个边沿,如我之前的猜测,形成了一个八卦图案,将瀑布山体团团围在了中间。昨天我们从山脚下往上爬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有这么个八卦形的潭水,想必也是昨晚冰山融化,而后形成的。 就像在远处看到的一样,整个山体全都溢满了水,四面八方皆是湍急而下的水流,完全看不清楚山体,也没法观察到瀑布后面的情况。 这么看来,我们根本就无路上山呀。 往山上走的路不通,那就只能打这口潭水的主意,潭水的水质不算清澈,水面泛着绿莹莹的光线,波光粼粼,从上面看不到水下的情况。 我俯下身子,趴到水面上,往潭水的下面看。 这潭水很是奇怪,虽说水质从表面看不算清澈,但凑近到水面上之后才发现,水表以下的水质似乎要好很多,隐隐约约得能看到,水面之下似乎有东西,但由于潭水深,在加上光线折射的厉害,看得并不是很真切。 我一着急,干脆憋了一口气,一头扎进了水里。 这一进水,顿时让我吃了一惊,水下的情况简直是别有洞天,上面看起来稍有混沌的潭水,一下子就变得晶莹剔透,洁净得就好像装满了一池子的纯净水,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钻进了一大块水晶里。 潭水很深,看上去足有百米,正中央是山体,一直延伸到潭底。 潭水下的形状与水面上的形状走势一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八卦图案,仔细看四周池壁,非常的平整,似刀削斧凿一般,显然不是天然形成的,最为重要的是,我目所及的地方,似乎能看到池壁上有隐隐约约的图案,但是纹路非常的浅,看得不是很清楚。 再往池底看,更是蹊跷,与四下的池壁相同,池底也是非常平整,上面有清晰的凹槽和纹路,还有不少的凸起异物,从上往下看,组成了一幅诡异的画面。我仔细端详,不是青龙图腾,也不是曲岩字,都是一些完全没有章法的线条,七扭八歪,乱七八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巳水宫-潭水2 不仅如此,池底被明显分割成了八份,每一份都对应着八卦的一部分,互相之间有清晰的凹槽作为分割,而且每个部分上的图案和线条都截然不同。 我这口气也憋的差不多了,赶紧从水里钻了出来。 听我说水下有文章,大伙把脑袋纷纷钻进了水里,看了一番。 张敏从水下出来后,从背包中翻出了一幅潜水镜,脱去了外衣,想要潜进潭底,看个究竟。 我一把拉住她,这水底下明显就是有机关暗门,这么冒冒失失得下去,没准会着了道。而且这口潭水目测上去深度至少也在50米以上,人的潜水极限也就到20米左右,这个深度是无论无何也下不去的。 张敏却是淡淡一笑,嘀咕着:“放心,我会看着办的”。 我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不可能听我劝的,我本想再拦上两句,没想到阿敏老爷子也在一边开始准备,想要跟着张敏一起下水。 看这架势,我是劝不住了。 不过再一琢磨,眼下也只有这一条路可选,不下去看个明白,接下来该怎么走,我们几个也是束手无策。 很快,张敏和老爷子就一前一后,鱼跃入水。 我赶紧憋足了一口气,钻到水里,看着水里的情况。 两个人一直朝下游,张敏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潜水这种事自然也不在话下。老爷子在林子里混了一辈子,水性也差不了。再加上水质清澈,所以两个人的速度比我预想的要快不少,眨眼的功夫,就游下去一大截。 我眼看着他们极速得往下游,目测已经游出去十几米了,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怕他们潜得太深,会出危险。 但张敏和老爷子似乎安然无恙,还在不停得往下面游,没有出现任何异样。 我顿觉奇怪,一般来说,人潜到一定的深度,身体就会承受不了的,自然而然得就会往回游,可我眼看着这两个人还在不停得往水下潜。 当他们潜到潭水中间的时候,奇怪的一幕发生了,两个人突然慢了下来,张敏不停得挥动着手臂想要往下游,但速度慢得吓人,老爷子也是腿脚并用,用力挣扎着,但就是不往下走,看上去就像是悬在了半空中。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岂不是咄咄怪事,那有人能悬停在水里呀。 这会儿,我顿感胸闷,赶紧出来换了口气,当我再把脑袋伸进水里的时候,看到两个人已经换了姿势,之前是大头朝下往下游,这会儿竟然变成了双脚朝下,朝着潭底,往下掉了。 我有点看傻了眼,两个人就像是坐上了滑梯,不紧不慢,匀速笔直得朝着下面滑。 就在我憋得又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张敏和老爷子突然加速,下子就掉进了潭水的底部,看上去像是脚下突然没了支撑,落进坑里似得。 两个人双漆一打弯,在地上一轱辘,竟然站了起来,不仅站了起来,而且这个两人还开始在湖底自由得走动,根本就不像是身在水中。 这会儿,老爷子和张敏开始在湖底四下查看,看起来随意的很,就是在陆地上似的,看得我是目瞪口呆。 我正准备再上来换口气,老爷子突然在下面冲着我招手,看样子是示意我,让我也跟着下去。 气憋得差不多了,我钻了出来,董世强和白小青刚才也一直在水中观察,我们三个都觉得奇怪,这水里的情况简直匪夷所思。 不过老爷子和张敏既然都安全到了湖底,说明下面没有什么危险,再加上阿敏唤我们下去,看来问题不大。 我们三个一商量,决定马上就下去,和他们俩人汇合, 我的水性是半吊子,也就勉强顾得了自己,白小青则基本是旱鸭子,仅仅会一点简单的蛙泳,保证自己不沉底。董世强的水性倒是不错,所以他负责照顾白小青。 我们把背包里的东西清点了一遍,把能扔的东西全都扔了,那些怕水的东西全都放进了张敏带来的真空袋里。 一番准备后,我们三个分别入水。 一进水,浑身迅速被打湿,水还是很凉的,湿透了更是觉得有点刺骨。不过越往下游,温度就越高,水温极速升高,当我们游下去一段距离的时候,已经有点发烫了。 一路游下来,我心觉奇怪,为什么我感觉不到水压带来的不适感呢,我们已经游得很深了,但身子没有丝毫的异常,就像在泳池里游泳似得,怪不得刚才张敏和老爷子能一路向下。 差不多到了中间的位置,我的眼前突然一闪,身体也跟着发沉,手臂滑动的感觉也变了,周围的阻力瞬间变大,有点游不动了。 刚才那一瞬间,我似乎从水里游出来了,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 我回头去找董世强和白小青,两个人在我身后,也跟了下来。 董世强冲我打手势,肯定是他也觉得周围有点奇怪。 我使劲的挥动着手臂往下游,但四周就像塞满了沙子,阻力非常大,费了半天的力气,竟然没游出去多远。 我们就像是掉进了一大块凝脂里,进退维谷,越是着急越是用力就越是走不动。 这会儿,我已经有点到了极限,快要憋不住气了,涨得胸口生疼。董世强和白小青的情况也不怎么样,小青满脸通红,不停得扑腾着。董世强一边要自保,一边还要照顾小青,也快要撑不住了。 我看到老爷子和张敏在下面不停得冲着我们做手势,我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一琢磨他俩的手势动作,再回想之前二人在水里的情况,恍然明白了过来。 原来老爷子是让我们别乱扑腾,把身子正过来,保持一个正立的姿势。 反应过来后,我赶紧照做,也示意董世强和白小青跟着我学。当我把身子倒过来,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不乱动后,奇迹发生了,我们开始迅速得向下滑落,那感觉就像是在沙丘上滑行。 第一百四十八章 巳水宫-机关1 没一会儿的功夫,我就觉得脚下一空,整个身子往下重重得一沉,掉进了湖底。 这一下来的突然,我没反应过来,落地不稳,一个屁墩就摔在了地上,差点没把屁股摔成八瓣。不过憋在胸口的那口气总算是倒腾上来了,舒服了不少。 紧接着,董世强和白小青也跟着掉了下来,咚咚两声落地,俩人都摔了跟头,除了喊疼叫娘外,倒是没什么大碍,我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缓过神儿来后,我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四下一看,发现我们正处在一个穹顶形的空间里,头顶两三米高的地方就是刚才我们掉下来的潭水,乳白色的像是凝固的果冻,上面射下来的光线被折射的光怪陆离。 脚下是黑褐色的石板,非常厚重,身后则是山体,也是黑黝黝,光溜溜的,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万万没想到,潭水的底部竟然别有洞天,藏着这么大的一个空间,这里面是没有水的,而且充满了空气,我们可以自由呼吸。 仔细一琢磨,想必是那层类似凝胶一样的东西,将水和下层的空间隔绝开了,才形成了这个穹顶。 河水和潭水是一体的,我说之前下水的时候,怎么会感觉河水是分层的,而且膝盖的下面一滴水都没沾。 大伙全都惊讶不已,长吁短叹了好一阵,才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里面四下全都是石壁,连个缝隙都没有,头顶上是满满的潭水,下来容易,上去难,我们这下一步该往那走呀。 从表面上看,四下确实无路可走。 但我和张敏,还有老爷子的想法不谋而合,这下面一定有机关,肯定还有文章可做。 而最可疑的,就是脚下这些刻着明暗纹,还有不少凸起物的石板,这些线条和纹路,一定传递了某些信息。 我们几个分开来,四下查看,想要找出这里面到底藏了什么机关。 这些石板是由不规则的小石板组成的,凑在一起就好像是一副拼图,从整体上看,又可以归为八个部分,每个部分之间由一道凹槽相隔,凹槽倒是不宽,也就十几个公分,但却是深不见底,黑洞洞的一直延伸到地下,不时有阵阵的阴风吹上来,让人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感觉下面就是无边地狱似得。 不仅如此,如果仔细观察,这八个部分的石板也有细微的差别,颜色由浅入深,石质也是由粗到细。 八个石板块,代表了八卦的八个卦象,这倒是很容易想到,但是这里面藏着什么机关呢。关键还是石板上纹路,这些乱七八糟的纹路肯定有特殊的意义。 我问老爷子,看不看得明白这些纹路到底代表着什么。 阿敏两道白眉紧锁,这玩意不是正常的文字,更不像是曲岩字,他师傅从来没有提及过,一时半会的,他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张敏则是蹲在地上,一言不发得观察着石板上的痕迹。关于阴阳五行之学,她也是阅书无数,不少的古书我连听都没听过。 但这会儿看她的表情,似乎也是一筹莫展。 我在脑袋里仔细搜索着,寻思着能不能从阴门录上找出些蛛丝马迹,那本阴门录我早就烂熟于心,但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灵光冒出来。 我们三个凑到一起,商量了一番,决定先将八卦图的八个卦项找出来,这个还算简单,因为只要找出了东南西北,卦象也就自然而然得能找出来了。 张敏翻出了指南针,可却发现指南针失灵了,磁针像是电扇扇叶似得,都快转成一朵花了。 幸亏老爷子的木罗盘还在,往地上一放,借着阳光,很快就定出了东南西北,有了东南西北,这乾、坎、艮、震、巽、离、坤和兑,八个卦象的位置就有了。 正在我们三个忙着给八卦定位的时候,白小青从一边跑了过来,捧着她那本素描册子,刚才下水的时候,虽然放进了防水袋,但还有点泡了水。 老莫,你看这,小青将皱巴巴的册子递到我眼前。 上面跃然一副精妙的铅笔画,正是地上这些石板上的图案,原来她已经将地上的图案都画了下来,看得老爷子和董世强啧啧赞叹,说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等本事。 小青指着其中三副图案说;老莫,你看,这三副的图案是一样的。 我上眼一看,可不是,再和我们刚才划定的八卦卦象的位置一比对,这三副正是乾、艮、巽。 你再看这五副,你看这,小青说着,指了指画册。 我上眼一看,发现这五副的图案则截然不同,小青用手在画册上顺序得指了几处,她发现这些图案并不是毫无规律,这几处的纹路是相同的。 这剩下的五处,在八卦方位上是坎、震、离、坤和兑,正是这五个卦象对应着金木水火土这五行。 我们按照白小青画的图案,逐一查看了地上的石板,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奥妙。原来,在坎、震、离、坤和兑五个卦象所对应的石板上,那些相同纹路的部位全有凸起的石块,大小有个一米见方,形状各不相同,奇奇怪怪的。 我趴在其中坎卦的石块边上,凑近了仔细观察,发现这些石块非常的光滑,外表泛着油亮的黑光,仔细看,石块上也刻着细微的纹路,整块石头给人一种很诡异的感觉,简直就像是天外来石。而最神奇的是,指南针一但靠近石块,指针便像是疯了一样,比之前转的更快了。 “这是,天地石”,张敏嘀咕道。 天地石,张敏这么一说,我也想了起来,阴门录中多有记载,天地石实际上是一种磁石,只不过它混有南北两极的特性,也就是说,一块石头里,既有阴极,又有阳极,所以指南针会失灵。 这种石头一般用来营建陵墓地宫,可控制各种机关暗门。更厉害的是,天地石可散发出一种特殊的东西,书中叫它:傀气,据说能让人精神失常,布于地宫之中,用来对付盗墓贼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巳水宫-机关2 其实,我理解这种所谓的傀气,应该就是磁石所放射出的一种特殊的电磁场,这种电磁波会和人脑的脑电波相互作用,影响人体的大脑活动,导致精神问题。 正在我们几个看石头的功夫,一边的白小青写写画画,又有了新的发现。 原来,乾、艮、巽,这三卦的图案与坎卦的不同之处,恰恰是这块石头周围的纹路,也就是那五卦相同的地方。 坎卦,对应的正是水行,而我们要进的,也正是阴门中,水行青龙门的巳水宫,这里面一定有联系。 我们比对着白小青画下的图案,反复看了几遍,终于发现了蹊跷。如果在磁石周围添加上几道,四幅卦象就相同了。 可是这脚下的石板光秃秃的,在那些位置是没有纹路,也没有凹槽的,这代表了什么意思呢。 就在这会儿功夫,董世强无意中的一个举动,让我们有了灵感。他下意识得靠了一下天地石,没想到那块石头竟然被挪动了一下。 这块石头足有半人高,看上去又厚又重,根本就不是人力能推得动的,没想到被董世强轻轻一碰,就像一大团棉花似得,飘飘然了。 我颇为惊讶,试着又推了推石头,没想到稍微一用力,石头就挪动了位置,给人的感觉就好像石头底下装了轮子,轻飘的很。 张敏趴在地上,一下就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原来这些石头并没放在石板地上,而是与石板地有一定的距离,准确的说,它们是飘在上面的。 我说怎么轻轻一用力,这玩意就动了呢。 天地石是一种磁石,难道说,我们脚下的石板也是磁石,这就能解释的通,为什么天地石能飘在上面了,这是磁极相斥的效果。 很快,白小青就又有了发现,天地石上的暗刻纹,正与四块石板上不同的纹路相同。 石头不仅能动,而且上面的纹路又与石板有关联,这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也许可以推动石头,按照上面的纹路,在石板上画出一条路线来。 想到这,我便按图作画,推着磁石走出了一条完整的纹路。 让人吃惊的是,当我推着坎卦象上的天地石移动的时候,其他卦象上的天地石竟然也在移动,而且是自己在移动。 估计是磁石的移动改变了整个磁场的分布,所以才会让其他的天地石也跟着动。 几乎没费什么气力,我就按照白小青的画册,将磁石推到了最终的位置。当我停下来的时候,其他的天地石也跟着停了下来。 这会儿,大伙围成了一圈,四下观察着,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就等着会发生什么,白小青更是紧张得攥紧了我的胳膊,躲到我的身后,眨巴着眼睛。张敏从背包中抽出了她的刀,警惕得注视着周围的动静,老爷子和董世强也是紧绷着脸,一个握紧了斧子,一个则摸着腰间的警棍,随时准备应对危险。 大家看起来都非常紧张,一时间气氛诡异,耳边又是一点声音都没有,静的出奇,不由得让我的鼻洼鬓角冒出了汗珠。 就这么僵持了大约一分多钟,大伙都有点绷不住了,这么一直耗下去总不是办法,正要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白小青突然一嗓子:“你们快看”。 大家应声去看,原来潭水的八个壁面正在幽幽得放射着白光,光线虽不强烈,但却穿过了潭水,一直照到了我们这里。 很快,白光就有了变化,光线开始快速得交叉移动,如同一道道的激光线条,在石壁上来回乱窜,原本石壁上浅显的线条和模糊的纹路开始越来越清晰。白光很快就聚焦到了一点,瞬间增强,八面石壁同时射出刺眼的光芒,瞬间的爆闪过后,石壁上出现了一幅清晰的图案,正是青龙图腾。 还不等我们反应,更惊人的一幕便出现了,这些青龙图腾竟然全都变成了活龙,从石壁上飞了出来,一头钻进了潭水之中。八条青龙通体青白,气势汹汹,如八只蛟龙般霓虹入海,在潭水中翻江倒海,一会儿冲到潭水的最底层,距离我们近在咫尺,似乎要从潭水里冲出来,一会儿又游到水面,翻起巨大的水花。 我们几个完全看傻了,这么有特效的一幕,任谁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要说还是张敏机警,她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原来隔绝住潭水,最低部的那层胶状物正在一点点得变薄,这些青龙上下翻腾,正将那些胶状物和水融合到一起,头顶上的潭水正在慢慢得向下面渗透。 这可不妙,要是那层托住潭水的东西被搅和没了,这满满一池子的水砸下来,我们几个凶多吉少呀。 眼看着那层乳白色的胶层越来越薄,我们全都有点慌了神儿,这下面是个封闭空间,又很开阔,根本就没有能躲藏的地方,大伙只能尽量靠在一起,互相拉着手,凑成一团,以便潭水砸下来的时候能不被冲散。 又过了大约一分多钟,那八条青龙突然间消失不见了,潭水中又恢复了平静,只见胶状物的最底层已经变得薄如蝉翼,整个底层从一个半圆形的穹顶已经变成了一个平面,有些地方已经向下凸出,随时可能破裂,将上面的潭水倾泻下来。 我招呼大伙靠近,互相将抓紧了手。张敏和老爷子水性好,如果水砸下来,他俩会带着我们向上游,我和董世强则把白小青护在了中间,我吩咐她只要拼命得憋住气,什么都别想,我俩带着她往上走。 不过我们的脑袋上可是满满一湖的水,少说也得有个百十来吨,这要是一股脑全都砸下来,估计能直接把我们几个给砸成人肉饼,就算能顶的住这一波狂轰滥炸,巨大的水压和涡流也很难让我们游出去,这次真的是路到绝境了。 正在我胡思乱想,瞎捉摸的功夫,我发现头顶上的胶状层正在发生变化,它在一点点得倾斜,山体的方向在向下滑动,而四面石壁的方向上则在一点点得抬高,不大的功夫,头顶上胶层从穹顶变成平面,最后形成了一个漏斗的形状。 第一百五十章 巳水宫-机关3 随着胶状层的移动,潭水也在慢慢得朝着山体的方向流动,也就是朝着潭水的中央聚集。 最后,潭水的八面石壁全都裸露了出来,刚才还游弋在水中的八只青龙又原样不动得回到了石壁上。 见水全都集中到了山体那一侧,对我们来说,算是出现了一线生机。这样水压会全部集中到中间的部位,石壁方向上的压力会小很多,如果水从山体的方向上泄下来,而不是直接从我们的头顶上砸下来,那逃生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 想到这,我们赶紧跑到了石壁的边沿,随时准备着水从天降。 就在这眨眼间的功夫,八面石壁上的纹路又开始发射出了亮光,这回不仅是石壁放光,脚下石板上的纹路也开始放出了光。 这让我立马提高了警惕,吩咐大伙互相抓紧,叮嘱白小青千万别害怕,只要水下来,尽力屏住呼吸就行。 很快,山体一侧就有了动静,几声诡异的怪响过后,胶层彻底破裂,潭水如洪水猛兽一般冲了下来。 我大喊一声:“大家抓紧”,准备着随时屏住呼吸,顺着水往上游。 可让我们万万没想到一幕出现了,脚下的石板竟然正在一点点得往上翘,速度很快,角度越来越大,原来这些石板是活动的,可能是水砸在石板的另一边,巨大的冲击力把它给掀了起来。 我赶紧放低身子,招呼大伙互相拉紧,顺手扒住了石板上的一处凹槽,勉强还能控制的住。 起初,我觉得这只是暂时的现象,但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石板正在加速倾斜,角度越来越大,根本就不是水压让它翘起来的,而是石板下另藏机关,是它自己在移动。 没一会儿的功夫,整个湖底的八块石板就全都翘了起来,角度几乎垂直,而且还在不停得移动着。 由于角度太大,我们已经趴在了石板上,大伙互相拉扯着,正在摇摇欲坠得往下掉,更糟糕的是,只有我和张敏抓住了石板上的支撑物。董世强,老爷子,还有白小青,三个人全都无处可依,全靠我和张敏支撑着。 我俩拉着董世强,他拉着老爷子,最下面的则是白小青。 我偷眼往下面看了看,石板下又是一个巨大的空间,由于灌满了湖水,具体的情况看不清楚,但从水流的走势来看,围着山体,形成了一个巨形的漏斗,山体与漏斗坑洞之间有不少天然形成的石桥连接,横七纵八,螺旋缠绕着一直通向山体的底部,消失在了一个黑洞之中。 水势汹涌得往最下面的黑洞中猛灌,如果我们顺着石板往下掉,一定会随着水流,掉进漏斗的底部,而那黑黝黝的万丈深渊下到底有什么,是凶是吉,谁也不知道。 再看看头顶,上面根本无路可走,石壁光滑,根本就没有能往上爬的凸起。这会儿,我们是不上不下,被卡在了中间,本来觉得水流变向,能有一线生机,可没想到还是被逼到了绝境。 我的胳膊已经有点撑不住了,手指坠在凹槽里,巨大的力量几乎要把我的手掌给扯碎。张敏的情况也好不到那去,脸色蜡白,鼻洼鬓角淌满了虚汗,由于力量太大,她的手已经被凹槽划破,往外冒着鲜血。 下面的老爷子见我们已经到了极限,冲着我们喊道:“大门长,放手吧,这样咱们都得把命搁在这”。 董世强也跟着附和道:“是呀,莫警官,放手吧,大家不能全都死在这”。 这怎么可能,且不说老爷子和董世强,这下面还有白小青呢,这丫头要是不明不白的死在这,我可怎么向领导交代,怎么向局里一众仰慕她的单身狗交代呀。 我看了看张敏,想要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可这回她也是铁青着脸,有点束手无策的感觉,没有了平时那种泰山压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这女人上天入地,知天文,晓地理,简直就是一个女超人,每回都能化险为夷,我都已经快有点拿她当救世主了,这会儿她都慌了神,我这心里也跟着凉了一大截。 就在这火烧眉毛的当口,张敏盯着洞口看了看,表情漠然得对我说道:“老莫,放手吧”。 我一愣,怎么可能放手呢,我绝对不能看着董世强,老爷子和白小青往死坑里跳呀。 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张敏竟然一松手,整个人顺着石板往下掉,她这一松手,让董世强毫无准备,身子一坠,也跟着往下滑,他们几个的重量太大,再加上瞬间的冲击力,我一把没抓住,脱了手,他们四个人便沿着几乎垂直的石板滑到了下面的坑洞里,在水流的冲击下,沿着漏斗的坑壁,急速得向下滑了下去。 这一幕来的太快了,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手心一空,身子就变轻了,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大家已经滑倒了坑洞的底部,快要被卷进黑洞口里了。 我下意识得大叫了一声,“小青,张敏”。 声音回荡在湖底,很快就被湍湍急流给淹没了。这一刹那,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紧接着就是一阵电光火石,我感觉自己好像是站在了一个只有立锥之地的悬崖顶上,上下不能,进退维谷,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顿感万念俱灰。 刹那的闪念过后,我回过了神儿来,心中暗念,不管怎样,我绝不能把大伙丢在这。 或许,下面还另有玄机,因为张敏刚才的举动实在是太过诡异,完全不是她的风格,或许她是想到了什么,她说放手的意思并不是要放弃白小青他们,而是要让我们主动往坑洞里钻。 想到这,我把心一横,松开了抓在凹槽里的手。 第一百五十一章 巳水宫-入口 我迅速得从石板上往下滑落,很快就掉进了漏斗形的坑洞之中,上面冲下来的水流非常湍急,打在身上让人动弹不得,再加上坑壁异常光滑,所以下降的速度更是惊人,我整个人就像是一只打着滚的皮球一般,天旋地转得往下滚。 往坑洞的最下面望去,哪里已经没有人影了,大伙可能都已经被卷进了黑洞之中,这让我心头一紧,有一股子莫名的悲怆感涌了出来,也许只有在生死之间游离徘徊的人才能有这种体会。 坑很深,超出我的想象,即便速度飞快,但我也足足滑了半分多钟,按照速度估计,这个坑肯定有百米之深,眼看着距离底部的洞口越来越近了,我下意识得屏住了呼吸。当我接近洞口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洞口并不大,也就是半个篮球场的大小,洞口中溢满了水,应该都是上面冲下来的,但是水面不见上涨,说明下面还另有空间。 咕咚一声闷响,我被水流一下冲进了洞里。 我只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大水坑里,四周全都是水,一点光源都没有,犹如无边的黑洞一般,彻底把我给吞噬了。 由于没有光,所以也没有方向感,我只能憋足了气,蒙着头往一个方向上游,这与赌命没什么区别,在氧气耗尽之前,我要是还找不到出口,就要被活活得憋死在这水洞里了。 万幸的是,没游上两步,我就发现不远处有亮光,顿时心中暗喜,以为是张敏他们,但很快就发现,那些亮光两两成对,倒像是一只只眼睛。 我心里一怔,琢磨着会不会有危险,不过这会儿憋气憋得,我的肺已经快要炸了,所以也顾不得那么多,全力往有光的地方游了过去。 那些光源在不停得动,当我快要靠近它们的时候,光源竟然一下就散开了,慢慢得将我包围了起来,而且我也感觉到了周围水流的变化,此起彼伏得暗流在身边涌动。 周围有东西,这是我的第一感觉,而且直觉告诉我,恐怕来者不善。 我正琢磨着该怎么应对,没想到这些亮光突然开始朝着一个方向汇聚,迅速得离我远去,眨眼间的功夫就全都消失了。 我根本来不及琢磨这是怎么回事,因为已经憋不住了气了,只能下意识得追着光源的方向,拼了命得往前游。 突然,我觉得身子一轻,一下就跃出了水面,试着一呼吸,这里面有空气,我赶紧大口大口得倒着气。 这口气总算是喘了上来,要是再迟一会儿,我肯定会被憋死在水里的。 虽然是从水里冒了出来,但周围依然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幸好刚才下来的时候,我身上背着的书包里有手电,那是张敏带来的专业户外手电,不仅防水,功率也非常大。 我试着从背包里摸出手电,朝着四下一照,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山洞里,这个洞很高,电光照不到洞顶,但是洞壁的走势能看得清楚,一直向上延伸,是一个倒扣的漏斗形,布满了钟乳石,滴滴答答得往下滴着水。 原来我正处在斗形坑洞的里面,再看离我不远的地方,这个倒扣的漏斗的另一端一直伸进水中,那里应该就是我掉下来的洞口。 我将光柱照向别的地方。 在另一侧,洞壁的尽头似乎有陆地,这让我喜出望外,不管怎样,还是先从水里出去比较安全。 很快我就游到了岸边,上了岸,刚才的体力消耗太大,我坐在地上缓了半天,才算是缓过些神儿来,长出了一口气,这下面果然别有洞天,天无绝人之路,这一关算是闯过来了。 我用手电四下照,这里是一个开阔的空间,不过也不算大,一面是水潭,另三面则全是石壁,似乎是没有出路。 张敏他们是先于我下来的,洞口就只有一个,按理说,他们应该就在附近才对,我朝着四周喊了几声,空间空旷,声音在四下不停得回荡,但当回音消失后,四下就又恢复了平静,居然没有人回应我。 小青她们难道不在这里吗,我不由得心里一紧,他们肯定也是被水流带到了这个地下洞穴,应该也被冲进了水中才对,按理说,应该就在附近呀。 难道,他们找到了别的出路,可我们冲下来的时间差不太多,他们的动作应该没这么快吧,而且四周也没有明显的出路可走呀;难道是,大伙全都遇难了,可也不对,我都能安全的从水里逃出来,别人不说,就是张敏,身手远在我之上,这种小场面,应该难不倒她。 我回了回神儿,不敢往下再想。只能提着手电,往四周查探,期盼着是大伙找到了新的逃生出路。 我往三面全是石壁的方向走,凑到石壁的尽头,手电光打在上面,我立马就发现了蹊跷,这些石壁不是自然形成的岩壁,明显是经过人工打磨过的,很光滑。我沿着石壁一点点得往前查看,光柱在上面滑行。 忽然,我发现石壁上有东西,仔细一看,是刻痕,石壁上有暗刻的纹路,我顺着线条往上找,这些刻痕一路连成一片,通向石壁的顶端,形成了一幅巨大的图案。我慢慢得往后退,电光放大,渐渐地看清了这幅图案。 石墙上刻着四个大字,正是:巳水龙宫。 我顿时大吃一惊,这里果然就是巳水宫。 正在我兴奋的功夫,突然听见身后噗通一声响,是有东西从斗形坑洞里掉了下来,我赶紧用手电打过去,水面几道涟漪荡漾,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有人,我一下就紧张了起来,是张敏他们吗,我试着叫了几声,没人回应,我将手电照向水面,这只手电的穿透能力很强,再加上水质清澈,所以能照到水下很深的地方,但我并没有发现有人的迹象,那里面静若止水,毫无异常。 也许是我太紧张了,有点草木皆兵了。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身接着去看石壁上的刻字。 看了一阵,心里就泛起了嘀咕,这里就算是巳水宫,可前是绝壁,后是深潭,我该往哪里走呢,张家来让我把阴,水褐石带进巳水宫,封在其中,那这褐石又应该如何处理呢?想到这,我从贴身的里怀中将阴,水褐石取了出来,放在手电下照,这块石头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而已。 或许,只要将阴,水褐石放在这里便可。 第一百五十二章 巳水宫-活路 我走到石壁前,四下寻摸,想着也许能有什么机关,将阴-水褐石放在里面,便能如张家来所说,封印住褐石。 不过四周一切安然,根本就没有能引起人注意的地方,找了一圈,一无所获。 心里正在纳闷,无意中靠了一下石壁,眼前突然一道黑光闪过,速度极快,像是悬空闪电,一纵而过。 我吓了一跳,虽然那道光速度极快,但我也隐约得察觉到了,光是从阴-水褐石发出的。 这让我顿时又兴奋了起来,果然有玄机,我试着用手碰了碰石壁,当手掌刚刚碰到壁面后,褐石果然有反应,立马放出了黑金色的光芒,我一松手,光也立马就消失了。 我干脆一只手完全按在了石壁上,顿时,阴-水褐石光芒四射,黑金色的光线穿透力极强,一直射到洞顶,照亮了整个洞穴。刚才还普普通通的石头,一下子就变得诡异异常,整块石头漆黑如墨,一团黑色的光团在中央旋转,如同宇宙黑洞一般。 很快,石壁也跟着有了反应,高耸的石壁也开始跟着射出了亮光,映出了上面的纹路,原来整个石壁上全都有暗刻的花纹,不过肉眼却看不出来,这些花纹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洞壁,从上到下,一直延伸到最洞顶。 仔细一看,这些纹路不是别的,正是一个个拇指大小的曲岩字,满满一个岩洞的曲岩字,全都在闪着诡秘的黑光,看的人心生畏惧。 就在这会儿,石壁的上面,接近洞顶的位置,突然响起了咔嚓咔嚓,奇怪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石头断裂发出来的,在空旷的洞穴中显得尤其刺耳,恍如山崩地裂一般。 我赶紧往石壁上靠,以为是有东西要砸下来,但没想到的是,石壁上裂开了很多的缝隙,碎石和烟尘一个劲儿得往下落,这些石缝就像在岩壁上打开了一个个的窗洞,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些窗洞中竟然钻出了东西。 伴着一阵岩石摩擦的声音,每个石窗中都冒出了一尊石像,人头大小,整个岩洞中到处都是,足有上百尊。我用手电一照,石像正是一个个青龙图腾的模样。 这些青龙造像的嘴中全都含着一颗黑色的石球,阴-水褐石发出的万丈光芒竟然全都射向了这些石球。不一会儿,被光线照亮的石球慢慢得转动了起来,发出了唰唰作响的声音,一时间响彻四壁,颇是壮观。 很快,更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池水中像是开了锅,大块的水泡从水下冒了出来,啪啦啪啦不停得爆成了水花。 这还不算,随着石珠的飞速旋转,水池中的水居然一跃而起,形成了一道道的水柱,被吸到了青龙图腾的嘴中。 整个池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喷泉,成百道水柱腾空而起,那些青龙石像则像是抽水机,将池水源源不断的往上吸。 大约十来分钟的功夫,满满一池子的水竟然全都被抽干了,露出了干巴巴的池底。 池水被吸干,阴-水褐石也归于平静,瞬间熄灭,四下的石壁彻底暗了下来,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得。 我凑到池边,用手电往下一扫,就在池壁上,竟然冒出来一个半圆形的洞口,洞壁雕龙刻字,一条甬道青石铺路,直通向深处。 有路可走,我心中暗惊,赶紧将褐石收入怀中,顺着池壁的坡道,滑到了池底。 这个洞口并不高,也不宽,只能容得一人通过,但洞口周围的石壁上却雕有青龙图腾,还有不少的曲岩字。 用手电照在上面,发现这些雕刻很细致,曲岩字则是很整齐的一横一纵,规规矩矩得排成了一个矩阵的形状。 我用手电顺着石壁上下查看,当灯光扫向洞口边沿的时候,我一下愣住了。 就在石壁上,竟然有一个刻字,凑到近前仔细一看,是一个连字,这是曲岩字,这种类似现代汉语的曲岩字,正是阴门门人之间相互传递信息用的暗语标记。我顿时一惊,趴到近前更加仔细观察,更很快就发现了蹊跷,这个字的刻痕非常新,毫不考张的说,这应该就是刚刚刻上去。 一个连字,我心中暗想,它在阴门录中的解释很简单,只有四个字;合而可克。 这又是什么意思,从字面上来说,似乎是合力干什么事的意思,阴门中的暗语非常晦涩抽象,类似于上古时期的爻卦,只能意其神,很难深明其意。 关键的问题是,这个字是什么人刻在这里的,如果是刚刚刻下的,那就说明刚才这里还有其他人,难道是老爷子他们。 可是不对呀,如果是老爷子,他何必要用暗语,做这番故弄玄虚呢。 难道,还有其他人,想到这,我不由得一阵后背发凉。在脑袋里一个劲儿的琢磨着,从连字的隐意来看,似乎没有什么凶险之意,倒像给我留下的引路符。 我将手电光往洞口里照,灯光打在石壁上,那里是一个弯道,还有甬道通向更深的地方。 一般进入这种未知的封闭空间,还是应该尽量使用火把,一方面可以节约宝贵的手电电量,另一方面,火把可以检测氧气,了解风向,甚至可以通过火苗的颜色,来判断是否有有毒气体。 在下水之前,我们已经将火把封在了防水袋中,背包里正好还有。翻出火把,还算干燥,我又填了一些油料,很快就冒出了火苗。 往甬道里面走,四下观察,这个洞穴似乎像是自然形成的,头顶两侧怪石嶙峋,没有人工建造的痕迹,但是脚下的路却是青石砖铺垫而成的。 走到甬道尽头的拐角处,往另一边一看,依然是一条狭长的通道,不过这回不同的是,这条通道是一路向上的,火把的亮度有限,我打开手电往前照,想看清前面的情况,这只手电的光路能照很远,但却还是照不到尽头,一条笔直的路一直向上延伸,黑洞洞的看不到头。 第一百五十三章 巳水宫-千水龙珠 我小心得沿着甬道往上走,道路一会儿平缓,一会儿陡峭,有的地方还有人工敲造而成的台阶,但是总的来说,这条甬道是一直向上的。 洞道的大小也在不停的变化,有时候有两人多宽,有时候甚至连一个人都过不去,只能侧着身往前钻,更糟糕的时候,洞道又矮又窄,几乎要匍匐爬过去才行。因为整条通道都是自然形成的,只能按照大自然的鬼斧人工往前摸了。 就这么连滚带爬得走了十多分钟,我无意间抬头一看,发现前面冒出来一片白光,看来是到了洞口了,前面肯定还另有出路,只不过有光,难道是通向外面的。想到这,我赶紧加快了速度,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冲到了洞口。 为了安全起见,我没敢冒冒失失得就往外冲,而是伸出半个脑袋,小心得往外面张望。 甬道并没通向外界,它的外面依然是另一个洞穴。不过奇怪的是,洞中有暗弱的白光射出,色调很诡异,不像是灯光,更不像是自然光,将整个洞穴照得光怪陆离。但借着光线,洞里的情况要看得清楚一些。这个洞穴要大的多,很长,目测不到尽头,高度足有十多米的样子,宽度则有个几十米,空间很开阔,但是布满了一人宽窄的钟乳石,数量非常多,散布在整个洞穴之中。而且洞中有积水,水质同样清澈,所以能见底,不算深,只到脚踝而已。 这个洞穴也是个封闭的空间,没有与外界相连,那这类似白炽灯一样的光线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我顿感好奇,从甬道中钻了出来,踏进了积水之中。 我淌着水往洞里走,抬头向洞的上方看,发现洞顶和高层的洞壁上挂着很多白色的亮点,那应该就是白光的光源,密密麻麻得布满了整个洞穴,如同盛夏时节,漫天的繁星一般。洞里的白光,应该就是来自于这些光点。 可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我隐隐约约觉得,这些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但又想不起来。 我小心得往洞穴的深处走,慢慢的靠近了一座钟乳石。当我走到石柱的另一侧时,看到的一幕差点让我当场就吐出来。 这座钟乳石的中间是被掏空的,留有半截石壁,像是一只杯子,里面装满了乌七八黑的液体,还漂着不明异物,又黏又黏的污渍挂在石头的缝隙之间,说不出的恶心。 我强忍着难受,凑近了仔细看了看,这些液体很稠,就像是熬了一锅的胶水,颜色深重,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我接着往其他的几座石柱查看,发现石柱之中全都盛满了这种液体,一个比一个恶心。当我看到第六座钟乳石的时候,彻底看傻眼了。 那座石柱的液体中,竟然泡着一具尸体,那是一只类似狐狸模样的动物,大半个身子已经彻底腐烂,完全泡在了液体里,只有半个脑袋还露在外面,与液体接触的皮毛正在不停得冒着气泡,从那只狐狸的眼神中能够清楚得看到,它在死前一定经历了巨大的恐惧。 这一幕看得我头皮发麻,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这些液体原来是腐蚀尸体后形成的。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呀,我强忍着恶心,接着往洞的里面走,发现这一路上的钟乳石全都装着这种恐怖恶心的液体,其中的尸体大多是野生动物,有的完整,有的也已经成了七零八落的尸块。 其中有几个有些特别,石柱中不是液体,而是一种乳白色的胶状物,绕成了好几圈,将一具动物的死尸团团包裹住。就像是蜘蛛吐丝,捕杀猎物一般。 从胶状物的状态来看,这些尸体就是被这东西给融化成液体的,变成了一滩滩的尸液。 我看了又禁不住一阵的恶心,心里一琢磨,不管这是怎么回事,这地方不易停留,还是赶紧往前走,尽快找出路,从洞里出去的为妙。 就在这会儿,我突然觉得不对劲,洞中的光线有些变化,我抬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原来那些挂在洞穴顶部的光点正在移动,速度很快,形成了一条光带,从洞顶往地下窜。 不一会儿的功夫,光点就全都窜了下来,扑通扑通得水声四起,有些光点已经钻进了水里,更吓人的是,它们的目标似乎是我,眨眼间的功夫,全都朝着我围了过来。 看着水下若隐若现的光点,它们的动作迅速,两两成对,掀起一道道的水波纹,我这才恍然大悟,反应了过来,这东西不正是我在水池中见到的那些眼睛吗。 很快,这些光点就彻底将我包围了,四下的岩壁,还有水中,全是这些东西。 我用火把照向其中一座钟乳石,看清楚了它们的模样。那是一种奇形怪状的动物,简直是见所未见,这东西的个头有一只猫的大小,身子狭长,浑身长满了鳞片,四爪尖利,而它的头似蛇非蛇,那些光点两两成对,正是一双眼睛。最神奇的是,这东西的嘴半张半合,其中似乎含着一颗水珠,有乒乓球大小,晶莹剔透。 这些玩意肯定是来者不善,我用火把四下乱扫,它们似乎有些怕火,火光到处,纷纷向后撤退,但火苗一过,又稀里哗啦得围了上来。 我们僵持了大概一分多钟,忽然,这些怪物的鳞片开始不停得抖动,发出啪啪的脆响,听得人心烦意燥,我搞不明白它们到底要干什么,只能挥着火把到处乱转,防着偷袭。 不过奇怪的是,这些怪物并没有再往我这边靠近,反而是渐渐得往后退去,但是鳞片撞击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响,越来越急,就在响声达到高潮的时候,它们嘴中的水珠一下炸裂,从里面射出了一道水柱,直接打在了我的身上。 这一幕来的太快,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更是无处可避,那些水柱的力量非常大,打在身上感觉生疼,甚至能把人顶一个跟头,我被这四面八方射来的水柱打的无从招架,连头都抬不起来,踉踉跄跄得半卧在了地上。 第一百五十四章 巳水宫-千水龙珠2 更可怕的是,水柱的温度极低,粘在皮肤冰凉刺骨,而且寒气直接往身子里钻,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不一会儿,我就感觉身体的外面像是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茧,将我浑身上下都给裹住了。低头一看,心中大惊,我的身上已经结了一层乳白色的胶状物,和那些钟乳石中,裹在动物尸体上的东西一模一样。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怪物是要将我做成尸茧,活活化成一滩尸液。 我拼命得挣扎着,想要从这层鬼东西里钻出来,但越挣扎,那东西就缠得越紧,最后我整个人都被裹在了里面,只觉得浑身冰寒入骨,手脚发麻,硬邦邦得像是一具活僵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隐约听得外面没了动静,鳞片撞击的声音消失了,水柱爆裂的动静也没有了,一阵轻微的骚动过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我的意识还很清晰,只是身子不听使唤,一动都动不了,想必是那些怪物喷够了,全都退了下去,就等着我被化成一滩汤汁了。 正在我不知所措的功夫,突然听见有水声,像是有人在靠近,我心里一紧,正琢磨是怎么回事,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大门长,集中精神,用你的阳气把这些“糖皮”烧掉”。 我一愣,心中一惊,这是谁,怎么知道我的身份,是老爷子吗,不对,这个声音我没听见过。 还不等我反应,我的尸狗穴位突然一阵燥热,一股轻微的热流从哪里钻了进来。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控制住这股气,把它分散到你的七魄穴位上”。 经过之前的几次历练,我对于气的控制虽然还不能随心所欲,但也有了几分把握,照着那人所说,我将这股热流尽力分散到了我的七魄穴位上。 “大门长,配合我,我要将你的阳气引出来”,那个声音说道。 话音刚落,我就觉得蕴藏在身体里的阳气开始发作,霎时间一股热气从身体的四面八法冒了出来。 “控制住你的阳气,把它集中在雀阴穴位上”。 我尽力照做,但那股热流还是不太听我的控制,试了好几次,总算勉强将它集聚在了雀阴之上。 “集中精神,提升阳气”。 其实对于如何提升阳气,我也不是很明白,阴门录中描述为:闭合脉门,可行脉气,阴阳通达,我只是凭着感觉,胡乱迎合着穴位上的肿胀和痛疼感,调整自己的呼吸。没过一会儿,便有了些规律,只觉得雀阴穴位一阵一阵的发紧,我便随着它闭住呼吸,身子里的热流便会跟着增强半分。 就这么反复数次,汇聚在雀阴处的热流越来越强,剧烈程度简直是几何级上升,随着阳气增强,它开始迅速得流向我的全身。 顿时,我感觉到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散发着滚烫的热量,简直就要把自己给点着了,而且热度还在不停得加强。 突然,我体内的阳气像是要爆炸似得,瞬间急剧增强,热流散发出的热量也到达了极限。让我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我的浑身上下像是着了火,乎乎冒着热气,一股赤红色的暗光将我笼罩了起来。 很快,包裹在我体外的白色胶状物就开始迅速融化,没一会儿的功夫,它们就全都变成了一堆堆碎末,从我的身上滑落到了水中。 总算得救了,我长出了一口,从我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神秘热量也跟着渐渐得弱了下去,幸好刚才衣服浸透了水,要不然非得烧成一堆烂布片不可,这会儿反倒都给烤干了。 我卧在地上,回了回神儿,突然反应过来,那个声音是谁呀,向身侧一看,一只火把插在钟乳石上,火光之下,一个男人的背影正对着我,而在他的身前,还有一个人,坐靠在钟乳石的前面,莹莹火光照得他面色苍白,显得很疲惫。 我定睛一看,大吃一惊,这不正是张敏吗。 “张敏”,我不由自主得叫了一声,从地上一咕噜爬了起来。赶紧跑了过去。 这会儿,张敏正靠在石座上,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那男人正为她清理着身上的污物。 见我走过来,他站起了身子,面向我双手一抱,深躬行礼,说道:“大门长,有礼了”。 大门长,听他这么说,我一愣,“你是?”。 “青龙门,门长,赵一夫”,说着,他一抬手,亮出了掌心,那里正握着一块石牌,正是青龙门的阳水界石牌,石牌上的青龙图案一闪亮,发出了暗红色的光芒,一闪一灭,放射着悠悠暗光。 赵一夫,这着实让我暗吃了一惊,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人四十岁上下的年纪,皮肤黝黑,闪闪发亮,两个眼窝深陷,虽说眼睛不大,但却炯炯有神,透着一股子坚毅和冷峻,这眼神一看就不是一般人等。我暗自回忆了一番,在叶壁文哪里,我见到过赵一夫的照片,果然就是眼前这个人。 “你,你就是青龙门门长,赵一夫,你,怎么会在这?”,我问道。 原来,正如张家来所说,赵一夫与他兵分两路,一路去寻我,从阴光谷中取出阴-水褐石;而另一路,则守在巳水宫的附近,一来是接应我们,二来则是要守住宫门,不能让玄天陵进入巳水宫。 这一路上,赵一夫都在暗中护送我们,跟在我们的后面,飞霞瀑的机关打开后,他本想和我们一起进入巳水宫。在我们几个扒在石板上的时候,他便要与我们汇合,这石板上另有机关,可有路进入宫中,可没想到是,张敏竟然松了手。 我们这一行人便掉进了坑洞里,他则是随后跟了进来,我在洞中听到有人入水,便是他。 而赵一夫在进入洞穴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与我汇合,则是因为白小青他们出了意外,他便在洞外刻下了曲岩字“连”字,作为留给我的引路符,自己先进洞救人了。 这洞中的水里,就有这种怪物,这些怪物叫“千水龙珠”,它们其实是一种毒蟾蜍,叫黑水蟾,本就生活在洞穴之中。巳水宫建成之时,阴门门人便在这里设下巢穴,用刚死之人的鲜肉,混有多种野生动物的热燥之血,加以黑珍珠,绿松石等多种矿物的粉末,调成饲料,喂养这些蟾蜍,让这些蟾蜍世代繁衍,再加上巳水宫是封印阴-水褐石的地方,阴性极强,久而久之,便养成了这种“千水龙珠”。 黑水蟾的唾液本就有剧毒,捕获猎物后就喜欢将其含在嘴中,慢慢消化,“千水龙珠”则更甚之,可以吐出更多更毒的粘性液体,叫糖皮,将猎物包裹住,彻底化成汁水。 这“千水龙珠”上千年来代代生息,守卫宫门,防止外客闯入。 白小青他们一入水,第一时间就成了千水龙珠的猎物,全都被当成了点心,带到了这个洞穴里。 赵一夫一入水,见到洞中只有我一个人,便知道白小青他们出了事,他熟悉宫中的地形,便在洞门处给我留下了阴门暗语,自己先行潜入了洞口,追到了这里。 正在他四下找人的功夫,我便被这些怪物给缠住了,这才赶过来,助我激发体内的阳气, 借助阳气热流,化了毒糖皮。 这些千水龙珠是阴性之物,惧怕阳气,尤其是阳气强盛之人。赵一夫用手中的阳水界石牌已经驱离了大半,再加上刚才那一番爆发,让这些怪物都不敢再靠近我们,全都退回到了洞顶的岩壁之上。 我俩正说着,张敏从地上踉踉跄跄得站了起来,说道:“还是先快点把白小青他们救出来吧,时候长了,恐怕有麻烦”。 是呀,还没找到白小青他们呢,这里面的钟乳石有上百座,赵一夫费了半天的功夫,也只找到了张敏一个人。 事不宜迟,我们三个赶紧四散开来,各自沿着一个方向,挨个查看钟乳石。很快,白小青,董世强,还有老爷子就都被找到了。 幸好是有惊无险,大伙都没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缓上一阵儿后,便都回过神儿来了。 阿敏老爷子见了赵一夫,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上一次两人相见,还是二十年前,赵一夫还是个弱冠少年,这二十年光阴如梭,让老爷子好不感慨,连连行礼,还让董世强拜认青龙门门长。 一番寒暄过后,赵一夫问道:“阴-水褐石在那?”。 我将藏在怀中的褐石摸了出来,又将之前发生的事,纤细的说了一番。 赵一夫眉头紧锁,嘀咕道:“咱们得快,得抢在玄天陵之前,把褐石封在巳水宫中,如果他的元气恢复了,咱们恐怕都不是对手”。 我们几个修整了一番,决定继续向前走。 赵一夫对巳水宫的结构略知一二,其实他也未曾进入过巳水宫,这宫中的模样,都是青龙门门长历代口口相授,他只是有一幅凭空画出的地图而已。 第一百五十五章 巳水宫-夺阴人 按照赵一夫的地图,封印阴-水褐石的地方叫水龙冲,是一个巨大的石室,如果从飞霞瀑进入,也就是赵一夫所说的机关所在,我们便能直接进入石室,可是现在我们走的是另一条路,那就要过两道门卡。一就是刚才的千水龙珠,二则是七路弯,才能通到水龙冲。 赵一夫指了指洞穴的尽头,说按照地图的理解,从这个洞一直往前走就到了。 我们一行人不敢耽搁,稍作休整后,便往洞穴的深处走。 我们一人一只火把,再加上手电设备,排成一线鱼贯而行,赵一夫领头,我和张敏断后。 抽了个空档,我凑过去问张敏,“我说,你是不是知道这下面还有路可走”。 张敏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我一愣,追问:“那你为什么要松手往下跳”。 张敏淡淡得说道:“不松手,就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拼死一搏”。 这话让我一惊,“那要是下面没有生路,可怎么办”。 张敏又微微得笑了笑,幽幽说道:“生死本来就是一个事物的两个极端,生的尽头是死,死的尽头是生,不置之死地,又何来后生”。 张敏这几句云山雾罩的话,听得我是半知半解,不过有一点倒是很确定,这女人真是个怪物。 我们几个在黑暗潮湿的洞穴中极速前进,很快就走出了刚才的岩洞,周围已经没有了钟乳石,脚下的积水也消失了,变成了凹凸不平的岩石路,周围则是一会儿宽,一会儿窄,突出的岩壁又坚硬又锋利,摸上去稍微一用力,就可能划破手指。 这段路弯弯曲曲,七拐八扭的,走上两步就有一个转角,还有不少是回弯,总让人觉得是在绕弯子。而且这条路的走势是一路向上的,我们不仅在绕弯,也一直在爬坡。不过好再没什么岔路,方向倒是明确,一条路走到黑就行。 我问赵一夫,这七路弯是不是就是这些弯弯曲曲的羊肠小路,倒是挺符合这个七路弯的名字,别说七道弯了,我们这会儿功夫都快绕出七十多道弯了。 赵一夫却摇了摇脑袋,说七路弯应该是一条地下河。 果不其然,又往前走了大约十几分钟,耳畔隐隐传来了潺潺水声。很快,四下的空间骤然扩大,我们进入了一个更加宽敞的涵洞,洞中正有一条河水流过。 我正在这条河的源头,是从头顶上一个洞口中留下的山水形成的,河道不宽,五六米有余,河水很清,和这巳水宫中的其他水源一样,也是透明得一眼见底。 赵一夫看了看地图,图中显示,我们只要沿着河岸一直往前走,就能达到巳水宫的正中央,水龙冲。 河道一侧是岩壁,无路可走,另一侧则有一人宽窄的石路,还算平坦,我们便照旧排成了一条线,寻着这条小路,沿河而走。 走了一会儿,河道出现了一个弯道,这是一个九十度的弯道,让河水改了向。 七道弯,想必指的就是这条河道有七处拐弯,我遇到了第一个。 大伙正要往前接着走,发现阿敏老爷子不见了,火把四下一寻,老爷子正站在岩壁前,面对着它一动不动,像是在看着什么。 我们几个凑过去,火把聚到一起,发现岩壁上居然树立着好几个圆筒,几乎紧靠在岩壁之上,黑乎乎的,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这些圆筒差不多一个人的大小,材质非常粗糙,表面坑坑洼洼的,摸上去很坚硬,不是木材,也不是石头,说不上来是什么东西,非常像是白蚁群修筑的巢穴。 再仔细看,还有更惊人的发现,圆筒上竟然有曲岩字,还有一块石头雕成的青龙图案。 “这是什么东西?”,我问道。 老爷子没说话,看起来表情非常凝重,面如死灰一般。 我看了看赵一夫,他似乎也沉着脸,一言不发,与老爷子一样,脸色难看的要命。 我和张敏互换了眼神,她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凑到我耳边说:“阿敏有点不对劲”。 确实如此,其实刚才找到河道的时候,老爷子就开始一言不发,独自一人对着这条河水的源头看了半天,情绪也是不太对劲儿。 “还有赵一夫”,张敏使了个眼神,补充道。 我凑到赵一夫的身边,问道:“这是?”。 赵一夫用火把靠近那些圆筒,照亮了其中一个曲岩字,说道:“这些曲岩字是一种气局中的镇字”。 所谓镇字,就是用于气局中的一种曲岩字,是用于组成气局的一部分。用处五花八门,与气局的作用有关。 “这种气局,是用来镇阴的”,赵一夫说道。 “镇阴,这附近有阴鬼”,我顿时心中一惊,下意识得朝着四下看了看。 赵一夫却摇了摇头,说:“我没感觉到”。 他说的没错,我也没有察觉到周围有什么异样,那这里的镇阴气局,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我们快点往前赶,大家都小心点”,说着,赵一夫岔开了话题,招呼我们继续沿着河道往前走。 老爷子则是默不作声,连董世强的话都不理睬,自顾自得跟着赵一夫往前走。 张敏凑到我的身边,低声附耳道:“小心点,让董世强和白小青跟着你,我断后,见机行事”。 我跟在赵一夫和阿敏老爷子的后面,白小青和董世强随后,张敏则跟着他俩,负责殿后。 沿着河道继续向前走,很快就遇到了第二个拐角,依然是一个接近九十度的直角,河水在这里形成了小规模的漩涡,湍急得朝着另一个方向流去。 在这个地方,我又发现了几座同样的圆柱形物体,与在第一个拐角处见到的一模一样。 这会儿,阿敏老爷子没做任何的停留,甚至连看都没看上一眼,就像没有这东西似得,径直越了过去。 赵一夫也是毫无反应,只是招呼着我们跟进队伍,注意脚下。 他俩的这番诡异的态度,反倒更引起了我们的警觉,张敏已经默默得将那把武士刀从书包上结了下来,握在了手里。 看她这番准备,我也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准备着随时应变。 我们接着往前走,陆续又经过了三个同样的直角拐弯,来到了第六个拐角处,算下来,这七道弯应该就剩下最后一个了。 之前那五个拐角的地方全都有圆筒柱子,不过我这一路走过来倒是很顺利,并没有什么危险发生,老爷子和赵一夫也显得很平静,再没有出现之前的惊慌模样。 但是,好景不长,麻烦的事很快就来了,这第六个拐角出现了变化,再往前走,就没有陆路可走了。河岸消失,两侧皆是岩壁,河道笔直向前,沾满了整个洞道。 赵一夫上前看了看,说道:“下河,走水路”。 这条洞穴河水质很清,水流缓慢,也不深,水下的情况一览无余,所以走水路,问题倒也不大。 我们大伙纷纷下了河,按照之前的顺序,鱼贯而行,大约走了几百米,河道开始逐渐变宽,但是洞穴的高度却越来越矮,有的地方甚至底到了水面,幸好河水只是及腰,我们放低身子,还能走的过去。 这第七道弯的距离明显要比之前的长,我们走了好半天,还是没看到尽头,更让人担心的是,河水开始变得浑浊起来,已经完全看不清水下的情况了。 我喊赵一夫,问他还有多远。 赵一夫只是回答说:“大家小心,加快速度”。 就在这会儿,白小青突然一声大叫,吓得所有人都站住了脚。 只见小青一脸惊色,慌慌张张得说道:“老莫,刚才,刚才有人从我前面游过去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巳水宫-宿命 “有人从你前面游过去了,是谁?”,我赶紧问道。 “我,我不知道,是从水底下”,白小青说道。 我看了看董世强,他一脸茫然得摇了摇头,他俩之间的距离不过两米,如果有人从空档中钻过去,董世强应该有察觉才对。 在最后面的张敏也摇了摇脑袋,她似乎也没有察觉到什么。 我用火把在水面上到处照,但这会儿的水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团墨黑色,我们就像泡在了一池子的墨水里,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四下静若止水,没有一点的动静,只有我们手中的几只火把,在噼里啪啦得燃烧着,火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显得光怪陆离。阿敏和赵一夫的反应很平静,对于白小青所说的异常,似乎毫不关心。 赵一夫只是招呼着大家继续赶路,这会儿,我几乎已经能够肯定,这其中必有蹊跷。张敏冲我暗使眼神,其中的意思也是警惕我,小心有变。 我暗不做声,跟着赵一夫继续向前,又走了差不多几百米的距离,我们的眼前突然豁然开朗,洞道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空间,一座高耸的岩壁挡住了去路,河水在这里形成了一个u字型拐弯,朝着反方向流了过去。 我们沿着河道的走向,往另一个方向上走,两边皆是高不见顶的崖壁,形成了一个回弯,这里应该就是七道湾的第七处了。 很快,我们就绕到了回弯的另一端,没想到挡住去路的依然是一道石壁,距离我们有百米的距离,河道在那里戛然而止,再也没有路可走了。 火把的亮度有限,我取出了强光手电,往四周的岩壁上照,这一照不要紧,顿时把我们给惊着了。原来在岩壁之上,满满当当,悬挂了一排圆柱,与之前看到的如出一辙,这些奇怪的圆柱字错落有致得高悬在石壁上,足足有上百个,蔚为壮观。 “这到底是什么呀?”,我不由得嘀咕道。 “这些,都是守山人的棺材”,阿敏老爷子说道。 我一愣,这老爷子可算是张嘴说话了,赶紧问道:“守山人的棺材?”。 “这玩意叫夺阴棺,巳水宫历代守山人的尸骨,全都存放在这里面”,阿敏说道。 棺材,我一下就明白了,所以会有曲岩字和镇阴气局,老爷子是早就知道其中的奥妙,而赵一夫也一定知情,只有我们几个被蒙在鼓里。 “放在这些圆桶里,再挂这么高,这可真是高科技呀”,白小青调侃道。 我狠狠得瞪了小青一眼,这丫头就是个愣头青,说话没个把门的,她也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失,赶紧闭了嘴。 老爷子呵呵一笑,若有惆怅得说道:“是呀,是挺玄乎的,历代守山人在死后,都会让他的传承弟子把他的尸体带到一个地方,那地方叫黄崖井,其实,就是一口深井,然后把他的尸体扔进井中,代代如此,那黄崖井,就在飞霞瀑的附近”。 “扔进井里,这是为什么呀?”,白小青还是没忍住,又问道。 “祖宗的规矩”,老爷子喃喃说道。 黄崖井,扔进水里,我仔细一琢磨,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问道:“难道,这条河的源头,那个洞口,就是黄崖井的井底”。 老爷子默默不语,似乎是认同了我的说法。 可是,尸体被冲进河水之中,而这巳水宫外人又难以进入,那究竟是什么人,制作了这些夺阴棺,又将它们挂在了墙上,还布下这么个镇阴的气局。 “是他们自己制作了这些夺阴棺,又将自己的尸体封在了里面”,赵一夫也终于开了口。 “自己给自己做棺材,这怎么可能,再说这些人都已经死了呀”,白小青喊道。 这倒是没什么不可能的,巳水宫是封存阴-水褐石的地方,自然会有很多阴阳气局和阵法,人死后七天之内阴阳交替之时,是可以有很多文章可做的,巳水宫作为青龙门的祭祀场,这点机关不算什么。 “我想,历代守山人的阴气,并没有消散,而是化作了夺阴人,继续守护着巳水宫”,赵一夫喃喃说道。 夺阴人,我的心脏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儿,这么说来,这周围有阴鬼,可我一点也没感觉到呀。 赵一夫的话一出,大伙的脸色全都变得异常难看,老爷子也黑下了脸,我们不由自主得凑到了一起。 这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就在这会儿,我们周围突然冒出来了一股股的暗流,有东西在河里快速得穿梭,而且越来越多,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将我们几个给团团围住了。 突然,我眼前水花一冒,一个黑影从水下破水而出,飞出了水面,扑到了我的眼前。 我定睛一看,大吃一惊,这个黑影正是我在河水中见到的那些半人半鱼的怪物。 “小心,是夺阴人”,赵一夫大吼一声。 那怪物距离我很近,又突然袭击,我反应不及,眼看着躲不开了,幸好张敏动作矫健,一把将我撞开,才让它扑了空。 怪物刚刚入水,我们周围就又钻出来七八个,这会儿距离近,看得清楚一些,这几个鱼形人的模样各不相同,面相都不太一样。 我站稳了脚,凑到赵一夫的身边问道,“这些人鱼是夺阴人?”。 赵一夫点了点头,说道:“知道吕后是如何对付戚夫人的吗?”。 “你是说,人彘?”,我问道。 “人彘其实是一种很原始古老的阴阳术,对于活人来说,它的手段太残忍了,因为它是用来对付死人的,吕后用它对付戚夫人,实际上是用错了地方”。 “你说,这些人形鱼是人彘”。 “这些东西其实是想要闯进巳水宫,淘宝贝的盗贼,被困死在了巳水宫中,第一代守山人便用这些盗贼的尸体做成了人彘,因为宫中多为水路,所以他便用了些手法,将他们变成了鱼形,你看他们下半身的鱼鳞,鱼尾,实际上都是拼接而成的。夺阴人也是代代相传,将死后的守山人埋入夺阴棺中,便变成了夺阴人”。 “这么说,那些夺阴棺是为了保存守山人的尸体,而曲岩字是为了镇住阴气,防止阴气产生戾气”。 赵一夫点头,说道:“大门长说的没错,阴气留存在自己的身体里,很容易产生戾气,不受控制,所以守山人借助他人尸体,阴气入他人之身,便能控制自身的阴气,再用夺阴棺,防止阴气生变”。 正在我俩说话的功夫,那些夺阴人一步步得逼了过来,将我们团团围住。 “这些夺阴人要干什么?”,我嘀咕道。 “他们只是要守住巳水宫而已”,赵一夫说。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问。 赵一夫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阳水界石牌,很快,界石牌在他的手里开始急剧得放射出红光,几乎照亮了整个洞穴。随着刺眼的光线不停得闪烁,赵一夫气沉丹田,大喝一声:“诸位守山人,我是青龙门第48代门长,赵一夫,请诸位让开一条路,我要进入巳水宫”。 话音一落,周围立刻安静了下来,那些夺阴人果然愣在了原地,显得有些迟疑。 我心中暗喜,想这青龙门门长的话还是起了些作用。 可没想到的是,片刻的迟钝过后,其中一个夺阴人竟然一跃而起,如饿虎扑食一般,冲着张敏扑了上来。 张敏岂能吃亏,一撤身子,闪到了一边,让夺阴人扑了空,那怪物身材硕大,但反应却异常灵敏,转瞬间又从水里钻了出来,再次扑向了张敏,围在一边的另两个夺阴人也跟了上去,三个人同时向张敏发起了进攻。 我见情况紧急,也没工夫再废话了,纵身加入了战局,用火把为武器,以二对三,打到了一起。 我俩也算是久经阵战,有了些默契,再加上那些夺阴人似乎有些畏惧我,还有我手中的火把,所以我们不仅不落下风,反而能占得些便宜。 张敏手中的武士刀上下纷飞,已经在那三个夺阴人的身上留下了不少的刀口,不过这些夺阴人都是死尸做成的人彘,所以即便挂了彩,也不会流血,这种攻击对于他们来说,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 我偷眼往外看,惊讶得发现其他的夺阴人竟然一动不动,而阿敏老爷子将赵一夫他们挡在了身后,与那些夺阴人对峙了起来。 就在我走神儿的一刹那,张敏冲着我大喊一声:“攻他的小腹”,我一下回过神儿来,眼前的夺阴人正好露出了破绽,我赶紧用火把向他的下身攻过去。 张敏抓住了这个空隙,小臂一收,反手挥刀,刀刃挂着阴风,一个干净利索的平切,将夺阴人的脑袋削下去了一大块。 这还不算完,她很快手腕反转,打算再进一刀,把夺阴人的脑袋彻底切下来。 可没想到的一幕出现了,阿敏老爷子竟然大喝一声:“等等”。 这一声吼犹如震雷,张敏的刀戛然而止,老爷子也已经冲到了近前,挡在了我们和那三个夺阴人的中间。 那三个夺阴人竟然也停了下来,不再进攻,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像是被石化了似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老爷子双膝跪倒,喊道:“祖宗在上,我是第65代守山人,果勃儿.阿敏,请让我们进入巳水宫,封存阴-水褐石”,说着,老爷子看向我。 我赶紧从怀中取出了阴-水褐石,高举在手中。 片刻的宁静过后,那些夺阴人竟然慢慢得凑到了我的身边,一个个得站在那里,在中间让出了一条通路,像是变成了一尊尊的雕像。 我试着动了动,看他们都没有反应,我们几个便又试着凑到了一起,看来这些夺阴人是默认给我们放行了。 这让我们几个喜出往外,赵一夫说,按照地图,这水龙冲的入口应该在七道弯的最后,似乎是藏在水下的。 张敏的水性好,她便潜下水,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游了回来。说石壁的底部确实有一个入口,很隐蔽,但能钻得进去。 我们几个纷纷准备着往下钻,可阿敏老爷子却纹丝不动,面色凝重,木呆呆得站在那些夺阴人的前面。 董世强过去招呼他,阿敏却目光迥然得看着他,把董世强看得一脸茫然,问道:“师傅,你,你这是怎么了?”。 阿敏一笑,淡淡得说道::“徒儿,师傅的使命完成了,这历代守山人都没能活着进入过巳水宫,我也算是创祖宗之先了”。 董世强一听这话茬不对,赶紧问道:“师傅,你这是?”。 “徒儿,守好山门,阴门青龙巳水宫守山人的传承,你要一代代的传下去”。 董世强一愣。 阿敏又说道:“这七道弯是我们守山人的归宿,我既然来了,就不走了”, “啊?不走了”。 “黄崖井就在那座白头山的脚下,你小的时候我带你去过,记得带着你的传人来认路”,说完,老爷子便用一把小刀割破了自己的胳膊,顿时间鲜血四溅,说了一句:“徒儿,我们还会再见的”。 话音未落,阿敏便一转身子,纵身跃进了河水之中,朝着河道的另一头游了过去。 让人惊讶的是,那些夺阴人竟然也一个个得跳进了河里,跟在老爷子的后面,朝着河道的另一头游走了。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我们几个全都没反应过来,看傻了眼。董世强见师傅这般举动,顿时泪眼婆娑,哭喊着要追过去。赵一夫一把拦住了他,趴在他耳边说道:“别追了,这就是巳水宫守山人的归宿,代代相传,就是老爷子的宿命”。 董世强一时难以平复,情绪依然激动。 “你师傅说了,把巳水宫守山人的传承延续下去,等到你也功德圆满了,你们会再见的”。 赵一夫的话让董世强渐渐得平静了下来,他说的没错,这历代守山人都会埋葬于七道弯,化作夺阴人,董世强也会如此,到了那一天,他便能再见到阿敏师傅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巳水宫-石宫 一番安慰后,董世强总算是平复了情绪,我们一行人便准备潜入水中,去找张敏所说的洞口。 其实这条河水不深,潜的地方不过膝盖,最深的也就漫过前胸,大部分的时候水面只到腰部。不过张敏说她潜下去的时候,靠近绝壁的地方突然加深,就像一道悬崖一样,看不到底,但是洞口却不算很深,人应该能潜得下去。 我们将火把处理好,封进防水袋中,又将一些怕水的设备再次做了防水检查,将带来的强光手电凑了凑,还好人手都能拿上一只。小青的水性差,河水里的能见度又很低,所以我和董世强拉着小青一起走,张敏则领头,赵一夫跟在后面断后。 当我们走到距离石壁二三十米的地方后,张敏回头说道:“差不多就是前面,我们进水”。 我们几个先后入水,水下是一团漆黑,只能靠着手电的亮光找路,我和董世强拉着白小青,紧跟在张敏的身后,靠着她手电发出的亮光辨别位置。 往前又游出去几米远,张敏回过头示意我们注意身下,我用手电向下一扫,发现河床一下子就没有了,形成了一个接近90度的断崖,一直往下延伸,手电光根本就照不到底,黑漆漆的一团,让人看得不寒而栗。 这个位置距离前面的石壁还有几十米远,张敏已经一压身子,朝着断崖的下面游了过去。 我和董世强赶紧拉紧了白小青,跟着张敏往下潜,又游了不到几米,前面的亮光突然停了下来,开始朝着石壁的方向靠近,很快,亮光就不动了,不停得晃动着。 那是张敏在向我们发信号。 我们赶紧往前游,当所有人都聚齐后,张敏用手电指了指,我们发现石壁上果然有一个一人大小的洞口,里面黑洞洞的,用手电往里面照,但视线太浑浊,什么都看不清楚。 赵一夫点了点头,打了几个手势,示意我们在这里等他,他要进去探探情况。 不知道这条洞道到底有多长,这么冒冒失失得往里面闯,如果找不到出路,那氧气耗尽,我们几个就会被活活得憋死在里面,所以先有一个人进去摸摸路,会保险很多。 赵一夫独自一人进了洞,很快,洞的那边就有光亮在晃动,他已经向我们发了信号,说明有路可走。 我们几个加快速度往里面游,就在憋得快要喘不上气来的时候,终于游到了洞的尽头,那里是一条死路,我抬头一看,发现赵一夫已经站在了水面之上,原来这条洞道通着一口池水,我们终于能浮出水面,喘口气了。 赵一夫一个个得将我们给拉了上来,大口大口得喘了几口气,刚才憋得脑供氧不足,眼前差点冒金星,这会儿总算是缓了上来。 大伙凑到一起,再次把火把点燃,火光加上手电,很快就照亮了四周的空间。 我们又置身在了一个开阔的空间之中,宽窄接近一个足球场,高度足有十几米,是一个巨大的涵洞,笔直向前,一直往前延伸。我们的手电全都照不到尽头,只能感觉到黑幽幽的一团,看起来还是有些吓人。 赵一夫指了指涵洞的另一个方向,说水龙冲就在前面,只要沿着涵洞往里面走,就能到。 这条洞道又宽又高,地面又有青砖铺路,显然是人为修造而成的,所以路很好走,基本上是一马平川,但为了以防有机关,我们走的速度并不快,大家都很小心,走上一两步就四下张望一番。 没走上两步,我就听得耳边有流水的声音,水声是从四周的石壁上传过来的,我用手电往一侧的石壁上一扫,发现哪里竟然有石像,一个人头大小,镶嵌在石壁之上,整整齐齐一字排开,一眼看不到头。 这些石像正是青龙图腾的模样,水就是从龙嘴中流出来的,不过看了一会儿就感觉有点不对劲,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有些奇怪,仔细一琢磨,我才恍然大悟,原来龙嘴中的水不是向下流的,而是从地面在向龙嘴里面流,这水竟然能倒着流,这还真是神奇。 而更神奇的是,这些水没有源头,地面上干干净净,没有水塘,也没有溪流,这些水就像是从地缝里钻出来的一样,源源不断得往龙嘴里灌。 赵一夫看我盯着那些龙头看,赶紧说道:“大门长别看那些东西,小心走火入魔”。 原来这些无源之水叫“无根清”,也是一种气局,所谓“无根清”,就是没有源头的水,这无根无头的东西就是个死循环,如果好奇,看得久了,就会迷惑心智,让人失去方向,永远得在一个地方打转。 赵一夫叮嘱大家尽量不要去听水声,更不要去看两侧的石像,专心致志得往前走。 大约又走了一段距离,我们的手电光中出现了一道石壁,路已经到了尽头,我们赶紧往前跑,凑近了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石壁,而是一扇巨大的石门。 这道石门之大,远超出我们的想象,我们的头顶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用手电光是照不到头的,石门贯穿整个空间,从下到上,犹如通天。 我们的手电光打在石门上,发现上面布满了暗刻的纹路,其中有曲岩字,有青龙图腾。再往上走,就在我们头顶两三米的地方,居然有一个硕大无比的青龙石雕,我们几具手电,再加上火把,还是照不出它的全貌,一番观察下来,这东西的个头怕是能赶得上一栋三层小楼,而且雕凿的非常精细,模样生猛恐怖,犹如一活物在空中飘游,让人心生畏惧,不由自主得想往后退。 “这里应该就是水龙冲的入口” 这扇门这么大,可怎么进去呀,白小青问道。 不用多想,这扇石门肯定不是靠人推开的,要想从这进去,肯定有机关暗门。 我正要问赵一夫,这其中有什么玄机。回身一看,发现他已经将青龙门的阳水界石握在了手掌心中,然后示意我们大家站到他的身后,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出声,更不要打断他。 赵一夫将握着阳水界石的手高高举起,对着那座巨型的青龙石像,一动不动得站在那里,他紧闭双眼,面色平静,似乎周遭的一切已经与他无关了。 就这么持续了将近二十多分钟,什么都没发生,赵一夫就像变成了一块木头桩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白小青沉不住气了,想要凑上去看个究竟,被张敏一把按住,喝道别动,他在调动体内的阳气,要是有什么意外,浑身的气血经脉就全乱了。 就在他俩说话的功夫,赵一夫那边突然有了反应,他握着界石牌的手开始放射出暗红色的光芒。紧跟着,他的身体也开始发出红光,就像是一道道的光流,穿过他的血脉,在向他手中的界石牌汇聚。 当所有的光都集中到界石牌后,牌子开始不停地闪烁,晃得我们都睁不开眼睛。很快,光线就暗了下来,再看赵一夫,他手掌周围像是罩上了一团赤红色的光圈,而更神奇的是,阳水界石牌已经嵌入到了他的手掌中,与手心融为了一体,好像从掌心里长出来的一般。 赵一夫突然两眼一睁,眼神变得异常凌厉,与此同时,一道光从界石牌射向了青龙石像,正好照在它的两只眼睛上。 光线在青龙图腾的眼睛上映出了两块光斑,如同画龙点睛,让整个石像都像是活了似得。 很快,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石像开始渐渐得消失,准确得说,应该是正在变成透明色,不过几秒钟之后,那座巨大无比的青龙石像已经变得通体透明,就像是一大团薄如蝉翼的气泡,看上去吹弹可破。 还没等我们反应,就听得哗啦一声响,青龙石像瞬间消失,一下子就变成了一道水柱,飞流直下,紧跟着便是整座石门,就跟变魔术似得,从刚才硬邦邦的石头,眨眼之际,已经变成了一道巨大的瀑布,湍急而下的水流砸在地上,飞溅起几米高的水花,哗哗水声更是震耳欲聋。 我们几个完全看傻了,这简直比大型场景魔术还悬乎,一时半会儿的还回不过神儿来。 快,跟上,赵一夫大喊一声,然后一纵身,钻过了水墙,跳到了另一边。 看他已经跳了过去,我们几个赶紧跟上,穿过了水墙,闯进了巳水宫的核心,水龙冲。 第一百五十八章 巳水宫-水龙冲 我们冲过了水墙,眼前突然豁然开朗,这里面又是一个宽大无比的涵洞,目测面积至少也得顶得上三四个足球场,抬头向上看,足有百米之高,一眼望不到顶,只觉得那上面一团亮白色的光团,高悬于上,好似皓月当空。 而涵洞的四周,全是瀑布形成的水墙,围成一圈,形成了一个非常规整的圆形,一直延伸到洞顶,水便源于头顶上那团亮光,源源不断得往下急流,由于落差极大,所以连溅起的水花都有几米之高。 我们就像被罩在一个用水做成的大盖子里,感觉随时能把我们给淹在里面。 更神奇的是,这个空间并不与外界连通,但是这里面却是有光的,几乎是亮如白昼,与在洞外没什么区别。 我的天呀,这是什么地方呀,白小青眨巴着眼睛,惊叹道。 “这里就是水龙冲,巳水宫的最中央,青龙门的祭祀场,阴-水褐石就应该封存在这里面”,赵一夫嘀咕着。 我们几个小心得往中间走,整个圆形的空间非常空旷,什么遮挡都没有,脚下是厚重的石板,平整而光滑,也是刻满了青龙图腾,还有大量的曲岩字,遍布在整个石板上。 我们很快就走到了整个圆形空场的正中央,低头一看,发现脚下的石板发生了变化,在圆心的位置,石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八卦形的石块。 说是石块,其实更像是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大小足有三米见方,通体是黑褐色的,表面看上去非常光滑细腻,简直像是婴儿的皮肤,里面也没有一点的杂质,干净得好似一块玻璃,真是叹为观止。 我凑到石块的边沿,往下看,这块水晶石非常大,一直延伸到地下,很深,用手电往下照,光线一打进去,立刻映出了颜色奇异的图案。 这就是水龙冲,赵一夫嘀咕道。 我从怀中掏出了阴-水褐石,问道,“这褐石,要怎么封存”。 赵一夫眉头紧缩,思索了片刻,说道:“我们要把水龙冲唤醒”。 说着,赵一夫让我们靠远一些,照着刚才的规矩,保持安静,不要打断他。 赵一夫如刚才一样,高举起了手臂,那块已经与他融为一体的阳水界石再次放射出了暗红色的光芒。 但这次不同,界石牌发出的光线越来越强,而且还在向外散发着热量,没一会儿的功夫,光线就变得非常刺眼,周围愈发得灼热,已经有点烫脸了。 我偷眼一看,赵一夫整个人都在不停得打着哆嗦,颤颤巍巍得站立不稳,突然间,界石牌瞬间熄灭,只听得扑通一声闷响,赵一夫一头倒在了地上。 我们赶紧冲了过去,将他扶了起来,他面色通红,身上还有些滚烫,正呼哧呼哧得喘着粗气。 你怎么样,我赶紧问道。 赵一夫摆了摆手,表示没什么大碍。 “刚才是怎么回事”,我问。 赵一夫皱着眉头,嘀咕着,“这不太可能呀,按理说,阳水界石牌是可以唤醒水龙冲的”。 他所说的水龙冲,便是阴-水褐石的封印,需要阳水界石牌和青龙门门长的阳气配合,才能将机关打开,也就是他说的唤醒。 可是刚才赵一夫已经将界石牌的能量发挥到最大了,但水龙冲却毫无反应。 难道是,阳气不足,界石牌中的能量不足以唤醒水龙冲,赵一夫百思不解,想了半天,说道,“大门长,我们二人连手,借阳火界石中的阳气,肯定能打开水龙冲”。 赵一夫稍作休息,恢复了体力,他让我也将阳火界石握在手中,调动体内的阳气,与界石中的阳元气相融,达到人石合一。 我虽然已经对调动和运用体内的阳气摸到些门道了,但要精准的控制好七魄上的脉门和气脉,还是有些困难。 赵一夫与我双手相对,阳水界石和阳火界石相互接触到了一起,我便集中精神,努力的控制着体内七魄穴位上的气流,按照赵一夫的指引,让各个穴位上的气流相互配合,反复数次之后,那股熟悉的热流终于冒了出来。 “把阳气引到手心,快”,赵一夫喊道。 我调整呼吸,放开手心处的脉门,阳气很快就窜到了穴位上,刹那间,界石牌开始发红闪光,蕴藏在其中的巨大能量也被唤醒了,两股热量相互融合,我只觉得浑身发热,有股子说不出来的能量在源源不断地从身体里爆发出来。 这一次的感觉比上几次还要强烈的多,之前几次的阳气迸发都是偶然而为,这次有赵一夫的指引,七魄穴位上的气脉控制得更为精准,激发出的阳气便更强了。 很快,我的吞贼穴位便有了一种隐隐刺痛的感觉,两股热流汇聚在穴点之上,手掌周围出现了一圈红色的光团,阳火界石牌居然和我的手掌融为一体了。 “集中精神,控制住阳气”,赵一夫大声喝道。 水火两块界石交汇在一起,其中的阳气相互融合,我能明显感觉到两股不同的热流在不停得碰撞着,我的手掌像是被烧着了一样,已经变成了赤红色,界石牌发出的红光愈发得猛烈,一时间电光交错,风驰电掣般的热浪滚滚来袭,浑身灼热难耐,让我们如同置身火炉之中。 很快,中央的水晶石板竟然开始融化了,逐渐从固体变成了液体,眨眼间的功夫,石板就彻底变成了一池子的清水。 “再加把劲,提升阳气”,赵一夫说道。 提升阳气,这对我来说简直是太难了,我对于如何控制阳气还不算太摸门道,更别提随意提升阳气了。 按照赵一夫的指引,把体内的气脉全都尽力集中到七魄的上三位,尸狗,伏矢和雀阴处,我努力试了几次,但都不算太成功,不过手心吞贼处的阳气还是有了提升,迸发处了更为凶猛的热量。 随着能量的提升,池水有了剧烈的反应,水面像是开了锅一样,瞬间就沸腾了,大块的气泡冒出来,又很快破裂。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响起,池水一飞冲天,径直朝着洞顶中央的那团白光冲了上去,源源不断得往上窜,形成了一道连通天地的粗壮水柱,如同出海的蛟龙一般,蔚为壮观。 更让人惊讶的是,水柱的中央竟然出现了一幅青龙图腾,张牙舞爪,在水柱中上下飞舞。 “水龙冲醒了,快把阴-水褐石放在里面”,赵一夫大喊道。 我赶紧将褐石取出,伸手将它放到了水柱中,刚刚一松手,那条青龙便一口将褐石含在了嘴中,化作了一幅图腾,一动不动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巳水宫-圈套 阴-水褐石总算是物归原主,被封印在巳水宫的水龙冲之中了。 赵一夫长出了一口气,我也跟着松了劲儿,我们两方的阳气又回到了自己的体内,两块界石牌也恢复了正常。 不过,赵一夫却是眉头紧锁,站在水龙冲的前面,抬头看着洞顶,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了?”,我觉得奇怪,凑上去问道。 赵一夫摇了摇头,嘀咕着:“总觉得有点不大对劲,这水龙冲为什么需要借助阳火褐石才能唤醒呢?青龙门历代门长传下来的祖训并非如此呀”,赵一夫惺惺念念,觉得其中有蹊跷。 不过那阴-水褐石已经封存在了水龙冲之中,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我和赵一夫便招呼大家,准备从他之前说的另一条路出去,那条路不用在经过之前的机关,可以直接通向外面。 就在我俩转身向外走的时候,我一下就愣住了,周围竟然出现了一种让人非常不安的气息,这股气息非常强大,而且带着极重的戾气,是阴气,我一下就反应了过来。 赵一夫也瞪圆了眼睛,脸上尽是惊诧之情,眼神中甚至带着一丝恐惧。 这股阴气让我有几分熟悉,仔细一想,顿时汗毛倒立,正是我在林子中遇到过的,阴门第一代大门长,玄天陵。 我俩同时转身,往水龙冲的方向一看,只见水柱中央站着一个人影,影影绰绰,隐约可见。水龙冲中的青龙图腾已经不见了,阴-水褐石被那个人影攥在了手中。 赵一夫大喊一声:“不好,褐石”,话音未落,他就冲了出去,直接朝着人影扑了上去。 那人影也跟着破水而出,此人披头散发,一身青白长衣,长发一飘,露出了面目,顿时吓了我一跳,这个人面如白玉,唇如凝脂,眉眼俊秀,眼角眉目之间竟然带着一丝脂粉之气,看相貌不过二十岁出头,这哪是什么封印千年的阴魂恶鬼,简直就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更让我震惊的是,这个人的面相,尤其是神态,居然与我有几分神似,细看下去,真有一种在照镜子的错觉,看得我浑身冒冷汗。 此人难道就是玄天陵,在林子里的时候,我把他的阴气封在了乾卢剑中,看来他已经摆脱了封印,张家来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这少年虽说面容俊美,但眉宇之间却透着一种入骨的阴寒之气,眼神中射出的光如毒刺般凶狠,与他对视上一眼,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赵一夫再次将体内的阳气汇集到吞贼穴位,一团红光射出来,他的动作迅速,冲到玄天陵的近前后,将界石牌贴到了玄天陵的雀阴穴位上,光线瞬间增强,一股巨大的热浪跟着迸发出来。 赵一夫是想一击毙命,用强大的阳气,彻底将玄天陵的阴气打散。 不过玄天陵却丝毫不为所动,他甚至连躲都没想躲,嘴角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斜着眼睛,用一种轻佻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而后便面如止水,稳如泰山般得站在那里,任由赵一夫进攻。 阳水界石牌在不断得向外散发着热量,射出的光线也在不断得增强,赵一夫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阳气激发到了最大,他的半个身子都已经被烧成了暗红色,头顶上的尸狗穴位甚至冒起了白烟。 但是这一切对于玄天陵来说,似乎毫无作用,他依然面不改色,未退让半步,而是半眯着眼睛,用一种轻蔑的眼神看着赵一夫。 我正要上去帮忙,突然发现他的手中捧着阴-水褐石,褐石悬在他的手掌心,正在飞速得旋转,一团褐黑色的烟雾正在褐石的周围形成。很快,整块褐石就变成了一只乒乓球大小的气团,一股摄人的寒气从气团中向外散发着,而且还在不断得变强。 我心说不好,正要喊赵一夫注意,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玄天陵手腕一番,朝着赵一夫心口处的雀阴穴位,反攻了过去。 赵一夫根本来不及防备,只听一声惨叫,他就被打出去十几米远,集聚的阳气瞬间消失,阳水界石也哐啷一声,被打掉在了地上。 我正要赶过去扶赵一夫,玄天陵的动作却比我快的多,他的身子轻如薄云,飞快得飘到了我的眼前,挡住了去路。 他抬手指了指地上的阳水界石牌,像是在向什么人发出信号,我四下一看,大吃一惊,在他的身后又冒出来三个黑影,正是宋青子,宋飞天,还有黑龙。这三个人已经将张敏他们给围了起来,其中黑龙距离界石牌最近,他已经朝着牌子冲了过去。 眼看着牌子要落入他手,还好张敏反应迅速,快他一步冲到近前,一脚将牌子踢给了赵一夫,黑龙见状,抬起砍山斧,照着赵敏的脑袋就劈了下去。张敏侧身一闪,两个人打在了一起。 赵一夫捡起牌子,踉踉跄跄得站了起来,一个趔趄又倒了下去,口中一股浓黑的鲜血吐了出来,我见情况不妙,想要过去帮忙,玄天陵一挪身子,横在了我的眼前,几乎是脸对脸得贴了过来,他的眼神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阴邪之气,我只与他对视了一眼,就觉得六神无主,脑袋里一片空白。 一个诡异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阴门众门生,皆自我始,以我为尊,听我号令,将阳火界石牌交给我,阴阳归元合一,世间众生,生死皆空,这才是我等门人的最高境界”。 这个声音在我的耳边不停得盘绕着,听得我精神恍惚,不由自主得就将握着界石牌的手伸了过去。 赵一夫在一边大喊,“大门长,大门长,千万别中道”。 我突然缓过神儿来,握紧了界石牌,把手伸了回来。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第八代大门长,莫李家,我是第一代大门长玄天陵,听我的号令,将界石交给我,恢复卦台石中的阴阳归元,是阴门大门长的使命”。 这个声音就像是迷药似的,让我的精神混乱,一边想着不能将界石牌交给他,一边又想着把手伸过去。 正在这会儿,赵一夫已经站了起来,阳水界石牌又与他的手心融为了一体,只不过这次聚集起的阳气要比之前明显弱了很多。 几乎是同时,宋青子和宋飞天两人也已经挡在了赵一夫的眼前,他们的目标显然是阳水界石牌。 宋青子手中的法杖开始不停得抖动,一团金黄色的团雾聚集在了法杖顶端,八卦形状的正中间,而宋飞天手中握着一个圆形的罗盘,罗盘的中央漂浮着一个圆球,飞速得旋转着。宋青子一抬法杖,那团金黄色的烟气便冲向了罗盘中央的圆球,当烟气略过圆球后,竟然在空中形成了一道黄金砂帐。 这道砂帐是由大量的细砂球聚在一起形成的,好像是成千上万的黄金沙粒。很快,砂帐就变成了一张大网,将赵一夫给罩了起来,然后分别聚集成了七片,开始冲着赵一夫的七魄穴位里面钻。 赵一夫将聚集在吞贼穴位上的阳气分散到七处,那些金沙一旦接触到他,便立刻被烧焦,化作了一股黑烟。 宋青子和宋飞天不断得加强功力,黄金沙粒源源不停得往赵一夫的七魄穴位涌入,三个人一时间形成了对峙,谁也对付不了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知道从那飞出来一只点燃的木箭,不偏不倚,正好射在宋飞天的小臂上,宋飞天身子一歪,罗盘落地,那颗珠子也跟着滚落到了地上,只听到一连串的噼啪乱响,袭击赵一夫七魄穴位的砂粒瞬间被烧成了灰烬。 宋青子手中的法杖哗啦作响,剧烈得震动着,竟然将他震了一个趔趄。 那只火箭正是董世强射出来的,是阿敏老爷子用林子中的木条做成的简易弓箭。 宋青子站稳了脚跟,发现了躲在角落里的董世强,便调转矛头,直接冲着他冲了过去。那董世强也是阴门门人,自然也有两下子,他往阿敏留下的布袋子里一摸,然后向空中一扬,一个小瓷瓶子被抛到了半空中,再拉弓引箭射向瓷瓶,动作一气呵成,木箭正中小瓶,一声脆响后,瓷被打碎,紧跟着就是一连串的爆裂声,火光频闪,一道巨型火墙挡在了他和宋青子的前面。 宋青子被火墙所阻,一时也靠不上去。 见那董世强还能应付,赵一夫便调转身形,直接朝着我和玄天陵冲了过来,嘴中大喊道:“大门长,我们合力,夺回褐石,攻他的雀阴”。 我一下被喊醒,赶紧照着赵一夫所教,调动七魄处的气脉,激发体内的阳气,将阳气引入吞贼穴位,阳火界石牌还在我的手心,阳气很快就钻进了牌子里,两方阳气融汇,界石牌有了反应。但我的动作还是慢了半拍,玄天陵已经先我一步,他手中的阴-水褐石已经顶到了我的雀阴穴位上。 那阴-水褐石一接触到我的雀阴穴,立刻寒气大发,那团黑色的气团如同一道利刃,钻进了我的胸口,我只觉得浑身冰凉,一股寒流窜遍了我的全身,几乎每一处经脉都像是要被冻住一样,这股气流的能量要比之前强烈的多,是玄天陵的阴气,还有阴-水褐石中阴归元合为一体了。 与此同时,聚集在雀阴穴位上的阳气已经不受我的控制,瞬间窜进到了我的身体里,这股热流的能量极高,比我自身的阳气要强上数倍,看来藏在界石中的阳归元也已经和我的阳气融合,一起钻进了我的身体里。 这一寒,一热,一阴,一阳,两股能量在我的体内剧烈得碰撞着,我身体里的七经八脉,五脏六腑一会儿如入烈火地狱,一会儿又如入冰寒极地,在这阴阳两极之间不停得转换,自己的身子已经不受控制了。 这两股能量互有上下,谁也压不过谁。 就在这会儿,赵一夫已经转到了我的身后,运足了气力,将他手中的阳水界石牌按在了我的头顶,尸狗穴位之上。 瞬间,一股强大的热量爆发了出来,界石牌中的阳气刺穿了尸狗穴位,如同一道滚烫的洪流,冲进了我的体内,在七魄之间来回穿梭,烧得我的经脉更是痛热难耐,这股能量同样是异常得强大,绝不是我们体内的阳气所能比拟的。 赵一夫将阳水界石中的阳归元送入了我的体内。 “控制住阳归元,让它与你体内的阳气融合”,赵一夫大喊道。 可我根本就无力控制这股能量,现在,我的身子里有三股力量,两方阳气到处乱窜,我只觉得七魄穴位上的气脉已经是一团乱麻,穴点处肿胀难忍,似乎有东西想要从里面冲出来似的。我极力想控制住它们,可这两股力量太过凶猛,我完全控制不住。 而那股阴气倒是步步为营,非常狡猾,在我的身体中左躲右闪,似乎在刻意得避开那两股阳气,一点点得朝着我的七魄穴位上聚集。 赵一夫靠在我的身后,大喊道:“集中精神,控制住七魄上的气门,别让它功破你的穴位”。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控制着七魄穴位上的气脉,可那股阴气来势越来越凶猛,长此下去,早晚会被攻破。 “大门长,封住所有穴位,只留下尸狗”,赵一夫喊道。 我明白他的意思,既然我无法控制住七魄上的气脉,两股阳气不听我的使唤,那就不如只留下一处穴位,让我体内的所有阴气阳气全都汇聚到尸狗之上,而到底谁能压得过谁,就看造化了。 我赶紧照做,很快,六魄穴位上的气门被我死死得封住了,三股力量瞬间汇集,一起往尸狗穴位上窜。 玄天陵见状大惊,竟然瞬间收手,阴气反向而行,从雀阴处闯了出去,回到了阴-水褐石之中。但他已经来不及后退了。 两股阳归元同时汇聚到了我的尸狗穴位上,两气瞬间合一,爆出了惊人的能量,一时间热浪四射,光芒万丈,把整个涵洞都照得亮如白昼。 巨大的热量不停得朝着四周放射出去,滚烫的气浪将所有人都打翻在了地上,赵一夫和玄天陵都被这股能量顶飞了。 “快趴下”,赵一夫大喊道。 所有人全都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而黑龙已经被这股热流吹得七零八落,化影术幻化出来的皮囊已经变成了一堆碎末,而后一团白烟冒起,又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是他的阴气,已经被彻底打散了。 玄天陵手中的阴-水褐石还在不停得膨胀着,散发出来的黑色烟气似乎在他的周围形成了一道屏障,而宋青子也已经凑到了宋飞天的身边,用法杖和长袍将自己和宋飞天护在了其中。 玄天陵朝着宋青子的方向挥了挥手,用阴邪的眼神看着我,突然嘴角上扬,诡异得笑了笑,转身冲进了水龙冲之中,宋青子驾着宋飞天,跟随其后,也冲了进去,眨眼的功夫,三个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会儿,我浑身滚烫,全身都已经变成了赤红色,大脑中一片空白,虽说意识清晰,但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得看着他们逃之夭夭。 这股能量的爆发持续了十几秒钟,我的身体突然就凉了下来,两股阳气已经合为一体,回到了我手中的阳火界石之中。 第一百六十章 后话 玄天陵夺走了阴-水褐石,他肯定是尾随我们进入了巳水宫,设下了圈套,就等着我将阴-水褐石双手奉上。不过万幸的是,阳水界石中的阳归元已经被吸收到了阳火界石中,火行和水行这两股归元已经合一,而赵一夫手中的阳水界石牌在刚才那股强大的爆发中,已经彻底化为了齑粉,烟消云散了。这界石本就是为了存放伏羲先祖的五行归元,归元没了,牌子自然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一场大战,我们所有的人都已经是筋疲力尽。 刚才我和玄天陵交了手,算是打了平局,但是我的元气损耗太大,如果他杀个回马枪,我们肯定是招架不住的。这巳水宫又是阴性极重之地,绝对不能久留,所以我们只是稍微恢复了些体力,便互相搀扶着,按照赵一夫的指引,走巳水宫的正路,退了出去。 我们一行人回到了阿敏老爷子的木屋,董世强一番唏嘘,好生祭奠了他的师傅。 这会儿,白小青的身子很虚弱,脸色白的吓人,一会儿高烧不退,一会儿又冰寒扎手,来回来去得打摆子,这是中了阴毒的表现,已经不能再赶路了,需要就地修养,化解体内的阴毒。董世强和张敏也伤的不轻,短时间内也需要调养气血,回复元气,而我和赵一夫还算挨得住,恢复得要快一些。 赵一夫找来了很多的草药,熬制了各种进补阳气的药汤,还在白小青他们的七魄穴位上用了很多保护和提升阳气的疗法,例如之前的六屠针,燥骨,这一番折腾下来,总算是让几个人又有了人模样。 我们在老爷子的木屋一连住了三天,我便有些担心。玄天陵一定知道我们的行踪,所以我们肯定在明处,他在暗处,我担心在这荒郊野林里,会再遭他暗算。赵一夫却是摇了摇头,说水龙冲中一战,玄天陵肯定也有所损失,他也领教了我的厉害,所以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最重要的是,玄天陵的目标是五大祭祀场中的阴褐石,还有各长门手中的阳界石,在夺得阴阳归元之前,他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现在他已经夺到了阴-水褐石中的水行阴归元,而阳水褐石中阳归元被我收到了阳火界石中,从水龙冲一战来看,玄天陵还没有完全恢复元气,他没有把握彻底消灭你,所以他应该不会主动求战,而是要先把其他的阴阳归元找到,到时候他的元气恢复,功力也会远在你之上。 赵一夫一番分析,说的头头是道。 这么说来,我们得要抢在玄天陵的前面,阻止他进入五大祭祀场,或者干脆直接消灭他。 “恐怕,以你的道行,很难是玄天陵的对手”,赵一夫的眼神暗了前去,喃喃说道,“大门长应该尽快召集其他四门的门长,抢在玄天陵之前进入祭祀场,夺下阴褐石,合众人之力,也许还有胜算”。 “可是,这其他四门门长是什么人?又在什么地方呢?这五大祭祀场又该如何去找呢?”。 赵一夫眉头紧锁,说道:“阴门自古就有门规,门人隐于俗世,互相很少来往,尤其是五大门的门长,为了避免阴阳归元被集中在一起,所以千百年来都互不相认,这五大祭祀场也有各自的机关暗门,要想召集众人,进入祭祀场,确实很难,二十年前的陆宗一就是难以合众人之力,才没法彻底消灭玄天陵”。 我突然又想起来了那三幅竹简,赶紧翻了出来,赵一夫见到后眼前一亮,不过很快又开始摇头,这三幅竹简确实是阴门遗物,这东西相传就是鬼谷子所做,是一种阴阳阵法,后来被先师钟馗借用,用于修造五大祭祀场,其中记录了五大祭祀场的位置,还有进入的方法,但这东西根本就看不懂,即使是赵一夫也是一头雾水,他也只是知道青门龙巳水宫的机关是历代守山人,只有在守山人的带领下,才能进入巳水宫和找到水龙冲。但这其他几门,他就无从所知了。 看来,要想进入祭祀场,还得找到其他几位门长,可这人海茫茫,毫无踪迹,这该怎么找呢。 线索断了,一时也没有什么法子。 我们又在木屋中修整了几天,白小青的阴毒好的差不多了,我们便决定返回金矿,然后再做打算。 回到金矿后,赵一夫决定留在这里,和董世强一起,重新修复巳水宫,将巳水宫中的各种气局机关回复原状,同时也打算在巳水宫找查找线索,这五大祭祀场本就是一体的,也许互相之间会有联系。 我和白小青,张敏商量了一番,决定马上回北京,一来我俩是跟着任务出来的,这几天赵天那小子的电话都打爆了,估计找不到我,急得火上房了;二来,我也是归心似箭,想要尽快弄明白那三幅竹简中的意思,联络阴门中的其他门人。 临走前,赵一夫托我将半只碧玉手环待回北京,交给叶壁文,她自然就会来金矿找他的。 我们三个收拾了一番,回到省城和赵天汇合,赵天早就急得抓耳挠腮了,所以我们一分钟都没耽搁,当天夜里就返回了北京。 第一章 灵法教-回京 我们几个连夜往北京赶,张敏不是警员,所以不方便跟着我们,便走其他路另行回京了。 局里给赵天这小子下了死命令,一天之内必须归队。 再不归队,就按违反组织纪律处理,轻得关禁闭,重得就是直接脱警服走人。 这小子哭丧着个脸,眉头拧成了一个咸菜疙瘩,眼角都快耷拉到下巴磕了。 一路上埋怨我,说这趟真不该带着我来,对他办案子一点没帮忙不说。 还彻底玩失踪,害得他差点耽误了破案的时机。 这要是再晚回去一天,嫌疑人跑了,延误了案情,他真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几天的经历让我身心俱疲,精神还有些紧张,根本就无暇应付他。 就当是听收音机里有人骂街了,任由他发挥吧。 一边的白小青也垂着脑袋,显得精疲力竭。 这趟跟我来贵州,对她的震撼也不小。 虽说这几年跟着我没少遇见鬼鬼神神的事,但这次的阵仗可是有点大。 再加上玄天陵,宋青子,巳水宫中的经历,还有阴门这些事。 她的脑袋都有点转不过来了,彻底懵了圈。 实际上,我比她更懵圈。 自己怎么就一夜之间变成了什么阴门大门长,还承担起了对付千年阴魂,门中叛徒的任务。 这简直比玄幻小说还玄乎。 我这脑袋里已经塞满了浆糊,完全不够用了。 赵天一路上骂的口干舌燥,看我俩都跟吃了哑巴药一样,一句话都不说。 自己也觉得骂着没意思了,便态度一转,笑模笑样得问道:“嘿,我说,你俩这几天去哪了,是不是遇上什么好玩的事了?”。 我俩都赖得理他,谁都不搭话。 这小子看我们的表现反常,反倒更来了精神。 “嘿,我说老莫,是不是又去那跳大神了,你得跟我讲讲呀,我也打算学学,以后也能在系统里出个名,露个脸,破点难案要案什么的”。 我哼了一声,有一搭没一搭得附和道:“你不怕把小命丢了”。 “嗨,有你这大仙儿在呢,我怕啥呀,再说了,我还能跟我师父学两招呢”。 “你以为跳大神是那么好玩的事”,白小青在一边喃喃自语道。 赵天一愣,心说这丫头的精神头明显不对呀。 平常不管是什么时候,小青从来都是一蹦三尺高,浑身是劲儿,从来就没见她打过蔫。 今儿怎么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赵天本想开开玩笑,逗她开心,便说道:“怎么了,我的女神,跟着老莫跳大神,撞见鬼啦”。 白小青面无表情,语调一反常态,淡淡得说道:“恩,确实撞见鬼了”。 赵天更是一愣,看着白小青,噗嗤笑道:“别跟我逗了,你还真撞见鬼啦”。 白小青的脸上毫无血色,表情淡漠得让人心里发慌。 她身上的阴毒虽说已经驱除,但身子还是寒得很,需要调养好一阵子才能彻底恢复。 这会儿,她一言不发,一反常态得看着赵天。 昏暗的路灯把她的脸色映得光怪陆离,再加上少有的冷脸,确实有些慎人。 赵天一下就给吓住了,脸色也跟着骤变,说话都有些打起了颤音。 “怎,怎么了,还,真撞见鬼了”。 白小青哼了一声,绷着脸不再说话。 赵天已经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底气明显弱了很多。 接话道:“我说老莫,你们,你们这回到底干嘛去了,下回有这刺激事,别把我落下呀”。 “下回带上你,看你有没有命回来”。 白小青的话让赵天立马闭上嘴了,也黑着脸,不再说话。 这一路的高速都没人再发声,车厢里的气氛一时紧张得要命。 还好别的同事说了些打岔的话题,才让大家的精神稍微放松了些。 我们开了一夜的车,第二天天光大亮的时候才进了城,赶着上班前回了局里。 赵天像兔子一样蹿下车,撒丫子就往办公楼里窜,赶着跟队里的领导汇报工作。 我和小青则是坐了一夜的车,两只眼睛都熬得通红,浑身都像是散架了似的。 这会儿也顾不上别的了,下了车我们就各自回了家,一头栽在床上,睡了过去。 我这一觉睡得可是昏天黑地,一个怪梦接着一个怪梦。 这几天里发生的事全都变成了画片,乱七八糟,颠三倒四得在我的脑袋里来回乱转。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掉进了一个无边无底的深坑里,玩了命得往上爬,可却怎么也爬不上来。 我也能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可却是怎么也醒不了。 在这些梦魇里,我有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 我感觉到似乎我就是玄天陵,他好像钻进了我的身子里,怎么都摆脱不了。 模模糊糊的画面飞逝而过,都是一些怪诞异常的场景。 直到我被憋得呼吸困难,才猛然醒了过来。 屋子里一片漆黑,我坐在床上,喘着粗气。 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打湿了,身上的每一个关节都肿胀得要命。 感觉不像是睡了一晚的觉,倒像是刚刚走完两万五千里的长征。 我摸过桌子上的矿泉水瓶子,咕咚咕咚喝了个够,坐在床上反应了半天,才算是回过神儿来。 看了看时间,自己已经昏睡了快一天一夜了。 从床边找出手机,发现冒出来不少的未接来电。 有队里同事的,还有白小青那丫头的,最后发来的是一条短信,号码显示是张敏。 信息很简短,让我醒了以后去朱天眼哪里找她。 第二章 灵法教-地图 我从床上爬了起来,简单洗了个澡,胡乱吃了点东西,便出门往朱天眼的天机馆走。 路上我给白小青打了电话,这丫头恢复的倒是快,那天的阴郁情绪一扫而光,一天的功夫就又变得咋咋呼呼了。 电话里,她扯着嗓子质问我怎么不接电话,让我麻利得赶紧滚回局里,听说又有了新案子,我们前阵子出去的时间太长,队长很不高兴,队里人手又紧,案子多的办不过来,所以催着我赶紧归队呢。 我想先去朱天眼那打个照面,把我们这趟的经历跟他唠叨一番,让这老小子给出出主意。 小青听我说要去找老朱,立马来了精神头,说她也要去,没等我反应就挂了电话,估计已经窜着往天机馆赶了。 我出来的早,又赶上早高峰,车子走得慢,堵堵停停得到了地方,看到小青的摩托已经停在门口了,这会儿时候太早,胡同里都是上下班的人流,反倒是没什么人去天机馆里算命,门前挺清净。 推门进了屋,一眼就看见老朱正窝坐在椅子上,眯着两只小眼,一口接着一口得抽着烟,满屋子的烟云缥缈,跟进了神仙洞似的。白小青正张牙舞爪得跟他说着什么,一会儿嗓门高得能盖过防空警报,一会儿又细声细语得,讲鬼故事一样,把我们在巳水宫的经历添油加醋得给老朱讲了一遍。 临了,摇着脑袋跟老朱说,这趟他没去,太可惜了,真是太刺激了。 老朱看我进来,咧嘴一笑,小青才闭了嘴,反过来质问我:“你怎么这么慢呀,待会队里还得开会呢,咱们得快点,咱俩溜号的时间太长了,领导都不高兴了”。 我凑过去,把这几天的事简单跟老朱说了说,刚才白小青已经讲了不少的故事,他也明白一二了。 朱天眼抽着烟袋锅子,眯着眼睛上下打量我,喃喃说道:“阴门,大门长,你小子有点意思呀,以后我得跟着你小子混了,什么时候也封我个堂主啥的呀”。 “你先别拿我打岔,这阴门,还有玄天陵,还有什么五大祭祀场,你听说过没有?”,我问。 老朱撇了撇嘴,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嘀咕道:“这阴阳五行之学算是万学之学,神秘莫测,自古就有不少人钻研此道,也有不少的门派,至于这阴门嘛,我倒是听说过,不过也都是捕风捉影,古书上的只言片语,往细了说,我也说不上来了”。 “那这五大祭祀场呢?”。 老朱吐出了一口烟圈,又摇了摇脑袋,“根本没听说过”。 我突然想起了张敏,就是她发短信让我来找她的呀,可这四下没见她人,我问老朱,她来没来过天机馆。 老朱说张敏今天一大早就走了,前后脚的事,说等不及你了,这丫头昨天在天机馆泡了一个晚上。说着,老朱从抽屉翻出了几张白纸,打开后上面印着黑乎乎的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之前三幅竹简的影音图。 我一愣,“这什么意思?”。 原来昨天张敏就来了天机馆,把我们之前的经历全都告诉给了老朱,这两人聊了整整一宿,张敏想要解开这三幅竹简上的信息,找出五大祭祀场的位置和机关,但两个人却没研究出什么所以然来,迟迟等我又不来,张敏便拿着竹简先行离开了,说是要去查查资料,看看能不能查出些蛛丝马迹来。 嘿,敢情这老小子早就知道个门清了,我赶紧问:“张敏人呢?”。 “不知道,这丫头你还不了解,神龙见首不见尾,谁能逮着她呀”。 我低头看了看这些影音的地图,上面画满了标记,写了不少的注视,“你们都研究出什么来了”,我问老朱。 朱天眼眉头一紧,“没什么实际的玩意,这上面的东西都跟鬼画符似的,根本看不懂,不过”,老朱话锋一转,又说道,“我俩倒是猜测,这五个祭祀场应该分布在东南西北还中央,这应该是地里上的五个方位”。 这点我倒是知道,张家来之前就交代过,不过这具体的位置呢。 “你看这里”,老朱翻开影印的白纸,指了指上面,在一幅画满了线条的图案旁边,写了几行小字,也是看不懂的曲岩字,“这几个字我们从一份外国的文章上看到过,是一个英国人写的,专门搞古文字研究的,是张敏那丫头从网上翻出来的,你猜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老朱你就别卖关子了,打什么哑谜呀,赶集麻利得说呀”,白小青凑到一边,搭话道。 “总的来说,这里说的应该就咱们国家的几个地名,但全都是古代时的地名,跟现在的名字已经完全对不上了,翻译过来就是,神机,水夜泉,达兰谷,沙克,还有闽州”。 “这都是那跟那呀?”,白小青嘀咕道。 从这些名字来看,确实像是某个地方的地名,不过这全中国,大大小小的地名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别说是古代的名字,就算是现代的地名,是城市,是乡村,还是某个地区或者街道,要想找出来,也不简单呀,我心里琢磨着。 老朱却是两眼一亮,说道:“你猜怎么着,我跟那丫头还真查出来些东西”。 “你们查出什么来了?”,我赶紧问,这老小子今儿个婆婆妈妈的,还还卖起关子了。 老朱小眼一眯,翘着嘴角看着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行,行,不就是喝酒吗,明天我陪你喝个痛快”。 “巳水宫,你们不是去过贵州吗,六盘水”。 我点头,“是呀,这里有什么文章吗?”。 “这六盘水在隋朝的时候被一个地方氏族所有,叫爨氏,所以没有官方的地名,但是我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那个时候,那地方就叫水夜泉”。 “你是说,这上面说的水夜泉,就是六盘水”。 “八成”,老朱点头道。 “也就是说,这上面的水夜泉,就是巳水宫的位置,那其他这几个?”。 “小子,你得请我喝一个星期的酒,还得是好酒”,说话,老朱从身后翻出一个纸卷,铺开后是一副中国地图。他比划着竹简影印图上那些线条,然后在地图上标出了几个点。 我凑上去一看,发现那些线条看似没什么规律,实际上和曲岩字相配合,是能看出些门道的。 首先,每个地名都连着线条,然后又互相关联,如果把其中一个地名放到现成的地图上,那这些地名似乎就能联系起来。 其次,这些相互关联的线条有长有短,如果按照比例在地图上画出来,再按照它们的方向连接,那这些地名就会有具体的位置。 照着这个法子一试,顿时豁然开朗,我发现水夜泉如果在贵州,那剩下几个分别就在西北,东北,正北,还有中间,应该分布在中国地图的这五个方向上。 我一阵的兴奋,感觉像是解开了什么千年谜题一样,但很快就冷了下来,这些只是大概的方位,每个方向上都一个很大的区域,根本就没法精准定位呀。 老朱呵呵一笑,看出了我的心思,说道:“小子,要想彻底搞明白,还得把整张图看懂才行呀”。 是呀,这幅竹简上还有很多其他的信息,除了得找出祭祀场的位置,还得找出进入它们的方法才行。 我赶紧给张敏打电话,可电话里传来的却是不在服务区,一连打了几个,全都是这个结果,我心里一凉,看来张敏又失踪了,估计她又单枪匹马,去查五大祭祀场的线索了。 白小青在一边一个劲儿得看表,咋咋呼呼得喊道:“老莫,老莫,快走吧,马上就要开会了,今儿要是迟到,你就死定了”。 说话,白小青就拉着我往外走,我跟老朱又交代了几句,便跟着她往局里赶。 第三章 灵法教-调查 我上了白小青的摩托,一路狂飙,赶在开会前到了局里。 我问小青这个会是什么内容,她撇着嘴,摇摇头说:“不知道呀,好像是个卖假药的团伙,还带点传销的性质”。 我们前一阵子出去了一个多月,队里又碰上个骑行抢劫的大案子,人手紧得很,大伙熬了几个通宵,搞得人困马乏,我和小青却没帮上忙,我们赵队长很不高兴,如果不是我在局里有点特殊的本事,肯定早就被骂得狗血淋头了。 这会儿,会议室里已经聚了几个同事,看我进来全都围了过来,拿我打岔,问我在贵州捉了几个妖,降了几个鬼,是不是又跳大神去了。 我也懒得理他们,顺着大伙的意思瞎编乱造得开着玩笑,白小青在一边也跟着添油加醋,弄得会议室里很蛤蟆坑似的,一阵阵的哄堂大笑。 正在热闹的时候,后面一声干咳,大伙全都闭了嘴。 赵队进了屋,绷着一张铁青的脸,眼神凌厉得扫视了一圈,不怒自威,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我们刑警队的队长,赵建国,是卫戍区的退伍侦查兵,平时话不多,总绷着个脸,不见个笑模样,可能是军人出身,赵队的原则性又特别强,工作作风硬得像块精钢,所以大伙都怕他。 大家分坐各自的座位,等着其他同事陆陆续续得进来,队里的人都到齐后,屋子里渐渐得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不再说话,等着赵建国的指示。 队长看人到齐了,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从一个文件夹里抽出了一份文件,说道:“这次的案子有点复杂,局里要求咱们队全力侦破此案,限期破案,所以其他的案子先放一放,所有的人力,物力,都要像这个案子集中,听明白了吗?”。 大伙纷纷应和,有几个同事手里的破案任务也很重,提出了一些异议,全被赵队瞪着眼睛给怼了回去,也就没人再敢说话了。 一阵交头接耳过后,屋子里又静了下来,老烟枪们纷纷开始互相递烟,吞云吐雾,没一会儿的功夫,会议室就变得烟雾缭绕,犹如云里雾里。 赵队一眼就看向了我,开口说道:“小莫,你在贵州跳完大神了”。 我一愣,赵队很少开这种玩笑,弄了我一个大红脸,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了,其他同事也是一阵轰笑,都拿我当笑话看了。 “行了,行了,都别笑了,前阵子的案子太紧,大伙精神都太紧张了,开个玩笑放松一下”,说着,赵队的脸色一沉,重新又变得不苟言笑,说道:“小莫,这回这个案子,估计得你出马了”。 啊,这是什么意思。 赵建国一使眼神,旁边的副队长刘敏点了点头,把案情向大伙做了介绍。 这是一宗制假贩假的案件,只不过制造的是假药,制假的团伙宣称这种假药能包治百病,他们给这种药起了一个很唬人的名字,叫天丹,大多在偏远一些的农村,或者城乡结合部,通过对老年人施加小恩小惠,骗取信任,再以洗脑的方式进行销售,骗了不少的老年人。 按理说这种案子很普遍,大多是用各种手段哄骗老年人,卖得也是一些营养保健品,谎称能治病,不过这些保健药品大多也是有正规批号的,并不是假药,只是被奸商换了一层皮,虽说治不了病,但也吃不死人。 但是这个案子就有点特殊了,这个团伙卖的假药,是自己制造的,无论是看以往的案例,或是从逻辑上分析,这都有点奇怪。一般来说,制造假药的工厂或者作坊,与这种组局卖假药的团伙都是分离的,几乎没有这种前店后厂的方式,自己即生产假药,自己还组团直接在市场上贩卖。 不仅如此,还有更神的,这个团伙不是简单的制假贩假,还带有一定的传销和黑社会的性质,而且有向邪教组织发展的趋势。 之所以案发,是一个大学生向警方报了警,说是自己从一个传销组织里逃了出来,开始我们只是认为这是一起普通的传销案件,后来分析这个大学生的口供,再加上前期的一些外围调查,才发现这个团伙着实不简单。 根据前期调查的侦查员报告,这个团伙实际上非常隐秘,而且很封闭,比一般的黑社会团伙或者传销组织要严密的多,纪律性和组织性非常强,不要说核心的团伙成员,就连外围的人员也很难接触,那个大学生的逃跑好像也起了些反作用,让这个团伙变得更警惕了,所以一段时间的调查下来,所得到的有用的线索少的可怜,只是很粗略的摸清了团伙的组织结构。 首先,这个团伙的窝点在黑龙江的满洲里,也就是假药的制造窝点在哪里,但是却查不到具体的位置。但是团伙的核心成员却在北京,这个团伙最核心的头目应该有两个人,全都在北京遥控,可是行踪非常诡秘,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有摸清楚这两个人具体身份。 再者,就是这个团伙最与众不同的地方了,他们给自己起了一个很吓唬人的名字,叫灵法会,最高领导叫教主,下面是一个护法,还有八大领教,在之下是传教士,再之下则叫商士,而这个商士,就是组织最中底层的成员,负责向外兜售假药,发展初级会员,充当马前卒的角色,但是这个组织到底有多大,有多少成员,核心的活动地点在那,这些信息我们还不掌握。 据那个大学生反应,灵法教有严格的会规,他们说教主是阴阳法王转世,可以控制人体内的阴阳元气,通过控制阴阳之气,便可根治百病,控制生死,能通天机,交汇神灵,所以叫灵法会,会中的成员都必须完全服从于教主,奉教主为万能神。 到目前为止,我们掌握的情报就只有这么多,刘敏将情况介绍了一番,赵队开了口:“这是个明显带有邪教性质的犯罪团伙,局里非常重视,甚至在部里也已经挂了号了,这种团伙一定不能让它成了气候,见一个打一个,必须消灭在萌芽状态,领导下了死命令,我们的压力非常大呀,同志们”。 刘副队接话道:“关键是我们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线索,还没找到突破口,既不清楚团伙的成员情况,也不知道他们的活动规律,下不了手呀”。 会议室中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烟枪们又开始不停得吞云吐雾,一个个得都埋着头,谁也不敢吱声,都知道这个案子棘手,所以不敢随便冒头。 过了半天,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遇上这种刺头的案子,谁也不想当出头鸟。 憋了半天,白小青冒了头,这丫头就是个炮捻子,那憋得了这么长时间,扯着嗓子说道:“那个报案的大学生还有线索可挖吗,比如谁把他拉进团伙的,他经常接触什么人,他能不能说出这个团伙的活动窝点”。 其实这些问题前期调查的侦查员应该早就问过了,肯定是因为某些原因,没问出来。这种事老侦查员们都心知肚明,所以也没人再提这些。白小青经验浅,还是嫩点,所以才愣头青似得,冒了出来。 刘副队正要搭话,赵队抢在前面一摆手,先开口说道:“这些线索确实对破案帮助很大,不过,我们还没掌握”。 “那就快掌握呀”,白小青喊道。 赵队长呵呵一笑,反而看向了我,语气中带着些意味深长的味道,“小莫,这事就交给你了,看看你能不能有什么办法”。 队长突然点了我的名,让我们凑手不急,正要发问,没想到赵队又大手一挥,宣布散会,最后安排我和白小青去找那个大学生挖线索,临了还说这是这个案子最重要的突破点,一点要啃下这个硬骨头。而其他人则是继续挖新的线索,另外全力配合我俩。 第四章 灵法教-神经病 灵法教—精神病 赶着第二天一大早,白小青就堵在了我的家门口。 这姑娘总是这么心急火燎。 一通催促后,把我喊下了楼,我俩便开着那辆快要报废的老爷车,顺道接上了肖海涛,我们三个一路往精神病院的住院处开。 市精神病院本来在市中心,但住院处却在昌平郊区,叫小汤山住院处,哪里收治的都是重症病号,大多是有严重精神病史,或是患有重症精神疾病,完全丧失行事能力的病患,其中不少病患有强烈的攻击性,对社会和他人会造成伤害,所以才会集中收治在郊区医院。 第一次去这种地方,虽然我们三个都是刑警,我和白小青更算是阅历无数了,但这心里还有点小忐忑,总觉得有点别扭,心情阴沉沉的。 我一路上都在琢磨着,这个赵武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好端端的一个人,竟然会得上这么严重的精神分裂症,被送到这种地方。 我自顾自得寻思着,车子则在一路飞奔。 出了城,路虽然窄了,但车少人稀,白小青这丫头又撒开了欢儿,加速,并线,超车,恨不得把在警校学得那点驾驶技巧全都用上,坐在一边的老肖双手一直就没离开把手,嘴里一个劲儿得嘀咕着:“我说姑奶奶,你慢点,我都有心去交通大队那举报你,让他们把你这丫头的驾照给吊销了”。 白小青把车开的飞起,我们倒是也节约了不少的时间,没一会儿的功夫,住院处的大门就跃然眼前了。 车子在门刹停,扬起了一片黄土,我们几个也跟着惯性往前飞,老肖第一次坐小青的车,没什么准备,差掉一屁股钻到车座子下面。 起身后白着脸,扯着嗓子嗷嗷叫:“我说老莫,你别怪我不给你面子,回去我就去交警大队反应问题,绝对得把这小丫头片子的本子给收了”。 我说你赶紧麻利得,这也是我的夙愿。 我们三个下了车,老肖弯着腰,缓了半天才算是回过神儿来。一个劲儿的摇头,说再也不坐白小青的车了。 我说你别惆怅了,赶紧找人,办正事。 这个小汤山住院处不是什么一般的医院,因为收治的都是特殊病人,所以出入都有严格的规定,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肖海涛之前已经联系过院方了,办好了公文手续,这会儿只要找到对接人,我们就能进去了。 我们聚在接待室里,大约等了五分多钟,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大姐便一路小跑着从里面迎了过来。 这位大姐穿着一身白大褂,四五十岁的年纪,满目慈祥,看起来很和善。 老肖赶紧迎了上去,礼貌得寒暄道:“刘主任,您好,您好,这么早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配合警方办案,应该的,应该的”。 一番客道过后,老肖给我们做了相互介绍,这位刘主任是精神二科的主任,而精神二科专门治疗精神分裂症这种重症精神疾病,收治的也大多是病情严重的病人,刘主任也是赵武的主治医师。 我们也相互寒暄客套了一番,刘主任便领着我们三个往病区里面走。 这个医院面积不小,大多是三层小楼,分为几个区域,分别收治不同种类的病患。 院区的环境很好,绿树成荫,花草繁茂,其中还点缀着假山瀑布和池塘庭院,如果不是这些白净素雅的小楼上全都装着铁护栏,门口也站着全副武装的保安,很容易让人忘了这里是精神病院。 我们跟着刘主任进了一栋小楼,办好了探视的手续,主任便领着我们往楼上走,赵武住在三层的重症病房。 一进这栋楼的楼门,我就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压抑。 这里所有房间的门和窗户全都加装着护栏,楼梯两侧的楼道之间也加装着铁门栅栏,上面有电子门锁,必须要刷卡才能进入。 病区里面的护士一个个得也都面色阴郁,让人看了心里莫名得不舒服。更让人心里发虚的是,刚才还满目堆笑的刘主任,这会儿也沉下了脸,凝重了起来。 我们三个跟在主任的后面,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感觉四周的空气就快要凝固了似的,短短几节台阶,让我浑身都冒出了虚汗。 到了三层,刘主任唤过来一个护士,扫开了一扇铁栅栏门,将我们几个给让了进去,沿着楼道往里面走,我看到两侧的房间里住了不少的病患,这些人要么无所事事得在屋子里来回溜达,要么就表情呆滞得看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还有几个人身上穿着紧束衣,被绑在床上,时不时得莫名喊上一嗓子,能把人吓一个激灵。 就连白小青这个经过大风大浪的女汉子都有些发虚,下意识得往我和老肖的身边凑,老肖也有点发紧,看了看我,嘀咕着,“我说老莫,干了这么多年刑侦,还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这心里还挺别扭”。 我淡淡一笑,“可不,就算是再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这脑袋也都是正常的,这里面一个个的,全都是不走寻常路的”。 我们小声嘀咕着,已经跟着刘主任走得很深了,抬头一看,竟然发现眼前还有一扇栅栏门,跟班的护士再次掏出电子卡,咔嚓一声脆响,铁门应声而开。刘主任则回头冲着我们笑了笑,可这表情却是硬邦邦的,皮笑肉不笑得极不自然。 “这里面的病号病情比较严重,两道安全门,这样保险点”。 我礼貌性得点了点头,心里却咯噔一下,这个赵武的病,难道这么严重吗。 这第二道安全门的后面只有两个房间,东侧的屋子房门紧锁,透明的观察窗上也遮着窗帘,看模样是没人住。 而这西侧的房间就是赵武的病房,通过玻璃能看到里面的情况,房间很大,但却只有一个床位,整个房间的四壁全是海绵的软包材质,窗户和门前的栅栏上也包上了软性的材料,目视整个房间的陈设,全都经过了特殊的布置和处理,没有丝毫的锐器和金属材料。 这扇门是密码锁,护士按了一串数字,房门自动开启,然后是铁栏门。 刘主任指了指屋里,示意我们几个跟着她进去。 我跟在主任的后面,慢慢得走到了病床前,主任拉开围在四周的纱帘,我看到一个瘦弱的少年,被雪白的束身衣包裹着,床的四周还加固着紧束带,正安安稳稳得躺在床上,轻轻得睡着。 主任伸出一根手指,示意我们轻手轻脚,别闹出太大的动静,我大气都不敢多喘上一下,凑到床的近前,仔细一看,赵武满脸惨白,毫无半点的血色,两腮瘦得已经塌陷成了一个深坑,嘴唇也干涩发青,这小伙的精气看来消耗的不少。 “打过镇定剂了吗?”,刘主任回头冲着护士问道。 护士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刚刚打过,不然肯定会病发”。 主任深深得叹了一口气,凑到我的耳边低声说道:“还没跟你们介绍他的病情呢吧,这小伙的病其实怪得很,跟一般的精神分裂症不太一样,我们还是头一次收治这样的”。 “怪?”,我一边仔细得看着赵武,一边搭话道。 “这小伙子不像普通的精神分裂症患者,一般来说这种患者有正常的时候,意识是清楚的,只有受了外界的刺激才会病发,而且病发是没有固定规律的,但赵武不是,他的病发时间很固定”。 “病发时间固定?”,我问。 “是呀,而且很准确,一天二次,上午12点一次,晚上12点一次,每次只闹个半小时,就能消停下来,而且他的临床症状还不太一样,不犯病的时候吧,他就一个人坐着,一句话不说,眼睛直的吓人,别人跟他说话吧,他也不理,也不吃也不喝,现在只能靠打葡萄糖维持”。 “那这犯病的时候呢?有什么病症”。 刘主任眉头一皱,说道:“这病发时候的症状更怪,就是叫唤,啊,啊的叫唤,一声接着一声,声音也不大,跟个小女生似的,倒是文文静静的,只不过”,说着,主任小心得掀开了盖在赵武身上的床单,指了指他的脖子。 我们上眼一看,吓了一跳。 赵武的脖子上裹着纱布,纱布上渗出了斑斑的血渍,看样子是被抓破的。 “这孩子就是一边叫唤,一边抓挠自己的脖子,其实也不是很用力,但是抓个不停,皮肤都给磨破了,本来他的病症不是那种很激烈的,也没有攻击性,但他会伤害自己,所以没法办法,我们得上点手段”。 这种情况在我看来,八成是中了阴毒,或者是被阴气侵入了身子。 我凑到赵武的床头前,先看他头顶的尸狗穴位,哪里很正常,没有异象。 而后再依次检查了剩下的七魄穴位,全都完好无恙,没有被阴气入身的迹象,也没有被阴毒损害的痕迹。 奇怪,我心里一怔,难道这个赵武真的是得了什么精神分裂症吗? 第五章 灵法教-病情 我这一番检查把刘主任给看傻了,愣在一边不知道我是什么路数,正要发问:“警官你这是…”。 老肖在一边先抢了话,有点兴致勃勃得问道:“怎么着,是不是鬼上身了?需要跳大神吗?”。 一边的刘主任和护士吓了一跳,瞪着眼睛,半张着嘴,眼神像是看野生动物一样看着我们,“跳,跳大神?”。 我狠狠得瞪了老肖一眼,说话也不分分场合,张嘴就来。 这小子也知道自己嘴贱了,赶紧闭嘴往后面躲。 “他胡说八道呢,您别见怪”,我赶紧打圆场。 刘主任尴尬得笑了笑,点头连说没关系,但表情依旧僵硬,这刑警队的侦查员怎么变成神棍了。 “不过,我有个请求,不知道刘主任方不方便”,我问。 “您说,有什么能用上我们的?”。 “我想,在这里等一等,看看赵武发病时的情况”。 “这个…”,刘主任稍露难色,低头想了片刻,又看了看表,说道:“倒是可以,不过,他一般是中午十二点发病一次,夜里十二点发病一次,刚才护士才打过镇定剂,剂量正好能维持到下午2点左右,所以,中午这次…”。 “中午这次看不到了,只能等到夜里十二点那次了”,我搭话道。 “是,是,就是这么回事”。 我点头,“那我就等到夜里十二点”。 “啊”,刘主任一愣,她没想到我会要求留下来,回头和护士耳语了几句。 一边的老肖也很惊讶,凑到我的耳边,嘟哝道:“你要干嘛呀老莫,大半夜得留在精神病院,是不是要跳…”。 话说了一半,看我已经瞪圆了眼,又给咽了回去。 小青倒是不奇怪,这种事,跟着我也算是轻车熟路了,“老莫,需要准备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心里琢磨着,主任说,赵武发病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和半夜十二点,这两个时间点很特别,在阴门录中有专门的描述,一个正阳钟,一个叫负阳钟。 道理很简单,人体内的阳气在正午最强,在子夜最弱。 如果赵武不是中了阴毒,或是被阴气侵害,那为什么会在这两个时间点上发病呢,我有点想不明白。 刘主任打断了我的思绪,转身对我说道:“我安排好了,今天下午就不给赵武打镇静剂了,等到夜里,你们就能看到他发病的情况了”。 一切安排妥当,我本来是想让老肖带着白小青先回去的,省的这两人在这给我裹乱,尤其是肖海涛,一张贱嘴没门房,指不定能传出什么幺蛾子呢。 不过这俩全都不同意,非要留下来,看热闹不怕事大,这种事哪能拉下呀。 没辙,我也拗不过他们。 刘主任倒是很热情,看了看表,正好赶上饭点,招呼着我们去医院的食堂吃饭,中午也能在值班室休息一会儿,等到了下午再办正事。 精神病院的食堂饭菜口味,也算是别有一番风味。 说是为了控制病人盐分的摄入,所以严格控制食盐用量,难吃的如同嚼蜡,除了老肖一个劲儿得往嘴里塞东西外,我和白小青全都坐了壁上观。 趁着这会儿功夫,我正好和刘主任聊聊赵武的情况,刚才太急,好多情况没问明白。 我问主任:“类似赵武这样的精神病是不是很常见?”。 刘主任一瞪眼,“小莫警官,这可是精神分裂症,很严重的精神疾病,怎么可能常见”。 “是,是”,我说的有点欠妥,赶紧往回找,“我的意思是,他的症状是不是跟其他的患者差不多”。 主任眉头一紧,“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我是第一次收治这种病患,我在这个领域也干了小三十年了,真是第一次”,刘主任特意伸出了一根手指,强调道。 “那,他这病因能说的清楚吗?”。 “这个嘛,要说这精神分裂症的病因,其实是很复杂的,现在科学上也不能下定论,一般说来,就是四个原因”,刘主任放下了筷子,喃喃说道,“一是遗传,二是大脑结构异常,三是个性特征导致,还有就是受了外来性的突然刺激”。 “赵武应该是那种?”,我问。 主任摇头,“要我说,那种都不太像,首先遗传和大脑结构可以排除,这两个都是有明显证据可以证明的,第三个个性特征也不大可能,我们也了解过赵武发病前的一些情况,他的性格很正常,没有明显的缺陷”。 “那就是受了外界的刺激?”。 主任一撇嘴,又摇起脑袋,“这个,也不太像呀”。 即不像是阴气入身,又不是精神疾病,那这个赵武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鬼上身吧?”,老肖不顾满嘴的饭菜,嘟嘟囔囔插话道。 “你拉倒吧,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没想到刘主任反倒小眼一眯,神神秘秘道:“嘿,你还别说,真没准”。 “你瞧瞧,你瞧瞧,我就说这事肯定有鬼”。 “没有,没有,我这是瞎开玩笑呢,你们可别当真呀”,主任赶紧嬉皮笑脸得打圆场。 小青也跟着查了几句话,几个人胡乱开起了玩笑,再没谈起赵武的情况,很快我们就吃完了饭,回到了病房。 老肖没心没肺,歪在休息室的椅子上打起了瞌睡。 白小青去向队里汇报情况了。 我趴在病房前的玻璃上,看着里面的赵武。 墙上的钟表滴答不停得转个没完,时针和秒针像是在赛跑,争着往前冲,可即便跑的再快,却依然要回到原点。 人不也是如此,人死心灭,阴阳循环,最后都要回到原点,烟消云散。 那玄天陵挣扎了千年,想要得到阴阳归元,难道就是要跳出这生生死死的循环吗。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功夫,赵武有了反应。 他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直挺挺得立着身子。 我赶紧叫来护士,打开房门冲了进去。 病床上的赵武倒是显得很平静,只是身子僵直,歪着脖子,两眼呆滞,直勾勾得盯着一个地方,不错眼珠。 我试着跟他说话,他却如石头一般,毫不理睬。 “药劲儿过了,就这样”,刘主任也赶了过来,说道。 我凑近了身子,扒开他的眼皮,瞳孔虽然发散,但很干净,没有异常。 七魄也是如此,都很正常。 赵武就这么折腾了一个下午,我们几个也跟着一直耗到了子夜十二点。 肖海涛已经打起了呼噜,白小青也不停地点着头,昏昏欲睡。 刘主任本是可以下班的,但却留下陪着我们,这会儿也有点扛不住了。 我一直盯着钟表,渐渐得也开始泛起了迷糊。 就在这会儿,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了宁静。 大伙都被惊醒了,老肖甚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拨浪鼓一样摇着脑袋,“怎么了?怎么了?”。 值班护士夺门而入,冲着我们喊道:“出事了,出事了,主任快来”。 第六章 灵法教-出租屋 赵武出事了。 病房里传出来的喊声一声高过一声,听起来撕心裂肺,让人心里发凉。 我们赶紧冲进了病房,刘主任显得很慌张,嘴里不停念叨着:“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 护士刷开了门锁,我们一伙人冲了进去。 赵武直挺挺得坐在床上,抬着脑袋,脖子挺直,正在不停得叫喊着,嘴里蹦出来的就只有一个字:啊。 闻询而来的三两个护士想要按住他,赵武也不反抗。 但即便是被护士按到在床上,他嘴里依然在不停得喊着。 刘主任一脸的惊讶之情,似乎对这个状态有点束手无策。 “之前有这种情况吗?”,我问。 “没有呀,从来没有过呀”。 主任招呼着护士们去取镇静剂,赶紧给赵武打药。 趁着这会儿功夫,我再一次检查了赵武的七魄穴位和他的眼瞳,几处穴位都很正常。 现在正是发病的时候,七魄肯定会有反应,但现在他的七魄很正常,说明赵武确实没被阴气入身。 但我还是有些不大放心,突然想起来阴门录中有一种试探人体阴气的方法,有个很唬人的名字,叫“醍醐雷”。 用自己体内的阳气,进入别人的身子,送到七魄的位置上,便能试探出体内的阴阳初气的强弱。 我招呼白小青和肖海涛,按住赵武,让他别乱动。 老肖一脸差异,正要问为什么,被白小青一顿劈头盖脸,喝道:“别那么多为什么,你十万个为什么呀,赶紧帮忙”。 两人左右开弓,按住了赵武。 我平心静气,排除杂念,调动体内阳气,控制着七魄的脉门。 眨眼的功夫,我的手掌心便窜上来一股热气,一块暗红色的光斑冒了出来,闪着刺眼的红光。 肖海涛彻底看傻眼了,眼珠子瞪得溜圆,张着嘴,结巴道:“老,老,老莫,你,你这是,跳大神啦”。 “闭嘴吧,赶紧按住了”,白小青吼道。 阿敏老爷子留下的那两本书中,有一本详细记载了如何控制七魄的脉门和脉气,近而控制体内阳气的方法。 我从董世强那里已经把书中的内容全都抄了下来,一直在悉心研究,虽不能说炉火纯青,但也比以前要自如多了。 阳气已经聚在我的掌心,既然叫“醍醐雷”,便是从头顶的尸狗穴位,将阳气引入对方的体内。 我喘了口气,手掌一翻,顶在了赵武的头顶。 放开掌心的脉门,阳气如倾斜的热流一般,钻进了赵武的身体里。 “醍醐雷”实际上也是很危险的,人体如果阳气过盛,会导致血脉膨胀,甚至血液沸腾,直接暴毙。 毕竟我是第一次试这种方法,所以很小心。 我控制着阳气,只在赵武的七魄穴位停留了很短的时间,便收了回来。 虽然只是转瞬,但已经能确定,赵武体内的初气正常。 他绝对没有中阴毒,也没有被阴气入身。 我将聚合的阳气重新散回到体内,白小青和肖海涛也放开了手。 这会儿主任带着护士们正好一拥而入,看到赵武竟然冷静了下来。 他不再撕心裂肺得嚎叫,而是蔫蔫得坐在床上。 还没等大伙反应过来,这家伙居然一歪身子,躺平睡着了。 “这是怎么回事呀?”,刘主任一脸茫然。 老肖刚要指着我说点什么,被白小青一瞪眼,给咽了回去。 护士们手忙脚乱一通折腾,血压,心率,体温全都正常,跟一个活奔乱跳的大小伙子没什么区别。 赵武睡的很安详,至少算是踏实下来了。 我们这伙人便退出了病房。 我冲着肖海涛使眼色,这小子也算灵光。 知道事查得差不多了,便跟刘主任说了些客套话,连夜离开了医院。 我们三个取了车子,沿着僻静漆黑的小路往前开。 已经是后半夜了,这里本来就荒凉,这会儿更是杳无人迹,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老肖倒是兴致勃勃,凑过问我刚才到底是什么回事。 我说我那是变戏法,你看着高兴就行。 这小子那信,非打破砂锅问到底,问我到底怎么跳的大神。 我不说话,权当没听见。 老肖信誓旦旦,说这个案子跟定我了,还煞有介事得要跟我学徒。 我没功夫跟他耍贫嘴,心里琢磨着这事到底该怎么往下查。 “你说这个赵武出事前,住在什么地方?”,我问。 “一个出租院,应该是灵法教的一个据点”,老肖说。 “知道具*置吗?”。 “当然,前期的调查卷宗里都有”。 “明天咱们走一趟”。 老肖一拍大腿,喝道:“得嘞,走着,咱们大仙侦探要发威了”。 赵武最后出现的地方,在京冀交接地区,太行山山脉之下,一个叫清平县的地方。 那地方虽是偏远,但却有几分山水之福,还是革命老区,所以旅游业还算发达。 我们向队里做了详细的汇报,一大早就出发了。 这回老肖聪明了,坚决不让白小青再开车。 高速一天的车程,临近傍晚,我们一行人到了清平县城。 赵武租住的地点在当地一个叫百灵山的风景区。 我们几个未在县城停留,而是直接去了景区,又开了两个小时的车,我们来到了百灵山的脚下。 这里是一个以农家院为主,形成的自然村落,当地人叫百灵村。 老肖说这伙人租住的民房叫河东沿17院,但前期调查他没来,所以得找人打听。 我临时找了家落脚的小院子,这个季节正是淡季,好在游客不多,办事方便些。 小院的老板应该是本地人,见我们是外地来的,自然是以游客相待,倒也热情。 刚才进村的时候,我简单观察了一下百灵村的情况,发现了些蹊跷。 这个村子目测得有个百十来户,两侧皆是群山峻岭,风景秀丽。 村落依山而建,被一条十来米宽的小河一份为二。 这条河,本地人叫它家落溪。 河西村屋密集,沿路都是大大小小的农家院,游人聚集,灯火通明。 可是这条河的东侧,却是一片漆黑,没有一个农家院。 房屋的状况也要糟糕不少,比西侧要破旧很多。 这是为什么呢? 而且赵武这伙人,租得就是东河岸的民房。 这又是为什么呢? 他们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在这么个偏僻的小镇落脚? 仅仅是为了避人耳目吗? 我问老肖,前期的调查报告是怎么说的,这个17号院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老肖摇头,说前期调查其实很简单,估计就是走了个过场,具体的情况怕是还得靠咱们自己再排查。 我心里暗骂,这调查真是糊弄事,这么明显的蹊跷,就不往下挖线索吗。 我们跑了一天的车,早就饥肠辘辘了,肖海涛拉着我和白小青去大厅吃饭,正好能打听打听村子的情况。 这会儿饭厅人不多,老板招呼着伙计给我们上菜,都是些本地的山野特产,很有滋味。老肖这个吃货甩开腮帮子,谁也不让,狼吞虎咽了起来。 我把一个老板模样的中年男人叫了过来,递上包香烟,套起了近乎。 “这个百灵村有多大?”。 汉子嘬了一口香烟,眯着眼睛打量我,看我一个游客,开口却像是调查户口的,有些警惕。 我赶紧解释,乔装一番,说自己是地理杂志的记者,想写这一地区风土人情的文章,也能为乡亲们做宣传。 汉子憨憨一笑:“不大,百十来户,千把来人”。 “全是开农家院的?”。 “差不多嘛,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我看着条小河的水挺清的,里面的鱼也挺好”。 “可不咋地,这是我们的灵水,水甜,养人,俺们都是喝这家落溪的水长大的”。 “这条小河把村子给分成了两部分?”。 “是,东河沿,西河沿嘛”。 “我看,乡亲们都住在这西河沿”。 汉子一愣,表情微变,喃喃道:“奥,是,是,大伙都在西边”。 “那,这东河沿,为什么不住人”,我直切主题,问道。 “这,”,汉子一顿,尴尬得笑了笑,“嗨,你们就在我们这西河沿玩呗,管它那个呢”。 不对,我已经闻出了味道,这里面果然有文章。 正在我想往下再问的时候,就听见一声脆响,老肖手里的碗掉在了地上。 我们齐刷刷看向他,这小子张着塞满了饭菜的大嘴,眼神飘忽得看着窗外。 “怎么了你,还吃没了魂了”,白小青揶揄道。 “鬼,有,有鬼”,老肖结结巴巴得说道。 第七章 灵法教-影子戏 有鬼,我一下就站了起来,这会儿不过才六点多钟,太阳还没下山,那来的鬼呀。 老肖指着窗户,我们齐刷刷得看了过去,发现屋外一个背影正再在往反方向外走。 这人披着一头花白长发,佝偻着身子,穿了一件很旧的迷彩服,手里拎着个笸箩,一瘸一拐得往前蹭着。 “这不是个老太太嘛,那来的鬼呀,你吃撑着了”,白小青喝道。 可肖海涛似乎是惊魂未定,挤眉弄眼得喊:“就是她,就是她,鬼,女鬼”。 我正要追出去看个究竟。 那老板却笑着把我给拦了下来,说别紧张,那个人也是本地的村民,不是什么鬼。 老肖却是有点不依不饶,非说他看见鬼了。 老板解释道:“那个老太太叫冼婆婆,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得过一场大病,乱吃药,后来毁了容,所以模样吓人,难怪吓坏了这位小哥”。 老肖却摇头,口口声声说自己看见的根本不是什么老太太,而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涂脂画粉,浓妆艳抹,吓人的很。 老板却说一定是老肖看迷糊眼了,而且冼婆婆确实模样吓人,第一次看,肯定害怕。 我看了看肖海涛,他有点迷糊了,叽叽咕咕,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我心里也有些打鼓,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准备追出去看看,但再一转身,那冼婆婆已经没了人影。 “这个冼婆婆,是什么情况?”,我问。 “嗨,也是苦命的人,不说也罢了”,老板长叹了一口气。 我想追问,老板似乎有点忌讳提起她,支支吾吾了几句,便把话题给扯开了。 我们又扯了些别的家常,我极力想打听关于东河沿的事,可老板却总是避而不谈,只是说东河沿已经没人住了,村里人都不去,忌讳。 我问为什么,他就是来来回回得打哑谜,只是一再告诫我们,尽量别往东河沿去,不吉利。 最后,老板推荐我们晚上去看戏,是一种本地的特色地方戏,叫影子戏。 来着百灵山旅游,影子戏是必看的项目。 老肖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了,我们吃过了晚饭,回了房间。 累了一天,我本是懒得再去看什么影子戏了,但架不住肖海涛和白小青这两个多动症,有了热闹那有不看的道理。 没辙,我也只能勉为其难,跟着他俩去凑热闹了。 戏院子在整个百灵村的正中央,夜色降临,华灯初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 我们三个挑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了下去,周遭大多是来旅游的游客,偶尔也能看见一两个本地的村民,估计是闲来无事,来打发时间,看热闹的。 很快,伴着一阵震耳欲聋的锣鼓点,四周的路灯暗了下来,只留着一盏暗黄色的射灯,从舞台的上面打下来,照在一块白色的粗布上。 观众收了声,四下安静,灯光渐渐增强,让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所谓的影子戏,类似于皮影戏,但很有特色的是,表演者是大活人,躲在一块类似屏幕的白布后面。灯光打在身上,在布幔上印出人形的影子。再配着锣鼓点,不停得变换动作,演绎出一段段的故事。 之前听老板说过,影子戏的起源很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流行于燕赵地区了。最早是用来祭祀的,是驱鬼通神过程中的一种仪式,古人用它来祭奠鬼神,叫“大祭人”。 据说在古代,这种影子戏很隆重,还要举行活人祭,祭杀活人,以供神灵。由于太过残酷,这种仪式后来就销声匿迹了,就只在百灵村这一个地区保存了下来。 因为据传,百灵村是“大祭人”祭师的聚集地,世代相传,虽然这种祭祀仪式消失了,但却以影子戏的形式流传了下来,变成了一种民俗表演。 怪不得这影子戏看着就让人慎得慌,从诡诞的锣鼓配乐,到神经质一般的表演风格,再加上阴暗的灯光效果,看得人直冒冷汗。 而戏的内容好像讲得就是过去祭祀活人的故事,布幔上映出的影子怪异的很,再配上带着当地方言的唱词,除了咋咋呼呼吓唬人以外,我是没怎么看懂。 不过在戏的最后,居然还留有彩蛋。 布幔里的演员被砍掉了脑袋,噗嗤一声闷响,一颗人头落地,一大片鲜红的颜料泼在了布幔上,效果相当逼真,虽然知道是假的,但还是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在座的其他观众发出了一阵惊呼,老肖甚至一抖身子,差点从椅子上出溜下去,嘴里骂着:“他奶奶的,大晚上的演鬼片,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戏演完了,游客们准备陆续退场,一会儿的功夫,偌大个看台就没什么人了。 我往四下望了望,发现角落里还留着几个人,围在一起,像是留下来扯闲天的。 这些人正是那几个本地的村民,我一看心中暗喜,刚才我已经盯了他们好一会儿了,正想找个机会打听打听东河岸的情况。 我向老肖讨了盒香烟,凑了过去。 几个老乡用本地话聊得正热闹,我一个外人的加入让他们都闭嘴停了下来。 “几位老乡,抽烟,抽烟”,我将老肖的中华烟四下发散,看得他咬牙切齿。 可能因为是旅游村的缘故,这里的人好像并不见外,一个个得都很外向,接过烟,竟然主动先跟我聊起了家常,问我那来的,还介绍起百灵山的旅游特色。 我看正好,顺着话题往下聊,自然而然得就拐到了东河沿。 可奇怪的是,一提到东河沿,几个老乡的声音顿时就弱了下去,刚才一个个得生龙活虎,嗓门大的震耳朵,这会儿全都变成了小绵羊,说不出话来了。 “这东河沿,大家好像都很忌讳呀”,我干脆直截了当,说了出来。 几个老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闷头抽烟。 闷了半天,其中一个说道:“嗨,这位先生,这百灵山好玩的地方多了,你干嘛费用去那东边呀”。 “嗨,我们杂志社想拍点不一样的,我看东边特有特色的”。 “有特色,嘿,那河东边,我们本地人都不去,有……”,他正要说话,却被另一个老乡给拦了下来。 “东边荒了很久了,没地方住,你们就是去,也没什么好拍的,别去了,白搭功夫”。 我觉得不对劲,这里面肯定另有故事,但是就这么问,看样子是问不出来的。 “我觉得这影子戏挺有意思的”,我岔开了话题。 老乡们显然对这个话题比较感兴趣,七嘴八舌得说了起来。 一个面黄肌瘦的老乡好像对影子戏很有研究,说起来涛涛不绝,说这影子戏以前可吓人了,是要死人的,血腥的很,后来才就变成老百姓消遣的游戏。 “是呀,我听说,民国的时候,咱们这闹瘟疫,怎么治都治不好,死了好多人,后来老百姓觉得是神鬼作祟,就把这影子戏给想起了来,活祭了一个村民”,旁边另一个高个的乡亲说道。 “一个大活人,就给弄死啦”,老肖觉得不可思议,在一边插嘴。 “可不,不过老人都说,那个人是个杀人的死刑犯,本来就应该枪毙的,地方的保长跟上面打了招呼,公家批准了,所以呀,这事算是公家办的,官面上怎么说,这叫合理合法合情”。 “你们猜怎么着,这活人祭之后,村子里的瘟疫就好了,你说这事邪不邪”。 “没错,我也听自家的老人说过,这影子戏救过全村人的命,所以俺们这一直有跳影子戏的传统”。 “嘿,你们还别说,就头十多年前,不也是……”,那个高个村民笑眯眯地咕哝着,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话说了一半,突然脸色骤变,像是卡了鸡毛,戛然而止了。 旁边几个村民也跟着变了脸,一个个尴尬得低下了头,抽起了烟,没人再说话,场面一度尴尬。 我仔细观察,发现这几个村民的眼神飘忽,互相斜着眼,像是在对说多了话的高个村民传达着什么。 “几位老乡怎么了?有什么新鲜事,说出来解解闷呀”,我问道。 “没有,没有,都是我们村的俗事,没什么好说的”。 “这十几年前,怎么了?”,我干脆直接追问。 “嗯,这……”,几个人有些犹豫,互相递着眼神,在暗自安排着谁来回答我的问题。 “奥,就是村子里也出了事,后来……”,高个村民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一年老不下雨,大旱,后来俺们就跳了一回影子戏,结果就下雨了”,一个老乡抢话说道。 “跳了影子戏,就下雨了,可这影子戏,不是要祭祀活……”。 我的话还没说完,几个老乡同时开了口,打断我道:“没有,没有,那能祭祀活人,那不犯法的嘛”。 “对,对,就是个形式,不过……”,高个老乡还想说,却被其他几个人拉着离开了。 这是怎么了,话说到一半,硬生生给咽了回去,我越琢磨越不对劲,他们的表现也太过明显了。 这个百灵村里,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八章 灵法教-茅草屋 老肖和小青也看出了其中的蹊跷,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拦住了他俩,从这几个人的反应来看,不能操之过急,得玩一手欲擒故纵的把戏。 “来,来,再抽颗烟”,我将手中香烟悉数散发。 老乡们似乎已经对我产生了芥蒂,退缩不前,一个个面露难色,不知道该如何打破尴尬。 我将香烟塞到大伙说中,岔开了话题,只字不再提起东河岸和影子戏的事,而是没边没际得聊起了这百灵山的风景特产,地方人情,总算让几个人放下了警惕。 老肖几次想打断我们,都被我给按了回去,这小子一线的刑侦经验少,遇上事还不会拐弯,真不是个当警察的料子。 一番攀谈结束,烟也抽得精光,我招呼大伙散去。 老乡们各走各路,老肖和小青沉着脸,显然是对今天晚上的谈话不太满意,明显的疑点重重,却家长里短得什么都没聊出来,作为一名刑警的职业习惯,难免也有些失落。 肖海涛低着脑袋往旅馆的方向走,小青跟在后面。 我却转身走了反方向。 “老莫,你干嘛去?”,小青看我路径不对,喊道。 “你们先回,我去再问问”。 “还要问,那几个村民警惕的很,肯定什么都问不出来,干脆明天直接找他们县公安局领导,彻底问明白就完了”,肖海涛哭丧着脸,“要我说这回就应该直接找当地公安配合,你还要悄悄行动,撞了南墙了吧”。 老肖说的虽然有理,但来之前我就觉得,从赵武的表现来看,这里面的事情可能不简单,所以决定先摸进来,看看情况再说。 现在看来,我的判断果然没错。 而且,老乡们说的都是民俗传说,就算找了当地的公安机关,可能也查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冠冕文章总会遗漏一些关键问题,这是必然。 最重要的是,刚才聊天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那个高个子的村民。 他似乎知道,也想说出他们不愿意透露给我的事。 我无意中打探过,村民姓赵,大伙叫他赵大,我准备独自跟他谈谈,也许能有收获。 小青凑过来要和我一起去,这种事不能兴师重重,村民们本就心怀芥蒂,人多了,反而起到反效果。 “听我的,你们先回,我再去试试”。 我支走了老肖和小青,悄悄得跟了上去。 几个村民走得慢,我很快就跟在了他们的后面,人越散越少,一个拐弯后,赵姓村民和其他人分开了。 我蹑手蹑脚,不动声色,轻轻跟在他的后面。 村道很窄,只有一排路灯,但年久失修,光线昏暗,聊胜于无。 赵大走得很快,自从和村民分手后,他就加快了脚步,急匆匆的模样,似乎想要快点赶到家里。 我本想加快脚步,追上去,把话说明白。 但他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几乎接近了小跑,我竟然有些跟他不上,只看得一个人影在路灯下来回的飘,竟然差点跟丢了。 忽然,我觉得不太对劲,我们已经走出了村道,或者说,我们已经走出了村子,脚下的石砖路已经消失了,冒出来的坑洼不平的泥土路。 出村了,这是要干嘛,我顿感诧异,下意识得摸了摸里怀的手枪。 赵大的家难道不在村子里吗? 乡下的野外没有灯,四下一片漆黑,眼前亮起了一道光,是赵大拿出了手电筒,在山岭竹林之中映成了一块光斑。 我改了主意,本想当面锣对面鼓得问清楚,可他的行踪太过诡秘,我决定要隐藏行动,看看这小子到底要干嘛。 怕暴露目标,我不敢打开手机的电筒,只能借着枝叶间射下来的月光往前摸,跟着前面的光源走。 脚下深一脚,浅一脚的,几次差点摔个狗吃屎。 而且赵大越走越远,路开始出现了陡坡,看模样像是要上山。 这山上的路岂不是更难走,这黑灯瞎火的,我路又不熟,万一跟丢了,或是出什么意外,怕是应付不了。我打起了退堂鼓,想要就地折返,回村子里打听赵大住所,直接堵他的门。 正在我琢磨的功夫,前面的人影突然一晃,亮光消失了。 人呢,我一下愣住了。 赵大怎么没影了,是手电没电了,还是掉进什么坑里了。 忽然,一团光闪了一下,亮度比手电要强。 亮光之下,露出了一张人脸,顿时给我吓着了。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而且非常白,浓眉大眼,还挂着彩妆,模样非常的夸张,不像是生活中的人,倒像是京剧舞台上的脸谱。 我稳了稳神儿,要往前赶,看得更清楚一些,但人影却一闪而过,瞬间消失。 当我再回过神儿来,看清楚的时候,光亮之下已经变了模样。 这回,出现的是赵大。 他正将光源高举,暗黄色的光线射下来,映出了一张皱纹横生的脸,还有紧张的神情。 我不觉得有些恍惚,那个画着重墨油彩的女人去哪了。 难道,是我看错了,是不是光线太暗,我看花了眼,可我又觉得不对劲。 我又往前凑了凑,使劲盯着那个方向,看了半天,确实就是赵大,只有他一个人。 这回我看清楚了,那是一只很古旧的油灯,赵大好像把它挂在了什么地方,灯光四射下来,映照出了一个方正正的窗框,原来赵大进了一间屋子。 身子一转,赵大便从窗框前消失了。 我压低了身子,摸索着地形,一点点得蹭到了小屋的近前,正是窗框的下方。 这是一间茅草屋,与其说是屋子,不如说是个窝棚。四角是四个歪七扭八的木桩子,墙壁就是破藤烂席胡乱拼凑在一起的,那个窗框根本没有窗户,就是一个草席上的破洞口。 窝棚四面漏风,自然也不可能隔音。 我琢磨着,是干脆直接现身,质问赵大这到底是什么回事,还是暗中看看他到底要干嘛。 正琢磨着,草席窝棚里传出了微弱的声音,这声音很沉闷,咚咚作响,一声连着一声,还越来越大。 听着像是有人在磕头,透过草席的缝隙,往里一看,可不是,赵大正蜷缩着身子,如小鸡啄米一般,把自己的脑袋往地上磕,嘴里还念念有词。 他这是冲着什么磕头呢,由于光线太暗,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根本看不到他前面的东西,再加上这里的村民有独特的口音,他嘴里碎念的家乡话也让我听得一头雾水。 大约一连磕了十好几个,赵大才颤着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将油灯打灭。 我闪过身子,躲到了茅屋的后面,看着赵大一瘸一拐得从屋里蹭了出来,手电光一闪,寻着亮光,沿着回路下山了。 看着他越走越远,光亮渐渐消失,我才从茅屋后面转了出来,绕到了屋子的正面。眼前的门只是一扇草席,随着夜风来回乱摆,屋子里黑洞洞的,看得我心里没底,浑身发毛。 这破草屋里到底是什么东西,赵大竟然跪地叩头,咚咚作响。 还有刚才那个花脸女人,真的是我看错了吗? 我回了回神儿,打开手机中的电筒,掀开草席门,往屋子里照了照。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亮光所能照到的地方,只有裸露的土地,和狼藉满地的碎石块。 挑开门帘,往里走,发现这件茅草屋看着不大,其实不小,至少手机的电光还不能完全顾及,看透全貌。 走到屋子中间,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悬在空中,颤颤巍巍,正是那盏老式的油灯。 我借着亮光,想把油灯摆弄亮,这玩意可真是老古董了,还真是烧煤的,凑近了还能闻见刺鼻的味道。我这个岁数,都没见过。幸好我带着一只老肖的打火机,试着摆弄了几下,终于让这个老家伙发光了。 灯光虽弱,但也比手机电筒的强上一些,至少光源能把整个屋子都顾及到了。 为了省点电,我关了手机的光源,试着将油灯取了下来,用亮光环伺四下,茅屋里还是什么都没有。 我找准了赵大刚才磕头的反向,慢慢凑了过去。 当亮光射过去之后,我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茅草屋的边沿,有个黑漆漆的东西立在哪里,但油灯将它完全照亮之后,我不禁一愣,这,是个什么东西。 眼前的东西形状怪异,一个人的高矮,一个人的宽窄,模样也像个人甬,只是这造型,应属抽象派。 它的主体是倒立的三角锥形,一根圆形的棍子横在中间,两边吊着两个托盘,像是两个古代的油灯托,不过上面没有灯油。 锥体扎在地上,虽然是上宽下窄,但是很稳当,圆锥形的尖部好像很锋利,深深得钻到了地下。 这,是个什么玩意? 赵大为什么要对它三叩九拜。 我伸手去摸它,感觉很轻,敲了敲,材料竟然是木头。 把灯源靠近些,仔细观察,这东西的表面很光滑,一看就经过了精心的打磨,还涂了一层厚厚的油漆,泛着红褐色的暗光。 正在我趴着身子,看这怪东西的时候,隐约听见身后有动静,像是有人站在我后面。 吓得我一个激灵,赶紧回头去看,但身后黑洞洞的,什么都没有。 茅草门帘随着风晃动了几下,也分不清是有人来过,带动了草帘,还是风吹的它左右乱晃。 总之,我身上已经冒出了白毛汗,这地方有点吓人,我寻思了片刻,决定先离开这里,具体情况,明天早上再来好好查看。 我灭了油灯,将它物归原处,然后退出了草屋,用手电电筒寻着来时的山路,摸回到了村子里。 这一路上我都没能再看到赵大的影子,他比我先走一步,对这里的地形和山路又熟悉,肯定要比我的速度快的多。 我本想追上他,把事情问个明白,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当我步履蹒跚得回到村子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深了,低头看表,不禁一惊,这一番折腾,竟然耗到了后半夜。 村道上已经是空无一人,两侧的民房也是漆黑一片,悄然无声,村民们和游客都已经入睡,整个百灵村,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 我沿着小路往回走,幸好村子不大,还能找到回旅馆的路。 我在心里一个劲儿得琢磨着赵大的怪异举动,还有那个造型奇葩的木柱子,在脑袋里不停得搜索着我看过的古书和资料,似乎找不到有关于这东西的记载。 再想想阴门录呢,其中也没有关于它的图样,还真是个新鲜玩意。 我低着头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广场,今晚的影子戏就是在这里上演的。 这会儿,广场里空空荡荡,黑洞洞得挺吓人,戏台子上有两盏长明灯,还能发出点亮光,让整个广场不至于陷入一片漆黑。 回旅馆的路要经过戏台,我用手机照着路,沿着村道加快前进。 就在我路过戏台的时候,模模糊糊得看到台子上有个东西在动,忽忽悠悠得,左右乱飘,看起来很轻。 我一下就提起了神儿,用手电去照。 那东西很小,目测上去只如同一个西瓜,形状也是圆的。 本来我是不想理会的,想必是什么杂物吧。但一阵夜风吹过,圆球竟然朝着我滚了过来,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眼前,打了几个滚之后,竟然从台上滚了下来,正好落在了我的眼前。 我下意识得把手电光往下一打,顿时心里一惊,打了一个冷战。 这东西,怎么看着,像是一颗人头呀。 瞬间,鸡皮疙瘩就窜满了全身。 可是不对呀,人头想来没有那么轻,一阵小风就能吹得它满地轱辘。 我也算是历经阵仗,这点小情况还不足以吓住我。 稳了稳神儿,仔细看了看,松了口气。 这个圆疙瘩确实是个人头,但它是假的,是个竹条编成的,这会儿它正脸朝下,滚在地上,后脑勺露出了破损的竹子片,还有脏兮兮的麻布片。 我一琢磨,有了主意,这东西可能是影子戏中用的道具,影子戏到了最后,是要砍下一颗人头的,想必这个竹编脑袋就是演戏用的工具。 想到这,我下意识得踢了一下竹脑袋,脑袋在地上轱辘了两圈,最后脸部朝上,三晃两晃得停了下来。 用电光一扫,我看清了它的正脸,顿时头皮发麻。 这个竹子脑袋,怎么那么像,赵大呀。 第九章 灵法教-竹人头 竹编人头看着粗糙破损,但口鼻眉眼却很立体,上面还带着彩绘,虽说算不上精妙,但也一眼能认得出来,这张脸的模样,与赵大颇为相似。 我将竹子脑袋捡起,凑近了仔细看,与赵大确实很像,看来编这颗脑袋的人,完全是照着赵大来做的。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影子戏的道具要比照着真人来做,又为什么是赵大。 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从赵大今天晚上的举动,还有这颗诡异的竹编人头来看,百灵村中,肯定不平静。 我捡起了竹子脑袋,加快速度,回到了宾馆。 白小青已经站在门口等了我好久了,看我的人影出现在路口,一溜烟得跑了过来,问我到底去哪了,打听到什么了。 她看到那颗人头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咋咋呼呼得吵着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按住她,让她安静下来,这件事我不打算声张,我觉得这个村子里的村民都很奇怪,似乎在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我想先暗中调查,摸摸情况。 老肖这小子没心没肺,已经躺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呼噜震天响。 我把竹子脑袋藏了起来,又把晚上看到的情况和白小青说了一番,商量着明天先去调查赵大的情况,然后再往后山摸,看看那个奇怪的木头桩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还有,就是东河岸,我们一定要过河去看看,找到17号院。 这一夜我都没怎么睡着,望着窗外的夜景,百灵村的西岸灯火依稀,闪烁着红绿相间的霓虹灯,一片阑珊。但是东岸却漆黑一团,如同一座死城。 后半夜,一场大雨滂沱而至,一直到天亮,雨还没有减小的趋势,窗外如水帘一般倾斜的雨水砸在地上,把整个百灵村洗得干干净净。 由于雨下得太大,我们暂时出不了门,只能窝在宾馆里。 老板说这场雨真是邪乎,百灵村很少下这么大的雨,就算是下雨,也没有一连下这么长时间的。 照这个架势,家落溪怕是要发大水了。 反正一时半会的出不了门,我跟旅店的老板又聊起了影子戏的事。 我问老板,影子戏里砍人头的桥段,应该怎么演。 老板说,照着老的传统,这砍人头是影子戏中最重要的一环,有个专门的名词,叫“刀摆子”,被砍的人是一种人偶,需要经过专门的打造,材料用的是木头,先雕刻成人甬的形状,然后再在人甬的外面挂一层熟牛皮,之后还得画彩,整个的工序很复杂的。 不仅如此,人甬制成之后,还要举行很隆重的仪式,摆上贡品,杀猪宰羊,放炮祭祀,全村的人都要参加。 最后,要用新鲜的猪血点在人甬的眉心,这叫“定魂”,这一套完成之后,人甬才能用。 这是制作人甬,这只是“刀摆子”中的一个部分,而另一个部分,就是执行砍头的“刽子手”,当地人叫执刀人,也是需要专门的人出任,不是随随便便什么村民都能干的。 所以,过去村子里有两家人,一家专门做人甬,一家专门出任执刀人,一代一代得传了好几辈,是村子里公认的。 当然,这只是影子戏最初的原貌,带有浓重的宗教味道。如果要是再往上追溯,真正的影子戏是祭奠活人的,那个时候的仪式和将就可就更多了。 “这活人祭,有什么讲究?”。 老板一愣,表情变得很不自然,摇了摇头,说他也没见过“活人祭”,这里面的规矩,可就说不上来了。 九十年代初的时候,村子里搞旅游,影子戏就变成了吸引游客的旅游项目,所以以前那些老规矩也就没人讲了,一切从简从快,彻底变成了一种表演形式的旅游产品。 我问:“那这人甬该怎么做?”。 “嗨,以前还用木头雕,后来更简单了,用稻草人代替了,再往后来,就用纸人了”。 “会用竹子吗?”。 “也会吧,但大多数就是用纸人替代,简单,便宜,这就是一个商业演出,成本低点,这利润不就高点嘛,反正都一样,观众也不会在意的”。 “那,人甬做的逼真吗?”。 “要说以前还行,后来就越来越简单,现在几乎都不做造型,用个圆咕噜就代替了”。 “会不会,做成某些人的模样?”。 老板一愣,“做成人的模样,你说笑了吧,这怎么可能呀”。 那颗竹子脑袋,确实是赵大的模样,而且还很神似,不像是随随便便做出来的。 “做人甬的这家人,还在吗?”。 “这个”,老板面露迟疑,但却很快就收了回去,“那户人家早就从村子里搬出去了,这都多少年了,没人记得了”。 老板的表情微变,我看得清楚,事中肯定还另有隐情。 “搬出去了,搬去了那?”,我追问。 “这个,我,我也说不上来”。 “这户人家姓什么?大概的情况,你清楚吗?”。 老板被我追问的有些不自然,眼神飘忽道:“我只知道,他家姓冼,十多年前就搬走了”。 我总觉得这个老板还是隐瞒了什么,又追问了几句。 他却支支吾吾得说不出来了。 我不甘心,又转而问道:“那执刀人呢?他们家是什么情况?”。 “他家呀,他家一直在村子里,不过也很多年不干了”,老板迟疑片刻,“他家姓赵,就在村子东边住”。 “村子东边”,我暗自琢磨,刚才我就是从村子的东边回来的,“姓赵,难道是,赵大家?”。 “嘿”,老板惊讶,“您怎么知道的,就是他们家,影子戏的执刀人就是他家,据说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执刀人,我们村子里的人都知道”。 赵大一家是执刀人,我既感到意外,又有些在意料之中,这与昨天半夜,他的诡异举动有什么关系吗? 那间奇怪的茅草屋,还有更让人摸不到头脑的木头桩子,又预示着什么呢? 第十章 灵法教-竹人头2 我一时还捉摸不透,外面的暴雨如注,将小镇洗刷得干干净净,从小旅馆望去,地势较低的家洛溪一眼尽收,河水翻腾咆哮着,低矮的河岸挡不住水势,一波一波的水浪冲上堤岸,将草地淹没,然后又褪去,留下褐黄色的泥沙,掩盖了青青绿草。 家洛溪虽说不宽,但水势却很复杂,川中暗流汹涌,当地村民都说这条溪河的脾气不好,以前经常溺死在河中游泳的村民,还有不少冒冒失失闯下水的游客,后来河岸两侧拉起了铁丝栅栏,禁止闲人下水了。 水面上有一座木桥,连接着东西两岸,但东河岸荒废之后,木桥也坍塌殆尽,只剩下一个空空落落的架子,勉强支撑在水中,这场大雨一过,河水泛滥,想必木桥也是凶多吉少。 我靠在窗前,看着家洛溪中波涛汹涌,心里琢磨着昨晚的事。 正在思绪万千时,无意中向河边一扫,眼前竟然冒出来个人影,这人穿着一身的雨披,正步履蹒跚得往家洛溪的方向上走,狂风暴雨让他抬不起头来,只能弯着腰,一个劲儿得往河岸的边上蹭。 看这架势,难道,他是打算要渡河。 这鬼天气,怎么会有人要去河东岸,真是蹊跷。 眼看着这个人跌跌撞撞得走到了河岸边的栅栏前,从身下掏出来一把管钳,三俩下的功夫就剪断了栅栏,身子一缩,钻了进去,朝着浮桥蹭了过去。 我看的心里一惊,他真是要去河对岸。 来不及多想,我赶紧招呼白小青和老肖,冲出旅店,朝着家洛溪的方向赶。 老肖和小青吓了一跳,搞不明白我要干什么,一溜烟的功夫,竟然跑出旅馆,迎着暴雨大风,往外狂奔,看得两个人傻了眼,反应过来后赶紧抄起雨伞,雨披,叫喊着往外追我。 这村子里的地形我还摸得不是很熟,再加上大雨滂沱,视线受阻,路也打滑,七拐八绕得赶到家洛溪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没了人影。 我钻过被剪开的铁丝网,往河边上凑。 这会儿的雨已经小了很多,但河水依然汹涌,刚才的雨量颇大,已经让家洛溪的水位上涨了不少,眼看着水漫堤坝,浑浊的河水夹带着泥沙,一个劲儿得往岸上冲。 风雨交加,水狂风凶,让人心里不由得有些打颤。 小青在身后不停得叫我,让我别靠近河堤,小心被河水卷走。 我回身喝住她和老肖,让他俩别跨过栅栏,这两人的水性都不好,以免出了意外。 那座残破的木桥就在我的身边,不过十几米的地方,我小心得摸了过去。凑到近前才发现,木桥架在河堤之上,要高出水面不少,几节台阶能跨上去。 凑到近前试了试,这些台阶倒还结实,看起来能经得住我的重量,试着踩了两脚,除了几声咯吱怪响意外,感觉还算是紧固,问题不大。 我顺着台阶爬了上去,刚一露头,就看见桥上有个人影,在缓慢得往前蠕动,这会儿已经蹭到桥的中央了,再走上几步,就能过河到对岸了。 就是刚才披着雨披的人,他果然是想要过河。 不过由于距离太远,再加上雨水遮挡视线,还有雨披在身,我根本就看不清楚这人的模样。 “前面的人,你要去哪?”,我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声音很快就被风雨打散,似乎根本就没传到他的耳朵里。 我又牟足了劲头,喊道:“喂,听得见吗?你要去哪?”。 桥上的人似乎是听到了我的声音,骤然停了下来,回过头朝着我的方向看了看。 看他有反应,我赶紧朝他招了招手,再次喊道:“你要去对岸吗?”。 那人看到我后,明显有些惊讶,身子一颤,回身使劲儿往我的方向上望,似乎是想要看清我是什么人。 我也赶紧挺直了身子,一方面想让他看清我,另一方面也想看清楚他长的模样,可无奈距离太远,再加上雨衣遮住了他的多半张脸,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分不出个眉眼模样来。 我正要再说话,他却突然一转身,竟然加快了速度,猛地朝着东河沿爬了过去,似乎是想躲过我。 这人要跑,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暴雨交加的时候往河对岸闯,又为什么见了我就要躲,这事必有蹊跷。 眼看他越爬越快,我心里一着急,一跃身子也上了木桥,想要追过去。 这一脚踩上去才发现,这座木头烂桥着实是岌岌可危,桥体结构扎在水中,被湍急的河水冲的摇摇欲坠,桥面上的木板零七八碎,漏洞百出,已经糟烂得不成样子,每走上一步都要万分小心,一个用力不当,就可能踩断木桥,掉进河水里。 没走上两步,我就发现,还是爬下身子,贴着桥面走比较安全。 那人时不时地回头看我,对于我上桥追他似乎也很惊讶,动作变得慌乱起来,手脚并用得加速往对岸赶。 当我爬到桥体的中央时,耳边突然传出了一声巨响,随后便是几声咔嚓咔嚓的爆裂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觉得身子开始晃动了起来,本就稀疏的木板开始垮塌,支持在河水中的桥墩瞬间断裂,整座木桥在眨眼间的功夫,就彻底散架了。 我心知大事不好,还没等我再做反应,只觉得身子一沉,整个人掉进了河水之中。 家洛溪中的水,冰凉刺骨,再加上水面下暗流横生,水势汹涌,我这三脚猫的水下功夫,根本就不够招呼。 我拼命得想往河岸的方向上游,但都被暗流和湍急的水面打回到了水下,几次冒出头来,模模糊糊得看到白小青在岸边一个劲儿得叫喊着,老肖也急得团团转转,本想要下水救我,但无奈河水太过汹涌,他又不习水性,下来救不了我,反倒还得赔上自己。 挣扎了几下后,我便有点招架不住了,渐渐地没了力气,被河水裹挟着,一路往下游飘了下去。 我只觉得河水不停得往我的肚子里灌,出于求生的本能,我也拼命得往水面上窜了几下,总算是换了几口气,要不然早就被水给溺死了。 也不知道飘了多久,我的体力越耗越少,最后还是支撑不住了,渐渐得失去了知觉。 第十一章 灵法教-魅影 几声剧烈的咳嗽后,我缓缓得睁开了眼睛,只觉得胸口生疼,嗓子眼儿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一阵呕吐,翻出了一肚子的酸水,刚才喝了好几口的脏水,这会儿总算是给吐出来了。 我缓了缓神,发现自己已经成了落汤鸡,浑身湿透,被阴风一打,禁不住打起了哆嗦。 刚才被呛得够呛,窒息缺氧,脑袋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整个脑神经都罢工了,愣了半天,才琢磨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我撑起身子,朝着四周看了看,顿觉惊讶。 这是什么地方呀,身边黑洞洞的,看起来像是一片野树林的边沿,不远处还有一座不算太高的秃山头,朝着我的一面是一道绝壁,目测百米余高,怪石嶙峋,野草丛生,看得人心里怪怪的。 我正躺在一条小溪里,半个身子泡在水中,溪水流的很急,但却很浅,也不宽,清澈透底,能看到河床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碎石块,被水流冲刷得圆润光滑。 抬头看了看天,时间好像已经不早了,太阳快要落山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光线也跟着暗了下来。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琢磨了半天,才渐渐明白了过来,想必脚小的小溪就是家洛溪的下游,我是被河水裹挟着,一路冲到了这里。 我是中午左右的时候掉下河水的,这会儿已经接近黄昏,看来我已经昏睡了不少时间了,这条家洛溪也不知道有多长,自己又被冲到了什么地方。摸了摸身上,手机已经彻底报销,兜里也没什么能用的上的东西,只有一包老肖的香烟,也被泡成了烟渣子,不过有一只打火机,倒是如获至宝。 四周围静悄悄的,看起来一个人都没有。 我又仔细观察了一番了周围的地形,这里完全就是一片荒山野岭,小溪是从东向西流下来的,两侧都是半人多高的杂草丛,偶尔能看见细窄的滩涂,也是铺满了大小不一的碎石块。 再往两侧看,便是高矮不一的山头,裸露着大块的岩石,零星几颗小树苗点缀在上面,显得有几分诡异。这些山丘沿着河道两侧分布,朝着东西延伸下去,一眼望不到头,形成了一个狭长的河谷走廊。 百灵村位于太行山山区之中,想必这里也是太行山山脉的一部分,只是这地方太过荒凉,似乎完全没被开发过,也没有人活动的迹象。 不管怎么样,我总算是逃过了一劫,没被河水溺死,也是万幸。 稳定下情绪后,我才感觉到,浑身上下冷得要命,这河水简直是冰凉刺骨,幸好手上有只打火机,赶紧从周围寻了干草和树枝,点了一把篝火,先把衣服烤干了,取取暖,不然天色一黑,山区风又冷又硬,肯定会被冻成冰棍的。 这野外生存最重要的就是维持体温,平时没少看电视节目,没想到今儿个还真排上用场了。 身上暖和后,我寻思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是沿着河道被一路冲下来的,虽然移动电话已经报废,没法跟白小青他们联系了,但我觉得这丫头一定会沿着河道来找我,我只要顺着河道走,肯定能撞上他们。 想到这,我从篝火中抽出几根粗树枝,用草条简单捆了捆,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火把,沿着河道往河的上游走。 没走上多一会儿,天色就彻底黑了下来,身边一点光源都没有,漆黑一团,身手不见五指,只有我手里的火把在扑哧扑哧得冒着火光,照亮脚下巴掌大的一块地方,我就寻着这可怜巴巴得一点光源,加速往前赶路。 河道两侧的草丛越来越密,脚下能走的路却越来越窄,我不得不在绵密的野草丛里穿梭,身边死寂无声,只有我拨开枝叶发出的唦唦摩擦声,还有呼哧呼哧的急速喘气声,影影约约得传进耳朵里。 草丛里的气氛诡异得能让人精神崩溃,茂盛的枝叶阻挡了空气流通,再加上急速的呼吸,让我觉得胸口憋闷,脑袋里也恍恍惚惚的,刚才还冻的打哆嗦,这会儿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彻底打湿了,严重的缺氧和脱水,搞得我已经精疲力尽,有点跑不动了。 我放慢了脚步,扒开草丛,凑到了河边,现在也顾不上干净不干净了,趴到河床上,从河里捧了一口水,往嘴里送。 出乎意料,这河水真是清凉润嗓,还带着几分甘甜,这荒郊野岭的,居然能喝到这么美味的矿泉水,顿时让人心旷神怡,体力立马就恢复了一半。 我一个劲儿得往嘴里送水,还洗了洗满是污泥的脸,火把就插在一边,能照亮眼前的水面,模糊中看到自己的影子映在水中,被我掀起的水波纹扩散得到处都是。 正洗的痛快,我无意中一侧眼神,看到水面中倒映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再仔细一看,像是个人影,正立在我的侧后方,从影子的大小来看,与我近在咫尺。 有人,我顿时头皮一紧,赶紧回头,身后草丛唦唦作响,乱摇了几下,好像是有什么东西钻了进去。 “谁?谁在那?”,我举起火把,指向草丛,下意识得喊了出来。 野草摇曳了几下后,很快就归于平静,火光之下一切安然,再无动静。 我的心可是提到了嗓子眼儿,刚才看得清清楚楚,确实有个黑影站到了身后,是白小青吗,转念一想,肯定不是她呀,小青不会无聊到在这种时候和我捉迷藏呀。 那,会是谁呢。 附近的山民吗,应该也不是,这山野中并无人家,如果真是山中的老乡,他也会跟我打招呼的,不会黑灯瞎火的故意吓唬人玩。 或许是野兽,野狍子或者黄鼠狼什么的,我自寻安慰,可很快就自己否定了,刚才那个黑影没发出一丁点的动静,如果不是我无意中扫了一眼,还发现不了他,再说影子的体量也不是小野物能比的。 越想越发虚,我醒了醒神儿,给自己状了状胆子,往前走了两步,将火把伸得更远了些。 “到底是什么人,别装神弄鬼的,赶紧出来”。 大约两三秒的停顿后,草丛里又传来了动静,这回我没再犹豫,第一时间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钻了过去。 火光照射下,我看到一条衣角从草丛的缝隙间飘飘而过,随后枝叶倒伏,像是有东西在往前跑。 “谁,出来”,我牟足了力气大喝一声,在万籁寂静的半夜显得异常刺耳,既是为了镇住对方,更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子。 野草依然在晃动,那东西就藏在草丛之中,我赶紧跃进两步,追了上去。 它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动作,竟然开始加速往前跑,速度快得惊人,简直像是在草上飘似的。 我咬紧牙关,紧跟在后面,我俩就这么一前一后,沿着河床一个劲儿得往前赶。 通过缝隙,我隐约看到,前面确实是个人影,从体型来看,还很娇小,感觉盈盈弱弱的,而且穿着一身的白衣,模样也很奇怪,怎么看,怎么像是穿了一套戏服。 不对,我的脑袋里轰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这身衣服我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只是这会儿精神高度紧张,又手忙脚乱得只顾得上往前追,只有个模糊的影子在眼前,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追了好长一段距离,那人跑得实在是太快,我的体力已经快要耗尽了,我俩之间的距离被越拉越大,三下两下之后,那人就彻底没了影,前方的草丛再次静了下来,我把人给跟丢了。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呼哧呼哧得大口呼吸,又趴到河边,猛喝了几口河水,才算是倒匀了这口气。 冷静下来后,我仔细想了想,感觉到有点不太对劲,自己好像是被他牵着鼻子,一路领着往前跑,再往深了一琢磨,突然开了窍儿。 我似乎是想起来了,那身白花花的长衣,我在茅草屋中见到过,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也穿了一件类似的衣服。